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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稳住疯批夫君我苦心竭力

介山灵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本人活着的时候老实本分,乐于助人,没想到死了在地府惹了事儿,被迫重生回前世相夫教子。我的夫君他文武双全,风流倜傥。在外带兵时他骁勇善战,屡立战功;在京治国时他勤政爱民,胸怀天下。但此人有三个缺点:一是好色;二是好酒;三是好杀。而我的任务,是要让他少喝酒,少杀人,可以好色,但只能好我王昭萱一个。我的儿子他聪明伶俐,爱憎分明。但此人比他爹更好色,更好杀。我想,要不我还是别生了吧。PS:男主前世当皇帝之后有妃嫔,本书主线这辈子1V1,前世为故事背景的一部分,不会过多提及。

主角:王昭萱,刘琮   更新:2022-12-11 20: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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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王昭萱,刘琮的其他类型小说《为了稳住疯批夫君我苦心竭力》,由网络作家“介山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本人活着的时候老实本分,乐于助人,没想到死了在地府惹了事儿,被迫重生回前世相夫教子。我的夫君他文武双全,风流倜傥。在外带兵时他骁勇善战,屡立战功;在京治国时他勤政爱民,胸怀天下。但此人有三个缺点:一是好色;二是好酒;三是好杀。而我的任务,是要让他少喝酒,少杀人,可以好色,但只能好我王昭萱一个。我的儿子他聪明伶俐,爱憎分明。但此人比他爹更好色,更好杀。我想,要不我还是别生了吧。PS:男主前世当皇帝之后有妃嫔,本书主线这辈子1V1,前世为故事背景的一部分,不会过多提及。

《为了稳住疯批夫君我苦心竭力》精彩片段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啊!”王昭萱贴着身后一堵雾墙退无可退,只能缩着脑袋尖叫。

面前的怪物奇形怪状,身体像是一坨黑泥,身上的不明组织还在往下滴,但又由于黏糊,并不能真正的滴落在地,而是像蜡烛的蜡油一样,在身上留下一条条恶心的痕迹。

那东西停在了王昭萱三步之外,尴尬地摸了一把自己幻化出来的不能称之为脸的外壳。

如果知道安乐死之后会遇见这种情况,王昭萱宁愿吊着口气多拖一会是一会。

妈呀,传说中的黑白无常也没这么丑的啊。

“你别怕呀,她吓唬你的,我们是冥使,怎么会长这么丑。”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王昭萱把眼睛撑开一条缝看向声音来源处。

一个穿着蓝色道袍带着金项圈的小男孩儿一脸无奈地站在那坨东西的旁边。

“你快点变回来,这玩意儿恶心死了。”

那东西抬起手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一道微弱的金光闪过,它就变回了自己的真身。

黑袍女子面容瑰丽,墨紫色的瞳孔半掩在纤长的睫毛后,略显无神。

做个眼皮肌无力手术应该可以当整形医院的完美案例。王昭萱心想。

她环顾四周,万籁无声,灰蒙蒙的雾气遮天蔽日,什么也没有。

这是通往地狱的路?

“呃,你们是引我去奈何桥的?”也没人说黑白无常是美女跟小孩儿的搭配啊。

王昭萱身上穿着一条漂亮的中式旗袍,这是她的家人在她要求之下准备的寿衣。

“唉,你去不了奈何桥了。”男孩略带遗憾地开口,悠闲地飘在空中,围着王昭萱转了一圈。

“为什么?我活着的时候没做过坏事啊,凭什么不让我投胎转世。”王昭萱不服气。

黑袍女子走近王昭萱,伸出食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她的手指仿佛带着灼热的高温,瞬间的刺痛让王昭萱反射性地后退了一步。

“没错,就是你。我们找你好久了。”

鬼怎么还会有痛感啊,不会要魂飞魄散了吧?

王昭萱用手捂着额头,略带惊恐地看着他们俩,语气也比刚才恶劣了不少:

“什么意思,你们到底谁啊?”

“我叫曦,他叫做介,我们是主管轮回之事的冥使。”女子开口道,

“从前有一游魂误闯了轮回殿,毁坏了殿主的长冥灯,害得我们殿主到现在还在闭关休养呢。”

王昭萱咽了一下口水,故作镇定地发问:“那个游魂,不会就是我吧?”

曦欢快地朝她眨了一下眼睛,点头。

她也围着王昭萱转了转,还饶有兴致地用手隔空丈量了一下王昭萱的腰身。

“本来么,我们是要把你投入怨池的,但现在你有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什么机会?”确定自己的小魂儿暂时能保住之后,王昭萱也稍微放松了下来。

“这个机会是阎罗殿的人为你争取的。”

“哦?”王昭萱眼前一亮,难道说自己在某一世的时候还在地狱跟阎王爷发展了一下感情,他出手拯救旧情人来了?

也不知道阎王爷长得怎么样啊,按小说的套路应该是个阴郁邪气的大帅哥吧。

介翻了个白眼,王昭萱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他跟曦都能看见。

什么年代了还在幻想霸道阎王爷爱上我这种戏码。再说阎王早就是歪眉斜眼的老头子了。

“你前世阳寿未尽就死了,这是生死殿那边的工作失误,那边是想要补偿你的。但是你的儿女作恶太多,伸冤堂都快被冤魂给踏破了,天天加班把堂主气得要连带你们当家长的一起罚。”

“两边正吵着呢,结果你又在我们轮回殿惹了事儿。这来来回回的是扯不清楚了。

“上报到阎王爷那儿,老爷子觉着都是先因着你被生死殿错拐到冥界才扯出来的事儿,说让你回去重活一遍,延长了你跟你夫君的阳寿,条件是好好教你们家的熊孩子。”

王昭萱努力理清楚这里头的逻辑关系,要理解一群鬼的脑回路显然还是有一点难。

等等,怎么好像有哪儿不对。

“延长我的阳寿是为了补偿我,那什么‘夫君’,他怎么也连带着占便宜?”

阎王爷夹带私货啊,不会跟这死了的老公有什么奸情吧?

“呃,这个嘛。”曦语塞,求救地看了一眼一旁的介。

“这个是因为,你夫君他在世的时候在律法上公正严谨,减少了很多申冤堂的工作量,但他死得又太早了,你儿子接班之后就一团糟,所以在伸冤堂堂主的强烈请求下,阎王爷也批准了让他多活几十年。没错,就是这样。”

介一刻不停地接着说,

“但延长他的寿命本来不合规矩,所以需要你努力努力,稳住他的各项数值,保证他做个好人,他的身体状态你也得留意,因为强加的阳寿始终是虚浮的,不一定真的生效。”

王昭萱越听越觉得,这不是来补偿自己,是补偿她那死老公的吧。

她又要当健康管理师又要兼任品德讲师,还要教育孩子,这么累是为了什么?爷不干了!

王昭萱撇嘴,“你们还是把我投入怨池吧。”

曦咧着嘴邪笑了两声,抬起手臂又把它慢慢变成黑乎乎粘稠的一团。

“可以呀,怨池里的幽魂都长我刚刚那样,而且你去了以后也会慢慢变成这样。”

“怨池的魂魄是不能转世的,要永远呆在那里,怨魂会互相吞噬,被吞噬的也并不是魂飞魄散了,而是被永久困在其体内。”

王昭萱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飞快地认了怂。

“稳住数值具体是指什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宁愿累死也不想被恶心生生世世。

介对曦投去赞赏的一眼,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解:

“这个数值呢有很多项,你只要关注重要的几项就好了。”

他抬手在空中变出了一卷竹简,上边写着几列字。

王昭萱举起右手:“老师,能不能换成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

“咳,忘了你喝过孟婆汤也不认得以前的字了。为了方便,等你转生我会把一些基本的记忆灌输给你的。现在就先看简体吧。”

王昭萱点头,聚精会神看黑板准备学习。


“首先呢就是健康值,百分制,六十五以上就算健康,这个理论上只要不低于零他就死不了,但考虑到刚刚说的他的阳寿比较虚浮,你还是让他保持在三十以上吧。”

“需要提醒,这个健康值不一定跟体魄画等号,据我所知,你夫君直到死的时候都能骑马打猎,看上去强健得很呢。”

“明白了,介老师。”

介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只葫芦咕噜咕噜地开始喝水。

“好的,那么我来说这个。”

曦立马接过了教学任务。

“贤能值,这个呢决定了他能不能做一个满足要求的君主,以五十为界,大于五十是贤明,小于五十便是昏庸了。”

“哦,好像忘了跟你说了,你夫君是当了皇帝的,也就是戌朝的武帝刘琮。”

王昭萱虽然小小惊了一下,但也已经差不多习惯这些突如其来的设定了。

“好的老师,那么我是皇后还是妃子呢?”

