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老爷子走了
去世的噩耗传到陆九晨耳中时已是黑夜。
陆九晨连忙起身赶往家中。回到家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人们在灵堂和院子间稀疏往来,陆老爷子的遗体被一层镀金的面料包裹,密封在玻璃棺材中。周围放置花圈,还有两个纸扎的灵童守在两边,蜡烛发出微弱的火光,整个屋子显得忽明忽暗,不禁令人打着寒颤...
陆九晨的父亲陆仙林守在灵堂前,头上系着两层厚重的灰白色布条,并着腰上的一圈,更显得对死者的庄重。
陆仙林因陆老爷子的死熬了一个晚上,面容憔悴,不再是平日里温柔、和蔼的模样:眼圈周围一片红肿,眼角上仍存留着泪痕,脸庞格外臃肿,看上去更加沧桑年老。
陆九晨的到来并没有让陆仙林感到一丝欣慰,反而是更加的气愤。他用那双红肿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浪荡少年,暗红色的血丝布满眼底,越显得他的悲伤与无奈。
像是要对他这个儿子说着说着什么,陆仙林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又瞬间停止了,叹了口气,再次转向老爷子的灵位,虔诚的祭拜...
身为名门望族的陆家,掌管着枫泾区的经济市场,更是有着官府作为支柱,将资产一步步做大。直到陆老爷子这一代,才将陆家的事业做到鼎盛兴旺。
陆老爷子德高望重,平日里也最重尊卑高低之分,讲究男尊女卑一观点。而身为家中的长者,也无人敢去质疑与否定。所以在家族中的女性,只要是没有作为,不劳作的,都会被陆老爷子当众指责、训斥。
陆家请来一批临时组建的殡仪队和阴阳先生。正值冬季,屋外不时刮起寒风,要不是出的殡葬费用多,也无人愿意处理这茬事。
陆九晨不懂那阴阳先生有何特别之处,难受和瞎眼灵婆一样,会请神上身,嘴里嘟囔着忽悠人的语调,还是跟街头巷尾算命的先生一般,会八卦算命,算尽人生姻缘钱财、有常无常...
乍眼一看,那阴阳先生和常人并没有区别,只是手指上戴着大号的金黄戒指,不知是不是纯金制成。
根据老者所说,阴阳先生作为阴阳两界的沟通使者,佩戴金戒指有着辟邪保身的作用
只见那阴阳先生嘴里念叨着什么,三字一组往外蹦,乍一听像是道士在做法事,仔细听后便更觉荒谬:“开灵光,心不慌;开妙手,写文章;开耳目,万事通...”与其说是对死者的祝福、祈愿,不如说是保全后辈的对策。
桌面上铺着一张白纸,黑色字迹从右到左依次向下排列,正中标有“讣告”二字。陆九晨没仔细看里面的内容,也看不懂写的什么,找来一位识字的仆人讲给他听,那仆人告诉他是陆老爷的功绩,草草说了几句便被陆九晨打发走了,在陆九晨听来,无非是赞美前辈的光辉事迹、激励后人艰苦奋斗的话语。
至于陆老爷子怎么死的,陆仙林没和陆九晨多讲,只是告诉他老爷子身子骨不好,不小心从高台阶摔下来,还没等到大夫,人就已经不行了...
陆仙林提醒陆九晨不要同其他人讲,用严肃的神情告诉陆九晨事情的严重性。
顺势点了点头,陆九晨刚要转身离去,却听见陆仙林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总是要还回去的...”
陆九晨正回顾父亲的话,想着到底还回去什么,是说爷爷还是陆仙林自己,难道是他陆九晨吗?无心多想,陆九晨因爷爷的死感到惋惜,更是悲伤万分。
身为家中的二少爷,陆九晨从小就有着非同一般的待遇:上面有着父亲和大哥顶着,还有陆老爷子的爱戴,下边还有家中的仆人伺候,任谁也不敢忤逆。
陆九晨想不通,为何身体尚好的爷爷会悄无声息的离世,更不理解父亲的做法,将消息封闭,不向人透露爷爷去世的消息。
心中满是不解,继而找来家中打杂的下人询问详情,却都摇头,和陆仙林讲的一样,老爷子的死是出于意外,其他的事情也一概不知。
陆九晨满头雾水,再次逼问,竟是连死亡的地点都无人知晓。陆九晨越发觉得爷爷死的蹊跷,平日里死个人,人们往往知晓事情的原因,哪怕是小道消息,也早已让人们猜得八九不离十,不像现在这样,让人心生嫌隙。
午后,家族成员组成长队,蒙在白色的长布里,去给陆老爷子烧纸。领队的阴阳先生手里拿着装满水的壶,一路走,一路撒在地上,跟在身后的人拿着像扫把一样的物件,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地面的石子和沙粒,陆九晨想,应该是扫除污秽罢了。
待到焚烧地点,阴阳先生便命人扯下蒙白布,用三块尚好的砖头堆叠成一个级简化小屋,并贴上提前准备好的一副对联:“庙宇虽小显神通,绵延四海恩德高,横批是寿终正寝。”
阴阳先生说完,就命人将送葬的值钱、花圈、纸婴安置好,点起了火焰。大火熊熊燃起,升起缕缕黑烟,不一会,堆叠在一起的金壳子瞬间变成灰烬,风吹起来,正像是一只只千纸鹤,在空中飞旋回荡。
阴阳先生让众人一齐喊着“抢火”,并绕着临时搭建的“神通庙宇”走上三圈,在一齐跪下磕头,给陆老爷子送最后一程。
陆九晨也不懂“抢火”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让爷爷和一堆或抢燃烧的纸婴和纸钱?心想着,只见火焰却越来越旺,燃起的黑气越发升高,连“千纸鹤”也高飞不下。
陆仙林忙上前去找到阴阳先生,询问相关事宜,陆九晨也随着来到父亲后方,只听到先生说着“这样不妥...”
那阴阳先生脸色发黑,额头照正常人的脸色更显暗黄。他连忙跑到庙宇跟前,看着燃起的五支供香,只见其中三支格外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