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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皎皎之我在古代当将军

凡人下凡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机械设计师顾明月意外重生到虞国,成为定国公府的千金。原本以为荣华富贵傍身,可以直接躺平到棺材板盖住为止,却不曾想自己也成了提线木偶。为了家族的命运,她决定要与这滔天权势较量一番。于是她带着一支不一样的队伍出发了……

主角:顾明月,贺云宸   更新:2023-02-28 17: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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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明月,贺云宸的其他类型小说《明月皎皎之我在古代当将军》,由网络作家“凡人下凡”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机械设计师顾明月意外重生到虞国,成为定国公府的千金。原本以为荣华富贵傍身,可以直接躺平到棺材板盖住为止,却不曾想自己也成了提线木偶。为了家族的命运,她决定要与这滔天权势较量一番。于是她带着一支不一样的队伍出发了……

《明月皎皎之我在古代当将军》精彩片段

瞿塘关西郊外的淳于大帐内,科莫多一脚将前来禀报军情的士兵踢翻在地。大声呵斥道:“去给我探,这顾明月究竟是何方神圣,她一来就折损我六千将士。”

从地上爬起来的士兵连忙应声走出大帐。揉着疼得心慌的腰,有些憋屈的回头瞥了一眼大帐,也难怪统帅会发那么大的火。原本唾手可得的虞国边塞,却不曾想半路杀出个顾明月将战局逆转。

“顾明月,顾明月啊。”小士兵摇着头喃喃地哀叹道,冒着风雪翻身上马骑出了大营。

“啊嚏!”

瞿塘关的戍堡里,正在全神贯注看着舆图的顾明月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在一旁护卫战虎赶紧将大氅拿了过来递给她。

“小姐,这里傍晚天气凉,你把这披上吧。”

顾明月抬起脑袋,接过战虎手里衣物披在身上,又一头扎进了舆图里面。过了好一会儿,她举起舆图招呼战虎过来道:“战虎,你看这科莫多选的扎营的地方还真是不错。背靠嚣水,右邻岭山,地势开阔,进可攻退可守。地利算是都被他们占尽了。”

“小姐说得是,科莫多带兵征战多年,颇有作战经验。这次淳于敢忽然挑衅,也是他和几个大将撺掇的淳于皇帝。”战虎倒是很同意顾明月的观点。

顾明月没有应答,而是举目望向屋外一直下得窸窸窣窣的大雪出神。好一会儿才作声。

“是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时候来捡漏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战虎追随着顾明月的目光,眼底却有些惘然,“我们同大戎交战多年,国力亏损一大半不说,还……”话到嘴边又生咽了回去。

一旁的顾明月又怎不知他想说什么。两月之前同大戎的那一战她没了父亲和大哥,二哥至今都杳无音讯,自己更是被人下毒九死一生。整个定国公府因为这场战役变得晦涩毫无生机。

虽说虞国皇帝给予补偿,但终究只是过眼烟云。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如今物是人非,纵使以往功绩斐然也依旧会被遗忘。

顾明月敛了敛思绪,轻咳一声:“战虎,你去把瞿塘关守城的陈琼和裴俊他们一块儿叫来,我有事情同他们商量。”

战虎领命转身退了出去,没多一会儿工夫,三人就一前一后的来到书房。进来之后都围在舆图面前。

“将军,可是有什么新的发现?”瞿塘关的陈琼好奇的问。

他原本一开始并不买顾明月的账,心想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能有多少能耐。可后来却让他不得不对眼前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她用一种听都没有听说过的游击战,伏击对方六千人的增援军。狠狠地杀了科莫多的气焰让人好不痛快。

“虽然科莫多占据优势的地利,但最近接连几日的大雪,只怕他们的日子也有些不好熬。”

陈琼附和道:“是啊,谁都没有想到这次瞿塘关的倒春寒会这么冷?”

“这段时间他们会需要更多的粮草,战虎你让斥候们打听清楚,他们粮草运送路线和人数,咱们先攻他们的粮草。但……”顾明月眼睛一转,然后用手指了指岭山背后道:“但我们的目标是这里!”

“岭山?”三人异口同声的道。陈琼驻守瞿塘关多年,熟知周围的地势很快就反应过来,“将军是想围歼?”

“正是,这样一来虽然他们占据了有利的地形。但这也反过来成了困住他们的口袋。”

在一旁的裴俊却有些担忧:“可岭山原本地势险峻,如今又大雪封山要翻过去谈何容易。”

“也正因如此才能出其不意。我先前让陈都尉找的几个老猎户,昨天已经从岭山回来了,他们已经找好了路线并做好标记。”

裴俊拍了拍手笑道:“那就好,那就好。那将军我愿意领两千将士从岭山绕后。”

随曾想顾明月摆了摆手道:“岭山的队伍将由战虎来带。裴俊,我对你另有安排。你已经有游击战的经验,偷袭他们的粮草的事情就交给你,记住只能佯攻,不要恋战。”

“将军这是为何?我裴老三还怕他们不成。”裴俊有些不情愿。

顾明月拍了拍裴俊的肩膀笑道:“倒不是怕他们,我只想让你吸引科莫多的注意力,粮草如今对淳于人来说堪比黄金。他一定会派重兵把守,我们人少没有必要硬碰硬。”

陈琼也跟着点了点:“是呀,淳于如今有五万人。整个瞿塘关加起来总共两万人,真的要硬来我们占不到便宜。可将军我们这样做的目的又是?”陈琼如今也开始不明白顾明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顾明月指了指舆图上的另一个地方说:“这里!昌平……”

昌平是距瞿塘关西侧四十里的庄子,最初被淳于占领,顾明月昨天才刚从淳于手里夺了回来。

“昌平、瞿塘关、和岭山这三个已经形成了包围之势。但这个关键中枢昌平却是守军最薄弱的地方,科莫多接下来还会继续打昌平的主意,他如今没有动作一是我突然出现打乱他的阵脚,二是这场大雪让他们粮草供应出现了困难。所以裴俊你这个拖延战术得好好打。”

“原来如此,但科莫多这人机敏得很。我怕要不了多久我们的意图会被他识破。”陈琼略有一些担心道。

“就是要让他识破,咱们才能瓮中捉鳖。”顾明月故作神秘的笑着。

“将军,你就不要再给我们打哑谜了。”裴俊着急地说。

只见顾明月侧身低声说了几句,三人脸上瞬间放松了不少。

众人领命正准备退下时,战虎又被叫住。“战虎,你把我从崇吾山带来的物资包都发给明天要出发的战士们。”

战虎微怔随即反应过来顾明月口中的物资包是什么,其中里面有一件衣服是用羽毛做的又轻又暖和,为了做这个衣服,崇武山带毛的家禽飞鸟都快被她拔光了。还有一块透光的黑布,小姐说是为了防止雪盲症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啥是雪盲症,但战虎从定国公府到瞿塘关,他作为护卫一直跟随顾明月,他知道他家小姐办事向来稳妥,这几天下来心中对顾明月崇敬又加深了几分。

可战虎殊不知最初顾明月只想当一只鸵鸟,埋头在胥渊阁这个土堆里偷生。但到底寄人之躯,原主的夙愿牵挂便就成了使命。最终她还是向虞国皇帝讨要一道圣旨,带着顾明月父亲留下的七千庆虞军从崇吾山出发来到瞿塘关。

五日之后,科莫多再次攻打昌平。

令科莫多没预料的是原本只有五千人驻守昌平,却有一万五千的支援军埋伏在那里。淳于大军损伤惨重,仓皇失措之下逃回大营。却未曾想后方忽然也冒出庆虞军,他们手举虞国大旗场面声势浩荡,吓得淳于将士以为天兵下凡落荒而逃。

瞿塘关守将陈琼带领瞿塘军、昌平的支援军、战虎的岭山部队一起将淳于五万大军围歼,还生擒了科莫多。

瞿塘关一战成为虞国建国以来打得最漂亮的绝地反杀,而作为战略谋划的顾明月却在战后旧病复发,生死未卜……


庆虞二十五年,虞国的西郊外,一支军队浩浩荡荡的往京州城靠近。

队伍的最前方是前不久被亲封的长宁郡主—顾明月,银色的软甲身披红色的大氅。漆黑的长发用一条红色的发带高高的束起显得英气十足。

半年之前的瞿塘关战役让这位定国公府的大小姐的一战成名,成为了虞国的女英雄,庆虞军也再次进入大家的视线当中。

在城门口站着多时的中年男子见着队伍靠近,大步的跑了过来。离队伍还有二十步距离的时候被护卫拦了下来。

“大小姐,大小姐。”男子伸长着脖子喊道。

顾明月拉了拉缰绳眉目微垂,看了看男子又把视线移向身旁的战虎。

“小姐,这是府里的燕二叔。”战虎低声说道。

随即顾明月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輾然一笑:“燕二叔,你怎么在这?”

