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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 章 孙桂英,我恨你(童年里那些无法言说的伤痛)

发表时间: 2023-01-12

夏夜安静的靠着车窗,看着快速后退的霓虹,努力的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滑落。

来到这个城市10年了,多年过去了,来时一个人现在还是一个人,虽然父母2年前因为二姐结婚,来到金城市定居下来,自己的大哥和小弟也先后来到这个城市参加了工作,明明是一个热闹的大家庭,可为何还是觉得自己始终是一个人,难道自己真的只是,这个城市的一个过客?

看着手机里收到的短信“快乐起来好吗!也许生活并没有那么糟糕”。

快乐,什么是快乐?

是自己那不敢回首的童年,还是至今无处安放的灵魂?

还有比目前的自己更糟糕的女子吗?

知道自己没有依靠,所以努力的去生活,想让自己快速的融入这个城市。

所以开始来到这个城市自己就报考了夜大,白天努力工作,晚上在别的女孩跳舞蹦迪,灯红酒绿的夜晚,自己胆怯的奔跑在这个陌生城市的夜色里,不敢喊累,更不敢哭出声音。

沈桥,他的关切夏叶并不是没有感觉,但他的爱意她却没办法接受,因为她并不想和一个已婚男人有任何瓜葛,还因为,她无法面对自己,和自己心中那神圣的爱情。

下车前,夏叶还是疏离的发了4个字:到了,谢谢!

夏叶看了一眼手腕的表,马上1点了,这个点爸妈姐姐他们应该睡了吧!

夏叶悄悄打开门,简单洗漱一下就快速去到客厅,借着窗外的灯光,在属于自己的那张沙发上,沉沉睡去。

“不是离家出走了吗?怎么又回来干什么?”

早上7点,夏叶在妈妈的谩骂声中醒来,慢慢爬起身,头疼欲裂的简单洗漱后,出了家门,身后是重重的关门声。

对于周末,同事们总是情绪异常高昂。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昨晚喝酒的原因,夏叶晕乎乎的没有精神。

“夏叶,你今天就不去嘉禾官邸了”沈桥看见一脸苍白的夏叶,看似平静的安排着一天的工作。安晓雷一听今天的团队里只有自己一个女生去那边售楼处,心里暗暗窃喜。

一天的工作平静无波,下午6点,夏叶疲惫的走出了办公大楼。

都说男人每天下班不爱回家,肯定是另有隐情,而自己呢?夏叶却怕极了周末,不是因为一个人太寂寞,却是因为没有人让她享受寂寞。

夏叶苦逼的一笑!7点钟回到家的时候,果然大哥夏中华,也已经回了家,正懒洋洋的,在自己的那张沙发上躺着看电视。

妈妈孙桂英热情的从厨房端出来一盘盘水果,在看见夏叶的那一瞬,一张脸迅速黑了下来。

“小叶,听妈说,你昨晚一夜没回家,是和曲晓斌在一起吗”怎么可能,夏叶震惊的睁大眼睛。

“女孩子能一夜不归,那还是早点结婚的好,以免给家里丢人”夏中华黑沉的脸上,是一贯的严厉和怒气。大姐夏芸一双无辜又探究的眼睛,成功让夏叶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结婚,不应该是你先吗?怎么,又和女朋友分了”夏叶的笑意不达眼底。

“小叶,我看曲晓兵就不错,本地人又是独子,你总归是要嫁人的,不要挑花了眼”

大姐夏芸一副关切的语重心长,一边还不忘拍了拍夏叶柔弱的肩膀。

挑花了眼,大哥自己相亲了11个女朋友,不应该是他吗?

夏叶稳了稳气的发抖的身子“大姐你觉得曲晓兵条件好,你可以改嫁啊!你又何必来逼我”此时的夏叶,不知不觉间又竖起了一身的刺。

曲晓兵,金城市人,独子。是本市一家央企的经理,几个月前二姐夫腾飞把他介绍给了夏叶。

夏叶心想遇不到自己憧憬的爱情,相亲也可以,没有爱情,感情却是可以培养的,只要那个男人真心对自己好,也不排斥相亲。结果,第一次见面,在送自己回来的车上,就要强吻自己,结果夏叶只好落荒而逃。

“不识好歹的东西,大姐还不是为了关心你,你却赶大姐走”。

大哥夏中华怒目圆睁的从沙发上跳起来,拍着桌子怒骂不止。

都说长兄如父,长姐如母,这句话此时对于夏叶来说,简直就是讽刺,夏叶踉跄的冲向了卫生间,在哗哗的流水声中,隐忍的双眼终于是大雨磅礴。

一场硝烟在夏叶的极力隐忍中慢慢归于平静。晚上夏叶早早就躺在硬邦邦的沙发上。

午夜11点钟,爸妈和大姐,妞妞陆续乘凉回来,顿时不足10平米的客厅变得热闹非凡。

外甥女妞妞跑过来一把扯下搭在夏叶身上的被单,要和自己玩骑小马。大姐和妈妈孙桂英,捧着半个西瓜追着自己喜欢的电视剧,爸爸摇着一把蒲扇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俨然一家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妞妞推搡着沙发上的夏叶“小姨,小姨,骑小马”。夏叶疲惫的翻转身子,脸对着沙发,任由小姑娘拉扯着自己,也任由汗水和着泪水悄悄滑落。

夏叶努力的保持着一个侧躺的姿势,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哭声不被人发现,也努力的克制着自己想要逃离的冲动。

周六大早,夏叶还在睡梦中,就被压在身上的重量惊醒,睁开眼睛就看见5岁的妞妞,画着一副血盆大红唇,正一脸坏笑的骑在自己身上。

睡眼朦胧的夏叶突然从沙发上爬坐起来,冲向自己的背包。只见自己新买的口红俨然成了两节。就连穿衣镜上也是满满的口红颜色,突然一种无力感让她好想暴走。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自己的背包总是被自己的外甥女洗劫。

