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出去后,苏振东看着楚子苏,暗自垂泪。
“子苏,是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是爸爸没有管教好你,是爸爸的错,现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你怪不怪爸爸?你肯定很恨爸爸吧?”
看着床上的儿子毫无生机的模样,他老泪纵横,声音几度哽咽。
“是爸爸对不住你啊!”
楚子苏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前世,老皇帝被郑贵妃迷惑,直到死前才被冒死进谏的大太监告知,原来他还有个二十二岁的儿子,被宫女太监们偷偷养在冷宫。
前世最后一次见面,老皇帝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也是这样拉着他的手,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最后甩了半句话就嗝屁了——儿子……我的儿……
真没想到今生还有父子重逢的时候!楚子苏有些感慨。
楚子苏看着床上的自己,在另一世同样也是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倒霉催的!
门口,赵雨晴气不打一处来,“老家伙是不是疯了,他儿子吸毒哎!他儿子吸毒找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冲我吼!呵!”
“算了吧妈妈,爸爸心里也不好受。”苏天华轻声安慰道,然后轻轻一笑,“医生说他希望不大了。”
“嘁!死了才好,免得跟你抢家产,这个死小子早就该死了。”赵雨晴赌气道。
“行了,我们先走吧,我先送你回去,然后下午我还要回公司,有个重要的会议。”苏天华知道母亲受了委屈,因此,对母亲的态度又温柔又恭顺。
“不不不,天华,我和你可以走,你妈妈暂时不能走,现在这种时候她要当好苏总的贤内助,主心骨,必须时时刻刻陪在苏总的身边,这样吧,我和天华先走一步,你就在这里等苏总吧。”赵廷伟对赵雨晴说。
“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赵雨晴有点犹豫。
“不要,妈,你回家去休息,我们不欠别人什么,也不受这闲气。”苏天华不愿意看到母亲受气的样子。
但是赵廷伟的话显然还是让赵雨晴犹豫了,她看看赵廷伟,又看看苏天华,有些犹疑不定。
“行了,回去吧,这些年的委屈还不够吗,走吧妈,我们走。”苏天华说着话就要搀扶赵雨晴。
“等等等等!”赵雨晴摆摆手,重新整理思绪,左右权衡起来。
最终她还是对苏天华说道,“算了,你舅舅说得有道理,我还是在这里等你爸爸吧。”
赵雨晴对她这位哥哥是十分依赖的,赵廷伟的话,她总是深信不疑。
苏天华长叹一声,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好吧,希望爸爸能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希望爸爸……他会明白的。”苏天华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赵廷伟见苏天华离开,对赵雨晴说道,“你别担心,天华说的没错,我也问过医生了,楚子苏这次基本没有活过来的可能。”
赵雨晴惊讶地看着赵廷伟,面露喜色,“真的?”
“就算不死,也多半是个废人,跟他一起摔下来的那个当场就死了,现在已经在停尸房,过两天就要进火葬场了。”赵廷伟轻笑,淡淡地说道。
“哎呀,你说得怪瘆人的,别说了别说了。”赵雨晴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赵廷伟左右看看,低声告诉赵雨晴,“我的意思是,这种时刻,你得对苏总更有耐心,知道吗?要把男人的心牢牢抓住。”
“放心吧,我知道,我不会让那死小子来抢我儿子的位子的。”赵雨晴恨恨地说道。
楚子苏站在两人身边冷眼看着,心想,你这死女人真是死性不改,这辈子还憋着坏呢,你怎么那么多坏水儿啊?
“多点耐心,今天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明天的一切都是天华的。”赵廷伟语重心长地嘱咐,他总能摸准这傻妹妹的心思。
“哥,我靠你了,你可要帮我。”希望被点燃,随即就会患得患失。
楚子苏想掐死赵丞相,但是他发现自己想多了,他的手穿过赵廷伟的脖子,并不能与之重合,更别说什么掐死他了。
不会吧?他又反复掐了几次,但对方除了感觉有点冷之外,什么也感觉不到。
“怎么起了一阵冷风,怪瘆人的。”赵雨晴说道。
靠!不是吧不是吧!都变成鬼了,还这么窝囊?
算了,趁现在还是个魂儿,去看看那个停尸房的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可不想才回魂又死一次。
想到这里,楚子苏便飘飘荡荡地下楼去了,他还记得那个晚上和他四目相对的那张苦大仇深的老男人脸,五官看不清,但他依然记得男人怒目圆睁的惊恐的表情。
既然大家都是魂儿,不就简单了吗,直接问清楚怎么回事,老天爷也不能这么玩儿人吧,前世死得窝囊,今生死得蹊跷,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老天爷啊!
楚子苏飘飘荡荡,兜兜转转,迷路了又迷路,这地方也太大了,跟个盘丝洞一样,七拐八弯,曲径通幽,上上下下,反复折腾。
医院有很多灵魂飘飘荡荡,这些灵魂看上去呆呆傻傻的,没有思维,也没有记忆,并没有画本子里写的那样,死后化为厉鬼,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激烈情形,他们只是走走停停,摇摇晃晃,有时候走着走着就消失了。
人死以后就这德行?
厉鬼冤魂怎么着也得有个厉鬼冤魂的样子嘛,一个个呆头呆脑、傻里吧唧的成何体统!
甚至护士忙忙碌碌、穿梭于各个病房的时候常常会撞上一团团的阴气,阴气得立即被撞得支零破碎,久久无法复原,有些当场就消散了,有些过了不久又再聚集在一起,仍旧是漫无目的地飘飘散散。
原来鬼故事都是活人编出来恐吓活人的,鬼,是真没什么本事。
“真是失望啊失望!”楚子苏吐槽道。
楚子苏飘着飘着,竟然出了医院,来到一条僻静的小道。小道幽幽,阴气极重,两边是低矮的白色楼房,围着蓝色的铁皮,明显比主大楼简陋得多,路边堆着些发黄生锈的的破铜烂铁,但这个地方阴气极重,他顺着阴风径直走了过去,上一个小斜坡,推开一扇大铁门,在那条通道的尽头,他隐约听见有女人哭泣的声音。
走过去,推开门,白色的台面上躺着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身上覆着白布,没等楚子苏仔细看,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很快就将白布盖回他的脸上去了,楚子苏也没看清这人是不是和自己一起坠楼的男人。
“别难过了,节哀吧!”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正在安慰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
女人靠在制服男的胸前,肩膀耸动着,小声地哭泣,她的额头抵着制服男的肩膀,制服男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最终还是轻轻落在女人的肩上。
制服男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肩膀挺得更直了,让眼前这个女人靠得更舒服一点。
对于这种痴男怨女,生离死别的戏码,楚子苏也只能报以一个大白眼,上辈子他就是个恋爱脑,这辈子看到这些操蛋的情情爱爱,他就……
等等!
楚子苏如遭雷击,这女人!这女人是——蓝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