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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太阳黑子

发表时间: 2023-01-19

18.电台新闻里,女主持有板有眼的说:茏县今天会有太阳黑子,这注定会是一个暖冬!秋实不信,他想打电话进去说:"你看看我,骨头全是冻成这一块儿那一渣儿的,你这个暖冬不怎么货真价实啊!"

到偏房看闺女,那个小女子其实早醒了!他和她对视,小女子就把被子埋到嘴角,也那么的看着他!和她妈妈一样,她的眼珠也有那么一点淡棕色,有一回叫风沙迷了,男生们就一个个给她吹,有个坏小子都快把嘴唇贴到上边去了,逗的她"咯咯"笑的不停,结果睫毛上也全是小子们的口水。郑老师就用眼药水一点一点的给她清洗,甜一觉得她写字那么好看是因为手-握着粉笔跟滴药的力道是截然不同的,这样,做不同的事就会有不同的分寸,所以她写字是好看的!而至于它们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她也说不好,只是觉得有。

秋实说吴甜一,起来吧,就去抱她。甜一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你俩说我是冤家,我会起来吗?我才不起来!"秋实说你什么时候听到的,甜一说:"睡着的时候,足够货真价实吧?"秋实明白,她是做梦了,偏巧梦里边又知道自己是他们的小冤家了,而并不是因为他们两口子在背后说她她才知道的。秋实说:"那行,你就躺着吧,我不管你了"说话就要走,甜一"嗷"的从被窝里坐起来,开始穿衣服,扣扣子,拉拉链,完了说你要带我去吃麦当劳,说好一个月一次,这个月都快过完了,劳呢?!秋实说:"你半个月前不是吃过了吗?"甜一说那次不算,秋实说:"为啥不算?"甜一也说不上来,厉敏之就说带她去吧,她昨晚上睡的挺踏实。秋实就说:"吴甜一,我答应你,把下个月的算到这个月,但你要跟她去道歉!"

听到道歉,吴甜一不答应了,脖子一梗摆出一副这歉本姑娘不道,东西我也不吃了的架势!这下可把她妈气坏了,伤透了。她妈本来是买了早点回来,听到她的话,看到她的那股劲头,就开始在屋里抹眼泪,说吴秋实你进来!还说你都看到了听到了,这就是你闺女,好像她不是由我肚子里出去的似的!好像我当初怀她的时候让她多难受了似的。秋实说你这是什么话?桂芬说:"我怀她的时候,那个腰我都不敢去看,那个脸都不敢照镜子。我整天挂着口锅崴来崴去,坐都坐不下,坐下了又站不起来!我心说这是个男孩吧,怎么这么大?是个男孩就给你家传宗接代,是个女孩,就要她孝顺我,结果你看她,她把我当什么了?"说着又呜呜的开始哭。秋实看到过她流泪,却觉得今天的泪水比往前的都要真实。她还说:"我想了很多年,怕,怕你怪我,怕你家老太太怪我,人前人后的怕!现在更怕她不爱我了,将来会抛弃我,我咋办?"

白桂芬哭的像闺女昨晚那般的伤心!那么这工夫,吴甜一在干嘛?她听到了她妈的哭,想起昨晚自己也是这么的伤心,这么的被羞辱,就把斑竹裹在棉袄里,两个就在院里那儿唱歌,说还要给它梳头。那意思,本姑娘现在真高兴,真呀真呀真高兴。到最后,她是这么想的,居然也是这么唱出来了的。桂芬就哭的更伤心了,说你把她带出去,带哪去都行,我不想看着她了,一天之内都不行!就这么着,秋实只好带着甜一跟老娘出来去了鼓楼商场:一来给厉敏之买点回去用的东西,二也是应了小丫头"吃劳"的要求。厉敏之很久不到城里走动,有些地方她快忘得差不多了,说你带我去那个商场看看吧,我光知道它的名儿,可肚子里有没有"好货"呢?

