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秦时姬衡的武侠仙侠小说《秦时记事秦时姬衡 全集》,由网络作家“秦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秦时有下载视频的习惯。她的工作需要大量分析数据,视频缓存后可以随意拉动切换,因此收纳在“相册”内的“视频”专区。阅兵大典被许多人二剪二创,节奏与卡点都十分优秀,感染力也强劲。她个人的小小玄学理念中,若有不顺,便会多看两遍。因此,下载保存理所当然。姬衡无意点到时,是被会动的景象与激昂的音乐吸引的。直到那一声嘹亮口号响起,画面中出现整齐的队伍。他依旧看不懂文字,看不懂那些样式古怪的武器上的编号,但他可以听明白那雄浑的歌声。千万人做同一动作,不懂的人会觉得稍作训练即可。但军中经验,越是人多,越是难以如臂使指。《象王行》跟《当那一天来临》的音乐穿插着,画面中整齐远胜大秦王师的队伍丝毫无错。男女军士高壮有力,气血饱满,精神雄壮……虽无杀气,但...
《秦时记事秦时姬衡 全集》精彩片段
秦时有下载视频的习惯。
她的工作需要大量分析数据,视频缓存后可以随意拉动切换,因此收纳在“相册”内的“视频”专区。
阅兵大典被许多人二剪二创,节奏与卡点都十分优秀,感染力也强劲。她个人的小小玄学理念中,若有不顺,便会多看两遍。
因此,下载保存理所当然。
姬衡无意点到时,是被会动的景象与激昂的音乐吸引的。
直到那一声嘹亮口号响起,画面中出现整齐的队伍。他依旧看不懂文字,看不懂那些样式古怪的武器上的编号,但他可以听明白那雄浑的歌声。
千万人做同一动作,不懂的人会觉得稍作训练即可。但军中经验,越是人多,越是难以如臂使指。
《象王行》跟《当那一天来临》的音乐穿插着,画面中整齐远胜大秦王师的队伍丝毫无错。男女军士高壮有力,气血饱满,精神雄壮……
虽无杀气,但身为亲率大军攻城过的秦王,姬衡几乎是迅速坐直了身躯。
视频只有短短三分钟,他看过一遍后,依旧静默将其放入匣中,神色不动:“送回兰池。”
周巨没看到视频画面,此刻下意识恭维道:“秦卿宝物中的乐曲,一高雅一雄浑,倒是十分悦耳。”
只不知用的什么乐器?不知可否编入大王最爱的百戏中……
他收拢玉匣,却见秦王双目微阖,神色回复冷峻,不由心头一激灵,于是迅速闭嘴,躬身带着匣子退下。
章台宫殿外热气蒸腾,周巨浑身冷汗骤然回暖,此刻又不禁苦笑:
秦卿如天下至宝,只是她牵扯大王喜怒的节奏,未免也太令人猝不及防了些!
……
秦时并不知道姬衡点开了视频。
她在兰池洗漱更衣后接到周巨送回的手机,惊叹的是秦王的自制力。
现代那么多有趣的,大家拿了新手机之后还难免摆弄几个小时。然而在姬衡面前,他却能克制地看着几千张图片的相册,依旧奉还。
有这个自制力,大王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她今日对大王认知又多两分,于是心满意足重新关机。腕表就在床头,手机还在身边,贴身物品行李箱已经理顺……
一切都像是还在健康的过去。
她此刻安然睡下,赤女轻轻垂下帐幔,殿内火烛渐渐退下,整个蓬莱岛都渐渐安静下来。
全不知秦王所在芳宫中,姬衡一夜未眠。
这要如何安眠?
