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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舟

南北疯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缝缝补补的世界,需要林挽这样美丽动人的灵魂……小狼狗肚子饿的时候,叫得可凶。林挽嘛,“再叫把你宰了!”小可怜无辜看她:“你怎么还不喂我?……”

主角:林挽,顾沉州   更新:2023-03-20 01: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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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挽,顾沉州的其他类型小说《挽舟》,由网络作家“南北疯”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缝缝补补的世界,需要林挽这样美丽动人的灵魂……小狼狗肚子饿的时候,叫得可凶。林挽嘛,“再叫把你宰了!”小可怜无辜看她:“你怎么还不喂我?……”

《挽舟》精彩片段

林挽坐进后座,给顾佳有打了个电话。

“师傅,丹青路,和苑公寓。”

回过头,盯着自己细嫩修长的五指,以及昨天刚染上透明色的指甲,淡淡的粉,怪好看的——

“佳儿,你弟是不是走丢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你觉得要报警吗?”

开车师傅从后视镜探了一眼,被林挽抓到现行,她挑了挑眉,将电话离远一些:

“好看吗?要不多看几眼?免费的!”

司机吞了吞口水,收回视线,脸色讪讪。

那头:“应该不至于吧,他傻是傻了点,但也不至于找不到回去的路啊……”

林挽看着窗外缓缓挪动的车流,想到什么:

“你说,你弟胖胖的,应该也挺健康的,会不会被骗去——”

“那不至于,我弟还小,应该不懂这事!这年头,腰力不好,头牌也不是那么好混的!那些富婆要求不少——”

太肮脏了。

林挽挂断电话。

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怎么这样。

她要是富婆,肯定也要找个八块腹肌,一米八个,大长腿,声音嘛……

嘿,女人,我要你的眼里只有我。

林挽想着想着,自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热热的,这多不好意思。

翻开手机,重新拨通号码,那头还是无人接听。

她叹了一口气,朝后视镜道:“师傅,别看了,不用报警,改道吧,民乐路,云上公司。”

……

下班高峰期,公司人差不多都走完了。

林挽的手上还有一个方案要改,想起顾佳有弟弟这事,又没办法安心加班,咂了咂嘴,翻开手机,再次打了个电话……

一直到晚上九点。

回到小区,乘坐电梯,到了二十层。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

林挽从里走出,拿出钥匙,两腿刚迈出电梯,往前走了几步,忽地停住。

嗯?

又后退——侧头看去。

定了几秒,而后开口:“帅哥,刚搬来的?新邻居?”

男生闻声抬头——

好家伙!

林挽用意念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狂澜,拉出一丝温柔的平静:“帅哥,没钥匙?”

寸头,剑眉,星目,目测二十三四五,单身?未知。打着耳钉……这个嘛,会不会是基佬?不过气质也不像,不过也难说。如果是,应该也是攻吧……

还是受?

林挽预测了一波,恨不得立马给顾佳有拍个照片。

应该是富婆喜欢的那种类型。

她目光下移,瞟了眼某处,噢,阿弥陀佛,罪该万死!

好大。

眨了眨眼,视线上移——

脸色有点不自然:“咳咳,那个……你慢慢等哈,有需要随时叫我!”

她开门进去,又往外退了一步,探出头:“……我是说,需要帮忙的,生活上的,随时叫我,助人为乐。”

嗯,这样比较正经。

关门——

放下包,狂喜,蹦跶了几圈,刚要给顾佳有打电话。

门铃突然响起。

外套脱了一半,听到声音又穿上。

开了门,电话也通了——

“……挽挽,不出意外,我弟应该就在你家门口,哦,我大概介绍一下,一米八多,大长腿,也有八块腹肌的,小时候,你连小jj都见过摸过,还经常打他屁股,至于声音嘛——”

“你好……我是顾沉州,顾佳有的弟弟。”

磁磁的,哑哑的,刚睡醒的那种……

噢。

砰,完了。

突然一阵眩晕。

顾佳有:“我好像听到这傻逼的自我介绍了,再见!”

电话“啪!”地挂断。

毫无感情。

面前的大男孩:“姐,你……你流鼻血了。”

……

林挽的平静终于撕开了裂口,从鼻子喷了出来。她微仰着头,心如死灰,没有半分波澜。

甚至有些语气不善:“没事,换季就是这样,干燥得很……”

她坐在沙发上,捂着鼻子,视线在男生的身上来来回回地跑。

顾沉州站在大厅中央,任她打量,身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就是看着有几分疲倦,挺娇弱的,让人心疼。立体的五官在灯光下投出一道道清晰的阴影……像动漫里走出来似的。

变成自家的,开心不起来。

板着脸:“能再详细自我介绍一下吗?”

鼻子终于没再流血,她把纸团扔进垃圾桶,用手指压了压鼻子,没见到红色血迹。

目光重新落在他的身上。

没事长这样干嘛。

跟小时候一点也不像,还是小时候可爱,胖胖矮矮的,天天跟在屁股后面,“姐姐,姐姐……”的叫,多好听。

啧。

“你好,我叫顾沉州,是……”他停了一瞬,又指了指林挽的鼻子:“……”

林挽伸手:“操,什么鬼天气。”

从沙发上起身,直接往卧室走,到门头,又回头:“小子,你今天怎么不接电话?”

“被偷了。”

“偷了?”

她蹙眉,白皙的脸闪过一丝狐疑:“听佳儿说,你不是搞什么什么软件的?”

“……”

“连部手机也追不回?”

“……”

门关上。

顾沉州在大厅愣了片刻,缓缓地朝着早已给自己准备好的那间屋子走去。

灯亮起,一床一柜一桌一椅,还有一面全身镜……再多的没有。

他收拾了一通,也不用怎么收拾,最后才把衣物拿出来,敲门声响起。还没反应过来,一颗小脑袋从门外探进——

白白嫩嫩的巴掌脸,细眉如柳,眸色沁亮,黑白分明,左侧眼睛旁长了一颗小小的泪痣,鼻子……塞着两团纸,还有点点红。

嘴巴也动了:“弟弟,我帮你——”

她忽然停下。

顾沉州顺着她的视线往自己的手上看去,瞬间红了脸。

林挽清了清嗓子:“内裤嘛,又不是没见过,那个……洗漱用品全给你放洗手间了,拖鞋在玄关,洗衣机在阳台,给你买了个剃须刀,就当见面礼,嗯……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嗯……都可以。”

“行吧,初来乍到,想家的话,哭一会儿也没事,我不会嘲笑你的。”

“……”

脑袋退了出去,门关上。

林挽回到房间,把两团纸哼进垃圾桶,爬上床,立马给顾佳有发信息。

挽弓射大雕:佳儿,你弟怎么回事?

加油:怎么了?

挽弓射大雕:一点也没礼貌,怎么能当我的面提内裤呢?

加油:已经这样了吗?(沉思)是不是真的外面有富婆了?

挽弓射大雕:是吗?啧啧啧……看不出来,安静乖巧的外表还能这么狂野?说真的,你们到底是不是亲的,会不会是你爸外面搞出来的?

加油:我爸应该没那本事,也可能是那女的和另外的野种,我爸带的绿帽子……

还没聊完,顾佳有又收到新信息。

沉舟:顾佳有,你朋友好像有病……

加油:操,你才有病,会不会说话?不会闭嘴!啥玩意儿……

沉舟:我明天去找房子。

加油:你才毕业,能省就省点……我下个月房子首付,敢乱花你试试?不剥你皮算我输。

加油:不是手机被偷了?

