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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势撒野

砚鱼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顾北倾追着傅靖迟跑的那些年他怎么也想不到,再见面她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傅总被小妖精磨得牙根痒痒,刚想开口质问,而她却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儿子,叫舅舅。”一句话,他瞬间偃旗息鼓没了气焰。傅靖迟:如果爱有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主角:傅靖迟,许鸢   更新:2023-01-07 13: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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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傅靖迟,许鸢的其他类型小说《强势撒野》,由网络作家“砚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顾北倾追着傅靖迟跑的那些年他怎么也想不到,再见面她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傅总被小妖精磨得牙根痒痒,刚想开口质问,而她却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儿子,叫舅舅。”一句话,他瞬间偃旗息鼓没了气焰。傅靖迟:如果爱有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强势撒野》精彩片段

十二月的北城,下了一场大雪。

强烈的冷空气突袭这座城市,大雪纷纷扬扬,积雪厚重,封住了这座安静的城。

早间新闻播报着近一周的恶劣天气,提醒广大市民减少不必要的外出,注意安全。

一场大雪铺天盖地,似乎掩盖住了所有的东西,白色掩饰住了黑。

但——

不包括三天前的一则震惊全城的丑闻。

顾家最具天资的小姐顾北倾,舞坛之上最耀眼的明星,因为一则未婚先孕的丑闻,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口口相传,年轻貌美的顾家小姐在短短两天内就成了人人唾弃的荡妇。

都说,青城的百年世家顾氏门庭,断然不容许这样有辱门风的丑闻持续发酵。

果然,两天之后,这位耀眼的顾家小姐,在青城的舞坛之上销声匿迹......

*

洒扫的大爷开着清障车扫开路上的积雪,搓了搓通红的双手,灌下一口热茶,才慢悠悠的启动车子。

大雪的天,街道上人星寥寥,这样的鬼天气,窝在有暖气的屋子里,才是聪明的做法。

却有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裹着厚重的黑色毛呢衣,行色匆匆,酒红色的围巾遮蔽了她半张脸,让人看不真切。

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

前面那段路积雪很重,大爷原本想喊住她,却因为女孩儿的脚步太快而错失了良机。

......

半年后。

费城。

高耸入云的欧式大楼内,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站在透亮的落地窗前,从身材魁梧的黑衣保镖手里拿过一张薄纸。

这是大名鼎鼎的许家掌权者许世雄,世雄集团的董事长。

他方才从保镖手里接过的是一张从费城暗网搞到手的亲子鉴定书。

洋洋洒洒的篇幅后,只下了一个重点结论:肯定亲子关系,符合遗传规律,亲权概率大于。

男人瞳孔骤缩,一双黑眸里似乎酝酿着狂风暴雨,气焰腾腾。

身边的保镖不动声色的退下去,躲过了一场血雨腥风。

这天,又要变了——

*

两天后。

费城许家办了一场盛大的晚宴,迎回许家失散多年的大小姐,许鸢。

消息放出,举城哗然。

回归仪式上,许家认祖归宗的小姐一袭黑色缎面裙,同色系的法式赫本风复古小礼帽掩住她半张脸蛋,帽檐上一朵白色山茶是她全身上下唯一不同的颜色,衬得她愈发高贵冷艳,气质绝尘。

即便她在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私生女。

是在豪门阔太的圈子里,最上不得台面的,也最让人唾弃的存在。

美艳不可方物,是她的底色。

传闻许世雄爱妻护妻,是绝世的好男人,如今凭空冒出来一个许鸢,明摆着是在外风流留下的产物,都说,许世雄大概脸上也挂不住。

尤其,这位从青城来的私生女,挺着大肚子。

听说,只身从北城来。

又听说,未曾嫁娶。

想必,又是一桩丑闻。

蓝色的火焰吐着勾魂摄魄的信子,咔挞一声,闻野收了一直玩转在手中的打火机,暗沉如鹰隼的目光直直的朝台上的身影投过去,不遮不掩。

台上,众目睽睽之下,女子的腰背挺得很直,没有流露出半分怯意,只一双黑黝黝的眸子,清丽孤傲。

腹部隆起,已是孕态十足。

闻野不自觉勾了勾唇角,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继而起身离开......

*

三年后。

十二月的青城,已入岁末。

难得的一个好天气,蓝澄澄的天空中,挂着明媚炽热的太阳。

一切,都是那么的好。

许鸢第一次带着小嘉衡回顾家,正逢顾老爷子顾远山的八十寿宴,她答应老爷子一定回来。

当晚许鸢挑选了一袭暖色轻奢礼服,再搭配银色细带高跟鞋,整个人身上的气质温和的不像话。

她身材高挑,曲线玲珑,窈窕的身姿万分惹眼,即便她选择的是最低调的礼服,也难掩气质,更平添了一份温婉的气质。

傍晚七点,许鸢带着穿了一套黑色小西服的嘉衡,高调的出现在了顾家的半山祖宅。

虽是强烈要求她回来,但顾老爷子看见她,尤其是看见她怀中板板正正的小包子时,眼神还是黯淡了下去。

许鸢灵敏的捕捉到老爷子的变化,但她没有在意,反而捏着嘉衡肉乎乎的小爪子,让小家伙喊太姥爷。

三岁的小孩子皮肤粉粉嫩嫩的,很乖,很听妈妈的话,软软糯糯的喊了声太姥爷,小奶音泡泡落在人心尖上就觉得心都要化了一样,什么气都生不起来了。

老爷子脸色这才缓了些,把小包子接过去抱起来颠了颠,声音略带不悦,朝许鸢看过来,“也快三岁的孩子了,怎么这样轻?”