但凡闭目,脑中便不不由想起那千万军整如一人的王师。恢弘,整齐,壮观,坚毅。
数不清的优势与威仪堆叠,这不禁让姬衡想起整座咸阳城的恢宏宫阁,只觉得那支王师,无一处不长在他的心上。
更何况……
他自榻上坐起,临时赶制出的微微灰白色的绢衣垂落,恰如女子轻抚肌肤——他大秦之师,因《商君书》有令:军中无有女子。
此女子非指军中同样做士卒的健妇,而是指卒妻。
军中无有卒妻,军士消遣只有百戏等,且制度严谨,少有松弛——这是赫赫王师踏平六国的严整军纪,也有着徒耗军中精神的缺陷。
正因此,军中最怕发生的,非是军纪混乱,而是营啸。
战争状态下,军中上下都处于高压环境,且时常会睡眠不足,过度疲惫。
再加上与敌厮杀,用刀枪剑戟,血肉模糊,暴力非常……
此时若有人夜间惊恐作乱,整个军营都会陷入混乱奔逃的状态,而后互相厮杀,陷入疯狂。
再守纪的队伍,此刻都将不由自主陷入绝境。
现代,个人的惊恐发作称为 PTSD,即“创伤后应激障碍”。
而在如今,一人惊恐,整军混乱,既为营啸。
姬衡在深夜为此番联想惊心动魄。
自打秦国一统后,他接连遭受刺杀,使得整个寝宫并无侍从在侧。
冰鉴的幽凉隔着帐幔静悄悄渗入,他的思绪也越发冷静,此刻再想起那只整齐的王师,他的心跳也越发剧烈——
这样一言一行皆从令、规行矩步的训练已刻入骨中的大军,就算发生营啸,只需听到口令,哪怕心神不再受控,肢体也会下意识听令。
其余健康的军士也会很快归位,而后一一制服其他乱者。
这样一来,营啸,就再不是致命问题了!
他的心跳因此狂乱,脑中记忆却越发分明,那些神鬼莫测的古怪兵器,那些样式独特的军中制服,还有那样血气昂扬的王师……
前者如秦卿所言,恐当今人力不可得。
但后者乃军士本身!
他扬声道:“来人。”
殿外火烛骤起,侍从们静悄悄携灯入内:“大王。”
“更衣,去章台宫。”
他今日要早早看完百二十斤奏书,然后带上秦卿,一同再去上将军府!
此等至宝,所思所言所行中皆有她本人未曾发觉的妙处,需得由上将军细细发问,这才好不枉天命所赐寡人这一番奇遇!
……
秦时早上醒来时,不过清晨 6点钟。
她看着腕表的时间怔忪片刻,而后忍不住又失笑:当真好健康的作息呀!
早得她都有点不适应了。
不过也不知是身体健康气血顺畅,还是医明的药汤确有奇效。虽是清晨就起,浑身上下却觉精力充沛。
于是她好奇道:“夜间没有什么消遣吗?”
乌籽在旁整理服彩刚送过来的衣裳,闻言不禁笑道:“秦君想要什么消遣?大王昨日赐下10名玉人,可要夜间召见?”
秦时茫然。
却见赤女也笑:“乌籽,秦君问的不是这个——君可是想要赏百戏?大王亦爱。咸阳宫中百戏妙趣横生,今日要赏吗?”
两人殷殷看着她,仿佛她的快乐就是最大的荣耀。区区10名玉人,也不知能否伺候的好……
而秦时这才反应过来:
“那10名美男,大王真赏啦?”
赤女点头:“大王一言九鼎,自然是真。少府昨夜就送来了,只秦君昨日太过疲惫,因此奴婢等才未言语。”
秦时一时有些想笑,但又不知为何要笑,明明大王拳拳盛意啊!