沉舟:电脑能用……定位到了,明天去问候他全家。

加油:别这样,做个听话的孩子,乖乖的,别乱花钱,等我买新房了,记得过来做卫生。

沉舟:我不是你弟,我是外面的野种。

挽弓射大雕:真是野种就好了。


第二天闹钟响了无数遍,林挽才起。

在床上呆呆地坐了一阵,起身,趿着鞋子、打着哈欠往外走。

刚进大厅,忽然意识到什么,顿住脚步。

转身往回走,已经来不及了——

面前,顾沉州的脸色“腾!”地升红,愣在厨房门口,手里的碗筷从指尖滑落,“啪!”地发出脆响,清粥洒落一地。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片刻,还是林挽先反应过来,骂了一声“操!”,闪进房间。

下半身还是光溜溜的,只除了一条蕾丝内裤。上半身一件短得不能再短的吊带,轻飘飘地挂在身上,裸露的皮肤泛着冷冷的白。

清透又细嫩。

“操。”

林挽望着镜子里的人,扇了自己两巴掌。

再出来已经是一身正经的日常搭配。

吊带、裙子,罩外套。

顾沉州早不见了踪影。

碗筷也打扫干净了,就是地板上还有未干的水渍,被阳光一照,刺目得紧。

“啧,年轻人动作还挺麻利。”

她走到厨房看了一眼,锅里只剩不多的白粥,还炒了盘鸡蛋……

林挽咂舌,这年头还这么过日子的人,真是不多见。

走出来,从桌上拎了几片吐司,塞进嘴里,顺手给自己热了杯牛奶。

正打算给他发信息——

想起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噢,真可怜,手机被偷了,早餐也没吃上。”

她灌了几口牛奶,没来得及收拾,也匆匆跟着出门了。

……

到了公司,王琳走过来,在她耳边煽风:“挽挽,听说你之前负责的那块品牌方给哑哑送了好几件大套礼呢,价格不菲!”

“哦?有什么?”

她也跟着八卦,左侧的泪痣一动一动的,透出几丝顽皮。

王琳咂嘴:“你不生气?”

“我生气干嘛?就哑哑那身材、那样貌、那能力!我要是品牌方的,还不是一样恨不得把最好的都呈上!”

“嘁,她那儿都整容的、假的,有什么用?”

“我就是没钱,我要有她那条件,还有这么好的医生,我早去整了!多美啊!口水都掉下来了!”

身后响起高跟踩地的声音。

两人一同望去——

孟青雅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已经走近,目光在王琳身上扫了一眼,随后落在林挽的身上,微微一笑,走过去——

扭动的小蛮腰,身后全是浓浓的香水味。

王琳“呕!”了一声,小蛮腰脚步一顿,接着继续往前走去。

接近下班的点,林挽偷偷去了一趟技术部。

老叶见着他,笑起来,喊了一声:“挽挽!”

林挽皱眉,一巴掌落在他的肩上,朝着左右投过来的视线笑了笑:“工作的事!工作的事!事情太多了,老叶……”

近了,忽然低下头,恶狠狠道:“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还没下班喊那么大声干嘛?挽挽,挽挽——我还没走呢!”

老叶是和她同一个大学、大她三届的学长,已经是两个娃的爸爸,坐在位置,腆着啤酒肚,两鬓微微发白,明明才三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像五十多的。

“……难怪只能干技术活。”

说完,自己反而先笑起来,一脸谄媚似的,又真实得发甜:“不过技术活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起码比我多长一个脑子,学长,帮我个忙呗……”

……

下班时间到。

她收拾起包,匆忙往外走。

犹豫了一瞬,又退回门口,从保安那儿顺了根铁棍,打了辆的士,直接前往隔壁小区。

刚下车,按照老叶给的地址往里走,拐过两栋房子,在一层仓库前停下了脚步。左右观望一瞬,随后,打开手机录音,悄悄地走了进去——

还没真正走到里面,就听到有动静传来。

她秉着呼吸,放轻脚步,一手握住手机,一手拿着铁棍。本来想装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奈何脸蛋条件不怎么允许,只能把铁棍举高了一些……

“……下回再这么偷,老子不弄死你……”

嗯?小偷的声音也这么好听?

哎,阻力很大啊。

怎么办……犹豫间,脑海中又闪过那小家伙低着头的可怜模样。

佳儿是不是说,他很穷。

也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哪有不穷的,想当初……

“就这?……也敢勒索老子……操!”

接着传来一阵异样的动静和闷哼。

林挽猫着腰偷偷从缝隙往里瞟了一眼,正眼都没瞧清,门“哗啦!”打开——

她猫腰、仰头。

他低头,睥睨。

“呃……”

片刻,林挽反应过来,视线落在顾沉州的手上,呵呵一笑。

“……弟弟,还挺巧哈。”

直起身,想拿出长辈的气势。

奈何……身高不够。

他还是乖乖的模样,安安静静的,盯着她,眸子在她身上滑过,最后在铁棍上停了一瞬。

林挽很怀疑里面还藏着个男人。

她特地等了片刻。

顾沉州见她还不走,也不说话,在旁边陪着她站着。

从他的角度,将她所有的细微表情纳入眼底,以及……敞开的外套里搭着的低胸吊带。

他重新回过头,又想起什么,脸上浮起一丝不自在。

一会儿,林挽没见有人出来,抚了抚发酸的脖子,把手机录音关掉,抬手将垂落在脸颊的发丝往耳后一勾,换了副严肃的表情:

“你一个人来这儿?”

“嗯。”

声音沉沉的。

“早餐没吃?”

“嗯。”

“午饭呢?”

“……还没。”

她把手机丢进包里,拍了拍他的脑袋,发质粗粗硬硬的:

“一起吗?”

顾沉州忽地停下来,喉结微微滚动,表情很认真,思考片刻:“姐……?”

“嗯?”

“你来这里是……?”

林挽握着铁棍,差点往他脑袋盖去。

男孩的眼睛太干净了,不忍心。

他抿着唇,外套有轻淡的香味,像某种木质冷香。清晰的轮廓在太阳光下,隐隐泛着某种说不上来的特质,说他乖吧,又多了点什么,不乖吧,他看起来又确实很乖。

林挽咂咂嘴,“买手机的钱你有?”

“嗯?”

“听佳儿——你姐说,你很穷,我这不是特地给你要手机来了嘛……”

他错愕了一阵。

再次往铁棍看去。

“拿回来就好,还省的我赞助你!”

她往前走,顾沉州跟在后面。

“弟弟,干脆就在楼下吃面得了?我晚点还要去甲方爸爸那儿签份合同,时间都定好了……”

身后没有声音,她忽然停住脚步,一转身,顾沉州撞上来。

呼吸之间,四目相对。

林挽懵了一瞬,直到见到他脸上和耳尖升起的红。

嗨,妈的。

搞死人。

无端端地像她吃人家豆腐似的,占尽便宜。

没事长这样干嘛。

顾佳有,这个到底是不是你亲弟,一点都不像。

面条没吃成,林挽找借口溜了——

“我想起来公司还有急事,晚上见哈。”

走了走了。

多了个弟弟,缓冲一下。


林挽签完合同,趁机去了趟医院,开了几副降火的中药。

老中医把脉很准:“心火太旺,肝火也旺,说白了,就是内分泌不协调……”

“医生,怎么办呢?”

“有男朋友没?”

她摇头:“还没。”

“那刚好,我家里正巧有一个儿子,单身,五官端正,脑袋正常,二十八,身高还行,嗯……你们年纪也差不多,不过小姑娘你看着像十八……我把他照片给你看看,这东西嘛,你们年轻人不是都讲眼缘?……”

哈?十八?

要了命了,这医生看病好,看人也准,晚点和佳儿说道说道。

老医生把照片放大,林挽凑近——

“怎么样,眼缘如何……不反感的话,自然可以留个方式,给你们两人彼此一个机会,茫茫人海,相识不易……”

呵呵,长得还行。

多不好意思。

要不要矜持一下?

算了吧,这年头,不必要的矜持成本太高。

林挽掏出手机,来电响起——

“姐……家里是不是来小偷了?”

哈?!!!

……

林挽火急火燎地赶回家里!

门前围着一大群人,警察握着本子正在低头做笔录。

顾沉州站在门口,背对着她。

林挽一出电梯想也没想,径直走到他的身边,将他拉到自己身后,朝警察道:“警官,我是房主,问我就行了,我弟还小,会吓到的……”

警察闻言,抬头,愣了一瞬。

眨眨眼:“……小姐,你是一个人住吗?”

“之前是,现在和我弟。”

“哦,那还是得注意点,监控里头,这小偷踩点很多次了,专挑未婚的漂亮女青年,你等会儿看看还有没有丢了别的东西……”

“好嘞,谢谢。”

“有别的情况,你再报警吧。”

“谢谢谢谢,谢谢警察哥哥!”

