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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她怎么知道这句话

发表时间: 2022-11-15

次日,叶洛尘实在放心不下叶亭,便一早就回了大将军府。一进府门,叶洛尘并没有让侍卫通传,带着丫鬟小玲径直走到了叶亭的书房,只见叶亭独自一个人坐在门外的红木椅上,对比以往的高大威武,如今显得的面目苍白,鹑衣鹄面。叶洛尘心里鼻头一酸,跑向叶亭。

“爹”

叶亭闻声回头,赶忙直起身“洛儿,你怎么回来了?”

“爹爹,为何几日不见,如此憔悴,可有找大夫看过了?”叶洛尘满是关心。

“哈哈,看过啦,看过啦,爹啊,老咯,有点小毛病,不要大惊小怪的。”叶亭满是慈目的看着叶洛尘。

“爹爹,才40多岁,怎么就老了?”边说着边扶着叶亭回屋。

另一头南禺王府,顾南禺一早就看着月黎苑那边那么安静,平日里叶洛尘总会在院子里嘿嘿哈哈的练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今日倒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顾南禺的玉清苑和叶洛尘的月黎苑,距离不远,两个院子中间没有围墙,一池湖水相隔,顾南禺无事时,经常从池子的这边,看那边的叶洛尘,在那练花拳绣腿,偶尔觉得日子比以前有趣了些。

“王爷,手帕洗好了”侍女走过来,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正是叶洛尘为他包扎的帕子。看着那一朵兰花,顾南禺仿佛有一刹那想再看一眼,那双明亮黝黑的眸子,于是缓缓地拿起手帕,问道“王妃呢?”

侍女答道:“回王爷,今日王妃回大将军府了,说傍晚之前回来”,这个侍女正是萧贵妃送过来的那两个之一,叫红霞,另一个叫紫霞。红霞眼睛邪魅的挑了一眼顾南禺接着说道“王爷,王妃是不是太不守规矩了,每日舞枪弄棒也就算了,现在不告知王爷一声,就私自出府,实在是没把王爷放在眼里。”

顾南禺没有说话,把手帕揣进了胸口,依旧冷峻的面容上露出几分不悦。红霞见状,以为是王爷赞同自己的说法,便接着说道“王妃是大将军独女,多少有些狂妄,是不是欺负咱们王府无权无势,不及太子位高权......”

“是不是本王平日太纵容你们了,还是这个无权无势的王府容不下你了”顾南禺阴厉的语调中带着王者的怒气。

红霞全身一怔,赶紧跪地求饶“王爷,奴婢错了,请王爷莫要动怒,要不贵妃娘娘又要担心了。”

红霞很聪明,特意提到了贵妃娘娘,小心思就差写在脑门上了,她可是贵妃娘娘派过来的,王爷向来孝顺,从不违背贵妃娘娘的话,怎么可能为了那个刚嫁过来的王妃忤逆亲娘呢。

这时顾南禺的贴身侍卫雷霆走过来,“王爷!”

顾南禺看一眼红霞,她那点小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如若下次还口无遮拦,王府和贵妃那,你就都别回了。”

说完没等红霞起身,便和雷霆大步走向书房。

“王爷,我蹲守了几天将军府,发现频频有大夫出入,而且派去西北的探子回报,西北军队,人员整编,全都换上了大将军的亲卫,不知此时大将军又把爱女许配给您,是何用意?”雷霆躬身说道。

“大将军手握重兵,位高权重,深得人心,父皇也忌惮一二,当初太子选妃,有意联姻,但大将军却屡次推脱,如今主动请求赐婚,将叶洛尘嫁给我,或许......”

顾南禺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狐疑“父母之爱子为其谋深远,难道大将军这是帮叶洛尘脱身吗?”

“可是,叶大小姐已经嫁与王爷了啊”雷霆满脸不解。

“与皇家联姻,大将军已经骑虎难下,别无选择,坚持拒绝,必然会惹父皇和朝中大臣猜忌,谁不知大将军少时曾与北狄国君主是故友。”顾南禺边说边摇摆着折扇,转而突的又合起了折扇。

“王爷,恕卑职多嘴,您娶了大将军之女,太子恐怕对您开始防备,贵妃娘娘在宫中也定会举步维艰。”

“本王......是被利用了”顾南禺冷笑了一声,“西北大军,不在虎符,贵在人心,父皇想让叶洛尘入宫为太子妃,无非是牵制人心,真是如此,她便真的一辈子困在高墙内了,但是嫁与我,无权无势无根基,到时候编个理由合离......”

顾南禺说到这,眉头紧皱。

“王爷,您是说,叶将军会让王妃离开您?”

