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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我在大夏除邪祟

木思云言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穿越到异界王朝的白清,意外发现了这个世界背后的阴暗。藏在夜幕下的邪祟,神秘强大的锦衣卫,风涌诡谲的庙堂…………带着天生可以吸收邪祟体质的白清,该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欢迎收看《穿越到异界王朝的我转生成了黑色触手怪》!

主角:白清   更新:2022-11-25 22: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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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白清的其他类型小说《穿越:我在大夏除邪祟》,由网络作家“木思云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穿越到异界王朝的白清,意外发现了这个世界背后的阴暗。藏在夜幕下的邪祟,神秘强大的锦衣卫,风涌诡谲的庙堂…………带着天生可以吸收邪祟体质的白清,该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欢迎收看《穿越到异界王朝的我转生成了黑色触手怪》!

《穿越:我在大夏除邪祟》精彩片段

夜晚月光璀璨,守城卫兵的影子照在城墙上,被拉得很长。

白清看着前方被月光切割分明的地面,心里微微有些紧张。

他踩着地上的影子,举着一盏忽明忽暗的灯笼,沿着城墙慢慢走。

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巡夜。因为人手紧缺,原本应该两人一组的巡夜从今天开始变为一人一组。

周围不算寂静,春夏交际,鸟虫鸣叫声不绝于耳。每隔一个时辰城中也会传出打更声。

但他还是有些紧张,总是害怕黑暗中藏着一些鬼魅魍魉。

白清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月了。

在前世,白清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

而在这个世界,白清是刚加入城卫的巡逻卫兵。

这个世界的白清无父无母,其他人也不怎么关注这个不起眼的小卫兵。所以到现在,也一直没能发现白清是穿越过来的。

这一个月来,白清从一开始的惊恐、疑惑、崩溃……经历了穿越者的阵痛后,终于慢慢适应了这个世界的生活。

“既来之,则安之。”这是白清这个月的口头禅。

月色逐渐朦胧。白清巡逻完城墙角后,开始沿着主干道慢慢朝城里溜达。

这份工作虽然在外人看来很苦,但其实做习惯了也挺惬意的。

但白清可不想过这样惬意的生活!

既然穿越过来了,那自然要像小说主角那样,在这个世界闯出一点名堂来!

不过可惜的是,罗嘉城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罗嘉城的治安很好,城中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半夜出现小偷小摸的次数还没才子佳人月下私会的多。

对此,罗嘉城的尉守大人甚至还放出承诺,他们这些城卫每勘破一起案子,就能获得高昂的赏钱。

如果案子够大,甚至还能直接官升一级!

白清一开始也是兴致勃勃,恨不得一晚上抓他一百个采花贼什么的。

但随着这一个月的巡逻下来,白清也渐渐明白了:这压根是没法完成的任务。

先不去说罗嘉城的治安问题,就算偶尔发生了一起小偷小摸之类的案件,凭这个世界的技术水平,也很难找到犯人。

简单来说,就是画饼。

初出社会的白清,第一次体会到了打工人的悲惨。

沿着主城道走过半圈,白清照例跟打更的更夫点头示意,然后擦街而过。

走到一处拐角,他突然停下脚步。

他举起灯笼靠近,看见地面上有一些凌乱的脚印,顺着路口拐进小巷中。

白清敏锐地想到:“飞贼?”

他抬头环顾一圈,很快发现左侧房檐上方的瓦片少了几枚。

他基本可以断定,不久前有人从左侧的房檐上跳下,然后跑进了这条小巷子里。

“从檐上跳下来,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飞贼身法不错啊!”

白清摸了摸下巴,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咬牙:“去看看!”

在这个世界想要出头,就是得拼命!自己巡逻了一个月才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要是等那飞贼跑了,那我上哪追去啊!

再说了,就算有什么事,自己还带着刀,怕什么!

白清握住腰间的刀柄鼓励自己,毅然决然地钻进那条小巷之中。

月光被两侧的高墙阻隔,巷内漆黑一片。

他左手举着灯笼,右手抓紧腰间的刀柄,无声无息地追击。

白清的心脏在黑暗中紧张地通通乱跳。他屏气凝神,把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

在这样的环境里,眼睛只能用来辨别地面的脚步,耳朵才是料敌先机的重要感官。

不过他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地上的脚印间距极大,一看就是在大跨步奔袭,不像是飞贼留下的,反倒像是在追击或者逃跑。

白清见状,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沿着脚步奔行几百米后,白清很快就穿过小巷,来到了另一边的路口。

这里是罗嘉城南巷的中心,有一块宽阔的空地。

空地中间有一颗古树,两个黑袍人影在树下捉对厮杀。

白清心中一惊,赶忙把灯笼熄灭,藏在巷口悄悄观察。

其中一人头戴顶冠,腰间挎刀,肩披黑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

此人出手狠辣,虽未动腰间长刀,但拳脚凶悍,招招毙命。而且无论是力道还是招式,都明显不是常人。

另一人身上黑袍笼罩全身,头戴斗笠,遮掩地密不透风。

相较于挎刀男子,他的招数就显得毫无章法,属于是小孩子打架的级别。

不过尽管如此,但他每次被挎刀男子击中时,身形总会出现诡异的扭曲,从不曾被打倒。

白清看着看着,心中那隐隐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不是飞贼……难道是江湖仇杀?还是什么……”

就在这时,他脑中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明明有两个人,为什么来的路上只有一条脚印?”

