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亮堂堂,两个人却意外压抑。
“常大人。”
“嗯?”
胡骊支着身子靠近常奉,眼睛亮晶晶的,唇瓣张合,硬是一个字都没有蹦出来,到底还是害羞了。
她在心里不断地默念着——没事没事没事,不就是个男人吗?
“今晚夜色不错,正适合你我二人...”
“颠鸾倒凤。”
砰的一下,二人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米。
然而始作俑者却还在硬着头皮继续道,“常大人这么娇气,是不是会哭着来?”
“哭着来?”
“塞北来的女将军可真是生猛。”常奉反压过身去,眼神冷冽,“怕是将军会哭吧。”
胡骊眨了眨眼,看着常奉放大版的脸,在心里细细描绘着。不愧是能传到塞外的长相,凑得这般近都挑不出任何问题来。
若是非要说,这长相未免有些凉薄,一瞧便不是个有情人。
未等她在心里念叨完,常奉的唇就已经贴在她的脸上,蜻蜓点水的一吻。
“哈。”
眼见着身下的人眼神愈加奇怪,常奉侧过头去,红透的耳根露了出来。
真奇怪。
我们年岁二三的常大人竟然是个纯情小公子。
胡骊嗤笑一声,抓住常奉的手腕,顺着力道,将人压在身下。急促的呼吸喷在胡骊的脸上,他耐着跳动的心脏等待着她的下一步。
等待的结果却是——胡骊静默住了。
“你也...不知道?”
他试探性的问道。
“你不也是。”胡骊似是没了耐性,转过身坐了下去,“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
常奉凑了过来,他盯着胡骊脸上的表情,心里道,小将军的想法怎么都摆在脸上。
这么单纯,她是怎么镇压三军的?
“算了,睡觉吧。”
她转过头,拥着常奉的腰,连带着常奉,顺势躺了下来。脚一勾被子,将人盖的严实,“睡觉。”
“嗯,好。”
半晌,身边女人传来细弱的声音。
“明天,谁也不要提这个事情。”
“知道。”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常奉借着月光看到一只手试探性地伸了过来,忍着笑意,与她拉了钩。
她的手好粗糙。
他的手好柔软。
“常大人,晨安。”
“常夫人,晨安。”
京城的秋并不荒凉,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四处弥漫着家常菜与脂粉混合的香味儿。
离别常奉过后,胡骊只身一人拿着细软走在街巷里,人们一个接一个地经过她身边,嘈杂人声似有些吵闹。
但,她却无比享受这一时刻。
她回望北方,那是她来的地方,是一个与这里截然不同的地方。
“小姐,要买个首饰吗?”
“不了。”
胡骊扫了一眼满桌子的首饰,不动声色地压抑住那些忽然上涌的情绪。
“胡将军。”
“在外头别叫我胡将军。”胡骊摆了摆手,“满大翰就我一个女将军,这般叫,属实是不太好。”
面前白发老人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布满皱纹的手不断的顺着自己的胡子。
“李尚书别心急。”
她笑着安稳老人的情绪。
这个老疯子若是不满意,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怎么会心急呢?老夫信得过胡小姐..哦不,常夫人的能力。”
胡骊轻笑一声,“战功换来的婚姻,不提也罢。”
“莫非胡小姐不满意?”
她看向一脸探究的李尚书,“怎么会不满意呢?我夫君好得很。”
这帮人,八卦心思未免有些重了。
真就喜欢看别人家里的丑事儿是吗?
一帮长舌妇。
小门被轻轻推开,宋青提着箱子笑着走了进来。
“莫非是属下来晚了?”
“不晚不晚...”
李尚书忙着招呼,那手紧跟着把箱子拿了过去,“诶呦,太谢谢胡小姐了。”
“那老夫我这就告退了。”
“尚书大人慢走。”
胡骊目送李尚书离去后,也不说话。她透着窗子去看街上的人流,眼里映着人间烟火。
良久。
“你说,塞北何时也会如此繁华?”
旁边人不出声,只传来安稳的呼吸声。
她便转过头看去,那人靠着墙,微微侧着头,睡得香甜。
还是京城好,连觉都安稳。
胡骊叹了一口气,把心思埋进日落里。
京城没有宵禁,夜晚也热闹。
她藏进闹市里,身姿灵动,像是喜爱热闹的孩童,时不时地四处张望,寻找稀奇古怪的玩意。
“夫人。”
“嗯?”
胡骊闻声看去,一个令人意外的家伙站在人群里,笑眯眯的望着她。
他身姿挺拔,却未想到如此卓越。
人群中的男女,与常奉身姿相似的人极少,多是比他矮上半头的男人。
约摸...九尺有余吧。
“夫君!”她摆手向人示意,“快来这儿。”
常奉跨了几步便跟了上来。
手指勾着手指,满心惬意。
“不问问,我怎么找到你的吗?”
“不问。”
“可我想听你问我。”
那只温厚的手掌向上一窜,两只手的掌心便合在了一起,紧贴着。
胡骊抬头对上常奉幽怨的目光,不禁笑道,“好吧,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因为心灵感应。”
“是嘛?”她捏了捏常奉的手指,“你头低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闻言,常奉顺从地低下了头。
“嘬~”
一声脆亮的声音响起。
常奉的耳根又红了起来。
“好了,你听懂了吗?”
我们常大人真容易害羞。
他和传言有些参差嘛。
笑...面虎?不如说是害羞鬼。
翌日。
胡骊睡眼惺忪地看着正整理衣服的常奉,笑得狡黠,“我们常大人的婚假结束了吗?”
“昨夜...”
“常大人真是好酒量。”
常奉眯起眼睛笑了笑,倒是有些威胁的意味。胡骊可不管这事儿,眼前人细胳膊细腿,只不过一个文弱书生罢了。
又如何打的不过身经百战地武夫呢?
“何日再战?”
“何须何日,今晚不醉不归。”
胡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可有好酒?”
“上好的女儿红。”
“真假?”
“我偌大丞相府若是连一壶好酒都没有,岂不是贻笑大方。”
胡骊闻声,舔了舔嘴巴,肠子里的那酒虫被人勾了出来,让她心痒得很。
她目送着常奉离去后,表情顿时冷了下来。
昨夜真可谓是良宵,也该怪她轻敌。
谁能料到一介书生千杯不醉?
“胡骊,你来丞相府的目的是什么?”
这句话映在她脑子里,久久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