许鸢闻言笑了笑,“姥爷,是您老过分担心了,我们小嘉衡的身高体重都正常着呢。”

嘉衡却觉得太姥爷喜欢他,挥舞着小胳膊咯咯笑,开心的像一只毛茸茸的小柯基撒了欢。

许鸢看着小包子这么开心,嘴角也止不住的跟着上扬。

怕小孩子闹人,许鸢不敢让老爷子多抱,伸手过去把小包子从老爷子怀里接过来。

就在这时,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划破这温馨的画面。

......


“哟,这不是许家大小姐么,怎么,出去几年,连孩子都生出来了呀,也不知道这小野种有没有爹,怎么也不带回来让人见见。”

许鸢的舅妈看见老爷子抱一个在她心里就是小野种的孩子,心里吃味儿。

“就是就是,我看八成是小野种,要不然怎么一个人带着孩子回来却不见小野种的爹。”

附和的是许鸢的大姨,顾远山的大女儿。

如此尖酸刻薄的话,恐怕是寻常妇人也从不会随便说出口的,可这两个人,偏偏一个是自己的舅妈,一个是自己的大姨。

许鸢挽唇笑了下,眼神凌厉了几分。

把小嘉衡交给梅姨带出去,避免他再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东西。

处理这类场合,她早已司空见惯。

见梅姨抱着嘉衡走远,许鸢这才不紧不慢的缓缓开口道,“舅妈天天窝在家里消息闭塞,又怎么会知道我嫁了人生了孩子?难道舅妈消息如此不灵通,也要怪在我头上?”

说罢,又恍然大悟似的对上沈岚的眼睛,“还是婚礼没邀请舅妈参加,舅妈不高兴?”

一无所成的主妇,是沈岚觉得最耻辱的身份。

她本来是天之骄女,却在家族破产时被迫嫁给顾常怀,婚后被迫停下所有的事业与理想,在家生孩子伺候公婆。

如今的沈岚,活成了她自己年轻时最讨厌的模样。

这也是她最忌讳的点。

许鸢之所以直直的往沈岚的痛处上戳,只是想提醒她一句。

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你......”沈岚被气得不轻,

许鸢随意扫了眼旁边的大姨,这些年身材走样的越来越厉害,“哦,对了,还有大姨您老人家也是,一把年纪了有这份子闲心管我的事情,还不如多准备点小衣小裤什么的,过了年不知道表哥给你抱几个大孙子回来,到时候可有你忙的......”

“还有,有时间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材管理,您这副模样,大姨父在外偷吃也不是没有道理——”

旁边有宾客听到,捂着嘴偷笑。

“你......”

“顾北倾你......”

俩人气急败坏,几乎是同时开口。

那大姨妈被气的脸色变了又变,又被顾北倾的话堵的哑口无言,谁让她那不成气候的儿子程赟,上个礼拜刚被媒体爆出来养情儿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又不想负责,到现在事情都还没有解决好。

还有她那不成器的老公,天天在外花天酒地,

老爷子最忌讳这些破事儿,上不了台面的事儿,谁提一句都觉得羞臊,偏偏这时候又被这许鸢揪出来摆在明面上,她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只好闭了嘴,怕多说多错,引火烧身。

毕竟这次回来是有事要求老爷子,家里那个破公司再没有人注资就要倒闭了。

她只得先咽下这口恶气,忍了这小贱蹄子。

最让她火冒三丈的是,这小贱蹄子竟然说她老,赶明儿老爷子不在,她一定撕了她这张嘴让她知道惹怒她的下场。

知不知道她每个月花多少钱在这张脸上,竟然敢说她老?

啊啊啊啊啊,气死了气死了!

沈岚则是气结,被戳了痛处,说出来的话也开始口不择言,不顾身份,“呸,还结婚生孩子,谁不知道你这小贱蹄子小小年纪就跟不三不四的男人鬼混搞出了这么个小东西,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这小贱蹄子就跟你那妈一个样......”

许鸢漂亮的眸子猛的一缩,闪过一丝狠厉。

老爷子听着当下就冷了脸,顾常怀也冷了声音,“闭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沈岚还想再说什么,被顾常怀白了一眼,再不服气也只好先闭了嘴,心里却火冒三丈,恨不得当场就撕了顾北倾那小贱人,却不得不全都忍下来。

她何尝受过这样的气!

顾常怀也是真的动了怒,毕竟这是老爷子的寿宴,这么重要的场合,被两个长舌妇七嘴八舌搞得乌烟瘴气的怎么行?

豪门世家最看重的就是脸面,更何况是顾家这样的门面。

而顾常怀绝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顾常怀转过头来对许鸢说,“小倾,你舅妈不会说话,刀子嘴豆腐心,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顾常怀向来爱做和事佬,许鸢闻言漫不经心的笑笑,开口道,“舅妈不会说话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习惯了。”

沈岚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许鸢比谁都清楚,她这次回来,本也没打算跟这样的人表面和气。

太累!

顾常怀闻言顿了顿,但终究没再说什么,兴许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娶回家的老婆是个什么德行,那些场面话在许鸢这儿还真没有必要多说什么。


此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你跟我过来。”

许鸢知道老爷子这话是跟她说的,乖乖的跟在老爷子身后去了书房,在经过沈岚身边的时候微勾了下唇角。

活脱脱一个得意的小妖精。

可这一笑差点没把沈岚给送走,她忍不了,恨不得跳上来甩那小贱蹄子一巴掌,撕了她那张狐狸精皮,可才刚有动作,却被顾北淮抬手拦住。

顾北淮的神色淡然,只提醒她一句,“妈,别太过分了。”就足够她灭了大半的气焰。

她什么都不怕,唯独怕这个儿子。

顾北淮本是在应酬,听到这边动静大才过来。

事情解决,他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靖迟,小倾回来了,你要不要来见见她?”】

消息发送出去,便如石沉大海没了波澜。

但顾北淮不太在意,来不来,看那人。

......