他屏息凝神,定眼望去。

脚印是挎刀男子留下的无疑。凭借清朗的月光,男子周围的脚印清晰可见。

那个全身笼罩的黑袍人……他所过之处,居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白清瞳孔一紧。难不成那黑袍人没有脚不成?

就在白清心神俱荡之际,挎刀男子似乎发现了他,竟然直接转头朝白清的方向暴喝道:“什么人?出来!”

白清心中一震。他可不想被牵连进这种麻烦事中!

正当白清准备开溜时,黑袍人居然抓住挎刀男子走神的破绽,由守为攻,主动出击。

挎刀男子心中烦躁,情急之下只好拔刀阻挡。

“蹭!”

雪白的长刀在月光下出鞘,挎刀男子身上的大氅翻飞,露出了内底的样子。

黑色的大底上绣着流云般的彩绘,线条形状酷似游鱼。

“飞鱼服?”白清一愣,“锦衣卫?”

锦衣卫手中的苗刀仓皇间挥出,划破了对方的黑袍。

当白清看见黑袍人本尊的那一刻,被吓得头皮发麻:“这是什么玩意儿!”

黑袍下是一具尸体,从衣着上看应该是一个普通的农夫。

尸体全身浮肿,黑色的黏液从身体的每个角落渗透出来,像是被黑色的黏液填满,整个人显得十分臃肿。

尸体的四肢更是直接被撑爆了,一团团黑色蠕动的物体从缺口处伸出,兴奋地蠕动着,代替了原本的手脚。

就像是一个二百多斤的胖子强行穿进一件小码的衣服里,结果就是把衣服撑得支离破碎。

这具农夫的尸体就是衣服。

白清这才知道,难怪地上只有一条脚印,因为这个怪物根本没有脚!它是一路蠕动过来的!

“这个世界怎么回事?居然还有这么恐怖的邪祟!”白清的心中震撼不已,恐惧在心中升腾。

原本唯唯诺诺的怪物此时显得十分狂暴,不断攻击着那位锦衣卫,力道恐怖,难以预测。

锦衣卫此时被压制地节节败退,只能持刀咬牙坚守,眼看就要招架不下去了。

比起那不知名的怪物,白清自然是偏向同为人类的锦衣卫的。

他也清楚,等那个锦衣卫要是死了,下一个肯定就是自己!

想到这里,白清强压下心中的畏惧,拔刀冲了上去。

这时怪物猛地发力,一掌击中锦衣卫的胸口,将他打得倒飞出去。

锦衣卫直接撞碎了一面巷墙,躺在砖石废墟中,生死不明。

这下白清尴尬了。自己就像是来GANK的打野,结果刚出草丛,自家上单就被单杀了。

不过事到如今,他想再跑肯定是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上。

只见他大吼一声,手中长刀挥下。

怪物居然不躲不闪,举起蠕动的手臂挡住长刀。

白清砍中对方的瞬间,手中的卫兵制式长刀居然像冰块一样开始融化!

“靠!这家伙是硫酸做的吗!”白清大骂一声。

下一秒,怪物一跃而起,潮湿黏腻的触手从体内伸出,像拥抱爱人一样紧紧箍住白清的头。


白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嘴里一阵口干舌燥。

“二虎,帮我拿碗水?”白清下意识地说道。

房间里静悄悄的,二虎估计出去了。

那小子,醒的时候咋咋呼呼,睡着之后鼾声震天。他要是在,房间里不可能这么安静。

没办法,白清只好从床上坐了起来,准备自己下床去拿。

突然他的手碰到了什么东西。

是自己的水碗。

“谢了……”白清还以为是二虎帮他拿的,随口谢了一声,端起水碗就喝了一口,人也清醒了一些。

“奇怪?我不是在巡夜吗,怎么……”

下一秒,他突然愣在原地。

一根漆黑粗壮的触手悬停在自己面前。

刚刚那碗水就是它端过来的。

白清彻底清醒过来,背后的冷汗“唰”的一下出来了。

邪祟!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摸自己腰间的刀,却摸了个空。他这才回想起来,昨天晚上的时候,自己的刀就已经融化了。

