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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用膳

发表时间: 2023-01-06

楚斓斜靠在贵妃榻上,手里捧着一册书。嫚娥就站在一旁替她打扇。

说是看书,实际上也不算。只不过是随便做些什么打发时间罢了。

时至午时,窗外日头正盛。楚斓的书房建在一大片竹林里头,虽然清幽雅致,但是蚊虫鸟雀也多。

蚊,自然有侍从焚香驱走。但是虫鸟便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

聒噪的、响个不停的蝉鸣,混杂着尖锐的鸟叫声,在夜晚也许能称赏一句有意趣。但是在又闷又燥的正午,只算平白令人心烦生厌。

楚斓的耐心几乎已经殆尽,再加上单薄的糊窗纸根本无法阻挡猛烈的阳光,时不时跳动的光晕扰得楚斓更加心烦意乱。

“啧。”楚斓蹙着眉起身,把书随意往桌案上一丢:“让人把这窗纸加厚,晃得我心烦。”

“窗纸加厚了就不透气了。”

嫚娥上前来,把楚斓乱扔的书整理好,又劝道:“我让人拿藤椅进来,换个地方看吧。”

楚斓扭头看了嫚娥一眼,只好妥协:“行吧,都听你的。”

说完,楚斓又想了想,说道:“不过这会儿先传膳吧。”

嫚娥打开房门,对着门外等候的一干侍女,说道:“大人要用膳,你们进来侍奉吧。”

此话一落,房里瞬间热闹起来。外面日头大,他们早就盼着主子传膳,好去房里面伺候了。

丫鬟们分成两路,一队两三人前往小厨房拿膳,一队四五人进屋布置餐桌。

楚斓绕到屏风后头用汗巾简单擦洗了脸和手,用茶水漱口后,膳食也摆上来了。

膳食摆上来也不是直接就吃的,需要有人一道一道试菜之后,才会让楚斓动筷。

这会儿丫鬟们正在试菜,楚斓看着满桌子不是肉就是河鲜,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这大热天的,端上来这些又腻又腥的玩意,谁愿意吃啊。”

嫚娥扫视了一眼桌上,也附和道:“膳房当差的真是越来越不省心了。照奴婢说,要撤了这些菜重做,再狠狠的打几板子赶出去,杀鸡儆猴才行。”

楚斓一听这话便知道嫚娥说得不是真心的。

她白了一眼,坐下拿起筷子道:“好了好了,别说了。孤吃两口行了。”

嫚娥清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奴婢午后让人备些酸梅汤,大人好开开胃。”

楚斓点了点头:“那就多备上些,给家丁侍女们也分点。”

听了楚斓的话,屋里一干丫鬟们心里也高兴,齐齐跪下谢恩。

楚斓也不甚在意,拿起手帕擦了擦嘴,随意嘱咐两句:“起来吧,你们用心做事便好。”

午膳吃了一半,站在一旁侍膳的嫚娥看着楚斓就直皱眉:

“凉拌金针,醋熘黄瓜……大人总吃些素菜不好。”

楚斓停下筷子,抬眼看着桌上摆着的油腻腻的骨汤,胃里便泛起一阵恶心。

楚斓又抬眼看看嫚娥,后者则是一脸严肃。想起来嫚娥平时说一不二的模样,她只好又一次妥协。

楚斓在桌上的荤菜里挑挑拣拣半天,好不容易不情愿地伸筷子夹了一片蟹肉。

入口的瞬间,苟橼的香味和螃蟹的鲜味一并刺激着楚斓的舌头。蟹肉不曾烹煮过,极大的保留了螃蟹原先的口感。肉质绵密,入口即化。

楚斓只吃了一口便食欲大发,睁大了眼睛,赞了一句:“妙”便,问起这道菜是膳房什么人做的。

嫚娥见楚斓有胃口,也很高兴,连忙吩咐人把膳夫叫来。

来者是一个看着很老实的男人,约莫二十左右,身材瘦弱。

来的路上听说自己做的菜得了宣成公的青眼,也很高兴。进门的时候脸上还洋溢着笑容,样子十分喜人。

楚斓问起男人叫什么,老家在什么地方,他也一五一十的说了。

男人说自己叫柱子,本家姓李,老家住在吴越一带。

楚斓也点了点头,道:“也对,这做法看着就像是吴越那地的。”

“这天气闷热,知道大人恐怕食欲不振。小人这才特地做的这道菜。”李柱子站在桌子旁,一边笑一边点头哈腰。

见柱子年轻,人也伶俐。楚斓便赏了他五两银子以作嘉奖。

李柱子颤颤巍巍地从嫚娥手里接过,嘴里说着千恩万谢的话退出去了。

一路上,李柱子都很高兴。五两银子啊,快抵得上他半年的月例了。

回到膳房,有其他膳夫见李柱子喜气洋洋的,凑上来问:“大人把你唤去,给了你多少赏钱?”