忙忙碌碌了好一会儿,送走警察。

林挽叹气,还没进门,却只叉着腰在门口来来回回地踱着。从口袋摸了包烟,好久没抽了,刚放进嘴里,轻侧着头,打起火,忽地想起什么——

眸光往门口的人影瞟去,微微一愣。

点烟的动作还僵在那里,眼神流转间,有股妖媚子的痞气,尽数落入顾沉州的眸底。

目光相撞,他也迟了几分,随后,反应过来,耳尖一红,撇开眼,转身往里走。

林挽抽完烟,又在外头站了半晌,直到身上烟味散尽,才走进屋内。

屋子里头静悄悄的。

和往日一样,没有半点声音。

她往大厅环顾一圈,又走到卧室……除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以及几件小首饰之外,其他的暂时没发现有什么丢失。

……

洗完澡,披着吊带浴巾走到阳台,眼皮一撩,瞬间破口大骂——

“妈的!死变态!偷本宫内裤!”

“擦!死变态!不得好死!全家都没内裤嘛?!!干耶,日他祖宗十八!”

“下辈子投胎天天穿不起内裤!”

“操!操!操!”

骂了一通,把顾沉州也骂出来了。

估计还在忙,戴着眼镜,眼睛看起来更加深邃,斯斯文文,白白净净。

也……更乖了。

乖得不像话。

他还没走近,大概猜到了什么。目光在林挽身上停了一瞬,马上转过身,就要往里走。

被林挽叫住:“弟,发挥你作用的时候到了……”

她也往回走,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头上还有水珠滴下来,浸湿后颈的皮肤,凉凉的:

“出了小区大门左拐三百米,有家便利店,帮姐姐买盒一次性内裤……”

顾沉州的脸色由红转黑,比翻书还快。

满脸的不情愿,就差三个字:我不要。

林挽把他开口的机会扼杀在襁褓:“你乖,姐姐转钱给你——喏,过去了!”

哼,肥水都没了,还不拿来跑腿,简直丧心病狂、暴殄天物。

顾沉州是怎么作内心挣扎的,她不知道,反正最后是去了。不过出门前,林挽又喊住他:“记得,一定要蕾丝的那款!”

门“嘭!”地一声,关上。

林挽哼着歌曲,总算体验了一把有男人——哦,不,有弟弟的快乐。

喝完水,走进房间,再出来,手里多了把吹风机,又走进浴室。

顾沉州的电动牙刷搁在黑色的杯子里头,简简单单的。剃须刀连包装都没拆,安安静静地躺在架子上。

她继续哼歌,边吹头发,手酸的时候顺手捏了把胸,手感还挺好,怪舒服的。

就是左脸这颗泪痣,看着有点糟心,应该找个时间,把它点喽……

这么想着的时候,往镜子里倾身,凑近一瞧,觉得最近工作太忙,都忘记好好敷个面膜。

头发干得差不多,顾沉州也回来了。

盒子往茶几上一丢,头也不回,进了卧室。

林挽在身后喊:“弟,记得收钱。”

……

第二天是礼拜天,林挽难得早起。

从小区楼下跑完步回来,刷牙洗脸,敷面膜,热完牛奶,吃完早餐……才见顾沉州从房间里出来。

眼底乌青。

“怎么,想家了?”

他没回答,喝完水,走进厨房。

林挽道:“给你煮了粥,已经凉差不多了。”

片刻功夫,顾沉州端着白粥和一盘炒鸡蛋出来,安安静静地坐在餐厅吃着。

林挽换完衣服,径直在他对面入座:

“弟,真想家了?”

顾沉州嘴里还含着鸡蛋,闻言,看她一眼,往嘴里送了一勺白粥。

低低道:“没,熬夜了……”

“工作压力大?”

“嗯。”

林挽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刚出来都这样,慢慢就好了。”

他没说话。

摘了眼镜,减去几分斯文,可看起来还是很安静乖巧的模样。

脸也很白净。

啧,难以想象,同一个娘胎出来的,差别还真tm大。

“平常是不是经常被佳儿欺负?”

她支着脑袋,盯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

唇形也挺好看的。

长得帅,别说,还挺养眼。

有个这样的弟弟,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

顾沉州被她盯得不自在,脸上微微有些愠色。

他知道她在打量他,目光太过直接,和学校那些女孩的打量不一样。比起顾佳有,好像又多了某种情绪。

怎么说,都说不精准。

他终于吃完最后一口清粥,似乎吐了一口气,擦了擦嘴,抬眸,望向林挽:“你的佳儿……她不会让我跑腿。”

“呃……”

林挽干笑了一声,“人嘛,总是要尝试新鲜的事物,才能茁壮成长,体会不一样的人生……”

顾沉州起身,收拾碗筷,往厨房走。

她编不下去,盯着他的背,他的腰,他的臀……他忽然转身——

林挽撇过脸,看着阳台。

顾沉州的内裤正在风中飘荡……

还,挺……那啥。

弟弟?

什么生物?


顾沉州关上门,重新回到电脑前。

群里有人喊他——

四大天王。

二狗子:爸爸,公司的事怎么样了?有戏没?

三儿:是不是失败了,跟哪个富婆跑了?

妖铃铃:富婆哪里,我不想奋斗。

三儿:别想了,你没戏,鬼都看不上你。

二狗子:爸爸,还没雄起吗?

“……”

沉舟:还没租到合适的房子。

静了一瞬。

三人:活该!呸!

妖铃铃:我就见不得长得比我好的过得顺风顺水。

二狗子:要不先搬来跟我住?远是远了点。

三儿:他有病,搬你那儿?孤男寡男,脏我的眼!

顾沉州正要打字,门口传来敲门声。

四帅:想搬家……

还没出声,门已经推进来了,探进脑袋——

“弟,今天不用上班?”

“嗯。”

顾沉州闻到随风飘进来的淡淡香水味,还有洗发露的清香。

他的目光在林挽卷卷的长发上一扫而过。

“嘿,那刚好,换身衣服,姐带你体验人间至上的快乐!”

一个小时之后。

林挽走在前头,顾沉州拎着一大袋瓜果香纸跟在后头。

“听说这儿的佛祖经常显灵……”

爬不动了。

她停下来,坐在一旁的台阶上,微微喘着气,望了一眼高山上的寺庙:“……走到山上都晕了,不显灵才怪……呸呸呸,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有口无心,阿弥陀佛!”

喝了一口水:“怎么还这么多阶,不是说进了大门就到了嘛……”

转头往阶梯下的顾沉州看去,依旧安安静静的,脸不红气不喘。

隔着四五个阶梯,站在宽敞的石阶上,低头看手机。提着袋子的一手袖子拉着,微微露出健硕有力的青筋……

噢,该死。

想什么呢。

林挽的视线又往上挪,见他右侧的耳钉在充足的光线中微微闪亮,清晰的轮廓峰棱明显……真是奇了怪,这副样子,明明跟乖挂不上边,却一点也不违和。

她想起他们公司之前合作过的一款新出的香水牌子。

看着简单,喷着上脑,闻着……

噢。

他忽然抬头朝她看来,目光相视,林挽转过头,然后缓缓起身,拍了拍牛仔裤。

板着认真的脸:“弟,休息好了吗?年轻人体力这样可不行的,走吧……”

又走了四十多分钟,就在林挽觉得自己马上要倒下的时候,终于迎来了佛祖的慈悲。

“弟,我是为了你才来的,你想想,你来没几天,就被偷了两趟……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是吧……”

“你要虔诚,很虔诚的那种!”

“来,个够高,走前头,挤进去,把瓜果摆上!”

“……”

嘀嘀咕咕间,她跟着顾沉州的后面挤进人群,正殿里的人实在太多。

有人推了一把,林挽直接撞进顾沉州的后背,紧紧贴着,她骂了一句“操你——!”,又想起自己正在佛祖的脚下,收住了后面的半截脏话。

林挽的小脑袋拱在他的后颈,发丝扫过皮肤,痒痒的。

顾沉州停了一瞬,耳尖微红,不知是热还是别的,最后,被硬生生地推到佛祖眼皮底下。

很别扭。

很奇怪。

也很……荒诞。

等他终于摆好瓜果,站在供桌旁,旁边稍稍空了一些人的时候。一转头,林挽已经挤到最前方,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着双眼,虔诚的念念有词……

“我佛慈悲,一点小小敬意……保佑我弟不要再被偷,一切顺顺利利——哦,我弟他叫顾沉州,沉舟侧畔千帆过,可能太多水了,改成华夏九州的州,顾沉州,顾沉州,顾沉州……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旁边有老人从蒲团上起来,将摇签筒递到她手里,好心提醒道:“闺女,说出来的就不那么准,你得在心里默念……”

“哦哦哦!谢谢可爱的阿姨噢!好人一生平安!”

