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之武哥的彪悍人生

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四合院之武哥的彪悍人生》，由网络作家“扑扑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无穿越，无系统，逻辑严密，无狗血毒点】禽满四合院一大爷：孤家寡人二大爷：六亲不认三大爷：财迷抠门傻厨子，悄寡妇，一舔就是半辈子。许大茂，丢裤子，跑了老婆戴铐子。顾孝武，真性情，铁汉子。当了干部、讨了媳妇。

《四合院之武哥的彪悍人生》精彩片段

窗外的景色仿若旧时的电影，一帧又一帧熟悉的画面不断在记忆中浮现······

顾孝武，算上农历年还没过完的两个多月，将将23岁。这年纪要是放在四九城里，家里但凡有点关系啥的，怕是工龄都有个3、5年了，而他却是在外边当了7年的兵。

倚靠在窗边，眼睛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心中的思绪不禁有点跑毛。回想起当年在四九城里留下的“英勇事迹”，饶是顾孝武的脸皮能防弹，也不禁忍不住摇摇头。

“嘿~！”

那时候的顾孝武，15、6岁的半大小子，学文不成，爱动手动脚，在城南的地界上，天天招呼了一帮小兄弟，不是扒车偷煤就是溜街打架拍婆子，大事儿没有，小祸不断，临走的时候还惹下了一屁股的桃花债。

要不是二叔带自己去了东北，也许这会儿老头子早就当爷爷了。

一想到家里两鬓斑白的爹娘，脑海中那属于家的记忆便止不住的往上翻涌······

呜~~呜~~呜~~

一阵汽笛长鸣，入京的绿皮火车慢慢开始进站，此刻狭小拥挤的过道上，或站、或蹲的排满了人，大包小包的行李堆满了所有空间，人却伸长了脖子死命的眺望向窗外。

“哐嗤···哐嗤···咔咔咔······”

随着前面火车头突然一个喷嚏，站立的人群猛地一个趔趄，脚下踉踉跄跄的站立不稳，脸上却是一股子的欢欣雀跃。

看来这大北京城算总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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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京城

南锣鼓巷的大杂院里，三进的院子住了十几户人家。

这天一擦亮，院里走动的人影不少，相互之间碰上总会问好打个招呼，邻里之间的气氛还算是融洽。

这不，左厢的闫老师起了个大早，这会儿正在忙着擦拭心爱的座驾；前院的贾老太应该是刚起，一如既往的在挑儿媳妇的刺儿，这也不对，那也不行，时不时的还能喷两句难听的话。

不过要说最热闹的，还是要数二大爷刘海中家里，那震天的打骂声比那闹钟还要准时，一到上班的点，家里准是鸡飞狗跳的，好不热闹。

这就是每天早上的四合院，吵吵闹闹，忙进忙出！

水槽边上，刚受了委屈，正在洗衣服的悄寡妇眼睛红红的，好不可怜。手里揉弄衣服的动作不停，眼睛却是总向着后院的一扇木门瞟着。

刚好这个是，顾家的儿子顾孝文从月亮门里推着自行车出来，秦淮茹见了，打了一声招呼道：“孝文这是去上班么，今儿个出门可早，这天才刚刚亮呢！”

“哈，我弟今天回家，我先出门置办点东西~”

对于院里的这些人和那些事儿，平日里心思都在书里的顾孝文没那么多想法，回应了一句算是礼貌，脸上挂着微笑推着车就出了院子大门。

“切，不就是多喝了几口墨水么，装什么清高~！”

“都26、7的人啦，连个对象都没有，活该他姓顾的断子绝孙！”

贾老婆子倚着门框，说话可难听，引来周围人冷眼的目光，臊的秦淮茹赶忙抱着盆子把自家婆婆推进了门里。

“妈，人家顾老医生平时可没少帮衬邻居，您要这么在背后说人家，我们以后还怎么在院里生活呀~！”

“呸！”

“不就是送了一点没用的烂草药么，谁稀罕似的~！”

贾老太有点不依不挠，回了自己家还要扯着嗓子喊，秦淮茹只能委屈的让儿子棒梗先带着两个女儿出去洗脸刷牙。

“妈，您就少说两句吧！”

“上次小珰生病，还是顾大爷给看好的，您说这要是去了医院，不得花好多钱！”

“哼，那是我求着他的么，那是他自己愿意的~！”

贾老太头一扭，说话全无一点感恩之心，这下秦淮茹也是没了好脸色，留下一句“我去做饭”就走了出去。

“等等，你刚才说，顾家那老三要回来了？”

骂骂咧咧半天的贾老太总算是抓到了重点，喊住了正要出门去的秦淮茹，接着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儿媳妇，语气有些奇怪的叮嘱道：“这些天，你把我大孙子看紧点，别和那坏胚子混在一起，免得到时候带坏了我宝贝大孙子！”

“还有你自己也是，别忘了你是我贾家的媳妇！”

秦淮茹闻言脚下步子一顿，肩膀微微一抖，不做停留，掀开门帘子就出了门。

另一边，一身“国防绿”的顾孝武已经站在了大杂院门口，看着斑驳的门柱和平整的石筑门槛，跨出去的那一步却始终落不了地！

只见他伸手仔细的抚平脖颈两边的衣领，接着紧了紧身上的军大衣，探头朝着门里望了又望，然后毅然决然的踏步走了进去。

“咳咳~~”

“我~~你~~咳咳~~”

起晚了的傻柱何雨柱正披着一件打满补丁的棉衣蹲在院子里漱口，看到突然走进来的顾孝武，刚要开口招呼，没想到却是被一口水给呛到了。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何雨柱，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是，小武子？”

“嘿，柱子哥，还记得我呢，是我，顾孝武，没错的！”

“咳咳~~都说女大才十八变，你小子一走就是7年，回来就咋就和换了个人一样！”

实在是眼跟前的年轻人太过于英姿挺拔，身上与那些文化人不同的凛然正气，让何雨柱一时间很难将他和自己从前认识的小武子联系在一起。

傻柱微微晃了晃脑袋，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正经一点，然后又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了顾孝武的跟前仔细打量。

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傻柱突然一拳捣向顾孝武的肩头，后者却是笑眼眯眯的看着他，身子那是一动也没动。

收回拳头的傻柱，由衷的感叹道：“长高了也变壮了，这身板子硬的跟石头似的啊。”

挨了一拳的顾孝武自然也是看出了傻柱是在和自己开玩笑，轻轻抖了一下身上的大衣，笑呵呵的打趣道：“柱子哥，你这一拳可真不轻呀，和大小伙子似的，是不是现在都还单着呢？”

“！！”

“去~去去~！”

“我那是挑花了眼，就你小子才见识过几个女人！”

傻柱脸上的表情有点绷不住，再想到眼前的小兔崽子当年也是个多情的种，说话顿时没了底气。

“你说你小子，这一走就是7年啊，心可真是够狠的，这么长时间愣是连个消息没有。”

傻柱倒也懂些人情世故，想起院里的顾大爷和梁大妈，说话难免有些唏嘘。

“走走走，赶紧回家去看看，顾大爷他们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你回家呢！”

傻柱顺手一把抢过顾孝武的行囊，推搡着他就往里院走。

边走还边扯着嗓门大声嚷嚷道：“顾孝武回来了，顾大爷，你们家小三子回来咯~！”

傻柱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好在这会儿院里的人不多，饶是如此，那些个大小媳妇也是推开门来打算看看热闹。

看看这顾家的小三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一觉醒来，外头的天才刚蒙蒙亮。

看着房梁上正在结网的蜘蛛，顾孝武一时间有点不太适应现在的环境。

“醒了就起来吧，难不成部队里还教会了你怎么偷懒不成！”

