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月光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八零猛糙汉撩爆娇娇谁DNA动了

八零猛糙汉撩爆娇娇谁DNA动了

爆炒油麦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穿书+年代+致富+先婚后爱+双洁1V1】武力值爆棚、双商在线的姜晓帆终于走上人生巅峰,成为叱咤风云的姜总,可是还没享受多久,意外穿到年代文里,开局守活寡、踩极品、斗村霸…姜晓帆用魔法打败魔法,一路升级开挂生意做的风生水起!顺便拐个糙汉当老公人生美满!一开始,程砚清态度冷漠:“心中无女人,枪法自然神!”后来,程砚清恋爱脑:“开什么枪?捞汁只要我的娇娇!”迷弟们惊愕:“娇娇?你怕是对大嫂有什么误解?”智者不入爱河,晓帆终成富婆,八零年代有我,建设美丽中国!

主角:姜晓帆,程砚清   更新:2023-03-02 09:21: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姜晓帆,程砚清的其他类型小说《八零猛糙汉撩爆娇娇谁DNA动了》,由网络作家“爆炒油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穿书+年代+致富+先婚后爱+双洁1V1】武力值爆棚、双商在线的姜晓帆终于走上人生巅峰,成为叱咤风云的姜总,可是还没享受多久,意外穿到年代文里,开局守活寡、踩极品、斗村霸…姜晓帆用魔法打败魔法,一路升级开挂生意做的风生水起!顺便拐个糙汉当老公人生美满!一开始,程砚清态度冷漠:“心中无女人,枪法自然神!”后来,程砚清恋爱脑:“开什么枪?捞汁只要我的娇娇!”迷弟们惊愕:“娇娇?你怕是对大嫂有什么误解?”智者不入爱河,晓帆终成富婆,八零年代有我,建设美丽中国!

《八零猛糙汉撩爆娇娇谁DNA动了》精彩片段

夜。

凌乱的被褥…

粗重的喘息…

热。

身上的异物感让姜晓帆努力睁开眼睛,和一道灼热的视线撞个正着。

男人剑眉星目,俊脸棱角分明,小麦色的肌肤配上线条明显的肌肉格外诱人。

声音低沉雄厚,充满蛊惑人心的意味,“可以吗?”

姜晓帆含羞带怯正要点头,就听外面...

“就是你这个小杂种偷了我家的鸡蛋,你还不承认?嘴硬是吧!”

“下贱胚子,偷鸡摸狗习惯了!上次我家鸡蛋丢了,也是你偷的吧!”

“我没有,我没有偷你们的鸡蛋!鸡蛋是你孙子自己打碎的,跟我没关系。”

姜晓帆瞬间从梦境剥离,满腹邪火。

“MD,谁大早晨这么吵!老是打扰老娘做梦!”

姜晓帆忍着一肚子火气,努力睁开眼皮子,瞬间惊呆了老铁!

身下躺的是农村火炕,头顶是用报纸糊住的土墙,五瓦的小灯泡摇摇欲坠。

“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

姜晓帆努力回想,要说异常,就是她这两天刚追了本年代小说。

说的是和她同名同姓、爱慕虚荣、好吃懒做的女主被青梅竹马的恋人甩了。

一气之下跳了村里的水库,正好被来打渔的男主救了,女主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逼婚,最后成功嫁给了男主程砚清。

但是女主即使嫁给程砚清也不安分,还和初恋勾勾搭搭,被程砚清捉奸在床,两人最终离婚了。

离婚后的程砚清简直是开挂了,一路扶摇直上成为全国首富,而她后来被初恋一脚蹬了,凄凄惨惨过完一生,临死时才后悔不已。

现在这种情况,难道说穿书了?穿成了那个同名同姓的倒霉蛋?

外面争吵声愈演愈烈,她掀了被子,趿了双千层底布鞋,走到院里。

此时,农村小院里三个彪悍的妇女将一个瘦弱的男孩堵在中间,拧着他的耳朵,恨不得活剥了男孩。

妇女旁边头发半白佝偻腰身的老太太跟着干着急使不上力。

瘦的像豆芽菜似的小女孩,眼眶含着泪,怯生生地站在老太身边,扯着老太的袖口。

“一大早上的吵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姜晓帆火药味十足。

妇女们听见姜晓帆的声音停止了叫骂,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

其中一个妇女说:“呦,这不是老程家新过门的媳妇吗,你出来的正好,咱们说道说道。”

新过门的媳妇!果然!

姜晓帆稳住心神,面色不变,“放开那男孩,有什么事情冲我来,三个大人为难一个半大孩子算什么本事!”

“呦,贺大娘,你听听这新媳妇说的话,什么叫我们为难半大孩子,她家那半大孩子干的叫人事吗?”

贺大娘体型肥胖长的又矮,活像个腌咸菜的地缸。

贺大娘:“你家这小杂种偷了我家鸡蛋,人证都在,你可别想耍赖!正好你出来了,你说,这事怎么办吧!”

说着,从背后扯出“人证”,又一个半大的男孩,生的虎头虎脑长相憨厚。

原来男孩一直都在现场,只不过贺大娘长得太胖,完全把这孩子挡住了。

“乖孙,你说,鸡蛋是不是程小一偷的?”

程小一?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看过,姜晓帆略一思索。

电光火石之间猛然想起,这不是那本年代文里男主侄子的名字吗。

小说里的程小一,因为童年的悲惨遭遇导致长大后性格扭曲,最后黑化后成了大反派。

虽然说风光一时,但是最终下场也很惨淡,闹了个妻离子散,自己也死在了监狱。

贺刚没说话,贺大娘扯着贺刚的袖子,不耐烦又问。

“你说话啊,哑巴了,把早晨你在家里跟奶说的话再说一遍。”

姜晓帆目光如矩,审视着贺刚的表情,见他眼神躲躲闪闪,心里马上有了计较,这倒霉孩子在说谎。

“小朋友,早晨你和你奶奶说了什么,说出来让我们听听,不过千万不要说谎啊,说谎诬陷别人的话会被派出所的公安带走,关小黑屋,坐老虎凳,灌辣椒水,还不给你饭吃,见不到妈妈,以后再也没有朋友和他玩了。”

贺刚被姜晓帆的话吓唬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嘴里嘟囔着:“我不要被公安带走,我不要关小黑屋。”

姜晓帆马上乘胜追击,口气严厉起来。

“那你老实交代,说,鸡蛋到底是谁偷的?是程小一吗?”

贺刚头摇的像拨浪鼓,“不是。”

姜晓帆呵呵一笑,果然是这倒霉孩子在说谎。

贺大娘不干了,拉扯着贺刚,“乖孙,你别听她吓唬你,不是那小杂种,还能是谁?你别怕,奶给你撑腰。”

贺刚怯生生地看着奶奶,半天才小声说:“是我!鸡蛋是我打碎的!我怕你骂我,我才说是程小一偷的!”

“啥?我滴个娘,一筐鸡蛋都是你打碎的?那可是要卖给供销社的蛋啊!”

贺大娘心疼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由分说,抡起巴掌就往孙子屁股上招呼,虽然贺刚生的壮,也经不起贺大娘的大巴掌,杀猪一样叫个不停。

旁边两个妇女见状,赶紧拉架,一时间小院里鸡飞狗跳。

姜晓帆心想这老娘们是真彪,发起疯来自己人也不惯着。

她看程小一还杵在那,把程小一拉了出来,弯腰打量小一的耳朵。

“你耳朵没事吧。”

程小一的目光正对上姜晓帆清澈的眼神,心里一震。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很讨厌他和妹妹吗,平时根本不理他们,难道她现在在演戏给外人看?

想到这里,程小一心沉下来,冷冷甩开姜晓帆的手,捂着耳朵走进里屋。

“哥”。

老太太跟前的小女孩,也赶紧跟着进了屋,经过姜晓帆的时候,脚步停顿了一下,蚊子似的叫了声二婶,不见了踪影。

姜晓帆:“...”

难道她以前很可怕吗,让这两个孩子这么排斥自己。

“妈,别打了,刚子知道错了,让他走吧,一会上学要迟到了。”

大门外跑进来一个年轻女人,女人一来就将贺刚紧紧护在怀里。

贺大娘的巴掌噼里啪啦落到了女人的脊背上,女人忍着疼,一声不吭,死死地护着贺刚,看来这是贺刚的妈。

旁人劝道,“是啊,刚子知道错了,刚子妈也挨了巴掌,你就消消气吧。”

贺大娘一顿撒泼,揍了孙子,打了儿媳王二妮,解了气,叉腰瞪了姜晓帆一眼,顺口骂道。

“小浪蹄,别以为你家程小一就是啥好人,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偷鸡摸狗的事儿他也没少干,这次我就…”

淦!

