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其他类型 > 雪作丰年庆

第4章 第四章

发表时间: 2023-02-15

门铃再度响起。

雪庆以为肖密去而复返,过去一看,骤然心跳加速,彻底乱了方寸。

门外站着的是邬作霖。

雪庆迅速调动所有脑细胞,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是开门呢?还是不开门。她慌乱地去找手机,想要联系佟童,让佟童支个招。

邬作霖显然没有足够的耐心等待,“雪庆,开门,我知道你在家,我有话对你说。”

雪庆眉心一蹙,鸡蛋里挑骨头般,硬是听出他语气中的一丝不耐烦,顿时感到不悦。

她用力打开门,动作过猛差点儿把门拍到邬作霖脸上,幸亏他躲闪得快。

雪庆没好气地说:“你想说什么快说说完走人。”连断句都省了。

邬作霖理了发,显得年纪更轻了。他背着手,一双乌黑的眼,漫不经心地上下打量雪庆。

雪庆穿着蓝白相间的横条纹圆领短袖,白色运动长裤。素面朝天,肌肤细腻白皙、吹弹可破。

一头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下来,柔婉的丹凤眼虽然是人工制造,不得不承认已达到了教科书级别。

即便她此刻咄咄逼人,也不见半分凌厉,反倒显得虚张声势俏皮可爱。

尚未褪去婴儿肥的鹅蛋脸,尚有几分稚气。

一双赤足踩在原木色地板上,白皙的脚掌窄而薄,脚趾的红色丹蔻恰如画龙点睛。

邬作霖猛然发现,这双脚居然能引人无限遐想。

雪庆清透纯净,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美却不自知。

雪庆见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自己脚上,脸一红,厌恶道:“变态,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反正昨晚已经撕破脸,她没有必要照顾前老板他的面子。

雪庆立刻关门。

邬作霖用右胳膊肘挡一下,微微一笑,“雪庆,我——是负荆请罪来了。我昨晚真的喝大了,全断片儿了,完全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请你大人大量,原谅我酒后无德。我亲自来向你道歉,真的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雪庆不敢相信,这话竟出自邬作霖之口。

她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愣怔半天,面上不免讪讪的,一时讷讷无语。内心几度挣扎,罢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又一想,不对啊,怎么昨天喝酒的人都流行断片?她相信佟童,却不相信他。

雪庆一脸狐疑地说:“既然断了片儿,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为什要来道歉?虽然我看不出你的道歉有多少诚意在里面,不过,我接受你的道歉。好了,你请回吧,搞得怪没意思的。”

邬作霖越过雪庆头顶,看向她身后。

雪庆不由回头看,邬作霖轻笑出声,雪庆知道自己上了当。转过脸时,邬作霖左手多了一捧黄玫瑰。

他眼里的赧然之色一闪而过,恰被雪庆捕捉到,“请收下,我的诚意,也是我的歉意。”

雪庆僵在那里,不知该接还是不接。邬作霖居然送花给她,这又是一波什么操作?

邬作霖像急于丢掉烫手的山芋般,把花塞进还在发愣的雪庆手里,“别生气了,回来上班吧。”

雪庆低头看着手里的玫瑰,抑制住想要凑上去闻一闻的冲动。

她面色尴尬,负气说:“我不回去,我已经没脸见人了。”

邬作霖哼了一声,自嘲道:“没脸见人的,怕是我吧?我知道你当初应聘的是旅行社,旅行社目前满员,等有机会我会考虑让你过去。好吧?我都站累了,过门是客,不请我进屋喝杯水?”

雪庆捧着玫瑰花,感到有些棘手。拿人手短,只好侧身让开门。

邬作霖登堂入室,主动在玄关处脱了鞋,雪庆把花放在玄关柜上,给他取出拖鞋说:“新的,可以穿。”

邬作霖看了一眼,轻轻摇头。

地暖就一点好,室内永远保持恒温,温热的木地板脚踩在上面特别舒服。

他穿着藏蓝色的袜子,深色最招灰,雪庆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刚擦了地板,不然又会被他诟病。

邬作霖环视雪庆闺房, 淡粉色碎花壁纸,白色衣柜,白色斗柜,白色橱柜,白色公主床,粉色碎花床品。

满满的少女气息。

雪庆一个人住,年初父母给她买下这套单身公寓。南向阳台装成她喜爱的榻榻米,铺着厚厚的淡粉色软垫,转圈围放着靠枕还有毛绒公仔。父母偶尔过来时,雪庆就睡在榻榻米上

斗柜上摆满相架,大都是雪庆兄妹各个时期的合照,还有一张全家福。

全家福里除了雪庆全穿军装。雪庆家人颜值都很高。照片中雪庆已摘掉眼镜,她左眼眼尾有一道细长的伤痕。

时间最近的一张,是去年暑假,雪庆去部队探望雪丰时照的。雪丰穿着作训服搂着雪庆,目光炯炯英气迫人,雪庆笑得烂漫无邪,亲昵地依偎在雪丰怀里。

还有一张照片,一个年轻英俊的军人,肩膀上扛着一个小女孩儿。女孩儿留着可爱的童花头,有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她的一只小手牵着线绳,头上飘着只粉气球,一个笑容柔婉的女军人护着她的腰。

