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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发表时间: 2023-02-15

又见云章,已是七年之后。

那天,邬氏集团新进职员正在总公司接受岗前培训,雪庆就是其中之一。

云章经过时,漫不经心地瞥一眼她,旋即收回目光,那一眼不带任何情绪。雪庆明白,那是对陌生人的眼神。

一周后,雪庆正式上班。

当她在总经理办公室又见到云章时,才知道“云章”这个名字已经成为历史。他现在的名字是邬作霖,聚华大酒店年轻的老板。

昔日的少年早已褪去了青涩,变得更加帅气逼人。

雪庆的青梅佟童就曾垂涎三尺说:“老板的美貌,经得住日久天长慢慢瞧。”

雪庆则不以为然。

首先,“美貌”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就大大的不妥。

其实鲜少有人能像他一样,身上同时并存着无邪与深沉,光明与黑暗,翱翔与毁灭这些复杂混沌的独特气质。这份独特,令他卓尔不群,甚难亲近。

当然,她也是后知后觉。

有一种人,可远观而不可近亵,邬作霖显然就是这种人。

过去,雪庆就知道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从小在英国读书。但却不知道有钱到这种地步。雪庆入职后,听同事们聊起,才知道亚洲百分之五十的粮油出自邬氏集团。

邬作霖教养良好,但却与人疏离,更何况又有邬氏二少的身份加持,雪庆断然不会贸然与他攀交情。

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不咸不淡没说过多少话,就是很正常的上下属关系。

然而在邬氏集团的年会晚宴上,邬作霖一反常态,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言语“性骚扰”雪庆。雪庆不堪其扰,让他当众出了丑。

泼了他一杯啤酒。

啤酒泼在邬作霖脸上,就连有心看戏的人也傻了眼,不忍直视。雪庆不愧是将门虎女,真下得去手。

邬作霖结结实实被啤酒洗了个脸,人还算镇静,不过也许是装的。

他微垂着头,眨了几下眼睛,任由发梢上的酒液滴滴答答落在他价值不菲的黑色西装上。原本雪白的衬衣变得不再雪白,洒了斑斑点点“尿液”般的黄。

邬作霖一向喜欢穿深色西装,尤其能把神秘的黑色穿出优雅的贵气来。

宴会厅在巨大的水晶吊灯和无数个辅灯的照耀下亮如白昼,邬作霖此刻的“丑态”无所遁形,所有人的目光无一例外都集中在他和雪庆的脸上。

雪庆手下意识紧握着酒杯,幼嫩白皙的面颊仿若上了一层浅浅粉红釉,眼角鼻头似又多描了些许釉色,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我是割了双眼皮,还不是拜你所赐?再也不能忍你这头变态猪了!不就是一份领月薪的破工作,我不干总可以了!”

周围鸦雀无声,几乎落针可闻。雪庆这话信息量可有点大,老板和助理的瓜谁舍得错过,不过是慑于邬作霖的淫威,没人敢近身围观而已。

一阵令人难堪的死寂。

邬作霖木然地拿起领带擦脸,大家这才手忙脚乱递纸巾的递纸巾,招呼服务员要热毛巾的要热毛巾。仿佛冬眠过后的一次集体复苏,全都开始扭动僵直的身躯,活泛起来了。

邬作霖始终木着一张脸,不接受任何人的好意,近似顽固地用领带慢条斯理地擦拭脸上的酒渍。两条黑浓的眉轻蹙着,眼睑低垂,露出窄而薄的内双,长睫遮掩了眼里的情绪,一张脸到底还是红了。

雪庆余勇尚存,却也深知穷寇莫追。她挟一股怒气拂袖而去,无视一道道注目礼和窃窃低语。

她逃也似从酒店旋转门出去,立刻傻眼了。冬天的夜晚,冷风瑟瑟,门前居然没有一辆待客的出租车。她只站了不到二十秒又退了回来,演出结束后雪庆还没来得及换装,身上仅有一件真丝旗袍。

果然冲动是魔鬼啊。

雪庆渐渐意识到,人的情绪一旦被愤怒所左右,那将是极其危险的。穿成这样跑出来只是其一,以她的教养,甚至已经开始怀疑刚才的行为会不会有过火之嫌。

但她并不后悔,“性骚扰”岂能姑息?决不能轻易否定自己身为女性捍卫尊严的正义之举。可心情又不免沮丧,毕竟是失业了。

终于等来一辆出租车,客人一下车,雪庆跑出去拉开车门就往里钻。她人还没进去,突然又被薅了出来。

雪庆诧异地回过头,脱口一声,“见鬼!”她警惕地瞪着邬作霖,双臂护在胸前,下意识做出防护动作,色厉内荏,“你要干嘛?”

阴魂不散了还。

邬作霖的湿发一绺一绺垂在额前,黑漆漆的眼眸逼视着雪庆,语气不无揶揄,“行了凶还想逃?”

雪庆向来不善与人争吵,她心里发怵,硬着头皮说:“你自作自受”内心却极度的惶恐不安。

邬作霖神色一顿,两三秒之后说:“好吧,赔我西装。”

“什么?”雪庆错愕,眼睛瞪得溜圆,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吗?