竟敢骂姜总浪蹄!

不等她说完,姜晓帆立马回道:“老泼妇,你有娘生有娘教,为啥一点素质也没有,难道被狗吃了,大早上跑别人家胡搅蛮缠一通撒泼,你还有理了,你以为你是太阳,地球都给围你转啊,赶紧滚出我们家,别污染了我家的空气。”


姜晓帆白白净净的长相给人的感觉就是软柿子一枚,自从嫁过来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贺大娘可没想到这丫头骂起人来跟连珠炮似的,一点磕巴都不打,被她一顿损,顿时气的要翻白眼,差点要厥过去。

旁边蓝衣服的妇女赶紧助阵,“姜晓帆,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你家老人都是怎么教育你的,你有没有教养啊。”

姜晓帆指着她鼻子:“你们算哪门子长辈,有长辈的样子吗,三个老娘们加起来快两百岁了,半边身子都埋土里了,欺负一个几岁的孩子,要不要老脸,一个个的,看着像个人似的,咋不办点人事。”

蓝衣服妇女被怼的一愣一愣,大脑宕机。

红衣服妇女赶紧接力:“姜晓帆,这可是我们水泉村的地盘,你不要撒泼,就你在你们村干的那些好事,谁不知道,名声都臭了,才嫁到我们村,你一个搞破鞋的有啥脸教训我们。”

姜晓帆:“我搞不搞破鞋关你们屁事,瞧你们一个个的德性,长得跟没进化好的猿猴似的,还好意思在这跟我吵架,也不打听打听我姜晓帆是啥样人。”

顿了顿,姜晓帆持续输出。

“你们刚才打我家那孩子了吧,我可以报警把你们都抓走,诬陷罪打人罪打扰别人睡觉罪扰乱社会治安罪数罪并罚,够你们三个老家伙判个几十年了,趁我现在心情还算好,识相的赶紧给我滚,不然我叫公安了。”

妇女们被姜晓帆的话唬的一愣一愣的,这些罪名她们光听着就害怕,要知道那年代正是严打的时候,老有派出所的警车在村里转悠。

真要把她们抓起来,那后半辈子可就交代了。

贺老太虎躯一震,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赶紧跑回了家。

小红小蓝也跟着灰溜溜的跑了。

姜晓帆磨磨后槽牙,嘀咕,“就这,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水泉村家家户户住的都近,此时正是饭点,妇女们都在抱柴火做饭呢,就听见老程家院里吵吵闹闹,扔下柴火,跑来看热闹。

此时贺大娘吓跑了,这些爱看热闹的长舌邻居可没打算走。

“嫂子,你家的新媳妇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下得罪了老贺太太,我看你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你们咋样我管不着,可别连累我们家,我们可得罪不起老贺家。”

这话是和程老太说的,说话的妇女尖嘴猴腮,一脸穷酸样,阴阳怪气地划清界限。

旁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满脸鄙夷,“妈,你说清子哥咋会娶这么个泼妇啊,真是丢咱们姓程的脸。”

姜晓帆寒着脸:“这两位是?”

程老太赶紧介绍,“晓帆,这是你二伯母和你燕子堂妹,你和砚清结婚的时候还来了呢,不记得了。”

姜晓帆还真不记得原主还有这两个极品亲戚。

眼珠子一转,笑笑说,“妈,不瞒你说,一般长得好看的、说话好听的,我印象比较深,长得尖嘴猴腮的、说话像放屁一样的,我理都懒得理呢。”

一句话把二伯母母女两人都给损了。

二伯母立马就炸了,“姜晓帆,论辈分你家清子见面都给恭恭敬敬叫我一声伯母,清子不在家,你这是要造反啊,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还有没有你婆婆,趁我还没生气,赶紧向我道歉,我就饶了你。”

姜晓帆反唇相讥,“叫你是情分,不叫你是本分,你是乐山大佛啊,跑到我家里大发慈悲来了,你算哪根葱啊,跟你道歉,上个让我道歉的,坟头草都一人高了。”

二伯母气的要爆炸,不停砸着胸口,再看姜晓帆气定神闲,面不改色心不跳,抱着双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程小燕见她妈受了欺负,回道,“姜晓帆,你不要脸,你在你们村名声臭了,嫁不出去了,死皮赖脸嫁给我哥,多少好姑娘喜欢我哥,我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娶了你。”

姜晓帆嘴角扯个冷笑,“咋,你哥不娶我娶你,你想的美,就你那样,你也喜欢你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程小燕被戳中心事,小脸发白,气的直跺脚,“我这样咋了,我喜欢我哥咋就是想吃天鹅肉了。”

话一出口,程小燕才反应过来,这是被姜晓帆绕进去了,姜晓帆心眼子可太多太坏了。

在场的多少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程小燕暗恋程砚清的事,大家多少听到点风声,没想到她当这么多人面直白的就承认了。

程小燕和程砚清属于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自然是不可以谈婚论嫁的,程小燕这么一说等于让外人看了笑话。

二伯母顾不得和姜晓帆对线,扯着程小燕的耳朵就往家走,嘴里骂着,“丢人现眼的玩意,你看你说的都是啥,别人两句话就把你绕进去了。”

姜晓帆笑笑,补刀道:“近亲结婚需冷静,遗传病患苦恼多。“

程小燕气的脸都白了,又无可奈何。

姜晓帆对着周围的妇女挥挥手。

“行了行了,吃瓜也给有个度吧,都回去做饭,散了吧。”

老程家的儿媳妇太厉害了,妇女们咂着舌各自散了。

小院瞬间恢复了宁静,姜晓帆回过神,见程老太目瞪口呆盯着自己。

老太太好像被彪悍的儿媳妇吓傻了,半天没啥反应。

姜晓帆摸摸肚子,“妈,你好,有吃的吗,吵架吵累了,嘿嘿。”

程老太太声音颤颤巍巍:“…,有有有,在东屋。”

姜晓帆盘腿坐在东屋炕上,这屋的布置和自己那屋差不多。

旧报纸糊墙,朝南的窗户下面砌了土炕,炕上面铺着炕席,炕席应该是用了一段时间,有的地方摩擦的已经看不出花色。

炕中间摆着一个小方桌,早餐都摆在上面,冒着热气。

早饭简单又寒酸,程老太煮了苞米碴子粥,蒸了窝头,腌了点咸菜。

园子里刚摘的新鲜小葱水嫩萝卜,蘸着大酱,小女孩吃的津津有味,姜晓帆却毫无胃口。

姜晓帆在现代的时候吃惯了鲍鱼喝惯了燕窝,真有点下不去口。

程老太见姜晓帆不动筷子,小心翼翼地问:“咋滴了,晓帆,是不是喝不惯苞米茬子粥,过几天清子回来了,让清子从城里给你带点白面大米。”

姜晓帆想起来,小说里写的原主嫁给男主程砚清没几天,程砚清就入伍了,听婆婆的意思,应该是快回来探亲了。

姜晓帆在程老太殷切的目光下,勉强喝了口苞米碴子粥,“没事的,没事,入乡随俗,吃的惯。”

草草用过了早饭,程老太赶她回屋补觉。

姜晓帆百无聊赖,躺在炕上对着棚顶发呆。

心想造孽啊,我堂堂公司老总,公司生意正好呢,为什么会穿越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喝苞米碴子吃窝头,这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死。

心情烦躁,外面也不消停,广播大喇叭循环播放着“近亲结婚忧患多,少生优生负担少”!

“二婶,你渴不渴?”

小女孩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搪瓷缸子,眼神还有点胆怯。

姜晓帆招呼小女孩走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看着姜晓帆态度和蔼,女孩胆子大了起来,脆生生回答:“我小名叫小二。”

“那你大名呢?”

程小二自豪地说:“我大名叫程穗盈,穗子的穗,满盈的盈。”

姜晓帆说道:“ 风禾尽起,盈车嘉穗,看来给你起名字的人希望粮食丰收,你一辈子丰衣足食啊。”

程小二眼神中带着崇拜,雀跃着,“哇,二婶,你好厉害啊,二叔给我起这个名字就是这个意思,很少有人知道呢。”

“那你哥哥呢,大名是啥啊?”

