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睁睁看着洒落的面渣,抬头扫视了一眼不大的小超市。
原本排列整齐的货架此时宛如一道道牢笼,将自己困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明知道没有前路,却还是得被推着走到死路上。
一股悲凉自心头涌起,说不出的难受。
自己以为混不吝就能躲过系统的纠缠。
以为躺平就可以获得安逸。
甚至以为直接死掉就能逃脱,哪怕是恶心一下冥冥之中的存在也行。
可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
逃不掉,躲不开,无力反抗。
想来也是可笑,自己还给蝌蚪弄什么狗屁三原则。
在那股力量面前,就是一介蝼蚁,凭什么去觉得自己能跳脱束缚。
小丑竟是我自己啊。
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楚风默默无语的打扫了地面,也没了胃口。
识海中,愁云自远方而来。
慢慢侵染了整个虚空。
小蝌蚪亦被那股悲戚包裹,不觉自己也被感染了。
呆在原地愣愣出神。
这傻子,又开始伤春悲秋了。
可谁又不是被设计的呢。
打自己有了意识开始,就一直活在混沌之中。
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
好不容易被一群老蝌蚪耳提面命,以为可以一展身手。
结果落到这么个混不吝的身上。
“哎。”
“哎。”
一人一蚪皆是仰天长叹。
“命运呐,折磨我……”
熄灯,睡觉,明天再说吧。
“啪啪啪……”
小超市隐入午夜烟尘。
……
超市对面楼上。
王之峰正目不转睛的看着高倍摄像机里诡异的画面。
“啪。”
打火机射出的火光映照着那张疲惫的脸。
点燃了不知道第多少根烟之后,王之峰转了转发酸的脖颈,脑海里传来咔咔咔的骨骼错位声。
陈昌平和苟延庆两人站在一旁,想要解释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作为侦查员,今晚出现的情况让他俩不知所措。
如果说非要给这事下个定义,那就是活见鬼了!
另外两名值班的侦查员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老苟,你离得近,那一团雾气怎么来的你没看清?”
王之峰看完录像,揉了揉眼,随即盯着苟延庆,语气有些怀疑。
“队长,浓雾是突然形成的,先前一点预兆都没有。”
“要不是老陈的摄像机还清楚,我都打算冲进去看看了。”
“但是,队长,这雾气只笼罩了小超市,其他地方没有受影响!”
苟延庆很果断的说道。
毕竟眼见为实。
他刚趴到草丛中,眼前的小超市就像被人用一层毛玻璃直接扣在里面似的。
要知道浓雾形成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不可能突然升起,又突然消散。
而且现在是大夏天,即使是午夜,气温依然很高。
这种情况下很少形成这么浓的雾。
他趴在路对面的草丛中看的清楚,这浓雾就是专门针对小超市。
“老陈,你也没看清楚?”
“队长,我只盯着摄像机看了。”
“摄像机里的环境一切正常,要不是苟延庆问我,我…我都没察觉。”
陈昌平感觉自己有些失职,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嗯,不用自责,人没事就好。”
”行了,情况我都知道了。”
“老陈,苟延庆,你俩收拾完回队里做个笔录,老张,小王你俩继续值班。”
“有什么异常情况及时报告。”
“是,队长!”