曦瞥了她一眼,“想什么呢,你当然是皇后。不然你儿子也没机会当皇帝,更没机会作恶多端了。”

哦,王昭萱还纳闷他儿女是埋了炸弹还是组织了恐怖袭击,冤魂多得几百年都没有处理完呢。

原来身份是皇帝和公主,那这就能说通了。

“暴虐值,顾名思义,就是他是否残暴,同样以五十分为界,但这个是越低越好。”

“刘琮贤能值的分数一直都不错,但这个暴虐值略有些不受控制,应当是最难应对的点,你要特别注意了。”

好,喜提暴君一位。

这对王昭萱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她这一世身边的人都很温和,她都没怎么见过别人发脾气。

死男人暴虐,不会打人吧?这么想她也就这么问了。

“他,打老婆吗?”

“呃,当然不。”

曦心里警铃大作,他们俩这一通说,不会让王昭萱对刘琮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看着王昭萱皱眉,她立马开口补救:

“你夫君他呢,对家人很好的,暴虐多数是对待仇人,政敌,战争什么的,你不用太担心。你们两感情很好的。”

王昭萱歪头看着曦,怀疑地问道:“是么?”

介飘到她的面前,两手叉腰保证,“是的,你们俩生了六个孩子呢,感情不好怎么生。”

“什么?”王昭萱失声叫道,“六个!”这是人还是猪?“我不会是难产死的吧?”

“不不不。”介连忙摆手,“你是在刘琮死之后病死的。”

王昭萱实在难以想象生六个孩子是个什么场面,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无奈地问道:

“既然是重来一遍,那孩子这个,我也不是非要跟以前一样吧?”

曦和介对视一眼,这个事儿仙君好像没说。

“这个呢是你们夫妻俩的事,我们不强求,只要你稳住刘琮的数值,不让你的儿女作恶太多就行。”

教孩子多累啊,既然没有硬性规定,嘿嘿,我不生不就完了,王昭萱心想。

从源头解决熊孩子,多省事儿啊。

“好,我都明白了。”王昭萱颇有自信地说。

介却摇了摇头,“最重要的我还没说呢。”

他指着竹简最后一列,“你要跟刘琮白头偕老、寿终正寝,并且要求亲密值要达到九十。”

在王昭萱问出为什么之前,他已经说出了理由:

“他是凭着跟你的关系才得以延长阳寿,阎王爷说服生死殿的人用的理由是不忍心看你们有情人阴阳相隔,所以,你们必得是有情人才好。”

王昭萱已经被他们阴间人的脑回路搞晕了。

“嘶。”她摸了摸下巴,狐疑地说:

“我怎么看你们不像是冥使,像是月老牵红线呢。”

曦低着头玩自己的袖角,介面不改色地看着王昭萱,用手指弹了一下脖子上的项圈,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可以试试,看我们会不会真的把你扔去怨池。”

王昭萱不是那种作死的人,所以她又认怂了。

不就是白头偕老吗,不就是亲密度吗,努努力还是能完成,反正这男的本来就是自己老公嘛。

然而在介扔给她几本戌朝史书之后,王昭萱又迟疑了。

这这这,这个史书记载跟自己堂姐乱伦的男人,她要和他白头偕老?逗她呢吧?

“我以我的魂识担保,这是没有的事。”

曦郑重其事地说,“这本史书的作者跟刘琮有杀父之仇,这是蓄意抹黑的。”

王昭萱松了一口气,拿起另一本。

“帝少机颖,神采奕然,读书七行俱下,惊采绝艳,雄姿飒爽,长于骑射。”

哟,文武双全呢,不错不错。大致看了一下生平,原来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最后逆袭称帝的故事。美强惨,很好。

翻到家庭成员表,王昭萱下巴差点掉地下。

历史记载的孩子就有三十六个,其中二十八个儿子,八个女儿。

考虑到史书对公主的记录往往不全,所以他的子女应该不会少于四十个。

原来生六个算不了什么,毕竟这男人是种马。

再一看,这人只活了三十四岁,差不多十七八年的时间生了四十个孩子,而且大部分都长大了。

这生育能力,搁现在得进实验室研究研究。

无语,又好酒又色,你不短命谁短命。

王昭萱咬牙切齿地翻过去,就看见了记载自己的寥寥几句。

琅琊王氏嫡系和长公主的女儿,祖母还是前朝公主,这身份嫁给刘琮一个破王爷都能说是下嫁了,狗男人。

从王妃到皇后再到皇太后,刘琮虽然后宫佳丽不少,但自己的合法地位是从来没有遭受过挑战的,不然王昭萱真怕自己转生后见到他忍不住给他一拳。

看到王昭萱的母亲是刘琮的亲姑母,他们俩是表姐弟时,王昭萱面色大变,倏的抬头看向面前两人。

“我们俩的孩子,正常吗?”

曦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

“放心,只是有概率,并非一定。我查过了,你们的孩子没有遗传病和基因疾病。”

介昂着下巴补充道:“再说了,我们会帮你看着的,这点特权咱们还是有的。”

那就好。

王昭萱苦笑,她这辈子就是因为基因缺陷导致的罕见病才这么早就来阴间了。但她的父母并没有血缘关系,人倒霉了是这样的。

再往下翻,一句评语引起了王昭萱的注意:

“世祖在藩,后甚有宠”

世祖是刘琮的庙号,在藩地的时候很宠爱皇后,也就是他们俩还是王爷王妃的时候。

王昭萱立马往回翻到了刘琮的子嗣表。对照了所有年份之后发现,除了王昭萱生的孩子以外,其他的所有皇子公主都是在刘琮登基三年之后才陆续降生的。

特别是在登基后的第三年,那一年之内竟然有五位新生皇子,所以他很有可能也是登基两年之后才纳的妃嫔。

毕竟以他变态的生育能力,如果之前有姬妾,不可能没有庶出子女出生。

好啊!又被我给逮到了吧。

新帝登基一般都是第二年进行选秀,所以从第三年起有大量皇子出生。

肯定是因为自己还在藩地做个小王爷的时候,不敢惹老婆的娘家,登基之后就原形暴露了。哼!凤凰男。

“不能直接恢复我在那一世的记忆么?这样我也能多了解他一点,史书上记录的东西太少了,而且还不能保证真实性。”

王昭萱挑眉问曦和介。

介瞪大了眼睛,“拜托,要是能让你想起来就出大事了,孟婆汤是跟你闹着玩的吗,效力不够孟婆可是要被处罚的。”

曦附和地点头,安慰王昭萱说:

“不过我们会把你送到你十八岁的时候。你前十八年的记忆算作是你重新经历过的,所以你是能感知到的,十八岁以后的就要你自己去书写了。”

“记得注意刘琮的各项数值,还有,亲密度可不是他一个人决定的,这取决于你们两人互相的关系,所以你对他的感受也很重要,一定记住......”


曦的声音飘远,王昭萱眼皮越来越沉,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发丝被拉扯了一下,王昭萱倏地睁开眼睛,在烛火摇曳之中对上了铜镜里的自己。

面白如玉,一双黛眉浓淡相宜,细巧挺秀的鼻子之下朱唇饱满,因着是刚醒过来的缘故,两汪凤眼略带迷蒙,但又似含着熠熠的水光。

如果让王昭萱来评价这张脸的话,忽略那双遗传自她的公主母亲略有些凌厉的凤眸,这是一张偏向娇美的脸。

但就是因为这双眼睛,让她的气质多了些层次,不同的表情下,给人的感觉可以说的上是大相径庭。

三宫六院的种马也配有我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呵呵。

王昭萱默默翻了个白眼。

身后的侍女见她醒来,放下已经绞干的乌发,用木梳小心的梳理着。

“王妃方才撑着案台睡着了,奴婢想着您在外一天必定是累了,所以不敢贸然打扰。”

王昭萱快速地确认自己目前的情况:

她跟刘琮白日去了一位副将府中,参加府上小公子的满月宴,由于主人和宾客的兴致都很高,所以直到傍晚宴席才散,这会儿刘琮正在净室沐浴。

还没等她再细细扒拉脑中关于前十八年的回忆,就听见净房门打开的声音。

王昭萱寻声望去,直勾勾地盯着刘琮的脸。好吧,单从长相来说,他确实配得上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乌离递给王昭萱一条干净的布巾,然后就低着头出了内室。

王昭萱皱眉,什么意思?我给他擦头发?

