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月盘膝疗伤不过才小半个时辰,不等伤势完全复原,便耐不住无聊,玩儿心大起。
从怀里拿出小钟,仔细把玩起来。
小钟为青铜所铸,钟身雕刻着一条长龙。
龙头高昂,龙身盘旋环绕小钟一圈,工艺极为精致。
钟内刻画着两行小字‘朝阳落而暮云升,见龙入海利在东南。
’“这万里雪山,哪里会有海?
……利在东南!”
浅月的小心思滴溜一转,立即布下阵图,开始推演。
依据先天卦象显示,‘自己飞升之关键在于暮云二字!
机缘当从东海找寻!
’。
浅月挥手擦去地上的阵图,心中盘算思索。
“既然关系到日后飞升,何不去东海转转找寻一下所谓的机缘,左右也无所事事,万一真的有利可图呢!
总好过无休止的待在洞府食花饮露来的自在。”
‘嘻嘻嘻……’浅月一想到可以顺理成章的出去玩儿,可是打心底里高兴。
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笑出声来,慌忙用双手捂住嘴角的笑容。
坐在地上,两只脚不停地拍打着地面,不时又仰头倒在地上,翻来覆去的笑个不停。
小狐狸的心性,此刻间暴露无遗。
在这片大陆上人类与兽妖各行其是,互不相让。
两者经过了数百年的厮杀,最终各自拥有了自己的领域。
他们依照山川地势,将整个大陆划分为五片区域。
北极之地,冰川万里,雪山绵延,其中洞天福地极多,更有飞升渡劫的天雷时时落下。
因此这片大陆生活的尽是仙灵境界的千年兽妖。
至于人类,局限于先天体质的弱小根本无法在此地生存。
西极之地,便是高原和山岭,其中颇有洞天福地。
乃是人类高人避世修炼之所,只因兽妖一入幻灵境便可化为人形,与寻常人类无异。
是故此地人、妖难辨,正邪难分。
南极之地,多毒水瘴气,丛林密集。
不论是人是妖都极难在此地存活。
生活在这里的人和兽妖大多身怀罪恶,唯有那些被种族所驱逐遗弃的人或妖,才会被流放至此地。
居中之地,大多是沃土平原。
此处乃是人皇之所,也是天下人族的聚集地。
墨轩皇城坐落于大陆中心,城主乃是人皇‘夜帝’。
夜帝统御万民,在这里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人族之中,无论是惊才绝艳的封妖师,还是淳朴善良的普通百姓,他们都只有一个身份,就是夜帝子民。
东极之地,海陆相连,疆域辽阔。
这里既没有洞天福地,更无幻灵境和仙灵境的兽妖。
有的只是普通的渔民和海中那些不足百年的幼灵境海妖。
而这里正是浅月卦中指引的目的地。
浅月初次来到东海,立刻感受到这里的气候和北极的冰原截然不同。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感受着海边特有的温暖和潮湿。
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仿佛一片金色的地毯铺展在脚下。
轻柔的海风拂过浅月的脸颊,带着淡淡的咸味,让浅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和放松。
这种温度宜人的海风,不同于北极的寒风那样刺骨,而是让人心情愉悦。
浅月闭上眼睛,倾听着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声音,仿佛大自然在为她演奏了一场宏伟的交响乐。
浅月惊叹于东海辽阔壮丽。
这里的海水呈现出深邃的蓝色,与天空融为一体,一望无际。
北极冰原虽然辽阔却不像海洋这般生机勃勃,海洋中的生物也让浅月大开眼界。
五颜六色的鱼群穿梭其中,它们的鳞片闪烁着绚丽的光芒。
有的鱼儿身姿矫健,快速游动;有的则悠然自得,享受着这片宁静的海域。
浅月不禁感叹生命的多样性和美丽。
浅月散开神识潜入水中,探索着海底世界。
珊瑚礁五彩斑斓,形状各异,宛如一座水下宫殿。
小鱼们在珊瑚丛中穿梭嬉戏,似乎对这位不速之客并不在意。
浅月还看到了一些奇特的生物,如章鱼、海星等,它们都展示着独特的形态和行为方式。
浅月沉醉于这个神奇的世界,她感受到了大自然的魅力和力量。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让人心生敬畏。
浅月决定以后要更多地了解这个世界,探索更多未知的领域。
东海渔村伴海而生,村落多如牛毛,不胜枚举。
“月牙村。”
也不过是千万个渔村之中,最为普通的一个。
浅月收回神识,嘴角扬起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美目流盼,一字一字的读着村口的镇海碑。
“月牙村这名字起的不错,与我倒有几分缘份。
一路走来只有这个村子起的名字还像些样子。”
“名字起得好有什么用?