躺在床上的顾孝武起身，随手披了一件外衣，从房间走到了正堂，看到头发花白的顾昌民正坐在那里，用脚推着一把包了浆的碾子，这是在磨药材呢。

“昨天和你讲的那些话，还记着吧？”

顾孝武给老爹的茶壶里头续了点热水，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回了一声“嗯！”

“这两天先去街道办把户口给落了，然后就去安排工作去！”

顾昌民把壶嘴往跟前凑了凑，语气淡淡的说道。

“去，大早上的会不会好好说话，小武子才刚回来，工作的事情哪里需要这么着急！”

还没等顾昌民摆足老父亲的架子，门外已经拾掇好早饭的顾母梁淑惠就走了进来。

“别听你爸的，咱先把户口给落下，工作的事情不急！”

“哼，咱姓顾的家里可养不了闲人。”

顾母梁淑惠可听不了这些，狠狠瞪了一下老头子，没好气的说道。“谁是闲人，你这是说我呢还是说孩子呢，啊~！”

顾母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她自从嫁过来之后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操持家务和培养孩子上，她可容不得有人说一句孩子们的不是，哪怕是自己老头子也不行！

家里的大女儿孝英，京城师范毕业，毕业之后留校任教，第二年就嫁给了同校的一个老师，现如今儿夫妻恩爱，儿女双全。

大儿子顾孝文，燕京大学毕业，毕业之后去了京城的医院上班，之后也是事业爱情双丰收，听说过年就要到女方家里上门提亲去了。

至于剩下的小女儿孝妤，学习成绩拔尖，如今正在燕京大学念大二。

这年头任谁能凭一家之力供养出三个大学生，那都是了不起的大能耐了，她梁淑惠敢和老伴如此针锋相对，那也是相当的有底气。

“不和你一般见识，我饿了，早饭呢！”

“早饭，就知道早饭，锅里呢，自己端去！”

顾昌民吃瘪，收起碾子和石鼓，重重“哼”了一声，夺门而出。

“小武子别听你爹他瞎说，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油饼，你先等着啊，我给你拿去。”

“······”

等屋里的战火暂熄，一直躲在里屋的小鱼儿悄悄的探出脑袋，看到就三哥一个人坐在正堂里，便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三哥~！”

“诶！”

顾孝武摸摸鼻子，也不知该如何与自己的妹妹相处，当年走的时候，她才和前院的棒梗一般大，如今都长成了大姑娘了！

“嘻嘻，哥~！欢迎你回家！”

小鱼儿上来轻轻的抱了一下顾孝武，转身便笑吟吟的去帮着顾母干活去了。

“这丫头~~”顾孝武笑了一下，也许家里的所有人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变得只有他自己。

顾母和小鱼儿端来糊糊和油饼，一家人坐在一起，很不愉快的结束了早餐时间。

饭后顾昌民气鼓鼓的背上自己的木箱子说是要下乡去收药材，临走的时候忍不住又想要叨叨。

最后却是被顾母的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果然这家里主内的还是自己的好妈妈。

“你爸他就是刀子嘴，这几年你不在家，要说念叨你最多次的就要属他了。”

“平时没事的时候，他就总会在你的床边上坐一会儿，他还以为我没发现呢！”

顾母说到这里，脸上自然而然的带着笑意。

“差不多在你去当兵的第二年吧，你爸从昌宗那里知道你要随部队南迁，当时他可是拎着藤条把你二叔从家里给打了出去。”

“就为这事，你二叔连着两年没敢上门来！”

“还有一次啊······”

顾母梁淑惠就像讲故事似的说着家里的事儿，那温柔平和的话语此时就像是钻子似的，拼命的往顾孝武心里面钻，然后他的脑海中不知不觉就想起了顾昌民走之前略微有些佝偻的背影。

眼眶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变的湿润起来。

“不过现在好了，我的小武子又回来了。”

顾母拉着儿子的手，那是怎么也不肯放开，心里更是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想要对儿子说。

“现在你大姐自己成了家，不用我操心；你二哥的工作也已经稳定下来了，年底的时候我和你爸就给你哥说亲去，现在你当完兵也回来了·······”

“咱这一家子也算是团圆了！”

听着亲妈唠家常，顾孝武渐渐的有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于是他连忙转移话题道：“妈，回来的时候团部给我开了介绍信，工作的事儿我自己去跑就可以了，就是这个户口的事情我想和您商量一下！”

“户口就落家里啊，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顾孝武怕自己老母亲多想，话也就没有接着往下说。

理论上来讲，他的户口落在院里那是理所应当，但自家二哥毕竟是要先结婚的，到时候自己总不好再住在家里。

所以他就想着让自己的户口跟着单位一起走。

可是这话要是真说了，那就算是兄弟俩提前把家给分完了，这样的事情，他顾孝武可干不出来。

“行，等会儿我就去咱街道上问问，看看这落户口都需要那些手续。”

两手点点头， 没有多想，上前帮着儿子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接着就从身上的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纸票子。

“这点钱你拿着，不够再跟妈要。”

开玩笑，这钱顾孝武能要？

“妈，我哪能要您的钱，这不是越活越回去了么！”

顾孝武说什么都不肯接，气的梁淑惠跺了跺脚，直接把钱给塞到了儿子的上衣口袋里，并且很认真的说道：“给你你就拿着，你自己那点补贴就好好的留着，那都是你拿自己个的命换回来的！”

虽然儿子没怎么说自己在部队上的事情，但是昨天在给儿子拿换洗衣服的时候，她可是看见了，那背上，腰腹间，到处都是伤疤。

试问又有哪个当妈的会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呢。

大杂院里突然多出一个大小伙子来，看热闹图新鲜的人自然不少，特别是见过顾孝武的那些个大小媳妇们，晚上到了床上和自己男人一说，那叫一个起劲儿，要不是见自己男人兴致不高，就这好奇心，她们能造上一宿。

当然这些事儿，作为话题中心的顾孝武是肯定不知道的······

早晨帮着顾母忙活了一阵家里的事情，顾孝武已经换好了衣衫，这就打算去街道办落实户口和工作的事，临走的时候还被老母亲喊住，又细细的交代了一番。

“你刘叔现在管着街道办呢，你去了之后嘴巴可得甜一点。”

“刘叔？”

乍一听母亲说到刘姨，顾孝武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梁淑惠再次提起一个人的名字之后，他这才恍然大悟道：“刘素娥？这个刘叔不会就是素娥她爹吧？”

“······”

“妈，这街道办，要不还是你陪我去吧？”

顾孝武脸色发窘，心里自然已经想起了那些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妞子，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天理循环啊。

“哼哼，你小子这下知道不好意思了，亏得人家姑娘那时候还来送过你。”

梁淑惠脸上含笑，伸手掸去了儿子肩上的灰尘，然后又接着说道：“人家素娥前两年就嫁人了，哪个姑娘能等你七年呀，我的傻儿子！”

“呼~~，嫁人了好，嫁人了好啊~！”

听到刘家的闺女已经嫁了人，顾孝武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刚才他可是真的有点抓麻。

“赶紧去吧，把你那介绍信和证件，证明都给带上~。”

“您就放心吧，都在挎包里装着呢！”

他接过母亲梁淑惠递过来的军大衣，又从架子上取下棉冬帽，就掀开门帘子走了出去。

“嘶，这可够冷的！”

之前一直待在屋里，还没觉着冷，这刚一从暖房里出来，被外面的冷风一激，顾孝武不自觉的打了一个激灵。

“呼呼~~哈哈~~”

白色的哈气顺着口鼻呼出去老远，顾孝武大概看了一圈自己家这边的院子，发现基本上都是和自己家这样的棉门帘子配小玻璃窗，只不过像自己家这样白天还烧着炉子的住户还真没有。

联想到昨天晚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的饭食，心下不禁摇摇头，家里的生活还是过的清苦了些。