好在刘琮不是什么没长手的大爷,他直接上前从王昭萱手中拿走了布巾,漫不经心地对她说:

“你身体不适,先去睡吧,不用等我。”

王昭萱感受了一下自己到底哪里不适,原来是葵水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之前跟刘琮是什么相处模式,所以也不敢贸然开口搭话,只“嗯”了一声便自行上了床榻。

躺在床上看着蚊帐上的花纹,脑中陌生却又熟悉的记忆涌现上来。

这是他和刘琮成亲后的第二年,虽然时间算不上短了,但刘琮一直忙着四处征伐蛮族。

两人实际上相处时间加加减减还不到半年,所以只能勉强称得上是相敬如宾。

戌朝有分封宗室子弟驻守各州的传统。

刘琮七岁时便被册封为武陵王。

由于不得皇帝的宠爱,相比于他被分封后依旧留在京城或是在京城周围驻军的兄弟们,他是哪儿有蛮族作乱便被派去哪里征讨,被指使的团团转。

几岁的孩子哪儿懂什么领军打仗,不过是做个吉祥物,在前线镇镇场子罢了。下达军令的往往是身边奉旨辅佐的诸位将领。

但他在领兵打仗上是有些天赋的,这几年征讨蛮族也有不少亮眼的表现,所以也逐渐接过了驻地的兵权。

今年被调派雍州,升任为雍州刺史,奉命组建荆雍兵,指挥伐蛮。

说起来,刘琮的封地在武陵郡。但自从嫁给他起,王昭萱竟然一次都没去过武陵。

武陵王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脏活累活是啥的也扔给他呀,也不知道刘琮怎么就这么不招他爹待见。

不过也正是从小在外带兵,之后才给了他君临天下的机会,这便是后话了。

王昭萱自己呢,同史书记载的一样,她的出身不可谓不高贵。

但仔细一琢磨却发现王家虽还是顶级世家,但在朝中已无多少实权了,远远比不上前朝时掌握一半朝政的显赫。

她爹对权势也并不热衷,做着散骑常侍这种闲官。

相比于出身陈郡殷氏,父亲是当朝丞相的太子妃,这样出身好但娘家在朝中没有权势的自己被赐婚给不受宠的刘琮,可以说是门当户对了。

王昭萱在心里自嘲。

“我明日便启程去新野郡,母妃那边你替我知会一声。”

刘琮躺倒在床的外侧,头发还带着一丝潮气。

王昭萱有些惊讶,侧过头看他,问道:

“不是原定的三天之后吗,怎么,那边是出了什么事吗?”

白日里宾主尽欢的宴会显然也消耗了刘琮不少的精力,他枕着手臂微闭着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

“四弟来新野探亲,昨日见了新野的守军,写信好一顿诘问,指责我治军不严,有负父皇的信任。我当然是赶着前去请罪。”

据王昭萱所知,因为刘琮和他母亲姚淑媛不得圣宠,他所有兄弟里,嘲笑侮辱过他的不在少数,或许这也是他登基之后对待兄弟暴虐的原因之一吧。

至于老四临川王刘纪,没记错的话他在二十二岁那年被逼自尽了,就在刘琮登基几个月之后。

日后阴晴不定的帝王现在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纵使心有不满也只是同妻子倾吐几句,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藏了多少怨怼。

王昭萱叹了一口气,要稳住这人的暴虐值是不是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怎么不让她回到刘琮还在宫里的幼年时期,早点给他点关爱说不定还有的救。

听到他的叹气声,刘琮调侃道:

“怎么,你舍不得我?”看王昭萱不说话,他又补上一句,“看你今天一直在逗周副使的儿子,喜欢小孩儿么?”

臭流氓。王昭萱对上他调笑的目光,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骂人的话咽了下去,只做出娇羞状翻身背对他。

刘琮轻轻笑了几声,便又安静下来。房中只听得二人轻浅的呼吸声。

这时王昭萱才想起来,介说想要知道刘琮目前的数值情况,需要与他有肢体接触才行。

这什么破规定。

王昭萱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听着身后的动静,猜想着刘琮什么时候睡着。

待会儿悄悄碰碰他应该就行吧?

她正咬唇犹豫,那人却翻了个身靠过来,伸手一捞,把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王昭萱顿时睡意全无,安抚了一下自己狂跳的小心脏,集中注意力翻开了脑中那本竹简。

健康值94、贤能值72、暴虐值60。

挺好的,一辈子保持这个程度的话她就能躺平了。

一看标红的亲密值——20。

行吧,相处半年多有个二十分,还算可以接受。

恰逢此时刘琮往前凑近了些,鼻息就喷在她的耳后。王昭萱心头火起。

二十分你贴什么贴,滚一边儿去。


或许是因为身体已经习惯了,王昭萱对刘琮的肢体接触也并没有多抵触,在他怀里一觉睡到了天亮。

等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的时候,刘琮已经净完脸梳好头开始穿外衣了。

作为他要白头偕老的对象,王昭萱思考了一会儿,果断翻身起床,披了件外衣就过去了。

从前王昭萱也有替他穿戴过,所以刘琮也没有惊讶,只是觉得她半睁着眼睛的样子有点好笑。

亲密值二十是吧,哈,老娘气质出尘貌若天仙,还拿捏不了你一个小屁孩儿?

刘琮是个自力更生的好孩子,早晨下人做的事也就是帮他把水端进内室而已,此时房中只有他们两人。

王昭萱隐秘地勾了勾嘴角,抬手替他穿上外衫,为他整理衣襟时,又往前挪了一小步,整个人都懒洋洋地半靠在刘琮怀里,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刘琮左手顺势扶住了她的腰,垂落的发丝扫过他的手背,有点痒。

王昭萱光明正大在人家胸口摸了一回,又低下头去给他系腰带。

啧,这男的腰好细啊。王昭萱暗想,对刘琮的身材表示肯定。

她低着头捣鼓刘琮的腰带,自己肩膀上的外衣披不住了,顺着肩背往下滑。

刘琮却跟没看见似的,任凭它落下来撘在了王昭萱腰间他的手臂上。

“冷死了。”王昭萱不满地用眼尾扫了他一眼。

刘琮这下不只是手背痒了,心里也麻麻的。

他另一只手也环住王昭萱的背,感受到王昭萱微凉的体温。

“你再靠近些,就不冷了。”

然而王昭萱已经收工了,最后抚平他肩膀上的一处褶皱,往外挣了挣。

“好了。”

刘琮却没有放手,而是捏了一下王昭萱的耳垂,低声说:“我一个月之后再回来,去换了衣服陪我吃个饭。”

哼,姐可不是你能操控的,想得倒美。

王昭萱半掩着红唇打了个哈欠,用手臂推开他,坚定地拒绝道:

“我要睡觉。”

最后再用一句“注意身体,早点回来。”树立贤妻形象,然后就毅然决然爬回床上盖上了被子。

不能惯着男人,这是每个女人都应该知道的行为准则。

客观的说,低嫁是有不少好处的。

没什么地位的王爷夫君刘琮忌惮她的出身不敢纳妾。

刘琮他亲娘姚淑媛也不敢对她有什么意见,武陵王府是从来没有什么晨昏定省的规矩的。

所以王昭萱这个回笼觉直接睡到日上三竿,慢吞吞吃完饭再去了姚淑媛的西院通知她,她的宝贝儿子出差去了。

姚氏出身低微,父亲是京城的马夫,皇帝在街边看中了姿色妍丽的她,带回宫里,生下刘琮后被封为淑媛。

他们母子都不受宠,在宫里一年见不了皇帝一面。

妃嫔在儿子封王成亲之后跟着去封地是很正常的事情,除非皇帝不舍得你出宫,很显然,姚淑媛不属于那一类。

封地虽好,但母子俩相依为命惯了,她不愿意一个人待在武陵,所以这几年刘琮出差都是带着亲娘一起的。

王昭萱来时,姚淑媛正抱着一只狸猫喂食。

见到穿着绫罗裙的少女,她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肩背,朝她和善地笑了笑。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快坐。”

当初皇帝给诸子指婚时,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帝会把琅琊王氏的嫡系女,晋煕长公主的女儿许给她的儿子。

宫里不少人酸溜溜地来对她道贺,也让她扬眉吐气了一回。

姚淑媛对儿媳妇的出身和才貌都很满意,或者是说,由不得她来说满不满意。

王昭萱这种人,从来也不是她能随意评论的。

虽然为自己儿子高兴,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时候,姚淑媛又觉得不舒服。

王昭萱的气度和派头,总让她不能趾高气昂地展现婆婆的威严,但又不可以小心翼翼地逢迎,失了长辈的身份。

所以请安这事儿,倒成了折磨她这婆母的规矩。索性别一天两趟的跑了,大家都省心。

王昭萱规规矩矩的行礼,再上前坐在了姚淑媛下首。

一旁的侍女须红沏上一杯茶端过来,王昭萱朝她笑笑,接了茶放在一边。

“新野郡那边出了点事,王爷今天一早就赶去了,我特地来禀明母妃。”

姚淑媛面露忧色,追问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先前不是说蛮族最近几个月都不会有什么动静吗?”