方圆百里就数这个村子最穷了。”
一个老者声音嘶哑的抱怨着自己的村子。
语气之中充满了怨怼和无奈。
浅月疑惑的反问道:“这方圆百里还有哪个村子是富庶的吗?
我一路走来常听人说,东海渔村个个都很贫穷,他们都形容这里是‘鸟不生蛋的地方!
’。”
老者被气得脸色煞白,生气道:“你是哪里来的丫头?
难道不知道穷也分三六九等吗?
有人穷的只能喝白粥稀饭,有人穷的却要卖儿卖女!
两者都是穷,相较之下却有云泥之别!”
浅月听罢,不禁忧心忡忡。
自己不远万里而来,便是想找个飞升渡劫的机缘。
岂料这里的渔民都穷到卖儿卖女的地步了,就连吃饭温饱都成问题,明显福缘浅薄。
老者看到浅月面露悲悯之色,心中稍慰。
急忙出言问询道:“小姑娘独自一人出门是迷路了吗?”
浅月随口应付道:“我想来这村子寄宿一段时间,大约十天左右便会离开了。”
老者面露精光,随即开口挽留道:“既是如此,不妨就来我家暂住。
我家有西间宅院,家里住的却只有我和老伴两人,房间大多空着,既宽敞又干净。
而且我和老伴平时都是早睡晚起,所以家里也都安静,断然不会打扰到姑娘休息的。”
浅月不假思索道:“老大爷,您的儿女呢?
是都卖光了吗?
若您自己都吃不起白粥稀饭了,我就不去打扰了。”
噗的一口心头血,差点从老者胸口涌出。
老者解释道:“我儿子娶了中原大户家的千金,两人平日在中原工作生活,因此我家中颇有资财。
说到吃食方面,姑娘不必担心,包您满意。”
“这感情好!
谢谢大爷,我决定了,就住您家里了!”
浅月一听包吃包住,开心的只想摇尾巴。
只是此刻己化人形,却仍是忍不住开心地手舞足蹈起来。
浅月身姿妙曼,一颦一笑间便使人心神荡漾。
老者见状急忙稳住浅月,安抚道:“好了小姑娘,大爷上了年纪,可经不住你这个啊。”
“大爷您说的是哪个?”
浅月疑惑反问道。
老者咽了口口水,开口道:“不管哪个,大爷先跟你说说房钱。”
“我没有钱!”
浅月的脸上写满了真诚。
“没钱还想吃饭?”
老者一脸难以置信,面露惊讶之色道。
“我可以不吃饭!”
浅月道。
噗的一口心头血,再一次差点从老者胸口涌出。
“咳咳咳……”老者被浅月怼得不轻,重重咳了几声,缓了片刻才继续道:“小姑娘,不吃饭只寄宿也是要花钱的。”
“啊!
是这样吗?”
浅月面露难色,心中暗暗思忖‘实在不行就随便找个地洞应付几天就好了。
这穷山恶水,也不像有飞升机缘的样子。
’浅月自小生于万里雪山,成长于洞天福地,本就居住在自然洞穴之中。
此刻初涉红尘,原本以为可以轻松融入到人类的生活之中,岂料自己竟因为没有半分与人交往的经验,所以仍要住在洞中。
老者也不忍心如此貌美的女子露宿野外,倘若自己能回到身强体健的年纪,何尝不愿为此等美人儿提供免费的三餐一宿。
只是如今年老体弱,世事金钱当道,自己即便有心也无能为力了。
只好开口推诿道:“你只身一个弱女子,出门在外也不容易,我给你指个去处罢。”
“要不用钱的去处,虽然我可以不吃饭,但是最好包吃包住!”