鼓楼商场门口,一副三脚牌写着大大的"已到"两个字,是什么东西已到了呢?没说,也看不出来!步调不一的人流从那儿进去,在由四面八方的几个门出来,2010年的最后几天,似乎所有的人都要看看它的肚子里有什么好货没有!而逛商场也和平常不一样,不是闲庭信步的逛,而是加快了那么一点节奏,被别人推着,架着的走马观花似的逛。那里还有个麦当劳,全茏县唯一的一家"劳"!对面就是它的死对头肯德基,也是全茏县唯一的一家肯德基!这两个美国兄弟似乎满世界的开战,金色的"M"拱门正对着山德士上校的脸,走到哪,打到哪!但它们的战争,又是那么的温存,且实用,让一口兜钞票的中国人走到哪哪都能看到它们"哼哼哈哈"的战斗,并且消费的乐此不疲!

老娘逛了半个小时吧,应该是累了,或者觉得这里的货,也就是这么的徒有其表,名不副实!就说净看着人的后脑勺跟后脚跟了,我到那边坐会儿,你去给我买吧!甜一相中了一套电子琴,她常在学校的琴室看到这种东西,比这个大一点,但不如它好看!女孩子嘛,什么都讲究表里如一,尽善尽美!她挑选了一件那么细致的看,售货员说这个有接口,有光盘软件,可以连到电脑上。但是甜一知道它挺贵,就放弃了吵着收购的打算。而在通常相中了什么东西,她都是要撒泼打滚一遍,直到父母妥协,直到东西到手才罢休,所以说她的许多无用的东西,与其是买来的,不如说是吵来的,逼来的,到手几天后就食之无味,然后或随意丢掉,或束之高阁了。所以说她在一点点的长大,肉眼可见的懂事,当然,这说的只是某一方面的变化而已。

在一个温暖的贴着"M"字的窗户前边儿,她吃着甜甜的"劳",秋实说:吴甜一,你说你是不是做的过分了,你看你让她伤心了,你回去必须给她道歉!甜一边吃,边想,也点点头,但不说话。秋实说:你要做一个诚实,礼貌,懂得父母不易的女孩子,还要坚持原则,不能轻易改变原则,但不是这样无理,这叫粗鲁。吴甜一说:"我道歉,她会原谅我吗?她会不会记恨我?"秋实想说怎么会,就看着杜艳也来了,她买好了两份,正在带儿子欣奥找座位。他就喊她说怎么这么巧,杜艳说,我在外边停车就看到你们了,还要欣奥跟他们打招呼!那个小伙子大概也就比甜一大上那么一点儿,却比她还要白净,或者说,小丫头不如他白净!所以甜一也眯着眼看他,一下下的看,说你不是那个,你是哪个来着?杜艳说:"小姑娘,你们认识?"甜一说不认识,就不再说话了,但还是边吃边看他。在这一点上,她比那个小伙子强,他只是一句话也不说,似乎很排斥去跟陌生人沟通!而吴甜一对外人,似乎比对他们两口子的哪一个都要热情,都要懂得礼貌,就好似丢到家里那个是吴甜一,带出来的则是吴甜,或者吴一,或者吴一甜什么的,反正不是真正的她,又或者,出来的这个才是真正的她!

她还说杜艳,阿姨你长得真漂亮,像个娘娘!杜艳被她这么一说,觉着他们的口吻是那么出奇的一致,就把眼神给到吴秋实,那意思是说你瞧,你闺女也这么说。秋实问:杜阿姨怎么像娘娘,你给我们说说看!甜一还是说不出来,就要了秋实手机要给她拍张照片,说回去给我妈看,她知道她怎么像!杜艳急急的捂嘴,捂着还笑,说别给她,你家姑娘真有意思。秋实当然不会给,也不许她拍,说这样没礼貌,我刚才怎么告诉你的,做一个什么样儿的女孩子来着?甜一就放弃了这个打算,继续去看那个小男孩,说要不我给你拍一张吧,然后对着他乐,把脑袋探到他的下巴那儿的乐!但小男孩还是不理他,他似乎一整天都会是这幅表情和冷冰冰拒人千里的姿态,任谁也没法打动他、融化他!