“完蛋了!”白清心里有些绝望。

这个怪物的实力白清记忆犹新,就连锦衣卫都不是它的对手。

而且自己现在还手无寸铁,动起手来自己肯定当场就噶了。

似乎是感受到白清的想法,那条粗壮黏腻的黑色触手居然开始缓缓后退。

白清低下头,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触手的另一端,居然是从自己的肋下长出来的。

白清脸色煞白,眼睁睁地看着触手像归巢的蛇一样,慢慢缩回自己的身体里。

自己的肋下出现了一个拳头粗的大洞。等触手完全缩回去之后开始慢慢愈合。

没有血,没有疼痛,自己的血肉像是填充一块橡皮泥。

黑色的触手回到白清体内,像是融在了他的经脉血肉之中。

白清握了握拳,感觉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

但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昨天那具造型骇人的尸体还历历在目。

撑开的血管,破碎的皮肉,断裂的四肢,腥臭的触手……

“我也变成了……那种怪物?”白清怔怔地低头。

念及此处,体内的触手居然开始缓慢流动,像是在安抚白清。

他又发现了什么,转头一看,一把鱼纹皮鞘的长刀躺在床上。

白清认出来了,这是昨天晚上那个锦衣卫的佩刀。

他不记得这把刀是怎么来的,只记得锦衣卫拔刀时,那道摄人心魄的寒光。

这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嚷嚷声。

“阿清!阿清你快起来!”

二虎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少年沉重的脚步声。

白清像是惊弓之鸟,一甩手把长刀藏进床缝中,然后披上床边的外衣。

二虎大大咧咧地推门进来,看见白清已经起床了,激动地喊道:“你怎么才起来啊!我给你带了俩包子。”

说着,二虎把手中那袋热乎乎的包子丢给白清,然后坐在自己的床沿上。

白清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听二虎说:“你知道吗,今天罗嘉城可热闹了!外面吵吵嚷嚷的,城主府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烂了!”

白清心中有些紧张,故作随意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清楚,”二虎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不过我听说,是和锦衣卫有关!”

“锦衣卫?”白清瞪大了眼睛。

二虎对白清的反应很满意,得意道:“没错!”

白清皱了皱眉头:“锦衣卫……是个怎样的部门?”

“你连锦衣卫都没听说过吗?”二虎摇头晃脑道,“锦衣卫其实算是一个特殊官职啦,隶属于镇抚司,专门负责一些很秘密的事情。”

“而且我还听说,镇抚司里每个人都是高手!”

白清听二虎侃了半天,基本可以确定了:这家伙也只是道听途说。

不过也很正常,镇抚司这样的秘密部门,二虎这种人基本也就知道一个名字了,其他的大多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罢了。

念及此处,白清也不由得有些担忧。

他虽然不清楚锦衣卫的立场和手段。但前世的经验告诉自己,他们肯定不是什么人道主义组织。

要是自己成为怪物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自己的后半辈子估计就要在诏狱度过了。

白清坐在床上,和二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心中不断盘算着该怎么办。

装傻?白清没什么自信。故意隐瞒?以锦衣卫的侦查手段,难保不会露出破绽。

干脆直接逃跑?那不就等于直接认罪了吗!自己也没信心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逃亡。

白清心不在焉地和二虎聊了一会儿,门口突然来人了。

“白清,城主府那边叫你过去一趟!”

白清心里一惊,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二虎倒是显得比白清还激动:“城主找你做什么?不会是锦衣卫的事情吧?”

二虎笑着锤了白清一拳:“你小子,不会是被镇抚司看中,要入职镇抚司了吧?”

白清一阵无语。二虎这家伙的思维也太跳脱了。说好听点叫乐观,说难听点,这就是在白日做梦呢。

还加入镇抚司……自己现在躲都来不及。

“别瞎说,”白清现在可没心思开玩笑,跟着那位来传话的同僚就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二虎一个人。

他好像想起什么,看着白清离去的背影嘀咕道:“这小子……什么时候练得这么结实,跟个武家子似的。”

白清来到了城主府,府邸大门前的石狮子依旧威武。

不过白清还是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城主府里多了一批生面孔。

城主府的护卫和城卫其实是同一批人,两边之间也偶尔会有人员调动。

大家勉强算是半个同僚,虽然隶属不同部门,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归是有些眼熟的。

白清不敢过多观察,怕引人注意,只能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刘铁壁身后。

进了府中前堂,正对门的主座上有一张八仙桌,两张红桃木躺椅。

大腹便便的城主大人就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手里端着一盏茶,茶香渺渺。

两旁站着的都是昨天晚上抽到巡夜的城卫。

白清这才知道,原来城主是把所有巡夜的城卫都找来了。

这让他不禁松了半口气。

还以为他们这么快就已经查到自己身上了呢。

城主罗金有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茶盏,不急不缓道:“人都到齐了?”