从大杂院里出来，踢踏着走了一路，自然而然的又遇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每到这个时候，顾孝武逢人总会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然后微笑、点头、表露出自己的善意。

只不过，善意的付出，换来的可不一定就是美好的回报。

【他就是昨天那个当兵的吧，看着挺精神的一小伙呀，没你们说的那么混账啊！】

【就他顾孝武，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告诉你呀，当年这浑小子······】

【你们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多精神，看着不像是普通的大头兵啊！！】

【哼哼，不就是穿了一身皮吗，有什么好神气的~】

街坊邻居们的议论有些免不了要被顾孝武听到，这些人里头有的要么是之前在他身上吃过亏的，要么就是一些见不得别人过的比自己好的。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和曾经战场上的枪炮声与敌人比起来，这些人在顾孝武眼里妥妥的全是小可爱。

顺着巷子一直往东走，出了锣鼓巷，外头就是鼓楼东街，昨天回来的时候他就留意到有家供销商店就开在那儿。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求人办事的这些道道他都清楚，所以他打算捎上点东西去孝敬孝敬自己的刘叔，免得到时候被人家给赶出来！

1965年的四九城，售卖百货的正规国营商店就那么几家，不论你什么时候去，门口总是围着不少人。

这个时候的供销商店那可是国营单位，里头的售货员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在编人员，说话做事自然也是相当的牛气。

这不，顾孝武才刚到门外边，就见识到了。

【诶，我就这个态度怎么了，店里的价格又不是我定下的，嫌贵你可以不买呀！】

【买不买，赶紧的后面的人还排着队呢！】

随着一阵拉扯，买东西的瓮声瓮气的从贴身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装钱的布包，然后仔细的数出几张纸票子放在了柜台上。

【早这样不就行了！】

整个过程排队的人群没一个敢吭声，而那男性售货员则像是斗赢了的公鸡似的，把自己的脖子给昂的高高的。

等轮到顾孝武的时候，他身上穿着的军大衣，和走路带风的豪迈劲儿，让旁边的售货员林媛媛不由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到你了，你要点什么？”

没等那男的售货员开口，林媛媛，一把撅开那只标榜的大公鸡，然后主动招呼道。

“我买两瓶酒。”顾孝武直接报了酒的名字，点明了数量。眼神却没有在林媛媛的身上过多的停留。

“给这是你要的茅台，4块钱一瓶，两瓶8块钱。”

在这个人均工资才十几块钱的年代，能花上大半个月的工资来买酒的，那可不是一般人。

女人看到顾孝武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就掏出了钱，当下对他更感兴趣了。

“我叫林媛媛，看你的样子是刚退伍回来，你叫什么名字？”

问出的话没有得到回应，林媛媛也不生气，反倒是把顾孝武递过来的钱反复数了又数。

“呵呵，总共就几张票子，你这么数没必要吧。”

“哼哼，这是我的工作，我要对顾客和单位负责呀。”

说的确实是像这么回事，但那些排队的人明眼一看，就知道这女娃子对这个穿军大衣的动了心思。

“我都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你了，你别这么小气吗？”

眼前俏生生站着的姑娘，人美声甜，一身的大花袄子看着也是小家碧玉的样子，若不是顾孝武刚看到她和别人争辩的泼辣样，没准还真被她的样貌给欺骗了。

“嗯，林媛媛同志你好，我叫顾孝武！”

“？？”【这就完了？】

顾孝武的回答郑重却又不失礼貌，刚刚回到北京的他，并不想这么快就结识异性友人。

从没有如此吃瘪的林媛媛，还想追着问，手边却被一旁的赵姐给拉扯了一下。

“咳咳，媛媛同志，你倒是注意点影响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呜呜~~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姑娘可厉害，没想到也有吃瘪的一天！】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纷纷向着她投来异样的眼神，这让泼辣的林媛媛脸上不由的一阵发烫。

而这个时候顾孝武已经转身挤入了人群，等林媛媛再想喊他的时候， 人早就没影了。

【哼~不就是个大头兵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刚刚的小插曲可没有影响到顾孝武办正事，现在的他正在街道办的大院里，和门房的大爷唠嗑呢。

南锣鼓巷街道办

这里也是一处老式四合院，青石墙，月亮门，木质的门楣上处处透着时间的痕迹

这会儿虽然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还是有些中山装在那里进进出出，俨然一副忙碌的样子。

顾孝武刚就在门口多看了一眼，门房的秦大爷便主动对着他招呼道：“咳咳，小伙子，你找人的吧！”

“您老火眼金睛，我就跟门口多瞧了一眼。”

“叫什么名字，住哪里的？”

顾孝武笑呵呵的侧身让过门口，顺势挡住了背后其他的目光，再从大衣口袋里取了一烟盒出来。

看那稍微有点皱巴的外壳，里面估摸着还有半包的量。

那一直盯着他的门房大爷一开始脸上不动声色，等看到他拿的东西，清亮的眼睛更是微微一亮。

这个小伙子，不一般啊，懂事儿！

“大爷好，我是95号院的顾孝武，刚从部队上下来，这不是得先落实户口，才好安排工作么。”

“95号院，姓顾，你是老顾头家的小三子吧。”

“东西都带齐了么？”

顾孝武闻言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部队给自己开的证明，和那半包子烟一起给递了过去。

“咳咳~~”

门房秦大爷轻咳一声，很巧妙的先将顾孝武的证明拿在手里看了一下，确认过没有问题之后，再从烟盒里抽了一根别在自己的耳朵后面，脸上露出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

“户口的事儿得找刘主任，刚好他这会儿他就在办公室呢，你进门之后左拐，最里头倒数第二间房就是。”

老爷子说完随手把证明还给了顾孝武，连带着那半包烟也给还了回来。

“一根就够了，不然就是犯错误了。”

顾孝武先是一愣，然后便欣然的接回了自己的东西，和秦大爷道了一声“谢谢”之后便进了院子里。

顺着老爷子给指的路，顾孝武很快就找对了地方。

看到虚掩的木门，顾孝武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轻扣两声之后，便听到门里头传来了一声“进~”。

办公室不大，就摆了一张办公桌和两把椅子，四下靠墙的柜子里，满满当当的放着的都是档案和文件。

“刘主任，您好！”

“嗯好，你找我有什么事儿，说吧？”

“刘主任您好，我叫顾孝武，58年的兵，家在95号大杂院里，家里的户主是我爸，叫顾昌民。”

这个自我介绍是顾孝武硬着头皮说出来的，就怕勾起刘叔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可惜天不遂人愿啊。

“顾孝武，你是老顾家的小三子？”

“嗯，我想我已经有点记起来了！”

原本正在整理文书刘先明，在听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手里的动作一顿，然后就抬头好好打量了一下对面站着的年轻人。

呵呵~果然是英姿挺拔，不卑不亢，就是不知道当年咋就那么的混蛋呢~~！

顾孝武刚开始还能仗着脸皮厚，硬挺着。

可是随着刘素娥他爸越来越奇怪的表情，他就有点吃不消了。

“行了，看把你给吓的，坐下吧，喝水自己倒。”

突如其来的释然，让顾孝武有点应接不暇，微微愣神了一下之后就老实的坐到了刘先明的对面。

看到小伙子有些坐立不安，刘先明笑了笑，说道：“你小子原来胆子不是挺大的么，怎么去部队上锻炼了几年，胆子反倒是变小了？”

才刚刚放松点的顾孝武本能的挺直了上半身，表情略微有些尴尬的说道：“刘叔，我这不是怕您收拾我么？”

“现在知道喊叔了，你之前怎么对我们家素娥的？”

“啊，这个，那个~那会儿不是都年纪小么！”

顾孝武实在想不出其他合适的理由，只能把所有的问题归咎于年少不懂事。

“行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说了，把你的东西给我吧。”

