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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作丰年庆

泉三子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走出大学校门的雪庆,感情世界依然像张白纸。她并没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只想平平凡凡做个导游,利用工作之便,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可是,当她再见邬作霖,她的世界彻底颠覆了。

主角:雪庆,邬作霖   更新:2023-02-16 09: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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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雪庆,邬作霖的其他类型小说《雪作丰年庆》,由网络作家“泉三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走出大学校门的雪庆,感情世界依然像张白纸。她并没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只想平平凡凡做个导游,利用工作之便,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可是,当她再见邬作霖,她的世界彻底颠覆了。

《雪作丰年庆》精彩片段

又见云章,已是七年之后。

那天,邬氏集团新进职员正在总公司接受岗前培训,雪庆就是其中之一。

云章经过时,漫不经心地瞥一眼她,旋即收回目光,那一眼不带任何情绪。雪庆明白,那是对陌生人的眼神。

一周后,雪庆正式上班。

当她在总经理办公室又见到云章时,才知道“云章”这个名字已经成为历史。他现在的名字是邬作霖,聚华大酒店年轻的老板。

昔日的少年早已褪去了青涩,变得更加帅气逼人。

雪庆的青梅佟童就曾垂涎三尺说:“老板的美貌,经得住日久天长慢慢瞧。”

雪庆则不以为然。

首先,“美貌”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就大大的不妥。

其实鲜少有人能像他一样,身上同时并存着无邪与深沉,光明与黑暗,翱翔与毁灭这些复杂混沌的独特气质。这份独特,令他卓尔不群,甚难亲近。

当然,她也是后知后觉。

有一种人,可远观而不可近亵,邬作霖显然就是这种人。

过去,雪庆就知道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从小在英国读书。但却不知道有钱到这种地步。雪庆入职后,听同事们聊起,才知道亚洲百分之五十的粮油出自邬氏集团。

邬作霖教养良好,但却与人疏离,更何况又有邬氏二少的身份加持,雪庆断然不会贸然与他攀交情。

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不咸不淡没说过多少话,就是很正常的上下属关系。

然而在邬氏集团的年会晚宴上,邬作霖一反常态,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言语“性骚扰”雪庆。雪庆不堪其扰,让他当众出了丑。

泼了他一杯啤酒。

啤酒泼在邬作霖脸上,就连有心看戏的人也傻了眼,不忍直视。雪庆不愧是将门虎女,真下得去手。

邬作霖结结实实被啤酒洗了个脸,人还算镇静,不过也许是装的。

他微垂着头,眨了几下眼睛,任由发梢上的酒液滴滴答答落在他价值不菲的黑色西装上。原本雪白的衬衣变得不再雪白,洒了斑斑点点“尿液”般的黄。

邬作霖一向喜欢穿深色西装,尤其能把神秘的黑色穿出优雅的贵气来。

宴会厅在巨大的水晶吊灯和无数个辅灯的照耀下亮如白昼,邬作霖此刻的“丑态”无所遁形,所有人的目光无一例外都集中在他和雪庆的脸上。

雪庆手下意识紧握着酒杯,幼嫩白皙的面颊仿若上了一层浅浅粉红釉,眼角鼻头似又多描了些许釉色,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我是割了双眼皮,还不是拜你所赐?再也不能忍你这头变态猪了!不就是一份领月薪的破工作,我不干总可以了!”

周围鸦雀无声,几乎落针可闻。雪庆这话信息量可有点大,老板和助理的瓜谁舍得错过,不过是慑于邬作霖的淫威,没人敢近身围观而已。

一阵令人难堪的死寂。

邬作霖木然地拿起领带擦脸,大家这才手忙脚乱递纸巾的递纸巾,招呼服务员要热毛巾的要热毛巾。仿佛冬眠过后的一次集体复苏,全都开始扭动僵直的身躯,活泛起来了。

邬作霖始终木着一张脸,不接受任何人的好意,近似顽固地用领带慢条斯理地擦拭脸上的酒渍。两条黑浓的眉轻蹙着,眼睑低垂,露出窄而薄的内双,长睫遮掩了眼里的情绪,一张脸到底还是红了。

雪庆余勇尚存,却也深知穷寇莫追。她挟一股怒气拂袖而去,无视一道道注目礼和窃窃低语。

她逃也似从酒店旋转门出去,立刻傻眼了。冬天的夜晚,冷风瑟瑟,门前居然没有一辆待客的出租车。她只站了不到二十秒又退了回来,演出结束后雪庆还没来得及换装,身上仅有一件真丝旗袍。

果然冲动是魔鬼啊。

雪庆渐渐意识到,人的情绪一旦被愤怒所左右,那将是极其危险的。穿成这样跑出来只是其一,以她的教养,甚至已经开始怀疑刚才的行为会不会有过火之嫌。

但她并不后悔,“性骚扰”岂能姑息?决不能轻易否定自己身为女性捍卫尊严的正义之举。可心情又不免沮丧,毕竟是失业了。

终于等来一辆出租车,客人一下车,雪庆跑出去拉开车门就往里钻。她人还没进去,突然又被薅了出来。

雪庆诧异地回过头,脱口一声,“见鬼!”她警惕地瞪着邬作霖,双臂护在胸前,下意识做出防护动作,色厉内荏,“你要干嘛?”

阴魂不散了还。

邬作霖的湿发一绺一绺垂在额前,黑漆漆的眼眸逼视着雪庆,语气不无揶揄,“行了凶还想逃?”

雪庆向来不善与人争吵,她心里发怵,硬着头皮说:“你自作自受”内心却极度的惶恐不安。

邬作霖神色一顿,两三秒之后说:“好吧,赔我西装。”

“什么?”雪庆错愕,眼睛瞪得溜圆,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吗?

邬作霖突然俯身,嘴唇几乎贴住她的耳廓,“赔——我——西——装。”

声音不大,并没有震慑人的效果。然混合着酒味的热息,像一条温乎乎毛绒绒的虫子爬进耳朵里,倏地,她的心脏漏跳一拍,差一点儿惊跳起来,本能地又往车里钻。

邬作霖又把她捞回来。

雪庆彻底乱了阵脚,背后是进不去的车,面前是制住她的敌人。而且敌人的身体几乎贴着她,还是个绝对暧昧的姿势。

雪庆用力推开他。

她严重怀疑自己的视觉听觉,还有那种微妙的、难以言说的感觉。瞪着他看了半天,终于怒极反笑。

雪庆其实隐隐有些担忧,她让邬作霖当众出丑,她很怕他会动手。她不清楚他打不打女人,毕竟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雪庆越想越好笑,反到没有什么顾虑了“邬作霖,你究竟要怎样?我没有告你性骚扰,你非但不感恩反而讹诈我。行吧,你命长点儿等着吧,等我挣够了钱就赔你。”

邬作霖的西装是雪庆上午从机场取回来的,价值极其昂贵。

邬作霖蹙眉,淡淡的说:“我等不上。”

雪庆咬牙切齿,“你——真的是很无赖!”

司机师傅终于不耐烦了,降下车窗问:“我说您二位,到底走是不走?”

两人异口同声。

雪庆,“走。”

邬作霖,“不走。”

司机师傅无奈地苦笑,“你们小两口闹意见,不要耽误我生意好不好?麻烦二位让一让,我走成不?”

雪庆急忙纠正,“您搞错了,我们是仇人。”

邬作霖不置可否。

司机师傅又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嘛,我看你们一时半会儿也吵不完。你们慢慢吵着,我一家四口全指着我过活,拜托,放我走吧!”

已经骑虎难下了,怎么可能让车开走。雪庆抵着车门,邬作霖则扣住她手腕儿。雪庆用力挣都挣不脱。她气恼地在他胸口捶了一下,邬作霖又捉住她另一只手。

饶是雪庆教养好,她都不禁想骂人了。

突然听到一声咳嗽,一抬头,看到邬作霖的父母和哥哥姐姐,以及邬氏第二大股东,文思矿业集团董事长文思源夫妇和他们的两个女儿。

雪庆不知他们出来了多久,同时还有出出进进的员工以及住客。雪庆恨不得挖个坑埋了自己。

到底是女孩子,雪庆败下阵来,于是她压低声音说:“你放手,赔偿的事明天再谈。”

邬作霖岿然不动。他背对着门,看不到身后的那些人。

邬鹏面色微愠,“邬作霖,你的酒品可是太差了,闹了一晚上也该闹够了吧?赶紧回去休息。”

邬鹏的声音浑厚低沉,透着上位者的威严。雪庆和邬作霖的闹剧,显然他全都看进眼里。

雪庆顿时感到脸颊火辣辣的,像被掴了几巴掌。

邬作霖头也不回,无赖地说:“没够,还没结果。”

邬鹏明显气噎,又不想在外人面前做的太难看,吩咐身边的秘书:“赶紧叫肖密过来,把他给我弄回家。”

邬作霖的手越收越紧,似要捏碎雪庆的手腕儿,痛得她嘶嘶直吸气。

雪庆偷眼望去,他的母亲和哥哥姐姐,以及文思源一家,全都沉默不语,竟无一人出言解围。

雪庆审时度势后,迎上他的目光,低声下气说:“邬总,我们换个地方商讨赔偿的事宜,您看行吗?”

邬作霖眼睛虽然看着她,却没有任何反应。雪庆耐着性子说:“要不您跟我上车,我们车上谈?”

他松了手,如果雪庆没看错,他的表情如释重负般轻松了。紧接着,他近似粗鲁地把雪庆塞进车里,自己紧随其后。

雪庆从小到大就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她恨不得立刻变身吸血鬼,咬住他的颈动脉,再吸干他的血。

一进到车里,邬作霖立刻像变了个人,如一尊雕像般,任凭雪庆瞪着他,眼里几乎喷出三味真火来,他都视若无睹。

雪庆心里纳罕,他到底是个变态?还是变色龙?

车内静得可怕,狭小封闭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啤酒味,怪诞的气氛着实令人抓狂。

司机干咳两声,不时透过后视镜,观察两个乍看很熟,再看又显得半生不熟的年轻男女。饶他阅人无数,竟也搞不清二人是什么关系。

干了一晚上仗,又并肩坐在一起,真是尴尬她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雪庆说:“师傅,麻烦您停车,我要下车。”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眼雪庆,然后语重心长说:“姑娘,生活不易,且让我跑完这单成吗?再说你穿这么少,下了车岂不是要挨冻。”

雪庆一时语塞。

邬作霖不声不响摸出钱夹,数也没数抽出几张粉红色的纸钞,放在扶手箱上,言简意赅,“停车。”

司机师傅瞥了眼钞票,语气欢快地应了声,“好嘞!”稳稳地把车停在路边。

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雪庆可是见识了。正要下车,邬作霖已经抢先一步下了车,他一直都以行动派著称。

雪庆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摆脱了这个瘟猪!


雪庆下了车,抱着双臂,一路小跑进公寓大厅。

“庆儿。”

雪庆回头,看见佟童像个企鹅般摇摇摆摆走来。

佟童的军绿羊绒大衣外面,套着雪庆的白色羽绒大衣。一左一右斜挎两个包,手里还拎着两个鼓囊囊的购物袋。

雪庆笑着打趣她,“佟大小姐,您这是什么打扮儿。”

佟童下巴一扬,“敢笑我?还不是为了你。”

佟童脱下羽绒大衣裹住雪庆,雪庆顿时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下巴搁在佟童肩上撒娇,“童,还是你最好。”

佟童慈母般拍拍雪庆的背,“好了啦,别生气了。其实老板也没太占着便宜,在那么多人面前,他脸丢大发了。”

“也是啊,他那样的洁癖,满头满脸的啤酒,够他受的,童你说是吧?”