“小一是哥哥的小名,平时奶奶叫的,我哥哥大名叫程麦喧,也是我二叔起的。”

蚕罢里闾晏,麦秋田野喧。

姜晓帆没想到两孩子的大名都出自诗词,看来这程砚清不是个没文化的糙汉。

对尚未谋面的队友,姜晓帆心里升起了一丝好奇。

“你奶奶和哥哥呢?”

姜晓帆随口问道。

她记得小说里程小二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姜晓帆就没有开口,怕勾起小二的伤心事。

程小二眼睛亮晶晶,坐在炕边,“我奶奶去地里挖野菜,我哥哥放牛去了。”

“他怎么不去上学啊?”

提到这个,程小二原本亮晶晶的眼眸瞬间黯淡,“家里穷,供不起哥哥,哥哥就不念了。”

没想到程小一这么小就辍学了,年纪轻轻就不上学没有文化,将来能做什么呢?

这么想来,程小一成为反派可能和早早辍学也有关系,那么能阻止程小一黑化的第一步就是让他回到学校。

姜晓帆鲤鱼打挺,噌地跳下炕。

“走,我们去找你哥,让他回去上学。”


蓝天白云,微风和煦。

水泉村的草甸子上,程小一平躺在草地上,双手压在脑后,脸上扣了个破草帽,嘴里叼根草棍儿。

不远处,一头大黄牛正在吃草,这是程家唯一值钱的财产。

“哥。”

程小一听见声音,抽出只手拿下草帽,刺眼的阳光让他不太适应,待看清程小二身后跟着的女人,程小一的眼眸暗了暗。

她想怎么样,还想找他的麻烦吗?难道还是为了早晨的事,大不了骂他一顿,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有事吗?”程小一声音冷冰冰。

“有事,我俩来接你回去上学。”

程小一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头也不回大步向前走去。

“你给我站住。”

姜晓帆追上程小一,堵住他的路。

程小一:“你有钱吗,上学?用什么上,用大拇哥吗?”

“钱的问题,你不用管,我来解决。”姜晓帆言之凿凿。

程小一还想说点什么,姜晓帆已经拽着他和小二回家,只抛下一句。

“走,我们去找钱。

等三人赶着牛车来到邻村长寿村,程小一才回过味来,原来姜晓帆嘴里的拿找钱是指回娘家借。

姜晓帆从书中得知,原主娘家条件在长寿村算是数一数二的。

姜母在村里是大队里的村书记,姜父承包了几亩地种黄豆,去年儿子娶媳妇,新盖了三间瓦房,日子过得倒也红红火火。

来到姜家,姜晓帆的嫂子王娟正在院里喂鸡,见姜晓帆空着手回来,后面还跟着老程家的两个拖油瓶,心想这是回来蹭饭来了,脸立马拉的老长。

王娟不待见这个小姑子,之前她和村长儿子闹的那点事人尽皆知,后来又闹了一出跳河不得不嫁给水泉村最穷的老程家,嫁到那种家庭,这辈子还有啥指望,王娟不想和这种穷亲戚来往。

姜晓帆和声和气:“嫂子,我哥呢?”

王娟阴阳怪气,“下地了,家里这么多吃饭的人,不给拼命干啊。”

姜晓帆从小说里知道她势利眼又小气,不和她计较,继续问道,“咱爸咱妈呢?”

王娟手里活不停,头也不抬,“爸也下地了,妈还没回来呢。”

姜晓帆笑笑:“行,那我们进屋等。”

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着小一和小二进屋。

王娟心里有气,脚底下正在吃食的鸡可遭殃了,她一脚踢飞一只小母鸡,指桑骂槐,“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这个家早晚被你们吃空,养你们有什么用。”

姜晓帆回头瞟了她一眼,“嫂子,我劝你喂鸡的时候小心点,好吃好喝供着它,全家都等着它下蛋呢,你说这蛋还没下一个,被你一脚踢死了,妈回来能饶得了你。”

王娟自打嫁过来,肚子一直没动静,左邻右舍暗地里笑话她是不下蛋的母鸡。

平常她受了气,不免要往这窝囊的小姑子身上发,反正小姑子窝囊嘴又笨,没想到今天竟被小姑子一顿抢白,她啥时口齿这么伶俐了。

王娟不干了,嚷嚷着,“姜晓帆,你啥意思,你是不是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

姜晓帆噗嗤笑了,笑容特别无辜,“嫂子,你可真逗,说鸡的事,你往自己身上扯啥,再说了,那鸡一顿吃多少,你吃多少,那能一样吗!”

说完,姜晓帆就进了屋,懒得理这神经病的嫂子。

王娟只觉得这话是在骂自己,又挑不出啥毛病,气的进屋躺着去了。

日头升到半空,快晌午的时候,姜家人陆续回来了。

姜父和儿子姜晓年下地干活最先回来,见姜晓帆带着程家的两个孩子过来了,都喜笑颜开。

姜父放下锄头:“晓帆来了,吃完饭再走,晓年,快去端饭。”

姜父许久没见老闺女,话也多,“晓帆,你赶牛车过来的,我看你家那牛养的还挺好,再过几年生个小牛犊,还能卖钱。”

养牛能生钱?

姜晓帆双眼放光,赶紧向姜父请教,父女二人唠了半天如何能养牛致富。

姜晓年洗了把手,就去厨房端饭,没想到厨房里冷锅冷灶。

一掀锅盖,王娟给他爷俩煮了一锅空气,这火腾地一下蹿到胸口。

走到西屋,王娟正在炕上躺着呢,身上盖个大棉被。

姜晓年不悦:“咋,这大白天的咋躺炕上,饭也没做,让我们吃啥。”

王娟躺被窝里,翻了个身,“没做,爱谁做谁做,那么多人,我不伺候。”

姜晓年好声好气,“你是嫌老妹回来了是吧,老妹又不是天天回来,你生什么气啊。”

王娟蹭地一下坐了起来,嚷嚷着。

“你那好妹妹,进屋就笑话我是不下蛋的母鸡,我都没和她计较,你看她还带着老程家的那两个孩子,她啥意思,自己回来还不行,还带着两孩子,不就是带着孩子回来蹭饭吗,有一有二就有三,我就不能开这个先河,要不以后没完没了。”

姜晓年也来气了,“我妹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咋那么多事,再说了吃你的了喝你的了?家里到底谁说的算,一会儿,妈回来了,肯定给说你。”

这话戳到王娟的肺管子上了,王娟瞬间也来气了,指着姜晓年的鼻子骂,“就是因为你无能,家里啥都是你妈说的算,你看谁家的媳妇过得像我这么窝囊。”

说着,想起自己嫁过来后,婆婆威严,给自己受的那些气,呜咽着哭起来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

她一掉眼泪,姜晓年就没辙,心烦意乱甩了门帘子出去了。

父女二人唠了一些家常,就看姜晓年臊眉耷眼进了屋,脸上臊的通红。

姜父抽一口旱烟问儿子,“饭呢?”

姜晓年编个瞎话:“娟儿身体不舒服,中午饭没做,那个啥,要不我现在去做吧。”

姜晓帆接话,“哥,嫂子咋了,我来的时候好好的呢,还在院子里喂鸡呢,嫌鸡能吃怕把家吃空,还踢了鸡一脚呢,咋地,这会又不舒服了,是不是谁让她不舒服了。”


姜父一听就明白了,合着儿媳妇是嫌姑子回娘家吃饭多了张嘴,正在屋里闹脾气呢。

姜父磕了磕烟斗,沉声说,“晓年啊你娶个好媳妇啊,我和你妈还在呢,你妹回来一趟,当嫂子的连饭都不给做,水也不给倒一杯,这等以后我和你妈没了,你两人是不是都不认这个妹妹了,真是好样的。”

姜父也没给姜晓年留面子,姜晓年自觉理亏,嗫嚅着,“不是,娟儿不是嫌晓帆回来了,她是...”

