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音像融化的冰糖，甜得让人发愣。
虎娃躲在她身后，却被秀兰轻轻抱起：“虎娃跟阿姨亲，阿姨给你买了花书包。”
饯行宴上，金娃把搪瓷缸斟满玉米酒，手背上的新烫疤在煤油灯下泛着红。
“嫂子，这些年多亏你，”他喉咙发紧，“虎娃娘嫌我穷，走了。”
秀兰低头给虎娃擦嘴，指尖划过孩子冻裂的脸：“嫂子放心，我会待虎娃好的。”
小芳望着秀兰腕上的银镯子——那是金娃他娘留下的，上个月她偷偷塞进秀兰的包袱。
酒辣得烧心，却暖了眼眶。
“金娃，”她突然说，“到了沈阳，给虎娃买双棉鞋，哪儿比塬上的雪大。”
送走虎娃的那晚，塬上的月亮特别亮。
小芳摸着肚兜里的腰牌，突然想去镇上看看。
丁经理的摩托停在村口，排气管的热气在春夜里消散。
戏园子里，《赵氏孤儿》的锣鼓敲得人心慌，程婴举着药碗的唱段让她想起自己熬给德全的草药汤。
“小芳，该你了。”
丁经理的手搭在她肩上，带着烟味的热气扑在耳边。
聚光灯亮起时，她看见第一排的金娃——他穿着笔挺的工装，正是她去年绣的那双鞋垫上的模样。
开口唱“程婴提笔泪双流”时，戏园里的喧闹突然静了，只有绣花鞋碾过台板的声响，像塬上的雪落在窑洞顶上。
唱到“为报恩哪顾得血溅断头”，她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这些年的委屈、流言、婆婆的辱骂、德全的沉默，都化作秦腔的拖腔，在梁柱间回荡。
金娃突然站起来，板凳倒在地上的声响惊动了鼓师。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手背上的烫疤绷得发亮，转身时撞翻了桌上的茶壶，滚水泼在地上，腾起白烟。
戏散场时，丁经理的摩托在镇口抛锚。
小芳坐在石碾盘上，看着金娃远去的方向，像座移动的灯塔。
夜风带来苹果花的香，混着远处煤矿的硫磺味，让她想起戏班走南闯北的日子。
肚兜里的腰牌硌着肋骨，她突然笑了——原来有些东西，藏得再深，也会在某个瞬间，随着秦腔的调子，破土而出。
回到窑洞，德全正借着月光补虎娃的棉袄。
“听秀兰说，唱得好，”他突然说，手指被针尖扎出血，却望着她笑，“我想起了那年在县城，你唱《苏三起解》，把我唱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