为了不和妈妈起冲突,夏叶强压住心里的难受再次躺下,这就是她的家,一个让她做梦都想逃离的家。

傍晚,二姐夏岚和丈夫回到了家,大哥夏中华和小弟也陆续回来。

夏叶在卫生间默默的洗着衣服。妈妈孙桂英热情的做了一大桌菜,又喊着夏叶一次次把洗好的水果送到客厅。

饭桌上,夏叶默默的吃着饭,尽量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不知道谁先提起,大哥夏中华再次把矛头转向了自己。

“夏叶,曲晓兵条件还是很好的,又是独子,可不要挑花了眼,小心摆谱过头啊”

大哥夏中华一边往自己的嘴里塞着一大块肉,一边含糊不清的数落着夏叶。

突然,言语冷淡的二姐夫腾飞打断了夏中华“小叶和曲晓兵确实不合适,这件事不怪小叶,是我没了解清楚”。

夏叶努力的隐忍着心里的酸楚。“我看小曲就很不错,家里条件也很好,是不是人家看不上夏叶”妈妈孙桂英阴沉的脸渐渐泛起了怒色。

“从小就难养,我们夏家这是欠你什么了,27岁了还不结婚,害你大哥也找不到女朋友”妈妈孙桂英一双筷子拍在了桌子上,爸爸夏国平则依然自顾自的喝着酒,好像饭桌上在说着别人家。

夏叶颤抖着身子,努力的端着饭碗,一双捏着筷子的手用力到发白。

“妈,求你了,再给我半年时间好吗?我一定不会再赖在这个家里的”夏叶哽咽的声音近乎哀求。

“再给我半年时间,我会把自己嫁出去,这样大姐也可以永远住下去了,大哥也可以找到女朋友了”

夏叶抹干脸上滚落的泪水,声音努力平静着。“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你这是在嫌弃你大姐吗?你凭什么嫌弃你大姐,是你放着好日子不过,两次把你送出去当独生女享福,是你自己跑回来的怪谁”。

妈妈孙桂英愤恨的语气里是满满的嫌弃和嘲讽。

啪!夏叶的碗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夏叶在3岁那年被妈妈孙桂英送给了爸爸的战友。尽管爸爸有些许的不舍,可也没有阻止。谁知道小小的夏叶,在那对夫妻家里不吃不喝也不闹,用自己最绝望的方式,抗议着父母的抛弃,像极了一个智障的孩子,最终养父母不忍,还是把夏叶送了回来。

3岁的夏叶回到家,尽管看不懂妈妈阴沉的脸,但还是开心的伸出小手拉着妈妈的裤脚,就那样默默的流着眼泪,她想妈妈抱抱,毕竟妈妈的怀抱,是这世上送给孩子的最好的礼物,但最终夏叶还是没能得到这个礼物。

她知道妈妈生气了,可她不知道的是,妈妈已经和养父母偷偷说好,来年等夏叶再大一些,还是夏天来接她。

4岁那一年,夏叶出奇的安静和乖巧,她知道妈妈不喜自己,她拼命的让自己安静乖巧,好让妈妈能喜欢自己,不要把自己送走。可夏天很快来到了,稻子黄了的那个季节,一辆绿皮车还是如约开到了自己家里。

那个夏天,养父给夏叶买来了一件白色的公主裙,哥哥姐姐们也都羡慕夏叶穿上就像一个公主,尽管夏叶并不想要,可妈妈还是给夏叶穿在了身上。晚上,穿着公主裙的夏叶在漆黑的小床上,惧怕的眼泪虽然流个不停,但她却也不肯闭上眼睛,她看着外屋和爸爸喝酒的那个叔叔,害怕的小身子瑟瑟发抖,她想自己不睡着就不会被带走了吧!

夏叶困极了,最终沉沉睡去。睡梦里,她梦见自己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上离自己的家越来越远,房子,门前的殷桃树都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的还有哥哥,姐姐,还有忙碌中的爸爸妈妈。

夏叶被脸上的泪水惊醒,她发现自己真的在山路上,只不过自己躺在那辆讨厌的绿皮车里。

夏叶看着越来越远的家,一双小手扒着车窗玻璃,看着越来越远的哥哥,姐姐,还有一直忙碌中的爸爸,妈妈,安静的不像一个4岁的孩子。在距离20里路的县城的新家里,夏叶依然安静的像个智障的孩子。半个月后,夏叶偷偷跟着赶集的刘阿婆,再次跑回了那个抛弃了自己,两次的家。

大颗大颗的眼泪,在夏叶的脸上疯狂的滑落着,一双红肿的眼睛里,是心如死灰般的绝望。妈妈孙桂英看似平常的嘲讽,无疑是夏叶27年来藏在心底最大的伤痛。

夏叶突然觉得自己置身在一大群陌生人当中,有人对她指指点点,有人眼睛里尽是嘲讽,有人漫不经心习以为常,只有二姐夏慧红了眼眶。

“够了”二姐夏慧愤怒的摔了手里的筷子,二姐夫腾飞平静的眸子里有着浓浓的同情和忧色,张张嘴最终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或许他也震惊到无话可说吧!看着二姐夏慧伸出来的双手,那曾经是夏叶贪恋的,仅有的一点温情,可夏叶的血液此时却冷到了极致。

夏叶踉跄的一步步后退!

“孙桂英,我恨你”

对的,她恨她!27年来一直想让妈妈孙桂英抱抱自己的夏叶,此时却无比的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天真和一次次的自我原谅。

说完那句我恨你,夏叶冲出了家门,“小叶,回来”身后是二姐夏慧哽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