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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鱼巢工坊

发表时间: 2023-01-24

南山派设在闽越北部的制船工坊名曰“鱼巢”,有近三百年历史。近二十多年来,在朝廷扶植下,这个工坊的规模不断扩大,目前已是夏国最大的造船工坊之一,承接了夏国水军大部分战舰的建造。

朝廷征召之下,各门各派的弟子齐聚闽越,共商东征义举。李广陵刚从京城回来,就迫不及待与这些江湖精英汇合,前往工坊参观远征所用的舰船。

此前一个月,因为地理位置相近的缘故,早已有天机阁的部队来闽越报到了。闽越将领何匡诋所统领的一部分水军已与天机阁的将领碰过面,双方的部队搭乘新式战船,在近海海域演练多时,对新装备的性能已十分熟悉。

各式船只整齐码在“鱼巢”外的码头上,一眼望不到头,稍远的海上,还有不少船只正在试航。“鱼巢”的正门前,一位精瘦的老者领着一众工匠打扮的人,大老远就冲着李广陵打招呼。

“竟劳烦南山派掌门亲自来接,莫老最近可好?”李广陵寒暄道。他向身后的各位介绍:“这位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莫温,南山派掌门。”众人纷纷上前抱拳问好。

“哪里哪里,总督来访,为的又是武林和朝廷的大事,老朽这点场面算得什么?”转而他看向李广陵身后的何誝,见他穿着的白色道袍上印着太和教的徽纹,于是问道:“这位想必是太和教的高徒了,贵教的道远真人可还好么?”

“多谢莫掌门挂念,在下正是道远代掌门的弟子,自从太和事发,师父一直忧心忡忡,每日自省其身。这趟出来,师父千叮万嘱,令我务必追回秘籍,担子着实不轻。”何誝上前一拜。

“唉,海患这些年逐渐平息,竟还有贼人胆敢深入中原腹地,窃取典籍。老朽虽不能亲自陪各位去秋津追讨贼人,但已吩咐下属工坊备齐了远征所需的船只和装备,希望能助各位一臂之力。这边请。”莫温道。

下午,出征所用的大部分舰船都被部队开去海上演习了,预计要晚上才能回来。李广陵准备先验收一下在港的船只。众人跟着莫温一路进到“鱼巢”深处,来到一座建在海湾边的厂房。这厂房其实是一座室内的船坞,一艘宏伟的巨舰此时正躺在坞中接受工匠们的维护。

“这是最大的一艘,名曰‘天元号’,三年之前就已经造好了,这几年它一直在进行试航,作为一艘训练船供水军使用。一接到兵部的命令,我们就把这艘船编入了远征的船队,这将是本次你们出海的旗舰。”墨老指着巨舰道。

何誝也算开了眼界了,在他的印象里,以前现场亲眼见过的最大的船,还是小时候参观的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近海护卫舰,单就规模、大小而言,都不能和眼前的这个巨兽相提并论。这明显是一艘超越当前时代的超级战船。

一个身着灰色短衫的小伙从船上跑了下来,对着莫温和道远等人行礼:“想必各位就是出征秋津的江湖同道吧,我叫做白添,是这片区域的总管,这艘舰就是本人亲自督造和维护的。它恐怕是夏国建国以来,派里建造过的最大的海船之一了。我带大家参观参观。”

唐家堡的唐雪一脸钦佩地道:“没想到南山派的制船大师那么年轻,寻常人在白总管这个年纪,很多都还不成器呢,而白总管已经负责组织建造那么大的舰船。着实厉害!”

“唐雪妹妹这么说,莫不是对人家有什么想法?”太华派的林烨调侃。

“还是那么不正经,不理你。”唐雪白了他一眼。这俩人经常在朝廷委派的任务中遇上,也算是老熟人了。倒是白添被这么一调侃,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清音教的妙玄听闻这话,不禁对林烨道:“我看,是你对人家唐姑娘有什么想法吧?”

“唉,我这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林烨还一副多愁善感的样子。

“阿弥陀佛,成何体统,成何体统。”陀罗门的无尘一本正经样子。“怎可对姑娘家那么轻薄?”

天罗教的子岚也是个女孩子, 对无尘的话深表同意:“这位小师傅说的是,你一个大男人怎可这般无礼?”她走在无尘身后,比无尘足足高出一个头,倒不是她身材太高,而是无尘年纪较轻,个子较矮。

哪知她话音刚落,画风突变。她从后面伸出一只玉手来,在无尘光滑的脑壳上摸了摸,用一种令人发酥的声音道:“嗯,小师傅家住哪里呀,挺会心疼人的嘛,你这小脑袋瓜儿倒也满可爱的!”