老者摇头苦叹,心中暗道:“若是在中原的城镇之中,或可以将此人拐卖到值钱的去处。
人人都知道东海渔村,鸟不生蛋,家家白粥稀饭。
纵然是如此绝色的女子,又能卖往何处呢?”
殊不知老者心里的几番算计,尽收浅月眼底,只是浅月不屑与他计较罢了。
老者缓缓道:“沿此路向北,村北处见西棵高大的垂柳环抱一户渔民。
他家姓张,此人性格良善,定会收留你的。
三餐稀粥白饭应当无忧了。”
老者终是发了一丝的善心,为浅月指了一条明路。
“谢谢大爷!西棵高大的柳树,应该就是这里了。”
浅月寻到了张家的住处,便用力叩了几声院门。
开门的是个十余岁的小孩子。
小童举止小心,只将院门打开了一丝细缝,透过门缝警惕的抬头望着浅月,满脸稚气的问道:“你是谁?”
“你是谁?”
浅月学着小孩子的口气反问道。
小孩子一愣,不假思索便下意识回答道:“我叫虎子。”
“你叫虎子?”
浅月继续追问道:“老虎的虎吗?”
虎子回答道:“就是老虎的虎,妈妈说叫虎子好养活,身体健康不生病。”
浅月不由想起了白虎兽妖,撇嘴道:“这名字起的真恶心。”
“啊?”
虎子满脸疑惑的望着浅月。
浅月向虎子送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道:“姐姐叫浅月。
受益匪浅的浅,一轮明月的月。”
“浅月姐姐,你有什么事吗?”
虎子继续问道。
“姐姐没地方住了,姐姐的房子被坏人抢去了。
姐姐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逃过来的!”
虎子不解道:“姐姐没地方住了,为什么还笑的这么开心呢?”
……“这个名字叫虎子的小孩子确实讨厌!”
浅月悄悄在心里嘀咕,并没有说出声来。
“虎子,你在跟谁说话,快把门关好,外面不安全。”
一个粗犷的成年男人提醒着虎子。
虎子高声回应道:“是个漂亮姐姐敲咱家的门,她没地方住了。”
粗犷的男子名叫张逸,正是虎子的父亲。
张逸将门完全打开,仔细打量着浅月,这般美丽的女子确实前所未见。
只是无论如何,浅月都不像是长途跋涉的样子,只见她脸色红润,步伐矫健,哪有半分流浪逃亡的样子。
张逸将浅月迎进院子,急忙关紧院门。
询问道:“姑娘是没处去了吗?”
浅月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委屈道:“我原本温馨的家,被一个禽兽强行占据了。
我拼尽全力才从家中逃了出来。
月牙村口的老者家里有西间房子,且颇有家资。
只因为我身上没有钱,他都不肯给我三餐一宿。
他只和我说,村北西棵柳树旁的张户人家心地善良,肯定会帮助我的。
我这才沿路找到了这里。”
“西间房子,你说的肯定是抠门的村长。”
虎子大胆推测道。
张逸对虎子呵斥道:“小孩子不许胡说八道。”
“我家是姓张,我叫张逸,这是我儿虎子。
既然是村长介绍的,你便安心住下吧。
只是近日虎子他娘不知是得了什么怪病,吃了几天的药却也不见好,家里的银钱都花的差不多了。
吃食上不免清淡了些,姑娘别怪。”
浅月连忙摆手道:“不怪,不怪。”
张逸家里共有北房两间,东侧还有一间卧室。
两间北房分别是一厅一卧,张逸一家三口挤在了一处,只能将东侧的卧室让给浅月暂时居住。
由于虎子的娘亲卧病在床,晚饭间客厅里只有张逸和虎子陪着浅月用饭。
浅月看着桌子上的稀粥白饭,开口建议道:“你家里不还有个虎子嘛,你怎么不把虎子卖了换些银钱,给你妻子治病呢?”