她睁开眼,接着又闭上眼——

哈!我佛慈悲,佛祖啊,我苦,我都二十八了,对象还没有,一个人惨兮兮的,连内裤也被偷了,诅咒那人下辈子买不起内裤……

佛祖啊,什么时候才能赐我一个好的对象,就按着我右前方的这种样子就好——

她睁开半只眼,确定顾沉州就站在那里,放心地又闭上眼。

佛祖,我前方一点钟方向,一定要比他再大个五六岁,大一点也没事,也可以不用这么帅,太帅的,听说也不是很靠谱……

保佑我妈不要再受骗了,和那个男人好好的,下半辈子能享些清福。

还有佳儿啊,她叫顾佳有,顾佳有,顾佳有,是我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后来我搬家了,到了大学才又碰面的,这是我和她的缘分,她的家在……56号,佛祖啊,你要保佑她工作顺顺利利的,不要再遇到渣男……

渣男不得好死!

“姐、姐……?”

嗯?

林挽睁开一条缝,眉头轻蹙,不满地朝顾沉州甩了个眼色。

“姐……是不是太久了,后面有人等着呢……”

嗯……?

林挽侧头往后扫了一眼,一堆人正排着队在等自己。

最前方一个戴金项链、胖胖矮矮、腆着肚子的男人凶凶地瞪着她——

怎么这样,佛祖底下,没素质。

林挽重重地甩起签文筒,脸还没转正,语气不善地朝后一瞥:“急什么!众生平等!都要投胎还赶早晚呢!”

男人冷笑一声,动了动身。

顾沉州也动身。

林挽轻呵,闭上眼,不急不缓,重新虔诚地念叨了一遍,直到筒里面掉出了一根签文……

起身,“弟,过来扶一把,脚麻了……”

顾沉州:“……”

后面的男人要过来接手签文筒,林挽没给,一跛一拐地挨着顾沉州,走到供奉的桌子旁——

“弟,把签文放到中间那张桌子——对,远一点,高一点……对嘛,佛祖的脚下,这样,佛祖才看得见,感受到我们的心意,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又站在旁边朝正殿拜了三拜,压着顾沉州的头一起。

拜完,回头朝那男丢了个白眼,趾高气扬地走了出去。

啧,太久了,脚有点麻。


从香火鼎盛的寺庙出来。

林挽总算感觉了了一桩心事。

将平安符塞了一个给顾沉州:“拿好了,佛祖的光辉,不能随便丢,虔诚虔诚的,知道没有?”

坐在风景秀丽的山岩往下看,烟雾缭绕,远处的山尖尖若隐若现,赏心悦目。

灌了几口矿泉水,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金灿灿的橙子,转了几圈,手握着橙子,以美丽的山峰为背景,随手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

配文:佛祖慈悲,吾愿皆成。

将手机扔进兜里,开始剥橙。

转头,顾沉州早就不见了踪影。

等她剥完整个橙子,小少年才迟迟出现在身边。单手插兜,站在边上,低着头,像在看她,等她一抬头,他的视线又没在她这儿。

哼。

林挽剥橙功夫向来极好,十指细嫩修长,翘着小指儿,等最后剩个皮底儿,再缓缓一瓣一瓣的,似连未连。

刚往嘴里含进半片,忽地仰头,直直地朝顾沉州望去,两目相撞,被抓个现行,他脸色“唰”地红起,不自在地闪了闪睫毛。

林挽狡黠一笑,朝顾沉州眨眨眼,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的手上瞄了一眼,咂嘴:“想吃就说,你姐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大男人直爽点……喏,拿着!”

她掰了一半递到他手里。

顾沉州盯着她的手,没动。

她坐着,橙汁的水顺着掌心缓缓的往腕关节滴下,痒痒的。

他的目光在林挽的手上停了一瞬,眸子沉沉的,情绪藏在眸子里,像水,平平稳稳。

“小朋友,长辈给你东西的时候,要有礼貌,即便很害羞,很不好意思,起码也要说声‘谢谢’,双手接过去……”

她索性站起来,微微仰头看他,看到他喉结滚动,在金色的光里,像水波里的波澜。

一下一下。

“来,跟我说,‘谢谢姐姐!’——”

汁水滴下,林挽去袋子里翻找纸巾。

转头,俯身,微微低口的领子露出白皙风光。

顾沉州不自在地动了动身,接过她手中的橙子,目光却在她的手指停留了片刻,而后,侧过脸,将几片橙子塞进嘴里。

林挽将腕上的汁水擦干——

……

他吃完,拇指擦了擦唇边的汁。看着她,捏着纸巾一个个手指缓缓地擦过去。

“弟?……”

林挽将纸巾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内,随后走回来,风吹动她的发梢,还有淡淡的香水味混着橙子香:“怎么不说话了,对长辈要有——”

“谢谢……姐。”

他终于开口,但是下一秒,林挽觉得他就会哭出来,平白无故地倒像是她在欺负人家一样。

“这才乖嘛。”

靠近,把袋子勾在他的手臂上,拍了拍顾沉州的肩膀,算是欺负人家之后的安慰:“礼貌是最做人的基本准则之一,当然——”

她拿出手机:“一些畜生就算了。”

手机响起。

是顾佳有。

下阶梯的路程相对快了许多,顾沉州依旧落在后面。

“……佳儿,我今天带你弟来寺庙去去晦气……不知道,可能是撞女鬼了吧……”

“富婆的身上都是有点东西的,你知道……”

顾沉州拎着袋子,闻见她发丝传来的香味,林挽将头发往后掠起,露出小小的、白嫩的耳垂。挂着一串银色的流朱耳坠——

“家里遭小偷了,妈的,死变态,偷走我的内裤……还能怎么办,不是有你弟……”

顾沉州懵了一瞬,刚低下的头又抬起,脸色沉沉的,眸底闪过无语,落在她蓬松的发顶上。

想起什么,脸上浮起一丝不自在,微微失神间,林挽忽然停下,转头。

视线来不及收回,就这么直直地又落入她的眼里,讪讪的,他错开脸——

“……是不是学计算机的都傻乎乎的,你弟小时候胖是胖,看起来好歹没这么呆……”

“哎,不说了……晚上还要去接木木……”

林挽挂断电话,两人也已经走到了山脚下。

到市区的班车还没到,她拿出手机又拍了几张照片,刚想收起,不经意间瞥见顾沉州站在路牙边上,侧着光,身形笔挺,五官俊朗,乖乖的,又好像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感觉,耳钉闪过她庸俗的眼。

噢,靓仔。

举起手机的瞬间,大男孩像是忽然感应,转头朝她看来——

“咔!”地一声,照片定格。

“还不错……你要不要看看?”

她一边低头看照片,一边朝他走去。车子进站,没注意,手臂上忽然传来一阵沉紧的力道。

她惊呼一声。

顾沉州拉着她的手:“你看着路……车来了。”

“擦。”

不带一丝犹豫,反手拉着顾沉州往车里钻:“赶紧!人多,等会儿就没位置了!”

顾沉州愣了片刻,像是护在她的身后,隔绝了后面拥挤的人群,和她一同上了车子。

选了前排的座位。

林挽还在看照片,余光瞥见他也在盯着自己的手机,于是将手机朝他移近了些:“呐,你看,这张是刚刚在山顶拍的照片,角度还行吧,风景秀丽,日光美好,这叫什么,心有风景,哪里都是风景……”

旁边人没说话,林挽瞟他一眼:“善良又美丽的长辈跟你说话的时候——”

“挺好看的……”

“嗯,真乖。”

她反手朝上,漫不经心地捏了捏顾沉州的下巴,注意力却还全落在照片上。

过了一会儿,听见他说:“姐……我找到房子了。”

“嗯?”

她终于从手机上挪开视线,侧头,盯着顾沉州,眯了眯眼:“要搬走?姐那儿住不习惯?”

他闪着睫毛,似乎怕她生气。

却忽然听见她问:“钱够吗?”

