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瑜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晚香阁,成亲后他来这里的日子屈指可数,也不知这里的布局是什么时候改变的。
沈晚宁坐在西边的书案前,案上干干净净,笔墨纸砚也摆放整齐,桌角多了一个青白釉瓷瓶,里面孤零零的插着一枝海棠,身后原本挂在墙上的壁画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几幅书画,少了些富贵倒平添几分清雅。
东边竖着一架漆嵌百宝屏风,上面是雅致的花鸟画,屏风后是与他竹水苑同款式的檀木雕花大床,窗边是同款式的檀木妆奁,隔着层层软香帷幔,他看得并不真切。
窗边的矮炕应该是她常坐的,毛茸茸的狐狸毯子随意搭着,谢瑜坐过去坐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随意翻看着。
沈晚宁还在桌案前,冷静又条理清晰的处理事情,与平日相差甚远,两个丫头对视一眼,都觉出了不一样。谢瑜也透过手里持的书频频望去。
她忙活这么一会儿心才放下,她不记得前世有这么一遭,应是大姐姐从未说出来,她们也不曾知道,只记得很久之后在一次宴会上见到大姐姐时感觉她异常憔悴,问她什么只说最近府上事情忙,她也没有在意,想来嫌隙怕是早已种下了。
既然她知道了就不会放任不管。
一身轻松才回过神来注意多出来的不速之客。
谢瑜盘腿坐在窗边的矮炕上,身子微微倾斜,一只手撑着脑袋,桌上的烛光将他的下颌雕刻的更加清晰,腿长脚长的人窝在她的案边显得憋屈。
白色的狐狸绒毯子在他腿上搭了一角,与玄色的衣袍形成鲜艳的对比,沈晚宁只觉得哪哪都碍眼。
这时侍女进来说晚膳已经摆好了,两人收拾好东西在桌前坐下。
谢瑜今日没事,心中欢愉,还帮她夹了几筷子菜,他都这么递台阶了,沈氏应该不会看不出来吧。
沈晚宁道谢,低眉舀着碗里的羹汤,遮住眸中神色,她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办法与谢瑜和离。
可这毕竟是太子指婚,想要和离难处颇多,没有什么正当理由是不行的。
要想成功太子必须要松口,可她父亲母亲远在塞外,除非圣上召令否则无故不回京,更别说参与夺位了,前世离王破城,她被生擒,父亲母亲都未曾出面,更何况他们不能置边关百姓于不顾。
太子必然知道,单凭一个她是不足以成事的,把她拿在手里就是怕其他人打沈家的主意,她要让太子知道沈家不会和其他人一队。
这是她能给的保证。
至于谢瑜,只要江依还在,不怕他不同意,在这一方面,她和吴氏竟然站在了同一条线上。
沈晚宁视线落在面前的人上,其实箭矢落在心上的那一刻她是恨的,恨结发六载从未交心,恨抬手拉弓不曾犹豫,恨明明能救人为何偏偏放弃了她。
她以为自己再次见到他时一定是充满恨意的剑拔弩张情形,连如何质问她都想好了,却惟独没有想到竟是如此的平淡,甚至还能相安无事的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