虎子听罢,吓得嘴唇发白不敢接话。
张逸听罢,将碗一把摔在桌上。
生气道:“虎子是我们全家的命根子,我就算饿死,他妈就算病死,也不可能卖了虎子换钱的。”
村口老者的随口之言,浅月竟然当了真。
她只是出于好心建议,可万万没有想到,张逸的反应居然如此激烈。
“有些人视生命如草芥,有些人则视亲人如至宝。
原来这才是穷人的三六九等,云泥之别!”
“你不要太激动了,你妻子究竟生的什么病?”
浅月充满好奇的打听道。
“我也不知道。”
张逸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神态萎靡道:“本来是好好的,我和虎子就在海边晒网,虎子他娘给我们帮忙和往常也没什么两样。
突然不知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然后脚心开始发紫。
第二日他娘便下不了床了。
我借了些银钱,请了附近最好的大夫来诊病。
大夫诊了脉也开了药,己经如此过了五日,却始终不见好转。”
“被什么咬的?
是你不认识?
还是你没看到?”
浅月连连追问道。
“要我说,就是他娘见了鬼。
那东西速度极快,一头钻进沙地里就再也瞧不出踪影了。”
张逸喋喋抱怨道。
“是蛇!”
虎子突然喊了一声,急忙答道:“只有蛇才会钻沙子,他们爬起来弯弯曲曲的,又快又滑。”
张逸反驳道:“海边哪里来的蛇!
你别胡说八道了。”
虎子肯定道:“有蛇,我见过的。
有个老爷爷专门养了蛇,还能用蛇去海里抓鱼呢。”
虎子绘声绘色的讲述道:“我亲眼看到那个老爷爷把一条蛇团成一团,然后噗通一声,就丢到海里去了。
没一会儿,那条蛇就咬着一条大鲤鱼游了回来。
我想走近去瞧个清楚,正好瞧见它钻进沙子里去了。”
浅月心思一转,便想出了一个主意道:“虎子,你明天再去找那个老头。
蛇是他养的,他手里肯定有解毒的解药的。”
虎子急道:“我这几天去海边找过了呀,可是找不见他。
他不是我们村子的人,我之前在村里都没见过他。”
张逸抱怨道:“唉!
都怪我。
我当时心乱如麻,心里只想着筹钱去找大夫,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浅月出言安慰道:“你也不必自责了。
生病了找大夫那也是人之常情。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病急乱投医嘛’。
而且,蛇毒也不是什么麻烦。
我随手便能医治了。”
“什么?”
张逸喜出望外道:“你有药能治我妻子对吗?”
浅月玩心大起,连连摇头道:“我跟你非亲非故,凭什么给你妻子治病?!”
张逸气得拍案而起道:“你远道而来,我好吃好住的招待你。
你不肯治病,你说那些没有用的干嘛!
你还想让我卖孩子!
你是故意想看我家的笑话吗?”
浅月自觉被人平白冤枉,心中不忿。
也学着张逸用手拍了一下桌子,起身生气道:“我才没有想要看你家的笑话。
是你自愿请我吃住的,你请我之前,我又没有答应给你妻子治病。
你凭什么冲我这么大声。”
张逸还从没有见过这么蛮不讲理,寡情薄义的人。
于是指着浅月的鼻子大声骂道:“我现在不愿意请你吃住了行不行!
你现在给我滚出去,立刻滚出我家!”
浅月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一脸委屈道:“可是你答应让我睡在东边屋子的。”
张逸满脸怒气,却仍是别过脸去不敢首视浅月,心虚道:“答应别人的事,也是可以反悔的!”
浅月快要被气死了,怎么人类一个两个都这么讨厌。
只得跺了跺脚,生气道:“出尔反尔,你会遭报应的!”
张逸满脸的不耐烦,大手一挥,送客道:“就是真遭报应了,那也不关你的事!
你今天必须离开我家。”
浅月哪里忍得下这口怨气,负气一脚踢开身后的凳子,摔门而出,大步跑离了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