于是她点头:
“带进来让我看看吧。”
看看秦国如今的“玉人”,又是怎样的一副好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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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足够最少的那锅诸柘汁经过石灰水搅拌熬煮后,略微呈现红糖风味了。
辣蓼草酵母酒曲发酵还需要两天,秦时便直接安排厨工:“做些麦饼吧。饼擀得大些,里头包上蔗糖馅儿,然后贴在炉边烘烤。”
红糖烧饼总归出不了错。
尤其是如今糖分摄入并不多,因此没人会抗拒甜蜜的味道。
更何况,浓稠的红糖馅热烫甜香,一口下去幸福感满满,还不像饴糖那样粘牙,风味不同,吃起来自然大不一样。
唯一麻烦的是红糖还没凝固,包起来略有难度罢了。
但周巨已经十分满意了。
只因如今宫厨弥漫着浓浓甜香,老鸭汤都被安排在隔壁宫室了,他走在其中,若非还要一点脸面,恐怕都要忍不住先尝两口了。
而秦时吩咐完,特意留下来看如今的面粉成色——果然不是超市寻常的白色,反而说不出是灰白还是黄白。
颗粒也粗,不过因是供贵人食用,所以里头残留的颗粒和麸皮都被层层筛了出去,留下的这些整体还算不错。
秦时对接下来的馒头包子也略有了些信心。
厨工们大展身手,各自做着不同的红糖烧饼,秦时看一人擀面的手法格外流畅,默默瞧了一会儿,又安排起明天:
“明日朝食我要一碗葵菜汤,里头煮些虾仁。”
“再用同样的方法擀面饼,但要均匀擀进油盐和细葱,烘烤八成熟后再加一颗鸡子。”
“再来一个糖麦饼。”
厨工头都不敢抬,但却激动起来:“小人记住了。”
记不住没关系,专业助理赤女跟乌籽会记住的。
而秦时看着一旁的周巨:“周府令,同样的朝食,可要明日也用上?”
周巨虽然鸭汤和红糖都闻到了,但至今一口也没进嘴,此刻只能谨慎道:“待我回过大王,再来差遣相告。”
……
红糖熬煮到底是耽误了一些时间。
等到周巨回到章台宫时,秦王不出意外还在办公,一旁有太医正小心捏着艾柱,不远不近地为他熏蒸脖颈。
因不能见风,整个章台宫烟雾缭绕,若非周巨被呛得想打喷嚏,这雾气中永不断绝的人鱼油灯闪闪烁烁,着实像是仙境一般。
秦王端坐高台,听到他的回禀,头也未抬:
“如何,秦卿可又有什么惊世之言?”
说出这句话后,他阅读奏书的动作略顿了顿,察觉之后,饶是刚还因为奏书略有不悦的姬衡,此刻也不禁松缓了眉头。
毕竟,才区区一天而已,所有人,包括他,竟然都已经习惯了这位秦卿的言语。
倒也真是难得。
姬衡干脆扔下奏疏,此刻就听周巨一五一十转述,听得青铜器与鱼脍之害,眉头不由又是紧蹙。
一旁艾灸的太医令抿紧嘴角:大王重病途中遇到秦卿,实在是他们太医之福!
但大王痊愈之后还带着秦卿,实在也是他们少府的不幸!
如今只一天,大王衣食住全都出了问题。他们少府责无旁贷。
再这么下去,不等大王驾崩,他们的小命恐怕都要保不住啦!
太医令的心,此刻比胆汁还苦。
好在周巨很能拿捏叙事的节奏,此刻三言两语转到秦时的惊喜,果然如他所想,大王同样为这等会变大的麦饼开怀,却也很快想到了麦的种植,因此又迅速平静下去。
倒是这个所谓的诸柘糖……
姬衡心念电转,迅速在心中想过南海郡等之周边物产与气候,而后又想到诸柘的产量,此刻沉声打断周巨的回复:
“传令下去,诸柘制糖一事务必谨守,寡人有大用。”
周巨迅速应诺。
而后又问:“既如此,臣遣兰池宫诸人守口,专为秦卿一人守秘。”
他看大王的面色并不如何好,于是转移话题:“大王,秦卿特意进献美食,奴婢们已经奉炉在侧殿等候。”
姬衡抬手:“不急。寡人已令少府带人带来囹圄死囚,秦卿所言是否属实,不必久候——周巨,随寡人去验看一番。”
太医令收回艾柱,奴婢们迅速上前为他收拾衣服,章台宫四周门户大开,傍晚的风吹来,顷刻间便觉清爽起来。
……
章台宫就在咸阳宫副殿,此刻四面八方长廊衔接,侧殿近在咫尺。
周巨跟随众人侍奉着秦王前去,很快就看到了侧殿等候的太医和军士押送的死囚。
囹圄中的死囚其实不多——更多的都送去修长城修驰道修地宫了,留下来的,大多是冥顽不灵的六国叛逆。
如今看到姬衡,台下人不禁嘿然冷笑:“暴秦无道!郑衡,你得意不了多久!”