姜晓年目光落在程家的两个孩子身上,在两孩子身上不停徘徊。

程小一敏感,知道今天的事情是因自己和妹妹而起。

没想到在这里还要受姜晓帆娘家人的羞辱,他情不自禁握紧拳头,心脏揪在了一起。

姜父一语点破,“咋,因为程家的两个孩子?姜家既然和程家结了亲,那就是一辈子的亲家,亲家两孩子来了那就是客人,两孩子能吃多少饭,能把你家吃空了,真是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姜晓年羞的没话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正说着,姜母也回来了,姜母还没进屋呢,人还在外面,爽朗的声音先飘了进来。

“是不是我那宝贝闺女回来了。”

姜晓帆赶紧起身,就见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笑呵呵的推门进来了,大脸盘大眼睛满面红光,满身干劲。

穿着打扮明显是八十年代的风格,衣服袖子还打了几片补丁,这就是原主的亲妈李秀荣。

李秀荣一见姜晓帆,立刻喜笑颜开,拉过姜晓帆的手,“真是我宝贝闺女,妈可想死你了,快坐下,陪我好好说说话。”

没等姜晓帆说话,李秀荣扭头看见姜晓帆身后的两个孩子,立马夸到,“哎呀,这是老程家的两孩子吧,麦喧都长这么大了,穗盈也长高了,越长越好看了。”

很少有人能记得两孩子的大名,程小一和程小二顿时受宠若惊,齐声说了句,“奶奶好。”

李秀荣招呼着孩子们随便玩别拘束,程小一和程小二就去院里逗小狗去了。

李秀荣一直紧紧地握着姜晓帆的手。

“我一看那牛车就知道你回来了,你在婆家过得好不好,粮食够吃吗?乡亲们对你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有的话你可给告诉妈,妈替你做主。”

原主虽然好吃懒做又爱慕虚荣是个草包,但做母亲的,即使孩子再差劲,也不会嫌弃自己的孩子。

李秀荣生怕闺女受委屈,紧紧盯着宝贝女儿,想在她脸上找点蛛丝马迹。

姜晓帆长得像她妈,大眼睛双眼皮樱桃口,还是农村少有的白皮,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抛去从前的性格不说,就看外表在人群中也是出挑的。

李秀荣看了半天,只觉得女儿比出嫁前更水灵了,想来,老程家虽然穷,也没苛待闺女。

此时,姜晓帆内心翻涌,她在现代是个孤儿,从小就没体验过亲情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有妈妈心疼是啥感觉。

李秀荣眼里的关心那是真情实意,做不了假的,姜晓帆心里暖暖的。

“妈,我在婆家过得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乡亲也挺好的,没人欺负我。”

姜晓帆没提早晨和水泉村妇女吵架的事,再她看来那是单方面碾压,不值一提。

李秀荣声音哽咽,“当初你不得不嫁给程砚清,嫁到水泉村,虽然姑爷人品贵重,是后生里拔尖的,长得也好,真真是万里挑一的长相,这十里八乡没嫁人的姑娘没有一个不爱慕他的,那个张春影,到现在还惦记着姑爷呢,就等着你们离婚呢。”

万里挑一的长相?至今还有人惦记?还有人为了他魔怔?

姜晓帆没想到男主还是个万人迷?难道不是个乡下糙汉吗?

李秀荣话锋一转,又犯起愁来,“但是长得好也不能当饭吃啊,姑爷哪哪都好,就是家里太穷了,你家婆身体又不好岁数也大,还有两个半大孩子要吃饭,现在姑爷撇下你又去当兵了,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转业回来,你一个姑娘家,这日子咋过啊,我想想都愁的慌。”

李秀荣说着说着,情绪就上来了,想到宝贝女儿以后的日子,顿时悲从中来。

眼看着李秀荣又要掉眼泪。

姜父赶紧打断,“老闺女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还和她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啥啊,嫁都嫁了,想办法把日子过好呗,你看你,一直说那些没用的。”

李秀荣连忙点头,“是是是,是我的不是。”

姜父又说:“你也不问问她吃没吃饭,你闺女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李秀荣吃了一惊,“啥,你嫂子今天都在家,没给你做饭?”

姜父沉着脸,“那可不,不光闺女和程家的两孩子没吃上一口热乎的,我爷俩也饿着肚子呢。”

李秀荣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冲着西屋喊,“晓年呢,出来。”

姜晓年自打李秀荣回来,知道中午免不了一场恶战,早就鞋底子抹油,溜了。

这时候,正抽着旱烟和几个老爷们蹲在村口扯淡呢。

李秀荣叫了几声,没人应,耐着性子。

“晓年屋里头的,晓年没在,你也没在吗?还不出来,躲着干什么!”

王娟自打听见婆婆的动静,就躲在门帘后,偷听婆婆和小姑子的对话,听到婆婆喊自己出来,不由得一阵哆嗦。

她在家里就怕婆婆,她可见识过婆婆的厉害,在大队里把那些偷奸耍滑的村民收拾的服服帖帖。

还以为今天中午婆婆会在大队里吃,不回来了呢,没想到第一次撂挑子就被抓个正着。

王娟故作镇定,一掀门帘,满脸堆笑,“妈,你回来了。”

李秀荣扳着个脸,训道:“晓帆回来了,你没看到吗,你这嫂子是怎么当的,连口饭都不给小姑子做,你让小姑子饿着肚子回去吗?我不在家你就整这事,你啥意思啊!”

王娟辩驳,“妈,你误会了,你也知道晓帆挑食,我也不知道做点什么,怕做完了不合她口味,她又不喜欢吃,就想着等你们回来一起商量呢。”

李秀荣才不上当,“哦,我和你爸都回来了,你也没出来和我们商量啊,这不叫你,还躲在屋里装死呢,我看你是不是做饭做够了,也行,不想做就别做了,下午跟着你男人一起下地吧,地里的农活还缺人呢。”


王娟后背一凉,万万没想到婆婆竟然让她下地。

要知道农村下地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要在地里弯着腰铲草,一会下来腰酸背痛不说,下午的日头毒辣辣的,没一会露出的皮肤就全都晒的黑红,破相了。

嫁给姜晓年最让她满意的一点就是婆家没让她干过地里的活,这也是她和小姐妹吹牛的谈资,眼看着婆婆坚硬的态度,王娟立马就慌了,六神无主,赶紧向姜晓帆求助。

“晓帆,今天的事是嫂子的不对,嫂子知道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和妈说说情,别让我下地。”

姜晓帆没想到姜母也是个狠角色啊,三言两语就拿捏了王娟的痛点,这完全是个可塑之才啊,要是在现代,肯定要把姜母招到自己的公司,负责替人吵架这条业务线,专人专用。

话说回来,姜晓帆也不想因为她回趟娘家,造成娘家婆媳之间的矛盾,以后还是要常来往的,马上劝道。

“妈,嫂子在家把家里照顾的妥妥当当,里里外外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家里离不开嫂子这么手脚麻利的人,再说了,嫂子要是下地,家里那些鸡鸭鹅,谁来喂啊。”

王娟连忙点头附和。

“是啊,妈,家里那么多鸡鸭鹅可离不开人啊。”

李秀荣脸色缓和了一些,姜晓帆又在耳边吹风,“你让嫂子在家里养好身体,今年给你老人家生个大胖孙子,不比啥都强,万一下地累坏了身体,那可真是得不偿失,孙子的事还给往后拖。”

大胖孙子一直是她和姜父的心愿,听到这话,李秀荣彻底缓和下来,再也不提下地的事了。

王娟不知道最后姜晓帆和婆婆说了什么,就看婆婆脸色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了,心底感激姜晓帆替自己说情。

李秀荣瞟了她一眼,嗔道:“还不做饭去,在这傻站着干啥,等着我给你做饭呢?”

王娟应了一声,忙跑开了,经过姜父的时候,姜父叮嘱,“把那只不下蛋的母鸡宰了,给你妹妹补充营养。”

王娟听到“不下蛋的母鸡”,心又给刺了一下,她不敢多想,快步出去抓鸡了。

屋里就剩李秀荣和姜晓帆母女二人。

李秀荣问道:“别说你嫂子了,你呢,有动静了吗?”

姜晓帆没想到姜母竟然还惦记这事,觍着脸。

“哎呀妈,造人哪有这么快啊,你也知道,刚结婚砚清就入伍了,我们还需要磨合,还需要时间,这事不着急。”

她姜晓帆连程砚清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原主到底有没有和他同房,这叫她咋回答姜母的犀利问题啊。

李秀荣穷追不舍,“不是妈故意打听你小两口的隐私,实在是你哥哥都结婚一年多了,还没个动静,妈怕你也没动静,别人怀疑老姜家的孩子身体有问题,还有一件事,张春影可一直没死心,我还听说,前段时间她还往部队寄信呢,妈就怕你和砚清一直没孩子的话,被她钻了空子,你也知道,姑爷是不得不和你结婚的,要是他也不要你了,你可咋办啊,还咋活啊。”

李秀荣句句肺腑,姜晓帆听得是一头雾水,不得不结婚?