站在一旁的燕老二微愣了一瞬,立刻将手里的盒子递给顾明月。

“大小姐,夫人派我在这里候着小姐并吩咐将这个带给您。夫人说小姐长途跋涉,想必此时已经饿了。让您先垫垫肚子再去承德殿面圣。”

顾明月将手里的马鞭夹在胳膊下,伸手接过食盒,打开一看精致小巧的糕点上面放着一张纸条。她目光一愣看了一眼燕老二,随即顺手拿出一块桂花糕放在嘴里,一股桂花的香与甜在唇齿之间弥漫开来。

余光又扫一眼字条上面写着,“吾儿平安,母亲甚慰,大殿之上,尽力而为,切勿为难自己。”

“是母亲的手艺?”

在一旁的燕老二咧嘴嘿嘿的笑道:“大小姐真厉害,这确实是夫人一大早就起来做的。”

顾明月轻轻点了点头,将食盒递给了战虎:“燕二叔,你先回吧,给母亲和祖母报个平安信儿,就说我都知道让她们放心。”

燕老二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一块儿了,点头应下之后便转身往城里跑去。

她望着燕老二的背影消失在拥挤人群当中,抬眼望着京州城城门心中呢喃:“终究还是又回来了!”说完纵身上马,轻打马腑进了城。

城门口的西侧一辆青蓬双辕的马车隐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露了半条缝隙的车帘此时被人缓缓地放下。

赶车的少年侧身对车内的低声道:“公子,郡主进城了。”

车内一身湛青色袍子的男子,骨节分明手指轻轻扶了扶暖炉,嘴唇微动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怀德,先回吧!”

少年应声随即挥舞着手里的鞭子,马车也缓缓的驶进了京州城。

……

此时的京州城内却又是另一番热闹天地,百姓们夹道欢迎顾明月和她的庆虞军归来。争先恐后地将家里的吃的塞给士兵们。

见此场景她心中有些感慨。古往今来百姓都是最淳朴的,他们心里有一杆秤知道谁是谁非。

顾明月在进城之前就特地交代了下属,不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将士们虽然把老百姓塞过来的东西又退了回去,但耐不住百姓们的热情,最后几乎每人手里都被塞了好些东西。顾明月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许,侧头看此时的战虎捧着好些女子投来的绣品,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望着顾明月,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就这样原本不长的一段路程,愣是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到皇宫城外。早已等候多时官吏见到顾明月连忙俯身行礼。

顾明月下马将身上的佩剑一并交给战虎,裴俊和几位战士也纷纷下马围了过来。

“郡主!”

顾明月伸手拍了拍裴俊点了点头,示意她明白,“等着我的好消息。”说完跟着官吏走进了宫墙内。

“战虎,你说郡主能行吗?”裴俊望着顾明月的背影有些担忧。

战虎有几分怔然,眼神当中也尽是忧虑。顾明月行事向来稳重,即便遇到棘手的问题她都能找到办法,但这一次似乎同以往不一样。

瞿塘关战后,元帝将顾明月封为长宁郡主,这意味着顾明月今后不能再统领庆虞军了。

虞国历朝历代公主郡主,要么嫁于权贵重臣,要么送去和亲,再想带兵打仗是不可能了。而庆虞军也难逃不掉被其他将军接管的命运。

长长的宫巷风打着圈的将她身上的大氅吹起,顾明月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的坚定。看着她坚毅的背影,战虎坚定地低语道:“她能做到!”

偌大的皇宫显得人如此的渺小,而她今天要做的就好比撼树的蜉蝣,纵然希望渺茫,但还是要去试一试。

“受人之恩,报以桃李。我也算为你赴汤蹈火了。”顾明月在心中自嘲。

她只不过是带着顾明月残存意识的现代机械设计工程师叶欣彤。在一次设备测试的时发生意外,醒来时自己就成了顾明月。而真原主顾明月早在瞿塘关之前,就被人下毒香消玉殒。

去瞿塘关打了一个漂亮胜仗,替虞国解了燃眉之急,又被虞国皇帝封为郡主。顾明月觉得人生巅峰便是如此,提前退休的梦想没想到今朝就得以实现。只要靠着郡主这个头衔,不翻出什么幺蛾子,那她叶欣彤的后半辈子可以躺平到棺材板盖住。

可事情无常终与愿违……

瞿塘关战后,科莫多的供词牵扯出虞戎战时,顾明月的父亲和大哥的死因另有隐情。这份供词在顾明月即将躺平的生活里炸出了一个泼天大坑。

她走出地牢之时耳旁依然是科莫多张狂的笑声。

“你纵然厉害,你可知你父亲怎么死的吗?”幽深昏暗的地牢里,科莫多不屑的问。

闻言顾明月目光骤然一紧,残存在身体里的意识开始肆意的张牙舞爪。顾明月将手里的皮鞭一扔,提起科莫多的衣领怒斥道:“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科莫多因为疼痛面目有些狰狞,他瞪着眼睛盯着顾明月冷笑道:“顾将军很想知道吗?可老子偏不告诉你!你一辈子都将在猜忌当中活着!这得多痛苦啊?”科莫多摇着脑袋,整张脸都是轻蔑与嘲讽笑。

顾明月扬起一巴掌抡了过去,科莫多哎呦一声,脸瞬间肿了起来。他噗的一声吐出来包在嘴里的血水,挑衅的眼神恶狠狠的瞪着顾明月,“用点力,最好能把我杀了!”

面对着科莫多的挑衅,顾明月眼中杀意四起,她一个转身拔出了战虎身上的佩剑,剑锋直抵科莫多的喉咙。

刚刚还张狂得不行的科莫多,此时额头开始渗出零星冷汗。低眉瞟了一眼闪着寒光的剑,咽了咽口水。

“你不是想死吗?可我偏不如你愿!”顾明月抬脚踩在一旁的木凳上,抓起科莫多头发的手又用了用力,“你不说可以啊,我便带着庆虞军将士,一口一口的吃掉你淳于的边塞,吃掉你的家乡木柯泽。那里一定有很多你的亲人吧?科莫多将军!”抵着喉咙的剑轻划着喉咙,顾明月剑锋一偏削掉了科莫多额头的几缕头发。

看着眼里带着疯魔与狰狞的顾明月,科莫多冷汗直流,脖子被划破口子鲜血淋漓。他发疯一般的吼道:“顾明月你这个疯子!老子不怕你!”