往事如烟不可追，都是儿女们自己的缘分，做父母的也说不了什么，刘先明接过顾孝武递过来的证明和推荐信，然后细细的看了起来。

“嗯~！”

证明文书写的很简单，推荐信的内容却是字字铿锵。

“好小伙啊，一级战斗英雄！！”

刘先明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这个小伙子，这几年，当兵退伍回来的人有很多，立过战功的也有不少，但是这种一级战斗英雄的荣誉，目前为止就他一个啊。

于是刘先明不由自主的多关心了一句：“当时一定很危险吧~！”

“嘿嘿，当兵不怕死，怕死不当兵！”

顾孝武这会儿笑的有些腼腆，被人当面夸奖和关心总是会有点不好意思。

刘先明点点头：“嗯，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了啊~！”

“户籍的事儿等下我带你去派出所那里登记一下，然后顺道再去趟粮食局，把你粮食本的事情也给落实一下，等办好了，到时候好一块儿给领了。”

“工作方面得你自己跑，有了这份推荐信，办起来不难！”

刘先明说完起身披上一件外套，然后又对着他说道：“把你捎来的东西带上，等会刚好能派上用场！”

“啊~！”

还以为自己做的挺隐秘，没想到都被刘叔给看得透透的，顾孝武只能憨笑着“诶”一声，提起东西连忙跟了出去。

刘主任先是带着顾孝武去了趟档案室，让人给他出了一份个人家庭情况说明，又亲自替他进行署名和盖章，这才算完事。

“刘主任，出去呢！”

路过门房的时候，秦大爷正在扫地，见到刚才的小伙子跟在刘先明后头，便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呵，我带这臭小子去落户，您先忙着！”

秦大爷又多看了一眼顾孝武，略有深意的笑了笑，说道：“小伙子，人还不错，你可得多关照着一点！”

刘先明闻言，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顾孝武，也是同样的笑了一下，然后就推着自行车出去了。

“大爷，得闲了我再来陪您唠嗑！”

顾孝武多少也看出来一点这个门房大爷不简单，于是把刚才没送出去的那半包烟给留在了旁边的矮桌上，然后说道：“您先抽着，这是小辈儿孝敬您老的！”

“滑头~！！”

秦大爷笑骂了一句就把东西收了起来。

这时，门外头传来了刘先明的呼喊声：“赶紧的，别磨蹭！”

老北京的12月，天寒地冻，车子稍微骑了快点，就能喝上一肚子凉风。

顾孝武和刘先明从粮食局出来的时候，手里面的东西已经不见了，今天送礼这件事儿，看着简单，里面却还是搭上了刘先明的面子。

“你想把户籍落在单位，这个暂时有点困难，不过可以先把你的户籍独立出来，等什么时候，你的工作定了，再说其他的。”

刚才在派出所的时候，顾孝武把自己的想法给刘先明说了一下，对方也帮着问了派出所户籍科的同志。

“没事儿，独立户也挺好的。”

“嗯，工作的事情你得尽快落实，别让你爸妈整天操心。”

顾孝武帮着把刘先明的自行车从车棚里给推出来，然后又拍了拍座垫上的冰碴，笑着说道：“嘿嘿~放心吧，刘叔，回头我就去接收单位报到去。”

“就你这么愣头愣脑的去报到，别到时候给你安排个看大门的工作，那丢的就是我老刘的脸了。”

“还傻愣着干什么，驮着我走着！”

热心的刘叔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打算亲自带着顾孝武去三钢认认门，省的到时候闹出来笑话。

堂堂的战斗英雄，被分配去守仓库，这也不是没有过。

一路上，寒风料峭，得亏顾孝武身子骨壮，帮着坐在后座上的刘先明挡了不少风。

就这样，等到了三钢的门口，刘先明也觉的自己的脸已经冻麻了。

“呼~哈~呼呼~~”

“你小子属马的呀，骑个自行车都能飞起来~~我坐在后头，差点没被吹散架。”

“嘿嘿~~”

顾孝武头顶上冒着热气，下了车使劲抖了抖身子，一些细碎的冰碴从大衣上簌簌落下。

刚刚那一阵飞驰，落在大衣上的那些的热汗，此刻早就被冻成了冰。

“车子就放门口，我先去登记。”

刘先明指了指不远处的车棚，自己先一步去了门卫那里登记。

等顾孝武放好车回来的时候，刘先明已经等在了那里，一旁的门卫大哥使劲儿的盯着顾孝武看，好像非得看出个一二三来。

“等下见的是杨厂长，三钢厂的厂长，主抓生产责任和人事调动，你小子可别给我掉链子！”

“少说多看，把你当兵的那股子精气神给我提起来！”

两人走了一路，刘先明给他交代了不少，看他对这里熟悉的样子，平时估计也没少来，等到了一栋三层小楼的门口，刘先明这才止住了话头。

办公楼里，暖洋洋，热烘烘，相比起外面的天寒地冻来，那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刘先明带着他顺着楼梯往上走，路上遇见人了，还会主动的打个招呼，瞧那热情熟稔的样子，果真是这里的常客。

杨厂长的办公室在三楼最里间，刘先明让顾孝武现在门外头等着，自己则是敲了下门就推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儿的功夫，门又从里面被打开了，满脸笑容的刘先明向着顾孝武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进来。

进了办公室，迎面的也是一张办公桌和两把椅子，顾孝武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中山装领导，便站在了刘先明的边上。

已经坐下的刘先明伸手拉了一下后边的顾孝武，笑着给他们介绍道：“这是咱们第三轧钢厂杨厂长，这是我们街道的转业安置人员顾孝武同志。”

杨厂长显然已经从刘先明的口中知道了一点关于顾孝武的事迹，当即起身和他握了一下手。

“坐坐，先喝点水~！”

顾孝武可没急着坐下，反倒是端起一旁的水壶，替杨厂长和刘叔的杯子里续了点热水，最后再双腿并拢端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顾孝武同志，快向杨厂长汇报一下你的基本情况。”

此刻，刘先明对他的称呼很官方，顾孝武当然也是听出来了，于是立马起身，摆了一个军姿，然后大声说道：“报告厂领导，我叫顾孝武，58年应征入伍，60年入D提干，退役时是正连长级，获得过一等功奖励一次，二等功奖励三次，因服役单位改制，个人选择转业，我愿意服从街道和工厂的安置，请您审阅我的材料。”

顾孝武说完还不忘给上一个敬礼。

“好，这是个好同志啊！”

“小顾同志，你是军干转业，按照国家的安置政策，在我们厂里，你是可以安排一个干事岗位的，再因为你是立过战功的战斗英雄，厂里自然会酌情考虑。所以鉴于你的情况和能力，再有你们街道出的证明材料。你完全符合我们厂的招收标准。”

“谢谢杨厂长~！”

顾孝武没想到工作的事情会这么顺利，连忙感谢道。

“呵呵，你可先别忙着谢我，我这边话可还没说完呢。”

”你的品格和能力方面就不用说了，材料和推荐上都写着呢，街道对你的评论也很好，我们厂如今正急缺你这样的转业人才，可惜，现在厂里的干事岗位比较紧缺，暂时没有合适你的位置。”

“······”

听杨厂长话说到了这里，顾孝武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呵呵，不过上个月厂里保卫科的于副科长刚退休，不知道这个岗位你能不能干下来！”

杨厂长说话很有艺术，既没有直接对顾孝武任命，又巧妙的给了他一个挑战的机会，至于最后能不能胜任这个干部职位，那就要看他自己的努力了。

“咳咳···臭小···顾孝武同志，还不快谢谢杨厂长！！”

愣神的顾孝武没反应过来，一旁的刘先明可没含糊，赶忙点了一下身边的小伙子。

“谢谢厂领导给我的这次机会，谢谢杨厂长对我的信任！！”