他不解,难得转头仔细地盯着林挽——

似乎才第一次看清她的长相。跟她的性格完全不同的长相,像一颗软软的棉花糖,五彩缤纷的棉花糖,细细的眉,大大的眼,顾盼生辉、流光婉转,清澈地如同 一副生动的画。

唇形也是好看的,在动:“你刚出来,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不够的话尽管跟姐开口,虽然吧,咱不是啥大富豪,但起码也是有房的人,对吧,再说——”

她眨了眨眼,眸底闪过狡黠:“有女朋友的话,开销也会大一些,男人嘛,该大方还是要大方,别小气吧啦的,人家嘴上不说,心里不知道多嫌弃!”

“长辈在跟你讲话,你……”

“嗯。”

她巴拉巴拉地讲了一大堆。

顾沉州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阳光从窗外照进,明晃晃地落在她的脸上。

林挽用手挡着。

一会儿,觉得手酸,窗帘又被后座的女人霸占着,无奈,只能侧过脑袋朝着顾沉州的方向倚坐着。

顾沉州往后瞟了一眼,忽然起身,声音干净又略微有些沉:“姐姐,能不能窗帘拉一些。”

“哦哦……好,好的。”

“谢谢姐姐。”

林挽:嗯?

姐姐?

喊别人这么顺口?


当天晚上,顾沉州就搬走了。

林挽还要去机场接人,想着他东西不多,嘱咐了几句便也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木木原名林东林,是和林挽同一个大学、和老叶同届,当时都是在学生会里认识的朋友,为人豪气直爽,还有几分书卷气。

当时林挽刚工作那几年,帮他拉过一条投资线,还是大单。后来林东林的工作做得风生水起,也都没忘记林挽最初的这杯滴水之恩。

两人从机场出来,林东林推着行李:“挽挽,看得出来混的还行啊!”

“那是!”她瞟了一眼林东林微微腆着的肚子:“哪像你,这才几年没见,啧,变形金刚了都……”

“嘿,够损的,你这张嘴还是得存毅那小子能治——”

两人沉默了一瞬。

从里出来,林挽拦车:“怎么说?这次出差还是看人?木木,我不是吹的,这里的美女只有更美,你拉一个回去梦里都能笑出声……”

“嘁,这世界从来不缺美女,缺的是和自己步伐一致的、美丽的灵魂!”

“也是,啧,真不出来你已经偷偷跟上我的步伐了,缝缝补补的世界嘛,总要有动人的灵魂穿针引线!”

“哟呵,还是诗人!”

“承让。”

她作了一个手势,坐上车子。

到了预定酒店,办理完入住手续。林东林下楼,把一个盒子递给她:“见面礼,应该不会拒绝吧。”

“哪能呢,高兴都来不及!”

一打开,愣了片刻,是一条项链,挂着一个月牙形坠子。

她笑了,把东西递还给他:“木木,这不是你的作风,我不要。”

“怎么又变卦了?”

“你收着吧,送给有缘之人,我不要。”

林东林咂嘴,沉默片刻,重新收回袋子里。

两人从酒店出来,林挽问他:“有没想吃什么?是要高端的还是——”

“后者。”

“行。”

所谓的后者就是街边流动着的小摆摊。林东林每每来高临市找挽挽,总喜欢让林挽带着他尝尽夜市街边的美味。

林挽已经见怪不怪:“大老板也是普通人,多食些人间烟火,才能走得更高更远,对吧!”

“这话我爱听,有诗人的潜质。”

两人在一家夜市摊子停下。

“木木,尝尝这家过桥米线。上次我们家佳儿也吃过,评价不错哦!”

她走过去同老板打了声招呼,在街边给林东林找了张桌子,擦干净。等待的功夫自己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过了没多久,手上拎着大袋小袋以及其他的小吃一起出现在了小桌子旁。

“还挺能找!”

林东林笑着刚想接手,林挽转头朝另一边,晃了晃手中的食物,笑得极甜:“漂亮老板娘,我带点小吃搁您这儿给我朋友尝尝?”

“行嘞,多大的事!”

“好嘞,谢谢您啦!”

她入座,见林东林在看着自己,打趣道:“怎么?我比美食还诱人?”

“有那么点意思。”

“擦,别打我主意,我虽然喜欢年长的,但也是挑的好吗,起码帅气、没肚腩,还吃嘛嘛香。”

“行,我这就吃嘛嘛香。”

林挽轻笑,眼波流转间,坐下。

将一杯果汁挪到林东林的面前,朝他眨了眨眼:“尝尝,说是网红店,里面小姑娘小伙子帅得发麻!”

林东林也忍不住笑起来。

米线上桌,刚吃了两口,听林东林道:“挽挽,有没兴趣一起弄个公司?”

“嗯?”

“就在高临市。”

米线很烫,烫得她龇牙咧嘴,索性停下来,听着木木说话——

“其他其实也差不多了,就差公关这部分负责人,我不是想,你现在这行做得也小有名气,这你熟,主打。我也不弯弯绕绕的,反正股份这些……”

她静静地听他说完。

面前的面线渐渐转凉,她吃了几口,擦了擦嘴角,再吸了几口饮料。

而后才开口道:“木木,这我不参与。”

林东林吃得畅快淋漓,额上有汗冒出,闻言,抬头瞟了她一眼,停下来:“怎么?”

“我现在这边公司做得挺好,不说薪水多高,起码还是游刃有余。我现在二十七八,虽然年纪也不算大,但毕竟总是精力有限嘛,再让我像二三,二四刚出来那样,像只不知疲倦的马儿,可能也还能拼,但总是少了什么……”

“行了,不多说了,你这意思我明白。”

“反正学长你不是外人,不怕你嫌弃,我就这么没志气。”她笑了笑,“人生苦短,吃喝玩乐,工作能能成为添加剂最好,说句难听的,后来周存毅看不上我,也是正常,人之常情嘛,追求不同,哪能怪人家呢。”

“嗨,怎么又扯到这事了!”

“你就放一百零一颗心吧,早过去了,也就你们还顾忌,我是无所谓——”

“那多出来一颗心怎么回事?”

“老板娘刚刚在看你的心。”

“嘿!是吗?”

林东林还真的往老板娘的方向看了一眼,哪有人看他,鬼噢。

回过头见林挽揶揄地觑着他,嘴角扬笑。一下子明白过来:“你这小东西,越来越浑了!”

林挽也笑,不过笑得真诚:“木木,以后在这城市,需要我帮忙的,随时开口,不敢说刀山火海,我能做到的,一句话的事,你放心吧。”

林东林又在看她,不过这回,却是另一种眼神。

“这眼神看得我发怵!有话直说。”

“挽挽……周存毅和你分开,绝对是他的损失。”

“可不是,明白人,不愧是当大老板的,思想高度越来越有见地。”

林东林这次没笑:“周存毅也在这城市,你们……没见过面吗?”

“嘁,谁稀罕,滚远点吧!老娘从来不吃回头草!”

“那要不要试试——?”

还要再说,电话忽然响起,看了一眼来电,弟弟。

接起——

“姐……我遇到些麻烦,能过来一趟吗?”


林挽到达警局的时候,行色匆匆,脸色不佳。

顾沉州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低着头,一声不吭。

听见动静,仰起脸,脸上似乎还残留着余怒和委屈,似乎又完全不想麻烦林挽,所有的情绪都挂在脸上,总而言之,也不好看。

她刚走进去,警官从电脑前抬起头,“来了?”

他朝顾沉州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他姐姐?”

林挽“嗯”了一声,目光在屋子里的一群人中扫过,而后听见面前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女人怒不可遏道:

“你们家怎么教育的?长得好好一个人尽干偷鸡摸狗的事?!吃老娘豆腐!偷看老娘洗澡,臭不要脸的,我不愿意还打算霸王硬上弓?!你们家家风败坏,不知羞耻——”

顾沉州“噌!”地从椅子上冲起来,面色恼怒——

“是她,偷偷摸摸跑进我房间,脱光衣服……”

“小弟弟,别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的是你!”

女人身后的男人往前一靠,面色不善。

林东林从门外进来,径直走到林挽的身旁,没说话,只紧紧盯着对面男人的一举一动——

“别吵了,有什么好吵的,让你们是来协商签字的,不是来吵架的!都这么吵,我们怎么做事?”

