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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噩梦

发表时间: 2023-01-30

疯子一样的母亲死掉了,她跳进了河里。

那天,她久违的抱住我,抚慰了我好久好久,说了好多爱我的话。我不明所以,然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直到第二天早上,警察上门说我没有母亲了,但她会在天堂继续爱我。

她爱我?

我笑着哭了,爱我的母亲如何把我锁在衣柜里凭我痛哭;爱我的母亲如何在我身上留下爱的痕迹;爱我的母亲如何在夜晚抱着我大哭,一遍遍的重复对不起。

她给我买喜欢的玩具,给我做好吃的饭菜,也会没由来的落下一掌······

“宝贝,对不起,妈妈总是对你发脾气。”她哭的撕心裂肺,“可是我所受的的痛苦都是因为你啊!”说着她死死勒住我。我在她怀里不敢反抗,怕迎来更可怕的回应。她慢慢放松,帮我擦了擦眼泪,温柔地轻吻我的脸颊,“我是爱你的宝贝,对不起,宝贝,对不起,你能原谅妈妈吗?妈妈再也不会这样了。”

我僵硬而艰难地点点头。这句话她说了无数遍,我知道已经当不得真了。

但是她竟然真的做到了。因为我再也没有母亲。

警察用温柔的手掌把我搂进宽阔的怀里,另一位替我抚慰脸颊,我竟不知自己已经掉了那么多眼泪。这一举动让我大哭起来,我紧紧地抱着警察,用尽全身的力气哭喊着。我抓着他,他并没有像母亲一样对我施加更多的力,他只是那么温柔地抱着,好温暖。

审讯之后我偷偷地从警局跑出来,我走到他们说的母亲跳的那条河,我没有感受到母亲的任何气息,这河流和往常一样。我在边缘徘徊着。

“你为什么能好好活着?都怪你!都怪你!所有人,都抛弃了我。要是没有你,我就会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她有些癫狂:“那我就会······幸福?”

想着这些我好像脚底无力,掉进了河里。河水渐渐淹没我的视线,是污浊的颜色,我已经看不清河岸。

“你凭什么幸福,你应该和我一起痛苦的。”

我没有挣扎,就这样吧,让水把我泡烂,让鱼虾分食我的身体,希望我不要被找到,让我悄无声息的消失,就像根本没有来到这个世界。这样母亲会幸福了吗?

我的意识渐渐消失在了灰暗中。

等一阵闹钟把我惊醒我才反应过来,我又做噩梦了。心里面那种惊恐失落的情绪久久不能散去,胸口好闷,我绷不住哭了,眼泪默默地流下,我拿纸擦了擦,吸了下鼻子。

悲伤会随着眼泪流出去,我似乎好受了一点。我告诉自己,早就过去了,都是假的。

突然有人急促地敲着房门。

“进来。”

“你没事吧,我和你妈妈突然听见你哭喊,有点担心。”爸爸打开门往里看。“妈妈让我来看看。”

他走进来坐到我床边,把纸递到我手上。

“我没事,做噩梦了。”我对着父亲甜甜一笑。我十分依赖这个男人,从他温暖的手掌到宽阔的胸膛都让我依恋。

当初他把我从河里救出来,因为养母不孕,他们一起收养了我。跟他们在一起我才明白,人的温暖是可以持续的。

眼前的这个男人,在我一次又一次自我折磨中给我宽厚的肩膀,好像可以阻断一切危险的来源。

在这里的生活很普通,没有突如其来的责备也没有猝不及防的拳脚。他们教我,生活就是普通的,没有人特别幸运也没有人特别不幸,不懂的东西,特别是感情,要好好地活着,我们才能明白。

我总是问,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他说:“活着。”我不懂只是觉得他说的一定对。

这个问题好似黑洞,不断地把我吸入,逃脱不了。迫于想找到一些答案,我从事了心理研究,考了博士。

或许这也算我赋予自己的生命的意义。

“你妈妈在做早餐,吃了再走。我警局有事,先走了。”

“爸爸。”

他摸了摸我的头。我很喜欢这样,就像永远是被疼爱的孩子。

我走到客厅,妈妈已经摆好了早饭。

她看见我来,高兴地挥手:“小宝快来,试试这个,我做的肉馍馍。”

我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撒娇似的说:“我来试试妈妈做的肉馍馍。”

她用的牛肉馅,不知道放了些什么调料,很香,饼皮酥脆,杂着一些蔬菜。“妈妈,我带着去吃啊。”我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拿着包出门了。

留她在餐桌旁,她露出浅笑,低头吃起早餐来。

我九岁被她们收养,一直不太与别人贴近。

走在路上,我一直在想这次开的课题:爱是什么?

我不太明白这个课题的意义,它太复杂而且宏观了,哪里能清楚,什么能说明白?

对于亲生母亲的反复无常,我不太理解。现在想来,她是患有躁郁症的,不过我那时只知道,她说爱我也伤害我。

我之前特别恐惧爱,想去接受却总是在快要触及的时候逃脱,他们说是滥情,说是辜负,我却真的害怕,就像太宰治说的“胆小鬼连幸福都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况且爱情不会眷顾任何人,更不要说爱无能的人。

我懂得如何去避免坏果,却总是下不了决心。

想起母亲,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有憎恨,也有孩子对母爱的乞求。

养父母很疼我,于是我夜晚总是噩梦。我身上那颠沛流离的爱,那失而复得的情感,让我夜晚好不容易安稳下的睡眠总是被怪物充斥。夜晚有可怕的噩梦,把直接的伤害变成掠夺幸福的恐惧。

也许我明白了爱,就能作为一个健全的人,拥有接受幸福的能力,或许······我也可以爱别人。

刚到课题研究室,就听到导师叫我:“小卿,就知道你来的最早。”他是个年过中旬的老教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高兴的事,但从脸上褶起的皱子可以看得出他很兴奋,他过来一把搂住我,“这次课题,意义在于发现内心。先讨论一下,然后我们自己去找答案。你去随心所欲吧。或许你突然感觉轻松的时候,就是你需要的生活方式。一年之后再写结论。”

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的东西,要我用一年明白吗······

我的导师也是我的心理医生。我大学的时候妈妈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好巧他是我考研选择的老师,一直到我读博,研究与治病一起进行着······

他笑着看我,我感觉很温柔,可是这样的温柔总是让我感觉不真切。大家对精神病人总是有额外的温柔。

我又在揣测别人的善意是怜悯或施舍了。真假又怎样?若是他不好了,就当他死了,何必对同样皮囊下的另一个人寄托太多情感。

讨论结束后,导师拍拍我的肩。我知道他期待我的结果,我总是能说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自我治愈的话。他说自愈的人就是要多些自以为是和无所谓,自恋是保持心理健康的一个标准。

回到家后,我躺了几天,脑子里没有任何思绪。爸爸每天晚上下班都会带好吃的给我和妈妈。他们甜甜腻腻的,好像没有什么烦恼,想来我在他们面前也不会吐露什么悲伤。

若是也有这样一个怀抱只属于我就好了。

我躺在床上,任由阳光从敞开的窗户里照进来,铺在我身上。窗外树梢上跳着几只鸟,叽叽喳喳的,我感觉很舒服。天上的云一点一点地移动,和窗户边缘一起把蓝色空白挤走。风溜进来拂过我的脸,这样静静的就很好。

“宝宝,起床了没有?周末了,一会儿我们出去走走吧?”养母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一起从门边小声地传来。

“好~”我站起来去开门,我知道,我又要去面对这个和窗户外不一样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