佟童柔美的狐狸眼弯弯的,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啊,他现在大概正洗澡吧?”

终于忍俊不禁,两人开怀大笑,进出公寓的人都诧异地看她们。

女孩儿的快乐其实很简单,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是快乐的源泉。

电梯里,佟童搭着雪庆的肩,沉甸甸的购物袋则到了雪庆手里,“买这么多啤酒能喝完吗?”

“能啊,今儿我们得贺一贺!”

雪庆不满地白她一眼,“我都失业了你还贺?你有没有良心!”

佟童佯嗔,“我大晚上跑来安慰你,还没有良心?快认错!”

雪庆立刻敷衍,“错了。”

佟童也不深究:“原谅你了,我今儿不醉不归。”

“我是没问题,反正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了。”

“我也没问题,我跟邢凯说好了,今晚和你住。”

“你可别睡到半夜又要回家,哭闹着找你们家邢凯。你知道吗?特招人烦。”

佟童笑着横她一眼,“不懂了吧?这就是爱情美好的样子。谁像你,长到这么大连个恋爱都没谈过。人家初中生都敢开房,你都这么大了,情感生活还是一片待开发的处女地。”

“真假?”

“我亲眼所见,在前台。”

“妈呀!真不敢相信。”雪庆用膝盖顶一下佟童屁股,“快开门,我胳膊都快折了。”

佟童斜睨着雪庆,“你这可是性骚扰啊!”

雪庆嘘了一声,“小点儿声,让人听见。”

雪庆进屋踢掉高跟鞋,放下手里的东西。佟童说:“庆儿,刚才雪丰哥给你打电话了,你回一个过去。”

雪庆答应一声,衣服顾不得换,立刻回电话,声音软软的,“哥……”

对方不语,雪庆又问:“哥,你在听吗?”

“丫头,哥听着呢。”

雪庆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小年哥?我哥呢?”

尹小年呵呵笑,“听出来了?你哥丢了,有事跟哥哥我说也是一样的。要钱给钱要人给人,怎么样?”

雪庆笑着说:“不怎么样,你的钱和你的人,留着娶媳妇儿吧,我才不稀罕呢。”

小年:“嘿,你这丫头,小时候说好了长大嫁给哥哥的。怎么,想不认账?”

“呸呸呸!谁要嫁给你,我才没说过呢。”雪庆笑着反驳。

小年朗声笑起来,“坏丫头!”

雪庆回怼,“你更坏!把我哥还我。”

小年:“丫头,你不会还像小时候一样,一会儿找不着你哥就哭鼻子吧?你哥洗澡呢。”

“你才哭鼻子呢!”

小年又笑起来,“你哥来了。”

雪庆兄妹聊电话,佟童从冰箱里搜寻出雪庆的存货,辣鸭头,辣鸭脖,鸡爪,鸡尖,酱黄瓜……

佟童,“口味一成不变,就好这些筋头巴脑的,吃这么辣还不长痘,你是上帝的宠儿吗?”

见雪庆不理她,她也不分类,一股脑装在一个大盘子里端上桌。喝着啤酒,嘴里啃着鸡爪,含混不清催促,“庆儿,还没讲完?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兄妹,像几世没见的情人似的,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雪庆得意地说:“谁让你没有哥哥,你就羡慕吧!”

佟童喝了一大口啤酒,用戏腔念白,“谁说不是呢,我都羡慕嫉妒死了,没有哥哥宠啊。”

雪庆偷笑,开公放压低声音说,“哥,童童要发疯了。”

佟童用鸡爪敲着盘子开唱,“庆儿,来来来。你看那,月殿神仙归洞天,此地空余杨柳烟。门掩了梨花深院,粉墙儿高似青天。恨天不与人方便,怎禁的意马心猿。怎当她临去秋波那一转,今番是定把这透骨相思病儿缠。”

雪丰大声喝彩,“好!童童唱得好啊!”

佟童吓一跳,“雪丰哥?”

“是啊。” 雪庆笑着说,“还没醉呢,您这就唱上了。您当了导游,岂止是暴殄天物。”

佟童恼羞成怒,手里还握着半截鸡爪就扑上来,“好你个坏丫头,竟敢让我在雪丰哥面前出丑,看我不咯吱你!”

雪庆最怕痒,她绕着床躲,“鸡爪放下,有油……”

佟童饿虎扑食一般,把雪庆摁在床上咯吱。雪庆从小敌不过佟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毫无反抗之力,一个劲求饶,“童姐,姐,我亲姐,我再也不敢了,看在我哥的面上,饶了我吧!”

佟童放开雪庆,“叛徒!”

雪庆瘫软在床上,“你当着全校师生都敢唱,我哥听听怎么了?小气吧啦!”

佟童张牙舞爪,“好啊!你还敢说!”

雪庆赶紧说:“不敢了不敢了!”她坐起来理理头发,换下旗袍撑在衣架上,换了家居服,“你换吗?”

佟童一脸嫌弃,“看不上,一水儿少女粉,也不说换个颜色买。我说你也不小了,几时能长大。”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世界就没童话……”雪庆故意摇头晃脑的唱。

佟童一脸嫌弃,啧啧,“你就活在童话里吧。”

“我乐意。”雪庆盘膝坐在佟童对面,随手抱了一只毛绒公仔抵在下巴上。

佟童开了听啤酒递给她,两人碰一下,雪庆喝了一口,苦着脸说:“我就喝不出这东西哪儿好,偏你爱喝。”顿了一下,”童,你说,啤酒进了眼里,会不会痛?”

佟童瘪着嘴摇头,“那,我没试过,不知道。”她冲雪庆挤挤眼,“莫非心疼了?要不,你打个电话采访采访老板,问问他什么感受?”

雪庆白她一眼,“有病,我找死啊!”

佟童笑说,“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状况,就上了个洗手间的功夫,回来就听人说你和老板干起来了,而且版本不一。庆儿,你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雪庆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吹一下额前的刘海,“谁知道那个变态哪根筋搭错了。我也没招他惹他,不知怎么的就针对起我来,而且没完没了。

我在总经理办公室工作两个半月了,他几乎正眼儿都不带瞧我的。总是板着张扑克脸,都没和我说过超过十个字的长句子。”

雪庆板起脸来,学着邬作霖的语气,“咖啡味不对,会煮咖啡吗?水太烫,水太冷,走路轻着点,听着怪烦的。香水什么牌子?怪难闻的。”学得惟妙惟肖。

“他对我讲过的话,不外就是这些。童童啊!可怜我现在练就一身轻功,我能穿着高跟鞋,走路轻捷得像猫咪一样无声无息,就问你信不信?”

佟童一脸认真,“信,我信。”

雪庆神情一冷,狠狠嚼着鸡爪,“你说他有多坏,当着一桌子男士对我的过去来了个大起底。连我不小心被座椅上的钉子勾破裤子,露出内裤上的维尼熊,把全班男生差点儿笑死这事儿也说了出来了。”

佟童噗嗤一声,也忍不住拍着大腿笑起来。

雪庆生气地瞪她,“你敢再笑我和你绝交!”

佟童立刻绷住,“不笑了。”

雪庆接着说:“他还说我全脸都整过,这还不算,他居然说我整了breast。猜测我的罩杯码,他哪只眼睛看出我有D罩杯的实力的。”

佟童吃惊地瞪大眼睛,“真的?居然说这些了?”

雪庆欲哭无泪,“是啊。你是不知道一桌男人齐刷刷盯着你的胸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我忍无可忍才泼他啤酒。这还不算完,还有更无语的,他居然追着我,要我赔他西装。我算知道了,越有钱的人越小气。”

佟童义愤填膺,“可恶至极,有钱人没他娘一个好鸟。”

“油爪就往衣服上抹,从小就这样,多会儿才能改掉这个坏毛病。”雪庆打断佟童,递了张湿巾过去。

佟童接过来,随便擦了下手,不满道:“我说到哪儿了?被你一打断,想说什么都给忘了,酝酿好的情绪都给你搞没了。”

雪庆无声笑了,“别装了,快说吧。”

“下午四点多,我接了通电话,电话是总统房客人打来的,开口就说,'佟童啊,你到我房间里来,我给你十万。'”

雪庆一脸懵,“嗯?什么意思?”

佟童一笑,“你这个反应和我当时一模一样。我直接就懵圈儿了,这什么意思?我客气地说,先生,您别开玩笑。他说,'我没开玩笑哦,我一个月来一次大陆,每次给你十万。其实我一见你,就迷上你了啦!'”佟童的台普非常地道。

雪庆彻底惊呆,“啊?原来是那个——意思。”

佟童又灌一口酒,“真他妈见了鬼了,我又不是狐仙儿,都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怎么的就把他的魂儿给勾来了。我跟李婧一打听才知道,那老家伙办理入住时,我恰好经过,然后回眸一笑百媚生。”

佟童笑一笑,“当然,回眸一笑百媚生这句是李婧说的哈。” 佟童捏着下巴,颇有几分自恋地说:“我竟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魅力。”

“哇!好直白好无耻!世上居然有这么恶心的人,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童我可要要提醒你,千万不能堕落,不然我立马向阿姨告状去。”

在佟童眼里,雪庆就像一泓清泉,清澈透明,她真的适合活在童话里。

她忍不住捏一下雪庆的脸,“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小模样。我再不济,也是资深革命军人家庭出身,从小接受的革命教育早已深入骨髓。你大可放心。”

她欠身把脸凑近雪庆,“庆儿,你仔细瞧瞧我,我真有那么迷人?”

雪庆勾起佟童下巴,左瞧右看,“你这张脸我从两岁看到现在,可能是太过审美疲劳了,我真看不出哪里迷人。”

佟童颇为不满地打掉她的手说:“果然女人不懂得欣赏女人。”

雪庆失笑,“我倒是想以男人的眼光来欣赏,可我的染色体局限了我。唉!如果不是你亲口对我讲,我不相信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轻易就能说出这种话。”

佟童捏一把雪庆的脸颊,“你又不是活在真空里,没见过大学里被人包养的?远的不说,就咱们隔壁宿舍那位大美妞,每周末都坐着迈巴赫离开,你不也亲眼看见过车里的老男人。”

雪庆摇头,“反正我不全信,那时她才十九岁,人又长得那么美。那个男人比我们老爸还老,怎么可能,太重口了吧?也许人自己家就是有钱人,或者那人是她叔伯舅之类的亲戚?”

佟童不屑冷笑。

“有钱个鬼,她和邢凯一样,大一还助学贷款呢,大二已是奢侈品加身,谁家能这么快发迹?你我家庭都不差吧?能赶上她的穿戴?据知情人士透露,‘迈巴赫’用一百万买了她的初夜。这事儿我都不敢跟你这个小白兔讲,怕污了你的耳朵。”

雪庆将信将疑,“真的啊?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吗?这简直——太太疯狂了!”

佟童语气笃定,“这个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据说喜欢雏儿的有钱大佬们私下搞个类似拍卖的小游戏,迈巴赫力拔头筹,一百万拍得她的初夜。”

雪庆吃惊地张着嘴,“我是这个星球上的人吗?”

“来,喝一杯压压惊。”佟童劝酒。

雪庆喝一口啤酒,神情极其认真地说:“童童,台商的事你还是别对邢凯讲,万一他多心就不好了。诱惑随处不在,你不要见异思迁,好好对邢凯,知道吗?”

佟童正色说:“我知道。”“欸?我觉得老板今天的行为怎么看都有些反常。他平常刻薄归刻薄,但毕竟不是邬作琅那样的纨绔,即便是喝了酒,也不至于如此荒唐吧?事出反常必有妖,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雪庆笑着摆手,“拉倒吧,韩剧看多了吧?还抬出什么阴谋论了。我的工作基本就是端茶递水跑腿打杂,上午给变态取西装回来,餐厅已经下班了。晚宴你也知道,饭没吃一口吃了一肚子气。我饿到现在了,哪里来的大女主人设。”

雪庆摸摸肚子,“不行,我得煮个方便面,不然睡不着。童你要不要?”