久在门中修行,无尘哪里见过这等阵势,他触电般跳起来,抱着脑袋如临大敌,嘴里念叨着:“罪过罪过,女施主不要如此,成何体统…”

何誝心道,乖乖,这天罗邪派真不是盖的,随口都是虎狼之词,随便一撩竟让出家人都失了仪态。幸好大家都是为朝廷做事,这样的角色若是敌人,恐怕真心应付不来。

“哎,这位大师,你的修行还要加强啊,一个小姑娘随口戏言,你咋就把持不住了?”一个满头卷发的男子道。此人浑身上下奇装异服,腰后别着一副独门奇兵,除了口音,其它地方咋看也不似中原人士。他是圣火教的张天任,这个门派和天罗教有些渊源,都是由古时的一个教派分裂而来,以前同属夏国北部的黑道组织。被朝廷招安后,张天任在执行任务时与子岚常有交集,这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络了。

无尘站到何誝身后,有意和子岚保持距离,嘴上念着:“罪过罪过,无尘不和你们一般见识。”

这些人开着玩笑,嬉闹着上了“天元”的甲板。李广陵和莫温相视一笑,无奈的摇摇头。武林各派,黑白两道,什么人都有,性格更是天差地别,未来一路上要驾驭这样一群人,李广陵可得花一番心思了。

登上这艘旗舰,才发觉这船比在远处看更加巨大,其甲板格外宽阔,堪比军中阅兵用的校场般大小,伸头往船下望,竟有种从六、七层的高楼看下去的感觉。

白添道:“‘天元’属于最新一个级别的远洋战船,原本这个级别计划建造十艘,近些年海寇情势稍缓,朝廷一下子用不了那么多大船,最终只采购了两艘。满载物资后,此船可载二百余人,在没有外部补给的情况下,在海上续航、生活三个月。”

在一张草图上,可以看到此舰全身布满大小舱室一百余间,甲板上布置了四层楼阁,并置有五根巨大的桅杆,甲板下则多达六层空间。楼阁的几层和甲板下的上两层是生活和作战舱室,下层甲板的最后四层,则包含了淡水储备区、食物储藏区、火器舱、船工舱、火炭舱、桨舱六大片区。

整只舰长约四十余丈,宽八丈有余,主甲板距船底高六丈,甲板之上还竖着高高的桅杆。全舰列装各型火炮一百一十六门。

它的舰首、舰尾甲板下有六门六寸口径的主炮,射程可达十多里。这名为“破军”的主炮,是南山派和兵部共同研发的新式火器,稳定性极好,特别适合在海上行进中射击。当时一般的火炮,口径不过3寸,多采用球形弹丸,射速低,射程近,威力也不足。兵部经过近十年的努力,设计出一种采用圆柱体弹丸的炮弹,并委托南山派制造。

这种炮弹的弹体是圆柱形的,弹体头部为椭圆状,内藏触爆式的机巧,不仅大大提升了射程,且装药更多,头部椭圆外壳亦用较厚的钢质材料打制,对目标的侵彻能力更强,破坏力十分惊人。在此创新之上,还改进了火炮的稳定机制,为其设计了专用的可调节的底座,不论船身在海上多么颠簸,炮口也能始终朝目标方位稳定射击。除了这六门主炮,其余的火炮被称为“小破军”,口径虽只有破军的一半,但由于同样采用了改进的弹药,射程和威力依然不俗。

在甲板下第五到第六层的两侧和尾部,都设置有桨舱,这是“天元”号最特别之处。如此大的战舰,已无法完全依赖风力和人力来驱动,而是装有两座并联的熔炉作为“心脏”,为战舰提供动力。熔炉以燃烧火炭来产生热力,再利用热力制造水蒸气,最后通过管道和传动装置,将炙热的蒸汽能量传导到桨舱的船桨。

战舰的指挥官可在甲板上的指挥舱内,通过铜质管道传达指令,指挥各桨室的船工调控船桨的方向,同时还能调节热力大小、把控船速。任何一座熔炉出现故障,另一座熔炉都可以独立支持战舰行进。人力在这里只是控制方向和操作熔炉,而甲板上的风帆也仅仅作为辅助的动力来源。

