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玲缓缓举起小手，道：“我能现在改个名字吗？不叫吕玲，叫吕仙女、吕女神，或者╪血煞メ聖殿/≯什么的……”
小女孩越说越来劲，到后面眼中还放出了光。
小女孩的爹吕受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打断她后面的话，一脸紧张道：“以后小女的名字就叫吕姬了，保证绝不会再给仙长和丑八怪添麻烦！”
尽管她爹的动作很快，可小女孩说的那些奇怪字词早已钻进在场众人的耳朵里。
“我赢了！以后全天下只有我自己叫律令了！”三足龟忍不住哈哈大笑，对着东方拜了三拜，“感谢老大赐给我的荣耀！我必定顶着律令这个名字，继续为水族争光！”
由于小女孩的俏皮退让，原本针锋相对的气氛，朝着轻松愉快的方向发展。
但剑啸天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人族，已经沦落到被妖怪抢走名字了吗？”
一句话落下，刚刚缓和一些的气氛，再度变得剑拔弩张。
看到说书人的眼神示意，吕受连忙挥着手道：“不打紧不打紧，本来就是随便取的一个贱名。剑子救回我的女儿，我们已经很感激了，不敢再麻烦剑子！”
剑啸天冷冷一笑，道：“是吗？那三足龟提出的童男童女呢？他为了做这件事搞出的风雨，你们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在场，你们才能保全性命，若是我今日不曾出山，你们整个洛邑难留下一个活口！”
凡人们沉默了。
以前习惯了在元圣周公的庇佑下过安稳日子，祖祖辈辈都过来了，大家都以为生活本该这样。
谁曾想昨日元圣周公居然抛下人间不管，独自个飞升到天上去了！
没有了神仙的庇佑，一个妖怪的小小任性，就能把一座城池的人逼入绝境！
说书人的故事里，倒是提到了元圣周公的弟子剑子会接替元圣周公，继续守土保民。
但故事只是故事，今日得以见到剑子本人，大家才发现剑子的性格与大家臆想中的有些不一样。
剑啸天道：“我不会让妖怪威胁到人族的地位，但我也不会放任你们继续浑浑噩噩的生存下去。”
“上仙别闹了……”有凡人还想劝说一番，看到剑啸天的表情，剩下的话被咽进了肚子里。
剑啸天脸上仍然挂着笑，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凡人们有些不寒而栗：“一人生死不足虑，一姓兴衰无需计。谁不能变强，就去死好了！”
不带一丝温情的话，让在场凡人们头上被浇了一盆冷水。
大家这才回想起来，早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在吕姬落水之前，剑子就已经在场听说书人讲故事了，但他迟迟没有出手救助。
直到三足龟说要发大水淹了洛邑，剑子才亮明真身，拿下三足龟。
这位人族的新任守护神，竟然真的丝毫不关心个人的生死？！
说书人感叹道：“说起五百年前，人族仙人辈出，远超其他族群，才夺得了‘万物之灵’的称号。现在偌大一个洛邑，修仙者却没有一个，提起来‘万物之灵’这个称号，真有点说不出口。人族啊，多几个修仙者，是好事！”
修仙修的是元气，这东西每个活着的生灵身上都有。
努力修炼，元气增加，修为变强，然后飞升。
这就是修仙者的修行之路。
但凡人们脸上布满不甘心。
吕受试探着道：“我们以前过的日子不也挺好的？元圣周公虽然飞升了，这不是还有剑子您在吗？有您在，谁敢再招惹我们人族？今天的事，只是一个意外。早就说过不让玩水，死丫头偏不听……”
剑啸天没有用言语回答，只是放开了修为。
一柄直冲云霄的元气长剑在剑啸天身上出现，四溢的元气形成了一股实质的元气龙卷风，快速席卷整个洛邑，但在剑啸天的刻意控制下，并没有让凡人们受伤，反而补充了他们身上的元气。