一旁的尉守回道:“回大人,都到齐了。”

“好!”罗金有看着面前那八位巡夜城卫,脸上表情严肃,“来吧,跟我汇报一下你们昨天晚上巡夜的成果吧。”

前面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汇报。白清因为来的最晚,所以最后才轮到他。

前面的人在汇报的时候,白清悄悄撇过头,不动声色地看向侧面的屏风。

若有若无的檀木香气从屏风后面传出。

白清眼神微眯。

虽然他看不见屏风背后,但是他知道,此时房间里,一定不止九个人。

“看来城主有‘贵客’啊……”白清心中明了。


半个时辰后,白清跟着一众同僚离开城主府。

他的回答并无破绽,基本就照着前面几个同僚的话说的。城主自然没有理由怀疑到他身上。

等所有人离开后,罗金有弓着肥胖的身躯凑到屏风前,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话都问完了,您看……”

一个清冽动人的女声从屏风后面传来:“罗大人辛苦了。”

罗金有诚惶诚恐:“不敢不敢!能为锦衣卫千户大人效劳,是下官的荣幸!”

屏风后面久久没有回音,只有淡淡檀香。

罗金有有些捉摸不定。实际上,从之前的交谈来看,这位千户大人不像是难伺候的主儿。

而且锦衣卫千户不过是正六品官员,而自己作为一城之主,实打实的从五品,从官阶上来看还高对方半品。

但罗金有却丝毫不敢怠慢,毕恭毕敬地等在屏风后面。

等了许久,罗金有也没听到下一步的指示,只好试探性地问道:“千户大人,接下来可有需要下官效劳的地方吗?”

屏风后面依旧没有回话。

罗金有犹豫良久,最后还是战战兢兢地探出头去。

屏风后面已经空无一人,只剩桌上的黄铜兽脑香炉还有些温热。

……

白清刚走出城主府,就看见二虎等在城门口。

“你在这儿干啥?”白清有疑惑。二虎这家伙平时下午都喜欢睡大觉,今天怎么这么难得出门一趟?

“当然是来等你好消息的咯!”二虎兴致勃勃道,“你见到锦衣卫大人了吧?怎么样,他们有没有说要收下你啊?”

“你怎么还想着这事儿啊!”白清哭笑不得,“你想多了。”

白清把刚刚在城主府里的情况说了一遍。二虎听完后顿时有些失望。

“原来不是想邀请你加入镇抚司啊?”

“当然不是!”白清气笑道,“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城卫,人家干嘛来找我啊?”

“再说了,就算他们邀请我我也不去。”白清耸耸肩,“我听说镇抚司里可不好混。”

“还不如在这罗嘉城里当城卫混日子,说不定还再过二十年还能混个尉守当当。”

“那多没意思啊!”二虎显得意兴阑珊。

他警惕地四周张望了一下,发现没人在旁边偷听,就神秘兮兮地凑到白清耳边说:“我跟你说,镇抚司里有很多奇人异士,什么样的高手都有!甚至还有一些是戴罪立功的罪犯呢!”

白清一阵无语:“你又是从哪个犄角嘎达打听来的?”

“才不是呢!”二虎大声嚷嚷,马上又降低音量,“这是我刚刚跟那几个镇抚司的人打听来的。”

“他们说,镇抚司的身份就相当于一块【免死金牌】,无论你之前犯下什么罪,都可以一笔勾销,没人会来查你的!”

白清听到这话,他顿时眼前一亮。

如果自己加入镇抚司,是不是就不用担心有人来查自己体内邪祟的事情了?

对啊,自己之前怎么没想到呢!只要加入了镇抚司,原本和自己对立的组织,就能摇身一变成为自己的护身符。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肯定也想不到,镇抚司眼皮子底下就藏着一个邪祟!

白清脑海中回荡着这个大胆的想法,整个人都兴奋地颤抖起来。

二虎还在那边惋惜,白清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二虎!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白清就无视二虎的询问,直接离开城主府。

不过走了两步,他又很快冷静下来了。

这个想法确实很美好,但怎样不被发现地加入北镇抚司,又成了一个难题。

白清挠挠头,在路上边走边想。

下午的罗嘉城车水马龙,街边蹲满了叫卖的贩夫走卒,几个富贵人家商铺的门口依旧人满为患。

相较于外街的平整嶙峋,罗嘉城的巷内规划管制十分松散。

巷内不仅道路逼仄,而且房屋搭建得极其混乱,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一水儿的规章建筑。

这也是为什么巡夜只需要巡外街就够了,因为在内巷巡逻实际上和捉迷藏差不多。

白清在罗嘉城生活了一个月,也才勉强摸清了外围的一些巷口通道。

白清绕着昨天巡夜的地方走了一圈,重新回到那个巷口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地上的脚印早就被来往的人踩没了,屋顶的瓦片依旧少了两片,光秃秃的缺了一块,估计主人家还没来得及补上。

这也证明了,昨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不过白清也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进去的打算。

听说很多犯罪嫌疑人会在事后回到自己的犯罪现场。之前白清还有些不理解:这不是很容易露出马脚的行为吗?