许鸢跟老爷子进了书房,老爷子啪的一声把拐杖杵在地上,吓的她一哆嗦,差点跳起来。

她还是跟从前一样,惹下祸事的时候,最怕姥爷生气,毕竟老爷子在部队待了大半辈子,生了气,可是会动真格的。

“姥爷......”

老爷子很生气,把头转去一边,不打算理她,牛气哄哄的,“哼!”

许鸢忍着笑凑过去拉着老爷子的手,晃了晃,“姥爷,我错了,您别生气了?回头再气坏了身子......”

“你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自己有个姥爷?”老爷子这是真动了气,吹胡子瞪眼的,许鸢也自知理亏,乖乖站着听老爷子数落。

她知道,她这孩子生的不光彩,老爷子心里有气。

气她这么多年杳无音讯,也气她投奔了那远在美国负心的父亲。

“姥爷,我真知道错了......”许鸢低着头,看起来真的很真诚的在认错。

当然,老爷子心里很清楚,那只是看起来。

他又哼了一声。

许鸢心想,几年不见,老头儿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半晌,老爷子才不情不愿的蹦出一句,“他呢?”

许鸢知道他问的是闻野,便道,“阿野今天有一台大手术,实在是脱不了身,但是他可没忘记您老的寿宴,早就亲自去了趟天目山求了这台歙砚回来。”

老爷子故意不去看那台歙砚,眼睛却不自觉的往这边瞟。

许鸢憋着笑,眼波微转,“姥爷要是不喜欢就算了,敢明儿我让阿野还回去,就说姥爷看不上这块,只是可惜了这块好砚,白瞎了苏老的名作了。”

“行了行了,拿过来我看看。”老爷子屈尊降贵的接过那台砚,拿在手上却像小孩子得到了糖果就不愿再撒手。

人老了,心性也变得像小孩子一样。

许鸢憋着笑,看破不说破。

老爷子压下心里对这块砚台的欣赏和喜欢,嘴上还是不饶人,“哼,别以为当我外孙女婿这么容易。”

许鸢此时绝对的温顺,绝对不反驳老爷子,“是是是,下次我让他亲自过来向您赔罪好不好?”

老爷子收了歙砚才勉强给她个好脸色,再开口却让她始料未及,“打电话让阿迟过来。”

再次听到那个名字,许鸢心间一颤,脸色也微微变了几分,“姥爷......”

顾老爷子看出来她的迟疑,又佯装生气,捂着胸口,“怎么,让你办这么点小事儿都不愿意?我就知道,你个小没良心的......”

“不不不,姥爷,我这就去打,这就去。”许鸢讪笑着,应下了老爷子的要求,她不敢再惹出祸事来惹老头儿生气,怕他胸口痛的毛病又犯。

这老头子老了,真是跟个小孩一样,三年前就蹦出来的苗头,三年后更是收都收不住。

只是,不愿意打那个人的电话是真的,没有他的号码也是真的。

她离开青城的时候什么都不曾带走,包括那台留有他联系方式的旧手机,俩人早已失去了联系......

许鸢下楼,一眼便看见不远处的顾北淮,唇角微勾,拿了高脚杯,径直往顾北淮的杯子上碰了一下,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成功引起男人的注意,她又乖巧的喊一声,“哥。”

跟顾北淮交谈的人很有眼力见,朝许鸢点了下头,便自顾去了一边。

许鸢也回之一笑。

一瞬间,顾北淮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娇俏的软糯糯的小女孩。

乖乖的,跟在他身后甜甜的喊“哥哥”。

时光变迁,如今连她的孩子都会说话了。

终究是物是人非。

只是一瞬,顾北淮便收回思绪,目光温柔的落在许鸢精致的脸庞上,“舍得回来了?”


许鸢眼尾缀上明媚的笑意,“是啊,哥把公司管理的那么好,我就回来分家产喽。”

许鸢笑着打趣,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光芒。

明媚似阳光。

好像真的只是回来分家产的。

顾北淮轻笑了下,想起那年冬天,他因为公司的事情去美国出差,去见了她,还是个小女孩的她挺着个肚子,裹着厚厚的衣服和围巾,鼻头冻得通红,却笑着对他说,“哥,我很好。”

明明那时候,她过得并不好。

顾北淮微微抿一口酒,尝到酒的烈味儿,才哑声问她,“闻野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他有手术,脱不了身,说下次再请你们一起吃饭。”

“你们还好吧?”

许鸢翘了翘眉,笑着说,“我们挺好的,他挺有责任心的,宠我,对嘉衡也上心。”

“嗯,那就好,有什么困难跟哥说,受了委屈别憋着。”

“嗯,谢谢哥。”

“对了哥,姥爷让叫二哥过来,我...没有他的号码......”

言下之意,让顾北淮联系。

顾北淮啧了一声,“你二哥回傅家了,这事你听说了吧?”

许鸢笑了笑,眼神里没有什么多余的变化,“当时动静搞的挺大,我不想知道自然也就知道咯!”

说话间,许鸢余光瞟见一道身影,“哥,联系二哥的事就交给你喽!”

说完,便端着酒杯施施然离开。

许鸢走后,顾北淮慢条斯理的摸出手机,给傅靖迟又发了条信息过去,【小倾的孩子很可爱,你这当舅舅的就不想来看看?】

*

傅靖迟收到顾北淮的信息的时候还在傅氏大楼的办公室里,今晚有个合约需要他亲自敲定。

他起身,点了一支烟,夹在手里,任它在修长的指间空燃。

三年了——

助理宋致整理好部门的企划书送进去,总裁办公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熄了中央的大灯,只亮了一盏落地灯,灯光有些昏暗,隐隐约约看过去,只看见落地窗前,一个人影,一点猩红,隐没在烟雾之中。

此时天已经黑了,落地窗外,是灯光璀璨的青城,整个城市的繁华都可收纳眼中,青城的夜晚总是狂野张扬,接纳每一个为生计奔波辗转到这里的人。

宋致顿住脚步,没再往里走。

有一瞬间,宋致觉得,这个一贯清寂稳重的上司,眼里蓄着别样的神思。尽管他看不懂,尽管还是寒冬,但他觉得,傅总今天,很不一般。

仿佛,春天来了。

片刻,他看到傅总灭了那支方才点燃还未抽一口的烟,拿起西装外套和车钥匙径直往外走。

......