顾明月嫌弃的甩掉抓住科莫多头发的手,侧着半个身子目光凌厉地横了一眼已经吓得瘫软的科莫多。

“那你就试一试!”说完走出了地牢,可刚塌出地牢半步,脚底一软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此后就一病不起,费了好大劲才又将她救回。

而醒来的顾明月便不顾劝阻,带着庆虞军偷袭了淳于的边塞小叶县,得知这一切的科莫多再也绷不住了,他知道这个女人一定能如她说的那般,杀到他的家乡。杀了他全族。于是把他所知道的告诉了顾明月。

原来虞国的某位皇子与大戎暗地勾结,目的就是除掉顾仲伯,而这次淳于突袭,也是这个皇子放出的消息。

但他不知道这位皇子是谁,因为这个皇子隐匿身份,只与他们单线联系。

得知真相的叶欣彤,被原主的痛心、不甘与愤怒包裹,每个情绪都被放大,一点点吞噬着她,,道德与现实在反复地拉扯着她的判断。一方是随时可能掉脑袋的日子,一方是已经到手的富足安逸。

几番犹豫之后,她最终还是选择回来,回到这个暗流涌动的京州城。只因无法做到心安理得的一边享受这个身份带来的红利,一边却漠视原主肆父杀兄大仇。

如今回到这片土地,她的内心反到无比踏实平静。

“果真是欠你的。”

宣德殿外内监尖尖的嗓音把她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膛,目光泠冽大步向前往承德殿走去。


承德大殿上,元帝看着殿下跪着的顾明月,起身走下台阶将她扶了起来。

“明月啊,让皇伯伯好好看看你。”虞国皇帝抬眼上下打量着顾明月。这个孩子先前他也曾见过几次,眉眼之间像极了她父亲年轻时的样子。

麦色的肌肤,漆黑的眼睛炯炯有神。当初听说定国公与世子的去世,对她打击不小。宫里还曾派医官到府上医治,如今看这孩子怕是已经走出来了,整个人多了几分英气和坚毅,少了几分娇柔。

元帝赞许地连连点头,“瞿塘关这一仗打得着实漂亮。到底是仲伯教出来的好孩儿啊。”边说还拍了拍顾明月的肩膀。

顾明月稽手一礼含笑道:“都是仰仗着陛下福泽深厚,明月只是歪打正着罢了。”

元帝闻言微愣,随即开怀大笑,“你也莫要谦虚,这次的谋略朕都知晓了,当真算得上连环妙计。”一边说一边回到龙椅上,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身道:“听说你后来病了,可休养好了?”

“陛下请放心,明月如今已无恙。”顾明月乖巧恭敬的模样,让元帝很是欣慰。虞国这几年战火频频,像她这般居功不傲的人少之又少,只可惜是个女子。

元帝敛了敛心神,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说吧这次朕要如何赏赐你才好呀?”

顾明月心中正盘算着如何向皇帝提庆虞军的事儿,没想到他竟自己提起,真是瞌睡来了遇到床,台阶递得好。但表面上还是故作推辞说:“如今明月已经被封为长乐郡主,这是多么尊贵无比的身份,明月又怎么好意思再开口向陛下讨要赏赐!”

“郡主不仅立下赫赫战功,为人又如此谦逊有礼实乃我虞国之福啊!”身后的大臣们满意地看着顾明月赞许的点了点头。

元帝听完心中对顾明月更加赞许有加,用手指了指顾明月,“朕既然开了口,你就尽管说。”

顾明月露出难为情的样子,思考了半晌开口道:“如若陛下当真要赏赐明月,那不如陛下将庆虞军交由明月来带。”

如同她这般直接的讨要一半官职,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此话一出大殿马上安静下来,刚刚满脸笑容的元帝此刻也收住了笑容,眉毛微微一抬细细的打量殿下的顾明月。

他原本以为这孩子会讨要一些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却不曾想她竟然要做庆虞军统帅。此时顾明月目光坚定的迎着自己的目光,竟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殿下大臣有的已经开始低声议论,这时大殿之上响起了一个声音,“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顾明月侧了侧身回头望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走上前来对着大殿之上的元帝躬身躬腰一礼。

“隆尚书,你有什么话要说?”元帝轻轻抬手示意。

“陛下,微臣以为郡主身份贵重,统领庆虞军恐怕多有不适。”

元帝的目光依旧没有从顾明月身上移开,却只见她神色平静。目不转睛的盯着台阶,像是在发呆。

“哦?隆尚书你说说有何不妥?”

“微臣以为郡主身份尊贵,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皇家的颜面。更何况郡主还在闺中,整日抛头露面混在军营里恐怕不妥。”隆敬仲说完瞟了一眼顾明月。只见她嫣然一笑的看着隆敬仲,看得隆敬仲心底有些发虚。

“明月,你为何发笑呀!”元帝有些不解。

顾明月福了福手说:“臣女只是觉着隆尚书这番言论有些可笑罢了。”

“哦,你且跟朕说说看!”元帝眉毛轻抬,来了兴致。

“我想先问一问隆尚书,定国公的身份如何?”

隆敬仲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定国公为虞国立下汗马功劳,身份自然也是尊贵无比。”

顾明月会心一笑,“明月也如同尚书一般的认为,我也时常为生为定国公之女而骄傲,当初瞿塘告急之时,为何隆尚书不曾柬言,你一闺中女子混在军营里有失定国公府的身份呢?”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战况紧急情况特殊。”隆敬仲也知当时淳于来犯,虞国的兵力,以北被南蛮牵制,以南被大戎掣肘,正是内忧外患之时。

“所以明月觉得隆尚书的言论可笑,何为情况特殊?明月觉着如今边境危机四伏也为情况特殊。是不是明月就能做这个统领?真正合不合身份,不是看实际情况,是凭你隆尚书一句话?如若这样未免也太武断了些。”

隆敬仲心中蓦地一紧,额头也开始冒汗,想不到这顾明月这般伶牙俐齿。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虞国老臣,很快就他稳了稳情绪道:“微臣以为郡主金枝玉叶,统领军队这等事向来繁琐,恐累坏了身子。”

顾明月瞥了一眼,这隆敬仲这般咬着不放,那就休要怪她咄咄逼人了。她轻哼了一声,嘴角轻挑道:“替陛下分忧向来是作为臣子的本分,只要能为陛下分忧,臣甘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果都如隆尚书说的这般弱鸡,怕这怕那,那与尸位素餐的不耻之徒又有何异。”

隆敬仲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十分难看,纵然深吸了几口气,额头还是浸出了密密地冷汗,赶紧下跪高声大呼道:“陛下,臣断不是如郡主说的那般人啊,微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元帝眉头微蹙,有些不耐烦地道:“隆尚书,你可还有话说!”

隆敬仲微微侧头,眼睛往身旁文武百官队伍一瞄。似乎得到某种暗示,他又鼓足勇气道:“郡主这份忠心微臣着实钦佩,然虞国历朝历代也没有女将军女统帅一说。先前瞿塘关危机实在情不得已,如今危机已解还需从长计议啊!”

她前世就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所以生平最讨厌拿性别说事。纵然封建女子地位卑微,但顾明月却倔强地想要理论一番。她压着心中的不平,目光锐利地瞟了隆敬仲一眼,幽幽的开口道:

“我敬隆尚书也是饱读诗书的肱骨之臣,却不曾想如此的固步自封。古有妇好平定蛮荒,更有冼英收复岭南,哪一个不是巾帼英雄立下赫赫战功。远了不说就瞿塘关之战,也是我一介女流带着将士们打下来的。为何这庆虞军统帅就做不得了?隆尚书是觉得我们的陛下不如商天子武丁,隋文帝杨坚?”

每个问题都掷地有声,跪在地上的隆敬仲直呼陛下千秋万代英明神武。“郡主真是污蔑老臣了啊,陛下英明神武,怎不如那些个君主?”

“既然如此,以古为鉴,古为今用。隆尚书又为何着急忙慌的站出来替陛下做决断呢。你这是在教陛下做事?”说完顾明月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隆敬仲,而是正了正身子冲虞国皇帝躬身行礼。

隆敬仲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大声呼道:“微臣不敢,微臣……”

“好啦,隆敬仲朕知道你的意见了,退下吧。”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隆敬仲退下,眼神却凝视着顾明月,大殿上又陷入了平静。


“明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吧。”元帝看着殿下的顾明月。

顾明月低头沉默了片刻开口道:“陛下,明月自幼跟着父亲出入军营。对庆虞军最是熟悉,我了解他们每个人擅长的地方。譬如战虎他的祖籍是鲁城,所以我让他领兵翻阅岭山。只因鲁城的冬天便是冰天雪地的。最后呈现的效果陛下也看得到了。如果换作是其他人,明月虽不敢妄言。但必定是要费些时日磨合。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顾明月从利与弊给元帝进行分析,皇帝跟现代的资本家是一样的,看重你能给他带来什么,有利可图就好说。

虞国皇帝被顾明月说得有些犹豫,抛开身份来说,她确实适合做这个统帅。但……

“陛下,微臣以为郡主此话差矣!”此时大殿又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文武百官当中又走出了一个人。

此人身型高大魁梧脸部棱角分明,他正是新册封骠骑大将军朔方军的统帅董之远。他见元帝开始犹豫,怕元帝同意顾明月的提议。君无戏言一旦允诺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顾明月凝视着董之远心想,这背后的正主总算跳出来了。

刚才的隆敬仲不过是他的嘴替,董之远才是真正对庆虞军打主意的正主。

瞿塘之后庆虞军的势头正劲,这让朝廷中的几位武将有所忌惮,而董之远尤甚。他担心如若庆虞军继续壮大,他这个骠骑将军的位置恐怕不稳。传言他已经让人替他向陛下进言,司马昭之心也是路人皆知。

“董将军,明月的话差哪里了?我倒是愿意洗耳恭听。”顾明月拿眼横了一眼董之远大声问道。

“微臣以为正是因为你跟庆虞军太过熟悉才不能做这统帅?”