林挽把顾沉州拉到身后,从上到下打量了女人一眼,冷笑:“不是我说你姐妹!就你这身材,这样貌,就算脱光了站在警官面前——”

“咳咳!”

“哦,不好意思!——就算脱光了站在我家二狗子面前,估计都没人看你一眼!鼻子垫了吧,眼角是开的吧,太阳穴填充的吧!下巴能把核桃戳个洞——”

“你!——”

“你这整容技术,不是正规医院的吧!你再瞧瞧我弟——”林挽把顾沉州往人群一拉,口若悬河:“什么没有!一表人才,身高八尺,宽肩窄腰!这放在街上,别说你,就是王母娘娘下来都得多瞧几眼!”

她顺手拍了一把顾沉州的屁股:“这儿翘吧!……”

顾沉州:……

“他图你什么?厚厚的胭脂粉?狐臭味?两坨肉?——”

“你!”

眼神又朝女人胸部扫了一眼:“你这下坠得也有些严重啊姐儿们!还是要多点户外运动!直说吧,都在江湖混的,谁也别诓谁?到底怎么样,一眼就能明白,不就是看着我弟好欺负?又乖乖的,起了歹心?!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这个可比虎狼猛多了啊!”

“你这是人身攻击!污蔑!警官——”

“警官哥哥,我弟弟从小到大,品学兼优,追他的女孩从天上排到地下!每天一睁开眼,大大小小的礼物,收到手软,我愁啊,我干爸干妈也愁啊,头发都愁白了,大胆的女孩还冲到家里,脸也不顾,恨不得立马把我弟吃干抹净!警官哥哥啊,我这人从来不说一句假话,但凡今天这里有一句假的,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林东林:倒也不至于这样。

“行了,我知道了。”

……

签完字,从警署出来。

身后跟着顾沉州,安安静静的,像受了极大委屈。

三人走到路边,林挽先拦了一辆车:“木木,你明天还要忙,先回酒店好好休息——”

“挽挽,我一个大男人哪里要你照顾!你这不……”

她笑,弯着腰隔着车门同他说话:“照顾哪里还分男人女人,今天也晚了,等你忙完了,和我说声,木木学长诶,我一定好吃好喝好玩全给你安排上,记得噢——师傅,走吧。”

“哎!”

车子启动,往夜色中前行,慢慢消失在视野中……

林挽在路牙边望了片刻,直到车子没影,想起身后的小可怜。

转头,俨然一副家长的模样。

板着脸:“小朋友,你怎么回事?从头说说。”

顾沉州沉默了片刻,已经从之前的愤怒中平静下来,此刻看上去冷冷的,一副将人拒之门外的疏离,俊朗的眉宇在夜色中显得极为暗沉,像在思考什么,一言不发。

林挽也不急,也不催他。

从兜里掏出烟来,叼进嘴里,风太大,没法点燃。她转了个身,背着风,也背着顾沉州,微微低头,侧脸,打了几次火,才将烟头点燃。

狠狠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随着墨发随风扬起,即刻不见,发丝粘在脸颊,她手中夹烟只能用大拇指随意挑开,散漫而慵懒,像妖精,夜里的妖精。

侧头,见顾沉州紧紧地盯着自己。

一时有些不爽:“你看我干嘛?不说话?那行,我跟佳——你姐说?”

他眸光微颤。

良久,像是从井底捞出来的声音:“姐……别和她说……”

“呵,被人欺负到头上了!”吐出烟,缓了片刻,打量了他一眼:“有哪里吃亏没?”

顾沉州脸色微红,眸光更加沉了,也更加安静。

林挽一手支着手臂,食指抖了抖烟灰:“以前遇过这事没?”

顾沉州犹豫着,半晌,点点头。

“都怎么解决的?”

又是沉默。

林挽叹了一口气,像是安抚,拍了拍他的脸蛋,似乎不指望他能吐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估计被吓得不轻,臭女人。

“就这么私了,真tm便宜她了!擦!刚没上去给她两巴掌!”

“真没法忍,越想越气。”

她将长发往后一掠,吸完最后一口,走到垃圾桶旁,掐灭烟头,再走回来。

“弟,听着,我教你——唔……”

擦。

靠。

弟弟?

我tm——

不会,真吓坏了?


顾沉州又搬回了林挽家里。

一个晚上折折腾腾,又教育了好几回。

第二天,不出意外,果然还是迟到了。茶水间里,王琳挑眉朝她打趣道:“挽挽,昨儿潇洒去了?”

“怎么说?”

“眼底乌青,面色惨白,脚步虚浮……”

“漂亮小姐姐,看不出来,你挺会看相啊,啧,仔细说说,还有啥?”

“嘁,我可没那闲情。”

“真是的,也不说完,平白吊人胃口。”

“哼。”

林挽装完水,王琳又凑过来,“我听说,哑哑那个小贱货要升职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哦?”她抬起头,瞟了她一眼,轻描淡写的:“琳儿小姐姐,你也别天天小贱货小贱货的,都是同一个公司,想想,如果没有比男人多得出色的能力,轮不上她的。”

她笑着望向王琳:“换句话说,如果她是男的,早升职了。”

“嘁,你就不会不甘心吗?明明你们一起进来的,做得比她还好,你干嘛还一直帮她说话……”

“我不是帮她说话,我是客观地说。你是没见过哑哑她在酒桌上的狠劲,一杯两杯没问题吧?那一瓶呢,两瓶?”

王琳嘟囔:“也得看白的红的黄的?”

“哑哑不看这些。我们这个行业,你做久了应该也知道,不分男女,是非面前,女人遭受的恶意更大,是吧?”

她眉眼弯弯,像玩笑,神情又很认真。

王琳思考了片刻,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被林挽拍开:“想吃我豆腐啊。”

“秀色可餐嘛。”

“权当表扬,谢谢漂亮的琳儿小姐姐。”

……

下了班后,老总从办公室出来,叫住林挽——

“小林,下午去趟银河集团,有个项目签订一下。”

林挽放下包,接过他手上的文件,瞄了一眼,一时有些不解:“孟总,我没记错的话,这个项目一直都是哑——青雅在跟进的,您是不是弄错了?”

“都已经差不多了,就剩个尾巴,签个字就行了。”

他停了半晌,见林挽低着头还在犹豫,忍不住道:“青雅这几天在交接一些项目……下周去子公司——”

林挽抬起头,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六十多岁、眼神敏锐的男人,忽地闪过某种念头。

“孟总,我明白了。行,您放心,我下午就去。”

她转身要走,被孟总再次叫住:“她升职了……你有没什么想法?”

林挽抿了抿唇,笑起:“说没想法吧也不太诚实,骗不了您!但跟青雅比起来,我确实不如人家,心服口服的。”

孟劲业也跟着笑,摆摆手:“你这小妮子,我心里有数,下午签完文件回家放个假。”

“好嘞,孟总,全听您的!”

放假,放假,放假……

哎。

又不是升职。

老狐狸。

——

回到家里,顾沉州没在。

林挽随便煮了碗面条,刚吃两口,门口传来动静。她静了片刻,想起什么,从阳台拎了根扫把,一转头就看见顾沉州单肩背着电脑走了进来。

见到她,也是一愣,目光在她手上扫过,脸色微红,不自在的瞥过头。

“真没礼貌,看见长辈连招呼也不打!”

他把电脑放到房间,出来,洗了个手,又走到大厅,从冰箱取出一罐冰可乐,就在冰箱前猛灌了两口,打开手机,低着头不知道给谁回复短信。

“吃了没?”

林挽见他情绪不高,放下碗,朝厨房走去,接着探出脑袋:“弟?你吃了没?不说话拉出去枪毙!”

“……还没。”

他从沙发上起身,直直地朝厨房走来,站在门口,微微一愣,看着林挽垫着脚尖往前倾身从碗柜取碗。

那是顾沉州放进去的,他长得高,东西也放得高。虽说林挽长得也不矮,但多少还有些费劲。

露出一截白白的细腰,再垫脚,又露一片光洁的后背……她穿衣风格多样,但内衣一定是蕾丝的跑不了,各种颜色各种款式,只要是蕾丝。

今天穿的是紫色,紫色的蕾丝边角,若隐若现。她的皮肤极白,粉嫩粉嫩的白,像撒了光,白里透粉,光滑得如同丝绸……还在往上……

顾沉州想挪开视线,却又无法忍不住不去看——

“妈的!顾沉州!”