另一人也怒瞪过去:“郑衡!你这姬姓是沾了周王的光!昔日殷商无道,武王反之!”
“你这暴秦,某倒要看看,是何方英雄来反!”
这样的话,六国遗民说得太多了。
秦王眉目冷峻,半点神色也没给他,只是稳稳坐在席上,挥了挥手。
军士迅速抬手,一左一右压住两名死囚。
同时粗糙手掌狠狠扣住囚犯两颊,迫使他们大张嘴巴,如同案板上的鱼,无论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而后两侧侍从各自捧着一小瓮红白粉末:“秉大王,此乃一斤朱砂粉。”
“此乃一斤铅白粉。”
而后一一向二人口中倾倒。
这动作呛得两名死囚喉咙抽搐,忍不住呛咳挣扎,散出一蓬蓬粉末。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狼狈,身上脸上的手都如青铜锁具一般,牢牢锁住他们。
侍从们无视二人反应,顺势还倒了些清水进去,直到一瓮全部喂完,他们这才重新躬身退下。
军士们松开手,这二人已无力反抗,只狼狈倒在地上,咳得面色红紫,心肺将吐。
而后有太医令和刀笔吏上前,前者围绕两名死囚不断观察发言,后者根据太医令所说,一一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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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衡,姬姓郑氏。开篇有写,此刻称呼男子是称呼:氏+名
烤炉红糖饼的诱惑,如今不缺美食的我们也会被诱惑,这跟饴糖和麦芽糖不是一个感觉。更何况如今只有饴糖和蜂蜜做甜味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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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的马车里没了别人,秦时缓缓松了口气,紧绷的脊背也微微放松,而后才开始复盘刚刚发生的一切。
先从称呼说起:
卿,古之诸侯国分爵善称,秦汉后乃为臣。
宰相,即丞相,相国。上佐天子,下顺四时,外抚四夷,内附百姓,也是在秦汉时权利达到顶峰。
至于中车府令……
执掌乘舆,听起来像是领导身边最亲近的司机,但秦时却只联想到一个人——
秦始皇的中车府令,赵高。
这诡异的关联不禁让她生出了某种时空联想,但大概率架空。毕竟按自己所学历史,上至古唐*,下至满清,绝无哪位秦国宰相姓王名复……
不,准确来说,秦汉男子称氏,女子称姓,应该是王氏。姓什么还不知道……
想到这里,秦时又苦恼起来:不知姓氏,不知国家,不知这位大王姓甚何氏名谁,实在很难让她第一时间对标朝代,也大概率影响她的后续规划。
但,没关系。
毕竟,她活着啊。
秦时又伸出自己的手掌。
健康时匀亭且血气丰满的骨肉,原来是这样赏心悦目,她已经有许多年没见到了。
活着,就是她最大的执念。
而如今,别说这里是不知来历的古代,就算是五胡乱华白骨于野,也都阻挡不了她想活下去的欲望。
只要给她一丝丝机会……
秦时压抑着心中的复杂,又看了看机械表。
如今时间指针是上午十二点整,之前特意设置的月历农历显示为7月22日。
但这不对。
秦时皱了皱眉,她从大巴车下来时是农历6月18,中午一点二十分。但换到如今,却显示的是这个时间——
是时空交错钟表不稳,还是它也已经融入了这个陌生的时空,遵循了对方的时间?
那……现在是颛顼历,还是太初历?
……
与此同时。
车驾中,姬衡身着中衣倚在床榻,两名内侍安静跪坐一旁,如同不起眼的铜柱。宽大的车厢中,只有角落青铜鉴内冰块融化垮塌的微微脆响,再就是他粗重的呼吸声了。
姬衡闭着眼睛,高热让他的视线一片模糊,但当他睁眼时,却仍旧神色如常。
车厢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大王,臣王复请见!”
跪坐一旁的内侍静悄悄起身,躬身在床榻边,姬衡缓缓开口:“宣。”
这一个字说出,喉咙便仿佛火灼刀割,但他面上一派平静,幽深双眸看不出丝毫情绪。
王复很快就上了车,周巨慢了一步,未能第一时间请见。眼看着泼天功劳要被人独占,他心思一动,此刻转头去寻太医令,一同候在车驾前。
车内,王复入内就狠狠叩首:“大王!路有仙人赠药!言称可退热去疾。臣已为王试药一刻钟,未有异常!”