“继续留意,有任何异常及时来报”顾南禺不再往下说。

“遵命,王爷!”说完雷霆便退了出去。

顾南禺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前,掏出胸前的手帕,看着那朵兰花,目光深邃,小丫头,你真幸运,有一个如此为你考虑的父亲,只是竟将把本王也算计其中了。

将军府

叶洛尘在将军府整整念叨了叶亭一整天,叶亭面上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心里却美滋滋的。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用过晚膳,叶亭开口道“已经嫁人了,就没有在娘家过夜的理,该回南禺王府了。”

“爹爹,我能不能不走”叶洛尘撅着小嘴,双手还不停的摇着叶亭的胳膊。

“洛儿,本想你能无拘无束的生活,是爹不好,还是将你卷入朝堂纷争之中,也罢,不愿回去,就不回去了,明日爹亲自送你回去!”

“还是算了吧,不让爹劳累了,女儿明白,多少人对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没事就爱写奏折,还是不给爹添乱了,我有空再回来就是了”说着叶洛尘又看向苏筱,

“我不在,一定要盯紧我爹按时吃药,不可过度劳累。”

“小祖宗,知道了,你都说了八百遍了”苏筱揉了揉耳朵,笑意满满答道。

顾南禺此刻正在用晚膳,时不时的朝月黎苑望去,一旁的丫鬟紫霞走向前来“王爷,天色渐晚了,王妃还没有回来,要不要派人去催催?”

“你来府上多长时间了?”顾南禺没有回答紫霞的话,而是反问道。

“奴婢和红霞从小便跟着贵妃娘娘,前年来到王府有幸侍奉王爷左右。”紫霞说着脸上有一丝傲娇的神态。

“时间不短了,但怎么当一个奴婢,还没有学会吗,主子的事何时轮得到你们来插嘴了?”顾南禺面无表情的脸上透着一股阴冷之气。

紫霞闻言,赶紧跪地求饶,不再多语。

这时雷霆走进来,“王爷,王妃回来,让小玲拿过来了一些糕点,说是给王爷的”

顾南禺看了一眼食盒,冷哼一声,起身离去,“王爷,您去哪?”雷霆追出去,“不必跟着”顾南禺说完便穿过池塘,径直向叶洛尘的月黎苑走去。

叶洛尘一身懒散的斜靠在了贵妃椅上,见顾南禺走进来,毫无精神的打了个招呼“王~爷!”

顾南禺看叶洛尘这个坐没坐姿的样,摇摇头道“你还真是不给任何机会让人夸你端庄贤惠啊。”。

叶洛尘直起身来“王爷这是嫌弃我了,那就不要看喽,对了,给您带了点心回来,可尝过了,那可是我命人排队在翠香楼买的。”

“一盒点心,本王就这么好糊弄吗,出去不告知,回来不禀报,王妃是不是过于散漫了”顾南禺佯装生气的样子质问道。

听到这话,叶洛尘不得不站起身“我只是担心爹爹,况且是你说过的,想家就回去看看,现在又来怪罪......”叶洛尘后半句声音越来越小,不满的嘟囔道。

“哼,传闻都说叶将军狂妄自大,其女更是没规没矩,看来所言非虚啊”顾南禺边说边带着挑衅的语调。

叶洛尘有些急了,“是我不对,与爹爹无关,我是怕扰了王爷清修,才没有去告知,不能污蔑我爹爹”说完声音竟有些颤抖,本来就很放心不下叶亭,再加上想家一系列的复杂情绪,大颗的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

顾南禺本就是没话找话逗着叶洛尘玩的,没想到给弄哭了,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局促不安的站着“本...本王,没有怪你的意思,也没有指责大将军,你...你别哭了。”说着轻咳了一声“堂堂南王妃,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不说还好,说后,叶洛尘哭的更伤心了,也不知道是怎么突然蹦出来的情绪,就是止不住的流眼泪。

顾南禺这回真是手足无措了,想用手去拍拍叶洛尘的后背,安抚一下,可是举起的手停在半空中,又尴尬的收了回去。

“本王看你平日喜欢赏月,现在带你去看月亮,好不好?”话语中还带着一点宠溺。

叶洛尘满脸疑惑的抬起头“赏...月?王...啊?”

还没有说完,便被顾南禺拉着走出了房门,突然被人抱起,一跃而上,飞到了房顶,叶洛尘顿时来了兴趣,登高望远,寂静的夜,浩瀚的星空,一轮明月透着沁人的柔光。竟感觉有些治愈。

两人相依而坐,叶洛尘还带着泪花的小脸上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爷,您这么温文儒雅,没想到也会爬房顶。”

顾南禺无语,还不是为了哄她别哭。“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顾南禺那淡雅如雾的眸子里多了一丝丝暖意。

叶洛尘转头看向顾南禺“可以说真话吗?”