林挽差点骂街。

他猛地惊醒,立即撇过眼,心虚地掩盖住视线,止不住轻笑,没有声音,勾起食指挠了挠额,走过去——

从背后围住她,抬手,却没立马将碗拿下来。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现在学坏了啊弟!站在那儿看什么?好看吗?见到姐姐也不懂得叫?也不帮忙,耍帅吗?——”

“弟,这样一点都不帅,这叫没礼貌……”

属于她身上的独特香水味,混着发丝的清香。

钻入顾沉州的鼻息,还在继续往身体钻。

无声无息的,气势如虹的。

“愣着干嘛……还不拿下来?”

……

林挽扯过他手中的碗,走到锅边,气呼呼的,刚拿起勺子,又放下,用碗底敲了敲顾沉州的手臂:“自己装!”

回到餐桌,面也凉得差不多了。

吃了几口,顾沉州也跟着从厨房出来,抬眼看了她一眼,低低地喊了声:“姐……”

“干嘛?”

“你昨天……还要说什么?”

嗯?

林挽停下来,长长的面条挂在嘴边,她嗦进去,蹙眉看他,却是想起昨天的吻。

这小子……

虽然很轻,就一下,其实也不算什么,可能这个年纪的男生荷尔蒙来得快去得快,不过嘛,也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弟,你几岁来着?”

“嗯?”

他一时有些错愕:“……二十四。”

“具体一点。”

“二十三周五。”

林挽放下筷子,像算命似的,掰着指头:“二十四周五,二十五周……二十七……”

“嘚,五岁左右,wow!年轻的小生命——”

顾沉州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交过女友没?”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大男人干脆一点。”

“有过一个……”

“交往了多久?”

“……快一年。”

“什么原因分手?”

顾沉州也停下来看她,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

“快点,这将决定我接下来教你的东西——”

“她嫌我冷……”

“哪冷?”

话出来,她的目光已经情不自禁往下……

瞟了一眼。

顾沉州脸色微红,低低地喊了声:“姐……”

有些委屈,还有些不甘愿的愠怒。

林挽自顾笑了,对上他不满的视线,略微安抚:“呐,不是姐嫌弃你,你这性格也不是不好,就是吃亏了点。如果你长的丑,干脆丑习惯了,无人问津平平无奇,当然没什么问题。可是长得好看呢,特权就比别人多一点,什么特权你应该知道吧,既然能享受特权,当然也要承受特权的另一面,偏见。”

见他还在盯着自己,林挽笑了笑,伸出筷子,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

顾沉州捂着头,回过神。

“看什么呢……”

“没……我在听。”

“嗯,总而言之呢,就是要拎得清,明白吗?比如那天晚上——”

顾沉州抬眸,她在笑,语声柔柔,又无比灵动,像只从山水画里飞出的精灵。

“——人心险恶的世界哪,人家欺负你,你要怎么办,你得先保护好自己,尽量走到有监控、或者人多的地方。实在不行,打开手机,或录音,或录屏。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手段你应该会懂得点吧……”

“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这种小事情都说不清,以后有想保护的人了,变魔法?七十二变?腾云驾雾?不对的嘛……”

“姐……她开门扑进来的——”

“这么猛?”

“……嗯。”

“你那天怎么不说?”她又嗦了一根面条,脸色凝重:“这犯罪啊!你是受害人啊,你要描述啊,勇敢,知道吧。”

“姐,”他眨了眨眼:“这种情况……怎么办?”

“唔……”林挽沉思片刻:“容我想想,敢踹吗?”

这臭女人。


……

林挽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总而言之,她口渴了。

“弟,是不是面条太咸了?”

“还行。”

“……”

她起身,走进大厅,给自己倒了杯水,回头见顾沉州还坐在那里,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面条,安安静静的。

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单纯的小朋友。

想起她以前刚出社会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那个时候,谁教她来着?

哦……前男友,周存毅。

好像都很久了,时间真快,一晃眼奔三了。

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是林东林——

接起:“木木学长,有何指教,小的在,请指示!”

林东林在那头笑:“晚上一起吃个饭?”

“什么阴谋?”

“嗨,逃得过你的法眼嘛……”

她刚吃完饭,将手机夹在耳间,拿起厅柜上的资料,一边翻阅一边说话:

“你事情这么快做完了?效率这么快?”

“还没,存毅在叫,晚上和他们一起吃个饭……”

“那你找我干嘛?这可不像你的行事,可别拖我下水,我是流落人间的小仙女,经不起大风大浪……”

她缓缓地踱到餐桌边,摸了一把顾沉州的头发,粗粗硬硬的,不过这触感还行,挺耐摸的,绕着桌子一圈,走到他对面——

“学长,你可真不帮我当外人……”

双手支在椅子上,视线从文件挪到顾沉州的碗里、嘴边……

“够吃吗?”

她用嘴型问顾沉州。

“——学长,我虽然说不在意,但起码也跟他谈过,好歹有几年,你就真以为我那么所向无敌啊!必要的时候,我就不是小仙女……”

“……”

“……行吧,你把位置发我,我下午下了班,就过去。”

……

电话挂断,林挽抽出纸巾递给顾沉州:“嘴角擦擦,多大的人,吃东西还这么不认真。”

转身往大厅走。

顾沉州往她的背影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她两只修长白皙的大腿上,脚踝还系着一根红绳,走起路来,红绳上面的挂饰轻微晃动,闪闪的。

那脚也像施了魔法,把顾沉州所有沉睡着的细胞一寸寸点燃。

“姐……”

“嗯?”

“你晚上去哪儿?”

她从文件中抬头,盯着他愣了一瞬,挑眉:“大人乌漆嘛黑的世界,你晚点踏入。”

“……为什么?”

“让你多享受一些单纯快乐的时光呀!”

顾沉州“哦!”了一声,默了片刻,收起碗筷,拿进厨房,系上围裙,又从里面探出脑袋:“姐……我能跟去看看吗?”

“嗯?”

她终于把文件放下来,起身,往他的方向走去,倚着厨房门口,抱着双臂,盯着他将碗放入水池,仔细认真的洗着。

几分懒散:“弟,我好像没叫过你洗碗呐……”

“以前家里都我洗。”

“我的佳儿呢?”

“躺在沙发抠指甲……”

林挽大笑,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顾沉州回头瞥了她一眼,眉角弯弯的,虽然不知道哪里好笑,但也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他将碗筷洗净,又一个个放入沥干架上,拧干另一条抹布,把台面清理干净。

全部弄完,最后将抹布挂在架子上,整整齐齐的。

重新洗了手,脱下围裙——

“还不错嘛,是个加分项!看吧,你前女友损失的可不是一个叫顾沉州的男人,是一个顾家又叫顾沉州的男人啊!啧,哪里冷了嘛……”

她轻笑,悠闲地往大厅走。

顾沉州跟在后面,忽然拉了拉她的手臂:“姐?那……”

“说!”

“乌漆嘛黑的世界……”

“行,走,有姐在,不黑的。”

……

乌漆嘛黑的世界。

还有前男友……

哎,真是不要命了。

说不紧张呢,假的。可是林挽都答应了,起码也得隆重登场吧。

周存毅……呵,瞧不起谁呢。

林挽签完文件重新窝在家里。

……考虑再三,给顾佳有打了个亲情求助热线——

“喂,佳儿啊!忙呢……哎哟喂这下完了嘞……”

“……”

顾佳有听了一通,冷哼一声:“mmp!去啊!谁不去谁孙子!我转你一万,往死里买,打扮美美的!趾高气扬的!当初你瞧不上姐,姐让你高攀不起!死渣男!王八蛋——”

“哎,人家也没渣我,志向不同志向不同嘛!”

“必须得去!死了都要飘去!当初绿了你,现在绿不回来,也要让畜生红一把眼!咱挽挽还是十八岁小花,漂亮得要死!就不能让他活!活着也要半死不活!”

“人家现在混得很好耶!”

“你更好!”

