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师娘，我睡下了。”
陶梓试探性的回道。
“那你赶紧起来吧，不然药可就凉了。”
门外的声音，同样清脆，但陶梓还是听出了区别。
三师娘声音清脆，带着一股少女的娇嗔，而此人声音却多了一些干练。
门外的人绝不是三师娘！
陶梓压下跳动的心脏，握紧手中箭镞，开始向着门口走去。
然而还未等他走到门口，门便自己开了。
“你不是三师娘。”
陶梓一脸警惕的看着来人。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来人笑意盈盈的说道。
“师父马上回来，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
本能的，陶梓感觉到眼前一袭白衣，白纱遮面的女子，危险程度极高。
“张凌风去做他自己的事情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来人肆无忌惮，甚至自顾自的，观察起了他的房间。
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凳子，一个衣架，简约到了极致。
陶梓沉默不语，刚刚他已经刻意拔高了声音，但是三位师娘好像没有察觉一般。
更关键的是，来人和师父一样，陶梓根本无法感知她的情绪，恐怕又是一个超凡。
探查完了房间，来人饶有兴致的打量起陶梓。
“道门秘术，果然了得。昨日你念出秘术，是为了给我听吧。若不是我谨慎，还真着了你的道。”
白色身影不再遮掩，直接亮出自己身份，她正是一直观察陶梓的那道白色身影。
“果然是你，你把师娘他们怎么样了?”
知晓来人身份，陶梓反而不紧张了，直接给来人搬来了屋内唯一的一把凳子，握在手心的箭镞也被他收了起来。
毕竟，昨日真正救他的，是她。
“师娘？你管她们叫师娘？”
来人一脸惊讶，眼睛睁得溜圆，刚坐下凳子，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们，不对，应该是你师娘。你师娘无事，嗤嗤...你竟然叫叶瑶，师娘！”
来人笑的花枝乱颤，让本就困惑的陶梓更加摸不着头脑。
这人脑子不会坏掉了吧，陶梓重新攥紧了手里的箭镞，村里脑袋坏掉的牛憨子发疯，他见过...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将箭镞收起来吧，我是你三师娘的朋友。”
“你是三师娘的朋友？我怎么没听她提起过。”
来人的话，让陶梓有些诧异。
“明日你去问一问叶瑶就明白了，现在先说说我们的事吧。
“我们之间的事？对，你曾救过我，它日我自会救你一次。”
陶梓反应过来，认真地说道。
“救你的事，暂且不提。我说的是你杀了一名斩妖人的事。”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名云芳泽，是你三师娘叶瑶的朋友，也是‘斩妖人’五大斩妖使之一。”
斩妖使？陶梓若有所思，牛成武狩妖记录里好像记录了一位名为寄博的斩妖使。
还没等他继续深思，云芳泽继续开口。
“斩妖人八大铁律之一：残害袍泽，至死方休！”
说罢，云芳泽便用炁锁定了陶梓。
“你到底想做什么，直说就是。牛老三到死你都没现身，如今又何必拐弯抹角。”
陶梓轻轻扯了扯嘴角，此时他还不知晓斩妖使意味着什么。
尤其是这么年轻的一位斩妖使。
“超凡纪元后，妖兽已经整整肆虐了七十八年，更有两次甚至登上了镇妖城。”
“是无数斩妖人先辈，用生命将妖兽死死的抵御在了镇妖城外！”
“每一位斩妖人，都值得人人崇敬。每一位斩妖人，都是人族的英雄。”
说到这，云芳泽一脸激动的看向陶梓，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邀请你，加入斩妖人！”
“我所认识的斩妖人，只有牛老三一人，很难产生认同感。”
陶梓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十年前，北江市一头隐藏极深的妖仆，彻底妖化。那一次，死了七十六位斩妖人。张凌风现身北江，一剑斩杀妖帅。曾有人亲眼看到他带走了一个孩子。”
“十年前你应该八岁，七十六位斩妖人慷慨赴死的身影，你总不会忘记吧。”
云芳泽的话，让陶梓久久不语，那段记忆，是他最不愿想起的曾经。
那场妖祸，他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人。
“他们为何要救我？”
陶梓有些失魂落魄。
十年前，虽然是张凌风救了他。
但在那之前，的确有很多悍不畏死的人，拼了命一般保护他。
直到今日，才知晓原来他们是斩妖人。
“这个问题很复杂，一时半会我说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加入斩妖人，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有什么好处？”
陶梓扬了扬眉。
“月半之日，不管张凌风作何抉择，我会护你一命。”
云芳泽认真地说道。
“不！不管师父作何选择，请您务必尊重他的选择。”
陶梓第一次出声恳求。
如果眼前之人真的是斩妖使，那根据牛成武的记载，她应该也是一位掌握场域的超凡。
掌握场域的超凡，足以和师父并肩了吧？
此时的他并不知晓，大到可以庇护一个村子的场域到底意味着什么。
听到陶梓的请求，云芳泽有些明悟，为何张凌风会选择他。
“你可想好！月半之日，谁都不知，自缚于此十年的张凌风会作何选择。”
比起所谓的师徒之情，云芳泽更愿相信人性。
一个人背负着污蔑、仇恨、期待，蛰伏了十年。
即便是圣人，也要濒临疯魔。
“嗯。”
陶梓低沉有力的回应。
云芳泽默默的看了陶梓一眼，有些无言。
如果月半陶梓死了，那让他加入斩妖人便没有任何意义。
但不知为何，她还想看一看，这个倔强的少年，到底在那日会作何选择。
...
神州。
无量海域。
一根鱼竿，一叶扁舟，一件黄色法衣，一块逍遥巾，一柄拂尘，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人。
任凭海上风吹浪打，扁舟自是岿然不动。
“无量海，海无量。这海域一呆便是十年。不知凌风能否勘破虚妄。”
不知何故，这位已达超凡极境的老道人，双目竟流露出一丝悲伤。
‘吼！’
一声滔天怒吼，海面升起百丈巨浪，一个遮天蔽日的身影随着海浪开始腾空。
“道君，新的纪元已经降临，这是妖族的时代，你又何苦为难自己。”
“聒噪！”
老道人眉头微皱，一道金光闪过，手里浮沉消失不见。
不过一息，浮尘竟又回到他的手中，只是原本淡蓝色的巨浪，此刻竟出现了一抹嫣红。
“哼，你竟然真的将场域彻底放在了无量海！我妖族势必会耗光你的寿元。”
“待你寿元耗尽，我便杀光你这些徒子徒孙！”
遮天蔽日的妖兽还未露出冰山一角，便就此退去。
眼见妖兽离去，老道人垂钓兴趣全无，身影一闪，出现在了一座小岛上。
“恭迎道君。”
此起彼伏的声音，陆续响起。
消失了十年的道门，竟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