李柱子收了脸上的笑意,瞥了这个膳夫一眼,扭过身子不理人。

那膳夫又凑到李柱子另一边,继续热脸贴着冷屁股:“这样的好事,跟大伙一起说说啊”

李柱子敷衍道:“大人只跟我说了两句话,没有给我赏钱。”

那膳夫一听便急了:“你忽悠人呢,大人把你叫去,怎么可能没给你赏钱。”

李柱子被烦的没完,挥手把那人撇到一边,总算怒了:“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别在这里烦人。”

那膳夫眼见人恼了,心想这也问不出什么,只能骂骂咧咧的走了。

见走远了,李柱子这才小心翼翼地揣了揣自己的胸口。那里放着方才楚斓给他的五两银子。

他心里有些美滋滋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张富贵想什么,别想让我掏出这钱,这可是要给我儿子治病的。

想到这个月能多给家里寄五两银子,李柱子不禁哼着歌做起手上的工作。

这边的楚斓,心情也很愉悦。捧着那盘生蟹,粘上酱料,正吃的津津有味。

门口有侍卫进来,跟嫚娥轻声交谈两句,嫚娥听后面上便浮现出了几分诧异。

转身进了屋,嫚娥挥手让一旁侍奉的侍女统统退下之后,这才凑到楚斓耳边轻声道:“陛下下了道旨意,罚了个官员。”

楚斓吃饭的手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只问:“罚了谁?什么缘故?”

“吏部的主事周常,就是早上上朝讽讥你的那个。陛下罚了他扰乱朝纪,打了二十板子闭门思过十五日。”

楚斓回想一番,好像确实有一个嘴欠的人,只不过她当时并没有特别关注罢了。

“这事我们不做表示吗?”嫚娥问。

楚斓冷笑一声,嘲讽道:“表示什么?陛下大了,也该有他自己的主见了。什么人该罚什么人该赏,也用不着旁人来指示了。”

嫚娥听后,也表示赞同:“是啊。不过照我说,陛下仁厚,罚得是轻了。”

楚斓笑了,打趣道:“嫚娥,想不到你才是心最恨的。你说说还要怎么罚。”

因为屋子里没有旁人,嫚娥尤其无法无天。

“还得再罚一个月的俸禄。”嫚娥一脸嫌弃地搅着手帕,好像这手帕便是全天下和楚衡对着干的替身一般。

楚斓大笑,接着说道:“这周常依附于丞相,自然看我不顺眼。但一个小小的吏部主事,又没油水又被罚了俸,这个月就要难受了。”

“小官怕罚俸,大官怕削权。陛下也不过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罢了。”

嫚娥拉着脸,一幅心有不甘无处撒的模样:“大人,也太好脾气了。”

午膳过后,撤了菜。楚斓便觉得困顿,想着待会还要在书房处理政事,便没有回寝居,让侍女在暖阁的软塌上铺了薄毯。

脱了外袍,摘下发冠,松了束胸的绑带。楚斓一身轻松,很是惬意的躺下睡了。

恍然之间,只觉得并没有躺下多久,就被嫚娥慌慌张张的叫起身:

“大人不好了,陛下来了。”

“什么!”

听了这话,楚斓登时惊醒,困意也消散了几分。

急匆匆的起身,楚斓忍不住责备嫚娥:“陛下来了,怎么不早说。”

“奴婢也不知道,陛下没让通传,悄悄来了。我一看人已经在正厅了。”嫚娥也有些着急,给楚斓束胸穿衣的手也抖了几分。

“陛下还在正厅吗?”

楚斓的脸上表现出痛苦。嫚娥也许是着急,束胸的力度尤其的大。但这个时候也只能忍着。

“不在了,正厅炎热,奴婢让他去偏殿等候了。”

“你做的不错。”楚斓看了嫚娥一眼,眼里焦急也淡了几分:“我方才睡了多长时间?”

“半刻钟不到。”

两人合作,嫚娥快速帮楚斓穿上里衣外袍,楚斓则对着镜子整理乱了的发冠

嫚娥手脚很利索。谈话间,楚斓已经穿戴完备可以面圣了,嫚娥这才松了口气。

“午时才过没多久就出宫了,陛下肯定没好好吃饭。让小厨房备些糕点和茶水,等会送去偏殿。”楚斓嘱咐完这一句,便踏出了房门。

午后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即便是打了遮阳的车帘,步撵上的楚斓还是急的口干舌燥,不停的催促轿夫快些。

“嫚娥,陛下突然驾到。可带了什么人?”楚斓像是想到什么,出声问道。

一旁的嫚娥眯着眼,仔细回忆了一番,道:“奴婢见陛下没什么大架势,只带了身边的太监,像是秘密出宫的。”

“秘密出宫……”楚斓皱着眉重复了一遍:“这样想来陛下是有要事。”

君逸自然不可能只带个太监出门,暗处必然是时刻有暗卫保护皇帝安危的。

但是能让君逸秘密出宫,想必这件事十分危急且隐秘。

想到这里,楚斓吩咐嫚娥:“你去打听一下,陛下从哪道门进来的,把那些看门的伙计换掉。”

说完楚斓深思一番,又补充道:“多给他们些银钱,把他们打发走,不要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