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言长生醒了过来。
支起身来,坐在床上,记忆一点一点的侵入他的大脑,从小到大的所有。
每一个点滴,细致入微……
记忆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在此刻都是那么的清晰,有复杂的,有纯粹的,还有两种一起的,复杂而又纯粹。
情绪是可怕而又难言的,尤其是多种交杂的时候,你可以想象一下你的父亲摆着个脸,而你无法揣摩清楚他的情绪是什么。
能够回忆起所有记忆的时间是短暂的,他无法将那些清晰的记下!
过去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直到现在。
言长生这才注意到过去记忆中那些过去无法理解的点滴在此刻得到诠释……
而那些东西,诠释的便是死亡……
时间最大的可怕之处在于什么?在于偏差吧。
过去无法理解的便自我掩埋在深处。
死亡是距离生命最近的存在,但人们总是在面对无关之人死亡时,本能的拒绝接受这种存在,无关于自我的死亡难以透入他人的心。
大多时候,对于死亡,言长生都是如此看待,别人的死高高挂起,偶尔吁叹一口,又有人走了。
对于他而言死亡并不常见,他真正见过的死亡屈指可数,有什么专家说,每个人一生基本上都会遇见两千万人……
对于两千万而言,死去的那十几二十人似乎,不值一提。
而这,便是他前半生的念想……
对于他,言长生来说确实如此,他从未有想过,死亡遍地都是,他站在坟墓之上,立身于枯骨之中,却对这一切都是无动于衷!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
那些睡在别人的枯骨,叫喊着奋斗的人是多么的麻木不仁!
他看到了他的可怕之处。
妖魔鬼怪都是本身的形体异于人,故而容易分辨,可心是妖魔鬼怪的,那么,言长生想要分辨出来便需要代价!
思索到这里,言长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有些落寞。
生命的成长应当用什么去表达,用言语去述说?
文字终究仅仅是文字,在面对很多事情的时候终究是显得苍白和无力。
聊聊落下卷面的二字“算了……”
也需要见者有过类似的经历……
生活是琐碎的,文字却是要精简的;日中的事,要落下笔墨,便是寥寥数十个字。
如此而言之的成长,大抵也便是这样的吧:见死而不见,见死而见,见死而再不见……
从不明白,到明白,再到麻木,习惯。
人一辈子要习惯很多东西,而他,不想要习惯。
他宁愿躬耕田亩一辈子,也不想要见那么多人,为他人所言说,成为他人笔墨下那寥寥几笔便可言之一生的存在!
他是琐碎的,他的日子是琐碎的。
凭什么书上寥寥几笔就可以概述他的一生!
他,只会是他!
言长生如此向自我承诺。
但,如何言之是我?这便是言长生所要面对的问题。
不论这一次是否可以修道,我都应当是我!
时间太过漫长,言长生不知道他能够作为自己保持多久,如此,他便只能够去选择做一个普通人,在一隅之地度过一生。
那样的他,无人可以言说,历史不会留下痕迹,民间也不会对他留下丝毫笔墨。
他用他的一生去贯彻他的思想,他异于此方世界的思想,在此地留下足够载入历史的故事。
那样的他就如同一个真正的黑洞,无有答案,掩埋在这没有归宿之地。
而那时的他能够说以他的名义死去便是对他最大的肯定!
看了圈四周,是与蓝星现代化完全不同的建筑,吸了口气,人变小了,生活的地方也变了,之前的记忆随着风离开便是最好。
身上的衣物早已经变成了旧时的长衫,摸起来有不少明显的递进感,缝缝补补的次数想来不少。
衣服是大人的,下摆边上有些线头没有处理好,在言长生的皮肤上一蹭一蹭的,弄得有些痒痒的。
窗沿边上红火的烛光为这个清净的地方添了一丝暖意,出了门,坐在外面院子里的大石头上,就着清冷的月光,念起了那些再度忘却的记忆,不过现在的他并不能够想起什么来。
毕竟忘都忘了,除了能够墨迹一下时间还能想一朵花来?
花有现成的,院子里边外边都有些野花生长着。
院子的另一侧是一棵高耸的樟树,树下是简易的石桌石椅。
树的散发出的淡淡的清香带有驱蚊的功效,小屋附近寻常也便没有什么蚊虫。
稻子,夏蝉,清流……
在如此具有闲适意味的环境。
言长生想起了昏迷前恍惚的那一眼,那个人,那个被滔天浪潮拍打而下的人。
感觉告诉他,那是他。
“你家人呢,小家伙?”高玉兰穿着亵衣披着薄薄的纱衣在言长生边上坐下。
大石头表面还算平整,在多个人也坐的下。
言长生回眸,看着她,思量着该怎么去述说,说自己是穿越来的?