吕姬满脸惊喜：“我感受到元气的存在了！我是不是达到炼气期了？我可以修仙了！”
吕受：“别吵吵，你那都是错觉，是剑子身上的元气外放！”
尽管只是元气外放，但是在场的凡人都容光焕发，全然没有刚刚经历一场暴风雨的落魄，就连身上的衣服也全都变干。
在场的另一个修仙者说书人满脸震惊，颤抖着道：“这么大范围的元气滋养，他是大乘期！他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天宫的门槛，随时可以飞升！”
剑啸天呵呵一笑，道：“要不是我压着修为，昨日就与师父一起飞升了。”
凡人们终于有些慌了，元圣周公刚飞升，盼来一个剑子，又要飞升？
但慌也没用。
“我们不知道修炼的功法，就算想修仙也没有办法啊！”
剑啸天早就有所预料，剑气一震，直击之前放在雒水中间的大石。
警告三足龟的词句被抹去，替代上了一大篇的文字。
开头三个大字——乾元剑。
一旁见多识广的说书人当即指出，“这是元圣周公的绝技！昔日周公就是用它安定人族的天下，这才有了大周五百年来太平无事。”
听说书人这么一说，众人提起了兴趣。
但一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人们就感到头疼难忍。
这么多的字，要全记下来，还得天天孤单寂寞的修炼，要是不能飞升，只能辛苦巴拉的过完一生，临死了连一些值得回忆的东西都没有，图啥啊？
怎么想都不如在神仙的保护下，过快活日子。
就算剑子要飞升，他现在不还在凡间待着呢吗？
“算了，还是回家生个儿子，让他修仙去吧！”
“我们还有周天子呢，人家住三层楼的都不急，我们慌什么……”
发现凡人们在悄悄离开，剑啸天目光闪烁，重新落在尽量装不存在的三足龟身上。
如果让这玩意再次兴风作浪，那些凡人会不会懂得拥有自保能力的珍贵？
蹲下拿小木棍戳了一下三足龟的壳，想把三足龟逗出来，但三足龟不上当。
一旁的说书人掏出一张画卷，在上面写写画画，边画边问三足龟话：“你之前说每年要供奉三百童男童女，否则就发大水淹了洛邑，是出于什么心理？是你们水族觉得人族好欺负？还是流行娶母王八送小孩当聘礼？有没有具体的事例讲讲？”
“水族怎么可能流行那个！”三足龟不敢露脸，但声音里充满了正义凛然，“在老大的带领下，我们陆地水族一直都是正大光明的做事！反倒是你们人族总偷偷的抓鱼吃鱼好吧？”
“而且你们人族数量越来越多，我劝大家可劲的生都没把雒水水族的数量搞上去，仔细一查才发现，原来是让你们给吃没了！我觉得有必要让你们体会一下失去同族的痛苦！”
“比起你们的绝户网，我只要六百多小孩，已经很仁慈了！”
三足龟越说越来劲，到最后还悍不畏死的把头从龟壳里露了出来。
听了三足龟的说辞，还没来得及溜走的凡人忍不住高声反对。
“明明是你们水族故意在雒水里游来游去，勾引我们吃！我们天天面对诱惑，不吃它两口，比死还难受。”
“尽管这样，我们也只吃普通的鱼，遇到成精的水族全都会放生的！我们并没有故意伤害水族！”
“再说了，你们水族繁衍那么快，我们吃几条鱼怎么了？我们要是不吃鱼，过不了几天这雒水就会变得鱼挤鱼，让你们无法生存！我们吃鱼，也是为你们好！”
剑啸天沉吟不语，虽然并不觉得人族说得十分有道理，但身为人族的一员，肯定是要偏向自己种族的。
至于水族的死活，管他呢！
说书人在一旁插了一嘴：“行云布雨，是只有水族才掌握的独门秘术。开罪了水族，对人族没什么好处。人族与水族和谐共处，才是长久之计！”
凡人们也醒悟过来，拍着大腿道：“哎呀！我们种地，还全指望着风调雨顺呢！看来以后只能少吃点鱼了！实在不行，就把鱼煮熟供起来给老天爷先享用，然后我们再吃！水族再厉害，总不能连老天爷的面子都不给吧？”