“要,再卧个荷包蛋。”

“好嘞,等着。”雪庆笑嘻嘻去了。

佟童倚在一堆靠枕上,看雪庆在厨房煮面,“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不知将来便宜哪个小子。我要是个男的,今生非你不娶。”

方便面煮好端上来,佟童吃得连汤都不剩一滴,竖起大拇指不吝赞美,“不错不错,面煮得好,煮面的人更好!方便面配啤酒,也是一种不错的配搭。”

酒逢知己,话又投机,佟童已有七八分醉。

她面颊酡红,“庆儿,对不住了。按说我应该与你共进退的,可你是知道我的。爸妈无情切断我的资金链,我们俩要付房租,要还助学贷款,要赡养爷爷奶奶,还要应付生活开销。我眼下真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雪庆连忙说:“你不要这样说,我会难过的。工作没了再找就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佟童眼圈微红,“我和邢凯也算现代版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与古代版的差别是我们没有化蝶,而是私奔。要是化蝶倒好了,美美的双宿双飞就好。可私奔了就要面对柴米油盐。庆儿你瞧瞧,我的手都糙了。”

佟童伸出纤长白净的一双手,雪庆握在手里,甲缘生出不少倒刺,果然是粗糙了。

佟童这双手,钢琴业余过十级,也曾十指不沾洋葱水。现今为了爱情,甘愿洗手作羹汤。

“爸妈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一个,你说,他们会不会永远不要我了?庆儿,我想我妈了。”

说着呜呜哭出声来。

雪庆把桌子挪到一边,揽住佟童,轻轻抚拍她,“想爸妈就回去,你回去了,我就不信还能把你赶出来。周末回家吧,你想爸妈、爸妈更想你。”

佟童一向喝了酒爱哭,心有所感抽抽噎噎哭得一发停不下来。


雪庆睡到自然醒。

拉开窗帘,没有雾霾的天,蓝的像一片海。初升的太阳像个耀眼的大蛋黄,夹在两栋高楼中间缓缓爬升。

一架飞机正由东向西飞过,马路上的汽车川流不息。苏醒了的城市,又开始了一天的喧嚣。

“是个艳阳天。”雪庆自语。

她长长地伸个懒腰,开窗通风。之后浇花,拖地,洗衣。再冲个热水澡,热杯牛奶,多士炉烤两片面包,早餐简单搞定。

晨起,雪庆就感觉鼻子囔囔的,嗓子有点干疼。她找了粒感冒药吃了,时间刚好九点。

上班时,早晨的时间总是不够用的。每天搞得像打仗一样急匆匆出门,还每每错过酒店的早餐。

失业第一天,总有些不习惯。

感觉不上班的日子仿佛时钟都走慢了。她发了会儿呆,叹了一声,就坐在榻榻米上,一边晒太阳,一边抱着笔记本电脑浏览招聘信息。

十点一刻,佟童打来电话,“庆儿,朱颜让我转告你,希望你能公私分明,回来上班。”很显然,中途离席的朱颜也知道昨天的事,看样子已闹得人尽皆知。

也许是阳光太过明媚,亦或是感冒药发生效力,雪庆昏昏欲睡,失业的阴霾都不算什么了。

雪庆懒洋洋地放下电脑,打开手机免提,抱了只靠枕,趴着跟佟童聊,“算了,我打算重新找工作,过一两天去人事办手续。”

佟童没心没肺地说:“庆儿,老板今儿换了身藏蓝色西装,新理了发,真他娘的帅炸了,光看着都赏心悦目。虽然他是你的敌人,可我就是讨厌不起来,不好意思哈。”

雪庆无奈地苦笑。

“没关系,对于一贯重色轻友的叛徒,我习以为常了。就说昨天晚上,说好一起住的,结果哭着闹着、撒娇卖痴,非要邢凯来接你。那画面,啧啧!一会儿要背一会儿要抱,我算服了你啦,真该给你录下来。欸?你过去不这样儿啊?都是你们家邢凯惯的?我的妈呀!发起酒疯来真不是盖的。”

昨天晚上,佟童已经和雪庆睡下了,谁知睡了一觉醒来,半夜闹着要回家。邢凯只好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不辞劳苦从南到北,跨越三个城区接她回家,而且还满脸宠溺。

雪庆想,这就是爱情最好的模样吧。

佟童反应极为强烈,“什么?还有这事?这段儿也忘了,我说我怎么醒来在家里,还以为你嫌弃我撒酒疯,把我赶回来了。”

雪庆哼了一声,“我能赶你?亏你想得出。”

佟童电话里哀嚎,“原来在你家就开始断片儿了,别提了,还有更糗的。

我早晨一睁眼,邢凯顶着鸡窝头、熊猫眼,抱着枕头,小眼神极其幽怨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长白毛。我担心酒后胡言乱语,于是心虚地试探,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他特悲惨的反问我,'你不记得昨晚对我做了什么吗?'我说喝断片儿全忘了,给个提示先。

他说,'老婆,再别喝酒了,你昨晚强了我知不知道?你居然还忘了!我堂堂七尺男儿,活活被你给蹂躏了!'天哪!当时我的眼睛瞪得差点儿从眼眶里飞出来。我居然干出这等事来,都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我什么都不记得,简直丢死人了,再也不敢喝酒了。”

雪庆明白过来佟童说的是怎么回事,也有些懵圈儿,佟童跟她聊成人那什么,实属首次。

雪庆有些难为情,又有些好奇,“酒确实少喝为妙,不过,你一女的……怎么能……算了,算了。”

佟童促狭地咯咯笑起来,“小白兔,姐是不是不该跟你讲少儿不宜的事。”

雪庆嗔道:“差不多行了啊!别没正行。那什么,变态给你签字了?”

佟童说签了,惋惜道:“庆儿,你要不要再慎重考虑一下。我们同期入职五个人,就差你一个,全都转正了,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遗憾。”

雪庆已经无所谓了,释然说:“我不后悔,如果回到昨天,我想我还是会忍不住发作。即使我厚着脸皮去找变态签字,你以为他会怎么做?我是不能再看见他了。工作慢慢找吧,倒是你,回趟家吧。反正我也失业在家,要不周末我陪你一起回去,好吗?童童,算我求你了,别再犟了行不行。”

佟童瞬间情绪低落,有气无力的,“容我再想想吧。”

门铃响起,雪庆爬起来,“你先别挂,我看下谁来了。”

雪庆一看可视对讲,立刻压低声音紧张兮兮说:“坏了坏了,小秘来了,到底还是要我赔西装了。童你快说我该怎么办?”

佟童下意识地也压低了声音,“你先开门,看他怎么说。不过我提醒你,西装是绝对不能够赔的,最多只能答应干洗费,明白?你别挂,让我也听听他说什么。”

雪庆轻声说:“明白。”

雪庆把手机放在玄关柜上,开了门,总经理助理肖密站在门前。

雪庆她们一拨女孩儿,背地里一直管他叫他小秘。肖密和邬作霖一起从英国回来,他是邬作霖最得力的助手,大概也是唯一的朋友,几乎形影不离。

肖密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身穿得体的灰色竖条纹西装、黑色大衣。眉目清淡,温文尔雅,像个古代上京赶考的书生。虽说年纪很轻,但他喜怒不形于色,在任何场合都不会凸显自己,更像邬作霖的影子。

奇怪的是,他的手上布满厚厚的茧子,和他的形象反差极大。

雪庆仰着脸看他,语气淡淡地又不失礼貌,“请问,有事吗?”

肖密露出礼节性的浅笑,“是,我打你电话了,一直打不通我才上来。邬总让我来,代他为昨天的失礼行为向你道歉,说声对不起。雪庆,邬总昨天确实喝大了,请你原谅他,回去上班吧。”

完全出乎雪庆意料,肖密居然是来代理道歉的。

雪庆蒙了一刻,待恢复清明,终是对昨天的事难以释怀,依旧淡淡地说:“这样的道歉我不接受,哪有道歉还委托他人代理的,可见是没有诚意的。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

肖密略显尴尬,显然他不适合做说客。

雪庆一关门,佟童早已迫不及待地电话里央求,“庆儿,好庆儿,算我求你好不好,老板能做到这程度,已经很够诚意了,你还想他负荆请罪不成?回来上班吧,我不想和你分开,好不好嘛!”

雪庆也有些动摇,要不然顺坡下驴?可一想到盯着她胸部的那双乌黑邪魅的眼睛,倏地打个激灵,马上打消了念头。

与狼同行太过危险,不定什么时候,自己会变成狼嘴里的一块肉。雪庆义正辞严拒绝了佟童。挂了电话,阿嚏阿嚏连打两个喷嚏,清鼻涕都流出来了。

雪庆抽了张纸巾擤了鼻涕,洗了手倒了杯水,一边喝水一边继续浏览招聘信息。


门铃再度响起。

雪庆以为肖密去而复返,过去一看,骤然心跳加速,彻底乱了方寸。

门外站着的是邬作霖。

雪庆迅速调动所有脑细胞,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是开门呢?还是不开门。她慌乱地去找手机,想要联系佟童,让佟童支个招。

邬作霖显然没有足够的耐心等待,“雪庆,开门,我知道你在家,我有话对你说。”

雪庆眉心一蹙,鸡蛋里挑骨头般,硬是听出他语气中的一丝不耐烦,顿时感到不悦。

她用力打开门,动作过猛差点儿把门拍到邬作霖脸上,幸亏他躲闪得快。

雪庆没好气地说:“你想说什么快说说完走人。”连断句都省了。

邬作霖理了发,显得年纪更轻了。他背着手,一双乌黑的眼,漫不经心地上下打量雪庆。

雪庆穿着蓝白相间的横条纹圆领短袖,白色运动长裤。素面朝天,肌肤细腻白皙、吹弹可破。

一头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下来,柔婉的丹凤眼虽然是人工制造,不得不承认已达到了教科书级别。

即便她此刻咄咄逼人,也不见半分凌厉,反倒显得虚张声势俏皮可爱。

尚未褪去婴儿肥的鹅蛋脸,尚有几分稚气。

一双赤足踩在原木色地板上,白皙的脚掌窄而薄,脚趾的红色丹蔻恰如画龙点睛。

邬作霖猛然发现,这双脚居然能引人无限遐想。

雪庆清透纯净,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美却不自知。

雪庆见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自己脚上,脸一红,厌恶道:“变态,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反正昨晚已经撕破脸,她没有必要照顾前老板他的面子。

雪庆立刻关门。

邬作霖用右胳膊肘挡一下,微微一笑,“雪庆,我——是负荆请罪来了。我昨晚真的喝大了,全断片儿了,完全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请你大人大量,原谅我酒后无德。我亲自来向你道歉,真的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雪庆不敢相信,这话竟出自邬作霖之口。

她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愣怔半天,面上不免讪讪的,一时讷讷无语。内心几度挣扎,罢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又一想,不对啊,怎么昨天喝酒的人都流行断片?她相信佟童,却不相信他。

雪庆一脸狐疑地说:“既然断了片儿,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为什要来道歉?虽然我看不出你的道歉有多少诚意在里面,不过,我接受你的道歉。好了,你请回吧,搞得怪没意思的。”

邬作霖越过雪庆头顶,看向她身后。

雪庆不由回头看,邬作霖轻笑出声,雪庆知道自己上了当。转过脸时,邬作霖左手多了一捧黄玫瑰。

他眼里的赧然之色一闪而过,恰被雪庆捕捉到,“请收下,我的诚意,也是我的歉意。”

雪庆僵在那里,不知该接还是不接。邬作霖居然送花给她,这又是一波什么操作?