这一瞬间,饶是姬衡浑身无力,都不由生出两分精神来:“呈上来!”
王复迅速上前,急促又小心地将药瓶呈在掌心。
白色的小小药瓶上有非同小篆的神秘字体,无甚美感,却格外规整。材质非金非玉,更显非凡。
“召太医令。”姬衡低声吩咐。
“喏。”内侍打开车门,却又转回头去:“禀大王,中车府令与太医令正在车外跪候。”
姬衡闭上酸涨难忍的眼睛,点了点头。
下一刻,周巨也带着太医令进入车厢,原本宽敞的车驾瞬间就微拥挤起来。
与此同时,王复也轻轻在姬衡的示意下拧开药瓶。
“禀大王,仙药与我等常见的药汤大不一样,事态紧急,因此臣便当先试药,未来得及请太医令。此药瓶也巧夺天工,内有螺旋,需向一侧拧开才可。”
众目之下,白色小小药瓶的瓶盖被轻轻拧开,王复拈着药瓶,手指颤了又颤,斟酌用力,这才倒出一枚又圆又小的白色药片。
随之呈上的,还有刚才试药时剩下的半枚药片。
“臣刚才便是刀切此丸,服用半片——仙家说药力强劲,不知人间身躯能承受几何,因此臣斗胆……”
姬衡微微抬起手。
车厢顿时安静下来。
而太医令也同样小心的用绸捧着神药左右研看,但——
“大王,此药闻所未闻,臣实在难以辨认。”
姬衡微微喘了口气,高热混沌之下,他连说话都有气无力——
“相国,你服药距今多久?”
王复看了看角落里的漏刻:“回大王,已近两刻钟了。”
姬衡深深喘口气:“服药。”
“大王……”众人抬起头来想说些什么,却又很快闭嘴,随之行动起来。
半片药丸被送入姬衡的嘴里,微微的粉感之后是浓郁的苦,温热的蜜水随之送入,他倚在床榻艰难吞咽下去,喉咙仿佛又被刀割一般,但精神却又涨了两分。
而如今,众人紧盯着漏刻,心跳如擂鼓,却大气都不敢出。
车厢里的冰鉴又一次发出轻微碎冰入水的声响,四周却格外安静。
姬衡倚在床头,忍着酸胀发紧的头痛,思量着以后——秦国的以后。
六国初定,全靠他一力镇压。为防外戚,宫中无有皇后,自然也无太子。若他此番危重,膝下三位公子无人有此魄力,又该如何护持这泱泱大秦?
他的手畔还能摸到被下微温的短剑,这天下,想要取他性命的又何止一人?
至于神药……
他闭目沉思,此刻不知不觉,竟困顿下去。
而丞相王复同样候在一旁,此刻看着大王身边的白色药瓶,心中又有着微微不安——之前太过急切,未能将那位仙家带到大王面前,反而自作主张。若是、若是大王不喜,又该如何呢?
只有太医令微微抬头,眼中有着微微的惊喜:大王的呼吸声,好像平稳下去了啊!
实在是神仙保佑!大王高热许久,一旦驾崩,他们上上下下全部都要陪葬,如今、如今总算能逃过一劫了。
正这么思量着,却听得那短暂的呼吸声一顿。太医令也随之悬起心来,却听秦王哑声说道:“水。”
内侍慌不迭取了水送上前去,短暂的声响之后,姬衡吩咐道:“孙太医,来为寡人看诊。”
秦时是等到中午才来见秦王的。
她是要进献美食,来的早了,大王朝食才用罢,恐怕没什么胃口。来的晚了,又难免影响晚饭。
如今卡在11点前来章台宫,周巨前来迎接,面上笑容格外深。
她没带炒菜——从兰池到章台,不骏马飞驰的话,要慢行半个时辰。因而她对周巨笑道:“我来请大王尝两个炒菜,倘若大王觉得好,也可令少府再铸铁锅。”
周巨脚步微顿,此刻再看秦时,意味深长:“秦卿,大王富有四海,这天下之物,哪一样非大王所有呢?”