现在他才明白:一个人心中藏着秘密的时候,会有多么心虚.

虽然这个世界的人不一定掌握了现代的刑侦手段,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强忍着自己的不安,离开了巷口。

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摆在自己面前,就是想办法加入镇抚司。

至于自己体内的邪祟,暂时还没有威胁。等加入镇抚司之后再慢慢调查好了。

加入镇抚司,才是自己唯一的活路!

就在这时,前面的街口传来一阵喧闹。

白清驻足望去,发现前面围了一圈人。他上前一看,居然是几个恶仆正拦着一位女子。

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站在一旁,手中折扇轻摇,戏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样的事情在罗嘉城还挺少见的,至少白清这一个月来是第一次见。

旁边的路人们远远地围城一圈:“啧啧……居然被罗城主家的公子看中了,这丫头真是命苦啊!”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长得可真不赖啊。”

“不清楚,看着面生,估计是外来女子吧。”

一听周围人说“外来女子”,白清心中一紧,立马凑上前去。

只见那女子二八年华,样貌清丽,五官精巧,衣着端庄。

虽不是倾国之色,但气质绝尘,令人见之一眼忘俗。

有道是:墨玉青丝绾飞鬓,玲珑襦裙踏绣鞋。

围观路人们纷纷赞叹这位陌生少女的姿色,只有白清脸色凝重。

少女乳白色的外袍上披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为她平添几分不食烟火的仙气。

白清注意到,少女肩上的轻纱上,有一副浅浅的秀痕。

那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图案,简单又精巧,像是一只游动的鱼,又像是一把游动的刀。

白清只在一个地方见过,就是今天在城主府见到的那些陌生人,他们的衣摆处也有类似的图案。

那是镇抚司的图案!

白清心中暗喜,真是瞌睡了来枕头啊!

自己刚想着怎么加入镇抚司,上天这就送来一个机会!

“你们好大的胆子!”少女后退半步,虽然脸上表情娇蛮,但眼中却还是有些许害怕,“我可是镇抚司的人!”

“镇抚司又怎样?来了我们罗嘉城,就是我们罗家的人!”

“小妞,劝你还是别挣扎了。我们主子人很好的,绝不会亏待你!”

一旁的罗公子收起折扇信步走来,脸上笑容优雅:“他们说的没错。在下只是想邀请姑娘进府中一叙,聊聊风月,绝无半点淫邪的念头!”

几位凶恶家仆脸上带着狞笑,朝着少女缓缓逼近。

少女吓得花容失色,眼神中尽是恐慌,不住地向旁人求助。

可惜在罗嘉城,没人敢得罪眼前这位男人。因为他是城主罗金有的长子,也是罗嘉城最大的纨绔子弟。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上其中一位家仆的肩膀。

“谁!”家仆猛地转头,就看见白清笑眯眯的脸。

“朋友,不好意思啊,这是我妹妹。”白清巧妙地转过人群,拦在少女面前,拱手道,“家妹多有得罪,见谅,见谅!”

少女站在他身后,瞪着那双盈满水雾的眼眸,难以置信地看着白清的背影。

本来她看着周围人的反应,心里已经有些绝望了。也是,大家都是平民百姓,谁敢来管官家的事呢?

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愿意来救自己……

“你妹妹?”听到白清的话,罗公子原本儒雅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阴暗。

这种感觉,就像是肥肉都快到嘴里了,结果突然冒出一张“血脂超标”的医疗化验单。

这让罗公子怎么甘心!

他冷笑一声道:“既然这样,那干脆二位一起入府吧,我一定会好生招待的!”

说着,他朝手下的狗腿子们做了个手势。

那些凶恶的家仆得到了指令,每人手中都拎着一根木棍,面色不善地围了上来,准备强行将两人带走。

白清心里也有些紧张。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比之前强出不少,但能不能对付这几个手持武器的恶仆,他其实也没底。

不过既然选择做了,那肯定不能退缩。

白清后退半步,摆出了准备动手的架势。

见白清不准备就范,这些恶仆也不含糊,直接抄起手中的棍子,劈头盖脸地往白清头上砸去。

身后的女子被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下一秒,白清的手毫不费力地握住了对方落下的木棍。

那几位恶仆一愣。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道虚影闪过,几声拳拳到肉的闷撞声响起。

他们连白清的人影都没有看清,就只觉全身一阵疼痛,当场就被打趴下了。


就连白清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邪祟入体后的战斗力居然如此惊人。

那些恶仆挥舞的木棍在他眼中变得极其无力,极其缓慢。

自己的手像是铸铁做的,可以轻松抓住他们的进攻。

自己甚至都没有用什么格斗技巧,只是推搡了几下,那几个恶仆竟然直接倒地不起,看得白清自己都一脸惊讶。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都要以为这些是自己找来的托儿了。