这原主到底干了啥事啊,姜晓帆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又不敢问太多,怕暴露换了芯子的事情。

拍胸脯子保证:“妈,我俩的事情,你就放心吧,我既然能嫁给程砚清,就有把握让他离不开我,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

李秀荣摸摸姜晓帆的头发,“这才是我的乖女儿,自打结婚后,性子越来越像我,一点亏都不吃。”

姜晓帆笑笑,从前的姜晓帆不在了,现在在你面前的可是钮祜禄.姜.晓帆。

母女又聊了一会儿,姜晓帆心里惦记着借钱的事,有几次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张嘴。

这会儿,她酝酿半晌,刚想提,就听王娟喊道,“爸妈,晓帆,饭好了,出来吃饭吧。”

不得不说,王娟手脚果然麻利,灶台上的活,绝对没话说,一会功夫就弄了好几个菜,这对于那个年代来说已经颇为丰盛。

一盆小鸡炖蘑菇冒着香气,里面还放了土豆干和宽粉。

一盘大葱炒鸡蛋,鸡蛋炒的焦黄大葱还翠绿着,还有一盘炝炒土豆丝放了点红辣椒绿葱叶,这些菜看着就有食欲。

除此之外,还有一盆农村餐桌上必不可少的灵魂菜,蘸酱菜。

姜家条件稍微好点,这个年代偶尔能吃上白面馒头,因为中午的事情,王娟还特意烙了几张单饼讨好家婆。

菜香、饼香、大白面馒头的香气勾着人的味蕾,程小一还能克制,小二眼睛都直了,口水顺着下巴就流了下来。

李秀荣招呼着,“孩子们,别站着了,快坐下吃吧,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不要客气,多吃点。”

姜晓年也从外面回来了,一家几口围着桌子大快朵颐。

程小二用单饼卷了土豆丝和蘸酱菜吃,那滋味无敌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面食了,今天真是太开心了。

正吃着,李秀荣眼神好,从一盆小鸡炖蘑菇里准确夹到鸡腿和鸡心,精准投放到姜晓帆的碗里。

姜晓帆有点意外,抬眸,愣愣地看着李秀荣。

李秀荣眼神温柔,催促着,“傻闺女,发什么呆啊,你不是最爱吃鸡腿吗,这鸡腿好吃,家里养的小笨鸡,腿上的肉可紧实了,这鸡心也好吃,多吃点鸡心长心眼,快吃。”

“嗯。”

姜晓帆垂着眸子,一些属于现代的别样记忆涌上心头,她不是一直这么强悍的,她也有脆弱的一面。

因为打小是孤儿,她只能寄样在各种各样的亲戚家里,逢年过节,亲戚家里炖鸡的时候,鸡腿、鸡心总会留给自家的小孩,她能吃上一口鸡胸肉,喝口鸡汤就不错了。

她看着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孩手里抓着鸡腿,大口啃,鸡腿上的粘稠汤汁顺着下巴流到手指上,啃完鸡腿,再嗦一口手指上的汤汁,那表情是她从没见过的满足,那香味总是在鼻尖萦绕。


长大以后,经过多年的打拼,姜晓帆的称谓从小姜变成了别人嘴里雷厉风行的姜总,钞票豪宅和美食都变成了唾手可得的东西。

可是她唯独爱吃鸡腿,好像对鸡腿有了一种执念,吃鸡只吃鸡腿,仿佛是对童年遗憾的一种弥补。

但是,她吃了那么多鸡腿,都没有闻到那种魂牵梦绕的味道。

心里始终不圆满,像摔碎的棒棒糖,始终拼不齐最后一块。

如今,那块缺少的棒棒糖,似乎...在这个意外穿来的年代里渐渐被填满了。

她默默吃着碗里的鸡腿,只有一个感觉,真香。

等一家人吃了饭,收拾了碗筷,也到下午了,趁着天黑前三人该回去了。

姜家人都各自去忙碌了,姜晓帆在院子里踌躇着,到底怎么开口和姜母说借钱的事。

就见李秀荣从小仓房里费力拎了几个尿素袋子向她走来。

“来,晓帆,拿着。”

姜晓帆接过:“妈,这是啥啊?”

李秀荣边走边说,“走,给你放车上,拿回去吃。”

姜晓帆跟着来到牛车旁,就见李秀荣一样一样打开给她展示。

“这是土豆粉,这个炖着吃好吃,你们家四口人能吃一冬天。”

“这是一袋子土豆,平时炒个土豆丝,做个土豆饼,也够你们吃了。”

“这是一袋子鸡蛋,里面我给你垫了点草,你路上小心点,别磕碎了。”

李秀荣一一叮嘱。

姜晓帆心头一热,看一个尿素袋子里还有几个塑料袋,问道:“这几个塑料袋子里鼓鼓囊囊是啥啊?”

李秀荣趴姜晓帆耳朵悄悄说,“傻丫头,这是白面,那个袋子里是大米,我给你拿了几斤。”

那个年代,白面、大米是很精贵的,尤其小麦还没到秋收的季节,即使姜家条件稍微好点,富裕的也不是很多,没想到姜母一下子给装了好几袋。

姜晓帆推辞着,“妈,我回来啥也没给你们买,还连吃带拿的,这个我不能要。”

李秀荣虎着脸,“傻丫头,妈给你,你就拿着,这是妈刚才偷偷装的,你嫂子不知道,虽然说你嫂子有时候挺小气的心疼粮食,但也是为了这个家,家里的活她忙前忙后,没少出力,今天的事你别和她生气,长嫂如母,以后你爸妈不在了,这个家还给你嫂子当家,有啥事也有个娘家人给你撑腰。”

姜晓帆点头称是,姜母已经给了她这么多东西,钱的事情也不好意思再提了,心里盘算着能不能用这一袋子土豆换点钱,不管咋样,必须要让小一去上学。

正想着,李秀荣用胳膊肘怼怼姜晓帆,姜晓帆低头,就见李秀荣从裤兜里掏出个手绢,手绢里好像包了什么。

见旁边没人注意她俩,李秀荣迅速将手绢塞到姜晓帆手里,在她手背上捏了两下。

姜晓帆会意,手绢里包的八成是钱。

原来姜母早就看出她的来意,不用她开口,已经准备好了。

“以后没事常回来,凡事有妈在呢。”李秀荣说。

“嗯。”姜晓帆鼻音有点重。

等牛车晃晃悠悠离开长寿村,娘家的红瓦房也变成了个黑点。

程小一赶车,姜晓帆和程小二坐在车上,程小二小心地问:“二婶,你说借钱,借到了吗?”

姜晓帆从口袋里掏出手绢,美滋滋,“当然,你看这是什么?”

姜晓帆打开层层包裹的手绢,赫然露出里面一叠钱,姜晓帆也不知道有多少,数了数,三张大团结、还有一些毛票,加起来有三十五块六角。

看来这都是姜母平时的私房钱,全给姜晓帆贡献出来了。

程小二没见过这么多钱,眼睛都放光了,“这么多钱啊,二婶,我们是不是发财了。”

姜晓帆将手帕叠好,仔细揣进兜里,枕着尿素袋子,望着蔚蓝的天空,畅想未来。

“不算发财,这都是我们借的,以后是要还的,不过还钱的事现在不着急,眼下当务之急是送你哥哥回学校上学,把落下的课都补上。”

程小一默默听着,没吭声,拉着绳子的手不由得握紧。

程小二也挨着姜晓帆躺了下来,“二婶,我们借了那么多钱,会不会还不上啊?”

绿树成荫,乡间小路的风尤其温柔。

此时姜晓帆心情大好,笑说,“不会的,你婶子我有一个智慧的大脑、美丽的大嘴、勤劳的双手,一定会带着你们发家致富,过上好日子的,到时候,我们会有很多很多钱,花不完的钱。”

程小二好奇心强,不停追问:“二婶,等我们有那么多钱的时候怎么花呢?”