“噢,真是不好意思了,你这么夸我,我有点不安。”

两头各自沉寂了一瞬。

“挽挽,”那头,顾佳有停了片刻:“要不咱别去了,我不在旁边,我怕你被欺负……我再转点钱给你,你买好吃的去吧……”

林挽头发一撩:“你看不起我?”

不对,又忽然想到什么:“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不是首付还没凑齐吗?”

“哈!”

她笑得贱贱的:“趁着我弟还没交女朋友,能掏多掏点,不掏是傻子!”

林挽咂嘴:“他才出来没多久……你这么剥削,不怕他吃不饱饭?”

“他有钱,我管他去死!”

林挽皱眉,把电话拿远一些,还是听得十分清楚。

“别被我弟那外表骗了,心比乌鸦黑,毒着呢,他现在估计在捣腾什么游戏公司,刚起步没多久,事情多着呢,哪有心思对付我,趁着这机会扳回一局……”

林挽没有兄弟姐妹,理解不了这种相爱相杀的感情。

犹豫再三,还是很客观道:“你别欺负你弟了,我看他乖得很,昨天……反正刚出来,能帮就多帮点,哎,小可怜呢!我们伙食得改善一下,好好帮他补补身体……”

顾佳有在那头笑得毛骨悚然:“那狗东西可真能装,我看他装到什么时候!你还是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是要可怜可怜我自己……木木可真给我出难题了!”

“实在不行,把我弟带上,虽然配不上你,长相倒是可以利用利用……”

林挽挑眉:“咱……这这会不会不太厚道?我正在犹豫这事呢!”

“俗话怎么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其他用不了,那就让他闭嘴,乖乖坐着,养一条狗还懂得看家呢……”

林挽想想:“这狗会不会太隆重了?”

“擦,当初那么自信的你哪儿去了?!!!你信不信,渣男他女朋友一定会来?挽挽,男人什么时候最有用,特别是我弟这类品种,就是摆场面的时候……你自己领会领会!”

“行,大概意思,我明白了。”

挂电话前——

林挽:“佳儿,你弟真挺乖的。”

她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嗤。


挂断电话,林挽在大厅来回踱步。

佳儿说得对,是该隆重点。

不论是狗还是狗主人,都要隆重。

又给顾沉州打了个电话,那边似乎还在忙,她开了免提走进卧室,站在衣柜前。

两手叉腰——

“弟?你觉得我穿什么比较好看?”

那边瞬间安静。

过了一会儿,似乎有其他男人的声音传来,顾沉州在骂人,空气流动,嘈杂,微微琐碎——

“弟?”

安静回落。

“姐……”

“来,说说,现在你不是我弟,我也不是你姐,咱俩重新认识,江湖再见!用你男人的角度汪几声,你觉得一个正常女人怎么穿好看?”

顾沉州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安静持续了很长时间。

“姐……”

“说。”

“……得看从什么角度。”

“什么意思?”

“正常的话,肯定是越漂亮越好,不过每个人审美不一样——”

“你就从你的角度!”

他又沉默了,旁边有嘈杂声音传来——

“算了,小屁孩懂什么!”

“啪!”地挂断电话。

顾沉州握着手机,一掌劈向旁边的几人。

二狗子:“爸爸,啧,姐?什么姐姐?哪一种?”

三儿:“你可从来没喊顾佳有姐姐啊?!”

妖铃铃:“哟呵,看不出来啊,野心很大啊!富婆?介绍一下?我想走捷径!”

二狗子:“爸爸,我们才多久没见,你连口味都变得六亲不认了!”

“……”

顾沉州收起电脑,朝外喊了声:“小鹿!”

一个模样可爱的女孩走进来,笑眯眯的:“哥,还要咖啡吗?”

“把这些畜生赶出去。”

“呃……这不太好吧,毕竟是客人。”

“那我出去。”

他起身,果然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叫住小鹿:“等会儿刘承来了,你把桌上那些资料给他就行了。”

“哦,好的。”

他真的走了。

几人面面相觑。

二狗子:“什么姐姐……”

三儿:“你问鬼啊!”

妖铃铃:“鬼知道!”

……

呼——

林挽终于坐上了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她。

目光相视,林挽觉得这人有点面熟:“大哥,我们是不是哪儿见过?我怎么看着你像认识的?以前哪儿出来的?本地人?”

大哥没说话。

难不成哑巴?

林挽扬起修长的五指,看了眼指甲,忽然反应过来,抬头一笑:“嘿,大哥,你是不是上次去机场接我的那个?”

大哥不情愿地“嗯!”了一声,这回,没往后视镜里看,他可不想无缘无故又挨骂。

“哎呦诶,真巧呢!大哥,今天你光明正大地看,我允许你看——来,转头瞧瞧!美女在前,瞧瞧!”

司机在红绿灯停下,认真地转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又转头……

“怎么样?好看吗?”

“……”

“不好看?说句话呀!”

“人是好看,就是衣服……”

“怎么样?”

“太花了。”

啊?

林挽低头看了一眼碎花裙,高跟鞋,突然咂咂嘴,好像……确实有那么点花。

怎么办呢?气场、气场、气场!

“大哥,你觉得应该怎么穿好看呢?”

“这玩意儿,得看你见什么人?”

“故人。”

司机扬眉,又转头看了她一眼,掐指一算:“那不是死人就是前男友咯?这么花应该不是地下的,闺女,听我的,换了!该露则露,隐隐若现,但不是暴露,不是那种低级的,知道吧,那种黑丝的、朦朦胧胧的含蓄美,你能想象不,发挥你想象力——”

他双手松开方向盘,摊了摊。

林挽捂着下巴,皱眉看他,四五十岁的大叔,门牙中间还有大大的门缝……

长得是磕碜了点,话嘛,好像有几分道理。

“行,掉头!”

“遵命。”

……

等林挽换了一身,重新出现在酒店门口的时候,顾沉州已经在那儿等了许久。

一身休闲,鹤立鸡群的,别说,真tm养眼,当富婆真好。

只可惜哎。

司机刚要走,被林挽叫住:“大哥,相识就是缘,何况还是俩缘,这样,加个微信,平常可以探讨一下我们这个褴褛世间里的美丽皮囊?”

“哟,同道中人,我以前呐,就喜欢在街上看人来人往——”司机打开微信:“后来,人家觉得我神经有病——发过去了,收到没?”

“哎,世人皆醉您独醒哪,大哥,您这境界吾辈楷模!”

林挽点了通过,顾沉州站在她的身后,看见她十指快速地在手机上操作着,顺手将包丢给自己。

一点也不客气。

“是啊,现在也是楷模,”他点了点立在车前的牌子:“看到没?高临好司机!年年有我的名!”

“不错不错,了解了,”她食中指并拢,从太阳穴挥出去:“……大哥,上次的事抱歉了哈!”

“嗨!见外了闺女,美丽高贵的灵魂就在我面前,哪里需要道歉,您错了都是对的,我都不配!”

“哎哟!您这——”

林挽被顾沉州拉走。

拉进酒店。

“小子,你这样对长辈,没礼貌啊!”

顾沉州松开她的手臂,低头觑着他,眸光沉沉,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

“没……”

她抬起手覆在他的额上:“火气这么大?是不是工作不顺利?”

他摇头。

“钱不够用?”

“不是……我肚子饿了。”

她瞟了顾沉州一眼,似笑非笑,撇撇嘴,挑了挑眉。结果自己反倒没绷着,先笑出了声,伸出手,往他脸上捏了一把。

giao,手感贼好诶。

顾沉州觉得莫名其妙。

但被她眸光流转地看着,又有些不怎么好意思,脸色微红,爬上耳尖。他想转头往别的地方去看,可视线却忍不住被她的明眸皓齿、楚楚动人吸引。

心里有桶,一上一下,越来越别扭,绷着情绪,看起来像生气的模样:“姐……你笑什么?”

林挽笑够了,把包从他手臂上拎过来,俏皮地往前走,一字肩的上衣,牛仔短裙,曲线玲珑,还有薄透极了的……黑丝,高跟鞋。

腰以微步,婀娜多姿。

她忽然回头,左侧的泪痣十分妖冶,朝着愣愣的顾沉州莞尔一笑:

“弟弟,刚刚……你好像我以前养过的一只小狗狗。到饭点了,可凶了,奶凶奶凶的,姐姐好怕哦……”

不过,怪可爱的……可惜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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