“哈哈哈，好好，那我就代表咱第三轧钢厂欢迎顾孝武同志的加入，也希望你能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把你在部队里学来的那些本事，好好用在工作当中······等下周一就直接到厂里报道吧！”

刘先明又拉扯着顾孝武感谢了一番杨厂长，然后就带着他离开了办公室。

回去的路上，还是顾孝武拖着刘先明，只不过这会两人的自行车骑的倒是不怎么快。

晌午的时候，气温稍稍有些回暖，院里的老人孩子们多的是趁这会儿在外头聊天逗乐。

想来这般吵吵闹闹的样子，才是四合院里的平常。

顾孝武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前院许大茂家的媳妇儿正和闫老师家的儿媳在那里说话，话题的内容好巧不巧的还就和他有关。

【我家那口子昨晚上给我做了一晚上的思想工作，说什么一定要离那个小武子远一点，最好是连话都别和他讲，听着可玄乎了~！】

【可不是么，大茂昨天晚上也和我叨叨了，说顾家的二小子以前有多混蛋，多可恶，可我看着还好呀！】

【哼，我看呀，就是他们男人自己的那点小心在作怪，就是见不得有人比他们好。】

【嘻嘻，是这么个理，反正他们爱说，我们听着就是了~！】

【哎哎，不说了，人来了······】

有道是：晚上不说鬼，白天不说人。

可见背后扯闲被人听到是一件多么令人尴尬的事。

前脚刚进院子的顾孝武就看到闫、许两家的媳妇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后又快速的各自跑回家。

“呵呵，合着自己就是洪水猛兽呗！”

顾孝武自嘲的笑了一下，亲善的与院子里正在晒太阳的一大妈和二大妈问了一声好，就自顾的回了自己家。

月亮门里，顾母正弯腰向炉子里添着煤块，看到儿子，仔细把手在围裙上擦赶紧，上来就要把他刚脱下的大衣又给他披上了，然后说道：“这北京不比南方，这大衣可不兴脱，你先进屋暖暖，中午妈给你做焖面吃。”

顾孝武帮着梁淑惠洗菜，架火，一边还嘴甜的说道：“妈，你儿子我想您这口焖面都好久了，今天算是如愿了。”

顾母和蔼一笑：“就你贫嘴，焖面又不是啥山珍海味，能有多想？”

“嘿嘿，这不是想家的时候就想到您做的焖面了么。”

离家7年，再是铁打的汉子，也总有想家的时候，更何况那时候的顾孝武也就不过16、7岁的年纪。

“妈，中午我哥和小鱼儿回来么？”

“他俩回来做什么，单位和学校给发的补助，够他们中午对付一顿了。”

顾母说的理所当然，听在顾孝武的耳朵里却是变了味道。

吃饭的时候，顾孝武又问起了自己的大姐，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没见着顾孝英一家，心中不免对自己素未谋面的姐夫郭向东比较好奇。

“你姐和你姐夫都是学校老师，平时上班的时候就住在宿舍了，孩子放在他爷爷奶奶那儿了，听说最近学校还打算给分房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轮到你姐他们。”

“住宿舍么？”

在顾孝武看来，这种事情果然是自己那一向要强的大姐能干出来的事情，于是他接着往下说道：“我姐嫁过去就是住宿舍的么，当时结婚的时候怎么不提房子的事儿呢？”

“还有他俩不是大学老师么，工资加起来应该也有不少，怎么还能没个住的地方？”

女儿家的情况梁淑惠多少知道一点，但她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说道：“你姐夫家里人有点多，上面供养着3个老人，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一大家子全指着你姐和你姐夫俩人的工资过活呢。”

顾孝武原本听着心里就有点不痛快，这随着梁淑惠说的越多，那脑补的拮据生活的画面更是挥之不去了。

“那我姐当初结婚的时候，你和我爸怎么就不拦着点呢？”

顾母自然也是看出了儿子有点生气，只能给他宽慰着说道：“你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认准的人，谁能拦的住。”

“我······”

顾孝武还是有点想不明白，自己大姐当时得有多爱那个男人，才会愿意跟着他这么吃苦。

“那我姐夫对我姐怎么样，婆家的人还好相处么？”

木已成舟，谁都没法改变。

“你姐夫人不错，也是个知道疼媳妇的人，家里的事儿从来不让你姐沾手，都快把她宠上天了。”

“至于婆家的人么，都是普通的老实人家，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听梁淑惠替郭向东说好话，顾孝武点点头也算是认下了这个姐夫。只不过顾母的后半句话有些语焉不详，他这阵还没觉出来，等之后去了大姐家里之后，才发现现实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顾母起身又给儿子碗里加了点面汤，最后语重心长的又说了一句：“你姐的事情也就这样了，等以后你和你哥有能力就多帮衬着她一点吧。”

“嗯，我知道了，妈！”

顾孝武喝光了碗里的面汤，发现嘴里依旧是有点发苦。

“妈，东西我来收吧，您先歇着。”

拦下了正要起身收拾桌子的梁淑惠，顾孝武麻利的把碗筷摞到了一起，然后转身进了一旁的小厨房。

过了一会儿功夫，等顾孝武在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黄皮子信封，里头装着的正是他这次退下来时，部队给发的补助。

“妈，我这里还有点钱，您看着安排，别让我姐委屈了就行。”

信封被硬塞到了梁淑惠的怀里，老人家登时就红了眼眶。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你姐的事情，有我和你爸操心着呢，现在还轮不到你。”

“妈，您就拿着吧，工作安置的事情已经定下了，下个星期我就去上班了。”

原本还有些难过的梁淑惠一听儿子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立马换了一种心情，接着追问了一句：“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您么，今天刘叔带着我把所有的事儿给跑了一遍，顺顺利利的就给定了下来。”

“你小子，这回开始又叫刘叔了，人家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不得好好谢谢人家！”

眼瞅着转移了老妈的注意力，顾孝武便接着说道：“那必须的。”

“我记得我走之前家里不是有两瓶子虎骨酒么，到时候我拿上一瓶，上门去道谢去。”

顾孝武这边正惦记着老头子的宝贝，那边家里的门就“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熟悉的嚷嚷：“小兔崽子，才回来几天，这就惦记上我的酒了？”

“你那是什么工作，说出来我听听，看看值不值我那一瓶酒的价儿。”

得嘞，这是一家之主回来了！

屋子外头的棉门帘子被掀开，寒风顺着打开的门缝使劲儿的往里灌。

“回来就赶紧进屋，把门开这么大，你这是要冻死谁呢！”

“我~~！”

“我什么我，你这一跑就是大半天，午饭吃了没，锅里还有点焖面，我去给你热一热。”顾昌民被老伴的话一噎，后半句的牢骚吐不出来，心里不痛快了，只能稍稍用力的把自己的箱子搁在进门的柜子上，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顾母作为老顾家生态环境中不可或缺的一环，那是起到了绝对重要的作用。

“有焖面啊，那行！”

“哦，再给我盛一碗面汤，刚好这阵有点渴了。”

顾昌民顺着台阶往下走，很自然的又摆出了一副一家之主的样子。再看着自己老伴走进了厨房，转而就把目光看向了自家的臭小子。

“拿我的东西去送人情，亏你小子想的出来。”

早些年，顾昌民从东北跑商的人手里收了一副虎骨，当时一共是泡了三大罐子药酒，这么些年下来，自己喝的加上送人的，已经用的七七八八，剩不了多少。

“那刘大头给你安排了什么样的工作，能值我那一瓶宝贝！”

顾昌民嘴里的刘大头也就是刘先明，俩人关系一直不错，平时闲了凑在一起下个棋，摆个龙门阵可以，但要说拿自己的宝贝去送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

“第三轧钢厂，保卫科副科长。”

原本打算借机嘲讽一下的顾昌民愣住了，有些难以置信的反问道：‘三钢厂的副科长，这可是干部岗啊，你一个刚刚退伍的，凭什么上来就当干部？”