不太现实……emmm……
“怎么说呢,”歪着脑袋,眼珠子在眼眶中打个转:“这个问题有点复杂。”
“好吧,算了,”想了想,言长生觉得还是用个委婉的说法:“这么说吧,在这个世界,目前来说,我没有家人。”
“另外,可以不要用个小字吗,我觉得我还挺大的。”作为一个心里成熟的人,尤其是男人,还是从一个同赌毒不共戴天的世界过来,言长生总觉得这个小字……在暗示着什么。
“好好好,我知道了,不小不小,那么不知道你哪里不小呢,小家伙?”高玉兰面带微笑挑逗着言长生。
这算是开车吗?
有点猛,我该怎么说呢,好吧,是我思想秽浊,现代社会的生活可真的太可怕了,如狼似虎,让我一个纯情小男孩变得如此秒懂。
可怕可怕。
尴尬着小脸,摸了摸身上,比了比身高,他能怎么说,好像确实是小呢……
这副身体。
言长生只能转移话题。
“看,今天晚上的月亮好亮,
快快,有流星!”
“诶,真的耶,好漂亮!
上次看到流星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
言长生能说那个流星是他编的吗?
抬起头看过去,确实是好看。
悠长的彩色拖尾……?!
话说,这种流星真的是正常的吗!
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流星不都是红黄色之类的单双色拖尾吗?
这怎么出现了个彩色拖尾的!
这可真是个令人愉快的故事,有点可怕。
“你说这个彩色的流星是不是预示着有大能转世。”
“???”言长生只能这么表示,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词汇。
她只是听说过有大能转世,但她从来没有见过,心中自然也便没有什么畏惧之心。
况且,就算是大能转世也不会随意屠戮生灵。
想了想,言长生摇了摇头,看着身上的衣服,虽然玄幻世界已经是肯定了的,但他可不太希望这是大能转世的预示,这一次他只想过种田养鱼的生活,简简单单,就这么活着,平安一生,正常的寿终正寝即可。
“对了,我身上的衣服是你,帮忙,换的吗?”
“不是哦,虽然你还小,但毕竟男女有别,自然是姚叔帮忙换的。”
“昨天你为什么突然就晕了呢,身体是不是太虚了?”
“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名字叫什么耶,方便说说不?”
“我姓言,名长生,”抓了抓后脑勺,居然被一个好看的妹子说虚,这可真是奇耻大辱,但这能继续说吗,继续下去怕不是就该xx了:“至于之前昏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感觉头很沉,下意识的闭了眼睛,然后,然后就这样了。”
“言长生,名字不土耶,村里的人都说贱名好养活,像我小名就叫小兰,你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小名,
对了,你要不要问一问我的名字呢?”
言长生认真看着她的脸,她的眼睛。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小名。”
在他的记忆中,他的称呼从来都是长生,言长生……
言长生没有注意到的是,此刻正在思考着的他,眼睛直直的盯着高玉兰。
高玉兰被盯得心里发毛,有些害怕,推他向一边去喝到。
“你在干嘛,我有那么好看吗,”
“快问我的名字!”
言长生已经很久没有主动问过别人的名字,在他看来,所有的一切都终将被他所遗忘,而后他被他们遗忘。
在外面他从来都是兄弟长,姐妹短的,只要你不感觉到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一般来说,这么称呼别人是不会有问题,不过不排除遇到些当天心情不好的,回过头来就是对你一顿批的人。
言长生就遇到过几次,他可不是什么顺着别人的人,一旦遇到直接就是开骂……
要是什么女孩子,那个还是算了,谁知道她头上有没有长摄像头……
在那个时代,流量为王,她搏一搏同情,乱说一通,他还得费时间。
正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没有必要。
没办法,怎么都得让自己先顺了心,又没有什么关系,怕个锤子。
“那个,可以知道一下你的姓名吗?”
“哼,我叫高玉兰,快,先叫我声玉兰姐听听,之后再努力把她记下来吧!”
高玉兰吗,言长生默默的记下了这个名字,不过对于后面的要求还是有些尴尬,他在外的时候不太喜欢抬高别人的习惯,不然就不会是兄弟和姐妹这种称呼。
“这个,我不太习惯叫认识的人姐这种称呼……”
“什么嘛,好歹我不嫌弃脏把全身湿透还沾染上泥巴的你背回来,你连句姐都不愿意喊,哼!”
“行,行吧,玉……玉兰姐。”
空气突然寂静,
“阿哦哦哦!”
“嗯,哼,算你还有点良心。”
看着突然高兴叫起来的高玉兰,言长生也带着开心起来,尴尬这种东西,只要你不觉得那么它就是别人的。
两人就这样想到哪里聊哪里,不过大多都是言长生在问,她在回答,气氛比开始的时候融洽多了。
天色起了变化,想来是该天亮了,如果不是,他就该想想能不能活过今晚,毕竟,小说中的玄幻都是可怕的世界,他又不是主角,作为池鱼的他可不想被波及。
“怎么,今个的起的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
边上的屋子里出来一个脸上硬朗却是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他就是姚叔,全名姚客师。
说着丢了个披肩给高玉兰。
“小家伙,你要不要一件呢,这个点上还是冷,早上只有粥要吃肉的话要等中午。”也没有管言长生到底要不要就这样丢了过来。
“不过话说,小家伙你的衣服样式是真的罕见,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呢。”衬衫他见过不少虽说是粗糙麻布制成,这体恤的样式第一次见倒是,且材料是迄今唯一。
不是好,而是特别,少见的那种,怎么说呢,一堆垃圾里面找出了不是垃圾的感觉?
