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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囚犯

发表时间: 2022-12-11

大启朝

江宁府

凄冷的月光照在江宁府上元县大狱的外墙上,使得这座原本就令人谈之色变的建筑看上去更显冰凉。

狱内,萧然瞥了一眼身后。他身后的那间牢房里正传出男女淫乱时那种独有的声音。

一个囚犯竟能将风尘女子招进牢房供其玩乐。这让萧然这个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年轻人觉得十分荒唐。

幸好这几天他已经见过了很多比这还要荒唐的事情。譬如牢狱里的差官竟然把他们这些囚犯吃的饭称为“米粥”。

萧然记得他刚入狱——其实他现在入狱时间也不长,不过一个多月而已。在他入狱第一天的时候,一个老学究模样的人就看着狱中的吃食说了一句话:“一条青龙水上漂,两颗珍珠海底沉。”

“一条青龙”就是一根烂菜叶子,“两颗珍珠”就是两颗米。倒也不一定只有两颗米,有些运气好的囚犯,碗里头有那么七八颗,那也说不准。

再比如他入狱的原因。朝廷每年都会对官员进行考核。每次将官老爷们应付考核的法子就是随便找个穷乡僻壤,随便杀些穷苦百姓,随便抓些无辜之人。然后再恭恭敬敬地上道表文,说什么“剿匪灭盗”、“身先士卒”、“除害安民”,又杀匪多少多少——有人头为证,又抓匪多少多少——牢里关着的那不就是?

萧然运气着实不怎么样,因为他就是被官老爷抓来的“匪”。

萧然运气也着实不错,因为他没让官老爷当场给宰了。

听说判了死刑的人还要经过什么“三审三定”。不过这也没什么屁用,反正是只等上头在文书上把大印一盖,他的脑袋就得和身体分家。

等萧然把囚犯们的碗筷收拾了用一种怪异的走路姿势——右脚先往前一步,左脚再拖着地跟上右脚。他这么走路也并不是因为想要标新立异,只不过是左腿断了而已。

这也是他入狱第一天发生的事情。因为那天晚上他喊冤叫屈,惹了同牢房的人不高兴,他们就把他的腿打断了。

等他这个瘸子把碗筷收拾了去到院子里准备拿木桶打水洗碗时,他就又遇到了一件荒唐事。

其实他能够进出大牢这本身就是一件荒唐事。不过一个和他同牢房的囚犯说得好:“呷!这牢里的活——从扫地擦灰到送屎送尿,不让咱们这些苦役做,难道还让差爷们做吗?你这已经算好的了,真要让你去修城筑墙、开沟挖渠,就你这小身板,怕不得累死!”

后来萧然才知道,原来牢里的每个囚犯,真的都是需要干活的。

再说回他在院子里遇见的荒唐事。

一个老头对着一个中年狱卒又是磕头又是求饶,狱卒对老头却似看不见一般,只是不停地咒骂着他身边的一个年轻狱卒:“他妈的,爷爷教你吃饭的手艺,你倒跟老子装起菩萨来了!”

年轻狱卒手中握着水火棍,嘟嘟囔囔地说:“我才来三天,手艺还差得很,要是一不小心,岂不是要了这老头的命了吗?”

从二人的对话中萧然也大致猜到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牢里的规矩,入狱先挨二十杀威棒。不过这也不一定,譬如像他这种身上一个大子儿都扣不出来的穷小子,差爷们是不屑于在他这种人身上浪费哪怕一丝力气的。

但要是那种家中稍有资产的可就不一样了,这二十杀威棒是非挨不可!

打人也有讲究,技术含量还不低。据说叫什么“外焦里嫩”和“里焦外嫩”。

练这两门技术得先拿豆腐练手:用木板子拍击豆腐,豆腐表面稀烂内部完好无损,这就叫“外焦里嫩”;表面几乎看不出损伤,内部却已经稀烂一片,这就叫“里焦外嫩”。

换在人身上,就是有些人挨顿板子,外表看起来皮开肉绽,其实都是皮外伤,就算是身子差些,将养个十天八天也就没什么事了;有些人挨顿板子,外表看起来只是略微红肿,其实已伤了筋骨。身强体壮的,养个一年半载也得落下残疾,身体弱一些的,三天两头之后就会一命呜呼。

这年轻的狱卒是新来的,萧然知道。估计是在豆腐上练习的差不多了,中年狱卒找了个没什么背景没什么靠山也没什么钱孝敬他们的囚犯让他练手呢。

至于那年轻狱卒说什么一不小心就会要了那老头的命。萧然听了都觉得好笑。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的人每天都经历着什么?每日高强度的劳作,而所食者不过一碗宛如清水的米粥。好容易挨到晚上,却要百十人挤在一间狭小的牢房内——这里共有七间监室,但没钱孝敬差爷就是这样,宁愿空着也不能让人住。众囚犯睡觉只能头挨着脚,脚踩着头。就连拉屎撒尿也全在其中。

萧然来了一个多月,已经亲手从牢房里搬出过十二具尸体。

到了炎炎夏日这种情况更为严重。听说去年三伏天里最严重的一次一天就死了六个人。

在这里死个人,还算个事?