“母妃别担心,与蛮族无关。说是临川王来新野郡了,他们兄弟叙叙旧。”

听她这么说,姚淑媛也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更是皱紧了眉,声音中带着一丝分辨不出的情思:

“是四皇子啊,他王妃的母家确实就在新野,看来是探亲的吧。李贵妃有跟他一起来吗?”

这王昭萱也不知道,不过不等她回答,姚淑媛就自嘲一笑,说:

“瞧我,陛下宠爱李贵妃,肯定是舍不得她出宫的。”

王昭萱看向这位怅然的美妇人,她们母子二人在宫里的日子看来是真的不太好过,姚淑媛的眉心都有了深深的印痕。

她不过也就三十七岁,却穿着藏蓝色的薄罗长袍,显得整个人更加沉郁。

她提起李贵妃的时候话里带着苦涩。

刘琮早就对他的皇帝爹没了期望,但姚淑媛看起来倒还很是挂念。

“他和四皇子以前有些不大对付,现在都长大了,应该不会再打架了。”

王昭萱来了兴趣,好奇地问:“啊?王爷小时候经常跟人打架吗?”

“他那些兄弟,就没几个没跟他打过的。”

姚淑媛叹气,说起旧事来免不了心疼。

“我不争气,连累他也被瞧不起。别说是皇子公主,就是有些可恶些的太监宫女也经常对他不恭敬。”

眼见她又一脸愁苦,王昭萱连忙安慰说:

“母妃宽心,王爷现在不是很好吗。平乱安民,纵观各位皇子,哪有和他一般有才干的。”

“就是临川王来了新野,这儿也是王爷的地盘,总是吃不了亏的。”

姚淑媛望向她,温柔和善地笑了,眼里的满意快要溢出来似的,看得王昭萱满心疑问。

她说什么了?不就是客套安慰了几句吗,这是哪一出?

“琮儿从前的日子难过,没想到有这样的好福气。”

“当时都说王家女儿肯定是要做太子妃的,没想到陛下把你指给了琮儿,反而是殷家姑娘嫁给了太子,她的家世相貌远不如你。”

王昭萱汗颜,这话也是能说的。

还好她跟着儿子出来了,这性格一个人在宫里不知道怎么活。

再说,太子妃家中的实权可不是她们这种只有面子没里子的世家能比的。

不过姚淑媛出身平民,不了解也很正常。

王昭萱看一眼姚淑媛的贴身侍女须红,她似乎早已经习惯了主子的语出惊人,并没有什么表情。

王昭萱不知道怎么答她这话,只得微微低头做出娇羞的样子,没想到就听见姚淑媛又感叹了一句:

“所以陛下心里还是心疼琮儿的。”

得,自我感动大师。王昭萱更不想抬头了。


回自己院子的路上,王昭萱悄悄问自己的侍女乌离:

“母妃平日爱出门吗?经常来往的夫人都有哪些?”

王昭萱是真怕,这婆婆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出几句吓死人的话来,等刘琮回来得让他好好给姚淑媛说说。

本来就不被皇帝看重了,什么时候祸从口出,也不用管什么数值什么白头偕老了,通通掉脑袋。

乌离沉吟片刻,答道:

“淑媛不大爱出门,平日就在府中逗猫绣花。也不曾听说与哪位夫人交好,各郡太守夫人偶尔来做客。”

“还有。”她顿了顿,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在王昭萱疑惑的看向她时终于下定了决心。

“城中那几位商户家的夫人,王妃先前都打发了去,之后她们再来,就直接向淑媛递的名帖,淑媛每回都是见了的。”

乌离大概是担心王昭萱被无视了会生气,但她觉得姚淑媛这件事儿做得很对。

虽说这会儿大家都看不起商户,但商户有钱啊!

钱能解决多少问题啊,若是什么时候遭了天灾,又或者是练兵急需花钱的时候,和商户保持联系可太有用了。

王昭萱的母亲是长公主,自然有皇族的傲气在,父亲又是王家子弟,这样的世家,最是讲究门第清名的,也不屑于和商贾来往。

所以王昭萱从前对这些夫人的态度一向很冷淡。

幸好有个耳根子软来者不拒的姚淑媛,没有堵死她们和商户交往的路。

“这倒没什么事,都在雍州城,大家多多来往才好呢。”

“你多注意着,下回她们去找淑媛了记得知会我一声,我也去凑个热闹。”

王昭萱打定主意等下次姚淑媛会客时就凑上去交际交际。

乌离应了,心里却暗暗吃惊。

王妃以前接到帖子,那眉毛都皱的死紧,多看一眼都嫌沾上了铜臭,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王昭萱大概也能猜到她心里所想,但没有解释。

路过刘琮的书房,王昭萱停下了脚步。

回想一下,刘琮好像没有说过他的书房不能进,而且他现在只是一个安安分分的王爷,多半也没什么秘密。

于是她堂而皇之地就进去了。如她所料,也没有什么人突然出现把她拦下来。

刘琮在后世的评价褒贬不一,但有一条是所有人都认可的,就是他的文学修养。

这人也着实风雅,书房的四边墙壁上都挂着诗文画作,架子上满满当当都是书籍,甚至还有不少竹简,但大门正对的墙上贴的却是一张行军图。

王昭萱细细看了看房里的书,不禁失笑。

一边是文学雅集,另一边又是武术兵书,别把他给忙死。

“乌离,替我磨墨。”

“是。”

还好冥使勉强靠谱,让她能记起前十八年的事,继承了以前就会的技能。

不然自己妥妥就是一个文盲啊。王昭萱挑了一支顺眼的毛笔,熟练地落笔。

乌离本来以为他要给王爷写信,但一看王妃洋洋洒洒的,又是写字又是画地图。

她虽然认识的字不多,但还是能看出来这不像写信。

“王妃这是要写什么?”

王昭萱朝她狡黠地一笑,晃得乌离微微愣怔。

“秘密。”

王昭萱在写史书上记载的她跟刘琮的大事。

她偷偷背了时间地点的,趁现在还记得赶紧写下来,不然过个三五年谁还想得起来啊。

既然她可以改变,那能避免的事没必要重蹈覆辙。

蛮族本来就战力低,刘琮讨伐这些年是一点能称得上阻力的挑战都没遇上,没什么好写的。

后来北边周朝作乱的时候才是值得重视的,王昭萱记上时间,在几个城池上画上记号。

虽然要改变战争的结果很难,但如果能减少伤亡也是好的,她提着笔愣愣地想。

而刘琮跟暴虐二字联系起来是在他登基以后。

兄弟阋墙,叔侄相争,刘琮手上沾着太多同族的血。

王昭萱叹了口气,记下了几个名字。

王昭萱实在是看不懂刘琮,他赈灾济贫,心怀苍生,但又能一怒之下因藩王反叛连坐屠戮满城百姓。

前一秒酩酊大醉下一秒又能精神抖擞地处理政务。

这人在现代一定能确诊精神分裂。

至于身体,刘琮从小练武,十四岁就天天混在战场了,再结合逆天的生育能力,他身体底子应该很不错。

王昭萱从史书猜测他应该是酗酒以及纵欲过度搞坏了身体。

前者或许能想想办法,后者……

王昭萱皱眉,墨汁在纸上晕开,留下一团黑点,恰如她此时纷乱的思绪。

曦说她跟刘琮感情很好,她才不信呢。

感情很好,怎么会有那么多妃子,而且她没猜错的话,刘琮应该有一个非常宠爱的嫔妃,宠爱到她儿子的太子之位都受到了威胁。

王昭萱根本就没想过和刘琮白头偕老。

她是王家的嫡长女王昭萱,也是在现代重塑过三观的王昭萱,她绝不能接受与其他人分享同一个丈夫。

但要是说让刘琮爱上她,自愿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太过虚幻了。

一个封建王朝的统治者,一个喜怒无常的帝王,向他奢求爱情,无异于向乞丐索取金银。

王昭萱不做这种傻事。

亲密值达到90,没有说一直保持吧,只要到过90差不多就得了。

已知刘琮登基前不会纳妾,那她最好在这几年赶紧达成目标。

进宫之后他估计也没多少时间想着她,自己安心当关上门皇后,关注一下他其他数值就好了,他想喜欢谁就喜欢谁。

孩子有的话她就好好养养,没有拉倒,正好不用担心长大了成祸害。

纵欲她是管不了了,比起不让他纵欲,还是在他纵欲之后给他大补特补更简单。

王昭萱此时不会预料到,这个“乞丐”还真就能翻遍全身上下给她掏出一块金子来。她现在想的只有怎么吊住这个色鬼的命。

“乌离,你去府医刘先生那边要几本入门的医书来,我无聊的时候解解闷。”

“是。”

乌离才刚离开,西院的须红却寻了过来。

“王妃,方才你走后,淑媛考虑了好一阵子,让我来给王妃带几句话。”

“哦?”王昭萱放下笔,好奇地看着她,“母妃有什么事要吩咐?”