邬作霖像急于丢掉烫手的山芋般,把花塞进还在发愣的雪庆手里,“别生气了,回来上班吧。”

雪庆低头看着手里的玫瑰,抑制住想要凑上去闻一闻的冲动。

她面色尴尬,负气说:“我不回去,我已经没脸见人了。”

邬作霖哼了一声,自嘲道:“没脸见人的,怕是我吧?我知道你当初应聘的是旅行社,旅行社目前满员,等有机会我会考虑让你过去。好吧?我都站累了,过门是客,不请我进屋喝杯水?”

雪庆捧着玫瑰花,感到有些棘手。拿人手短,只好侧身让开门。

邬作霖登堂入室,主动在玄关处脱了鞋,雪庆把花放在玄关柜上,给他取出拖鞋说:“新的,可以穿。”

邬作霖看了一眼,轻轻摇头。

地暖就一点好,室内永远保持恒温,温热的木地板脚踩在上面特别舒服。

他穿着藏蓝色的袜子,深色最招灰,雪庆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刚擦了地板,不然又会被他诟病。

邬作霖环视雪庆闺房, 淡粉色碎花壁纸,白色衣柜,白色斗柜,白色橱柜,白色公主床,粉色碎花床品。

满满的少女气息。

雪庆一个人住,年初父母给她买下这套单身公寓。南向阳台装成她喜爱的榻榻米,铺着厚厚的淡粉色软垫,转圈围放着靠枕还有毛绒公仔。父母偶尔过来时,雪庆就睡在榻榻米上

斗柜上摆满相架,大都是雪庆兄妹各个时期的合照,还有一张全家福。

全家福里除了雪庆全穿军装。雪庆家人颜值都很高。照片中雪庆已摘掉眼镜,她左眼眼尾有一道细长的伤痕。

时间最近的一张,是去年暑假,雪庆去部队探望雪丰时照的。雪丰穿着作训服搂着雪庆,目光炯炯英气迫人,雪庆笑得烂漫无邪,亲昵地依偎在雪丰怀里。

还有一张照片,一个年轻英俊的军人,肩膀上扛着一个小女孩儿。女孩儿留着可爱的童花头,有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她的一只小手牵着线绳,头上飘着只粉气球,一个笑容柔婉的女军人护着她的腰。

单凭长象,邬作霖就判断出,他们是雪庆和父母。

邬作霖看得很仔细。

雪庆房里没有沙发,床前铺着一块地毯,放着几个坐垫。她这里没有外人来,凡来的都是至亲,大家习惯围坐在地毯上,吃零食或看电视聊天。

雪庆给邬作霖冲了杯咖啡,他习惯上午喝咖啡,下午喝白水。开放式的厨房有个小吧台,兼具餐桌的功能,雪庆想,也就这里可以让他坐了。

邬作霖很识趣,过来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他腿长,双脚直接落在地板上。

雪庆把咖啡放在他面前,不冷不热的语气,“我家只有速溶,喝不喝随你。”

邬作霖的目光聚焦在雪庆的左手腕,腕上有一圈显眼的青痕。

雪庆的体质极易受伤,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都不知道在哪里伤的。

邬作霖看住雪庆,郑重其事说:“对不起!”这一声对不起,是发自内心的。

邬作霖眼里的内容,雪庆一向看不大懂,或者看到的常与事实相悖。

雪庆轻描淡写地说:“你已经道过歉了。”垂下眼睑不再看他。

“感冒了?”邬作霖问。

雪庆:“……嗯。”

邬作霖:“吃药了吗?”

雪庆:“吃过了。”

邬作霖:“你一个人住?”

雪庆疑惑地看他:“嗯。”十万个为什么。

邬作霖眼里浮现笑意,“女孩儿的房间,原来是这样的。”

“你说这话,就好想没进过女孩儿房间似的。”谎话连篇。

邬作霖看着她,认真地说:“我真的没进过女孩儿房间。”

雪庆毫不客气的拆谎,“你姐不算女孩儿?你该不会连你姐的房间都没进过吧?”

邬作霖没有辩白,转而讥诮道:“雪庆,自从你给我洗礼之后,你倒是彻彻底底放开了,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雪庆微微红了脸。她想说还不是你造成的,张了张嘴,终是没说出一个字。

邬作霖看在眼里,于是垂下眼帘。

他的睫毛很长很密,上小学时,一个调皮的同学嘲笑他像个娘们儿,还念着顺口溜挑衅,“睫毛长,气死娘。”

为此他第一次打架。甚至一怒之下剪掉了睫毛,德忠叔心疼了许久。

邬作霖用指腹摩挲着咖啡杯,“我没进过邬作歆的房间。小时候,我曾鼓足勇气推开她的房门,主人已毫不客气的把我关在门外。我知道自己又错了,我是个知错必改的人。”

邬作霖声音淡淡的。

雪庆感到很意外,他们不是朋友,甚至算不上熟,更不是可以促膝谈心的知己,他想表达的是什么?心里反复琢磨,到底禁不住好奇心驱使,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姐弟,关系不亲?”

邬作歆和邬作霖,是一对龙凤胎。

邬作霖抬眸撞上雪庆温柔又好奇的目光,“我们——都还没有说过一句话。虽然我曾努力讨好她,讨好邬作琅,讨好乔茵,不过都是做了无用功。”

邬作霖解嘲地笑一笑。

雪庆大惑不解,但是,隐隐感觉出不对劲来。

邬作霖端起杯抿了一口咖啡,望着雪庆的眼睛,坦然说:“看来,你还没有听到传闻。

我的出生是不被祝福的,我的存在,本身就是某些人心头的刺。

我六岁来到父亲的家。父亲工作很忙,他没有多余的时间照管我。陪伴照顾我的,只有德忠叔。

乔茵和她的两个孩子,从没和我正面讲过一句话。”

雪庆心头巨震,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做到?一个屋檐下生活,总不免会有些要说的话吧?哪怕是孩子之间的吵嘴。”

邬作霖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情绪没有任何起伏。

“她们确实做到了,只当我是空气。她们要对我说的话,通常会对着德忠叔,对着保姆,对着司机说。有时身边没人,会对着墙,对着地,甚至会对着邬作歆的狗和猫。反正,知道我听得见就是了。”

“现在也是吗?”

“嗯。”

“你爸知道吗?”

“嗯。”“很奇怪,连邬作歆的猫和狗对我都很有敌意。我那时也淘气,狠狠教训了它们,后来它们一看见我就夹着尾巴溜了。”

他给猫狗的脚掌里钉大头针,德忠叔发现后,悄悄拔出来。

但是邬作歆的猫和狗已经有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听见他的脚步声都会瑟瑟发抖。

邬作霖的话,令雪庆感到无比震惊。她无法想象也不敢置信,他竟然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雪庆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可能,我是想让你知道,我是怎么成为变态的。”

雪庆不好意思了,“忘了这句话吧。”

邬作霖笑一笑,“好啊。”

经历长达近二十年的冷暴力,过去的每一天都是无比煎熬吧。无怪乎他会有这样那样的“变态”行径。

雪庆瞬间圣母心爆棚,把他的所有行为自动合理化。和他之间的嫌隙一风吹过,化于无形。

后来,雪庆渐渐明白。

大凡出生时不被祝福的孩子,他们内心总有一处光照不进的地方。从孩提时代就必须承受的虐待和冷暴力直至人格形成,骨子里的愤怒如跗骨之蛆,终身不去。


黄玫瑰花语,百度词条:幸运,已逝的爱,为爱道歉。也代表等待爱情。

雪庆趴在床上,手机丢在一边,痴痴望着花瓶里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看来送花很是门学问。

雪庆并不矫情,她真心诚意接受了邬作霖的道歉。

下午,雪庆重回酒店上班,人人都管她叫一声庆姐,过去人们大都叫她小雪。

一个称呼代表着一种变化,雪庆一泼成名,一时风头无两。竟连邬作霖,偶尔也戏谑叫她一声庆姐,对此雪庆感到很无奈。

人常说,女人的友谊是从分享秘密开始的,套用男女之间或许也是可能的。雪庆和邬作霖的关系,不知不觉有了微妙的变化。

雪庆作为邬作的小助理,不可避免的经常介入他的私生活领域。

邬作霖在顶层有个套间,他一半时间会住在那里。他会把房卡交给雪庆,而不是他的秘书甄珠。有时他在外面应酬,衣服稍有污渍,他就会打电话给雪庆,让她自己去他房间取一套衣服,然后交给司机,他似乎对雪庆不设防。

邬作霖严重洁癖,床单被罩每天必换,而且需要单独洗涤。一个男人,生活得如此精细,雪庆不禁要怀疑,他未来的老婆能否受得了他这样子。

邬作霖没有女性朋友,一个都没有。他送洗的衣服衬衣上,从没看到暧昧的口红印子,或者闻到女士香水之类的东西。

生意人少不了应酬,但他应酬的时候不算多,他走得最近的生意场上的朋友,大概就是嘉成酒店的总经理方坤了。

找对象讲究门当户对,交朋友又何尝不是,旗鼓相当才能玩儿在一起。方坤也是富二代,风流倜傥有钱有闲。嘉成和聚华互为最大的竞争对手,但是邬作霖和方坤却能常常互通有无,相处得很不错。

聚华大酒店健体中心设在顶层,游泳馆上方是巨大的玻璃穹顶,冬天能在室内沐浴着阳光游泳,是件极为惬意的享受。当然也是有钱有闲的人,才能享受得到。

方坤很随性,上着班就呼朋结伴来“串门儿”,有时也一个人来。他曾入选过国家游泳队,但是没多久就被父亲送往英国留学。他是独生子,方家的生意终究是要他接手的。

方坤每次来了聚华酒店,非得让邬作霖和肖密陪他赛一场,过过瘾。

邬作霖不胜其烦,“你觉得赢了我俩有意思?”

方坤充分享受了胜利的喜悦,“我觉得有意思啊!”

邬作霖蹙眉,“你以后别来了,我这上着班呢,你一来我就得宽衣解带服侍你,像什么话!”

