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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登门(曼陀罗贰)

发表时间: 2023-03-21

看到女儿寻死觅活,钟老爷心里也颇不是个滋味儿,就连哄带骗地对自家女儿说:“我的乖女儿,你听爹一句劝,快快把刀放下,至于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钟婉儿在泪光中看着她爹,声音微微发颤,有些不可置信:“爹,您说的是真的吗?您真能同意我和正郎在一起吗?”

钟奎一边用眼色示意几个下人上前去把刀夺下来,一边安抚着说:“同意同意,爹什么都答应你。乖婉儿,你看爹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钟婉儿终于把横在脖子上的刀放下了,丫鬟小厮们冲上前去,战战兢兢地接过刀来,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地安慰自家小姐。蝴蝶在一旁,哭红了两个眼圈儿:“小姐,你要是死了,可让蝴蝶怎么活啊!”

如此一般,闹剧一番,钟婉儿累得声音嘶哑、精疲力竭,最终倒头就睡。她有一个很天真的想法,就是和她的正郎永远在一起,不管世事沧桑,永生永世,枕骨相随。所以她得恢复精力,等到元气满满地回到她的正郎身边,告诉他她爹同意他入赘的好消息。她的一颗担忧之心,在但浅不深的睡梦中还在隐约跳动。

次日,她辗悠悠醒来,刚站起来,就看见门外小厮层层,欲出门,却被无情拦下。

回应她的是冷冰冰的一句话:“老爷说了,小姐不能出门,还请小姐好自为之。”

她的房门窗门被男丁们重重包围,围得水泄不通,连半只苍蝇都无法飞进飞出。

钟婉儿气歪了玲珑秀气的鼻子:“你们这些莽夫是怎么回事?要造次不成!”

“听老爷的话,不算造次。”

“你!”

钟婉儿生了一肚子的气,心里烦躁,张口就使唤:“蝴蝶!”

空荡荡的,无人回应。

“蝴蝶人呢?”

“她一早就被老爷叫去了。”

“滚开,我要去见爹。”

依旧是冷冰冰的回复:“老爷说了,让小姐好好休息。”

“好个老家伙,竟然耍赖。”钟婉儿真的气炸了,可是终归只能罢休。

钟婉儿暗自觉得,自己实际上还是被自家爹关了禁闭,心里隐隐透着几分不祥的预感。她不知道事情会变得如何,但想一定也不会变得太糟糕。哪怕是拼着声名狼藉,她也要和他在一起。这个幻想,终于在钟老爷回来时被残忍打破。

钟奎的脸黑气沉沉:“婉儿,爹已经为你寻觅了一桩婚事,对方不嫌弃你已不是清白之身。往后,跟人家好好过日子,莫要再胡闹了。”

一心撞南墙的钟婉儿哪里听得进去钟奎的劝告,又气又怒道:“昨日刚刚将实情合盘说出,今日爹爹就反悔要将我嫁与旁人。爹您无非就是嫌弃女儿,女儿大不了与您断绝关系,也不污了您的一世清名。”说着就要硬闯出钟府大门。

钟老爷急忙命令府中下人:“快快拉住她!”

几个小厮冲上前去,结成一堵墙,死死困住了钟婉儿。钟婉儿往左左不成,往右右不成,又上来几个小厮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使她动弹不得,这几个小厮只顾扯住她,用力将她往回拽。可怜钟婉儿一个自小娇生惯养的弱女子,被拉扯得手臂青一块紫一块,口中还在奋力呼喊着:“滚开!让我出去!”

钟奎在背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乖女儿,爹是为你好。”一个小厮从门口进来,唤了声“老爷”,就低低凑过来,在钟奎耳边说了句什么。

钟奎浑身一震:“是吗?那好……”完了看了眼还在死死扒拉住柱子妄图离开钟府的钟婉儿,“婉儿,你先在府中调整好心态,一个月过后,你要去找谁爹都不管。婚事大可以延期,只是已经定下,婉儿你有的是时间去接受。只是爹在这里撂一句话,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莫要被猪油蒙了心,不撞南墙不回头,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钟婉儿精疲力尽地被摁回了座位上,脸上斑斑驳哦,满是泪痕,头发披散着,红着眼,宛若恶鬼。蝴蝶在一旁瑟瑟缩缩地看着她,嘴唇哆嗦着,没比她好多少。

钟奎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女儿,吩咐道:“送小姐回房。”

几个小厮涌上来,几乎是押着钟婉儿一样,把她往闺房里送。当房间里只剩下钟婉儿和蝴蝶的时候,钟婉儿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随后清了清嗓子:“蝴蝶,水呢?”

蝴蝶双手颤抖着把水奉上,没想到钟婉儿一把将茶水打翻在地。

“奴婢失误,小姐莫气。”蝴蝶“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老爷叫你去做什么?一五一十答来,我便不罚你了。”

蝴蝶的嘴唇发白,口中哆嗦不清:“老……老爷叫我去带路,说是去看望正居公子。我把路带到了,他们就让我走了。”

听到心中情郎的名字,钟婉儿不由得心里发酸,两个眼眶发热,为了掩饰过去,她笑着捶骂蝴蝶道:“蠢丫头,叫你带路你就带路,你怎么就不懂得躲起来静观其变呢?”