“淑媛说王妃也应该去新野郡一趟。”

“让我去新野?”

刘琮去是练兵的,又不是游山玩水,她跑去干什么。在王昭萱的记忆里,她可不会骑马射箭啊。

“淑媛听说临川王殿下是来王妃娘家探亲,猜想临川王妃也必定同行。”

“雍州及周边六郡如今都由咱们王爷统领,临川王夫妇既然来了,王妃不前去拜会恐怕有些失礼。”

王昭萱轻笑一声,支着下巴反问道:“王爷统领六郡,咱们武陵王府才是东道主。况且王爷在诸位皇子中排行第三,而临川王第四。”

“还有一点,母妃是长辈,现在就在新野不远的雍州城里,说起拜会,应该是她们夫妇来雍州拜会母妃并我这个皇嫂吧。”

须红叹了一口气,说:

“王妃有所不知,临川王的母亲李贵妃冠宠后宫,他的哥哥二殿下淮阳王又与太子关系亲密,兄弟二人从来都是肆意妄为。”

“王爷与临川王本就有嫌隙,淑媛是怕他抓了漏处回京城以后在娘娘与陛下面前给王爷上眼药。”

“母妃也太小心了。”

看来她们母子当年在宫里的日子比王昭萱想的更要艰苦百倍,姚淑媛居然怕成了这个样子。

“那就依母妃所说,明日我便备礼前去新野,接见四弟与弟妹。”

正好,王昭萱也想知道刘纪那个倒霉蛋是把刘琮得罪得有多狠,以至于刘琮一上位就迫不及待地把他处死。


答应的时候是挺痛快的,等真的坐上马车晃了大半天时间后,王昭萱悔得肠子都青了。

之前听刘琮说去新野也就一天的路,她还以为真的近呢,刘琮的一天恐怕是快马加鞭一刻都不带停的。

可王昭萱不会骑马,这华盖马车好看是好看,就是太慢了。

更别说后头还跟着的那一辆被姚淑媛装的满满当当,一箱衣料一箱药材外加一只玉如意。

早上看见时王昭萱都傻了,到底是临川王探亲还是他们武陵王府去探亲啊?

算了,反正用的是刘琮的钱,她不心疼。

王昭萱原本自认为很有诚意地准备了一对玉佩和一只手镯作见面礼,看姚淑媛这架势是用不着了,留着自个儿带吧。

“到哪儿了?今晚能进城吗?”

王昭萱掀开帘子问前头赶车的马夫。

“回王妃的话,今天肯定是不行的,明晚能不能进城都难说呢。”

其实他估摸着按这速度多半得走个三天,但听王妃这明显不耐的语气,实在是不敢说出口。

“我们的速度是不是太慢了点啊,咱们走快点吧。”

王昭萱一整天没喝上一口热茶了,虽然带了不少糕点,但吃多了也腻得慌啊。

“王妃别急,这路可不像雍州城里那么好走,太快了颠得难受。”

纵秋坐在车夫的旁边,转头对王昭萱说。

她上了马车就坐车辕上,只偶尔进来跟王昭萱和乌离说几句话。

看她的样子颇为自在,王昭萱好奇地问:

“你会赶车?”

纵秋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回道:

“奴婢小时候常跟着爹爹赶牛车,马跟牛也差不多吧。”

纵秋跟王家的家生子乌离不同,她是刘琮刚来雍州赴任时买进府的一批小丫头,看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性格倒很活泼。

沦落为奴的人都很苦,王昭萱不敢去探听,避开了先前的话题。

“我听王爷说这段路上设了好几个驿馆,这天看着快下雨了,咱们还是快点吧。”

“诶。”

马夫甩了甩鞭子,赶着车加快了速度。

等远远瞧见驿馆时,雨大得连车轮声都被盖过去了。

乌离给王昭萱系上一披风,先一步下车把伞撑开。

“王妃小心脚下。”

驿卒看马车华贵,虽然不知道王昭萱一行人的身份,但还是殷勤的迎了上来。

“夫人从哪儿来?可有文书或是印鉴?”

驿馆不是给钱就入住的,通常只为官员及其家眷提供住处,管理不太严格的地方也会接收一些富商或是地方豪强。

乌离从衣袖里拿出武陵王府的令牌。

一见那铜鎏金令牌,再看王昭萱的年龄装扮,驿卒连忙低下身子要往水坑里跪。

“拜见王妃娘娘。”

王昭萱眉头一皱,急急开口制止他:“免了,先带我们进去吧。”

“是,是。”

驿卒点头哈腰地领着她们往里走,跟站在一边的另一个驿卒说,“快去叫驿丞大人来。”

“娘娘稍候,小的先把马牵去马厩,驿丞大人马上来。”

王昭萱朝他笑了笑:“有劳了。”

小驿卒连连摆手,结结巴巴地说:“不敢不敢。”

跟马夫一起拉着马走了。

驿丞多半是在茅房,好一会儿都没见人来。

王昭萱百无聊奈地打量四周,刚才忙着躲雨没注意,这会儿才看见驿馆门口的屋檐下蜷缩着一个人影。

“那是什么人?”

王昭萱问正在登记信息的驿卒。

“他昨天来的,小人瞧他穿的是绢布而非麻衣,不是乞丐,多半是逃难的吧。”

驿卒随口答道。

“逃难?可今年各州郡既无大旱也无水灾,怎么会有难民?”王昭萱不解。

“这个奴婢知道。”纵秋抢先驿卒一步,开口道,

“都是那些蛮子闹的,他们隔段时间就发一回疯,不仅抢钱和粮食,走的时候还会放火把房子也给烧了,蔫坏。”

“竟然这么嚣张?”

这听起来就是土匪呀,她原本以为蛮族是组织严密的反贼,只跟官府作对,不会祸害平民。

“可不是嘛。”

驿丞终于出现了,他接着纵秋的话头说,

“打劫也就算了,前两年的时候,他们还把隔壁南阳郡的太守给杀了,想占了郡城呢。”

“不过自从王爷来了以后啊,附近六郡的蛮族都不敢作乱了,百姓都对王爷十分敬仰,王爷真是咱们雍州的救星啊。”

这马屁真是拍得猝不及防,驿丞眉飞色舞,看着确实很真心的样子,王昭萱只好顺着给刘琮戴高帽。

“王爷既为雍州刺史,又受陛下之命都督六郡军事讨伐蛮族,自然应保各郡平安。百姓们能安居乐业,王爷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娘娘久等了,小人古氏参见王妃娘娘。”

拍完马屁,驿丞才谄媚地给王昭萱行礼。

王昭萱不自在地往一旁挪了挪,面前的人伏下去的腰背让她无所适从。

“起来吧。”

“那人在这儿待了一天一夜?”

她仍是好奇地看向那个蓬头垢面的男人。

驿丞会错了她的意思,连忙表态说:

“小人这就让人把他轰走。”

又转头骂守门的驿卒,

“你们都是瞎的吗?这东西窝在这里像什么话,别脏了王妃娘娘的眼睛,还不把他给轰走。”

“慢着。”

王昭萱开口阻止,缓步上前。

这男人穿的确实是绢布,污脏的袖口还能隐约看见银丝花纹,一看就是有钱人。

但他此刻却满身油污,脸上虽然沾了泥,但仍能看见凹陷的眼窝和发白开裂的嘴唇。

“无二,你看看,他不会死了吧。”

王昭萱对身后的一个侍卫说。

刘琮每次离家都会留几个侍卫在府里,她这次出门也带了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熊七和心思缜密的无二。

“王妃,人还活着。”

无二上前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醒醒,这位兄弟,能听到我说话吗?”