方坤哈哈笑着,搂住邬作霖,“亲爱的,把我服侍好了,自有你的好处。”

肖密忍不住干呕。

邬作霖一把推开他,“离我远点儿。”

方坤更加放纵大笑。

雪庆把苏打水和鲜榨果汁送过去时,整个泳池就三个男人。泳池氤氲的潮热之气,很快让一身职业装的雪庆出了一身汗,衣服粘在了身上。这种黏腻的感觉,是雪庆最最讨厌的。

肖密本来是坐在池壁上的,看见雪庆也滑进水里。三个年轻男人靠在池壁上,身材好到爆,雪庆心想,“这场面要是被佟童和李婧看到,会不会狂喷几口老血,把泳池给染红。”

也就雪庆,从小身边帅哥如云,才能把持得住。

雪庆半蹲下身,把苏打水递给了邬作霖和肖密,果汁端在方坤面前时,方坤并不伸手接。雪庆猛然发现,方坤似笑非笑的,瞟她的裙底。

雪庆刷的红了脸,面现愠色。邬作霖一拳砸在水里,溅了方坤一脸的水,连带雪庆的腿上也溅上了。

方坤哈哈大笑,歪着头审视邬作霖,邬作霖偏了下脸,雪庆放下托盘离开泳池。

她听到了身后方坤调侃邬作霖的话。也听到方坤叫邬作霖石佛。

三月中旬,邬作琅订了婚,订婚宴在聚华西餐厅举办,女方家也是生意人,祖居香港,与邬家门户相当。

进入六月份,聚华大酒店入住率不断攀升,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以后会渐次升高,迎来一年中的黄金期。

在H市这样的北方二线城市经营酒店,由于环境和地域制约,本身不具备任何优势。

除黄金周外,H市周边没有很好的旅游资源支撑。一年中要经历五个月的淡季,五个月的平淡期,旺季只有七八两个月,邬作霖的工作压力不难想象。

好在聚华大酒店的餐饮一直处在行业顶端,撑起酒店的半边天。旺季到来有如锦上添花,形势会更好。

邬作霖也得以放松,享受惬意的好时光。工作之余,他和肖密出双入对,大把时间泡在健身房,游泳馆,以及户外运动。

生活方式颇为健康。

他们在顶层各自拥有一个套间,每日同进同出亲密无间。加上谁都没有女友,坊间不免有了大胆的猜测,说什么的都有。

人的一大劣根性,就是背后消费你永远无法企及的人,反正又不花钱。

传闻终于到了秘书室, 雪庆听后一笑置之,甄珠和程繁持怀疑态度。

甄珠是邬作霖的秘书,程繁是副总经理廖勇的秘书。雪庆作为新人,负责一切外围的事情,谁都可以指使她。

唯独肖密是个例外,肖密不但不支使雪庆,有时甚至会搭把手,显得很绅士。

常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这台戏也并不好唱。

程繁没脾气,细眉细眼瘦的像个竹竿儿,最大的特点就是爱占小便宜,针尖儿大的东西也能看在眼里。雪庆没少吃亏,倒也没太计较,大家相安无事就好。

雪庆顶讨厌甄珠。自从雪庆来了,她便颐指气使,伸长胳膊就能够到的东西,都要雪庆代劳。凡是动用手脚的事,全都由雪庆包办,包括她的私事。她俨然成了雪庆的二层主子,令雪庆不胜厌烦。

雪庆和佟童诉苦,佟童更是一肚子苦水,结论是职场如战场,哪里都是艰苦卓绝的殊死搏斗。

社会就好比巨型砥砺,青年人投身其中,棱角锋锐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反复琢磨下,成为利器者有之,黯淡无光者有之,滑不留手八面玲珑者有之。

雪庆觉得自己是黯淡无光型的,刚入职时的满腔热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每天固定做着自己并不热爱的工作,盼着下班,盼着周末,甚至盼着甄珠滚蛋。

下班前,雪庆去干洗部取回一堆衣服,甄珠的三件衬衣,一套西装,程繁的两套西装,还有自己的西装和衬衣。

衣服很沉,雪庆从负一层洗衣房出来,走过一道长长的走廊,绕过员工餐厅,才能上电梯。

进了电梯,她的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为甄珠和程繁服务的时候远比老板多。

电梯停在一层,邬作霖和肖密上了电梯。肖密和她点点头,邬作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陆续有人上电梯,邬作霖和肖密一直后退,和雪庆站成一排。雪庆的手机铃声响起,她艰难地腾出一只手,低着头从西装口袋掏手机。忽然胳膊一轻,肖密拿走了衣服。

雪庆感激地对他说谢谢,肖密只是笑一下。

电话是雪丰打来的,他说:“庆儿,哥正往你们酒店来,你下来吧,我们在大堂见。”


雪庆顿时喜出望外,她已经一年多没见过雪丰了

雪庆一出电梯,一眼看见雪丰正从大堂旋转门进来。她远远地就张开双臂,“哥!”欢快地跑向雪丰。

雪丰笑着说:“别跑,小心摔着。”

雪庆不管不顾,一下子扑进雪丰怀里。雪丰搂住她,宠溺地嗅嗅她的头发,揉乱了再理顺。

雪庆仰起脸,开心地说:“哥,你来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让我接你嘛。”

雪丰笑容暖暖的,露出他标志性的大酒窝,“想给你惊喜,看来成功了。哥执行完任务,放半天假,只剩两个小时就得归队,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来一个礼物。”

雪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眼里泛起泪花,“什么?才两个小时?我都一年多没见你了,什么礼物我也不要。”赌气低下头,一眼不看雪丰。

雪丰用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柔声哄她说:“要不,哥转业好不好?”

雪庆急道:“不好,爸会打死你的你信不信!”

“丫头,又哭鼻子,还以为你长大了,原来还是那个爱哭鬼。”尹小年风姿俊朗,出现在雪丰身后。

雪庆不由惊喜,“小年哥?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你?”

小年表情夸张地叹气,“唉!你眼里只有你哥,其他都是背景。你不觉得我当背景太可惜了吗?你瞧瞧这身高,瞧瞧这相貌。想我尹小年无论走到哪里,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我和雪丰是我们队里公认的绝色双骄,到你这,竟然沦为背景。”

雪庆咯咯笑出声,“自恋狂。”

小年笑着张开双臂,“丫头,来,哥哥抱一下。”

雪庆挽着雪丰的手臂扭捏,“不要,你穿着军装呢,注意形象。”

小年不满,“雪丰不穿军装?快,过来,就知道气哥哥。”

雪庆笑着过去,小年搂过雪庆,用力抱一下。轻轻拍拍她的背,声音忽然柔软,“这还差不多。丫头,瘦太多了,吃的不好?还是没钱吃饭?哥给你钱花吧。”

雪庆笑着捶他一下,“什么嘛!我胖你嫌我胖,瘦又嫌我瘦。”

小年一脸无辜,“谁说你胖了?只不过稍稍有点儿婴儿肥罢了。”

“哼!好赖都由着你说,是谁小时候天天叫我胖丫儿?小年哥最可恶了。”

小年笑起来,“还记上仇了?那是看你可爱,你懂不懂。”

雪庆故意说:“不懂。”

小年含笑说:“坏丫头。”

雪庆打他一下,小年说:“急了就打人。”

雪丰说:“打的好!吃多少亏也不长记性。”

雪庆摇晃着雪丰手臂说:“哥,真的只有两个小时,不是逗我玩儿?爸妈可想你了,我们都快忘了你长啥样了,好容易回来一次。”说着眼圈又有些红。

小年说:“丫头,知足吧。你哥分给你两个小时,你爸妈他连一分钟都没给。”

雪丰搂住她的肩,“来,去拿哥送你的礼物。”

雪庆边走边问,“什么礼物?很大吗?手里拿不下?”

雪丰笑而不答。

雪庆随雪丰走进酒店地上停车场,他指着一辆墨绿色克莱斯勒,“你不是一直喜欢这款车嘛,这就是哥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雪庆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欣喜若狂,用力抱了抱雪丰,前后左右检阅自己的新车。“真的是我的?哥你有这么多钱?我真的太太喜欢了!”

雪丰露出满足的笑容,“喜欢就好。”

小年在一旁羡慕不已,“有个妹妹宠真好,我小时候也问我妈要妹妹来着,可惜计划生育严。丫头,哥实话告诉你,你哥买完车就破产了。”

雪庆脸上的喜悦,一点一点冷却,她心疼地望着雪丰,“哥,车还能退吗?要不我们退了吧。”

雪丰瞪眼小年,“尹小年,你别裹乱好不好?从小到大,别人高兴的时候,你总有本事泼凉水。真后悔带你来。”

小年哈哈大笑,“我就爱看她急,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丫头,你哥就是真破产了,队里吃用全不用钱,还能饿着冻着他不成。”

雪庆佯嗔,“小年哥最坏了!”

小年看着雪庆,只是笑。

雪丰开了车门,“别理他,去试一试。”

雪庆上了车,摸摸这儿看看那儿,喜欢的不得了。雪丰帮她把座椅调到合适的位置,指导雪庆开出停车位,再倒进车位。

雪丰说:“庆儿,哥给你买车,爸妈起初是反对的,他们不放心你开车。哥说汽车做为代步工具,迟早是要买的,他们才勉强答应。我们约法三章,第一,开车上路不准看手机,第二,不准开快车,第三,不准酒驾。”

雪庆郑重承诺,“哥,我遵守。”

小年拍拍车门,“雪丰,下来吧,这么点儿时间,能教会什么。开车是个熟练工,时间长了就好了。”

雪庆拽过雪丰的手看表,“六点了,哥我请你们吃饭,想吃中餐还是西餐?”

雪丰下车,“就快餐吧,省时间。庆儿,保险单在工具箱里。”

雪庆不依,“不行,收到哥哥这么大一礼物,吃快餐怎么行。你们好久没见童童了吧?我把童童叫上,我们吃好吃的。”

小年马上附和,“好啊,我要吃大餐,丫头,你就等着破产吧。”

雪庆笑着睨他一眼说:“小年哥,你是真的坏,就想看我们兄妹破产。我们破了产就吃大户,能把你吃穷你信不信?”

“真的啊?我求之不得,到时你个小丫头就跑不了了,落入我的魔掌了。”雪庆咯咯笑着躲他。

佟童订好包房,在三楼中餐厅门前迎他们。看到他们上来,佟童和雪丰小年都来个大大的拥抱。佟童由衷赞叹,“雪丰哥、小年哥,越来越帅了。”

小年打量佟童,“小童童,几年不见,丑小鸭变得略微能看点儿了。”

佟童笑着,“哇!小年哥真是江山不改,谁能入你的法眼?有吗?”

小年一本正经,“有啊,岳母大人为我精心养育着呢。”

佟童怼他,“说来说去还是没呗,帅有什么用。”大家全都开心地笑了。

小时候他们一大帮孩子天天玩儿在一起,天黑了大人都叫不回家。长大后各奔东西,见一面都难。

进了包房,佟童说:“前不久,我在机场见着大头哥了,他的公司好像发展的不错。”

小年打趣佟童,“童童,小时候大头最喜欢你了,你家搬走时,他还哭鼻子了。唉!可惜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大头喜欢你,你喜欢……”

佟童情急之下一把捂住小年的嘴,“不许说!”小年点头。

佟童一松手,小年立刻说:“雪丰。”

佟童哭笑不得,羞涩地头抵着餐桌,“我死了!听不见!看不见!”

小年哈哈大笑。

雪庆笑着捅一下佟童:“这回遇着克星了吧?”

佟童抬起头,“是啊!小年哥就会欺负我。庆儿,你要替我报仇啊!”小年的克星公认是雪庆。

雪丰打趣佟童,“你喜欢我啊?我怎么不知道,不嫌我老啊?”

佟童红了脸,“我才不喜欢雪丰哥呢,小时候天天闯祸挨揍。只要听见庆儿大哭,我爸就和我妈说,'成贤家闯王又在挨揍了,还好我们生的是个姑娘。'”

雪丰摸摸头,“我爸是没少修理我,不过细想想,我也真是欠揍。”

四个人哈哈大笑。

小年说:“最著名的,当属你们爷仨在操场上上演的追逐战。大清早战士们出操,你们爷仨在操场追逐,那场面,啧啧。还别说,你们兄妹跑得真是快,后来庆儿摔倒,手和膝盖全破了皮,你爸心疼得恨不得敲死你。庆儿死活抱住你爸脖子不放,'爸,不能打哥哥,你打我吧。'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雪丰扭头看雪庆,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庆儿还记得吗?”每次雪丰挨打,雪庆都哭得惊天动地,就像打在了她身上。

雪庆说:“怎么可能忘记。”那不算太久远的记忆,几乎深入到骨子里。


雪丰挨打,十之八九与雪庆有关。

雪庆小时候常会莫名其妙要一些不是时令的东西吃,雪丰就会想方设法给她弄来。她想吃香瓜,当时暖棚香瓜已经下市,明地香瓜还没有上市。

雪丰便揣了点钱,领着雪庆翻过部队院墙,偷偷潜进村民地里摘香瓜,然后效仿古代侠客留下银子。

没想到的是,看着挺大个的香瓜,摘一个尝尝生瓜,再摘一个尝尝还是生瓜。一来二去,雪丰生把一片地里的香瓜搂了园,也没一个能吃。

雪丰心知坏菜,银子也不敢留了。兄妹二人又偷偷翻墙回去,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第二天一早,村民开着四轮车,把雪丰祸害的香瓜拉到部队讨说法。雪丰偷瓜的前天刚好下过雨,村民跟踪追迹,一直到师部院墙足迹消失。

做这种事情的,通常除了雪丰就是小年。可巧小年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据,这一来嫌疑人非雪丰莫属。雪成贤顿时怒发冲冠,杀气腾腾往家去。

江南一看大事不妙,骑自行车先行一步赶回家,冲上二楼,掀起雪丰的被子拍一下屁股,“儿子,你爸来抓你了,快跑!”