“凭我是一级战斗英雄，退役之前是正连级。”

“哼！那又怎么样，地方不比部队上，哪有退下来直接上岗就是干部的，刘大头是不是整盘外招了。”

见顾昌民还是不相信，顾孝武便把事情的所有经过都给叙述了一遍。

“一个刚退休空缺出来的岗位，就轮到你个臭小子，天底下哪来这么好的美事儿啊。”

“你这是被那姓杨的厂长给坑了呀，这里面的道道可没你看到的这么简单。”

顾昌民见识广博，一听儿子说完那些事儿，就知道这件事里头大有文章。

“不行，我现在就去找刘大头，让他去把你这副科长给推了，咱就从普通的工人岗开始干起！”

就在顾昌民雷厉风行的要去找刘先明的时候，顾母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走了进来。

“你这刚回来又要出去，先把面吃了再走不行？”

顾昌民满心都是儿子工作的事情，哪还有心情吃饭，起身穿衣服就要出门。

“你爸，这是怎么啦，心急火燎的。”

“没事儿，妈，我和我爸出去说两句就好，都是为了我工作上的事儿。”

今天这一遭发生的事情，顾孝武心里头门清，刚才没往细了说，就是怕梁淑惠担心。

于是他连忙跟着顾父后面追了出去，在月亮门那里给他拦了下来。

“爸，你听我说，你先听我说完再去找刘叔也不迟啊。”

“这还说什么呀，你个臭小子被人家夸上个两句就不知道自己姓啥啦，人家赶着趟的让你当干部，你还真觉得自己能行了！”

顾孝武拦不住，说不通，眼见着院里的人陆陆续续的被父子俩的吵闹声给引了出来，他当即弯腰蹲身，一把扛起自己的老父亲就往自己家屋子里跑。

“放我下来！”

“你个不孝子，快把我放下来，我的老腰啊！”

屋内听到父子俩咋呼的梁淑惠脸上含笑，还帮着儿子把门帘给掀开，好让他进来。

等一家三口再次坐下之后，顾孝武就把自己的想法给二老从头到尾好好说了一遍。

“哼~！”

可惜顾昌民还在气头上，理都不理儿子。

反倒是一旁的梁淑惠帮着儿子说了句公道话：“你自己的儿子你都不相信，你还能信谁，不就一个副科长么，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有什么好怕的。”

“哼~！”【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

见顾昌民还是不理人，梁淑惠的脾气也上来了，手中的杯子往桌上一顿，立时一个白眼放了过去。

“你还来劲了，是吧，儿子好不容易能有个好去处，你不帮着拿拿主意，就知道泼冷水，你什么意思~啊！”

“我~~我~~~！！”

眼看老伴发火了，顾昌民没敢吭声，只能暗自窝火。

顾孝武看气氛已经差不多了，也就试着转移二老的注意。

“爸，工作的事儿，您就信我一回，儿子这些年在部队里学到的东西，对付工作还是够用的。”

“爸，妈，我知道打小我就不让您省心，不过这回我是真想好好干工作来着，我就想着能多挣点钱，好好孝敬孝敬您和我妈。”

顾孝武的一番话，言之凿凿，掷地有声。

一旁的顾母已经开始眼泛泪光，顾昌民也不复之前那种态度，语气稍有软化的说道：“哼，还算你有点良心！”

“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面都凉了么，再给我去热热，可把我给饿的！”

“就你事情多！”顾母伸手抹去眼角的泪花，轻推了一下自己的老伴。

这时候，顾孝武知道，家里这一关算是暂时过了，起身端着面碗就去了厨房。

下午的时候，梁淑惠特意去了一趟菜市，割了一条五层塔回来，那滋滋冒油的白肉，配上腌好的酸菜，满满一锅乱炖，晚饭就算是齐活了。

等小鱼儿回来的时候，那都是闻着味道进的院子。

“妈，咱家今儿做肉啦，我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嗯，就你这丫头鼻子灵。”

回来稍微早一点的顾孝文也在一旁帮腔：“她可不止鼻子灵，嘴巴还馋呢！”

“哼哼~！大哥有你这么说自己妹妹的么，二哥你也不帮着我一点！”

小鱼儿很自然的挽着二哥顾孝武的胳膊，显然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一同对抗家里的邪恶势力。

“行了，都多大的人啦，还这么皮，赶紧洗手吃饭了。”

晚上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喷香的面饼就着油汪汪的乱炖，平凡且温馨！

而此时大院里的其他人，可就没这么消停了······

“奶，我想吃肉~”

“呸~哪个缺德带冒烟的躲在家里头炖肉呢！”

“奶，好像是后院顾爷爷家~”

······

四九城的冬天，寒雾朦胧，人影萧瑟。

顾孝武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起来，简单的用凉水洗了把脸，这会儿正在往家里的炉子上添煤。

许是刚才开门的动静稍微大了一点点，门房边上的小卧室推开了一条缝隙，里面传来一阵呢喃：“小哥，你起了呀！”

“嗯，哥出去有点事儿，你回去接着睡吧。”

“哦~！”

小鱼儿睡眼惺忪的又倒回了炕上，一个鱼儿翻身，把被子紧紧的裹在身上，没一会儿的功夫，细细的鼾声就起来了。

“这丫头~！”

顾孝武帮妹子把门掩上，披上家里的旧袍子，掀开门帘子，悄悄走了出去。

外头的天，黑的很纯粹，但是顾孝武却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氛围。

耳边寒风呼啸，压抑的喘息声时快时慢，忽高忽低，似乎应和着院子里鼾声的节奏，随着一阵低沉的嘶吼划过静谧的夜色，粗壮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的刺耳。

“咳咳，咳咳~！”

站在月亮门里的顾孝武神色诡异，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立时惊起一阵躁动。

“这是谁家的野猫跑到了菜窖里面在偷食儿~！”

“真是坏了良心！”

黑暗中，顾孝武眼睛微微眯起，目送着两道黑影一前一后的从南院偷跑进拱门，这才放心的从自家院子里出来。

撞破正在办事的野鸳鸯，本就是一件尴尬的事儿，再要是遇见认识的熟人，怕不是直接就要了对方的性命。

都是一个院子里住着的，这样的事情，顾孝武暂时还干不出来。

从胡同里出来，天边不知不觉又飘起了雪花，顾孝武沿着碎石小路往巷子外面走。

他要去的地方在玉河边上，那里原来有个早集，每个月逢十的那天，总有些人会从乡下，村里跑上来卖货。

时间久了，慢慢的就成规模了。

顾孝武循着记忆，穿过蓑衣胡同再往东走，趟过了一片泥泞的洼地之后，总算是到了地方。

此时的玉河边上，人头攒动，有的人身上裹着皮袄，手里提着油灯正在看货，有的人带着狗皮帽子正把买货的人往巷子里带，还有的人走走看看，既不上手，也不说话。

在这里，不论是卖货的主，还是买货的人，大家都很有默契的遵循着这里的规矩。

既不问来路，也不在乎去处。

顾孝武顺着墙根走了一圈，发现来这里卖货的人多数都是些二道贩子。

也就是这些人，组着团儿的从乡下老百姓手里把东西收上来，然后再加了价的往城里头贩运。

这都是他当初带着三金和二壮他们给趟出来的一条财路，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多人在用。