男人半点反应都没有。无二加了的力气推他,他居然顺着就翻倒在地。

这时众人才发现他腰部的位置衣裳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又是血又是泥地糊成一团。

“王妃,是刀伤,但并不致命,而且看样子应该简单处理过了。”

“莫非真是被蛮子打劫的,把他抬进去看看吧。”

王昭萱问驿丞,“驿馆里有大夫吗?”

“有的有的,小人这就让人去叫他。”

上一秒要轰人走,这会儿倒是一脸悲切仿佛受伤的是他亲兄弟一样。

王昭萱不得不对他的变脸功夫大为敬佩。

熊七上前,一拉一拽就把男人扛在了肩上。

纵秋小声问王昭萱:“王妃,这人被他这样扒拉着,伤口不会裂开吧?”

王昭萱正要开口,只听见“叮”的一声,金属落在石板地上清脆的声音响起。

一把匕首从男人袖口滑落。

那匕首的柄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无二拾起来,才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


无二捏着匕首一脸肃然,“王妃,是北周的东西”

“会不会是北周的奸细?要不小的先把他关起来,明天城门开了再去报官?”

驿丞一听这是个北周人顿时有些慌乱,这人在驿馆门口两天他也没管,万一伤了哪个大人,他这小命是别想要了。

“北周?”

这就奇怪了,此时两国并没有战事,雍州离边境也不算近,奸细一般也不会走这么远啊。

“找找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能确定身份的。”

熊七把人扔到地上,跟无二一起把他身上仔细搜查了一遍,无二朝王昭萱摇摇头。

“他身上除了这把匕首便什么也没有了。”

无二按了按男人的手臂大腿,又抓起他的手掌给王昭萱看,上头满是粗粝的老茧,虎口处还有陈旧的裂痕。

“王妃,此人必定出身行伍,而且惯用的武器是长枪。再看衣着和随身的匕首,他在军中地位应该不低。”

王昭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现在是景明五年,难道是……

“先让大夫给他看看伤,最好给他喂点粥,别饿死了。辛苦你们两晚上看好他,等明天他醒了再问话。”

“属下遵命。”

“王妃,这,是小人失职,想着是逃难的在这儿歇歇脚,就没盘问他的身份。”

驿丞面色发白,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王昭萱好心地安抚了他一句:

“雍州这边和北周离得远,你一时没想到也是情有可原。”

看王昭萱不像是要追究他的样子,驿丞这才松了口气,张罗安排一行人入住。

第二日清晨,王昭萱正在吃早饭,纵秋匆匆从廊上走过来,对王昭萱说:

“王妃,那个人醒了,想要见您。”

刚醒了就想见她?王昭萱吞下口中的肉包子,问道:“你们说了我的身份?”

纵秋摇头,“奴婢去的时候他正被熊七捏着腮帮子灌粥呢,被呛醒了第一句话就是要见我们主子。”

“行,等我吃完再说。”

这驿馆的饭菜虽然比不上王府的精致,但这肉包子是真好吃啊,皮薄馅厚,汁水充足。

薛让坤被带进房里看见王昭萱时略有些意外,这女子比他想象的年轻很多,不像是夫人辈的,像是哪位大人的女儿,但又梳着夫人头。

细看之下,面容娇美但不妖艳,目光澄澈,举手投足之间十分从容,也不像是谁的美妾。

王昭萱也在打量他。

收拾一番换上干净衣服之后确实很难再把他和平民百姓联系在一起,尽管身体虚弱但行走时气势很足,腰背即使行礼时也是挺直的。

“多谢夫人搭救。”薛让坤站在堂中拱手作礼,沉声道。

“先别谢得太早。”王昭萱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示意他看桌上的匕首,

“你是北周人,为何来雍州。”

无二和熊七一左一右站在薛让坤身后,留意着他的动作,随时准备把人拿下。

薛让坤离开北周时就已经想好了,所以此时也并没有想要隐瞒。

“今年初北周军中暴乱,想必夫人也有所耳闻,在下是起事失败后从北周逃出来的。因从前一位好友如今在雍州,所以前来投奔。”

王昭萱眼睛亮了亮,试探地问道:

“你专门在驿馆门口守着,看来你的那位好友是跟雍州的官员有关咯?”

他没有度牒不能进城,只好在驿馆碰运气。

既然被说破了,薛让坤索性就直接挑明。

“在下的好友如今在雍州刺史武陵王手下当差,不知夫人是否认识武陵王,可否帮在下带个口信。”

无二和熊七对视一眼,无二开口问道:“你的好友叫什么名字?”

“王鹏。”

王昭萱看向无二,他朝她点头,军营里确实有一位叫做王鹏的属官。

离她的猜想成真只差一步了,王昭萱颇为期待地看向薛让坤。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薛让坤。”他答。

居然真的是他,虽然心里一直有猜测,但没想到她的运气真的这么好。

这位从北周叛逃的将军,将来可是刘琮的心腹啊!

他一路随着刘琮登上大位,等刘琮死了还忠心耿耿的辅佐她的儿子,妄图让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当个好皇帝。

好好好,最强NPC已在阵中。

跟男主未来的好兄弟先打好关系,对她的亲密值进度也有帮助,还能得到一个好老师管管她儿子,这趟新野去的也算是值了。

薛让坤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准确地说,北周这一轮暴动就是由他们薛家发起的,所以戌朝听过他名字的人不在少数。

无二显然也知道薛让坤这个名字,之前盛传他已经死了,现在又出现在雍州。

他微眯着眼睛,质问道:

“你怎么证明你的身份?”

“王鹏可以证明。”

王昭萱忙着刷好感,微笑着对无二说:

“兹事体大,我们把他带上一起进城,如果他就是薛将军最好,如果不是,同样也可以交给王爷处置。”

她朝无二使了个眼色。

无二虽然不是很赞同王昭萱的决定,但碍于身份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沉着脸对薛让坤说:

“我们可以带上你,但为了安全起见,得把你绑上,得罪了。”

薛让坤点头,主动把双手背在背后,由着熊七把他五花大绑,然后推着他出门。

他转身前又抬头看了王昭萱一眼,自己本来只想看看能否给王鹏传个口信,但这女子却是直接能带他去见武陵王。

这几人虽然有意回避她的身份,但他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这位应该就是出身琅琊王氏的武陵王妃。

休整了一晚再度上路,王昭萱命令马夫加快了速度,务必要在今晚城门关闭之前到。

让一个驿卒快马加鞭去新野通知刘琮,遇到北周叛逃的武将,这样的反应才算合理。

王昭萱反省了一下,她之前表现得太淡定了点,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带上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呢。

还好把人绑了,而且是无二开口要绑,应该不影响她刷NPC的好感吧。


薛让坤被丢在姚淑媛装东西的马车里,中午无二去喂他吃了点干粮,之后也一直骑马在一旁,时刻注意是否有异动。

路过一条小河时,马夫提议让马儿喝点水再上路。

速度快起来之后坐车的体验感确实直线下滑了,王昭萱胸口闷闷的,便也下车透气。

乌离看王昭萱恹恹的,拧开水袋递给她,皱着眉说道:

“这官道怎么坑坑洼洼的。王妃,您没事吧?”

王昭萱摆手,问一旁的纵秋:

“你是雍州人,咱们还有多久到新野城啊?”

“回王妃,再有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就到了。”

那就好,她人都快颠散架了。

等到了新野得跟刘琮说说,这官道是该修了,王昭萱暗想。

她看向后头的那辆马车,薛让坤动不了应该更难受吧,这正是刷好感的好机会呀!

于是她缓步到马车前,敲了敲车壁。

“薛将军,你还好吧?”

