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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谋划

发表时间: 2022-12-31

“救人?”江樵有些吃惊,他来找梁尚之前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反正江湖上帮忙无非借钱杀人几类活罢了,可现在梁尚却让自己救人,这个活儿可不好做,既可能要杀人,又一定要活人,“救什么人?”

“我姐姐,梁琴。”梁尚放下手中的茶杯,郑重的说道,眼神中满是思念和愧疚

“她现在在哪里?”

梁尚眼中的愧疚之色更添一层,就像个做错事儿的小孩子一样,“不知道,但三天后,绑她的人会在红夜巷等着我。”

“和我说说你姐姐,还有那个绑她的人。”江樵发现这件事并不简单,所以有必要知道的多一些。

“如你所见,我是个小偷,飞贼,我姐姐嘛,是个……妓女。”梁尚脸上露出一丝少见的尴尬,对于姐姐的职业显然有些难以启齿,但眼神中却没有任何嫌弃,更多的是惋惜和痛心。

江樵没有插嘴,只是安静的听着,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

“我俩从小没爹没娘,要不是为了养活我,我姐姐也不会去干这份行当,虽说苦了些,但是有老蔡当护卫,安全起码有了保障。”梁尚看了看那个叫老蔡的刀客,有些生硬的解释道,“几年前我跟一个走江湖的人,学了些轻功,为了不让姐姐那么辛苦,我就瞒着她,干了飞贼,本来一切都顺风顺水的。”梁尚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可谁想到,前些日子我偷了一个大户人家的瓷器,本来以为就是一个平常的瓷器,可没想到,里面有一封信。”

“后来的事儿就是他们没抓住我,把我姐姐绑了,逼我交出那封信。”

“信里写着什么?”江樵愈发感到事情的棘手。信这个东西,可讲述的故事可是十分庞大的,从小时候就等着信笺的江樵,对这件事最是赞同。

梁尚深深的看了一眼江樵,长舒了一口气,“一个理由一件事。”

“但我得知道,这个理由能不能死人。”江樵明白想从梁尚这里知道信的内容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至少得在拔剑前知道自己应该使的力气。

“如果杀我,够死十几回了。”梁尚有些犹豫道,他害怕眼前这个武当山的弟子听到后会反悔,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江樵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一样。

一直坐在酒馆偏僻位置的刀客却动了一下身子,但很快就又坐好了,显然,这位刀客也没想到梁尚居然会跟江樵说出这个事实。

江樵不再喝茶,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额头,心中对这件事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那绑你姐姐的那个人是谁?”

“说起来,你也算认识他。”梁尚看着江樵,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在红夜巷,你和陆少爷和他喝过酒。”

“王青城?”江樵初来茗山城,基本没认识多少人,更不要说去红夜巷喝酒了,所以不假思索的就说出了这个名字。

梁尚看着江樵有些疑惑的表情,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在想,那么一个公子哥,就算有几个打手,又能拿我和老蔡怎么样呢。”

老蔡,那个刀客,他虽然武功不如江樵,但是已经入了门道,打赢几个贵公子的打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可别小看他,他虽然年轻,可爹娘死的早,王家现在就靠他说话,几年前还当上过水师都尉,虽说武功不强,可凭他之前在军中的人脉,找一两个高手,不算什么难事。”

“你是说他身边有高手?”江樵有些恍惚,想起之前酒桌上和善的王青城,没想到他虽然与陆泽年纪相仿,竟然已经是一家之主,如此看来,他和陆泽走的近,也许并不完全是因为酒色。

“对,而且是十年前武评上榜之人,乙榜二十三冷剑肖寒。”梁尚说出这句话时,眼神中明显流露出忌惮的神色。

武评,江樵自然熟悉无比,那是江湖人的榜单,每十年一评,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评选的,如何排名的,只是口耳相传,虽然江樵并没有上过榜,但江樵明白,只要是榜上有名之人,无论排名如何,都很难对付。

因为在他小时候,有个人告诉他,武评榜上的每一个人都是靠无尽的鲜血杀出来的。

“你有什么计划吗?”江樵虽然已经是帮定这个忙了,但是绝不能做无头苍蝇,何况对手本就不弱。

梁尚看了看坐在角落一言不发的老蔡,开口说道,“三天后的晚上,王青城约我在红夜巷红豆楼见面,一手交信,一手交人。到时候我会雇一辆马车,你伪装一下,到临城巷汇合,随我们前去,如果发生争斗,我先带着姐姐跑,我轻功好,你和老蔡联手只需要拖住肖寒十招,我就能逃走,以你和老蔡的功夫全身而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如果没有发生争斗,那自然最好,当然,我也会为你解开锁的。”

“交信?还如果?他就是让你来交命!”坐在角落里的刀客忽然开口。

“那又能怎么样,只要能救出姐姐,总要尝试一下。”梁尚的眼神中充满着决心。

江樵看着坚定的梁尚,心中对这个少年的佩服又添几分,起身准备走出酒馆,“就依你这么办。”