寻了一处围着人的摊子，顾孝武站在一旁听着人群里的动静。

人群里，卖货的是个男人，面相憨厚，年纪和院里的傻柱差不多大，黝黑的糙脸被皮帽子遮住了一半，看不太清，露在外头的一双大手上，满满的都是老茧。

这会儿面对热情的买主，老乡有点手忙脚乱。

【鸡蛋5分钱一个对吧，给我来10个！】

【我也要十个，你是要粮票还是要钱？】

【诶，你别抢啊，明明是我先来的，给我装上六个吧，这是3毛钱，你收好~！】

一篮子鸡蛋总共也就百十来个，一会儿的功夫就给卖没了，好多没抢到的人还围在那里，问着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一旁的顾孝武没往里凑，市面上凭票购买的鸡蛋合下来差不多也就是6分钱一个，周围其他捣蛋的卖8分钱一个，心黑点的，卖1毛的也有，可到了这个老乡手里价格比正常市场上的低一分钱不说，还能用粮票换，难怪大家都抢着买。

不过就他这么个卖法，估计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他了。

果不其然，等哄抢鸡蛋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几个穿着皮袄子的年轻人把那个老乡给架去了后巷。

顾孝武这趟是来找人的，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论找人再没有比这些混街面的来的更熟悉了。

于是他悄悄的跟了上去！

路边的夹脚巷里，几个人把老实的乡下汉子围堵在角落里，一旁的墙根子上蹲着个青皮正在那里吞云吐雾。

“老乡，我们呢，也没别的意思，以后你的鸡蛋没就别在这里卖了，有多少，我们都给你收了。”

“你放心，我们这不是强买强卖，刚才鸡蛋你卖5分钱一个，我们就照着这个价收，你也不用大冬天的还往城里跑了。”

“就是，就是，这天可是越来越冷了！”

“······”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乡里汉子绕的七晕八转的，稀里糊涂的就把自己的底子给漏了出去。

“军哥，那男的是隔壁清河村的，村子附近还连着几座山，听那男的说，村里除了鸡蛋之外还有不少皮子和山货，就是进出的山路不太好走，其他的都没什么问题。”

那蹲在一旁的汉子看目的已经达到，便轻咳了一声，让他们把人给放了。，

末了的时候，他又给对方加了一句“我叫赵军，赶明儿个，我去你们那里认认路，就当是认个门，一回生二回熟嘛！”

卖货的老乡瓮声瓮气的应了下来，一双臂膀紧紧的攥着随身的包裹，生怕被人抢了去。“嗯~行嘞！”

最后几人看着卖鸡蛋的老乡快步消失在巷子里之后，年纪最小的那个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军哥，这人坏了规矩，就这么给放了？他刚才可是收了不少票子啊！”

军哥也就是之前那个抽烟的，明显是这伙人的主心骨，这会儿听到手底下的兄弟这么一说，斜着眼睛瞟了一眼。

“规矩？你定下的规矩？”

“石头，你记着，咱都是正经的买卖人，不是强盗，少把那些街面上的不入流的东西往我这里带。”

“你要是眼皮子浅，想自己个儿出去跑单帮，我绝不拦着，你要是想跟着我一起做买卖，那就把自己的嘴给我夹紧。”

末了，见几人都不在吭气，军哥掐了烟头准备出去，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却是听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军子，好久不见了~！”

寒风下，逼仄的夹角巷里，两个人影对视而立。

“小武，你···你回来了~！”

略显颤抖的语气，夹杂着惊喜与淡淡的失落，就好像一件期盼已久的事情突然之间就实现了，而人生却一下子又没了盼头似的。

“嗯，回来了，很久不见了，你怎么样，干娘她还好么？”

赵军原来也是跟着顾孝武一块玩儿的，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大，顾孝武一直都管赵军他妈喊“干娘”来着。

“我娘前几年走的，走的时候没怎么受苦，挺好的。”

赵军自顾自的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又给顾孝武递了过去，顾孝武接过烟，狠狠的吸了一口，任由呛人的辣味儿在胸肺间打了个转。

“对不起~干娘的事儿，我没来的及······”

“嗨，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娘她去之前，逢人就说自己儿子去报效祖国了，你那是给她长脸了！”

“嘿嘿，不像我~~”

“对了，小武，三金的事儿你知道了么？”

赵军突然提起三金，顾孝武微微愣了一下，回答道：“我之前给你和他都写过信，不过写给他的那些都被退回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问，赵军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小武说，只能叹了口气：“三金出事儿了，家里已经没人了！”

赵军的话犹如一道惊雷让小武有些不知所措，就连手指被烟头烧到没发觉。

“那还是你走的第二年，三金的蜜儿吵着要结婚，他就找到我说想要晚上多跑一趟，好多赚点钱，当时我也没多想，就同意了，反正捣煤的那条路子已经混熟了，多一趟少一趟也无所谓。”

“可没想到，也就第二个天晚上，三金带着人去扒煤车的时候，就被一帮子人给蹲了。”

“当时对方亮了刀子，二壮挨了一刀，三金为了救人，一时没收住手就把对方两个人给叉了。”

“后来等派出所的人找到三金和二壮的时候，三金一个人把事儿都给扛了，所以就······”

赵军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不再敢看小武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

“规矩？你现在和手下的人讲规矩，那我给你说的规矩你都忘了，对么？”

“我和你们有讲过的吧，一晚上就三趟，一趟也不许多，我们就赚那些我们能见着的钱，其他不是我们的绝对不伸手。”

“三金不懂事儿，你也不懂，我走之前怎么跟你讲的！”

顾孝武冷冷的看了一眼昔日的好兄弟，三金的事儿，赵军他是有错的。

“我没想这么多，我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都怪我，是我没拦着他！”

“都怪我，都怪我啊！”

讲到这里的时候，赵军已是双目无神，人也跟着从墙边滑坐了下去，这几年积攒下来的愧疚，终归是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寒风呼啸，深邃的弄堂里传来一阵呜咽······

顾孝武就这么坐在冰冷的石墩子上，旁边挨着的就是刚缓过了劲的赵军。

“军子，带我去找二壮吧，我想他了！”

铁道口，一列列满载的火车皮整齐的横卧在轨道上，十几个穿着单衣的年轻汉子正排着队的从车厢里往外搬货。

“自打三金出事儿之后，二壮就在这里扛大包了，我让他来和我一起干，他没搭理我！”

路灯下，赵军把顾孝武带到了二壮干活的地方，顺着站台上的灯光，有个身形高低起伏的汉子，与周围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二壮~！”

顾孝武冲着人群喊了一声，刚刚把货卸下的二壮，扭头朝着他们的这边看来。

“武子哥？”

几滴沾着泥灰的汗水，划过二壮的眼角，那熟悉的刺痛感提醒这他这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哈，是武子哥，我武子哥回来了~！”

高兴如二壮这般，来不及招呼一声工友，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

“武子哥，你咋回来了？！”

“呵呵，当兵哪有当一辈子的，时间到了，自然就回来了！”

“嘿嘿~~嘿嘿~~！”

憨厚的二壮只会嘿嘿的傻乐，自己的武子哥回来了，这就是最让他高兴的事儿啦。

顾孝武看着眼前的二壮，那蜡黄的脸色和干瘦的身板让他忍不住心里泛酸，再看到二壮瘸了的一条腿，脸上更是难掩自责的表情。

“武子哥，你咋恁个看我！”

“你的腿~？！”

二壮知道小武哥要说什么，抖落了一下那条不怎么吃力的断腿，满不在乎的说道：“腿断了，人还在么，能干点活，饿不死就行！”

是啊，人还在就比什么都强。顾孝武伸手拍了拍二壮的肩膀，然后把自己的袍子给二壮披上，再把头上戴着的帽子也给了二壮。

“天冷，把衣服披上~~”

二壮却是憨笑了一声，躲了过去，然后说道：“哥，我这干活呢，身上脏，你穿~”

“穿上！”

此刻顾孝武说话的语气一如当初走时的那般不容置疑，二壮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点点头，听话的任由顾孝武摆弄。

“二壮~”

这个时候，一直站在旁边的赵军语带苦涩的喊了一声二壮的名字。

二壮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的冷漠，顾孝武全都看在眼里，昔日好到穿一条裤子的两兄弟，此时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二壮，这里的活就别干了，先在家里养几天，等我去找你。”