没人理她。

呃,就算把他绑了,也用不着生气不理人吧。

王昭萱吐了下舌头。把帘子掀开一个角,却见薛让坤侧躺在两个箱子前,双眼紧闭面色发红。

她就说无二怎么放心跟马夫和熊七一起去河边呢,原来人晕过去了。

王昭萱踩着凳子上了马车。

离得近了,甚至可以听到薛让坤急促的呼吸声,

“薛将军,醒醒。”看他毫无反应,王昭萱渐渐地皱起了眉毛。

马车里没人能看见,王昭萱也就不再顾忌那么多,她用手背探了探薛让坤的额头,确实在发烧。

薛让坤被绑着,衣襟也紧贴在身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王昭萱尝试解开绳子失败了,便伸手去扯他的衣领想让他呼吸轻松一点。

她推着薛让坤让他平躺着,努力扒拉他的衣裳,麻绳在胸前死勒着,王昭萱艰难地把他的领口处胡乱地扯开一个口子。

就在这时有人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王昭萱抬头与来人四目相对。

她看见刘琮极其缓慢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王昭萱立马缩回了拉着薛让坤衣服的手,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不是,你听我解释。”

掀开车帘看见自己的王妃在扒一个男人的衣服,刘琮的表情很精彩。

他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薛让坤,再看看王昭萱缩在身前的白嫩手指,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王昭萱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情绪一向不太稳定的夫君,急忙说道:

“你干嘛?你不能杀我。”

“不是,你也不能杀他。我只是看他喘不上气了想帮帮他。”

刘琮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伸手把王昭萱往一边拉了拉。

“你让开点。”

王昭萱提心吊胆地看他提着剑上了马车,然后割掉了薛让坤身上的绳索。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王爷,你割绳子犯得着用剑吗?”

刘琮把剑收回去,瞥向王昭萱,阴阳怪气地说:

“我要扯开他的衣服,王妃是要留在这儿品鉴吗?”

“呵呵,不必了,不必了。”

王昭萱提起裙摆跳下马车,然后很不幸地把脚崴了。

“啊!”

“王妃!”

乌离和纵秋连忙过来扶她,王昭萱捂着脚踝欲哭无泪。

天哪,古代娇小姐也太脆弱了吧,就这点高度她居然都能摔了。

“又怎么了?”

刘琮还没来得及看薛让坤的情况就听见外头的声音,他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王昭萱,而她只顾着喊疼压根就没搭理他。

无二和熊七这会儿才牵着马回来,立刻吃了刘琮冷冰冰的眼刀。

“上来看看里面这人。”

说完自己也下了马车,若有所思地看向王昭萱。

她虽然性子活泼,但在外一向很注意保持自己的“名门风范”。

跳下马车这种事儿以前可从没干过,更别说和外男同处一室还上手扒人的衣服。

王昭萱苦着脸,正准备单脚跳着走几步,看见刘琮的神色顿时一惊,悄悄把已经抬起一点的右脚又放回了地上,由人扶着往前小步地挪动。

刚来一两天,还没进入角色,她总是忘记现在的身份。

不过自己可是如假包换的王昭萱,连灵魂也是同一个,只是多在现代活了二十几年而已,王昭萱也不怕别人怀疑。

反正她又没马甲,不怕。

“王妃,咱们马车上带了药油,奴婢扶您进去。”

乌离心细,出门用得上用不上的都带得很齐全。

“好。”

其实王昭萱觉得就是崴了一下,过会就好了,根本用不上什么药油,但刘琮的目光令她如芒在背,她这会儿就想赶紧上马车躲躲。

她因为没人在场才敢上手碰薛让坤的,谁知道刘琮居然来得这么快,还刚好撞见了。

自己还不是担心他好兄弟嗝屁了嘛。

王昭萱犹自腹诽,却见刘琮直直走过来,卷过她的腰就把她单手提溜了起来。

她为了保持平衡不得不手忙脚乱地反搂着他的肩膀。

“你干嘛?”

刘琮低头,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戳了一下她鼓起的腮帮子。

“看你走得这么辛苦帮帮你咯,抱你还不开心?”

哪有他这样抱着一个成年人的。

王昭萱瞥见纵秋在一边偷笑,气鼓鼓地瞪着刘琮,

“哪有你这样抱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刘琮几个踏步就到了前面的马车,踩着马夫放下的凳子稳稳地钻了上去,把王昭萱放下再回头问乌离:

“药在哪?”

乌离忙不迭答道:

“回王爷,就在紫檀描金木盒最底下那层。”

说完就跟纵秋老老实实站外头。

王昭萱见他真从盒子里翻出药来,作势要来抓她的脚,连忙把脚往裙摆里缩了缩,拒绝道:

“不用了,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怎么,你害羞?刚刚扒人家衣服的时候我也没见你脸红啊。”

刘琮不由分说地脱了她的鞋袜把她的脚踝攥在手里。

王昭萱心里怪怪的,虽然老夫老妻该干的都干过了,但被他这样握着脚还是有点不自在。

活在深宅大院里,出门又有马车,这具身体从小到大走过最远的路大概就是小时候进宫拜见皇后时从宫门走到含章殿。

而刘琮从小习武,十几岁的年纪手心就已经因为拿刀握剑磨出了一层茧。

贴在她光滑柔嫩的脚上带起一阵痒意。

要不是他表情看上去很认真,王昭萱都要怀疑他是故意耍流氓。

“好了好了,都已经不痛了。”

王昭萱绷着脸实在忍不下去了,推了推刘琮的肩膀让他放手。

他也就坐到一旁去,拿着根丝帕擦手,看着王昭萱慢吞吞地穿鞋袜。漫不经心地开口:

“你说岳父大人要是看见你今天干这事儿,会不会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我还从来没见过他生气呢。”


王昭萱他爹曾经评价刘琮放荡形骸,和他端庄娴雅的女儿一点也不相配。

刘琮扫了王昭萱一眼,果然“端庄娴雅”。

正该让他那句句不离礼仪风度的岳父大人看看。

王昭萱暗暗撇嘴,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三年前的事儿了还这么记仇。

不过有怨池在脚下等着她,她还真不敢和刘琮抬杠。只能放低了语气装可怜:

“那人看着都快憋死了,无二他们又不在,我也是一时着急。”

她抬头对刘琮眨巴眨巴眼睛。

“再说了,他年纪就比我爹小几岁,有什么好看的呀,王爷就别生气了。”

“要不我也扒一下你的衣服?”

王昭萱歪着头对他笑。

“王妃且忍忍,马车里不太方便。”

刘琮做出一副遗憾地表情,若有所指地说。

这人长着一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眼角眉梢都是风情,说起这种暧昧的话来丝毫没有违和感。

她爹说得对,一看这厮就不是正经人。

不过巧了,王昭萱自认自己也不是什么内敛的小姑娘。

她不轻不重地顶了回去:

“王爷书房里那些话本子和辟火图可真没白看呀。”

刘琮哽了一下,移开目光转移了话题,

“他说他是薛让坤?”

自认赢了的王昭萱心情大好,从马车的盒子里拿出那把匕首递给刘琮看。

“是呀,他还说你手下一个叫王鹏的人是他的朋友。有这个人么?”

刘琮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这把匕首出自北周军队,上边有锻造房的标记。

“嗯,我手下的确有一个叫王鹏的属官是北周人。”

薛让坤失踪接近半年,之前听说他已经被暗中抓捕死于北周大牢,没想到居然躲过了全境通缉逃到了戌国境内,而且还来投靠他。

刘琮内心有些许复杂,和他一起,一辈子也就是辗转各地在蛮人身后追亡逐北,未免浪费薛让坤的才能。

马车内安静下来,王昭萱清晰地看到刘琮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他很少露出这种表情。

王昭萱忍不住好奇,刚刚也没说什么啊,不就是提了一嘴北周,难道刘琮也有北伐周朝一统九州的宏大理想?

“怎么了王爷,你很讨厌北周人?”

“北周百姓也大多是汉人,只是被贼子窃国而已,他们并没有什么错。”

刘琮自嘲地笑笑,“我只是觉得薛将军来这里太大材小用了而已。”

他果然对被排除在朝堂之外耿耿于怀。王昭萱这人最致命的缺点就是心软,一看刘琮这小可怜样儿就忍不住要安慰他。

“怎么会呢,王爷四处平乱,为民除害,薛将军应该也是认可你才会专门来投靠的。”

“我就觉得王爷这样比我父兄在京城穿着官服,每日簪花赴宴好多了。”

对不起爹,对不起大哥,我瞎说八道的呜呜呜,我都是为了下辈子能转世投胎啊。

刘琮咳嗽了一声把笑意憋回去,极力控制着表情,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父皇不喜欢我才让我领兵的,说是统管六郡讨伐蛮族,其实谁来都一样。选我只是因为舍不得其他兄弟离开京城罢了。”

王昭萱心软,但很不会安慰人,特别是在刘琮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的时候,根本让人无从下口啊。

天知道皇帝怎么会这么不待见他,这儿子就跟捡来的似的。

王昭萱一咬牙,往前挪了挪,把手搭在刘琮的手臂上,嘴唇张张合合,终于憋出了那句话:

“不管在哪里,母妃和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话的尾音打着颤,王昭萱状似深情地把头靠在刘琮的肩膀上,实则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扭曲的表情。

她牙都快被自己酸掉了,尴尬得她从脚一路麻到头皮。

刘琮一时没有说话。

按照常理来说,男人在女人面前展示自己脆弱的一面,并得到了美女如此深情的表白,不说爱上她,至少会产生一点感动吧。

王昭萱满怀期待地去翻脑子里那卷竹简。

真好,亲密值足足长了两点呢!