酒馆的大门一打开,冷风就徐徐袭来,江樵被忽然的寒意刺痛了一下,把衣服裹紧,快速走出了临城巷。

在回陆府的路上,江樵又回想了这整件事情,发现了两个疑点。

第一个疑点就是那王青城封信了,究竟是什么内容,才能让梁尚说出够死十几回这种话,江樵是在有些好奇,梁尚没有具体说信里内容是什么,江樵想要知道,就只能靠自己了 。

第二个疑点还是有关王青城,一个不到三十岁的水师都尉,可以说是前程似锦,再论其年龄远远不到休伍回家的标准,可如今王青城却甘愿赋闲在家,放弃了大好的前程,实在可疑,但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江樵也没有想到一个合理的说法。

如果能进王家书房看看就行了,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虽说有些冒险,但是解不开谜题的煎熬更加难受!

想到这里,江樵忽然改道,从陆府门前折返,回到了之前的一处岔路口,走入了左边的巷子,他还记得,上次陆泽他们一起喝了个烂醉,长贵送王青城回家的时候,走的就是这条路。

江樵凭借着当时的记忆,在巷子里挨家挨户仔细寻找,终于找到了王家。

王家和陆家一样,也算是茗山城里的大家族,可是府邸的排面却远远不如陆家,大门看上去有些老旧,庭院肉眼可见的比陆家小,看这模样,可不像在红夜巷一掷千金的主子。

夜已经浓了,街道上其他人家都已经歇息了,可王家门口却懒散的站着几个家丁,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不时向南街看去,好像在等什么人。

“这是等谁呢?”江樵躲在暗处大树上看着那些家丁,心中不免有些有些疑问。大晚上的,街上灯火都熄了,这几个家丁却站在外面等人,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从南街缓缓行驶而来,停在了王家门前,那些等候在门口的家丁看见马车停住,都收起了刚刚的懒散模样,一个家丁跪在地上,充当梯子,另一个看起来年长一些的家丁,则伸手将下车的人扶了下来。

下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王青城,在下车后,他并没有久留,而是和那个扶他下车的年长家丁嘱咐了些什么,然后就进了府邸。

那个年长的家丁在恭送了王青城之后,将那几个等在旁边的家丁招呼上,从马车里搬出几个箱子,几乎是在箱子到手的一瞬间,就转身向府邸里搬去,一会儿功夫就出来,重新再搬一个进去,如此反复了三四次,搬了一共十几个箱子。

马车这才重新动了起来,原路折返。

江樵按耐住进王家搜寻线索的冲动,在马车彻底从街道上消失的时候,用黑布蒙住半张脸,猛一发力,从树上跳进了王家院子,落地无声。

王家院子没有陆府那么大,奴仆和丫鬟也比较少,可是房屋布局倒是和陆府相近,同分东西两院,这让江樵紧张的内心有一丝放松,他凭借着在陆府的经验一路潜行,很快就来到东院。

按照陆府来看,东院便是书房所在。

结果是让人满意的,也许是天意,王家的书房果然在东院,而且位置很显眼,江樵在潜入东院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个摆在书房阳台的茶桌,茶具在上面杂乱的摆放着,明显这几天用过。

虽然书房没有点灯,但江樵并没有贸然进入,根据梁尚的话来看,王家潜伏着一个武功高强的剑客肖寒,自己偷偷潜入王家,已经冒了天大的险,绝对不能再给自己添麻烦了。

于是江樵在书房附近绕了好几圈,一边警惕着来来往往的丫鬟仆人,一边仔细聆听书房内的动静,在确认了里面真的没有人以后,这才从窗口翻了进去。

书房的陈设很简单,也很普通,柜子上放的无非都是些书,江樵在里面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正当他打算放弃时,书柜上的一样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一艘战船的模型,很普通,就是一个模型,尤其是王青城还担任过水师都尉,这就更平常了,一位赋闲在家的官员,凭借着一样东西,寄托对往日官场生活的怀念,这样的故事再平常不过了。

可是心里的直觉却告诉江樵,这并不简单,他拿起那个模型,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在战船底部发现了“船舶司”三个字。

“原来他之前是在船舶司当的都尉。”江樵喃喃自语。

忽然,江樵拿着模型的手僵了一下,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一道人影投射在江樵脸上,接着是开门的声音。

江樵浑身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还来不及将战船模型放下,就跳上了房梁,像猫一样静静趴在上面,一动不动。

进来的是个老态龙钟的仆人,他将门打开以后,点燃了玄关处的烛台,整个屋子亮了起来,老仆人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将灯点亮以后径直走到了茶桌前,开始收拾茶具。

“原来是来拾掇茶具的……”江樵的心情平静下来,将自己往暗处移动了一下,闭上眼睛等待着老仆人的离去。

老仆人看上去老态龙钟,动作迟缓,收拾起茶具倒是行云流水,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一会儿功夫就收拾好了,比江樵想象中快多了。