单凭长象,邬作霖就判断出,他们是雪庆和父母。

邬作霖看得很仔细。

雪庆房里没有沙发,床前铺着一块地毯,放着几个坐垫。她这里没有外人来,凡来的都是至亲,大家习惯围坐在地毯上,吃零食或看电视聊天。

雪庆给邬作霖冲了杯咖啡,他习惯上午喝咖啡,下午喝白水。开放式的厨房有个小吧台,兼具餐桌的功能,雪庆想,也就这里可以让他坐了。

邬作霖很识趣,过来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他腿长,双脚直接落在地板上。

雪庆把咖啡放在他面前,不冷不热的语气,“我家只有速溶,喝不喝随你。”

邬作霖的目光聚焦在雪庆的左手腕,腕上有一圈显眼的青痕。

雪庆的体质极易受伤,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都不知道在哪里伤的。

邬作霖看住雪庆,郑重其事说:“对不起!”这一声对不起,是发自内心的。

邬作霖眼里的内容,雪庆一向看不大懂,或者看到的常与事实相悖。

雪庆轻描淡写地说:“你已经道过歉了。”垂下眼睑不再看他。

“感冒了?”邬作霖问。

雪庆:“……嗯。”

邬作霖:“吃药了吗?”

雪庆:“吃过了。”

邬作霖:“你一个人住?”

雪庆疑惑地看他:“嗯。”十万个为什么。

邬作霖眼里浮现笑意,“女孩儿的房间,原来是这样的。”

“你说这话,就好想没进过女孩儿房间似的。”谎话连篇。

邬作霖看着她,认真地说:“我真的没进过女孩儿房间。”

雪庆毫不客气的拆谎,“你姐不算女孩儿?你该不会连你姐的房间都没进过吧?”

邬作霖没有辩白,转而讥诮道:“雪庆,自从你给我洗礼之后,你倒是彻彻底底放开了,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雪庆微微红了脸。她想说还不是你造成的,张了张嘴,终是没说出一个字。

邬作霖看在眼里,于是垂下眼帘。

他的睫毛很长很密,上小学时,一个调皮的同学嘲笑他像个娘们儿,还念着顺口溜挑衅,“睫毛长,气死娘。”

为此他第一次打架。甚至一怒之下剪掉了睫毛,德忠叔心疼了许久。

邬作霖用指腹摩挲着咖啡杯,“我没进过邬作歆的房间。小时候,我曾鼓足勇气推开她的房门,主人已毫不客气的把我关在门外。我知道自己又错了,我是个知错必改的人。”

邬作霖声音淡淡的。

雪庆感到很意外,他们不是朋友,甚至算不上熟,更不是可以促膝谈心的知己,他想表达的是什么?心里反复琢磨,到底禁不住好奇心驱使,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姐弟,关系不亲?”

邬作歆和邬作霖,是一对龙凤胎。

邬作霖抬眸撞上雪庆温柔又好奇的目光,“我们——都还没有说过一句话。虽然我曾努力讨好她,讨好邬作琅,讨好乔茵,不过都是做了无用功。”

邬作霖解嘲地笑一笑。

雪庆大惑不解,但是,隐隐感觉出不对劲来。

邬作霖端起杯抿了一口咖啡,望着雪庆的眼睛,坦然说:“看来,你还没有听到传闻。

我的出生是不被祝福的,我的存在,本身就是某些人心头的刺。

我六岁来到父亲的家。父亲工作很忙,他没有多余的时间照管我。陪伴照顾我的,只有德忠叔。

乔茵和她的两个孩子,从没和我正面讲过一句话。”

雪庆心头巨震,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做到?一个屋檐下生活,总不免会有些要说的话吧?哪怕是孩子之间的吵嘴。”

邬作霖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情绪没有任何起伏。

“她们确实做到了,只当我是空气。她们要对我说的话,通常会对着德忠叔,对着保姆,对着司机说。有时身边没人,会对着墙,对着地,甚至会对着邬作歆的狗和猫。反正,知道我听得见就是了。”

“现在也是吗?”

“嗯。”

“你爸知道吗?”

“嗯。”“很奇怪,连邬作歆的猫和狗对我都很有敌意。我那时也淘气,狠狠教训了它们,后来它们一看见我就夹着尾巴溜了。”

他给猫狗的脚掌里钉大头针,德忠叔发现后,悄悄拔出来。

但是邬作歆的猫和狗已经有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听见他的脚步声都会瑟瑟发抖。

邬作霖的话,令雪庆感到无比震惊。她无法想象也不敢置信,他竟然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雪庆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可能,我是想让你知道,我是怎么成为变态的。”

雪庆不好意思了,“忘了这句话吧。”

邬作霖笑一笑,“好啊。”

经历长达近二十年的冷暴力,过去的每一天都是无比煎熬吧。无怪乎他会有这样那样的“变态”行径。

雪庆瞬间圣母心爆棚,把他的所有行为自动合理化。和他之间的嫌隙一风吹过,化于无形。

后来,雪庆渐渐明白。

大凡出生时不被祝福的孩子,他们内心总有一处光照不进的地方。从孩提时代就必须承受的虐待和冷暴力直至人格形成,骨子里的愤怒如跗骨之蛆,终身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