那几个恶仆也都吓傻了,捂着皮开肉绽的伤口,连滚带爬地跟着他们面色铁青的主子离开了。

临走前,这位罗嘉城数一数二的公子哥还放出狠话:“你给我等着!本公子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白清现在可没心思去管那位少爷,转身拉着少女就离开了。

白清没有带她回城卫的营地,一来那里不让外人进去,二来他还在床底下藏了一把锦衣卫的刀,万一被少女发现,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白清将她带到一处破败的小宅子里,这也是白清穿越来的“出生地”。

白清也不知道这宅子是谁家的,反正没人要,白清干脆换了把锁,就当做是自己家了。

少女怯生生地站在宅子门口,有些犹豫地看着门檐上挂着的那块木板,还有鸡爪印般的“白府”二字。

白清有些羞赧,这块牌子也是他之前随地捡来的,就连上面“白府”二字都是他自己写的,看上去确实不怎么有牌面。

“别担心,这里是我家,平时没人住。”白清安慰道。

谁料少女一听到里面没人,眼中的警惕更甚,脚下的绣鞋还后退了一小步。

白清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不就和约会的时候跟女孩说“今晚我家没人”一样嘛!

但凡是有些戒心的女孩子都会拒绝吧。

可恶,早知道说我家猫会后空翻了。白清心里有些后悔。

白清想了想,还是开口道:“额……姑娘要是不放心,自便就是了。”

“不过在下建议,姑娘最好还是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再走,或是差人让你的同伴来接你。”

“你现在要是出去,被那位罗公子的爪牙看到,不仅会身处险境,连我也会被你牵连。”

白清这番话不卑不亢,进退得体。

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一跺绣鞋,踏进门去。

进去一看,整座宅子都稍显破败,墙皮开裂,窗棂漏风,灶台积灰尘,一看就是空置许久。

白清在正厅随手清扫出一副桌椅,和姑娘相对而坐。

“在下白清,罗嘉城人氏。”白清盯着少女脸颊旁的空气,目不斜视,跟个盲人一样,“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看着白清那正派的样子,少女也渐渐放下的戒心,俏生生地回道:“顾伊月。”

“好名字!”白清脱口而出。

事实上,就算对方说自己叫上官铁牛,白清也会毫不犹豫地称赞。

这就是和人交谈的基本话术,不夸怎么打开话题呢?

白清也没去问对方的年纪,怕引起对方的反感:“顾小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镇抚司的骨干成员,真是年轻有为啊!”

“不像我,已是弱冠之年,依旧是一位平平无奇的城卫,真是虚度年华啊。”

白清刚准备慢慢聊下去,让对方放松警惕。

谁知下一秒,顾伊月的气质陡然一变,不再是之前那个懵懂无助的样子。

锋利、冰冷……顾伊月的眼神像是出鞘的尖刀,又像是看到猎物落入陷阱的猎人。

“白清,二十岁,罗嘉城人氏,白府遗孤。自从十三年前白府变故以后,就一直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

“一个月前刚刚加入罗嘉城的巡城守卫,一直以来表现良好。”

白清瞪大了眼睛,瞳孔中满是震惊。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大意了。

对方不仅对他这一个月来的经历了如指掌,甚至还对他的生辰八字,以及前二十年的经历也一清二楚。

这就是锦衣卫的效率吗?

白清心里只有一个疑问:我是从哪里露出破绽的?

不过顾伊月可不会给他提问的机会。

“蹭!”

一抹寒光在大厅内闪过,等白清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明晃晃的刀锋已经在白清的脖子上了。

白清背上的冷汗瞬间下来了,看着对方那对冷漠的瞳孔,白清毫不怀疑她会来真的。

巨大的恐惧在心中升起,剧烈分泌的肾上腺素让白清的呼吸变得极为急促。

体内的邪祟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安危,开始变得躁动不安,将白清的肌肉撑地鼓胀起来。

不行!不能慌,也不能表现出害怕的样子!

白清猛地咬了一口舌尖,剧烈的疼痛和腥甜的血味强行让他冷静了下来。

之前的桩桩件件在白清脑海中回溯,像是电影倒放一般。

白清就在这不长的记忆中逐步倒退,很快就想明白了:估计从一开始,锦衣卫就盯上他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昏迷后露出了什么破绽,但锦衣卫应该是天还没亮就进城调查了。

那时地上脚印还在,还有屋顶丢失的瓦片也肯定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这样案发路线就确认了,只要对照一下昨晚巡夜的班次,很容易就能锁定我这个倒霉巡卫。

所以早上的问话,从始至终都是为了自己一个人准备的,其他人只不过是他们用来让自己放松警惕的掩护!

想明白这些后,白清心里自然有了底气。

“我问你,昨天晚上巡夜的时候,你究竟看到什么了?”顾伊月问道。

“在询问别人前,先自报家门才是礼节所在吧?”白清脸上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

顾伊月犹豫了一下,秀眉紧蹙:“我们锦衣卫办事,你无须多问,只要配合!”

