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也是皇帝赐的婚约,你穿身白衣算什么事儿?”
她身子靠在门上,向屋内那被捆的死死的男人招了招手。或许是喜酒喝得有些多,步子晃晃悠悠的,浑身散发着酒气儿。
灯光影影绰绰,晃在男人脸上,他目光似淬了毒一般,狠狠地瞪着她。
“常奉。”
“你...”
胡骊抿了抿唇,小脸儿红彤彤的,“真好看。”
“早就想把你搞到手了~”
男人不出声,一个劲儿地沉默着。甚至连目光都不愿再给胡骊一眼,眼睛一闭,任君欺凌。
而胡骊似是没注意到这些一般,挨到床边就倒了下去,恰好撞进常奉的胸膛上。
“唔..嗯嗯!”
常奉扭了扭身子,硬是没有把身上的家伙扭下去。他眼眸似浓墨一点,望着桌上那盏烛台,不知在作何心思。
夜已过了大半,月亮西沉,小风不断吹闹着窗子。
一声呜咽从上方传来,常奉从朦胧中醒来,胸膛衣襟湿透,只感冰凉。他怀里的女人紧锁着眉头,小脸布满湿痕。
她与传闻似有些差错。
胡骊...
她到底怀了什么目的?
一觉醒来,浑身酸痛难忍。在软床上就寝竟没有在塞外那硬板子上睡得舒坦。
胡骊皱了眉头,从床上支起身子,抬眼打了个哈欠。这一抬眼不打紧,正好瞧见一男人被五花大绑,静静地躺在地上,俊俏的小脸上一片乌紫。
“常...奉?”
她猛的跳下床,一脸歉意。
只见男人睡眼惺忪地看向她,刹那间,目光清明。他扭了扭身子,示意眼前人。
“抱歉抱歉。”
“昨日酒喝得有些多了。”
胡骊蹲下身,为人解绑,小心翼翼地瞧人脸色。
但猜都能猜的出来,平常人被绑了一宿,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更何况...是当今的丞相大人。
“无妨。”
他松了松手腕,抬眸看向“夫人”,眼似盛了一汪秋水,满是柔情。
胡骊与他对视,一心满是昨日荒唐事儿。若说荒唐,只能说那梦。实际上二人和衣而眠,一人还被捆得无法动弹。
她忙起身去开了窗,晨风散去脸上的燥热,也不用被人看去了心思。
“哈。”
“常...常丞相,你看这天儿还挺好的。”
“是吧。”
常奉顺着胡骊的话向窗外看去,外头虽未天明,但也能瞧得出今日是个阴天。
许是他的夫人害了羞。
难不成人称人煞的女魔头——胡骊,也真的会如寻常女子般知羞。
“常丞相。”
胡骊转过头,眼睛弯弯,“以后,请多多关照。”
“请多多关照,常夫人。”
常奉把“常夫人”三个字咬的格外的重,胡骊只是狐疑地瞧了他一眼,并未说些什么。
只听肚子咕咕叫出了声,奏起了交响乐。
“你饿了?”
“也是,你昨日早上便一直呆在这儿了,一天一夜未进食。”她抿了抿唇,自顾自的嘟囔着,“早该饿了的。”
常奉的脸上漫起红晕,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想起自己大婚被人五花大绑,他怎么劝,都顺不下这口气儿。
“抱歉,都是手下太冒失。怕您跑,就把您抓来了。”
眼前人猛猛地鞠了一躬,“抱歉,是在下的不是。”
“无需多礼。胡小姐既已成了常某的夫人,那就是夫妻。夫妻间并无隔夜仇。”
常奉脸上挂着温润的招牌笑容,目光平淡,虽倒是看不出恼火,但于自己并无好感便是了。
胡骊此时有些懊恼。
这才大婚一日便惹得美娇郎不快,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心里正盘算着如何处理这档子事儿,外头却响起了声——
“胡将军!胡将军!”