“哦?明月倒是想听听这又是为何?”顾明月心想这埋坑倒是角度刁钻。

董之远正声道:“定国公罹难之后,庆虞军犹如一盘散沙,而郡主能在短时间内又将这一盘散沙的队伍变成利刃。除了郡主谋略过人之外,我不经要怀疑这前后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顾明月嗤笑了一声,“董将军也是带兵之人,难道不懂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道理。要想火车……马车跑得快,全靠好马带。差距如此之大将军的心里没点数吗?”

殿上有些大臣低声笑了起来,董之远脸上有些不自在,稳了稳接着说:“但真是之前的统帅不行吗,我倒听说庆虞军的将士们只认顾家人,郡主一到庆虞军就不一样了。倘若长此以往,庆虞军发展壮大。只怕眼里只有定国公府,忘却当朝天子。”

董之远此话一出,承德大殿上鸦雀无声。虞国皇帝的眼神也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顾明月心中冷哼一声,原来坑是埋在这啊。这是直接开始扣帽子,倘若让这顶帽子戴实了,只怕定国公府和庆虞军再无翻身。既然如此那就不怪她要往死里怼了。

她怒目看向董之远厉声道:“董将军刚才的话敢到家父的坟前再说一遍吗?”

董之远微愣没有接话。

顾明月冷笑着转身看向背后的文武百官,语气冰冷:“董将军这顶帽子扣得好大呀,我父兄为国捐躯,尸骨未寒,忠心日月可鉴。瞿塘关战场上多少庆虞将士一抔黃土埋他乡,董将军这番话置为国牺牲的父兄和万千庆虞将士为何地?那些一腔热血准备为国效力的将士又该怎样寒心?仅凭一个听说和揣测,就这般抹黑定国公府和庆虞军,敢问你又是有何居心?”

顾明月每一问就往前走一步,最后走到董之远面前气势逼人怒视对方。

“微臣一心只为陛下能有何居心,庆虞军这一前一后的变化着实,让人难免会多想。”董之远看着顾明月凌人的气势,倒有些底气不足。

没想顾明月却嗤之以鼻,“将军的居心,原本我们心照不宣也就罢了。但我今天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就挑明了,如若将军当了这统领,明月和被抹黑的庆虞军一万个不同意。此事还请皇伯伯明鉴!”顾明月对着大殿上的人又拜了拜。

身后的董之远连忙狡辩道:“微臣自此都没有做这统帅的打算,也自知没有这个能力统领庆虞军。”

“那将军为何说出这般歹毒的话,你如今是虞国的骠骑大将军望慎言慎行。”

董之远此刻不再作声,殿上的元帝也陷入了沉思。一边是气势正劲的军中新秀,一边是手握七万重兵的老将。两边都需要权衡与仰仗,此刻他也有些进退两难。如果双方没有拿出强力的说辞,无论给予任何一方都会心存怨怼。如今边境不稳急需将才,两边都不能得罪。

“明月啊,庆虞军一事关系重大,容朕再考虑一番。”

站在一旁的董之远有一些不甘,趁着这个机会又赶紧开口道:“陛下,微臣还有一事不放心。今天不说完,微臣恐怕寝食难安。”

“董爱卿,请讲?”

顾明月斜睨了一眼,心想这个董之远还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如今郡主已到议亲的年纪,郡主婚嫁之后庆虞军又当何去何从?倘若有心之人在郡主议亲之事上做文章,又当如何?如若郡主手握重兵,其他诸国前来求亲,陛下是应还是不应?岂不是又为陛下徒增烦恼?”

董之远此话一说,顾明月不禁有些哑然。如今她的郡主身份又手握兵权,周边的国家要是提出和亲。虞国皇帝纵然不愿意,也要花些心思来塘塞,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理由。在胥渊阁的时候,老阁主就说过虞国皇帝最是多疑与谨慎。凡事都要有十足的把握,董之远刚刚的一番话正是看重了这一点。

看着刚刚还气势逼人的顾明月如今无话可说,此时的董之远脸上写满了得意。

“如果那时让陛下为难,明月宁愿削发为尼。青灯古佛为伴,为虞国祈愿。”

“说得什么胡话?”元帝怒斥道。“你若这般,让朕如何同你逝去的父亲交代。”

元帝的这句话已经表明了态度,顾明月知道对方用古代女子的婚嫁之事来做文章,自己已经没有更能打的理由说服殿上之人。刚才的话虽然有些赌气,但不那么说她又该如何说呢?

想着宫墙外还等待着的战虎和裴俊、几千庆虞将士、定国公府上上下下、还有……还有自己占据这副躯体的主人。他们都把希望寄托在了自己身上,而今却要让他们落空失望。顾明月的心无比的郁抑。

“郡主的婚事不劳董将军费心,也不会让陛下困扰!”此时大殿外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声音。

顾明月的眼底又泛起了光芒,抬头望向了殿外。


“皇太后驾到!”内监一声高呼。

只见大殿之外缓缓走进来了两个人,身穿湛青色锦缎,白色玉冠将头发束起,腰间挂着一枚双鱼玉佩。在他身旁的是一位身着朱红色暗花云缎,身形富态雍容华贵的老人。

满朝文武皆下跪高呼“参见皇太后,太后金安。”顾明月退了一步也跟在队伍里一块请安。

虞国皇帝从金銮殿上大步走下来迎接老人。

“母后,您怎么过来了?”说完又看了看皇太后身旁的男子,埋怨道:“云宸,你也不拦着皇祖母!”

老人喜眉笑眼地扶了扶元帝的手,“你莫怪云宸,是哀家让他陪我过来的。我就是想看看文秀家的乖孙女。”说完转身在众人里搜寻,最后目光落到顾明月的身上。

“那个丫头你过来?”老人用手指着顾明月。

顾明月原本低着头被身旁的大臣提醒之后方才抬起了头。看着老人指着自己微愣了片刻起身来到皇太后面前。

老人拉住顾明月的手,偏着脑袋仔细端详了片刻。笑眯眯的拍了拍顾明月的手道:“长得真好,有几分当年文秀的样子。”

顾明月估摸着老人口中的“文秀”应该就是原主的祖母,看来原主的祖母跟这位虞国皇太后年轻的时候应该感情还不错。

“明月参见皇太后,皇太后万福金安。”顾明月也不知这皇宫里各位娘娘、奶奶的该怎么请安。只好把宫斗剧里的台词照搬过来了。

“好好好,你今年多大啦?平时喜欢做些什么?”老人笑呵呵的问。

顾明月脸上微微一笑,“明月如今已满十八岁,平时喜欢看各类侦察……真经、兵法和游记类的书。”

“哦呵呵,还喜欢兵法的书啊!果然与众不同。难怪……”老人瞟了一眼身旁的男子继续说道:“难怪这次打了这么漂亮的大胜仗。”

顾明月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抬眸就看见那个叫云宸的家伙正看着自己。顾明月的八卦开启,难道这个家伙跟原主是一对?

一旁的元帝开口道:“母后,大老远的过来所为何事啊?”

太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元帝也在坐了下来。

“原本哀家一个妇道人家不该到这前殿上来,但为着哀家这个孙儿,老身也就破了这个例了。皇帝啊,哀家有一事相求?”