此船的材料也很特殊。整条船的龙骨部分是由精钢连接而成,上面还包裹了一层厚厚的柚木,这就构成了船的骨架。在此骨架基础上,外面再用厚重的柚木板进行拼接,构成船的主体和外壳,这就像是一个人的肌肉。在柚木外壳之外,又镶有可拆卸的铁甲片,以加强防护。据说在打制时,这铁甲片加入了多种稀有元素,不仅强度韧性大增,且极其耐腐蚀,可保其在水中数十年不锈。

白添站在舰首,指着远处港口边的一排排战舰介绍说:“那些是运输船和护卫船,每艘体型大约只有‘天元’的三分之一,负责装载此次远征任务所用的淡水、食物和燃料。整个舰队的规模超过七十艘。”

是夜,演练的船队回来了。整个“鱼巢”港口被火把照的尤如白昼,小山一般的船体纷纷在码头靠岸,身着铠甲的将士列着整齐的队伍下船,接受李广陵的检阅。

本次远征,夏国官方的只派出一小部分兵员参加,部队的主体是广大的江湖人士。其中,天机阁的私军占了这支武装的大半,主要由天机阁的林宣负责统领。朝廷的兵马则由何匡诋统率,主要都是他带出来的亲兵。李广陵作为远征的总指挥使,总领江湖和官方两方力量。而南山派除了负责提供所有的作战船只,还将派出大批弟子、匠人配合大军行动,负责船只的操控和维护。

天机阁从派中抽调精锐,组成两营,成为了远征的陆战主力。一个营为长枪营,全员三千五百多人,均装备长枪、盾牌。另一个营为神机营,只有五百余人,但人人装备火枪、弩箭和短剑,作战效能惊人。

随林宣和天机阁私军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伴着一个乖巧的女孩子。老人两鬓虽然已斑白,但是两眼精光四射,显有极高的内功修为。林宣一直躬身与老人交谈,似乎在询问意见,显得十分客气。

李广陵在码头等候多时,一见这老者下船,立马领着众人上前道:“没想到‘战神’老阁主亲临,能和鲁阁主并肩作战,广陵三生有幸。”

小队众人闻之大惊,原来这个老人就是天机阁上一任阁主鲁知秋,在三十多年前就曾纵横江湖,几乎未有败绩,黑白两道无数高人败于其手下。此后,在某次冲突中,鲁知秋意外失了左臂,自此退位归隐。不曾想今日,众人还能一睹“战神”的风采。且看这位前辈神采奕奕,双臂都并无残缺,与传闻似乎不符。

“哈哈,哪里哪里,我早不是阁主了,应该叫做前阁主。这回出来,主要是林宣负责具体的指挥,老夫嘛,愿意做个先锋,去会一会秋津的小崽子们。”好一个“战神”,说话声如洪钟,中气十足,不见用多大气力,却响彻全场。他再一指身旁,道:“这是我的孙女鲁冰。”

这鲁冰年方十六岁,虽然个头不算高,但脸庞模样可谓是天生丽质,这会正乖巧的站在鲁知秋身边。鲁知秋颇豪气地说:“别看她年纪还小,但是这江湖的阅历和武功可一点不含糊。她六岁就随老夫学武,十二岁就跟着学习门派事务,也算是尽得我派真传,绝不会给大家拖后腿,哈哈哈…”

这些江湖人里不乏女儿家,此刻几个小姑娘已围着鲁冰叽叽喳喳,套起了近乎。妙玄此前与鲁冰见过几面,算是有些交情,不停地给她介绍:“这是天罗教的子岚,这位太华的林烨师兄,这是太和的白小生...”

鲁冰向大家一一行礼。林烨瞧着鲁冰,两眼放光,一脸的钦慕之情。唐雪看着林烨花痴样的表情,不禁冷哼了一声。

林烨不知那根筋搭错了,突然来了句:“冰儿小姐一看就是天赋异禀,久闻天机阁武学神鬼莫测,择日有机会还想和冰儿小姐比试比试...”

妙玄和唐雪几乎裂开,这家伙的脑回路真是有异于寻常人,见人就撩,一把年纪了,还要跟十六岁的小姑娘比试?活该年近三十也没有媳妇。

不过,鲁冰的反应更绝。她抽出一把软剑,对着林烨抖了抖剑身,盯着他道:“哼,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人多热闹,现在就比试如何?输了可不许哭啊!”那剑的剑身极柔韧,竟是一直缠在她的腰上,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

林烨原本也就说说而已,没想到这丫头如此泼辣。他楞在当场,比也不是,不比也不是。

“哈哈!我这个孙女性子就是直,大伙别见怪啊…”鲁知秋伸出左手按在鲁冰的剑身上。“冰儿,快收起来,李大人他们今天刚到,要与人比武,也不差这几天啊。”