真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声儿当真是熟悉。
“常奉。”
“我抓到昨日把你扔在这儿的人了。”
她冲人一笑,便一个起步,冲了出去。只听外头嗷嗷直叫,常奉走到窗子边,就瞧见自家夫人拿着一根柳枝儿追着一男人打。
闹得好不快活。
他心里泛起酸水儿来,许是男人的占有欲起了作用。尽管并无情意,可她却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
“等等。”
“嗯?”
胡骊放下手,疑惑的转过头来,愣了愣,又邀功似的掐起腰,“常奉!”
“我在。”他应道。
“这小子就是昨日搞你的那家伙。”
常奉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被人挤到小角落的高大男人,一下子起了几分竞争的欲望。
那人外貌俊朗,身材高大,如放在街上,该是被少女投以芳心的角色。
如今却被自家夫人摁在这儿收拾。
胡骊的武艺或许真如传闻不假。
“罢了。”他走出门来,向人报以一笑,“不过是些小事儿。”
“倒是让这位小兄弟受苦了。”
胡骊轻舒一口气,向地上那人递了眼神。那人一眼便明了,立马站起身来,“都是我的不是,谢谢常相的宽宏大量。”
这是自家夫人怕自己怪罪她的手下呢。
常奉看着两个人之间的动作,这心真倒是不怎么舒坦。
都道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而常奉自己心里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无非是装的那些大度。
“常奉,走吧。”
“咱们该去吃饭了。”
用膳时,胡骊的嘴都没有停过,碗里的饭不断增减,直到桌案上码的菜都空了。
她才打着饱嗝儿停了下来。
而一旁的常奉碗里最初是多少饭,现在还是多少饭。他手里的筷子未沾一点油腥,干干净净的。
“吃饱了吗?”
他瞥了一眼桌子上空荡荡,不禁问道,“昨夜那些人没与你用膳?”
“啊。”
“将士们玩脱了,净喝了酒。我就喝了一桶酒,怕醉晕晕地来,做些错事儿。”
胡骊干笑两声。
“吃饱了吗?”
“差...吃饱了,吃饱了。”
“没事,一切都可以同我说。”常奉放下筷子,“都是夫妻,没什么可以隐瞒的。”
是吗?
胡骊瞧了眼常奉面前的饭,“嗯,确实没有吃好。”
“肖杨,告诉厨房的人,再准备一些膳食。”
“是。”
京城事出频繁,各路人马暗潮涌动。
一家小楼的隔间里,胡骊靠在软榻上,指间夹着一颗葡萄,表情漠然。
“事办得如何?”
跪在地上的蒙面人低沉着头,身子不断颤抖,“求将军恕罪!”
“恕你什么罪?办事不力还是...故意将人放走?”胡骊抬起腿,脚尖勾着那人的下巴,迫使人瞧着自己。
“如果是前者倒还好说,后者,你该知道怎么办。”
“青州盗贼人人得而诛之。”
“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一定不会辜负将军厚望。”
他看向胡骊的眼珠子都在颤抖,许是真的怕极了。
“那你退下吧~”
蒙面人闻声,匆匆退下。等到他出了门后,一男人跟着进来。
瞧面貌,正是把常奉常丞相绑到床上的那男人。
“将军,他明摆着是收了那些盗贼的钱。”
他眉头紧皱,神色焦急。与塌上的胡骊形成对比。
“又不是说不知道,早就命人看着他了。他早晚会同那些人汇合,到时候格杀勿论。”
胡骊坐起身,抻了个懒腰。整张脸上困意满满,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宋青。”
“属下在。”
“今日常奉如何?”
宋青面上露着难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胡骊托着腮抬眼耐心的等他说。
“您认识肖杨吗?”
“那个瘦瘦高高的军师?”
“对。”
“他怎么了?”胡骊挑眉,轻啧一声,“我倒记得这肖杨长得怪有书生气息的,模样也不错。”
“莫非咱们宋青看上了?”
“不是不是不是,诶呦,将军你在说些什么?”宋青皱了眉头,脸上起了羞色,“好将军,莫再开这些玩笑。”
“是咱们派去监视的人被那个人抓到了。”
胡骊冷哼一声,“常丞相身边的人还真是各个不一般啊。”
“还有谁?”
“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