三足龟吃吃冷笑，道：“抓到那些蠢鱼，也算你们本事，他们死了也是活该。但你们连我这个雒水之主都敢抓，还用鸡蛋扔我，让我大大的丢了面子，你们觉得水族还会善罢甘休吗？也就我老大现在还不知情，等我老大回过神来了，哼，你们一天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这个三条腿的家伙，竟然是雒水水族的头头，在场凡人都惊得眼睛都直了。
互相交流一下眼神，小声安排妇女们去烧热水，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剑啸天对三足龟笑道：“他们好像要把你煮了吃，你怕不怕？”
三足龟把头缩回去，闷声闷气的声音从龟壳里传出来，“反正我老大会帮我报仇雪恨的！”
剑啸天再度语出惊人，道：“我要是放了你呢？”
“被很弱小的凡人拳打脚踢，很丢脸吧？被活捉这件事，现在也就你自己知道。只要你不说，有哪条鱼会知道呢？你也不想‘律令’这个名字，以后成为水族的笑柄吧？”
“以后你们水族继续生活在你们的水域里，我们人族还待在岸上。水族太多的时候，人族就帮你们控制数量，定期抓走笨鱼，留下聪明鱼，让你们水族越来越强。同时人族遇到旱涝无期的时候，你们水族也要帮忙降雨或者吸走多余的积水。”
“这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选择，怎么样，还是人族和水族继续和谐共处好吧！”
三足龟连连点头，然后带着剑网翻身滚进了雒水里。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三足龟靠着龟壳硬抗住了剑网的切割。
吕姬提醒道：“它把你的法宝拐走了！”
剑啸天不以为意，道：“几道剑气而已，要多少有多少。就怕被剑网困住了不能游泳，那只三足龟会淹死！”
说书人笑道：“怕是不会！天下法宝出龙族！三足龟律令作为龙王手下拥有名字的小弟，能独自镇守一条河流，身上穿的也必定是顶级的宝物，未必会受到什么伤害！”
剑啸天有点不信，“你说他掌握了破解我剑阵的秘法还有点可信度，但你说他有顶级法宝，就他那个修为？水族有这么阔绰？”
这话似乎问到了说书人的专业上了，他脸上的笑容真诚里带点得意。
“水族可不是一般的厉害！早在洪荒时期，龙、凤、龟、麟就已经奠定了霸主地位，合称‘四灵’，分别统御有鳞的、长羽的、披壳的、背毛的。后来，玄龟和麒麟归隐山林，龙凤的势力更进一步，就连人族建立的夏商周三代王朝，都与龙凤二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说起来，这又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但如果你肯付钱的话，都可以说给你听，毕竟我是一个说书人嘛！”
剑啸天摇摇头，道：“我还是更喜欢轩辕剑的故事，听那个不要钱。”
刚说到兴头上的说书人，像中了定身术，定格在原地。
不过他马上就凭借多年走江湖的经验自行缓解尴尬，话锋一转就接上了之前的故事。
“也罢，就当我犒劳听众了。”
“上回说到，元圣周公发现轩辕剑里的剑子，一时惊得失了神，忘记了收集其他的剑刃。而整个轩辕剑，足足被混世魔王撞成了三百六十五片，飞散到世界各地。”
“所幸当时世间生灵，一致把混世魔王当成敌人，于是联手寻找轩辕剑碎片。”
“得到轩辕剑的碎片的生灵，惊奇的发现上面竟然刻有修炼的功法！参悟上面的功法，可以变得更加强大！”
“这种功法还可以传授给别人，连带着他们的种族都变得强盛起来！”
“如今五百年过去，凡间除了龙凤双霸，还有万国林立！”
一口气不带喘的说了一通话，说书人身上冒出点点金光。
他的修为竟然通过这种方式增长了些许！
只是他的修为本来就只有金丹初期，增长这些星星点点，在剑啸天看来，也没什么用。
