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个男人投过来的目光就像一个黑沉沉的旋涡,看一眼便觉得浑身冰冷,仿佛在看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宋妙筝松开死死捏紧的手心,拂去脸上的泪,朝着太夫人屈膝,“祖母,孙媳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回去休息,还望祖母允准。”
太夫人沉默半晌,看了贺兰钰一眼,轻叹出一口气,“罢了,那你就回去休息吧。”
微雨和奶娘连忙奔过来扶住她,主仆几人回了妙华院。
宋妙筝走后,太夫人冷眼扫过自己的儿媳,想说什么,但看到她发间多出来的白丝,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阿钰,你送我回去。”太夫人转头对自己的孙儿道。
贺兰钰应是,快步扶过她的手臂。
一路上,祖孙两人都很沉默,直到到了岁宁园的时候,太夫人才忍不住说了句,“这对筝儿何其不公平,你明知道当年的事与她毫无干系。”
说完便松开了贺兰钰的手,进屋子前又幽幽叹息道,“兴许,你当初就应该抗旨。”
目送祖母进去后,贺兰钰心里无端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不知该如何纾解。
“你们先回去,我自己走走。”贺兰钰对玄青玄墨道。
玄青玄墨此时正头皮发麻,眼见着自家爷脸色不好,巴不得快点跑路。
从岁宁园的分叉路缓慢走着,不知不觉竟到了妙华院后面。
他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往里看了一眼。
原本空寂的院子,好像因为她的入住,在短短日子里变得生机勃勃了起来。
院子四周的竹木篱笆上下被栽种了些不知名的小花,在风里摇摇晃晃。
篱笆里种了一丛芍药,透过花枝,能瞧见大开的轩窗。
轩窗里的榻上坐了个少女,她抱着膝盖愣愣的出神,时不时抬手擦一擦脸上的眼泪。
贺兰钰听力极佳,即便少女抽噎的声音很克制,他也能听得很清楚。
抽噎的声音里满是委屈难过。
他忽然想起,家里为他定下婚约那年,那时候小丫头根本不知道什么婚约,但还是眸子亮亮的问他。
“钰哥哥,我娘说,你以后会是除了爹娘以外对我最好的人,真的吗?”
他那时候已经晓事了,知道婚约意味着什么。
于是便端正了脸色,认真回道,“真的。”
宋妙筝边哭边将一个奇形怪状的棉花狗捏在手里,时不时还将鼻涕擦在上面。
奶娘微雨几人站在帘子后头满脸心疼。
落花擦着眼泪,“要不咱们回侯府去吧,总比在这里受气好。”
微雨摇摇头,“怎么回去?皇家的赐婚向来没有和离和休妻,只有丧偶。”
榻上的宋妙筝不知道后面几人在嘀咕些什么,她现在感觉自己遇到了这辈子最大的难题。
她知道会很难,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会失落。
若他一直这么冷眼对她呢?以后的五年,十年都这样,那该怎么办?
难道他们之间一辈子都要这么冷冰冰的过下去吗?
就这么蔫巴巴的过了两天,宋妙筝接到了自嫁过来之后的第一张请帖,是三品虎威将军家老夫人的寿宴。
袁嬷嬷心想,可算有点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了。
她笑道,“到时候宴会上会来各家的夫人小姐,王妃可与她们多说说话解闷。”
宋妙筝向来是个乐观的性子,现下已经将前两日的事情抛到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