“母后是要折煞儿臣了啊,有什么吩咐母后尽管说。”

“哀家想请皇帝替云宸做个媒。”

元帝的眼底一闪,看向了太后身旁的云宸激动地说:“是哪家的千金?”

皇太后笑着指了指顾明月道:“就是这个丫头!当年哀家与文秀有闺中的情谊,她的儿子和孙儿都为虞国捐躯。今日哀家听说明月这丫头回京复命,恰好云宸也在外回宫请安。哀家一合计这两人年纪相仿最是合适。于是拉着云宸过来,请皇帝帮忙做个媒。”

顾明月听完满脸诧异,这是上朝怎么变成了相亲现场。她一抬眼发现皇太后口中的“宝贝孙儿”真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她赶紧将视线移开,自己只是想替原主保下庆虞军,可没曾想过要出卖色相。

“云宸,你是怎么想的?不要像上次那般,为了躲婚三年都不回京州城。”

什么,躲婚?那岂不是还是个二婚。顾明月心中一万般个不情愿。

这时,在一旁的贺云宸双手行礼道:“云宸全凭皇祖母和皇叔决断。”

元帝高兴的拍了拍手,“好啊,好啊。你这小子终于开窍了。”说完侧身看向站在对面的顾明月:“明月啊,你可曾愿意?”

顾明月心底翻了一万个白眼,这才见一面就问愿不愿意。纵然长得帅也不能这么草率吧,闪婚都没有这么快的。

但面上还是努力作出一副恭敬的模样笑着说:“婚姻是女儿家的头等大事,明月不敢擅自作主,还得回家请示母亲和祖母等众长辈。”

元帝点了点头,“那是,那是,自然要回去问问老人家。”脸上却抑制不住的开心。顾明月看着元帝的模样,心想这贺云宸长得也算不错,身份地位也有,究竟是人品多差才娶不着媳妇。

“皇叔,如果长宁郡主同意了,臣想向你求一个赏赐作为聘礼。”

“哦,难得你开口,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我想讨要庆虞军的统帅一职,刚刚在殿外听着董将军说担心有人在郡主婚事上做文章。如果郡主同意与侄儿议亲,也就没有这般顾虑。我也就想向陛下讨要这个头衔,做一个顺水人情。”

顾明月眼睛眨巴的看向贺云宸,这人还真是把自己的退路给堵死了,竟然拿庆虞军作为要挟。

元帝先是一愣,听完大笑道:“看来我要是不答应你,倒把你的终身大事耽误了。我又有何颜面去见你的父母。”想着自己去世的胞弟,元帝看了看坐在身旁的太后怕她难过,于是又拉了拉太后的手道:“母后,你说这个赏赐是给还是不给?”

太后笑眯眯的看向顾明月道:“我瞧着这孩子是块带兵打仗的料。”又看看贺云宸道:“云宸这孩子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开口求过你?”

太后的寓意已经很明显元帝又怎能不知,他起身拍了拍贺云宸道:“朕就准了,待会儿朕让司天监选个日子。让丽妃去定国公府提亲。”

顾明月心中一紧,不是说还要回家告知家母吗?怎么现在开始都提亲了?她连忙轻咳了一声缓缓道:“陛下,太后,明月还没有告知家母,提亲的事情先……”

元帝拍了拍脑袋道:“瞧朕,这一高兴啊把这先给忘了。”

“皇叔这是多想侄儿赶紧成家啊,你别把郡主吓着。”贺云宸假装抱怨道。

“但凡你早点开窍,也不会让你皇叔这般操心。”一旁的太后数落道。

贺云宸低头浅笑。

顾明月心底却有说不出的滋味。虽然说要回家告知父母,可天子已经发话又岂有拒绝的道理。

完犊子了,这一波亏大发了,庆虞军没保住还把自己搭进去了。苍天啊!快带我回去吧。


很快宫里就传遍了元帝赐婚长宁郡主和穆王殿下。

退朝之后,元帝让贺云宸护送顾明月出宫。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引得好些人驻足观看。更有宫女内监行礼道贺,让顾明月好不自在。贺云宸看出了她的窘迫,于是俯身对身旁的随从低语几句便停下了脚步。

“郡主请先歇会儿,我让怀德去赶马车过来。”

顾明月点了点头,停下脚步靠在宫墙一侧。看了眼贺云宸然后鼓足勇气问道:“明月敢问殿下,为何会是我?”

贺云宸莞尔,“这都是太后的安排,想来是太后与郡主祖母间的情谊。”

“殿下就莫要匡人了,太后可不知我想做庆虞军的统帅。”

贺云宸来了兴致戏谑道:“郡主就这么自信的以为本王会为了郡主。拿庆虞军来要挟你。”

“难道不是吗?”顾明月冷笑道:“殿下明知庆虞军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如今又拿它作为聘礼。明月愚钝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有何缘由。”

这时怀德牵着马车在远处看着两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睛却不自主地往二人方向瞟。

以前听说皇帝一旦提起定亲的事情,公子借故能好几年不回京州城。这次倒好自己领着太后向陛下求亲。

怀德又忍不住多看几眼顾明月。柳叶细眉,一双杏眼眼神清亮,麦色的皮肤衬得她阳光大气。目光坚定看着贺云宸,不似其他女子般娇滴滴的模样,远处顾明月的声音又高了几分。怀德歪了歪脑袋,嘴上呢喃道:“终于有人管得住公子了!”身子不由得又往二人方向凑了凑。

贺云宸看到远处的怀德招了招手,怀德立马将马车拉了过来。

“公子,您要的马车来了。”

贺云宸看了看顾明月,“郡主请先上马车歇息吧?”

示意顾明月上马车,没想到顾明月浅福了身子道:“殿下自己坐吧,庆虞军的将士们还在城外等我,明月先行告辞了。”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望着顾明的背影,一旁的怀德有些懵,茫然地看着身旁的贺云宸,“公子,这……”

“走吧。”贺云宸躬身坐进了马车,二人慢慢悠悠的出了皇宫。

不远处立着一个老嬷嬷立了一会儿,随即转身一路小跑来到了寿安宫。

软塌上太后正眯着眼睛休息,老嬷嬷轻声轻脚的进来,附身在一旁伺候的暮秋耳旁低语了几句。暮秋挥了挥手,老嬷嬷躬身退下。

暮秋回头看了一眼塌上的老人,又在旁边立了一会儿,才上前轻唤了一声。老人缓缓地睁开眼睛懒懒道,“回来了?”

暮秋点头道:“回禀太后,派出去的老嬷嬷刚刚回来。说是跟了穆王和长宁郡主一路。”

老人把手递给暮秋,轻轻的从软榻上坐了起来。“可看出些什么?”

“老嬷嬷说怕被穆王发现,她离得有些远。好些话没有听清,但……”暮秋说道抬眼看了看太后,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但郡主好像同穆王发生了争吵,最后连穆王叫来的马车也没有坐。自己一个人便独自走了。”

太后侧身看了一眼暮秋,转念一想便又笑了,“倒也真性情,这脾气同他娘倒是有几分相似。当年他母亲也如同这长宁郡主一般与老十七一起上阵杀敌,可惜啦……”老人的眼神暗淡了下来叹息道。

一旁的暮秋见状连忙安慰道;“如今穆王殿下终于也要成家了,太后您也可以放宽心了,十七爷在的话也该开心不是。”

老人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是啊,儿孙自有儿孙福。也难得有一个让他想护着的人。”

暮秋低头笑道:“是啊,穆王虽然面上一副平静的样子。但心底可紧着长宁郡主,去前殿听消息的小内监都来来回回好几趟。一听见有人为难郡主,就赶紧请您出马。”

老人听完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可不是吗?那一副脸上风轻云淡,心底却着急忙慌的。哎……老十七家的这个榆木疙瘩是终于开窍了,吾儿在天也就放心了。”

太后眼底又有些慵懒,抬了抬眉道:“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路已经搭好了。能不能走下去就看他们自个儿的造化。”

暮秋将老人扶下躺好,又盖上暖被掖了掖被角轻声退下。

瑶华宫的丽妃一听自己的侄女被皇帝许给了穆王,心忽地就一紧。

“檀香,你可听真切了?是穆王?”