剑啸天更在意的是轩辕剑的碎片，除了谣传能打败混世魔王，还记载强大的功法？
掏出说书人赠送的轩辕剑碎片瞅了瞅，这块平平无奇的小石头，竟然这么珍贵？
但横看竖看，剑啸天都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寻常。
说书人神秘一笑，道：“输入元气，就可以看到里面的功法。”
原来如此。
剑啸天输入一点元气，元气马上从小石头另一端冒了出来。
随即冒出来的元气浮现在小石头的上空，缓缓组合成了一段段文字。
“和其光，同其尘，解其锐，挫其纷，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只看了开篇，剑啸天就忍不住摇摇头。
说书人马上道：“这功法不好？”
“此乃人道之法！混迹闹市中，隐去功与名。不争炎凉，不贵孔方，众人皆死，唯我独活，圣人存乎无名，可得长生！”
说书人身上再度冒出星星点点的金色元气，“跟我一起当小说家吧！”
剑啸天再度摇头，道：“剑修只会锋芒毕露。”
说书人呵呵一笑，掏出一块磨刀石，搓了一下轩辕剑碎片。
碎片上的粗糙砂石全被磨掉，冒出的字幕也在打散之后重新凝聚，但只剩下六个字“▬初九潜龙勿用”。
剑啸天瞥了一眼，顿时觉得平平无奇的六个字下面，无数庞杂的信息即将涌现，却又被最后两个字“勿用”压住所有的心思。
勿用？
这门功法不能用？
说书人指着最前面的那道耿直的线，缓缓道：“太古之初，宇宙一片混沌，太昊一画开天！”
随着说书人的手指轻轻划动字幕，剑啸天眼前的世界似乎也随着改变。
既没有光亮，也没有黑暗，到处都是灰蒙蒙一片虚无。
随着一划拉，一道“▬”形的光影出现，将整个混沌世界一分为二。
光影越来越大，所到之处，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
灰色被擦去，取而代之的是蔚蓝的天空，深沉的大地，绿的草，红的花，一个绚丽的世界出现。
眼看世界就要变得更加多姿多彩，快要完全被清除的灰色突然变得疯狂。
灰色进行了剧烈的反扑，以更快的速度覆盖整片天地，世界复归于灰色的混沌。
曾经将世界破开的光影，也只剩下一个不足米粒大的小点，而且随时有被混沌吞噬的可能。
可任凭混沌来回冲击，始终无法消灭这最后一点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混沌似乎放弃了，停止对光点的攻击，却也不许光点再扩大一点点。
但见识过世界的光亮，怎么会满足于当一个微不足道的光点？
光点暗中积蓄力量，不断扩大光亮的范围，等待下一次的重见天日……
回过神来，剑啸天心有所感，伸出手掌，一枚小小的元气剑出现。
与之前不同的是，剑尖上多了一个只有芝麻大的光点。
虽然光点很小，却让整把剑都变得锐利了不止一倍。
而且光点还在不停的释放元气，想要变大变强，有源源不断生生不息的能量。
连剑啸天自己都惊住了。
这样岂不是只要不死，就能战斗不止？
说书人微微颔首，道：“看来这道‘潜龙剑’很符合你的心意。”
潜龙剑，就是轩辕剑碎片上记载功法的名字。
没想到小小的一块石头，竟然记录了两种迥然不同的功法！
要不是说书人博学，旁人就算得了轩辕剑碎片，也难得到里面潜藏的功法。
剑啸天忍不住感叹道：“多谢提点。虽然你修为不高，但懂得真不少！”
说书人神秘一笑，“我们小说家都是这样，修炼人道之法，混迹在闹市之中，靠传播故事变强，当然要费尽心思收集各式各样的信息，讲给大家听。就像你修炼的‘万剑亨通’，需要多认识人一样。”
“讲故事就能变强？多认识人就能变强？”从水里跳出来一个三足龟，“你们人族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