姜晓帆笑笑,“咋了,还愁钱多花不完吗,等到那天先送你和你哥去国外读书,等你们读书回来,在城里给你们买个大别墅再买个豪华汽车。”

程小一在前面赶车,耳朵一直听着姜晓帆和小二的聊天,没想到姜晓帆未来的计划里还有他和小二,这让程小一十分意外,心里涌起一阵异样。

牛车继续向前走,车轱辘碾压着土地,扬起路边的灰尘。

“冰棍,冰棍,好吃的冰棍,清凉解暑。”

就听车后面传来一阵清脆地叫卖声,十八九的年轻女孩扎两麻花辫,骑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风风火火赶了上来。

车后座驼了个泡沫箱子,年轻女孩见前面牛车上有两个小孩,卖力吆喝起来。

此时,正值暑期,天气还很炎热,牛车即使一直走在树荫下面,三人也免不了口干舌燥,听见冰棍两个字都情不自禁咽口口水。

年轻女孩骑着车来到姜晓帆跟前,骑车速度和牛车速度保持一致,“姐姐,买冰棍吗?一毛钱一支,可好吃了。”

程小二听见冰棍两个字眼睛都直了,她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冰棍呢。

程小一虽然没说话,脊背挺得溜直,像个小大人似的,但是毕竟是个孩子,心里也是隐约有点期待。

姜晓帆很豪爽,“行,来三根。”

年轻女孩脸上笑的开了花,“行,姐,我这就给你拿。”


女孩停下车,打开泡沫箱子,又掀开了层层棉被,从里面小心翼翼取出三根冰棍。

冰棍用白纸包着,还冒着丝丝凉气呢。

姜晓帆数了三角钱递给女孩,接过女孩手里的冰棍,分给了小一小二,自己也来了支。

这个年代的冰棍用纸包着,撕开外面的包装,里面是白花花的冰棒,姜晓帆舔了一口,味道非常好,顿时口舌生津。

女孩很健谈,主动问道,“姐,你们是前面那个村子的人吗?”

姜晓帆:“是啊,你是哪里的人啊?”

“我从镇上来的,我正想去你们那个村里卖冰棍呢。”

姜晓帆看了眼天色,提醒道:“这天就要黑了,你一个女孩子家走街串巷卖冰棍,不太安全吧!再说了,天黑了,你怎么回家啊。”

女孩笑笑,“没事的,我大姨家就在隔壁村,要是太晚了,我就去她家睡,趁天黑前,我要把剩下的冰棍都卖出去了。”

“行,那你注意安全。”

姜晓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女孩冲她们几个摆摆手,“那我先走了,回头见。”

说着,跨上自行车一溜烟的骑走了。

“你们觉得我也去卖冰棍怎么样?能挣钱吗?”

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姜晓帆突然问道。

“不怎么样!”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程小一第一个反对道。

“为什么?”姜晓帆不解。

程小一分析:“你要是去卖冰棍,首先你给有个自行车,光靠牛车,路上就全化成水了,而且你要去镇里冰棍厂上货,上货也需要本钱,你有吗。”

程小一说的句句在理。

姜晓帆也听了进去,觉得是这么回事,点点头,“那我先去买个自行车。”

程小一咂舌:“那自行车很贵的,要一百多块钱呢,你买不起。”

姜晓帆刚穿过来,对这个年代的物价还不是很了解,听程小一这么说才有了个概念,这么看来,姜母给的这三十多块钱要精打细算的花了。

除去小一上学的钱,家里的一些开支,还有她未来做生意的本钱,在这里,光靠老本行挣钱根本没有市场。

她想做点实体生意多赚点钱,把钱尽快还给姜母,然后走出水泉村,再把生意拓展到大城市。

可是眼下到底怎么挣钱呢,卖冰棍这条路暂时行不通,等牛下小牛犊遥遥无期,目前看来还是要寻找其他的商机。

牛车晃晃悠悠,回到水泉村的时候,晚霞已经飞满天边,家家户户吃过晚饭,在自家门口纳凉。

程小一赶着牛车,嘴里嘟囔着,“奇怪,今天路口怎么这么多人,都在那干嘛呢。”

姜晓帆从后面探出个脑袋,见一堆人聚在前面路口,奇怪道:“大家都在看什么呢?我们也过去看看。”

等牛车过去,姜晓帆才看到,村民正围着一个女孩议论纷纷,女孩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脊背高低起伏,像是在哭泣。

二八大杠倒在一边,写着冰棍的白色泡沫箱子散落在一旁,棉被也沾了泥土。

这不是下午碰到的卖冰棍女孩吗,怎么在这呢,还造的这么狼狈,好像被打劫了一样。

“借过借过。”

姜晓帆跳下牛车,费力挤进人群,蹲在女孩旁边,“妹子,你怎么了?咋蹲这哭上了!”

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张秀气的脸庞,脸上眼泪纵横,片刻后,才认出姜晓帆,忍不住放声大哭。

“姐,我冰棍都被抢了!”

“被抢了,到底咋回事!你跟我说说!”

原来女孩名叫辛欣,友谊镇人,今天下午从友谊镇到下面的村子卖冰棍,和姜晓帆她们分开后,她骑车就来到了水泉村卖冰棍。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冰棍也卖的差不多了,就剩十根了,天一黑下来,买冰棍的人也就不多了。

她想着今天就收摊吧,趁着天黑前去大姨家住一宿,明天再回镇上。

等骑到路口的时候,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叫住了她,要买她剩下的冰棍,男孩买的多,剩下的冰棍他都要了。

辛欣心里暗喜,没想到今天冰棍卖的这么顺利,想着本来也要收摊了,原本卖一角的冰棍她只收了五分。

十根冰棍一共是五角钱,等男孩接过冰棍,说去给她拿钱,没想到他接了冰棍转身就跑了。

辛欣又气又急,骑车就去追,结果骑了没多远就摔倒了,腿也磕秃噜皮了,泡沫箱子也摔碎了,棉被也埋汰了。

眼瞅着人也跑没影了,这才没绷住,也顾不得看热闹的人,大马路上就哭起来。

姜晓帆弄清楚来龙气脉,脸上覆了层冰霜,这是明抢啊!

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这事她一定要管。

安慰下哭泣的辛欣,姜晓帆清清嗓子,“各位父老乡亲,我是前街老程家的媳妇姜晓帆,这是我远房的表妹,今天第一次来咱们水泉村卖冰棍就碰到了这种事,我相信这其中肯定有误会,麻烦各位街坊看看到底是谁家的孩子买冰棍没给钱。”

说着,扶起还在啜泣的辛欣,“表妹,你跟大家伙说说,买冰棍的男孩长什么样!大伙也好心里有个数,为你做主。”

辛欣想了想,回忆下那孩子的长相,“我记得他比我矮一些,但长得很结实,眼睛不大,细长细长的,脸上肉很多,脑袋顶上还有三个旋。”

这年头,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很苦,肚子里都没什么油水,人也都是干瘦干瘦的,除非条件好的人家,隔三差五能吃上肉和馒头,才能壮实一点。

小孩也是如此,大多数都是像程小一这样精瘦精瘦,很少有像贺刚那样壮实的。

贺刚虽然很结实,但年龄不符合辛欣的描述,那除了贺刚,还有一个人挺符合的,而且头顶上有三个旋,只有他了。

站在人堆里看热闹的韦大婶马上想到了一个半大男孩子,除了他水泉村也没人敢干当街抢冰棍的事了。

但是这人韦大婶不敢说,别说韦大婶不敢说出来,就算村长来了,也给寻思寻思,这人就是水泉村村霸贺长生的儿子贺龙,也是贺刚的堂哥,一个本家。


韦大婶不敢做出头鸟,其他村民更不敢直言,姜晓帆问了几遍,人群里始终没人吱声,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大伙心想老程家的儿媳妇看着是个闷蛋,竟然还是个爱管闲事的,也是个厉害的人。

原来早晨姜晓帆和贺大娘、二伯母吵架的事已经传遍了水泉村,人群中既有等着看姜晓帆热闹的,也有原本和程家有些交情,眼下也是有点担心的。

姜晓帆何等聪明,大眼睛滴溜溜一转,众人的表情全落在她眼里,心里有了计较,恐怕大家都知道是谁干的,就是不敢说出来。

想到这里,姜晓帆大声说,“乡亲们,可能你们一时也想不到这人是谁,或者想到了是谁,心里还有顾忌,不过没关系,水泉村出了这样的事,这就是在给我们水泉村抹黑,我这妹子是镇上的,不能让镇上人小看了我们水泉村,所以呢,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都有义务揪出这个抹黑水泉村名声的人,我已经让我侄子去请村长了,等村长来了为我们主持公道吧!”