秦时面上的笑容缓缓收了起来,此刻对周巨拱手:“多谢府令提醒。”
是她因大王恩赏太过得意了。
于是倒退两步,脸上重新扬起笑容:“周府令,我来请大王尝两个炒菜。若觉适口,刚铸的铁锅理当敬献。”
周巨茫然一瞬,随后又被她这“要将刚才的话也倒退”的反应逗笑,这才摇摇头:“秦卿不必拘谨,大王不会怪罪的。”
秦时知道。
但大王不会怪罪,和她应不应做,这是两码事。
此刻便又接下周巨的好意:“我还带了惯常使用的桌椅,虽不知大王是否喜爱,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大王最好喜爱。
不然总不能她高高坐在椅子上,大王低低跪坐在席上吧。
她殷殷期盼,直到进入章台宫,眼中情绪也如一泓泉水,清晰可见。
姬衡将竹简放下,敏锐察觉到对方的眼神又盯了过来,好在转瞬即逝,他也不至于觉得冒犯。
因而调侃道:“昨日赐下的十名玉人,可得秦卿心意否?”
一提这个,秦时就想起其中天赋异禀的力九,此刻仰头看着姬衡,认真道:“那10名玉人,是大王特意挑选的吗?”
姬衡扬起眉头:“寡人只吩咐,选些指掌丰肌秀美的。”
剩下的自然是少府卿自由发挥了。虽然他觉得倒也没发挥错,但听闻秦时并未享用,因此还是需关怀一番的。
秦时大大方方拱手:“谢大王体贴啦!我还从未见过大王这样的主君!大王对人这样赤诚厚重,定是万古不出之圣君!”
将纷乱的王朝终结,将大一统的信念根植在所有人的灵魂。
这位异时空的大一统君王,虽跟她记忆中的那位并不是同一人。可他们做出的功绩与政令,却基本无差。
她是真的景仰,又由衷感谢对方对她的宽容,因此表现得格外情真意切。
姬衡见状,也不由松缓神色。
万古不出之圣君吗……
寡人本就如此!
至于“赤诚厚重”……对待有大才之人,他自然当赏与对方爱重的面貌。
他将手中竹简放下,而后面带笑意地瞧着对方:“卿今日可又有宝物要献上?”
周巨在姬衡身侧,忍不住又情绪复杂地看了一眼秦时。
对方不知是当真天然无拘,还是聪明使然。
一言一行,一神一思,皆能由衷令大王开怀!
要知道,六国能灭在大王手上,他可从不是位好相与的君主。
而秦卿有这样的能耐,不管做什么,大王都会爱重包容的。自己之前的提醒,属实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秦时并不知周巨的复杂心思,她只是极力向大王推荐着桌椅——
现如今胡人们的座椅也未发展到如此,因此她可大大方方推广,其中最恳切的一段话是:
“大王,整座咸阳宫如此浩瀚恢弘,章台宫的殿阁如此高阔,既有这样大气的空间,总跪坐着成小小一团,也并不美啊。要不要试试坐着?”
“这样大王腰背有支撑,竹简置于案上,不必自己捧着或低头,对大王身体也有益处的。”
她扯了这么多大旗,最后只为了自己的一点生活习惯,于是说完后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王若身体康健,做个长命百岁的帝王,那该多好啊。”
这话说完,整座章台宫又鸦雀无声。
周巨悄悄看着一旁神色莫测的姬衡。
对方面颊上的笑意缓缓收起,此刻竟陷入了沉思当中。
他不禁也心脏狂跳:刚还夸赞秦卿能够哄大王开心,如今再听对方的话,又不由上下一咯噔。
——什么叫做长命百岁的大王?难道不应是千岁万岁吗?
大王为求长生,可是连兰池建造的岛屿都命名蓬莱的!