王昭萱心中大呼上当,白在这儿卖力表演了。

她正懊悔着呢,就感觉到自己靠着的肩膀发起抖来,抬头一看,刘琮这厮的表情比她还要扭曲。

他憋得脸都微微发红,在王昭萱震惊地看向他时,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王昭萱,你怎么这么好骗啊哈哈哈哈哈。”

王昭萱一张脸红了又白,纯粹是被他给气的。

外头的几人听见刘琮的笑声面面相觑,王爷和王妃这是干啥呢这么开心,笑声把路边林子里麻雀都给惊飞了。

王昭萱有一肚子骂人的话,为了维持形象吐不出来,只能瞪着刘琮生闷气,妄图用眼神杀了他。

刘琮揩掉眼角的泪水,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走吧,现在出发还来得及赶在关城门之前到新野。”

他朝着还坐在马车里胸膛起伏不定的王昭萱伸出手,示意她下来。

“你坐马车太慢了,下来骑马。”

王昭萱用力拍掉他的手掌,自己反而痛得皱眉毛,更生气了。

“我不会骑马。”

“我知道你不会骑,我带着你。”

刘琮依然伸着手,还往前再递了递。

“嗯?”

“我不,我就要坐马车。”

王昭萱干脆把两只手背在身后,随即又感觉自己这样像个闹脾气的小孩,赶紧收了回来抱在胸前。

刘琮直接往前一探,再度搂着她的腰把她提了下来,接着几乎把她扛上了马背,自己再翻身上马。

“你哪来这么大力气?”

明明还是个十七岁的小屁孩。

刘琮绕过她的腰抓紧缰绳,悠悠地在她耳边开口说:

“你就比我帐子里那把戟重一点,再来两个都照样轻轻松松。”

王昭萱懒得和他打嘴仗,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刘琮勾了勾嘴角,这可比“端庄娴雅”的王昭萱有意思多了。


傍晚,新野城中的大街上只有零星几个人,各家各户都在做晚饭,香味四处飘散。

“太守府还有多远啊?我饿了。”

王昭萱闻着饭菜的香味摸了摸肚子,刘琮没有回答她,反而勒马停在了路边。

“怎么了?”

王昭萱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路边有一个六七岁的乞儿蜷缩在母亲的怀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我看马车里还有一些干粮,拿去给他们吧。”刘琮说。

乌离和纵秋听了赶忙从马车上拿了东西下去,递给那个妇人。

小女孩捏着一块饼子塞进嘴里,被母亲拉着远远地给马背上的两人磕了个头。

“驾。”刘琮收回视线,一行人重新动起来。

“过了这条街就到了。”

王昭萱看着那个光着脚的孩子,不解地问:

“为什么不给他们些碎银子,入秋了穿得这么少,肯定得冻病了。”

刘琮看着眼前的后脑勺,无奈地了一口叹气。

“真是好骗,你以为她们真的是乞丐?”

“啊?”

这衣衫褴褛的坐在路边,不是乞丐是什么。再说了,如果不是乞丐,他干嘛给他们吃的。

“昨天刚下了大雨,那妇人外边的衣裳脏污不堪,裤腿和漏出来的鞋上却没什么泥土,她又并不是个瘸子,哪有乞丐还有换洗衣服的,那就只能是她挑日子出门乞讨了。”

王昭萱只顾着看瘦骨嶙峋的小丫头了,压根没注意她母亲穿了什么,听刘琮这么说,顿时觉得浪费感情,不满地皱了皱眉毛。

“那你还……”

“她们虽然不是乞丐,但比有些乞丐还要可怜。”

“这种大多是家中男人好吃懒做,勒令妻子带着儿女上街乞讨的,如果给她们银钱,最后还是花不到她们自己身上,多半被拿去赌坊妓院花了。

“城里的赌坊出命案,调查下来十有八九是这种人还不上赌债被打死了。”

不管在哪个年代,都有这种害人害己的赌徒。

王昭萱很讨厌这种人,自己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结婚生子连累别人,甚至靠着妻女讨要钱财。

她以前看书上说,旧时还会有男人让自己的妻子女儿卖身赚钱的,真是恶心死了。

“难道就不能管管这些人吗?”

刘琮却又拿出事不关己的态度来,吊儿郎当地回答她:

“律法又不是你我定的,能怎么办。”

刚才话里明明也是对这种现象有所不满,现在又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不知道是真的觉得事不关己,还是自讽没有权力与资格改变现状。

王昭萱轻声问:“如果你能定律法呢,你会怎么做?”

身后半晌都没有回复,王昭萱转过头去想要看看他的表情,刘琮却拉紧了缰绳放慢速度。

“到了。”

不远处的府邸上方挂着巨大的匾额“太守府”。

一个深棕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携着家眷在门口等候。

走到近前,刘琮翻身下马,朝王昭萱伸出双手。

对面的一群人就注视着他们,王昭萱老脸一红,早知道刚刚进城的时候就该换马车的,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地成何体统啊。

但扭扭捏捏也不是她的风格,王昭萱尽量面无表情地俯下身把双手搭在刘琮的肩膀上,由他握着腰把自己抱了下来。

太守夫妇也很有职业素养,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带着人给他们俩行礼。

“参见王爷,王妃。”

“平身。”

刘琮对太守点头,客套道,

“女子不能入兵营,只好叨扰李大人了。”

李太守连忙又拱了拱手,热情地说:

“王爷哪里的话,本就是卑职分内之事。王爷每次来新野郡都在兵营落脚,才叫卑职不安。”

他又向刘琮和王昭萱引见身后神色庄重的夫人,

“这是贱内徐氏,王爷王妃在府中若有什么需要,差人吩咐她便是。”

徐夫人拜了一拜,说:

“王爷王妃,院子已经收拾妥当,席面也已经备下,天色不早,二位进府休整片刻,再赏脸赴宴可好?”

刘琮看向王昭萱,她接收到示意,露出一个恬淡优雅的笑,说:

“如此甚好,有劳徐夫人了。”

跟着徐夫人去房间的路上,王昭萱悄悄打量这座府邸。

虽无亭台楼阁,奇珍花木,但整体简朴而不失雅致,不难看出李大人夫妇都是有生活情调的讲究人。

到了房间,徐夫人行礼告退:

“王爷王妃看看缺些什么,有什么事吩咐一声便是,妾身就先告退了。”

徐夫人见王昭萱带着两个贴身侍女,便只留下一个叫小云的粗使丫头守在院子里,给他们留足了空间。

乌离和纵秋收拾起带来的行李,王昭萱绕过屋中的素面屏风。

伸手摸了摸床上的崭新的锦被,居然同她屋里的一样。

那可是她从京城带来的嫁妆,武陵王府自己的库房里都不一定有的。王昭萱惊讶地说:

“是京城的云锦被,李大人可真是财不外露。”

她还当这府里样样简朴呢,没想到床上有这么个宝贝。

“李大人出身贫寒又为官清廉,这东西他可没有。徐夫人的祖父从前在京中担任尚书令,她是家中独女,这多半是夫人的嫁妆。”

“原来是这样,李大人真有福气。”王昭萱随口感叹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刘琮倒茶的手顿了顿,微微一笑。

“我也有福气,一个默默无闻的亲王竟然高攀了王家的女儿。”

王昭萱大脑飞速运转,听语气没什么不对,但从前的王昭萱总是无意间流露出对武陵王府生活水平的不满,保不齐刘琮心里以为自己看不上他呢。

“说什么呢,陛下赐婚才是我们王家的福气,我和王爷本就是表亲,哪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你说这个,是故意调笑我吧?”

她坐在床边盈盈地笑着,窗外的一丝霞光就洒在流仙裙的裙角,衬得她美艳不可方物。

刘琮直直地看着王昭萱,抬起手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意味不明地说:

“你如果真是这样想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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