小嘉衡第一次回国,什么都觉得新鲜,什么都觉得好玩,看见花园里有小孩子嬉闹,闹着梅姨要去玩。

老爷子上了年纪,早早的就退了场,把地方腾给青城的年轻权贵,推杯换盏之间动辄就是上亿的利益,没有人会错过一场这样冠冕堂皇的“商业峰会”。

商场上的人都精明,没有人会嫌利益压身,多攀附上一些关系自然乐意,所以即便身为主角的老爷子退了场,整个晚宴还是热闹不减。

不过许鸢对这些倒不甚在意,只是举着酒杯看台上的人蹁跹起舞。

请的是专业的舞者,跳的是一曲热辣的探戈。

一舞毕,许鸢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她仰头抿了口酒,脑袋里想起方才那个身影,看着时间差不多,许鸢叫住侍者,在托盘里放下酒杯,没在宴会厅里多停留。

转角处,电话适时响起。

许鸢接起,是梅姨的电话,电话里梅姨很着急,说嘉衡不见了,许鸢神色猛地一滞,收了手机就快步往宴会厅外走。

脚步太快,“不小心”在拐角处撞上了人,对方生的很高大,冲撞在一起,力度很大,许鸢偏了下,眼看着就要撞在回廊侧边的绿植上。

电光火石之间,一双带着暖意的大手精准的扣住了她的腰肢。

待她稳住身形,男人便及时收回了手。

绅士体贴,留足了正常男女之间该有的距离。

男人先开口,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十分好听,“你没事吧?”

明明是她太急撞上了人,对方却比她更加温文有礼,许鸢往后小半步的同时抬眼看了一眼男人。

男人大概二十八九岁的年纪,一身黑色西装板板正正的熨帖在身上,鼻梁上架一副无框眼镜,矜贵非凡。

很正经的做派。


也刚好完美的与方才那道身影重叠。

青城鼎鼎大名的权贵,律政界闻风丧胆的大佬,陆泓君。

她眼神微闪了下,笑着开口,“原来是陆先生,抱歉了,我有点急事,不小心冲撞了你。”

“无碍,顾小姐还好?”男人一直表现的波澜不惊,举手投足间却处处透露着他的涵养与为人的品格。

“我没事。”许鸢朝着男人笑了笑,意外陆泓君会认识她的真实身份。

但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她早就清楚女人应该怎么做才对自己最有利。

同时她也认识到,这样的男人,很难下手,不论是哪一方面。

这是她对他的第一个清晰的认知。

男人见她确实没事便准备离开,许鸢开口叫住了他,“陆先生。”

*

许鸢没有想到陆泓君的速度如此之快,这时发微信来告诉她他有急事先行离开,孩子已经找到,并托付给值得信任的人,要她定个地点,一会儿会主动过来找她。

许鸢悬起来的心总算落了地,洁白如玉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的敲击几下,给陆泓君发过去了一个位置。

十分钟后,嘉衡被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抱着过来。

只是这个男人,却让许鸢的心头不由得咯噔一下。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凝滞,周遭空气也像是冷凝了起来,气氛胶着到了极点。

男人走近,面容也渐渐清晰起来,冷峻挺拔的五官,深邃黝黑的眸子,侧颜冷硬的不像话,却与数次大梦里的脸交织重叠。

这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于她而言太过熟悉,而他此刻正抱着她的小孩儿,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许鸢有一瞬间的恍惚,看着小嘉衡小胳膊搂着男人的脖颈,而她心中酸梗难耐,一时间竟忘记了动作。

“妈妈妈妈,嘉衡在这里。”小家伙看见她很开心,朝她这边招手。

许鸢收回思绪,定了定心神,调整了一副明媚的面孔,笑着迎了上去,“二哥,好久不见。”

多年不见,他们第一句话,是如普通故人见面的开场白,没有半分僭越,从她口中说出,淡如静湖,没有丝毫不妥与波动。

而男人的目光深沉,好像比夜空里悬着的月亮更加清冷。

似乎在他那里,她的出现,稀松平常,并没有掀起一丝波浪。

许鸢刻意不去深究他黑眸里的故事——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道德枷锁和巨大鸿沟,让她只能乖乖待在划定的范围内,不做任何逾越规矩的行为,如常喊他一声二哥。

只是喊出这一声二哥,其中的艰难与挣扎,只有她自己清楚。

兵荒马乱都藏在无人的角落。

她爱过他,或许无人知晓。

*

“回来了?”良久,她才听见他问。

许鸢理干净思绪,找回自己的声音,“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嘉衡白白净净的小肉胳膊还搭在他宽实的肩膀上,画面就温暖的不像话,千丝万缕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一起冲上脑,挠的她心肺都开始疼起来。

刺骨的疼。

嘉衡的小jiojio开心的晃荡,蹭到了男人的衣服边缘。

许鸢闪了闪睫毛,掩去眼尾一丝诡异的红,随后笑着伸手过去搂嘉衡,“嘉衡,过来妈妈抱,别把舅舅衣服蹭脏了。”

抱嘉衡的时候,她纤白细腻的手指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他的胸膛,黑色衬衫下的身躯似乎像烙铁一样坚硬,遒劲有力且裹挟着灼热滚烫的温度,像是要将人灼伤,许鸢下意识的蜷了蜷手指。

记忆碎片铺天盖地的蒙头袭来,她还清清楚楚的记得。

那个没有星星的夜晚,只一格暗沉沉的房间,男人强劲的力道混合着女孩子的娇软,此起彼伏,时断时歇,交织绵延了一整个雨夜......