“奴婢听殿前的小内监说得真切,还是太后前去让陛下作的媒?还说……”檀香心虚地看了一眼丽妃继续道,“还说让娘娘去定国公府帮穆王殿下定亲!”

丽妃脚下一软跌坐在软塌上心都揪紧了。

穆王是京州城出了名的狂悖子弟,向来我行我素。不把众人放在眼里,离经叛道之事没少干。明月嫁于他那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郡主是怎么说的?”

“郡主说要回家禀明夫人和老太太。自己不敢擅自作主。”

“倒是争取了一点时间。檀香你给本宫收拾一下,我要去见陛下。”说着自己坐到梳妆台上。

“娘娘!”檀香犹豫道。

“怎么?”檀香跟着她从府里一起进宫,也是她身边的老人。今天这般犹豫扭捏的模样倒是第一次。

“穆王拿庆虞军统帅一职作为聘礼!”

拿在手里的珠钗“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丽妃最清楚庆虞军于定国公府,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这是定国公府最后的底牌,也是她在宫里的底气。

自从明月在瞿塘关打了胜仗之后,皇帝来瑶华宫的次数也比先前频繁了。

“”可明月她……”丽妃眼底升起了雾气地望着檀香。

檀香又怎不知丽妃对明月的感情,顾明月是定国公唯一的女儿,定国公在世的时候待她如掌上明珠一般。

“可娘娘如若只有您一人,奴婢断不会这般不知好歹的劝阻您。但现在有十一公主和十三皇子,他们未来还要仰仗国公府!如若郡主做了这庆虞军的统帅,凭着郡主的胆识谋略,假以时日便是娘娘和孩子们的靠山。”

“定国公府与本宫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又怎么不明白。可那是我哥最疼爱的女儿。如今他不在,本宫竟连他的女儿也护不住。”

檀香叹了口气,“娘娘啊,您在宫中的日子也不好过。没有人撑腰,十一公主时常被其他公主欺负,眼下郡主打了胜仗这才稍微好了一些。郡主是个深明大义之人,她能明白您的苦衷的。

丽妃怔怔地望着檀香道:“她真的能明白吗?”


滴答滴答~

顾明月在前面走着,贺云宸的马车在不远处跟着。马蹄声声让顾明月有些烦躁,于是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马车。

忽然被前面的人盯着,怀德有些不知所措。他微愣了片刻,歪着脑袋对着车里叫了声:“公…公子!”

话音刚落车帘忽然被人一把捞起。贺云宸一惊抬眼一看顾明月正气呼呼的瞪着自己。

原来她将坐在马车外的怀德一把从车上拉了下来,随即还瞪了一眼趴在地上怀德。只见她一脚踩着脚蹬,一只手拉着一旁扶手轻轻一借力跳上马车。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拖沓。

怀德呆愣的望着此刻站在马车上的顾明月,心中感叹:“这姑娘是真的虎!”

顾明月躬着身子瞥眼望向贺云宸,“穆王究竟想做什么?”

贺云宸微愣眼里却是看不见底的情绪。“郡主,敢不敢同本王做个交易?”

顾明月眼睛一转,侧身坐进了马车。贺云宸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古代未婚男女不同席不共食。但眼前的顾明月似乎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贺云宸心想这人还真是与众不同。

“怀德,找一个没人的地方!”

“是,公子。”怀德拉了拉缰绳,马车往偏僻的小巷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顾明月警惕的问。

贺云宸脸上倏尔浮出一丝笑意,“郡主,害怕了?”

顾明月正声道:“呵呵,穆王未免太小瞧我了,只是那宫城外还有几个将士等着我,我担心他们等得着急。”

贺云宸会意的点了点头。

“穆王,你刚才说的交易是什么意思?”

贺云宸用手轻轻敲了敲手里的暖炉,淡淡开口道:“郡主答应婚事,庆虞军统帅一职便是郡主你的。”

“既然是交易,穆王你的好处又是什么?”

贺云宸轻笑一声语气带着一丝戏谑道:“本王的好处就是有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妻子。”

顾明月冷哼了一声,“穆王真是爱开玩笑,我顾明月既不温顺又不贤良,定国公府又与穆王相交甚浅,无论怎么选都不会选到我头上!穆王既然要谈交易,那就拿点诚意出来。如果还是这些面上的话,那明月就告辞了。”

贺云宸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她心思敏捷,更难能可贵的是身上有股傲气。不因为对方的身份就畏首畏尾,反倒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郡主机智过人,本王确实有一些其他想法!不知郡主愿不愿意听?”

“愿洗耳恭听!”顾明月眉毛一抬忽然来了兴致。

“不知郡主可知如今朝中的哪几位武将最得势?”

“自是朔方军的董之远和白虎军的孙志高。”顾明月不假思索的说。

“正是,那郡主可知这董之远和孙志高,如今已经参与立储之争当中。”

顾明月眉头微蹙,虞国皇帝年岁不高。所以立储之事尚未定夺,朝中的几大势力一直都是暗流涌动。如今呼声最高的当是二皇子和四皇子。虽说虞国皇帝左右权衡,但如今虞国的形势两位皇子身后都有军队。这种情况保不准就是一场腥风血雨。顾明月当然不想卷入这场纷争当中,她还想多活几年。

“这与我庆虞军又有何干系?”

“之前令尊在世时,庆虞军还能同这两个势力形成挚肘。但令尊过世之后,便再没有牵制。这越发让皇叔显得被动,但又有些无可奈何。而瞿塘关一战,郡主的出现让整个事情有了转机。”

“我?”顾明月有些吃惊道,“穆王殿下未免太看得起明月了,我不过是一弱女子,那有那么大的本事?”

“郡主可不是普通的女子,你有带兵的天赋,只有在你带领之下的庆虞军将来才能拯救虞国免于水火。”贺云宸义正言辞的道。

“所以你才故意向皇伯伯提出以庆虞军作为聘礼?”顾明月略有些疑惑的问。

“郡主果然一点就通!”贺云宸赞许道。

顾明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对面的人,他这一招比起她去直接讨要统帅一职更让元帝好做,加上穆王这人在京州城的名声也不太好。用庆虞军做聘旁人看来更多的是要挟的意味。

“陛下也知道你的这番用意?”

贺云宸笑了笑道:“皇叔可能没有预料到我会向郡主求亲,但当提出以庆虞军作为聘礼,皇叔应该就明白了。”

顾明月微微点了点头,如今定国公府绝不能牵连到争储当中。有虞国皇帝的扶持,将来的路应该要好走一些。

可真的干掉了董之远和孙志高之后圣心难断,狡兔死良狗烹的例子历史书上学过不少。她需要给自己和定国公府求一道平安符。

顾明月假装有些不满道:“穆王殿下好计策啊,如今看来我是赶鸭子上架,不答应不行了?但我也有一点希望穆王明白,我顾明月不愿意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威胁到我。”

贺云宸看着顾明月坚毅的眼神点了点头,“自然不会胁迫你,所以本王一开始就说的是交易,既然是交易就有商量的地方,郡主有什么想法尽管提。”

顾明月颔首思忖了片刻道:“我倒真有一个!”

“郡主请讲?”

“明月想请穆王同陛下讨要个赏赐,许明月三个愿望!”

贺云宸一听便知顾明月的用意,心中的赞许又多了几分。她似乎已经规划好了一切,这是开始替自己谋划退路。

“郡主这是开始谋划退路了吗?”

顾明月笑着低头算是默认了贺云宸的话。

贺云宸却严肃地说:“郡主可是忘了那时候你已经是穆王妃,有本王在,没人敢动你。”

霸道总裁的发言虽然好听,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才不会犯花痴去相信贺云宸画的饼,更何况眼前这人今天才刚见面。

但顾明月面上还是挤出笑脸道:“穆王果真是个男子汉,可天子之心不是我等能揣测的,明月向来胆小怕死,还烦请穆王转达。”

贺云宸默不作声,顾明月还以为刚才那番话惹这人生气了。没想到贺云宸忽地点了点头道:“本王会同皇叔商量,但郡主的愿望是?”