“军子，这几天你顾着点儿二壮，再别让他乱跑了~！”

顾孝武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打算，兄弟俩这么僵着，就差个机会把事儿说开，现在他回来了，就不能再看着好兄弟这么闹下去。

一旁的军子听懂了小武话里的意思，连忙拍着胸脯答应道：“小武，你放心，我肯定把二壮照顾好。”

“哪个要他管，用不着！”

“二壮······我······”

赵军有些为难的看向了顾孝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孝武见两人还別着劲，剐了一眼赵军，伸手用力的拍了一下二壮的肩膀，然后说道：“三金的事儿上，军子有错，但不能全怪他。你对他有恨也好，有怨也罢，撂了他这么些年，他也不好过。”

“武子哥，我······”

顾孝武见二壮欲言又止的样子，又接着往下说：“哥知道你心里有苦，但咱还活着的人，总得有个活人样，你看看你，再看看军子，就算现在三金还在，他能愿意看到你俩就这么一辈子恨下去？”

“武子哥，你说的我懂，可三金的事儿就像是扎在我心里的一根刺，已经烂在肉里头了，我放不下啊~！”

“当初我是怨过军子哥没拦着三金，可我更恨我自己啊，我咋就恁怂呢，咋能就让三金一个人去抗~~！”

二壮语带哽咽的说出心里话，突然抬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站立在一旁军子见状，心头一震，跟着眼眶就红了起来。

雪地里，二壮哭的像个孩子，军子傻笑着流着眼泪······

旭日东升，霞光万道。

顾孝武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竹筐，竹筐最里头垫着油纸，上头整整齐齐的码着两层鸡蛋，中间还夹了一些干草，这都是怕鸡蛋不小心被磕坏才放的。

正当他从门外面进来，一道人影好巧不巧的，一头撞到他身上。

“呀！”

随着一声低喝，顾孝武双手抬高，竹筐稳稳举在头顶，身体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呼，好险！”

得亏顾孝武反应快，免去了一场鸡飞蛋打。只不过对方却没有他这么幸运，娇小的身形被猛的一撞，向着旁边倒去。

“莉姐？！”

顾孝武看清了女人的样貌，清秀的脸庞泛着淡淡的泪痕，正是闫书斋家的儿媳妇于莉，

只不过现在可不是认亲的时候，眼见着于莉就要跌倒，顾孝武来不及多想，伸手就是一搂。

“嘶~！！”

“砰”的一声，两人再次抱到了一起。

好厉害！

于莉看着个子不高，没想到分量却是不轻，两人这会儿面对面的贴在一起，那规模和弹性，哪怕隔着厚厚的棉衣都是那么的惊心动魄，饶是顾孝武这般铁一样的汉子，都忍不住心头发颤。

接连两次撞击，于莉只觉的自己胸口发闷，一手撑在顾孝武的胸口，脚下一阵发虚。

“莉姐，你没事吧？”

“没···没事！”

于莉的声音有些发颤，不知是疼的还是怎么了，脸上淡淡红晕让泪痕越发的明显。

“咳咳~！”顾孝武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于莉这才抹了把脸上的眼泪，红着脸往后退去了一步，最后径直往门外跑去。

得，看于莉的样子，顾孝武猜到八成又是和闫解成吵架了。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以三大爷那抠门的性格，家里的关系能好才是怪事呢。

进了二门，顾孝武就听见三大爷家里鸡飞狗跳，院子里不少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笑话。

顾孝武摇摇头，没多管闲事，却又碰到了正要追出去的闫解成。

闫解成眼神略有躲闪的看了一下顾孝武，低下头不吭声就钻了出去。

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一大妈好，二大妈好~”

顾孝武给长辈们问好，接着又和秦淮茹与傻柱打了招呼。

“秦姐，早上好呀，你这是在洗衣服呢~”

“柱子哥，你今天起得可够早的嘿~~”

“嘿嘿，这不是有热闹看么，小武子，你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裹着棉衣嘴里含着泡沫的傻柱望了一眼对门，转而把目光移到了顾孝武手里的竹筐上。“嗬，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你这是别有收获啊~！”

院子里的人被傻柱这么一说，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一旁正在耍闹的棒梗还跑着过来想要掀开竹筐瞅瞅。

“棒梗，你给我回来！”

秦淮茹的一声喊，止住了棒梗手上的动作，只能悻悻的回到秦淮茹的身边。

顾孝武笑了笑，主动从筐子里取出了三个鸡蛋送给了身前的槐花和小当，

“给你们的，和哥哥一人一个，拿着吧。”

二小得了鸡蛋，脸上挂着笑，小当还懂事的给顾孝武说了一声“谢谢小武叔叔~！”

“小武弟弟，你这······”

秦淮茹犹豫了，看着几个孩子抱着鸡蛋欢喜的样子，拒绝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就几个鸡蛋的事，没关系的！”

见着孩子们跑回了屋子，傻柱哼哼几下，自顾自的说道：“嘿，这几个小东西，平日里没少从我那里拿东西，我咋就没落下一声谢谢？！”

这个时候，隔壁屋子的许大茂刚伺候完媳妇，正端着盆水出来，看到了傻柱，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人家不都喊你傻叔了么，你还想要怎么，莫不是改口叫你一声‘傻爸’才行！”

“许大茂，你胡说什么呢~！”

秦淮茹急赤白脸的瞪了一眼许大茂，端起衣服就往屋里走，那一扭一扭的丰腴姿态，看的院里的几个男人呼哧呼哧的。

“嘿，这小腰扭的~~”

许大茂砸吧砸吧嘴，眼睛一直盯着看，让旁边的傻柱气不打一处来。

“好你个傻茂，大清早的我看你是又欠收拾了。”

许大茂嘴上的小胡子一抖，“嘿嘿”贱笑了两声没理会炸刺的傻柱，转而对小武说道：“哟，小武这是淘换东西去了，赶明儿记得也捎上我，我给我们家娥子也弄点。”

顾孝武哈哈了两声，和许大茂打了一声招呼就准备回去，留下傻柱和许大茂这对冤家，又又又开始掐架了。

穿过月亮门，南院这边就住了顾孝武一家人，比起中院的热闹来，这里要安静很多。等他拎着东西回到家的时候，刚一步进屋，就看到一家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

“哼，你还知道回来一呀，这一大早的就不着家，你就是这么让你妈省心的？”

老爹顾昌民手里端着一碗棒子粥，就着昨天剩下的咸菜喝的吸溜吸溜的，看到小儿子回来，夹枪带棒的叨叨了一句。

顾孝武不做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小鱼儿，随口说了一句：“我找军子和二壮去了。”

“哼~”

这个时候梁淑惠起身给儿子端了一碗棒子粥，然后问了一声道：“哦，那找着了没，那俩都是好孩子，前些年的时候还经常来看我和你爸呢。”

“嗯，找到了！”

“军子还让我带东西回来孝敬您和我爸呢。”

顾孝武指了指小鱼儿手里的竹筐子说道。

“小哥，这里头装的全是鸡蛋， 妈你快来看呀。”

这年头，鸡蛋还是稀罕货，家里也就每个月开工资那几天才能吃到一回，这也难怪小鱼儿大呼小叫的。

“知道是鸡蛋，你还不轻点放，毛毛躁躁的。”顾孝文笑着看了一眼妹妹说道，然后穿上外套打算去上班。

“爸，妈我上班去了~”

顾爸先是应了一声，接着又喊住了顾孝文：“晚上把你姐和姐夫他们喊回来，就说你弟他回来了。”

“好嘞，知道了。”

见二哥上班去了，顾孝武在家也待不住，刚要出门，就看到顾爸提着一瓶酒站在门口，这俨然是在等他。

“臭小子，拿去吧，白瞎了我一瓶子虎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