村民一听姜晓帆的话,也觉得十分有道理,那个年代的老百姓大多数很淳朴,也很在乎集体荣誉感。

村民们从前属于生产队,一个生产队大概三十户左右,当时生产队是实行工分制度。

最优秀的标兵是每天赚取12分的工分,水泉村积极性很高,劳作的时候拧成一股绳。

虽然前些年上头明确了包产到户生产责任制,但水泉村就这么大,家家都多少沾亲带故,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当然除了程家这种外来户。

原来早些年,程家人一直在外面发展,和亲戚疏于联系。

直到前些年程老太没了老伴,在外也没有奔头,这才带着一家老小回了程家的户籍地。

村里虽然看着面子,给程家分了几亩土地,但是老程家根基薄弱,家里又没了男人在家,难免受人欺负。

眼下,姜晓帆一番动员,村民们立马附和,“好,就让村长来做主。”

姜晓帆就怕没有村民站出来指认,刚才安慰辛欣的时候,就让小一去请了村长,小一腿脚快,想来这会村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话音刚落,就听小一的声音,“二婶,村长来了。”

众人回过头去,就见风尘仆仆的程小一,后面跟着的是水泉村的村长景昌林。

景昌林人长得精瘦干练,常年在农田里劳作,脸上沟壑重生,是那个年代常见的庄稼人形象。

许是已经睡下,又被小一叫醒,景昌林里面穿个白色背心,下面随意套条长裤,肩上披件破衣服,脚下趿拉着草鞋。

来的时候程小一已经简单描述了事情的经过,景昌林也知道了大概的来龙去脉,水泉村出了这样的事情,做村长的脸上也没光。

所以,景昌林一来就板着脸,没好气的问围观的乡亲,“咋,大晚上的不睡觉都在这看热闹,这热闹就那么好看?水泉村出了这事,你们脸上还有光了。”

“村长,你这话说的,又不是俺们抢了人家闺女的冰棍,俺们看会热闹还有错了。”

人群里伶牙俐齿的妇女接道,人群里小个男人一阵附和,“是啊,是啊,村长你岁数大了,老早就睡了,我们可没那么早睡了,你说家里也没啥事干,不出来看点热闹,这一宿的时间可咋过啊。”

“老王家的,关了灯没事干,你和你媳妇再生个三胎吧,反正你家有家底,经得住罚。”

话说完,周围的小媳妇老爷们都会意的笑了。

眼瞅着话越说越荤,景昌林咳嗽了两声,“你们这帮人就会扯犊子,别给我扯没用的,我问你们,到底是谁抢了人家闺女的冰棍,老牛家的,你说。”

先前说话的妇女不干了,“村长,你这话问的,谁抢了冰棍,俺咋会知道,你就问我这是啥意思。”

姜晓帆冷眼瞅着,这帮人应该都知道抢冰棍的是谁家的孩子,不过这家人在水泉村肯定是有权势的,要不怎么村长出面,都没人敢说呢。

村长又问了几次,还是没人应答。

姜晓帆心想今天这事肯定是要解决的,抢了人东西不可能就这么过去。

想了想,只能对村长施压,“村长,今天这事是在咱们水泉村出的,和水泉村逃不了干系,我听说首都现在正在号召全国开展创建文明村活动,各个城镇都有明确的任务指标,现在咱们水泉村出了这事,怎么去争取文明村的荣誉啊,这不是和首都的精神背道而驰吗。”

八零年代后期,国家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从“五讲四美”活动阶段起步,经历了连续三年的“全国文明礼貌月”,进而转到“普遍地、大力开展建设”文明村、文明单位阶段。

上次的镇政府会议,上面的领导着重强调了这件事,未来的工作重点,也是文明村的建设,景昌林刚参加完会议不久,记忆犹新。

姜晓帆其实不知道这事,她只记得八零年末,国家有这种政策,歪打正着,还让她说对了。

景昌林没想到眼前这女孩看着年龄不大,竟然也知道这次会议的精神。

他打量了几秒,也没认出这女孩是谁,“你是?”

姜晓帆笑说:“村长,我是前街老程家的媳妇,我妈是长寿村的书记李秀荣。”

景昌林“哦”了一声,心下了然,她妈是书记,那她知道镇里的工作安排也不奇怪,难怪这女娃看着这么精干,原来是李秀荣的女儿。

果然姜晓帆这话有用,景昌林虎下脸来,对着围观的众人,“别跟我扯东扯西,这事事关水泉村评选文明村,村里绝不含糊,到底是谁,站出来承认,把钱还给人家小姑娘,村里就不追究了。”

老牛家的是个直肠子,直言不讳,“村长啊,你可真逗啊,抢冰棍的人也不在这,你问了不是白问吗。”

景昌林反问,“这么说你知道是谁了?”

老牛家媳妇玩着麻花辫子,“村里长的结实的又敢抢东西的半大小子有几个啊,你去找找看呗。”


这话一说,景昌林回过味来,除了村东头老贺家的浑小子,别人恐怕真干不出这事。

“那你说是老贺家干的吧!”

老牛家的媳妇赶紧澄清,诚惶诚恐的,“村长,这话是你说的,俺可没说,乡亲们给俺作证啊,俺可是清白的。”

景昌林脸立马黑了下来,“走,我们去老贺家。”

姜晓帆看的明明白白的,这老贺家在水泉村是个不好惹的,早晨,那挑事的二婶子就说过,得罪了老贺家,可千万不要连累到她们,可见老贺家在村里也是跋扈的。

也不知道村长能不能治得了他们,所谓穷乡僻壤出刁民,要是连村长都摆平不了这件事,还能指望谁呢?

由景昌林打头,几人杀向村头老贺家,还有看热闹的村民想尾随,都被景昌林呵斥住了。

辛欣腿受伤了走路一瘸一拐,姜晓帆细心扶着她,跟在村长后面。

小一把牛车赶回家,又赶紧跑了过来,帮着推辛欣的自行车。

他从前只见别人骑过这种自行车,从来没有亲手摸过,一路上好奇的一直研究自行车,恨不得自己骑上走一段。

小二年纪小,姜晓帆早早打发她回家了,给程老太带个信,有点事要处理,晚点回去,免得程老太担心。

虽然她只穿过来一天而已,但从程老太的态度上能看出,这是个通情达理慈祥的婆婆,平时也并没有刁难儿媳。

没有遇到其他年代文里极品的婆婆和疏离的老妈,糙汉老公又不在身边,姜晓帆对眼下的处境心里还是满意的。

相对于姜晓帆轻松的态度,辛欣心里打鼓,从村民的反应,她也看出来了,这贺家不是个好对付的。

如果一会到了贺家,他们不承认抢了自己的冰棍,那该怎么办啊。

此时,她十分后悔没有听父亲的话,父亲早就跟她说,女孩子家家,做什么生意,那玩意那么容易吗。

做生意又脏又累,别人又看不起,哪有做售货员好啊,在柜台里站着,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受人尊敬,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

辛欣心情很差,面色很不好,眼瞅着天黑了,这事还一点眉目也没有,肚子空空如也,情绪就在崩溃的边缘。

姜晓帆自然留意到了辛欣的情绪变化,轻轻捏捏她的手背,鼓励道。

“小妹,别气馁,这不是已经有头绪了吗,等找到人,让他赔了钱道了歉,你去姐姐家,姐姐给你擀面条吃。”

辛欣抬眸,就见姜晓帆目光灼灼,眼睛里像是有星星闪烁,表情坚毅,好像什么事都不能打败她,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嗯,姐,有你在我不害怕。”

辛欣眼眶发酸,又有点想掉眼泪。

姜晓帆:“怎么了妹妹,是不是腿又疼了。”

辛欣摇头,眼里有泪花,“姐,你真是个好人,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真的谢谢你,要不是遇见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姜晓帆目光微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谈什么报答不报答,我和你投缘,就当多了个朋友。”

其实,姜晓帆一开始的目的并没有那么单纯,买冰棍的时候,她已经暗中观察过辛欣。

辛欣身上穿的衬衫是的确良面料制成的,不同于姜晓帆身上穿的棉布衣服,的确良面料在当时属于昂贵的布料,对于农村来说,根本买不到。

她脚上穿的也不是缝制的甲鞋,而是一双小白鞋,再配上一辆二八大杠,这身行头就不止两百元了。

递冰棍的时候,姜晓帆观察了她的手,细长白皙,手心也没有劳作留下的茧,这些都证明她家庭条件不错,起码父母很宠爱她,没有让她干过什么重活。

再看辛欣遭遇了抢冰棍事件后的崩溃态度,说明她之前没有做生意的经验,这应该是她第一次独立做生意,对人也不设防,才会被抢。

总结下来,这是个家庭富裕的大小姐第一次出门实习做生意就遭遇了意外。

姜晓帆当时想的是和这样的女孩攀上交情,起码以后真去卖冰棍,也能准确找到货源,说不定还有其他收获。

她初来乍到,早晨已经收拾了几个泼妇在水泉村立了威,以后再有泼妇想欺负老程家,都给掂量掂量有没有那个本事。

晚上实在没必要趟这浑水,但她觉得辛欣可能会是她在这个年代遇到的第一个转机,所以她必须要牢牢抓紧。

不要怪姜晓帆现实,多年的生存经验告诉她,机遇与风险并存,不管机遇以何种方式出现,一定要牢牢抓住。

说话之间,几个人前后脚来到贺长生家,就见屋里的灯还亮着,大门已经下了锁。

景昌林扯着嗓子喊了声,“长生在家吗?”