雪丰一骨碌爬起来,穿着睡裤,赤着上身,跳下床光着脚丫撒腿就跑。

雪庆听到动静,睡眼惺忪从卧室出来,一看哥哥跑路,不明所以跟着就跑。

江南一见当即喊话,“庆儿,听妈话,你别跟你哥跑。你爸不打你,快回来!”

江南知道,没有雪庆雪丰说不定还能跑脱,领着雪庆雪丰一定会被活捉。

江南哪里能喊住,雪庆对哥哥一向比父母亲。

雪丰一出门迎面撞上雪成贤,他慌不择路,竟跑到操场上。

雪丰前面跑,雪庆后面跟,雪成贤气势汹汹追着喊,“雪丰,我命令你,你立刻给我站住!”“庆儿,你别跑了,爸爸不打你,快站住,别摔着了。”已经转换成慈祥的声音。

雪庆拖鞋都跑没了,边跑边哭,“爸爸,不要打哥哥,是我要吃香瓜的,不怪哥哥。”

雪丰边跑边回头,“庆儿你停下,爸不打你。”

战士们看到师长父子的样子,想笑不敢笑,差点没憋成内伤,这件事后来成了师部笑谈。

养不教父之过,雪成贤加倍赔偿了村民的损失,又亲自向村民赔罪,不能因此破坏军民鱼水情。

雪丰到底挨了打。

雪成贤有个习惯,打儿子哪儿也不打专打屁股,他觉得屁股肉厚,不容易打坏。

他把雪丰关在书房里不让雪庆看见,用皮带狠抽雪丰,倔强的雪丰一声不哭,雪庆在书房门口哭的天昏地暗。

夜里,雪丰趴着睡着了,怀里还搂着睡梦中仍然抽抽噎噎的雪庆。

雪成贤把雪庆抱回她的床上,他和江南要给雪丰上药。两人沾上温水,一点一点揭开雪丰粘连的内裤,屁股皮开肉绽。

江南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她当胸擂了雪成贤两拳,半个月不和他说话。

雪丰年少时顽劣跳脱,飞扬跋扈。雪成贤是打轻了没用,打重了也什么没用。

回忆过去,好像一次时光交汇,雪庆遇到年少的雪丰。

雪庆望着雪丰,“我不仅是哥的拖油瓶,有时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害哥挨了多少打。”

雪丰不以为意,笑一笑,“哥那时候傻,想着把你带出来吃瓜,总得给你搞一颗能吃的,要不怎么说是孩子呢。祸害了那么多生瓜蛋,活该挨揍。”

小年调侃他,“你的劣迹真是罄竹难书,现在翻出来晒晒,反倒觉得挺有意思。你还记得你爸那句话不?”

雪丰一笑,“太记得了。”

雪成贤说:“雪丰,你将来一定要生个和你一模一样儿子,看能不能气死你,你儿子会给老子报仇的!”

雪丰顶嘴,“您放心吧,我会生一个和妹妹一模一样的女儿,我好着呢。”雪成贤吹胡子瞪眼,最后气得笑了。

佟童说:“那时,雪丰哥就是我的偶像,敢于同一切势力作斗争,而且永不服输。”

雪丰感慨良多,“我那时候成天淘气闯祸,挨了老爸揍。心里总想,等我长大,立刻离你远远的,看你还怎么揍我。现在想来,那段时光是我一生中最美的日子。爷爷奶奶还在,伙伴们也在。守着父母,守着妹妹,整天疯玩疯闹,天塌下来总有老爸顶着。如果有时光机,我最想回去的,反而是那个时候。”

过去是用来缅怀的。缅怀过去,不免唏嘘感叹。

雪丰和小年吃饭都快,饭菜上齐,十分钟两人都吃完放了筷子。这还是慢节奏的。雪庆知道他们赶时间,也不挽留。

雪庆借故出去买单,收银的大眼睛小姑娘说,一个超帅的军官已经买单了。

雪庆不免茫然,超帅的军官有两个,到底是哪一个?小姑娘说:“个子很高,头发很短,鼻梁很直,嘴唇很薄,眼皮一单一双,黑瞳很大。

雪庆无声笑了,小姑娘的眼睛堪比打印机。她口中的外貌特征是小年,小年昵称黑瞳,他的黑眼仁很大。

雪庆埋怨小年不给她表现的机会,小年说:“两个大男人让妹妹请吃饭,丢不起那人。”

雪丰说:“他钱多,刚继承姑姑的遗产。我们多吃他点儿无妨。”

小年笑着说:“财不露白,果真是万年不变的至理名言。”

雪庆依依不舍,每一次的见面,开心过后就是难言的怅惘。

她小时候总是盼望着一夜长大,可等到真的长大后,才知道长大的代价,就是身边的朋友各奔东西,亲人们老去,去到另一个回不来的世界。

佟童拍拍雪庆,“行啦,不还有我吗?我哪儿也不去陪你到老。”

“你要嫁人的,怎么陪我到老?”

“就好像你不嫁人似的,你看这样,将来你生个女儿,我生个儿子。让我们的孩子在一起,我们俩闺蜜升级为亲家,怎么样?”

雪庆破涕为笑,“好啊,等孩子们有了孩子,我们再一起帮他们带孩子。”

佟童,“好,一言为定,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能变。


雪丰和小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居然招惹了一朵桃花。

在礼教森严的我国古代,尚且看杀卫玠,掷果潘郎,现代女性岂能输给老祖宗。

李婧一脸花痴,眼里桃花朵朵,托腮望着佟童说:“佟童,你那俩军哥哥简直帅炸天了,比我男神柳时镇还帅。他们是我的菜,超出了我对男朋友的所有想象,我好想要一个这样的男朋友,帮帮忙好吗?”

佟童嘴里塞满扬州炒饭,含糊不清说:“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也别做梦,没戏。”

李婧锲而不舍,“你怎么知道我没戏?我可是我们学校公认的小汤唯。只要你给我一个契机,我让你见识我的手段。”

佟童哼了一声,讥嘲她,“又说大话。你那手段我又不是没见识过,去年你夸下海口,不出半年拿下邬总,请问小姐姐,拿下了吗?不瞒你说,我这俩哥哥更难拿。”

佟童很客观地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难怪你春心荡漾。但是,还是没戏。”

李婧白了她一眼,反唇相讥,“你不也成天觊觎老板的美貌,你也没比我强多少。总说我没戏,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戏没戏。”

佟童语重心长地说:“毋庸置疑,雪丰哥和小年哥确实优秀,但是……”

李婧插嘴打断,“雪庆他哥叫雪峰?好名儿,我记得宋代诗人姜特立有首诗,'雪峰未到意先猜,只恐冰崖冻不开……'”

“打住,此雪峰非彼雪丰也。是雪丰,丰收的丰,有本事再以雪丰再吟一首。”

李婧眼睛滴溜溜转,“雪丰啊?”

童佟不禁笑,“光眼珠子转可不行,转脑子。”

李婧哼了一声,“我脑子也有转。‘星为吉符老,雪作丰年庆。’”李婧歪着头得意的笑,“怎样?我可是中文系的高材生。”

佟童惊讶,“不错嘛。”

李婧,“我够格了吧,快给我介绍男朋友,”

佟童嗤笑一声,“您矜持点儿好不好?我跟你实话实说吧,哥哥们帅是真帅,毕竟从小帅到大。不过坏也是真坏,从小是两个祸精。重点是他们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一个是远近闻名的妹控,一个是万人不入眼的颜控,小婧婧,你还是离他们远点儿的好,免得受伤。”

李婧不知死活,“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不怕。”

佟童失笑,“哟嗬!果然无知者无畏,婧姐,勇气可嘉。”之后讪笑,“我也不怕你笑话,想当年我虽然近水楼台,可也没捞得月亮。算了吧!”

李婧一声哀叹,随后马上振奋,“嗯?两个都没捞到?还是……”

佟童用筷子敲李婧的餐盘,“饭都放凉了,吃你的饭吧,好奇宝宝了。庆儿怎么还不来,要迟到了吧。”

正说着,雪庆进了餐厅,佟童向她招手,雪庆取餐后端着餐盘过来,疲惫不堪地坐在佟童旁边。

佟童问:“你怎么才来?”

雪庆有气无力说:“童,我快累死了!你们谁有去痛片给我一粒,我现在头痛欲裂。”

李婧说:“我有,在前台,你吃了饭过去取吧。”

佟童关切地摸一下雪庆的额头,又摸自己,“不发烧啊。”

雪庆一脸苦相,用力捏眉心,“都是车闹得,开车太累人了。一路上我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都快瞪瞎了。你摸摸我的手。”

佟童摸一摸,一惊一乍,“妈呀!像冰块儿。”

雪庆拿起筷子,手抖得几次都没夹起小小的豆沙包。

李婧体贴地递上湿巾,“用手抓吧。”

雪庆擦把手,拿着豆沙包咬了一口,“一小时四十分钟,我才好不容易把车开来。又用了十分钟的时间都没能停进车位,后来,还是孙力楠帮我停进去的。”

佟童和李婧都忍不住笑起来。李婧笑着说:“孙力楠那黑包公给你停车?他人还不错嘛!”

雪庆白她一眼,“不错个鬼,我挡着他道了。他在车里足足看了我有四五分钟,才下车帮的忙,你以为他有多么好心肠。你们是没见他的那个脸,黑的呀!”

李婧飞快地给雪庆使个眼色,“嘘,说曹操曹操到,你身后。”

雪庆赶紧低头吃饭,孙力楠端着餐盘径直走过来,坐在李婧身边。李婧微不可察地往旁边挪一挪。

孙力楠面无表情,盯着雪庆,“庆姐,你驾照是别人代考的吧?”

雪庆抬头看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不是,我自己考的。”

佟童插嘴说,“雪庆科一考了满分的。”

孙力楠撇嘴,“摊上你这样的学员,我估计能把教练给气哭。没少挨骂吧?”

雪庆老实说,“没挨骂。”

“哦?你的教练修为堪比神仙了。”

雪庆和佟童高中毕业相约一起上驾校,也是一个教练教出来的。

她们的教练曾是雪成贤的司机,退伍后当了驾校教练。雪成贤亲自将女儿交到教练手里时,教练拍着胸脯保证:“请首长放心。”

后来他才明白,为什么雪成贤一定要他来教雪庆,原来给他个棒槌。

佟童所有科目一把过,特省心,雪庆那叫一个一言难尽。教练加班加时手把手教她,雪庆一脸蒙,手忙脚乱顾此失彼,愁得教练挠墙。

教练说:“看来,我要辜负首长的信任了。”

雪庆终于通过所有科目后,教练热泪盈眶,“庆儿啊!谢谢你!哥已经萌生退意。你这次要再考不过,哥就要改行了。”教练怎么可能骂她。

雪庆在李婧那儿吃了片药,上楼时,电梯里碰到邬作霖,雪庆说:“老板早!”

邬作霖扫她一眼,“哦?像二郎神。”

雪庆蒙头蒙脑,“二郎神?”