那夜,那副身躯也是这般的沉重有力,热铁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是了,许鸢想起来,他在部队里待了多年,早已练就一副铁的身躯。

小家伙眨吧着星星似的眼睛,不知道妈妈和舅舅之间的乱七八糟,还搂着舅舅的脖子咯咯笑,但他真的很乖很听妈妈的话,毫不吝啬的在男人的脸上mua了一下,软糯糯的喊了声,“谢谢舅舅~~”

男人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舅舅?


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词眼,不论是在顾家还是傅家,没有适龄的孩子叫他舅舅。

他第一次当舅舅。

而且是小倾的孩子。

他在心里说服自己应当高兴。

可为何他当舅舅了却没有半分欣喜?

甚至觉得胸口那处好像压了一块石头,闷闷的疼。

这种疼无法疏解,像是刻进了骨头里,钻心刺骨,密密匝匝,裹挟着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砸在他胸口上,让他酸胀难耐。

她似乎比从前更爱笑了,大概是日子过得幸福,他听说小孩儿的爸爸对她很好。

也不枉她与全世界为敌,在最好的年华,不奔前程也要为那个男人生下这个孩子。

他心里头愈发闷得厉害,眼底都憋出猩红,偏连着心尖都生出一股难耐。

傅靖迟试图转移话题来缓解这种窒息而郁闷的感觉,转而问她,“他叫嘉衡?”

许鸢笑着点了点头,“嗯,我给取的名字。”

“小家伙很可爱,眼睛像你。”

如顾北淮所说,小倾的孩子很可爱,他细看了,小家伙眼睛最像她的,透亮而清澈,闪烁着星光。

其余,不太像。

或许,是像她的那位,他从未见过的那位,孩子的爸爸。

许鸢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中间傅靖迟出去接了个电话,再回来许鸢已经带着嘉衡去了甜品区。

小孩子天性爱玩,小手上粘了奶油,脏兮兮的,她宠溺却惩罚似的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又板着脸说了句什么,大概是训小孩子不爱干净。

但小孩子好像不怕她,还挥舞着小手咯咯笑。

确实很可爱。

他看过去,看她用湿纸巾给孩子擦手指,很仔细,满心满眼的温柔,这些事情像是已经做过无数遍,熟练而干脆。

小孩子也乖,任她摆弄,察觉到他的目光,也朝他笑,黑黝黝的双眸里像是藏了无数的小星星,亮晶晶的,朝他伸着小胖手,奶声奶气的,“舅舅抱抱~~”

看得出来她把小孩子教的很好。

微卷的长发散下来,垂在她肩上,温意绵绵,她的腰肢纤细,曲线玲珑,小腹处,依旧平坦。

他胸口又是一阵无法克制的闷痛,无法想象,那里曾经孕育过一个孩子。

而此时,她正顺着小孩子的眼睛看过来,看见他,也朝他笑。

她笑起来,像盛开到极致的玫瑰。

却比玫瑰更挠人心间。

明明她只是做了很平常的动作,却让他一阵心猿意马。

傅靖迟只觉得胸腔里蓄着一股力量,四处冲撞,仿佛下一刻就会喷涌而出。

让他发痒,发疼。

比那时候中了枪的疼更难忍受。

他从未想过,那个软软糯糯干干净净的像一张白纸一样的小姑娘,只十八九岁,不辞而别。

再见面,她却已嫁做人妇。

没有留下半分余地...给他——

*

老爷子寿宴结束后,世雄集团北城分区的负责人唐佳约了许鸢,电话里是说,谈职位交接的相关事宜。

约在世雄集团楼下的瑞幸见面。

瑞幸的风格低奢简约,玻璃擦的透亮,许鸢进门那刻,视野里面便锁定了今天要见的人。

唐佳是个很精明干练的女人,三十六岁,皮肤保养得当,气质绝佳。

大概是职场上面春风得意,所以感情上面空白,据资料显示,唐佳未婚。

初次见面,作为职场上的后辈,许鸢主动伸手,“唐总,久仰。”

唐佳抬头,入眼的是一个很耀眼的女人,红裙长发,年轻漂亮,让她想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

而对于伸在眼前的一只纤白明润的手,她只是貌性短暂的回握,“许小姐,请坐。”

唐佳叫了服务员,问许鸢,“喝点什么?”

瑞幸的咖啡一直做的不错,许鸢要了一杯陨石生椰。

唐佳目的性很强,直奔主题,给她递过来一打资料,“许小姐,我们只有15天的交接时间。

许鸢点头接过,翻看了几页,几乎都是内部机密,包括一些她从未接触过的东西。

隐晦而神秘。

许鸢瞳孔皱缩了下,攥着纸张的手指因为用力而白了几分。

“唐总,这是什么意思?”许鸢此刻心底已经产生了浓浓的怀疑。

虽然只提到零星的只言片语,但是许鸢灵敏的嗅到一丝可疑的味道。

在职场摸爬滚打了这么久,有些东西,她是看一眼便明白的,只是想不通,为何唐佳会独独给她看。

她此刻清晰的认识到一个问题,面前的这个女人,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而唐佳却对她的疑惑避而不谈,“时间紧任务重,所以我今天只跟你说几个重中之重。南湾这个项目,我希望许小姐这边万无一失。”唐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强硬与不可推卸。

说实话,如果不是总部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她绝对不会对这么大的一块肥肉放手不干。

听到这里,许鸢粲然一笑,“自然!”

眼前的女人目光很犀利,常年在商场上经历的尔虞我诈多了,连看人的眼神都多出一分精明与锋利,但是许鸢不卑不亢,“南湾这个项目,总部那边也很重视,毕竟是许家的产业,我会竭尽全力。”

唐佳点点头,随后又强调了几个重点。

俩人一道走出咖啡厅,唐佳坦言,“许小姐,希望你跟过去我认知里的豪门子弟有所不同。”

许鸢展颜,再次与她握手,“唐总,期待后续的合作。”

忽然,拐角处冲出来一个女人,气势汹汹,“唐佳,你这个贱人,跟你的儿子一块儿去死吧!”