若非如今还未顾得上,再加上秦卿又说朱砂铅白剧毒,如今方士都不知召集多少了。
他心中忐忑,姬衡一双长目也静静向下看去。
却见秦时并未察觉自己话语异常,反而仍旧热烈恳切地看着他。
章台宫白日里也仍燃着烛火,四面纱帐拂动着冰鉴中的幽幽凉气,她仍旧穿着自己古怪的衣服,乌压压一捧浓密青丝在脑后挽成圆髻,似个少年模样。
此刻落落大方站在阶下,连眼神中的赤诚与茫然都仿佛未经磋磨。
这微不足道的所谓桌椅,在她眼里竟如同格外慎重的大事一般。
姬衡于是也缓缓松开眉头,此刻淡然道:“卿觉得寡人长命百岁好?”
秦时自然而然点头:“大王对我这样好,我自然是想长长久久待在大王身边的。”
真的,现代找个厚道的老板都不容易,但他们不要命,打工人还能多挑挑。
如今,只能靠命。
而后,只见这位宽容的大王又点点头,轻描淡写道:“既如此,就试试卿所说的桌椅吧。”
周巨在旁边差点儿长出一口气,又狠狠憋住了。缓而又缓,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下。
秦卿啊秦卿!
这哪里是能时时哄得大王开怀?分明是拿捏着他们上上下下的小命,七扯八拽!
都言伴君如伴虎,有了秦卿在,哪里是伴虎,分明是伴在悬崖边!
姬衡站起身来。
仿佛蛰居的野兽猛然张开了不败的身形。
他高大健硕的身躯在烛火的映衬下,拉出深邃且危险的影子。仿佛无形拉扯着章台宫这高阔的殿阁,引得秦时都微微轻叹口气。
除了篮球场上的运动员,她还没见过日常生活中有这样的身材。
宽大的袍服都遮掩不了对方浑身硬朗的肌肉,看起来真的好健康!好有力气!
她艳羡的眼神不由自主跟了过去。
宫人们迅速将案席撤下,而后摆上桌椅。
秦时带着浩浩汤汤的队伍回到了兰池宫。
此时下午两点多钟,兰池水面蒸腾着湿热气息,酷暑难消。
但赤女跟乌籽却喜形于色,只因秦君又得大王赏赐,身后衮衮诸人都是前来送赏的。
“大王……不,陛下今日如此欢心,都是秦君之功。”
赤女与有荣焉。
她们跪在章台宫里,便如石缝中的野草一般毫不起眼。因而亲眼见证了秦君三言两语,便得大王欢欣喜悦之事。
而后这金饼羊脂,珍珠绢锦,又赏了数不尽的许多。
假如这还不是大王爱重,那什么又是呢?
主君前程远大,他们做奴婢的自然也开怀万分。
秦时想到此事,也缓缓吐出一口气。
是了,救命之药只是引子,后续衣食也只做旁佐。
但政治野望上的同频,才是她得大王信重的根本。
从今往后,她还可再大胆一些了!
想到此,她不禁开怀起来,而后吩咐:“宫中我并不熟悉,尔等依旧谨言慎行便是。”
“诺。”赤女躬身应下,乌籽在一旁禀报:“秦君,大王赏这诸般宝贝,是否召工匠前来打造金玉珠饰?衣裳布匹,服彩处有新做的,今日要试吗?”
秦时点头。
“工匠不急召唤,待我看看如今时兴的首饰,再来研究花样。”
“新衣服倒是可以试试,陛下有令——罢了,现还未下诏书,你们依旧称‘大王’即可。”
“大王有令,今夜要携我一同前去上将军府。新衣若制成,便直接换上吧。”
上将军已然病重,此时她若依旧穿着奇装异服前去招摇,再让将军误会大王寻仙问道,也不知对方能否接受的了。
还是多予些尊重好。
乌籽一一记下,待回到兰池宫,自有侍女领着众奴婢们服侍秦君,她的任务则是将大王赏赐一一清点入库。
现如今兰池宫的人事财务安排并不复杂,倘若秦时愿意,分分钟便可列表,清晰可见。
但,列表是用丝帛羊皮,还是竹简啊?
她想了想,就暂且搁置了。
如今进入殿内,四周冰鉴幽冷,侍女们轻轻打着扇,送来凉风习习。服彩早已在旁候着,看医明殷殷上前给秦君送茶汤,显然已经在主君面前有了好印象。
这令她也颇为着急。
但没关系。
重新打起精神的服彩自信心想:她的长处不在于服侍秦君,而在于妆扮对方。
此刻眼见一行人重新服侍着秦君擦汗更衣,服彩这才款步上前,轻声询问:“秦君,可否要试试新衣鞋履?”