“难道平日里你对本王说的都是假话?”顾南禺反问道。

“额......王爷您可真是有一百种方法,能把话给聊死啊”叶洛尘无语。

顾南禺又愣了一下,同时还觉得有些好笑,嘴角不经意间微微上扬了一下“实话实说”。

叶洛尘看着皎洁明月,微微叹息“我并不是因为不喜欢这里,才哭的,我是放心不下爹爹,别看着我爹啊高大威武的,其实我知道,他身上全是伤,护国大将军,多响亮的名号,大家有的羡慕,有的嫉妒,还有的总是喜欢没事找事的往我爹身上泼脏水”说着叶洛尘有些激动,“可是没人去想想,如果不是他还有那些背井离乡的将士拼死抵御苗蛮,护卫国土,哪来的百姓安居,朝堂安乐,可是那些文臣就是整日之乎者也,找爹爹麻烦。”说完看了一眼顾南禺突然闭上了嘴巴。

顾南禺也看了一眼叶洛尘“无碍,想说什么就说,本王不会傻到去告自己王妃的状。”

叶洛尘吐了吐舌头,“我嫁给王爷您,我知道,委屈您了,您无意娶妻,想要修行成仙的,是我爹爹为了不让我嫁给太子,困于宫中,才请求皇上赐婚你我。哎,所以,我平日里实在不敢再叨扰王爷”叶洛尘说完长舒一口气,心中烦闷竟然消散了不少。

“委屈?谈不上,相反,我这个无权无势无母家依靠的闲散王爷倒是有些高攀大将军爱女了”顾南禺自嘲道。

“无权无势?王爷说笑了,您是我苍梧国的二皇子,皇上亲封的南禺王爷,尊贵无比,您所说的权势地位,不过是人性的欲望罢了,位高者,责任亦重之,王爷如此,寄情山水,寻仙问道,富贵一生,何不乐哉!”

顾南禺又一次被叶洛尘的话震惊到,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从小到大,他和母妃都活在皇后和太子的阴影下,不敢逾越,不敢造次,只因,萧贵妃原本是陈皇后的陪嫁侍女,因长相秀美,被皇上宠幸,封了贵人,后又因生下了顾南禺,册封为妃,不争不抢温润性子,皇上甚是疼惜,一路封到了贵妃。本是荣宠一身,但却过的小心翼翼,没有母家支撑,后宫嫔妃何人不是如浮萍一般,恩宠荣华不过是空中楼阁,水中明月。风一吹,便消散了。

顾南禺望向满天星光,不经感慨“清风拂落叶,潇潇赤水寒,星灿千万里,不敢比月明!”

叶洛尘听出了诗中滋味回复道“王爷是喜欢与月争辉的刺激,还是一树一月一高台,一人一马唱天涯的畅快?”

顾南禺突然意识到刚刚自己失态了,这么多年除了儿时出意外的那两个月做过自己,从来不曾跟任何人展露自己的心声,今日是怎么了。

“本王只是无心之作,王妃怕是误会了”顾南禺怎么会不知刚刚的话,被有心人听去,怕又是一场风波。

叶洛尘听出了顾南禺的意思,有些心疼“王爷,我现在可是你的王妃,你有心里话同我讲,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这点轻重还是知晓的,其实,从围猎那日,我便知道,王爷并非仅仅是只会舞文弄墨之人,只是不知何种缘由收敛锋芒罢了,爹爹也曾夸奖过,王爷雄才大略,若是王爷心有所想,何不去争一争,不屈服于命,不留遗憾”。

顾南禺瞳孔一怔,黝黑的双眸深邃的望着叶洛尘“心有所想,何不去争一争,不屈于命,不留遗憾”,她怎么说出这句话,当年如果不是这句话,支撑着自己,可能根本不会有现在的南禺王。“谁跟你说的这句话,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话?”顾南禺声音凌厉又带有少许期待。

叶洛尘被顾南禺的反应有些吓到了“这...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吗,我就是随口说的,是我越剧了,王爷恕罪”

顾南禺阴沉的眼角中又多了一份怀疑,两人就这样聊着聊着,不知何时,叶洛尘耷拉着脑袋睡着了,就这样轻轻的斜靠在了顾南禺的肩上,微微的风,吹动着二人的衣角,让人心生涟漪,顾南禺挽住了叶洛尘的肩,搂在怀里,感受着这个小丫头微喘的鼻息声。心,好似,正一点点被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