“你说你是锦衣卫就是锦衣卫啊!”白清嚷嚷道,“证据呢?”

顾伊月有些不耐烦,抓过自己肩上的轻纱扔给他:“角落里有镇抚司的印图!”

白清接过轻纱,丝毫不顾对方威胁的目光,仔细摸了摸,凑近看了看,最后还放到鼻子面前闻了闻。

眼看白清下一步就要舔上去了,顾伊月羞恼地怒斥道:“登徒子!你干什么!”

白清见对方恼羞成怒,也是义正严词:“你给我看也没用,我又不认识镇抚司的印图!”

顾伊月银牙紧咬。这无赖货,之前明明就是认出了镇抚司的印图才出手相助的,这下又说不认识了。

但顾伊月也不可能挑明,因为这样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是故意在用镇抚司的身份钓鱼了。

暴露自身的情报,是锦衣卫执行任务时的大忌。

白清见状,心中一喜:自己赌对了!

就在顾伊月考虑要不要把这家伙丢进诏狱严刑拷打的时候,白清赶紧趁热打铁。

“呵呵……既然这样,那咱们各退一步。你表明自己的身份,我也全力配合你们。同时我也保证,对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守口如瓶。”

末了,白清还补充道:“当然,你就别拿这种东西来试探我了,这样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

说着,白清晃了晃手中的轻纱,然后堂而皇之地将这件少女闺物揣进自己兜里。

顾伊月看着白清那副下流的样子,虽然知道他是故意装出来恶心自己的,但还是气得牙痒。

不过眼下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总不可能真的千里迢迢把这家伙带回诏狱去吧?那等问出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顾伊月深吸一口气:“好……但是你别给我耍花样。”

白清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既然这样,那就先麻烦大人你把伪装解除吧。”

“你怎么看出……算了!”顾伊月愤愤地瞪了白清一眼。

随后她伸出手,揭开了自己脸上的面皮。


顾伊月脸上的人皮面摘下,整个房间都黯然失色了。

原本顾伊月的面皮就已经清秀绝伦了,谁料她的真容居然比面皮还要美艳脱俗。

少女肤如凝脂,手如柔荑,模样如新月清晕,花树堆雪。

一双凤眸流转,目若秋水,冰寒凛然。

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

白清的目光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滞。前世今生,他都没有见过这般绝美的女子。

顾伊月扯下肩上外袍,露出里面那身曲线婀娜的飞鱼服。

跟昨天晚上白清看到的黑色飞鱼服不同,顾伊月身上这身飞鱼服雪底墨染,像是游云般的墨鱼在雪白的衣肩上游弋。

“白色飞鱼服?”白清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级别的?”

白清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飞鱼服也有不同的样式。

“北镇抚司,锦衣卫千户,顾伊月。”顾伊月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清,眼神中的高傲凌厉一览无余。

白清咧咧嘴,也学着对方的句式回道:“罗嘉城,巡逻城卫,白清!”

顾伊月冷哼一声:“废话少说!告诉我,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清当即就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讲了一遍。

不过他还留了个心眼,只说自己昨晚昏迷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二天一早醒来就在营地了。

反正顾伊月也只问“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又没问今天早上。白清也不是那种看见美女都走不动道的傻子,有问必答,没问硬答的。

听了白清的话,顾伊月心中暗自思忖。

想让她全盘相信是不可能的。倒不是信任的问题,只是从资料上看,这个白清只不过是一介平民,判断能力有限,所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而且这个故事……怎么说呢,听上去也太草率了。

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要是所有犯罪分子都用这套说辞,那他们锦衣卫还干不干了。

顾伊月心中口诀默念,瞳孔中隐隐有白雾飘过,转身即逝。

【望气术】。

这于是【炼气术】中的入门秘术。只要对修为弱于自己的人使用,就可以判断对方有没有说谎。

这也是镇抚司绝大多数锦衣卫都会的秘术之一,专门用于探取情报和拷问用的。

根据望气术的结果显示,白清并没有说谎。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问的了。顾伊月收敛自己的灵气,站起身来:“多谢你的配合,如果有需要我还会来找你。”

真是地道的官腔呢……

“等一下!”白清突然喊道。

顾伊月回过头,有些不耐烦道:“还有什么事吗?”

顾伊月对白清没什么好感,一想到他故意轻薄自己轻纱的样子,她都恨不得砍下这家伙的脑袋。

“我想加入镇抚司,成为锦衣卫!”白清语出惊人。

“不可能!”顾伊月当即回道,丝毫不带犹豫。

白清也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毕竟锦衣卫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你当了。

不过他还是问道:“为什么?”