厉敏之问了杜艳的年纪,说整整差了我家秋实18个月,还说你猜他长到18个月的时候干什么来着?秋实知道她开始翻老黄历了,拿手掌托着脑门,那意思:您呀,就别说了!可她偏不,她就要说:"18个月,两个枕头那么大,第一口吃鸡蛋就不剥皮,直到7、8岁了吧都这样,哎,我说的对不,是不是8岁?"秋实就点头,那个意思是说:"对,是8岁,您说的都对"厉敏之接着说:"8岁,他足足吃了6年多的带皮鸡蛋!直到他的老师,那个女的姓什么来着?""姓郑,郑老师""对,郑春兰老师跟我说,你瞧把他都饿成什么样了?我给了他一个鸡蛋,到最后我说蛋皮去哪了,我要把它清理了,你猜你家孩子说什么?肚子里啊,蛋皮不就是应该吃下去吗?还有果丹皮,那层薄膜,我也吃。你想想,他背着我们吃了多少不该吃的东西啊!他那消化的能耐怎么那么强呢?"杜艳张大了嘴巴说:"真的呀吴秋实,你太疯狂了!"甜一也仿着她的语调说:"真的吗吴秋实?你太疯狂了!"话里的意思是:你可笑死本姑娘了!

19.回来的路上,厉敏之一言不发!甜一咿咿呀呀的唱着,还编了歌词:吴秋实,你太疯狂了,她说的都是真的吗?她唱的根本就不成调子,其实就是为了取笑她这个爹,那意思:你总归让本姑娘找到你的弱点了,找到你的糗事了,本姑娘要让这些糗事全天下都知道!

到了家那儿,甜一才算不那么闹腾,或者说,她就这么的从新步入了另一个步点里!要么是瞬间,要么是一点点吧,总之笑容没有了,进门后就去了桂芬的房间!桂芬正给武运福发信息,他们说了一个小时的话,她向他哭诉-基本上可以这么说,哭诉自己的女儿是如何折腾、"虐待"自己,真的后悔生下她,她那个当爹的一点都不向着我,他俩有意合伙"欺负"我之类的话!其实,她这么说也有一点撒娇的意思,她只有在旁边没人的时候才会向武运福撒娇,也只有在那个时候,她才愿意勇敢一点的、跟他说些有那么一点点"跨界"的话!她其实有点喜欢这种暧昧的意味了,她并不是坏女人,但好女人,也并不意味着不会在其他男人那儿,多多少少的希望拿到一点,这个叫做暧昧的东西。

小女孩在门那儿,站着看床上的白桂芬,这一次不再是那么的看着,而是有了一些小孩子的妥协、让步和她们的温柔。桂芬忙的遮了手机,也是那么看着她,心里想:你这个小冤家还打算干什么?

小冤家看着她,接着走过来抱住她,在脸坝上就那么的亲了一下。桂芬先是木木的,接着一颗心被彻底融化了!这是女儿9年来,有3000多天吧,第一次自主的,没有在她的要求下,那么纯洁、真挚、充满感情,或者还有丰富歉意的亲了她,那意思说:对不起!

桂芬也在心里听到了这句话,把她的小脑袋埋到自己的胸口那儿说:没关系小冤家,你就是我的小冤家,我说的!然后跟她在一块足足呆了半个小时,秋实在窗户那儿看着,觉得一场战斗总算就这么安稳的结束了。厉敏之招手把他叫进自己的偏房,关上门,声调压到只有他俩才可以听到的那个地步问:你是不是跟刚才那个女的,满脸跑眉毛来着?

满脸跑眉毛,指的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暧昧!在这份暧昧里、在整个过程中,用的是眼,享受的还是眼,跟眉毛其实没什么关系,只是它背了锅而已。但暧昧的珍贵与回味,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刺激,就是不能言说而左右去顾其他,所以,还是要让眉毛背锅才行。

秋实说哪有?您可别瞎说。厉敏之说:你干啥事先得瞒过我再说。你撅屁股,我就知道要拉什么,你俩那眼神就不对,那个女人看你的眼神更不对。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学了吴敬山,我可不许你这么干!秋实并没听说自己的爹有什么事,或者有事他也不知道。但他心里也有鬼,然而并非对杜艳:他对她仅是有些好感,至于杜艳对他的感觉,却实实在在的让厉敏之看穿了!所以她觉得自己的儿子肯定有事,这个女人只是嫌疑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