老仆人将茶桌收拾好,把新的茶具放上,将灯吹灭,关上门走了,看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书房的变化和江樵的存在。

书房又陷入了黑暗之中,江樵没有马上就下去,而是等老仆人的脚步声消失以后,才翻身下了房梁。

经这么一弄,江樵也不敢多待了,小心翼翼将模型放好,从原来的路线一路折返,翻出了王家大院,重新向陆府走去。

这次潜入王家的冒险行动就这么草草了事,江樵也有些后悔,不该这么冲动,这次临时行动,虽然没什么大的收获,但也幸亏没有遇到什么新的麻烦。

至于王青城为什么赋闲在家的原因,江樵有了新的办法去打探,在刚刚从王家翻出来的时候,江樵忽然想到自己忽略一个事实,王青城是茗山城名人的事实。

王家是茗山城的大家族,王青城以前是水师都尉,现在又是王家家主,他的人生经历,可能有人记得比他自己还清楚,因为百姓需要这种对于他们来说的传奇人物的事迹做为谈资,以丰富他们无聊平庸的生活,就像半个月前,江樵拔剑相助的事情一样。

说到哪个地方这种谈资风气甚嚣尘上,无论是茗山城还是整个南景国,人们都有一个完美场所去为谈资勾勒细节。

妓院。

在妓院这个地方,客人知道的消息,妓女知道,客人不知道的,她妓女一样知道。而在众多妓院中,花魁所在的妓院,消息往往最为灵通,谈资往往最为丰富。

在京都它是红袖招,是明华街,在茗山城,它就是红夜巷,就是软香阁,最大消息库,就是那日为江樵抚琴弹奏钗头凤的娇娥!

江樵的边想边走,心里打定了明早去红夜巷的主意,于是又加快了脚力,不一会儿就到了原先那个岔路口,再走上一段距离,就回到陆府了。

突然,一个念头在江樵脑子里闪现,他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蒙在黑布下的鼻子呼吸困难了起来,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好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想要挣脱胸口的束缚。

整件事情太顺利了,顺利的不对劲,从他在王家门口蹲守到潜入书房再出来这么长时间里,他甚至没有见到过几个护卫,虽说王家不如陆家那么财大气粗,可最起码是个大家族,不至于连几个护卫都请不起吧。

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王家这几天不需要那么多护卫。

护卫很重要,可以看家护院,自然越多越好,可是有时候,只要有一个人足够厉害,那么一人足矣。

江樵转过身,抓住剑柄,警惕的看着周围,漆黑的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寒冷的夜风吹着。

冷?自己修炼内功多年,体质不比平常人,怎么会在七月的晚上感到冷?

江樵双眼注视着黑暗的街道,夜晚的风吹的越来越冷。

黑暗里走出一个中年人,面容英气,一身青衫,双臂抱着一把剑,面色有些疲惫。随着他的出现,周遭的空气变得更冷了。

冷剑肖寒。

“大意了。”江樵心想道,他低估了对手,也高估了自己,这是之前的战斗胜利带给他的不良影响,让他对自己和对手之间的差距估量出现了不小的偏差。

在江湖,这是要命的。

“你是那个小贼请来的帮手?”肖寒随意打量着江樵,好像在看一个练功都木桩子一样,“小贼眼光不错,你武功很好,也很聪明,在书房绕了半天都不进去,很细心,剑……似乎练的也不错。杀你,倒是比杀他有意思多了。”

江樵没有回答,强压住心里喷涌的紧张感,将剑缓缓抽出鞘。

肖寒看着江樵抽剑的小动作,正了正身子,淡淡道,“这时候出剑,你会死。”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好像一记有力的铁锤砸在了江樵的头上,他脑中一片空白,抽剑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将剑重新入鞘,“这不正随了你的意吗?”

“我可不是杀人成性的魔头,再说我又不是非杀你不可。”肖寒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忽然笑了,“但是三天后就不一定了。”

江樵没有回答什么。

“放心,你进王家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肖寒渐渐后退,融入了黑暗之中,“三天后,还请你不要有负担,全力应战。”

街上只剩下了江樵一个人。

随着肖寒的离去,身体的冷意骤然消失,江樵大口喘气,冷汗将整个后背都浸湿了。

“好厉害的内力。”江樵暗自惊叹着,虽然他也练了十几年内功,但单就内力强度来看,却远远比不上肖寒,可江樵的心中却没有一丝恐惧,反而对三天后的战斗向往了起来。

他半个月前刚刚杀过武评榜上高手,正是那阳关客栈老板齐山。

早在江樵六七岁时,齐山就已经位列甲榜三十二名,一时风头无两,可齐山自十多年前那件事之后就没有用过武功,又因为对江樵的愧疚,在最后关头散去了内力,才让江樵成功手刃了这个杀父仇人。

对于江樵来说,下次与肖寒的战斗,才是他真正重新踏入江湖的契机,所以他必须赢。

况且,如果他想接着报仇,也只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