邬作霖突然俯身,嘴唇几乎贴住她的耳廓,“赔——我——西——装。”

声音不大,并没有震慑人的效果。然混合着酒味的热息,像一条温乎乎毛绒绒的虫子爬进耳朵里,倏地,她的心脏漏跳一拍,差一点儿惊跳起来,本能地又往车里钻。

邬作霖又把她捞回来。

雪庆彻底乱了阵脚,背后是进不去的车,面前是制住她的敌人。而且敌人的身体几乎贴着她,还是个绝对暧昧的姿势。

雪庆用力推开他。

她严重怀疑自己的视觉听觉,还有那种微妙的、难以言说的感觉。瞪着他看了半天,终于怒极反笑。

雪庆其实隐隐有些担忧,她让邬作霖当众出丑,她很怕他会动手。她不清楚他打不打女人,毕竟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雪庆越想越好笑,反到没有什么顾虑了“邬作霖,你究竟要怎样?我没有告你性骚扰,你非但不感恩反而讹诈我。行吧,你命长点儿等着吧,等我挣够了钱就赔你。”

邬作霖的西装是雪庆上午从机场取回来的,价值极其昂贵。

邬作霖蹙眉,淡淡的说:“我等不上。”

雪庆咬牙切齿,“你——真的是很无赖!”

司机师傅终于不耐烦了,降下车窗问:“我说您二位,到底走是不走?”

两人异口同声。

雪庆,“走。”

邬作霖,“不走。”

司机师傅无奈地苦笑,“你们小两口闹意见,不要耽误我生意好不好?麻烦二位让一让,我走成不?”

雪庆急忙纠正,“您搞错了,我们是仇人。”

邬作霖不置可否。

司机师傅又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嘛,我看你们一时半会儿也吵不完。你们慢慢吵着,我一家四口全指着我过活,拜托,放我走吧!”

已经骑虎难下了,怎么可能让车开走。雪庆抵着车门,邬作霖则扣住她手腕儿。雪庆用力挣都挣不脱。她气恼地在他胸口捶了一下,邬作霖又捉住她另一只手。

饶是雪庆教养好,她都不禁想骂人了。

突然听到一声咳嗽,一抬头,看到邬作霖的父母和哥哥姐姐,以及邬氏第二大股东,文思矿业集团董事长文思源夫妇和他们的两个女儿。

雪庆不知他们出来了多久,同时还有出出进进的员工以及住客。雪庆恨不得挖个坑埋了自己。

到底是女孩子,雪庆败下阵来,于是她压低声音说:“你放手,赔偿的事明天再谈。”

邬作霖岿然不动。他背对着门,看不到身后的那些人。

邬鹏面色微愠,“邬作霖,你的酒品可是太差了,闹了一晚上也该闹够了吧?赶紧回去休息。”

邬鹏的声音浑厚低沉,透着上位者的威严。雪庆和邬作霖的闹剧,显然他全都看进眼里。

雪庆顿时感到脸颊火辣辣的,像被掴了几巴掌。

邬作霖头也不回,无赖地说:“没够,还没结果。”

邬鹏明显气噎,又不想在外人面前做的太难看,吩咐身边的秘书:“赶紧叫肖密过来,把他给我弄回家。”

邬作霖的手越收越紧,似要捏碎雪庆的手腕儿,痛得她嘶嘶直吸气。

雪庆偷眼望去,他的母亲和哥哥姐姐,以及文思源一家,全都沉默不语,竟无一人出言解围。

雪庆审时度势后,迎上他的目光,低声下气说:“邬总,我们换个地方商讨赔偿的事宜,您看行吗?”

邬作霖眼睛虽然看着她,却没有任何反应。雪庆耐着性子说:“要不您跟我上车,我们车上谈?”

他松了手,如果雪庆没看错,他的表情如释重负般轻松了。紧接着,他近似粗鲁地把雪庆塞进车里,自己紧随其后。

雪庆从小到大就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她恨不得立刻变身吸血鬼,咬住他的颈动脉,再吸干他的血。

一进到车里,邬作霖立刻像变了个人,如一尊雕像般,任凭雪庆瞪着他,眼里几乎喷出三味真火来,他都视若无睹。

雪庆心里纳罕,他到底是个变态?还是变色龙?

车内静得可怕,狭小封闭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啤酒味,怪诞的气氛着实令人抓狂。

司机干咳两声,不时透过后视镜,观察两个乍看很熟,再看又显得半生不熟的年轻男女。饶他阅人无数,竟也搞不清二人是什么关系。

干了一晚上仗,又并肩坐在一起,真是尴尬她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雪庆说:“师傅,麻烦您停车,我要下车。”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眼雪庆,然后语重心长说:“姑娘,生活不易,且让我跑完这单成吗?再说你穿这么少,下了车岂不是要挨冻。”

雪庆一时语塞。

邬作霖不声不响摸出钱夹,数也没数抽出几张粉红色的纸钞,放在扶手箱上,言简意赅,“停车。”

司机师傅瞥了眼钞票,语气欢快地应了声,“好嘞!”稳稳地把车停在路边。

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雪庆可是见识了。正要下车,邬作霖已经抢先一步下了车,他一直都以行动派著称。

雪庆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摆脱了这个瘟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