院里的狗先叫了起来,紧跟着鸡笼里的鸡鸭鹅也跟着躁动起来。

贺长生的媳妇林巧凤听见声音,披了衣服推门出来。

见门口站着的是村长,后面还跟着两个年轻姑娘。

黑灯瞎火的她也没看清楚,心想着村长这个点来,肯定是有事。

赶紧紧走几步给村长开门,走到大门口,林巧凤边拧锁边问,“村长大哥,这么晚了,有啥事吗?”

景昌林站在门口,“长生在家吗?”

林巧凤:“长生今天在前院喝了点酒,刚睡下了,村长,这么晚了,你找他有啥事吗?”

林巧凤想了想,心砰砰跳,紧跟着问道:“是不是长生在外面又惹事了?”

景昌林马上说:“不是长生的事,长生睡下了,你家龙龙在家吗?”

林巧凤满脸狐疑,木讷地点点头,“在呢,在家里看电视呢。”

景昌林点点头:“行,我进去找龙龙说点事。”

林巧凤更疑惑了,村长找她儿子能有啥事啊。

等景昌林先进屋,姜晓帆扶着辛欣一瘸一拐也跟着走进来时,林巧凤才看清楚这两个年轻姑娘,看着辛欣满脸泪痕,裤子都破了。

心里跟敲鼓一样,莫不是龙龙在外面惹事了,难道欺负了人家年轻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啊。


几人一前一后进了门,这个年代水泉村的房子构造大致都一样。

一间房三间屋,中间的屋子作为厨房,两边的屋子分为东屋和西屋,连着外面的灶台是住人的,平时烧火做饭,屋里的火炕就热热乎乎,直到后半夜都不会凉。

平时有个闹肚子啥的,一趴这种火炕,保准一会就好,非常神奇。

贺长生家的房子也是这种构造,贺家只有三口人住,贺长生和林巧凤住在东屋,贺龙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自己住在西屋。

景昌林对贺家也熟悉,进了门先进了西屋,随后姜晓帆也跟着进了屋。

屋里贺龙趴在被窝里,正在看黑白电视里播的电视剧,一见村长来了,后面还跟着下午卖冰棍的女孩,脸色立马就变了,很快恢复了正常。

这细小的微表情,姜晓帆也没有放过,全落在了她眼里。

景昌林见贺龙趴在被窝里,心想还有两位女同志跟着,交代道,“你先把衣服穿上,我有话问你。”

姜晓帆和辛欣马上别过头去,姜晓帆趁机打量厨房的情形,见厨房角落里堆着一堆柴火,柴火垛旁边还有个大水缸,水缸上放了个盖帘,盖帘上面又堆了几个铝盆子。

这年代的农村,基本家家厨房的配置都是这样,柴火放在厨房里方便烧火,水缸也放在屋里,方便用水,姜晓帆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常。

等贺龙窸窸窣窣穿好衣服,钻出被窝。

景昌林马上问道:“龙龙,问你个事,这个姐姐你见过吗?”

贺龙蹙着眉头,没说话。

林巧凤不停搓着双手,站在村长旁边,一脸紧张,“龙龙,你说话啊,回答村长的话,你见过这个姐姐吗?”

贺龙被从被窝里薅出来,一脸的不耐烦,想都没想,摇头道。

“不认识,没见过。”

姜晓帆一点都不意外,就知道贺龙会这样的反应,他要是马上承认,那太阳才从西边出来了呢。

她从身后搀扶出辛欣,“辛欣,你看看,是他吗?”

贺龙坐在炕边,表情吊儿郎当,混不吝的样子。

辛欣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细打量,又回想一会儿,片刻后,激动起来,指着贺龙。

“村长,帆姐,就是他,下午就是他抢了我的冰棍。”

贺龙蹭地跳下炕,窜到辛欣面前,瞪着眼睛,“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抢了你冰棍,你别血口喷人。”

贺龙的样子很吓人,虚张声势地。

辛欣吓得一抖,姜晓帆连忙隔开两人,厉声道,“贺龙,有话好好说,你这样吓唬人干嘛。”

林巧凤拉着贺龙的胳膊,把他往后扯了几步,“龙龙,到底是不是你抢了人家冰棍。你实话说话。”

景昌林也问,“贺龙,人家闺女都说是你了,你还抵赖,你老实交代,到底抢没抢人家冰棍。”

贺龙也横起来,语气强硬,“谁看见我抢她冰棍了,谁看见了,无凭无据,光凭她一张嘴,你们就说是我干的,今天冰棍丢了赖我,明天村里丢了东西是不是都可以赖我,我今天一直在家没出去,邻居奶奶都可以给我作证。”

贺龙又接着说,“妈,别人不信你儿子啥样,你还不信吗,你可是我亲妈啊,不向着我,还向着外人吗,别人都欺负到你儿子头上了,你还当没事人吗。”

说着,还挺委屈,装的委屈巴巴的样子,把林巧凤说的心都软了,就因为贺长生,村里人明着不敢把她们母子怎么样,表面都恭维着。

那背地里那话说的可不好听,说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贺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小崽子长大肯定比他爸还厉害,不是个好饼。

贺龙天生脑袋顶上三个旋,农村也有讲究,说这种人活不长,林巧凤别提有多憋屈了。

多年的心酸袭上心头,她心里委委屈屈,冲着村长发难,“村长,这些年,我们母子过得什么样的生活,您也知道,我巧凤一直是啥为人,您也是清楚的,乡里乡亲的我跟谁红过脸,如今我们老实本分做人,都没出门,这脏水盆子还往我们身上扣,您可给我们娘俩做主啊,我们以后可咋做人啊。”

景昌林这下也犯了难,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人家闺女指明就是贺龙,贺龙又咬死不承认,又没个作证的人,谁敢打保票就是贺龙抢的呢,一时间没了定夺,左右为难。

姜晓帆可没想到贺龙也是有点嘴皮子的,难怪是村霸的儿子,三言两句,就把自己摘干净了,还倒打一耙,眼看着村长也束手无策,这事不知道如何了结。

辛欣气坏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明明就是他抢了她的冰棍,她看的清清楚楚,如今他还装起好人来了。

辛欣浑身都在颤抖,指着贺龙,“姓贺的,你敢发誓,不是你干的吗?要是你抢了我的冰棍怎么办?”

贺龙毫不在意,嘴角扯着冷笑,“我发誓我没抢你冰棍,如果是我干的,我不得好死,怎么样,你满意了吧。”

“你你...”

辛欣没想到贺龙这种毒誓张口就来,姜晓帆也万万没想到,这个年代的人竟然动不动拿自己生命发誓。

在现代有种说法,叫做祸从口出,贺龙根本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发的这句毒誓,会造成什么口业,以后会有什么业报。

林巧凤彻底不淡定了,抱住贺龙,呜咽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人还活着呢,村里人都当我死了,也保护不了我的孩子,还让孩子也跟着受这种罪,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拉着贺龙就要去撞墙。

景昌林连忙去拉,屋里乱成一团。

辛欣心灰意冷,拉了把姜晓帆,嗫嚅着,“算了,姐,钱我不要了,咱们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这样吧。”

“想走,没那么容易,当我们老贺家的男人都不在了吗。”

身后冷冰冰的男声响起。

姜晓帆回头一看,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东屋门口,男人许是在睡梦中被吵醒,头发乱糟糟,双眼还带着血丝,面无表情,却无端让人生寒。

这就是林巧凤的老公,传说中水泉村的村霸贺长生。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