李广陵看着鲁知秋伸出的左手,再看那钢筋铁骨般的左臂,奇道:“鲁阁主,您这只手臂…”

何誝一旁看的真切,那哪里是常人的肢体,鲁知秋竟然徒手抓在剑身上,锋利的剑刃在他的手里咯吱吱的作响。

“哈哈,你也听闻老夫这只臂膀被人伤了吧?”鲁知秋卷起大袍的左边袖子,一直撸到接近肩膀处,一只完整的泛着金属光泽的铁臂露出来。

“嘿,老夫当年确实丢了一只膀子,不过幸好我与唐家堡的唐百川有点交情,他专门给我研制了这么一条黄铜加精铁混合而成的义肢,已经用了多年啦,若论结实和力道,更甚往昔自己那条胳膊哟!”

说着,他还举起左臂,大力挥舞了几下,距离老远的人,都能感受到强大的威势和压迫感。众人都啧啧称奇,上前观摩那只金属臂。

李广陵赞道:“看来鲁阁主的功力完全不输当年啊,这群来自各派的年轻人,我可就交给你啦!”

“好说好说,老夫就喜欢和年轻人打成一片呢,闲时也可以拆上几招,练练手!”

何誝心想,这种成名数十载的江湖大佬,估计比自家的掌门都要强上几分。和战神对拆几招,那不是被秒杀么?他不禁想起在太和后山别院,被虚云老道用一个酒杯放倒的情景。和这些上了年纪的老怪物相比,自己现在的修为还是太嫩了。

唐雪上前仔细看了看那左臂,道:“没想到鲁前辈和唐家堡还有这种渊源,小女是唐家堡内门的唐雪,唐百川正是小女的祖父。”

“哦?”鲁知秋扭头打量了一下她,大笑道:“当真是有缘,没想到还能遇到百川的孙女,你爷爷对我有恩,他的孙女,也就是我的侄孙女,等有空我传你几招功夫!”

唐雪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连连称谢,当场向鲁知秋行了拜师礼。她比鲁冰年长几岁,两人聊了一会,很快就互相认作了姐妹。

当晚,李广陵在“鱼巢”设宴,款待在此会师的江湖好汉和朝廷官兵。经过不懈努力,这支前所未有的远征军,终于成型了。

酒过多巡,晚宴几乎成了誓师大会。李广陵走上高台,举着酒杯朝众人行礼道:“诸位,广陵不才,肩负朝廷和江湖重任,担当这次东征的指挥使。秋津贼人窃我秘籍,辱我夏国,屠戮我同胞,本次远征,定当不辱使命,率领各门群英,为武林和夏国讨一个公道。让我们共同举杯,喝下这杯酒,愿本次行动马到成功!”

群雄情绪高亢,纷纷举杯响应。

…….

遥远的夷洲群岛,这时也有一场特别的“宴会”在举行。

仓宫一伙人近日抵达了夷洲的佐保,顺道占了村子,补充淡水和给养。这伙人所谓的补给,其实就是烧杀抢掠。

这是一个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小村,近些年来屡受夷洲与秋津战乱的摧残。

秋津各方势力都视夷洲为天然的田地,谁家没粮了,都跑来割一把韭菜,闹的夷洲常年满地饿殍,尸横遍野。佐保在夷洲地理位置特殊,是秋津和夏国之间必经的中转海港,更是饱受其苦,在中原吃了亏的海寇,这些年不敢去夏国滋事,就来这里撒气泄愤。

这天夜里,仓宫在村里设宴,让那些抢来的女人都来陪酒作乐。他们在村长家的院子里摆起大锅,三五成群的饮着清酒,逼着俘虏们表演着怪异的歌舞。

仅隔一道围墙,院外的一株老树上,赫然吊着几具冰冷的尸体,那是仓宫今天刚刚处决的“暴民”。

月色如血,一帮老幼妇孺在恶徒的长刀下强颜欢笑,翩翩起舞,一如炼狱中的景象。日野百合的脸,用粉抹的煞白,嘴唇鲜红,宛如地下爬出的妖姬。她手里打着拍子,口中低低的吟唱:

纯白的花啊!纯白的花!

漫山遍野都是它,

火红的朝阳升上天空,

点燃了漫天飞舞的花。

纯白的花啊!纯白的花!

随风飘零都是它,

呼啸的狂风席卷大地,

吹散了柔嫩洁白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