“我还没有想好,但穆王放心。这三个愿望不违背法律,不违背正义,不违背三观。”

“好!”贺云宸颔首。

“那明月等候穆王的好消息,告辞!”

说完顾明月起身钻出了马车,可刚探出一个脑袋又退回来,贺云宸差点与她撞上。

“穆王殿下,明月还有一事。”

“咳咳,郡主请讲!”贺云宸定了定心神正色道。

“我与穆王殿下的婚事。”顾明月瞟了一眼贺云宸,此时他正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倒让她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她抿了抿嘴唇道:“原本就带着目地,待目的达到的时候,我与穆王这桩婚事是否就可以解除了?”

贺云宸微不可见有些紧张,“郡主可是有心上之人了?”

顾明月摆了摆手笑道:“倒也不是,既然是形式婚姻,我们又何必一直困在这围城里,理应给彼此追寻幸福的权利。”

顾明月自有自己的心思,她可不想在深墙宫闺之中度过余生。等到明德成年之后,她就将庆虞军交与弟弟。自己逍遥快活去,也算是报了原主的恩情。

“郡主倒是透彻!”贺云宸神色微松。

“穆王谬赞,时候也不早,明月先行告辞。”说完起身出了马车。

站在不远处的怀德见她出来马上迎了过去。

“郡主!”

顾明月看了一眼怀德,“皇城北门怎么走?”

怀德侧身指了指身后道:“一直到底然后左转就是。”

“谢了!”顾明月挥了挥手大步向宫墙外走去。


战虎和裴俊等人远远的看见见顾明月,赶忙围了上来。看着她情绪不高的样子,众人都有些沉默不敢开口问。

“怎么?都不敢问了?”顾明月环视这几个人,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郡主?”裴俊憋不住最先开口道。

“别这一副苦丧着脸的模样,事情差不多算成了!”顾明月假装不耐烦地说。

众人先是一愣,很快脸上堆满了笑容,战虎悬着的心也放下来,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那统帅还是郡主吗?”一旁的将士担忧地问,现场又立刻安静了下来。

“不是我还能是谁,谁能降得住你们这帮磨人精。”顾明月笑着骂道。

几个大老爷都长舒一口气,咧着嘴大声笑了起来,裴俊拿胳膊轻轻撞了一下身旁的战虎道:“我就说郡主能行,这下子不用担心去别的队伍受气了。”

顾明月笑盈盈指了指裴俊道:“原来你小子不是舍不得我们,而是怕被欺负啊!”

裴俊一听傻乐道:“嘿嘿,自然还是舍不得大伙儿。”然后拍拍胸脯道:“我裴老三可不怕那些人!我只想跟着郡主打痛快仗!”说完又挤了挤战虎谄笑道:“是不是战虎!”

战虎白了一眼裴俊嫌弃道:“看把你乐得!”

裴俊却急了,“你难道不高兴,刚刚郡主没出来的时候,你可着急得不行。现在搁这儿装,你再给老子装!”说完假装举起拳头作势要打战虎,战虎笑嘻嘻抱着脑袋躲。

战虎向来办事沉稳性格内敛,今天同裴俊这般,看得出来他是打心底里开心。环顾眼前的几人,脸上都铺满了笑容。顾明月心底也跟着暖洋洋的,眉眼不自觉地跟着扬起。

她轻咳了一声,战虎他们停下嬉闹,只见顾明月伸出手向前一比,声音洪亮的道:“回府!”

高高束起的长发随风飞舞,衣袂翻飞走在最前面的顾明月手拿着佩剑,英气十足。

而这一切都被远处的贺云宸看在眼底,他面带浅浅的笑意,扬声道:“怀德,回承德殿。”

……

守在养心殿门外的李德全低声地请着安。不一会儿大殿的大门就被人轻轻的推开,元帝正全神贯注埋头写着什么。来人缓缓来到他旁边,宣纸上的‘志在必得’写得苍劲有力。

元帝没有停笔的意思,拿眼瞥了一旁冒着热气的茶道:“你再不来茶都快凉了。”

贺云宸嘴角微扬,端起一旁的热茶浅尝了一口,入口香气四溢,回味清甜。“皇叔待会可得赏给侄儿一点带回穆王府喝。”

元帝这才停下手中的笔,持笔带笑的注视着贺云宸:“这是四皇子拖人从南蛮带回来的。朕知道你喜欢这个,让李德全特意留到你回来。”

贺云宸瞟了一眼手里的茶汤,满意点头道:“谢皇叔记挂,这四皇子倒是有用心了,南蛮的茶这个季节是最好的。”嘴上虽这么说但他心中却也了然。如今孙志高正在南蛮,老四跟孙志高之间可不是买包茶那么简单。

“答应了吗?”元帝将手里的笔轻轻地放在笔挞上,坐在贺云宸的对面抬眼凝视着贺云宸。在众后辈当中,贺云宸是最让他操心的一个。自从胞弟离世之后,元帝愈发疼爱这个侄儿,待他竟比几个皇子更为亲近。

“郡主是个聪明爽快的人,同她一说便应下了。”

元帝满意的点了点头,“是个忠义的好孩子,将来成亲之后可不要辜负别人。”

贺云宸想起顾明月提到事成之后便要和离便无奈的笑了,“皇叔放心,臣自当全心全意待她,但臣还想替郡主向皇叔提前讨要一个赏赐。”

元帝不在意地说:“何等赏赐?”

“庆虞军虽说在瞿塘关打了一个大胜仗,但虞戎那场仗到底伤了元气,如今也不过两个营的数量。想要回到定国公在世时的模样。她必定要费尽心力,还请皇叔看在她尽心尽力的份上,许她三个愿望。”贺云宸不缓不急的道来。

“是你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元帝喝了一口茶抬眼看了眼贺云宸,眼底却全是探寻。

“自是臣的意思!”贺云宸语气坚定,他知道元帝看似无意,背后却是想明确他与顾明月的态度。他是很需要庆虞军支持,但他也是虞国的皇帝,一个掌权之人是不会喜欢被待货而沽的。

贺云宸语气缓了缓继续道:“皇叔也知臣在京州城的名声不好,郡主能应下这桩婚事,臣想谢她的好!”

元帝刚刚还有些严肃的脸,此时忽地就笑开了花:“得了吧,京州城里那些个传言,不过都是你放出去的障眼法罢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朕还不知道?朕看你是看上明月那丫头了吧!”

“还是皇叔了解臣!”贺云宸不由得浅笑,顺手又着往元帝茶盏里将茶斟满。

元帝朗声大笑,“难得你如今开窍,莫说顾明月三个愿望就是三十个愿望朕也满足她,只要她答应这门亲事,将庆虞军给朕带出来。”

“臣先替郡主谢皇叔圣恩。”

元帝轻轻一摇了摇头感叹道:“这些年你为朕、为虞国付出太多。明月那丫头虽不像宣平侯家的那位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可她身上有着一般女子少有英气与魄力。朕瞧着是个不错的孩子。待你成家之后宜家宜室,我也算对你父亲母亲有所交代了。”说完元帝默默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贺云宸沉浸在元帝刚才的那番话里神色有些黯然。心里又把‘宜家宜室’默默地念了一遍。逝去的人真就这般想的吗?

看着侄儿望着手里的茶盏发呆,元帝又开口道:“你这次回来多陪陪皇祖母,你不在京州的这段日子里,她老人家没少念叨你,让朕都有些嫉妒呢。”

“皇祖母一向宽爱臣。”贺云宸低语道,既回答元帝,又是在宽慰自己。这世间还有很多记挂自己的人,想着想着脸上又浮起笑容。

见贺云宸情绪好点,元帝起身来到桌案旁,扬声将门外的李德全叫了进来。“去把玉玺拿来!”

李德全赶紧应下去了内室。很快一份对顾明月的任命诏书就写好了,元帝递给一旁的贺云宸道:“这样可好?”

贺云宸接过诏书快速看了一眼,双手又将诏书递了回去,恭敬地抱手作揖道:“臣谢陛下圣恩。”

元帝转身从李德全手里的木盘取下玉玺,重重的盖在了诏书上……


很快一行人马就到了定国公府。母亲王氏、大嫂苏氏和弟弟顾明德都已经偏门处盼了好些时辰。

看到顾明月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巷口,王氏双手合掌闭着眼睛虔诚的感谢顾家列祖列宗。

她曾经一度以为就要失去这个唯一的女儿,如今这般威风凌凌的出现在眼前,心中的万言千语都化成了感谢老祖宗保佑。

“阿姊,阿姊!”