一个月的时间对其他人可能如沙漏一般,转瞬即逝,可是对钟婉儿来说,却是度秒如年。但是好歹熬过去了。解除禁闭的前天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为能再看到正居而激动不已。一个月不见,他会不会到处找她,心里不安呢?既然爹已经找到他的住所,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为他被关禁闭了吧。心里涌动着甜蜜的苦涩,钟婉儿就这么迎来又一个天明。

*

“然后呢?”山水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

钟婉儿还沉浸在塑造的深情中,久久无法恢复平静:“……然后?”她冷冷一笑,“然后我赶到那负心郎的家中,竟看见他同一名女子嬉闹!”

“二人如胶似漆,好得不得了。”钟婉儿眼中闪着仇恨的光芒,“我出言质问,他反倒处处维护那贱/人。我一时怒下,就……”

抿了一口茶,钟婉儿缓缓吐出一口气:“就刺伤了那薄情郎。自己回到家中,也急火攻心,脸上生疮,也就上大人这儿求药来了。”

山水摩挲着下巴:“不该不该啊……”

钟婉儿苦笑一声:“怪我当时瞎了眼,竟然被他的皮囊迷了心窍。如今才明白,这张人皮下是怎样一副丑恶嘴脸。”

婴元疑虑地蹙起眉头,定神瞧了瞧钟婉儿,朝山水摇摇头。

“婉儿姑娘,失陪一下。”山水朝钟婉儿拱拱手,接着就被婴元拉到一旁。

“怎么?”山水往钟婉儿那边温和一笑,却是对着婴元说话,“有问题?”

“是心魔。”

“嗯?”山水还在思衬刚刚钟婉儿徐徐讲来的那个故事,闻言一惊,“……心魔?”

“心魔者,心之障也,入障者,轻则神智不清,重则滥杀无辜、坠入魔道。世人都道凡间太平盛世,殊不知魔物潜藏,若是受了刺-激,便极易受那魔物的掌控。心魔诱发了她脸上的疮病,恐怕单单只靠曼陀罗花无法彻底根治。”

“她肯不肯用药都是个问题呢。那依你之见……”

“找到心魔根源,让钟婉儿释怀,我再以山神之力驱净魔气。”

难得婴元这么积极,山水颔了颔首:“我总觉得那正居过于反复无常,如此薄情寡义,辜负了婉儿姑娘的一片赤诚之心。难道……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婴元摊开手:“依我看,只不过是狐狸没藏好尾巴,原形毕露罢了。”

“天下男子都是如此?”

“是,除了我。”

“算了吧。”

“莫要不信。”

“我就是不信。”

“那我认命。”

钟婉儿侧过头来,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婴元和山水近似相依、好似一对交颈鸳鸯的身影,语气幽怨,悲从中来:“真是羡慕二位,你情我愿你侬我侬,实在是,让人心生妒意啊。”她倒是直白。

“婉儿姑娘真是说笑了,我和他……”山水指指婴元,“就是冤家一双。我上上辈子可能欠他钱吧。”

婴元在一旁冷不丁插了句话:“说不定。”

“有冤家如此,夫复何求啊。”钟婉儿幽幽叹口气,很是伤神。

“婉儿姑娘可介意带我们去看看那对鸳鸯?”

“不知大人为何对那对野鸭子感兴趣?”钟婉儿颇是嫌恶。

山水撒了谎:“或许那女子也是被那薄情汉的虚假面容给欺骗了,我们有必要去提个醒。”

“欺骗?他们俩那么同心协力,其利断金,能被怎么欺骗?”钟婉儿满是嘲讽地开了口,“不过若是大人愿意,我乐意带路。我那一刀,只是浅浅刺入,还嫌刺得不够深呢。”

此次前去,再补一刀?

出了宫,钟婉儿带他们兜兜转转,在东街绕来绕去,来到房檐低矮、拥挤重叠、形似贫民窟的住所群,指着一间茅屋:“这就是了。”

大门紧闭,山水扣了扣门,“吱呀”一声,门开了,门内站着一名白衣女子,形色素雅淡洁,见了他们,神色波澜不惊,一瞥见他们身旁的钟婉儿,脸色一沉,就要关门。所幸婴元眼疾手快,一把推开木门,四人蜂拥而入。

“唉……”白衣女子无可奈何地一声叹息,她转眼看向钟婉儿,神色无异,“怎么,婉儿姑娘这次还找了几个帮手来?要打群架吗?”

“是又如何?”钟婉儿并没有否认,“一对奸夫淫/妇!”

“婉儿姑娘得搞清楚……”白衣女子在庭院前的石桌上坐下了,“我和阿正是在你们之前认识的。”

“那又怎样?”钟婉儿气得脸色微微涨红。

“之前已经好好谈过一次话了,想来婉儿姑娘还是没有领悟。我不怪你,只是我与阿正是两情相悦,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堂堂正正,从不愧对抬头三尺的神明和地下十八层的鬼魂。”

这些话对于钟婉儿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山水看着她的脸色逐渐苍白,清了清嗓子,转头对白衣女子道:“姑娘,你可知他和婉儿姑娘曾经……”

“我知道。”白衣女子急急地打断了山水,郑重其事道,“他的每一段我都知道。”

山水下意识“啊”了一声,虽不合时宜,但胸膛里的八卦之火正熊熊烧得正旺。

钟婉儿终究是平静下来:“他呢?”

“睡着了,在养伤。”白衣女子抿了口茶,“如果你们不介意,我要讲个故事给你们听。”

婴元默不作声,山水眼里放光,上前拱手:“但讲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