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你死罪如何?”
小皇帝接着道,“你呀,功高盖主了。”
他嘴角噙着的可谓是最温柔的笑,话却如同最钝的刀子一点一点凌迟她的心脏。
周围空气似有些凝固,他这才满不在乎地说道,“胡将军,都是开玩笑的。莫往心里去。”
“是...”
胡骊俯首,按下颤动的心脏,心里不禁自嘲,没死在战场,倒是差点要死在这皇帝手里了。
刚刚的小插曲,小皇帝似也没有放在心上,赐了胡骊百两黄金,几匹布,便叫她下去。
一路风景甚好,她也没有心思瞧。
见到常奉的第一眼,那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落。
奶奶的,外面一只虎,家里一匹狼。
这日子,真是不能过了。
“哭什么?”
一只冰凉的手替她拂去脸上的泪水,她抬头对上常奉那对黑白分明的眼,“遇见...”
“嗯?”
常奉弯下腰,与她凑的很近,摆出一副十分认真倾听的模样,“遇见什么了?”
“遇见鬼了!”
她抽了抽鼻子,直接抱住常奉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肩窝,不断抽泣。
不,嗷嗷直哭。
“乖乖不怕,摸摸背,吓不到。”
他语气温柔,耐心地哄着她,手不断的顺着她的背,“乖乖吓不到,摸摸背,吓不到 。”
直到她声音小了起来,常奉揉了揉她的头,“好点了吗?夫人。”
“嗯...”
“声音怎么都哭哑了?”
“才没有。”
“嗯嗯,没有。”
胡骊抽抽搭搭地抽回手,漂亮的眼睛红彤彤地,“你好像在哄小孩子。”
“才不是。”常奉刮了刮她的鼻子,“是在哄我的夫人。”
“外面的鬼有这么可怕吗?看把我们常夫人吓成什么样子了。”
胡骊认真地回答道,“很可怕,而且...我打不过。”
“那夫君可以打得过吗?”
胡骊打量起常奉的身形来,又想到他只不过一介书生,没学过什么武,“好像...也不可以。”
“那怎么办啊?”常奉的表情也有些认真,“要不夫君去学学武术?认真苦练的话,是不是也会有几分胜算?”
胡骊正要点头,又猛地摇头。
“怎么了?”
“我多练练,我来...我来保护我们。”
常奉一愣,又笑道,“好啊,那就要先谢过夫人了。”
他牵住她的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嗯!”
夜深人静,正是报复的好时候。
一抹黑色身影在宫中的屋顶上跳来跳去,直到跳到她该去的地方,她才停了下来。
“啧。”
明的不行,咱就来暗的。
她轻手轻脚地掀开一块瓦片,借着月光,躺在龙床上的那人正睡得香甜。
不太对。
白少允的神情有些狰狞,似是做了什么恐怖的梦。他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就连站在屋顶的她都能依稀听得几个字来。
“娘...娘亲!”
他呜咽着,脆弱的像只收了刺的刺猬,与白日明着威胁她的那家伙截然不同。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更何况是当今的帝王。
但是...
这与他威胁她有什么关系呢?
胡骊从衣兜里掏出一纸袋粉末来,从那缺口向下细细地倒下。
小皇帝,这粉末无色无味。
但是吸多了嘛...
足够你打半个月的喷嚏!
离去时,她还细心的为人合上瓦片。可别再是屋逢连夜雨,不然又要有谁遭殃咯。
与此同时的丞相府。
“她走了?”
“是,穿了件夜行衣,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果然还是没有真吓到。”
“什么?”
“无事,换人继续盯着她的动向吧。你也多休息。”
“谢谢主上担心。”
胡骊自皇宫回来,笑容就没有从脸上下去过。换掉夜行衣,偷摸上床时,又搂过常奉的肩,在人脸上轻轻的亲了一口。
“就当是奖励自己一下吧~”
她小声嘟囔着,尾音也捎着喜悦。
常奉装着睡,被人占了便宜也没有起来,只是红了的耳根再一次出卖了他。
好在黑夜为他掩盖,不然此时脸红的可不只是他一个人。
“我们的常大人。”
“夜安~”
一夜好梦。
“阿嚏!”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小皇帝揉了揉通红的鼻子,眼睛扫过一众大臣,最后落到常奉的身上。
他抬首,“常相。”
“臣在。”
“可有要事启奏?”
“百姓安居乐业,大翰有陛下是万民之福泽。”
白少允冷哼一声,脸上的笑意不减,“不,有常相才是百姓们的福泽才对。”
常奉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半晌,他抬起头,笑道,“臣不敢当,星辰怎能与明月争辉。”
他忽的了解胡骊归府后为什么会哭了,原是遇到这么一个“鬼”啊。
这上面的炮火这般明晃晃,再愚笨的家伙也能听得出来其中的意思。
“还望陛下保重龙体,庇佑我大翰千万年。”
“那就借常相吉言。”
白少允好在还是个孩子,若是城府再深一些,这心思也不会如此明白地表现在脸上。
常奉叹口气,这也算是在苦中作乐吧。
他和胡骊也算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白少允这是想把他二人一窝端了。
接下来的日子,只能见招拆招了。
“何事这般急匆匆?”
胡骊散乱着头发被云生拉扯着走去门口,她嘴上虽在埋怨,脚却跟着云生加快了步子。
“将军...”
云生转过头,眼睛哭得红肿,“你瞧。”
胡骊闻言,向门外探出头去,只瞧见一对乞丐打扮的老妇人和孩子,他们正一脸畏缩地等待着。
“夫人,在下是丞相府夫人。敢问夫人有何事来找?”
只听砰的一声,老妇人便跪地不起,她声音沙哑,诉说着冤情。
原来安稳只是表面,那些恶臭肮脏的事情都躲在阴暗里,不曾与她露面。
也是,她这般的人又如何有机会接触到他们。
只是...
“为何有冤情来相府,不是去衙门报案?”胡骊轻声询问着。
“夫人刚刚嫁到相府,您是有所不知。我们常大人是天底下一顶一的好人。乡亲们都爱戴他。”老妇人慈爱地摸了摸孩子的头,“大人说,若有衙门不能处置的案子就来找他。”
“当年...我们孩子被人抢走,衙门不管,也都是大人接手替我们找回来的。”
常奉...
原来还有这一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