与此同时,照片洋洋洒洒的落了满地。

唐佳看清照片上的脸,精致的面容骤然出现一道裂痕,生生将这个美人的皮骨割裂,露出满目的疮痍。

什么情况?

唐佳有儿子?

许鸢来不及细想,唐佳便猛的推了她一把,“快走!”

人被她推开几步,许鸢的腰直直的撞在咖啡厅的展台架上,疼的她倒抽一口凉气。下一刻唐佳便被那个疯魔一般的女人泼了满身的鲜红色液体,猩红,红的骇人。

公司的安保迅速围上来控制住场面,许鸢迅速报了警。

许鸢陪着唐佳到警察局录了口供,女人被依法拘留,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不会放人,警察承诺会处理好这件事情。

唐佳的事情解决完,许鸢打了个电话出去,跟助理江则确定了去南湾考察的时间。

许鸢知道,唐佳手里一定握着什么东西,而最重要的是,那些东西,她想要!

这半个月的交接时间,足够她摸清楚这里的底细。

*

银湖湾。

许鸢回国之前便拜托陆晚晚帮忙找好了房子,老爷子寿宴结束后他们就回了这里暂住。

等许鸢结束这边的工作,他们应该还要再回费城久居。

回到家,梅姨已经做好了饭菜,某个嗷嗷待哺的小崽子已经乖乖的坐在餐桌旁,自己摆好了小盘子和儿童迷你餐具,等着妈妈快点洗了手过来,“妈妈,快一点!”

嘉衡已经迫不及待,扬着小脑袋瓜子催妈妈,今天有他最爱吃的可乐鸡翅,他很高兴,高兴的不得了。

妈妈说,一个月只能吃一次。

虽然他很喜欢很喜欢,但是他会克制自己,因为妈妈很辛苦,他不想让妈妈很累。

许鸢落座,给嘉衡夹了一块鸡翅,小家伙的眼睛就像冒星星一样两眼放光,“妈妈,嘉衡爱你。”

“噗嗤”一声,许鸢被小家伙逗笑,敲了下他的小南瓜脑袋,声音轻柔宠溺,“臭小子,嘴那么甜,跟谁学的!”

梅姨听到母子俩的笑声,也忍不住探出头来添上一句,“可不止呢,我们小嘉衡今天还和小区最漂亮的女孩子交了朋友呢!”

许鸢凑过去,“是吗?我儿子这么厉害?”

提起今天交的新朋友,小家伙的脸蛋刷刷刷的变成了粉红色。

许鸢弯唇笑起来,“呀呀呀,脸红了脸红了!”

一顿饭吃的轻松活跃,许鸢一天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晚上小家伙闹着梅姨要去逛了儿童乐园,许鸢让梅姨在家休息,自己带他去。

小家伙玩的很嗨,出了乐园就趴在她肩上睡着了。

因为车流高峰,许鸢没有开车,带臭小子坐地铁过去的,相比开车,坐地铁过去那边要快很多。

臭小子重了很多,许鸢抱的很艰难,还要腾出一只手来打车。

就在手酸的不行的时候,面前笼罩了一层阴影,随后,一只大手解救了她的窘境。

男人站在她身侧,松柏一样挺括,他伸手将孩子接过去,低声喊她,“上车,我送你回去。”

昏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肩头,落在黑色的毛呢大衣上,冷硬的黑蒙上橘色的光,变得柔和起来。

而嘉衡的小脑袋靠在上面,睡得很香甜。


有一瞬,她想,如果他有了孩子,一定会是一个好爸爸。

许鸢愣了下,随即便笑起来,“二哥?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男人言简意赅,好像没有多余的耐性。

许鸢很识相的没有再多问。

她心里清楚的明白,他的耐心都是为别人准备的。

说话间,男人已经弯腰钻进了车子,许鸢只看到他挺括的后背,因为用力,肌肉绷的很紧,整个背部张驰有力。

她也跟着上车,却没成想弯腰的时候疼的“嘶”的一声叫出来,大概是白天撞在咖啡厅置物架上那一下撞狠了。

傅靖迟皱眉看过来,“腰怎么了?”

许鸢忍着疼弯腰坐进车里,“没事,就是白天撞了一下。”

傅靖迟对着前面开车的宋致,沉声道,“宋致,前面找个药店停一下。”

“不用......”许鸢拒绝的话刚溢出唇间,就察觉到一束冷沉的视线,不是傅靖迟还有谁?

许鸢闭了嘴。

坐稳身子,许鸢伸手过去男人那边,打算将孩子接过来,看到中控台上摆着资料,他大概还有工作要做。

傅靖迟握住眼前伸过来的一只纤白漂亮的手,哑声道,“没关系,我抱着他。”

握着她的手却一直不放。

许鸢倏地一顿,下意识的想抽回手,却怎么也抽不动。

一股淡淡的酒味钻进鼻翼,她意识到他大概是醉了,算了,她今天太累了,不跟醉鬼计较。

嗯了一声便随他去了。

*

宋致买了药回来,后面的车子鸣笛在催,宋致启动车子,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老板去哪里。

老板的车子第一次出现女性生物,虽然是他在顾家那边的妹妹,但好奇心作祟,宋致不自觉的从镜子里往后瞟了眼。

天!

老板竟然抱着自己妹妹的孩子不放手也就算了。

竟然还强制拉着许小姐的手也不放。

借酒行凶?!