秦时其实颇为期待,但她并不想将这份期待提前显露,以免下头人催促工期。
若有奴婢因此受罚或殒了命,那她恐怕要良心不安了。
此刻便矜持点头:“试试吧——才一天时间,已经做好了吗?”
服彩骄傲道:“奴婢等三岁起便会捻针穿线了,秦君只说简单些,既不要刺绣,也不要拓纹,只裁剪缝纫,一天已绰绰有余了。”
她这倒不夸张。
贵人们的服饰上不仅要有刺绣,还要拓下各种美丽纹样。不拘是印染还是重绣,郑重制衣一件,需数月乃至数年才可得。
但秦君体贴仁爱,言称酷暑时节,奴婢处又没有这样的冰鉴,何必再强压心思刺绣穿针?
况且夏日炎炎,衣服若做的厚重累赘,她也不爱,就只简单裁缝就可。
此话传出,服彩所携少府制衣诸位奴婢都是松了口气,为了不叫这等仁爱主君失望,自然是越发勤谨。
虽是一天时间,可她们彻夜轮休,如今捧到秦时面前的,除了三套材质不同的衣裳外,竟还有额外三双鞋子。
这等效率,简直惊人!
秦时最先看到的,就是鞋子。
满打满算,连同夜里加起来,时间也不会超过40个小时。但如今这三双鞋子,已经做得像模像样,十分精美了。
没错,精美。
当先最引她注目的,便是一双浅口单鞋样式的珍珠履。
如今的鞋子还不称鞋子,大多称履。且不分左右,两只一般无二。
但如今手中这双珍珠履,却出乎意料的隐约有了左右对称的雏形。
秦王赏赐的硕大一颗南海郡进贡的盈盈珍珠,当真被镶在圆润鞋头之上。鞋面是淡蓝色的细麻布,里头还缝有同样颜色的薄薄一层丝绢。
而鞋底,竟是数千年后仍在沿用的千层底!
秦时惊叹起来:“这做工好细致。”
唯一的缺憾,大约是这鞋因做不出弹性面料,所以穿上去容易掉下——这也是许多古代文学作品中,千金闺秀跑不快还易掉鞋的原因。
服彩见她目露赞赏,此刻也略松了口气:“回秦君,此乃丝麻履。”
她解释道:“贵人当用皮革锦布,镶珠玉锦绣。但奴婢斗胆观您的仙履,又见您从大王处选得许多丝麻,这才大胆在履底用上浆过的粗麻布,层层堆叠缝制,以做厚底。”
又怕粗麻磨破贵人脚心,因而仍在上头缝制一层厚绢。
鞋面也同时如此,细麻在外钩织简单纹路,金工连夜融金镶嵌珍珠,细绢在内里作衬。
她心细如发,既要大展拳脚,便又细心观察着秦时的鞋子。发现左右是不一样的,因而便也大胆尝试。
而如今,这样一双在主流审美中因无有刺绣和足够金玉装饰的素净鞋子,在秦时看来,却凝结着手工艺者格外细巧的贴心与工艺。
“真好。”
她大大方方夸奖,双眸认真看着服彩,毫不吝啬地赞叹:“服彩,你们真的好聪明,好了不起。”
服彩努力矜持的神情到底没绷住,此刻脸颊“腾”地荡起一抹红云,眸中更是灿然若星。
就连捧着鞋履衣饰的奴婢们都同样脸颊微红,十分喜悦。
但,这还不是服彩体贴的极致。
只见她从案上又取下两条淡黄色锦带:“奴婢观您的仙履,发现上有系带,穿之不易脱落。”
“秦君体健,又常奔波,恐这丝麻履不够牢固,因而便设法在下方履底第一层切开缝隙。”
她体贴将鹅黄锦带从鞋底上方看不出的空隙处穿了出来:“待秦君踏履,奴婢便将锦带从中穿出,而后于秦君脚背处系上。”
她笑语盈盈:“秦君可要试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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