邬作霖:“三只眼。”

啪的一声,雪庆一只手盖住额头,情急之下手重了。

邬作霖诧异地看着她,“不疼吗?”

雪庆脸微红,“头疼,掐的。”

“我办公室有药。”

雪庆低着头,手一直盖在额头上,“谢谢老板,我刚在李婧那儿吃过药了。”

邬作霖侧对着她,“昨天来看你的是?”

“我哥。”雪庆头也不抬。

“我说的是另一个,我见过你哥照片。”

“另一个是我小年哥。”

“要是特别不舒服,就回家休息吧。”

雪庆摇头,“不能回,回家还得开车,我得缓缓。”

邬作霖微不可察地嘴角上扬。


雪庆回到办公室,程繁端着水杯过来。

她靠着雪庆办公桌,笑看着雪庆,“小雪,真人不露相啊,你男朋友挺帅的。”

甄珠挑一下韩式平眉,“依我看,还是眼睛一单一双那位帅。”

程繁回头对甄珠说:“甄姐,各花入各眼。我觉得吧,还是小雪男朋友帅,大酒窝真可爱。”

雪庆不觉诧异,“你们都能隔空视物了吗?”

“你都不看群里的消息?群里都炸锅了。”程繁点开手机,“李婧发的,你自己看,拥抱,牵手,摸头杀,啧啧,真让人羡慕。”

雪庆一脸无奈,“李婧这个小八婆,搞什么鬼!我哪有男朋友,那是我哥,我亲哥。”

有雪丰和尹小年的地方,就会有怀春少女多情的目光。

程繁打蛇随棍上,“哦,原来是哥哥啊!他们有女朋友吗?”

雪庆立刻提高了警惕,“据我所知没有,不过他们交女朋友要过政审的,而且很严的那种。”

甄珠也来了兴致,“哪个部队的?”程繁同问。

雪庆半真半假说:“这属于机密,不能说的。”这样一来,省却好多事。

雪庆打小特烦这种事。

雪庆从小很乖巧,是典型的乖乖女,青春期都不曾有过叛逆行为。

她不会拒绝人,经常会被恋慕雪丰和小年的小姐姐们利用。让她代传情书,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礼物。

雪丰和小年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能堆满雪庆的书桌。想来她以前一直徘徊在微胖界,绝对与那些年的巧克力脱不了干系。

雪丰的初恋,是在高中二年级暑假。那次雪庆扮演的不是鸿雁,而是红娘。

雪丰同年级文科班的李京雅迷恋雪丰,出于少女的矜持,她不好意思直接表白,采取了迂回战术。

因为她提前做了功课,直接表白失败的几率很大。

她贿赂雪庆一大盒费列罗,之后雪庆成功的把李京雅带回家,介绍给了雪丰。

小年为此批评过她,“丫头,你傻不傻啊!一盒巧克力,就能把你哥拱手送人。”

小年对她的批评还是很中肯的,后来她意识到了。

李京雅羞羞答答的说明来意,请雪丰辅导她数学,雪丰到底没有拒绝。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看不出吗?

追求雪丰的女孩有不少,但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表白,雪丰一律当面拒绝。用小年的话说,雪丰还没开窍,对一块顽石表达爱意,纯属浪费感情。

可这次他没有拒绝,这就要说到缘分了。缘分是个很奇妙的感觉,该来的时候,你就是躲不掉。

一个暑假,李京雅天天来家找雪丰补习数学,风雨无阻。

雪丰淘气到极致,学习好到极致,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他因为淘气出了名,一般对他的评价毁誉参半,各科老师对他是又爱又恨。

雪成贤就曾说他是块顽石,刀枪不入油盐不进。

李京雅很美,有一半维吾尔族血统,是二中当之无愧的校花,仰慕者众多。

或许应了那句老话,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雪丰这块顽石,也并非油盐不进。暑假结束,他被李京雅倒追成功。

十六岁,雪丰的初恋正在进行时。

恋爱中的少女,个顶个爱设一些脑洞大开的甜蜜陷阱,来考验她们心智并不成熟的小男友。

她们常常爱问男朋友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有些问题真的很无聊,又没有标准答案,但就是想问,其实就是作。

李京雅选了一个很有争议性的问题。

她趴在雪丰肩膀上,声音软软糯糯,“雪丰,要是我和你妹掉水里,你先救谁?”

也许当时的环境和时机都不对。

游戏厅人声嘈杂,雪丰和小年杀怪兽杀得正眼红。他眼睛盯着屏幕,手上动作飞快,语速也极快,“救我妹。”

李京雅呆怔了半天,直起身,眼里浮起一层碎冰,半天不说一句话。

雪丰感觉不对,一回头,看到李京雅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着实吓了一跳,“怎么了?”

李京雅泫然欲泣,“雪丰,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我追的你,我表的白,甚至连初吻都是我主动献给你。你难道不觉得我的爱已经低入尘埃?我这样爱你,在你心里竟还不如你妹妹?你好冷酷无情!”

李京雅黯然离去。

小年踹了一脚雪丰的椅子,“笨蛋!你救她就行了,妹妹我来救不就皆大欢喜了,还不快追。”

雪丰到底没有去追。

冷战几天后,雪丰约李京雅在二中后面的公园见面。

李京雅欣然赴约。

她穿着漂亮的裙子,长发披肩,靓丽的容颜一路上不断引得路人驻足。

她总以为未来的日子还很长,雪丰这块璞玉,由她来慢慢琢磨就好。他的一些观念,一些习惯,也是可以慢慢改变的。

那天,天很蓝,风很轻。

少年和少女站在公园人工湖边的柳荫下,雪丰郑重其事说:“那天你问我的话,我的回答可以说没经大脑,只是一种本能使然。对不起!惹你生气了。”

李京雅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雪丰,我让你失望了吧?雪庆很可爱的,我也很喜欢她。我不应该针对你妹妹说那样的话,对不起。”

雪丰捡起湖边的石头,打了个几个水漂,“说出口的话,就好比那块石头,收不回来了。

我用心思考过你说的话,如果真的面临抉择我会如何做。我曾答应过我爸,用一生守护妹妹。为我妹妹,即使要我付出生命,我也毫不犹豫。

对你,我还做不到。

李京雅,我承认我喜欢你,可能不是爱。不足以让我牺牲对妹妹的爱来取悦你,我不接受任何人拿我妹妹做比较。

显然,我不适合你,我们分手吧。我会和我朋友们说,是你甩了我,你也这样说吧。”

雪丰对自己远比对别人更狠。

他懵懂的初恋,如划过夜空的流星。光芒璀璨,却只是短短一瞬,那年才他十六岁。

雪丰和李京雅分手的真正原因,雪丰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包括小年。

反而是李京雅最好的朋友,把他们为何分手的事传了出来。

雪庆很内疚,因为从那以后,雪丰再没有交过女朋友。

多年后,雪庆还是能想起李京雅。想起那个少女傲娇羞涩的笑容,想起雪丰青涩又笨拙的初恋。


门前老树长新芽

院里枯木又花开

……

时间都去哪儿了

还没感受年轻就老了

雪庆紧握方向盘,目不斜视说:“停!别哼哼唧唧了,我的注意力都跟着分散了,没法儿集中了都。”

佟童瞪着雪庆,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大声抗议,“不坐了,让我下车!”

雪庆也不恼,“乖,别捣乱,上车容易下车难。你轻着点儿出气儿,就像我旁边坐了匹马似的。”

佟童气笑了,“你不让我说话,不让我听音乐,不让我唱歌,还不让我下车。这也罢了,你居然还不让我出气儿了。庆姐,我真的受不了你啦。”

雪庆耐心安慰,“忍忍,就快到了。”

“你练车,让我拿命陪你练,搞得我是担惊受怕受活罪。”

“不用挤地铁公交,不用花钱打车,还不满意?”

“你搞得我折寿十年了,满意个鬼!”

“呸呸呸!说话也没个禁忌。”

“就说就说就说就说!”

雪庆笑出声来,“幼稚,你是复读机吗?”

雪庆自从加入有车族,幸福并烦恼着。

对于一个拿到驾照再没有摸过车的人,车技生疏只是其一,克服恐惧才是最主要的。

雪庆胆子小,车开得像蜗牛一样慢,刚开始连后视镜都不敢看。

佟童诟病雪庆,“你的车像个移动的马路障碍,开车上班,居然比乘坐公共交通需要的时间还长。到了酒店,还得肖密给你停车倒车,我都替你累得慌。”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老师傅。你难道不觉得我进步很多?”

佟童忍俊不禁,“让我好好看看,你还是雪庆吗?啥时候学也会吹牛了。”

“求你了,别干扰我好不好?”

“哼!明天下了班我就跑路,让你根本逮不着我。”

“明天是周六。”

“谢天谢地!总算摆你的魔爪了。”

雪庆把佟童送到家,掉头往回开,迎面驶来一辆宝马。开车的像是邢凯,副驾坐着一个女人。

雪庆猜测,女人大概就是邢凯的老板。佟童说过,邢凯的女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新加坡人。

雪庆到家第一时间给佟童发消息:我已安全到家。邢凯回家了吗?

佟童:和我前后脚。怎么?

雪庆:没事,我好像看他开一宝马。

佟童:老板和他顺道,捎他一程。

雪庆:哦。

很快到了农历七夕,一个近几年被誉为中国的情人节的节日。

快下班时,甄珠拿出化妆包,开始细细的补妆。

捯饬完脸,换下工服,穿上漂亮的连衣裙。然后造一场香水雾,她走进细细香香的白雾中,轻盈地转个圈,仰起脸甩甩头发。通身自信的发光,画面可用作香水广告。

人常说自信使人美丽,甄珠的美丽就是自信。

肖密恰巧进来归档文件,甄珠的广告大片正在上演。肖密一进门就开始打喷嚏,他把文件交给程繁匆匆撤离。

雪庆没听说过有人对香水过敏。

难得见到肖密不淡定,雪庆在一边偷着乐。被甄珠看进眼里,以为雪庆在嘲笑她。甄珠当时就有些不悦,雪庆并不知晓。

程繁边整理桌面边凑趣儿,“甄姐,打扮这么漂亮,男朋友飞来了吧?”

甄珠得意地扬起下巴,“是啊,飞来过七夕。”

程繁不无羡慕,“好浪漫。”

“浪漫还是其次,最主要是他飞得再高再远,线在我手里牵着,总是要飞回来的。”

甄珠男朋友是位副机长,她一向引以为傲。

雪庆不想听她吹嘘,于是拿了衣服去洗衣部送洗。

甄珠叫住她,“小雪,你顺道去趟管事部,找晓丽姐领两盒套。她快交班了,你赶紧的。”

雪庆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回头问:“套?什么套?”

程繁低头窃笑,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甄珠掉下脸来, 冷笑一声,“雪庆,你故意的吧?”

程繁忙出来解围,“小雪,就那个。”她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这回雪庆听明白了,顿时觉得气血上涌。她以为,甄珠的行为已经严重触碰到她的底线。

雪庆曾经看过一篇日本短篇推理小说。

小说中女主的女邻居一直喜欢偷窥,有天,她亲眼目睹女主在自己家里遭到推销员强暴。

女邻居便以此为把柄,无休止讹诈女主。女主为了摆脱她,甚至搬了家,但很快发现,女邻居又成了她的邻居。

故事的结尾,女主不堪其扰,杀死了邪恶的女邻居。

一味忍让迁就是纵容。

雪庆愤怒地把甄珠程繁送洗的衣服全都挑出来,扔回她们桌上。

“你还要不要脸?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我是你的佣人?你花多少钱雇我的?给我发薪水的是你?大家都同事,你又是前辈,平常我都没跟你计较,你果然得寸进尺。我告诉你甄猪,从今往后,你再私事使唤我试试!”