宋致脑子里闪过方才酒局上的画面,老板象征性抿的那两口酒,有多象征性,他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抹他们男人的面子。

公司高层组的局子,按理说,傅总不应该这么早就退场,偏偏在接了一通电话之后,便丢下几个老总,拍拍屁股,走人了。

一波操作弄得几个老总是目瞪口呆。

宋致确定,醉是不可能的。

装醉嘛......

倒是嫌疑颇大——

宋致腹诽一声心机男,却冷不丁的接收到一丝冷厉的视线,凉飕飕的让人脊背发凉,他赶紧错开眼认真开车。

然后,他听到老板用温柔的不像话的嗓音,问许小姐,“去哪里?”

“银湖湾,谢谢。”

许鸢说了地址,一路无话。

从前她贪恋他独一无二不动声色的温柔,可如今,她不想了。

她许鸢胃口变大了,要的不只是一个男人的一点点。

摘除了恋爱脑,如今的她只想往上爬。

于情于理,她不会再去打破他们之间平衡的兄妹关系。

丑闻压身的滋味儿,说实话还真不好受,许鸢现在可没那么傻了。

年少轻狂时最喜欢的人,难以彻底从心间拔除,她已经为此掉了一层皮,直到今天,她学乖了许多。

从前的顾北倾学乖了,变聪明了,就成了今天的许鸢。

懂得了规避危险,懂得了自我保护。

高傲的像只拥有整个草原的母狮子,不屑于再睥睨脚边悲鸣的小草。

或许从前的顾北倾愿意做一株悲鸣的小草,但是如今的许鸢不愿意。

她爬到今天的位置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活得更好!

她不再将真心剖出来给他看,也不愿意再将满腔的真心话诉说与他,于是他们之间之间的关系变得僵冷而陌生。

从前的许鸢,只能悄悄躲在人后,像小偷一样,在无人察觉的时候,悄悄偷他的温柔。

许鸢恨透了那样卑微又偷摸的感觉。

到如今,他们之间隔了太多太多——

许鸢将手抽回去的瞬间,傅靖迟睁开眼,手心空了,他无心再入眠。

疲惫席卷而来,许鸢将头贴在车窗上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靠过去,再往男人那边看一眼,小家伙睡的很安分,她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她很少在车上睡着,因为要照顾嘉衡,还有繁忙的工作,可今天真的太累了,几个事情挤在一起连轴转,很多事情压在肩上扛着,有时候就连睡一个好觉都是奢望。

傅靖迟偏头看过去,小女人睡的很安分,弯弯的睫毛卷翘浓密,跟怀里的小子一样安静的闭着双眼,画面美的不像话。


过了许久,许鸢睁开眼,猝不及防,撞进男人深不见底的黑眸,他的眸子像黑色的漩涡,将她席卷进去,任她无用的挣扎。

这是她回北城之后,三年后他们的第二次见面,他想吻她。

他的身体仿佛不再受他的支配一般贴近她,近了两分,又近了三分......

许鸢抬眸,她清晰的看到他滑动的喉结,性感狂野。

从前,她念了许久,想了许久。

许鸢想起了那夜——

那个夜晚是那么的漫长。

头皮酥麻到难以承受的程度,心尖的小猫将她的心脏一阵一阵的挠疼,简直将她逼到快要发疯——

她小巧粉嫩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而男人没动,昏黄的路灯透过路灯直直的照在俩人侧影上,十分旖旎......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肉乎乎的小拳头挥了过来,敲在许鸢的手臂上,她瞬间清醒过来,清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怕嘉衡看见,迅速往后退开,尴尬的说了句,“二哥,我先带嘉衡上去了。”

小家伙被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奶声奶气的喊了句,“爸爸”。

许鸢心里咯噔慌了一下,理智告诉她,她越界了——

她居然违背本心,差点再一次误入歧途。

男人的眸子瞬间暗了下去,蒙上一股森寒之气,连开口都像是染上了霜,“我送你们上去。”

语气之中透着不容拒绝。

“不用了。”发生了刚才那样的事,许鸢下意识的拒绝,心里只想着快些把嘉衡抱过来。

也顾不上腰还疼着。

她接过孩子转身就走,不再多说一句话。

“小倾——”

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熟悉的称呼让许鸢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时光交织成行,错过的一切,生生撕出一道鸿沟,将许鸢逼退在外。

三年不见,他们之间生疏了很多,这种疏离,将两个原本就不在一条轨迹上的人越隔越远,远到他错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本该这样。

许鸢在心里筑了一道墙,只是用来保护自己,她独自带着孩子在费城那样的地方摸爬滚打三年,拼到现在这个位置,早已经习惯待人接物保留三分。

坦率二字弥足珍贵。

却不适合许鸢。

从一无所有,混到如今的地位,除了许世雄在某些时候给的捷径,许鸢几乎没有靠过任何人。

坦白说,任何人在她这里,没有绝对的信任,即便这个人是傅靖迟,她也再不愿将他当成她的例外。

她转过头,并不怎么走心的笑了笑,“二哥,以后,叫我许鸢吧。”

......

许鸢上楼,下意识往楼下看了眼,刚才停车的地方此时已然空无一物。

她仰了仰头逼走了眼中酸涩的泪意,无力的笑了下,转身去准备小家伙洗澡要用的东西。

有些事情早知没有善终,便不要在心里给自己留下希冀。

就得做绝!

给嘉衡洗了澡,哄睡着。

许鸢打了一通电话跟陆晚晚互诉衷肠,提起今晚发生的事儿,陆晚晚听完当即暴跳如雷,“什么,他居然想亲你?而且你差点就让他得逞了?”

许鸢在这边闷闷的“嗯”了一声。

陆晚晚从沙发上纵起来的声音直接窜到了听筒这边的耳朵里,许鸢被电流炸了一下。

“我说宝贝儿,你糊涂啊,不是说当初恋爱脑切除手术做的挺成功的嘛。”

许鸢有点丧,漂亮的眸子里生出一丝难以捕捉的颓气,跟陆晚晚开玩笑,“不知道,可能医生留了一手吧。”

陆晚晚在那边直接笑岔气,“笑不活了,笑不活了!”

