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微微吐白,悠扬的殿钟响起。
朱慈烺早早的就在宫外的马车上候着了。
听到钟声,朱慈烺徐徐睁开双眼。
自崇祯皇帝取消他听政的权利后,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早起过了。
“殿下,真的要进去吗?”即使到了这里,徐明依旧有些担心。
“按祖制,本殿下有听政的权利。”
朱慈烺眼神坚定。
他今年十五,在这个时代算是成人了,
可因为自己的屡屡冒犯,崇祯却并没有给他听政的权利。
今时不同往日,今日这一场朝会,他是说什么都要参加。
蛰伏六年,沉寂六年。
是时候让朝廷想起大明还有这么一个太子了!
殿内,百官排列整齐,个个神情凝重。
“难道我大明百官连对付眼皮底下的土匪办法都没有吗?”
朱由检脸色很难看。
后金作乱他忍了。
大同失陷他忍了。
可现在匪患都出现眼皮子底下了,他还怎么忍?
他甚至昨夜已经提前知会过内阁大臣,可到了早朝,朝野上下还是一个方案都拿不出来。
在朱由检发怒时,一道请安声自殿外传来。
“儿臣朱慈烺,恭请圣恭安。”
当踏进殿门那一瞬间,朱慈烺立刻成为了全场焦点。
近几年皇帝不信太子,几乎是满朝皆知的事。
更是剥夺了除东宫外一切权力,其中包括了朝会听政。
如今太子忽然出现在这,让他们如何能不惊讶。
“太子,你想做什么?”
朱由检本来就在气头上,朱慈烺的出现在更是上火上浇油。
“父皇,我有解决清风寨匪患的办法。”朱慈烺回道。
“是让我退位,你自己当皇帝吗?”
朱由检的脸拉得老长,就差愤怒将写在脸上。
“父皇我已经十五岁了,按祖制有听政的权利了。”
朱慈烺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朱由检道。
话一出口,大臣们纷纷吓得跟着跪下。
相互用狐疑的眼神望向自己平日的政敌,想看看太子这话是谁授意的。
可当看见对方也用同样的眼神看向自己时,他们共同得出一个结论。
太子殿下的到来没有任何人授意,是自己来的!
得出这个结论,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太子殿下,这是找死啊。
“那就让百官们跟你谈谈祖制吧。”
果不其然,朱由检脸上出现了平静表情。
可大家都知道,这是朱由检怒到极点的样子了。
皇帝,怕是要废太子了。
对崇祯的反应,朱慈烺并不意外。
他了解的崇祯,性格就跟后世那些不讲道理的家长一样。
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讲法律,跟你讲法律,他跟你讲道德。
反正一句话,只要不顺从他的,那就是不孝。
事已至此,他也想看看自己这位父皇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臣,大学士翰林院检讨兼兵部尚书张缙彦参太子。”
崇祯这一朝到如今杀了不少人,如今朝中能活下来的,都是个顶个的人精。
不需要明说,当下就有人出列参奏道。
朱慈烺将目光望了过去。
张缙彦自己这一世并不熟。
不过记忆里,他是个先投闯,后投清的三姓家奴。
看架势,他是想做马前卒啊。
“准奏。”朱由检点头道。
“太子殿下平日不修品德,我朝尚俭,太子却开支用度奢靡。”
“更有荒淫无度,我甚至听闻京城中常有妙龄女子被掳进宫中。”
得到准许,张缙彦当即就列出了两条罪状。
“臣奏太子殿下贪污。”
“臣奏太子私通朝臣,预谋不轨。”
……
由张缙彦开了个头,一个接一个的大臣跳出来附和道。
每个人只想着和太子爷划清界限,想着千万别连累到自己。
一条条罪状,听得朱慈烺心中冷笑连连。
乍一听有理有据,全都是风闻奏事。
这也算得上是大明文官传统艺能了。
“就只有这些吗?”
朱慈烺看着百官们义正言辞的样子,终于是没忍住打断了他们。
“这些还不够吗?”
张缙彦一愣,对太子殿下的行为大惑不解。
正常人这时候不应该都战战兢兢求饶吗?
怎么太子却一点都不慌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么我只参奏一个人,一条罪状。”
朱慈烺禀报道。
“太子,不要胡闹了!”
“你年纪尚小,诸位朝臣的话你好好反省,回去闭门思过罢。”
朱由检不耐烦的呵斥道。
他看不惯朱慈烺的作风,却并不是真正的想废太子。
今天他只是想给太子一个教训而已。
他这话也是想给朱慈烺一个台阶。
朱慈烺听出了意思,却下定决心非要拉这个张缙彦下马不可。
早在昨日,他布置在京师的眼线就见到有人将军情送到了兵部。
也就是说闯军破城的事,必定是他张缙彦瞒报!
于是朱慈烺矛头对准了张缙彦,朗声道。
“儿臣参奏张缙彦瞒报军情!”
“张缙彦身为兵部尚书,瞒报大同军情,陷我大明于危难当中。”
“张缙彦,我问你,昨夜居庸关为闯贼所破,你为何不报!”
朱慈烺目光如炬,仿佛要将人穿透一般。
他怎么知道?
面对朱慈烺的质问,张缙彦心头一抖,言语不自觉的有些支吾起来:“太子……有什么证据?”
“太子!够了!”
朱由检满眼的不相信,想要喝止朱慈烺的话。
“禀父皇,这是清风寨斥候传来的消息。”
朱慈烺没有停下。
群臣和朱由检表现在完全在意料之中。
如果崇祯提前知道这件事的话,也不至于傻傻待在京城吊死煤山了。
朱慈烺望着张缙彦,缓缓道:“张大人你不是好奇怎么知道吗?因为本殿下便是清风寨寨主朱大王!”
余音缭绕在大殿内久久不绝。
朝堂上的沉默整整持续了有半刻之久。
大臣们对清风寨并不陌生,坊间早有清风寨耳目遍布天下的传言。
太子殿下是朱大王的话,知道张缙彦瞒报军情也在情理当中。
可那也就意味着,居庸关真的破了!
居庸关可是京师最后雄关,仅离京师五十余里。
也就是说,如今离闯军兵临城下最迟不过十日时间。
大明亡国之祸已至!
张缙彦还在强撑,可煞白的面庞早已出卖了他。
瞒报军情,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好啊,好啊。”
“太子做贼,臣下欺瞒。”
“你们好啊!”
朱由检怒极反笑,向后踉跄了几步,两眼一黑竟是昏在了龙椅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