王之峰把摄像机上的内存卡拔出来,重新放了一个。
“我先回去,今晚上的事情有什么说什么,做完回家睡觉。”
“好的,队长。”
王之峰带着内存卡匆匆下楼。
等听到楼下传来的越野车轰鸣声渐渐远去,陈昌平和苟延庆才松了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苦笑着摇摇头。
苟延庆脱掉吉利服,便和陈昌平回了队里。
王之峰带着内存卡没有回刑警队,他要去的,是临水市最特殊的部门,也是他最不愿意接触的部门。
这个部门和所有保密单位一个德行,门口没有牌子,在地图上也找不到。
普通人甚至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他的存在。
他要去的,就是龙国民间特异功能调查局简称“民调局”。
民调局总部设在京城,各地有分局六百多所,几乎覆盖了龙国大中小所有的城市。
每个城市根据大小,人员配置也各不相同。
比如,临水作为一个三线的地级市,分局人员配置为局长一名,队长四名,副队长四名,每队十人。
加上后勤,也就五十来人的小部门。
管辖范围为临水的三区九县。
要是到了一线城市,或是省级都会,那人员配置可大了去了。
京城就更别提了。
民调局人员基本以奇人异士为骨干,现役或退役的军人为从属配置。
专门处理一些什么特异功能,怪力乱神等等超出常人理解的灵异问题。
说实话,王之峰很不喜欢这个地方,每次来都带着一种抗拒。
至于为什么抗拒,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他知道每次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越野车在午夜的临水市区畅通无阻,没大会儿,就停在了民调局门口。
停好车,王之峰在车里点燃了一支烟。
焦油和尼古丁的刺激,让这名老刑警在烟雾缭绕中有些精神恍惚。
默默看着车窗外的两层小楼,王之峰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
大约十多年前,自己由于工作出色,被市里刑警队破格录取,成了一名光荣的刑警队员。
而这座环抱沭河的城市也遇到了千载难逢的发展时机。
那个时候,到处都在拆迁盖楼,整座城市被轰鸣的机器搅得彻夜难眠。
现在民调局所在的位置,之前是一片棚改区。
政府花了大力气将这片棚改区的居民乔迁至河东的安置房。
就在一切准备停当的时候,工地却接二连三的出事。
不是塔吊倒塌,就是工人失足坠楼。
地基还没打好,就已经发生了十多起人命事故。
搞的整个工地成天学习安全文件。
严重耽误了工期。
王之峰印象最深的,便是成天跟着自己师傅往这片工地跑。
甚至到了最后,几乎是住在了工地。
案子调查的却没头没尾,死活找不出任何异常,因为一切都能和巧合二字挂上钩。
但谁都知道,这事肯定不简单。
后来,工地上的工人闹起了罢工。
上头实在压不下去,这才想办法从省城请来了一些处理特殊情况的人。
想到这,王之峰手里的烟已经烧到了过滤嘴。
扔掉烟头,重新点燃一根。
来人很神秘,还是后来听说是一把手亲自去省城接过来的。
但王之峰清楚的记得,没过多久,他们刑警队和地方武装部的同志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把这片工地团团包围,拉网式的对工地清了场。
清完场之后,三个身穿黑色雨衣的神秘人从他身边经过。
这时天空突然电闪雷鸣,携风带雨。
仿佛天地间所有雨水都集中在这片工地?
那场大雨足足下了四五个小时。
两千多人也在雨中站了四五个小时。
直到天色蒙蒙亮,才通知收队,
刚回到队里,雨就停了。
说来也怪,自那晚之后,工地再也没出过什么大事。
虽然有偶尔失足致人死亡的事情发生,但总归是风平浪静下来。
等两年之后,这片棚改区建设完成,一座两层小楼也莫名其妙的在这片土地上悄悄盖起。
其他政府单位,建筑大多坐北朝南,造型规矩,寓意美好。
可这座小楼,偏偏像个阑尾,坐西朝东的长在了这片规矩的建筑之外。
造型么,怎么看怎么像一口棺材。
有老人说,这是为了镇压地下的亡灵才盖起来的。
也有人说是为了镇压整个临水气运,不使其四散逃逸的阵法。
总之,众说纷纭。
不过,时间一长,人们也就逐渐接受了这座建筑的存在。
“我艹!”
王之峰刚想继续回忆,就被烟头烫到了手指,嘴里忍不住开了国骂,也让他从回忆里清醒过来。
扔掉烟头,摸了摸口袋里的内存卡,推开车门,大步向民调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