电话那边有男人的声音,“宝贝儿,我男人找我,先挂了啊,改天一起吃饭,么么哒!”

许鸢笑骂一句,“重色轻友的家伙!”便挂了电话。

*

许鸢上楼后,傅靖迟接到一通电话。

男人的脸色很差,下颌线绷的很紧,昏黄的光晕跃上他挺括的身形上,勾出一股淡漠感。

“靖迟,暖暖喝多了,你能不能来夜色接一下我们,我一个人没办法——”

是个女人。

并且对面女人的声音娇气的厉害,宋致在驾驶座上听得清楚。

听音色。

应该是顾家的那位小姐。

他没有立即启动车子,而是等待着后座那位冷面上司的最新指示,如果不出意外,他们的行程应该会有所改变。

果不其然,后座传来了那位冷硬的身音,“去夜色。”

宋致挑眉,老板果然答应了。


想想也是,顾小姐在电话那边撒娇撒成那样,但凡有点脑子的男人,怎么可能拒绝这样香艳的美差。

可是后座的人却脸色阴沉的能掐出水来。

电话切断,顾北菱高傲的扬了扬眉角,再瞥一眼瘫倒在沙发上醉的不省人事的傅时暖,她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只要她想,就没有她顾北菱得不到的男人。

许鸢回来了,她就不得不改变先前不温不火的策略。

有句话说得对,近水楼台先得月,先下手为强!

毕竟许鸢跟傅靖迟之间隔的东西太多,她就不信,他们两个还能够毫无顾忌。

即便傅靖迟没有顾忌,可不代表许鸢过得了那道坎。

想到这儿,顾北菱突然十分庆幸当年走的那一步,纵然是步险棋,却给她创造了很多机会......

*

凌晨两点,银湖湾陷入了沉寂。

许鸢只点了一盏落地灯,纤长的指间夹着一张浸过红色油漆的照片。

血色在相纸上蔓延开,人脸变得模糊,凭空浮出可怖的森寒之气,红得渗人——

油漆将画面上的人挡住,看不清相纸上的人,许鸢拿了一张湿巾细细擦开,一张小男孩的笑脸便直直的撞进了许鸢的视线。

她的心脏骤缩了下,纤长的手指从稚嫩的脸庞上摩挲而过,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

良久,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拨了个电话出去,“帮我查个事儿,发你邮箱了,动作要快。”

电话掐断,许鸢收起手机,抬眼看着面前灯火璀璨的城市,突然觉得胸口缺了一块,空得厉害......

*

傅时暖被自家哥哥训了一通,酒已经醒了大半。

其实她本来不想喝那么多的,后面却被人一杯接一杯的往下灌。今晚包厢里都是顾北菱的叫来的朋友,顾家和傅家是世交,她不好驳了她的面子。

酒一杯接一杯的灌过来,她实在招架不住,就连什么时候醉倒的都不知道。

回到水上年华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了,打开灯,沙发上郝然坐了一个男人,西装革履,高挺的鼻梁上架一副无框眼镜,面色阴沉的可怕——

傅时暖脚下霎时顿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半个音色。

是啊,她怎么忘了,她是个哑巴啊。

怎么能够说得出话来呢?

而此时男人一脸阴沉的朝她走过来,他的脸色太可怕了,傅时暖很害怕,脚下连连后退,却在退至墙角处的时候退无可退......

*

第二天一早,傅氏集团首席执行官傅靖迟深夜与顾家大小姐顾北菱夜会娱乐场所的新闻就在各个新闻的头版头条炸开。

一时间,网上炸开了锅。

许鸢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正在处理手里积压的邮件,助理江则很负责任的给她推送了几则傅氏相关的内容。

许鸢点开,一连几家新闻机构,换汤不换药,都在吹捧俩人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许鸢瞟了眼照片,确实拍的不错,昏黄的路光下,打出圈圈暖色的光晕,男人身长玉立,女人软若无骨,极有氛围感。

照片的角度选得真是没话说,女人几乎藏在了男人的黑色大衣里,显得小鸟依人般乖顺——

看男人那身衣服,就是昨晚送她和嘉衡穿的那身。

再结合时间看,也就是说,昨天晚上从银湖湾离开,男人立马又奔向了另外一个温柔乡。

许鸢不由得冷笑一声。

北城的报社都是最会看风声的主,傅家和顾家都不是他们能够轻易得罪的门庭。把男女主角吹得天花乱坠的本事他们从来不缺,于是,顾北菱轻而易举就被抬到了无人能及的位置。

捧高踩低多简单。

他们要将一个人踩到尘埃里去,不费吹灰之力。

一如三年前的那颗光芒比顾北菱更加璀璨的明星,被彻底积压在了时间与人性的冷漠里,淹没了光泽。

许鸢太清楚这些媒体的手段了。

不过许鸢也不得不说,顾家大小姐的名讳,在北城打得确实是响亮。

顾北菱比三年前的她更加有手段。

顾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北城新晋舞坛之星,姜竹老师最得意的门生。

哪一个身份拿出来,都足够戳到她的伤口上。

她除了一个私生女的名号,还真是孑然一身。

可现实势利,谁会将一个空壳子当回事。

许世雄有儿子,许家的产业无论如何都落不到她的头上,而她如今能够在世雄集团站住脚,完全是因为她足够豁得出去。

......

正思肘间,江则发过来一则信息,【许总,这几则新闻是筛出来比较关键的几条。】

许鸢回复,【好,继续跟进,有消息及时通知我。】

如今傅氏和世雄合作,利益便捆绑在了一起,许鸢不允许自己做出任何有损公司利益的事情,同样,傅氏那边也不行。

南湾这个项目分量有多重,许鸢是知道的。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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