顾明月刚刚下马,明德就已经跑到马前等着,小小的脑袋望着顾明月脸上笑开了花。

她仿佛看到前世自己的弟弟一般,伸出手拍了拍明德的肩膀,这才来到王氏的面前。“母亲,孩儿让您担忧了!”

王氏望着顾明月一度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缓过劲的王氏拉着女儿的手哽咽的说:“也好,也好!”

即将临盆的大嫂苏氏也在一旁跟着抹眼泪,自从大哥顾明礼去世。这家中最苦的人恐怕便是她和腹中的胎儿。未出生便没有了父亲,现实总是这般残忍。

顾明月伸手握了握苏氏的手,“大嫂,这段时间有劳了。”

苏氏有些不好意思的拢了拢发说:“妹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什么时候的预产期?”顾明月看着苏氏的大肚子问。

苏氏有些茫然,“妹妹何为预产期?”

“就是临盆的时间。”顾明月笑着解释道。

“王太医推算着就这个月月底。”

明月放心的点了点头,一旁的母亲王氏提醒道:“祖母还在祠堂等着你呢,你先去给父亲他们烧炷香吧。”

顾家的宗室祠堂内,站着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看着下人们将祠堂里的蜡烛一一点亮。老人的目光最终落到中间的牌位低语道:“你在天有灵,保佑明月达成所愿。”

内院忽然开始热闹起来,站在门口刘妈妈踮着脚伸长了脑袋,不一会儿便见顾明月他们一群人便往正房走来,刘妈妈兴奋地转身进了祠堂,低声在老人耳边说,“老太太,大小姐她们过来了。”

“扶我出去!”老人拄着拐杖,在侍女们的搀扶下往门口走去。

顾明月大老远的就扯着嗓子祖母祖母的喊。明德也学着顾明月的样子大声的喊着“祖母,祖母!”。

听见声儿的老人笑着对身旁的婢子们抱怨:“我瞧着这姑娘出去了一趟越发的没有规矩,你看这嗓门儿哪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嘴上虽这么念叨着,脚步却一点没有停下。

顾明月牵着明德笑盈盈的站在老人身边,双腿跪地给老人行了一个跪拜礼。“孙儿给祖母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老人将顾明月扶起,牵着顾明月的手倏尔一顿,低头将明月的手摊开,曾经的细嫩的手如今已经布满厚厚的老茧。心中蓦地一酸拉着明月的手又紧了紧。

“你看看你这手。也不知这一路下来遭了多少罪!”老人摸了摸眼角,一旁的王氏也跟着落泪。

顾明月喉咙发紧,眼睛也有些酸涩。她似乎能明白原主让她回来的意图,这一家老幼妇孺太需要一个主心骨了。她将老人揽进怀里,轻声安慰道:“祖母,孙儿这不是好好的吗。你看我这现在比之前可强壮了不少,现在战虎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老人看着顾明月得意的样子,噗呲一笑,用帕子轻轻打了一下顾明月:“瞧把能的,以后谁敢娶你……”跟在身后的众人也抿着嘴跟着笑起来。

顾明月微愣随即咧嘴傻笑……

“进去给你父亲和顾家的列祖列宗烧柱香。”老人拉着顾明月走进祠堂,

跳动的烛光让顾明月的心里平静了不少,祠堂里摆放着顾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父亲顾仲伯、大哥顾明礼的牌位放在最前面。

顾明月她接过下人递过来的香,跪在蒲团上双手将供香举过头顶,双目紧闭低声呢喃,作揖完之后插进了香炉。

刚起身府里的燕二叔走了进来,在刘妈妈旁说了几句,刘妈妈赶紧上前低声说:“老夫人,外面传话的说陛下的圣旨马上要到了,请大小姐前去侯旨”。

老夫人随即看了眼正立于殿中顾明月,烛光之下的她望着顾仲伯的牌位出神。好一会儿才转身道:“祖母走吧!”说完伸手搀扶着老人往前厅走去。

老人见孙女这般气定神闲,心中也笃定她应是知道这份圣旨的。便也就没有再多说,一行人不徐不疾的往前厅走去。

早在前厅等候的内侍李德鸿,他看着顾明月她们走了出来便附了附身笑着说:“老奴提前恭喜郡主了!”

顾明月跟着笑道:“李公公所谓何喜呀?”

“自然是郡主心中所想的事。”说完从怀里掏了圣旨尖着嗓子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定国公之女顾明月,文武双修、蕙心纨质,朕与太后甚是欢喜。今穆王尚未婚配,顾明月又值及笄之年。与穆王是天作之和的良缘,朕特封顾明月为穆王妃,择良辰日完婚,钦此~”

一旁的老太太和王氏震惊地望着跪在身旁的顾明月,顾明月伸手握了握老夫人冰冷的手,眨了眨眼睛。

“恭喜郡主,恭喜老夫人”李德鸿笑盈盈道。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被身旁人扶起来,稳了稳心神,看了一眼身旁的刘妈妈道:

“有劳公公跑一趟,今天时候也不早了。请公公去偏厅用完晚膳再走吧。”说着站在一旁的刘妈妈上前领着李德鸿往偏厅走去。

待宫里的人都走了之后,祖母一言不发的看了眼顾明月转身走到中堂之上坐了下来。王氏见婆母这般便对儿媳苏氏递了个眼色。苏氏便领着明德和下人们出去了,很快屋里就只剩她们三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就成了穆王妃了呀,那穆王是何人啊,京州城出了名的狂悖子弟!”老人焦急得拍桌子。

一旁的王氏也着急道:“孩子,我今天让燕二叔带过来的字条你可看见了?不是说好了只将庆虞军保下来的吗?”

“母亲,字条我看见了。”说完又看了看身旁的两人,悻悻地笑道:“是遇到些小状况!”

祖母和王氏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她们又何尝不知如今定国公府的情况。要在几个权臣手里保下庆虞军,岂又是顾明月口中的小状况那么简单。

顾明月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嘴,“今日太后出面请陛下将我许配给了穆王。”

“太后?”老太太和王氏‘噌’地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呼道。

顾明月点了点头,“太后说她与祖母您打小的情谊,父兄又为国捐躯。为着这情谊封我做穆王妃。”

老太太听完却陷入了沉思,她确实与太后有闺中情谊,而仲伯离世也好一段日子。而穆王这孩子一直未成婚,如若要封明月为穆王妃,断不会在明月凯旋回京的时候,这背后一定还有其他的事情。

“孩子,你将今天在承德殿上发生的事情一一的同祖母说来!”

顾明月只好将将今天在承德店上胡敬仲和董之远是如何刁难,穆王又是如何解围的一一告诉了她们。

听完之后老太太也就明了几分。刚刚的疑虑也就说得通了。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穆王是替你解了围。可他为何这么做?他向来与我们交集不多。”老太太疑惑的说。

“是啊!他与明月交集甚少,今天这般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顾明月没打算将她与贺云宸在马车里谈话告诉祖母和王氏,思索片刻后道:“穆王说他这次游历四方,听了很多关于父亲和兄长的事儿。对父亲的忠肝义胆很是钦佩,听闻我在朝堂之上被人发难,情急之下便想到了这个办法!”

王氏不满道:“这可不像情急之下的办法,算盘珠子都快打到脑门上了。他穆王是什么样的人,怎么配得上我的姑娘!”说完瞥了一眼明月,她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就要被猪拱了。心里说不尽苦闷,只觉双眼发酸。

一旁的明月见状,拍了拍母亲的肩膀。“母亲不必为女儿担忧,我有庆虞军傍身。谅他贺云宸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到时候不知道谁吃亏呢!”

一旁的老太太却没有说话,拄着拐杖望着门外出神……

“阿嚏……”

此时正坐在马车上的贺云宸打了个喷嚏,心想怕不是感冒了,这一路喷嚏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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