“你先前身上的衣服给你收在了你睡那屋床边柜子上,还没清洗,今天记得洗”
言长生转过身来,接下,肚子在这个时候意外的叫了起来。
二人看了眼言长生的腹部,眼中露出些许神色。
言长生傲着小脸,将披肩搭在身上,显得有些小孩子气,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变小了后脑子也不是那么好使了的缘故。
高玉兰掩着嘴笑笑,进屋去,姚叔则是在灶房里开始忙活。
言长生低下眉头看着地面,觉得自己刚才的行径挺有趣的,摇着头。
人变小了,在很多方面也会有不自觉的变化吗?
“笑什么,小家伙,之后有去处吗?”
高玉兰从屋里端着东西在言长生的身旁坐下。
“吃点?屋里这些能够作为闲下来时的吃食可不多,尤其是肉干,可要~好好珍惜哦。“
将肉干掰成两段,一段递交给了言长生。
一点吃食,一支白色蜡烛。
一条肉干,两块点心,肉干是食指长,小拇指一半粗细,很干硬;点心,说是点心倒不如说是粗制的干粮,不过做的人在上面画了些图案,显然是用心做了的。
接过肉干,道了谢。
肉干的味道并没有多好,偏咸,干,硬,仅仅适合含在口中。
“不错,”言长生给了个他也不知道的回答,“之后的去处没有,也不知道去哪里。”
一个幼童模样,穿着不符合于这个时间的服装,见面两分钟就倒地的,这种体弱多病的第一印象就相当不错。
一群没见过太多世面的人,当然,言长生在这里也属于没有见过世面的。
“切,什么嘛。”
“不过,如果你真的不知道去哪里的话,可以去西塘镇的学堂看看,那里的话,会收学生,每个没有得到过教学的国民都会强制性教学一年,最长三年。”
……
在这里呆了两日后,言长生知道自己应该走了,久居他人之所纵使主人家不说也会心生芥蒂,况且他也不是什么没心没肺没脸皮的人,这吃白饭的日子可是要不得。
虽然玉兰姐和姚叔两人很不错。
言长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喜欢别离的人,自然不喜别离时情景,入了夜便悄然离去。
至于去到哪里,那便随缘了。
但真的随缘吗,那倒是未必,地方就那么大,
等言长生离开后,装睡的二人直起身来。
“不留一下吗,他那么小。”
“他本就不属于这里,心智也不小,留在这里未必是善事,
况且,他下午的时候已经道过别了,
要我看,他的性情如此,从他说过离开之后,他的去意便是已经定下,
况且,他有着自己的想法。”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总觉得不留一下他心里过不去。”
“他不喜欢别离的场景,咱们也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再说了,你舍不得,他还不是舍不得,真要留了说不得到时候他心里愧疚更多,没有必要让别人多出更多的心里负担,玉兰。”
“嗯……”高玉兰应了一声,没在说话。
“对了,玉兰,
武道,儒道双修我倒是支持,不过玉兰你终究是天赋,精力有限,现在还是多多以武道为主,儒道作为你闲暇时的修习。”
“唔~知道了,还是睡了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高玉兰本不在想吱声,可架不住姚叔总是在边上念叨,在床上翻了个身,回了一句。
明明做个淑女多好的……
不知道那个家伙离开后会去哪里,想来是跑不远的,人小心大,还是人大心小?祝愿他一路平安吧……
姚客师则是暗自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他希望玉兰的修习天赋能够高一些,不过毕竟是经历了那件事……
能够让她活下来便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暗墨的夜晚在月与星辰齐明下显得有些飘渺,明明是夜间却同白日差不了多少。
亮色将言长生脚下的影子拉的无比绵长。
洛阳城内,谦儒学院,弈心台。
仝建华坐望着这天地异象,若有所思;天地同明,昼夜难分,万般星辰同色,这般异象是自古以来第一次,大争之世来了,却没有完全来的结果吗。
大世来临通常都是在清算之后,他们这个凌心界已经连续几个大世没能有走出去的大乘境界诞生,没有大乘之上的存在去拉高上限气运,基本就是维持现状,只有每隔一段时间的小清算;但不出去几个厉害的人物,他们这一方世界的存亡便相当于是寄望在没有什么大能一时兴起。
大清算时间还早,但也快了;本来大世也还早,但现在征兆也出现了,这意味着这一次的大清算同大世一同降临。
仝建华摇着头,大清算和他们没有关系,但大世和他们有关系,问题是大世真出了什么逆天的天骄他们也根本顶不上去,上面没有为天骄顶着的人,一旦出来事……
争不能,不争也不能。
在这个夜里,许多有着人对着天象暗自叹息。
叹息完了便是开始摆烂。
“md,谁知道一个大世有多久,估计还没正式开始老子们就死了,只是个征兆,担心个鸟!”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