年轻狱卒的手艺果然还差的很远。因为当萧然把一切都收拾停当之后老头已经倒在地上了。

老头的后背猩红一片,嘴角不停地有鲜血流出,那双眼睛也逐渐变得浑浊,似乎已经没有再继续睁开的力气,但却又倔强地不愿意闭上。

看来老头想活。

其实老头应该活下去,他只不过是偷了同村里正家的小半碗米给他快要饿死的小孙子做了一碗粥。

这个罪名不至于死。

不过老头是活不下去的,因为里正想修的那栋宅子正好要过老头的院子,老头又偏偏不想让。有了这个“罪名”,不管老头该不该死,反正就会死。

耽误老爷修房子,这事儿还了得?

这种事儿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儿——起码比一个穷人的命要重要太多了。这也是萧然这段时间才知道的。

当萧然准备扶老头回牢房时,中年狱卒用脚拨开了萧然的手。然后又用脚尖指了指地上的食盒,说:“先给吴爷把宵夜送去。”

吴爷叫吴彤,是节级大人,也就是牢头。在这一亩三分地上,除了管营就是他最大。管营是官不是吏,所以不常来。因此这里的事情几乎就是吴爷说了算。

吃饭当然没有修房子重要,但肯定也比这个受伤老头的命重要。所以萧然什么也没说,拎起食盒绕过老头去给牢头大爷送宵夜去了。

班房里不止有牢头大爷在,那个招妓的大爷也在。一张四方桌上,二人相对而坐。

萧然默默地把食盒打开,又把食盒中的一碟花生米、一盘酱鸭肉、一盘猪肉和一大盆白米饭摆在桌上。有那么一瞬间,萧然脑子里产生了一个想法:这里的一盘白米饭兴许比牢里一百四十多人一天吃掉的白米还要更多一些。

招妓的那位大爷瞧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笑道:“这饭我怕是吃不下去。”

吴彤眉头轻皱,说道:“胡爷你是无忧洞的把头,干的就是这种事。况且,一个秀才,也算不上什么难对付的人。”

胡爷摇摇头,说:“偷抢打砸,甚至杀人放火,确实是我们的拿手好戏。但吴爷您该知道,吃我们这口饭并不容易,所以不能不小心谨慎一些,我是不跟官府的人打交道的。”

吴彤的脸色已经变得不大好看:“秀才算不上官府的人。”

“难道吴爷您不是?”

“官府的人也会给钱,给的也并不少。”

“可惜啊。”胡爷已经起身准备离开,“吴爷您的钱不好赚。”话说完的时候,胡爷人已经到了门边,“刚才那婊子浪得很。我实在累了。”这句话说完的时候,胡爷已经出门去了。

吴彤脸色更加阴沉,在这里,很少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偏偏这个姓胡的就敢,因为他是无忧洞的把头。

谁也不愿意招惹一群不要命的人。

整个过程萧然就站在一旁,二人的对话他并不感兴趣。但自从断腿之后一向很少说话的萧然这个时候突然开口说道:“姓胡的不敢做的事情,我敢!”

吴彤上下打量萧然一眼,开口道:“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事情?”

萧然摇摇头。

吴彤就笑了,因为这确实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你连我要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说你敢做?”

“我是一个要死的人了。要死的人,是什么事情都敢做的。”

吴彤不笑了,因为这是实话。他在狱中多年,早已经见过太多这种人。他现在只有两个问题。

“你为什么替我做事?”

萧然指着桌上的饭菜,说:“就为这个。”

这句话听起来比萧然的第一句话更为可笑。可这次吴彤没笑。

没有挨过饿的人是很难理解饥饿是什么滋味的。

“我凭什么信你?”

这是吴彤的第二个问题。

萧然费力地抬了抬自己那条断腿,说:“就凭这个。”

常人日夜劳作,也不过勉强果腹。萧然这种情况,离开这里,只会死得更快。

吴彤指了指原先胡爷的位置,说了句:“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