雪庆很少与人翻脸,小事能忍则忍。一旦忍不了了,她不管对方是谁。邬作霖她尚且不怕,更别说甄珠。

甄珠没料到雪庆居然翻脸,她也不示弱。叉腰瞪眼,用尖尖的下巴指着雪庆。

“我就要使唤你,哪个新人不是这么过来的?就你特殊了?谁给你的特权?你问问程繁,她是不是也这样过来的,凭什么你就不可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仗着邬总的势在这儿装逼。背后男盗女娼,人前还装他妈圣女贞德。”

雪庆气得脸色煞白,浑身剧烈颤抖,“你……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突然,“嗖”地从雪庆身后飞出一物,擦着甄珠的顶发砸在文件柜上。

一声脆响,玻璃瓶粉身碎骨,瞬间芳香四溢。基调香草,前调柑橘,中调五月玫瑰、格拉斯茉莉。

雪庆非常熟悉的香气。

佟童一击不中,扒拉开雪庆就往上冲,雪庆赶紧抱住她。佟童像个扑向猎物的豹子,拖着雪庆往前扑,雪庆手里的衣服掉了一地。

后来加上程繁,才拦下佟童。

佟童横眉竖目,指着甄珠大骂。

“你什么破玩意儿!竟敢污蔑诋毁雪庆。不过是董事长八竿子打不住的远亲,狗仗人势嘚瑟成这样!瞧瞧你那副德行,也不说照照镜子。拳头大个脸,扣眼儿大的两只眼,眉毛倒比擀面杖都粗,还自以为美得无边了。我呸!狗带嚼子就敢假装白龙马,穿着高跟鞋踮起脚尖能走到夏利车底下的货色,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

甄珠气得脸都绿了,张口结舌,“你……你放屁!”

佟童掌心向着甄珠一推,一招亢龙有悔,“一万倍反射给你!!”

程繁用力憋着,不使自己笑出声来,差一点儿憋岔气儿。

肖密闻声赶来,刚到门口就狂打喷嚏。

邬作霖也随后过来,蹙着眉,跨过地上散乱的衣服,用食指堵住鼻孔问,“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

邬作霖眼风扫过在场的每个人,对程繁说:“程繁你来说,怎么回事?我想听实话。”

程繁知道,糊弄老板没有好下场,再说为了别人,犯不着。

于是她看眼甄珠,颇难为情地说:“也没什么,甄姐要小雪帮她领……然后小雪不乐意,就这样吵起来了。”

到了关键处,程繁嘴唇翕动,不闻半点儿响动。

邬作霖蹙眉,“领什么?”

程繁更加难为情,“就是那什么……套。”

大家都明白了,甄珠脸红到了脖子,不敢抬眼看邬作霖。

佟童怒不可遏,“我们雪庆恋爱都没谈过一次,你居然让她……”

邬作霖示意佟童噤声,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今天都下班吧。明天,甄珠九点到我办公室,雪庆十点。”

邬作霖说完扭头就走。

甄珠怨怼地瞪着雪庆和佟童,佟童瞪回去。“瞪什么瞪,再瞪有你好看!”

程繁风一样拽走了甄珠。

雪庆收拾现场,“可惜了一瓶香奈儿。”

佟童也非常惋惜,“可惜没有命中目标。”

雪庆则庆幸说:“幸亏没有命中,不然以甄珠的性格,你我可能要被呼啸的警车带走。”

佟童愤愤不平,“你以后再别给她们当丫鬟使了。那俩货,长了一副丫鬟脸,却要大小姐天天伺候着。以后强硬点,反正做了也白做,不念你好。”

雪庆默不作声。

佟童恨铁不成钢,“我说的你倒是听到没有?”

雪庆才回过神来,“听到了。童你有没有看出老板特嫌弃5号的香味?其实你上次给我买的我还没用完,最近都不敢用了,正想着换一种香水。”

佟童撇嘴,“香奈儿他还嫌弃?”

雪庆点头,“是啊,我记得跟你说过的。”

佟童撇嘴,“一个大男人,真矫情。”

雪庆搂着佟童下楼取车,忍俊不禁,“童,你刚才骂得正起劲,你不知道我忍笑忍得有多辛苦,没看程繁脸都憋紫了。”

“小试牛刀而已。”

雪庆由衷佩服,“小时候你吵架就厉害,总是护着我,替我出头,有你真好。”

“你个小怂包蛋,从小被哥哥们保护的太好了。”

“我今年厉害了。”

“厉害个鬼!”

“哼!”

“哼是猪,你要当猪吗?”

“我不当猪。今儿是七夕节,你们小情侣有活动吧?”雪庆搂住佟童的腰。

“邢凯出差了,只能咱俩一起过了。”

“你回来他走了。你们俩见面没有?误了今年的鹊桥会,那可得明年再会了。”

“老夫老妻了,不讲究这些了。”佟童上了车就闭着眼睛团在座位上,慵懒的像个猫咪。

雪庆驾车缓缓驶出车位,“想吃什么?我请客。”

“什么都不想吃,没胃口。”

雪庆一脚刹车,佟童吓得睁开眼,“祖宗!好好开车。我还是赶紧系上安全带吧。”

雪庆关切地问,“没胃口?多会儿开始的?不会是……”

“不是不是,纯胃不舒服。你不知道,带团出国是真心累。团员花样百出,丢护照、丢行李、丢钱,还有丢自个儿的,搞得我身心疲惫。

最近家里也是一团糟,邢凯他们公司快上市了,他加班次数越来越多,回家越来越晚。有时周末也加班,根本没时间帮我做家务。

看他那么辛苦,我真的很心疼,可是我也很累。

我带团回来,回到家还有脏衣服等着我洗,乱糟糟的家等着我打扫。

可又有什么办法,资本家就是这样压榨劳动人民的。胃不舒服,可能也是压力过大所致。”

“去医院看看吧,不要忍着。”

“等有时间的。”

雪庆的车龟速前进,佟童又昏昏欲睡。

雪庆说:“外企一到中国就入乡随俗了,加班比比皆是。现在就职难,再累也得忍着,比较来说,邬作霖算是好老板了。”

佟童并不认同,依然闭着眼,懒懒地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聚华在节假日搞的那套才叫绝。一线员工三分之二放假,三分之一上班,挣所谓的三倍薪资。一个人干三个人的工作,一个个累成狗了。你觉得他哪里好?”

雪庆颔首,“这倒也是。我是说他不让员工加班。”

“不加班的是你。就说市场营销部,销售员上班时间一律不许做文案。必须在外面拜访客户联系业务。

下班之前赶回来,例行开会。会上孙力楠火力全开,把销售员一通训骂,再做工作总结日程安排,过程一小时半小时不等。之后销售员们赶紧吃口员餐,埋首做文案。误过餐点的,还得饿着肚子做文案。

公司硬性要求,当天的工作必须当天完成,有时九十点还做不完。这不是加班是什么?而且是没有加班费的加班。能按时下班的,也就行政管理人员而已。

这个月,孙力楠已经骂走两个销售了,半年骂走七八个。听说朱颜和孙力楠闹得很僵,她都不和孙力楠说话了。朱颜招人他赶人。

这年头,谁都不好过,人人压力山大。”

“惭愧!惭愧!我这日子过得真是浑浑噩噩。总觉得自己很辛苦,其实比我更苦的多了去了。”

雪庆不谙世事,发生在身边的事,竟一无所知。

佟童有时很羡慕雪庆,在如此复杂的社会环境中,她能始终保有内心的天真,实属不易。

“庆儿,别人辛不辛苦都与你无关。你不是他们的老板,也不是你在剥削他们的剩余价值。当初我们不听家里的,不当兵不考公务员,就是要追求自由,不想被约束。可是现在看来,我们过得并不自由,还不如乔乔。好长时间没见乔乔了,真有点儿想她。”

雪庆说:“我年初回家时见了她一面,乔乔带男朋友回去见父母了,男朋友可帅了,我们还一起吃了顿饭。”

“比老板帅?”佟童问。

“那绝对没有,帅过老板的人我还没见过呢,也就我哥和小年哥能和他比肩。但是乔乔男朋友和她很般配,两个人都穿着军装,飒爽英姿画面很美。乔乔那个假小子,在男朋友面前小鸟依人的样子,你绝对想象不到。男朋友看乔乔时,眼里忽闪忽闪都是星星,看起来很爱乔乔。”

佟童说:“我爸也想让我找军人来着。”佟付青最中意雪丰。

雪庆说:“反正我不后悔,我们从出生就听着军号声作息。即便是寒暑假也不例外。

每天早晨我哥稍微行动慢点儿,我爸上去就掀被子打屁股。也就对我网开一面,我也不敢赖床。

等我爸妈出门了,才敢睡个回笼觉。我就想换一种方式生活,过得随意一点儿。

就拿工作来说,如果我现在不想在这儿干了,爸妈不会说什么,再找工作就行了。

要是当了兵或体制内的工作,想不干就不干?那恐怕由不得我了。”“童童,快决定,到底吃什么?都要到家了。”

佟童叹气,“就想吃我妈做的饭。”

“那,我可爱莫能助。说了多少遍让你回家,你死也不听。你爸妈多宠你,你真是让他们伤透了心,不孝女!”

佟童坐直了,看着雪庆,“庆儿,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和我一样?”

雪庆看她一眼,“我是你?首先我不爱你们家邢凯,当然不一样。”

佟童一摆手,“好好,你不是我。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你非常非常爱他。你爸妈、还有你哥,都不同意,你怎么办吧?”

雪庆略做思考说:“爸妈要是反对,我或许撒撒娇,再坚持坚持。如果哥哥反对,我一定会放弃。你知道的,我没有权利伤哥哥的心。哥从小为我挨了多少打,为我做了多少事。放弃了多少不该放弃的,失去多少不该失去的。我不能因为自己让哥哥失望,再说了,爸妈和哥哥都不接受的人,说明我爱的人有问题。”

“你真能做到?我看未必。”佟童撇嘴不信。

雪庆白她一眼,“是你让我说的嘛!我又没爱过,没什么实战经验,说什么都好比纸上谈兵。”

佟童感叹,“是啊,你只有爱了,才会懂得,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也曾想过放弃,可我光是想想,都痛到不能呼吸。”

雪庆似信非信,“那么痛啊?那算了,我看我也不要什么爱情了。快快乐乐玩儿到三十岁,相相亲,结个婚也就算了。”

佟童来了兴趣,“那也不能因噎废食。不过,既然你这么想,我看你也不必相亲了,现成的,直接嫁给小年哥得了。”

雪庆惊恐万分,“什么?你有没有搞错?我和小年哥?那和嫁给我哥有什么两样?简直就是乱伦!”

佟童说:“又不是亲兄妹,怎么就乱伦了?”

雪庆头摇得像拨浪鼓,“这是我本年度听到的最恐怖的故事。再说了,小年哥也未必乐意。”

佟童一脸狡狯,“庆儿,你是太不懂男人了,小年哥要是不乐意,我的名字倒过来念,你信不信?”

“不信,你的名字倒过来念,还念童童。”

佟童露出阴险的笑容,“哼哼!既然你不信,我现在就给你求证。”

佟童拿出手机翻通讯录,雪庆问,“你要干嘛?”

佟童低着头说:“我找小年哥电话,问一下小年哥愿不愿意娶你。”“哈哈,找到了,见证奇迹的时刻就要到啦。”

雪庆急了眼,“你疯了?不能打电话。”

佟童笑的一脸阴险,“我就要问。”果真拨了小年的电话。

雪庆伸手就去抢佟童手机,“红灯!刹车!”佟童的喊声和汽车撞击声几乎重合。

雪庆踩了油门,追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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