“这还用说吗!镇抚司是大夏王朝最核心的部门之一,任何想要加入的人都要经过品行、能力、忠诚等等的多方考证。”

顾伊月瞥了白清一眼:“根据我们镇抚司对你的了解,再努力二十年,你或许有机会加入南镇抚司。”

“至于北镇抚司……你还是不要想了。”

“镇抚司还分南北?”白清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

“当然。北镇抚司主管邪祟,南镇抚司主管庙堂,二者各司其职。”顾伊月说到一半,突然停下,“奇怪?我和你说这么多干嘛?”

说罢,顾伊月转身就要离开。

“唉唉哎!”白清又开始大喊。

“又干嘛?”顾伊月蹙起秀眉,面色不快道。

“我想问一下,昨天晚上那个锦衣卫怎么了?”白清问道。

顾伊月努努嘴:“这是案宗密要,不可告知外人!再说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白清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我作为案件的当事人之一,这个案件对我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影响。我现在根本不敢睡觉,一闭眼就是昨天晚上那恐怖的样子。”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心绪不宁,难保不会睡觉的时候做噩梦,说点梦话什么的。”

“切……”顾伊月对白清的小聪明很不屑,但还是告诉了他。

“听了你可别后悔……根据我们镇抚司的现场勘查,昨天晚上那名锦衣卫,应该是被邪祟‘吞噬’了。”

“吞噬?”白清瞪大了眼睛,“吞噬什么?阳气吗?”

“不是阳气……怎么和你解释呢,”顾伊月想了想道,“邪祟乃是天地怨灵化身,吞噬是它们的一种本能,也是邪祟最常见的修炼方式之一。”

“至于‘吞噬’的具体形式……”说到这儿,顾伊月的脸色也微变,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场景,“你不会想知道的。”

听完顾伊月的话,白清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一段模糊的记忆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明亮的月色下,猩红的血迹红得刺眼。

腥臭的味道似乎还在自己鼻尖,那副明月下的血腥盛景突兀地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最恐怖的是,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不是自己的记忆,而是自己体内的东西强塞给他的,就像牠强行进入自己的身体一样。

“呕啊啊啊啊——”

白清猛地从椅子上翻到在地,把早上的包子都呕了出来。

“你怎么了?”顾伊月皱了皱眉,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周围,“有什么东西吗?”

把胃里的东西吐完后,白清还干呕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此时顾伊月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怎么?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白清擦了擦嘴,声音有些干涩地问道:“那个锦衣卫……是不是被活生生地吃了?”

顾伊月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

白清没有说话,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我也不知道……你说完那段话后,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了那段记忆。”

顾伊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白清,似乎在想什么。

过了良久,顾伊月才缓缓开口:“你之前说,你想加入镇抚司?


经过短暂的交流,顾伊月决定给白清一个机会。

“只要你能协助我完成这次的案宗的调查,我就可以特批你加入北镇抚司!”

白清自然是大喜过望。只要能加入北镇抚司,在这个世界就有立身之地,还可以暗中调查自己身上的事情了。

虽然只是一个实习的机会,但白清还是激动万分。这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来后,第一次看见明确的道路。

“这是望气术的基础法诀,也是所有北镇抚司都必须掌握的秘法。”

“我给你一天时间,如果明天傍晚,你还没有学会望气术的话,那就说明你的灵姿不足,不要强求了。”

白清翻来覆去地念叨着刚学会的法诀,眼看顾伊月就要离开,白清又问了一句:“那我学成之后呢?”

顾伊月头也不回:“学成之后,罗嘉城北部四十里外有一处邪祟地脉,到那儿去看看。”

顾伊月离开前,还把一块没有署名的北镇抚司令牌,和自己腰上的绣春刀留给白清。

“这是北镇抚司的临时令牌。如果你最后通过了我的测试,那这块令牌上就会刻上你的名字。”

“这把刀留给你,防身用的,可别弄丢了。”

白清看着手中那把修长的刀,刀鞘上还带着少女清凉的香味。

“为什么你的刀和昨天晚上那个锦衣卫的刀不一样啊?”白清随口问道。

“锦衣卫的武器大多都是司内特制的。我不善用刀,所以就取了一份最普通的制式绣春刀挂着,以彰威势罢了。”

“这样啊……”白清点点头,随即有些期待地看着少女身上白色的飞鱼服,“那咱的制服?”

“你尚未正式加入北镇抚司,哪来的定套制服?”顾伊月面露不满,“别说制服了,一般连牌子和刀都没有,是我特批给你的!”

“没有就算了……”白清耸耸肩,把手伸进胸口,摸了摸那手感细腻的轻纱。

顾伊月皱眉,还是没忍住,一脚把这个下流胚子踹下椅子,然后扬长而去。

“说话就说话,踢我干嘛。”

白清揉了揉屁股,看着顾伊月潇洒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完美地解决这个案宗,又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思来想去,现在最重要还是先练好手上这份来之不易的望气术。

白清盘腿而坐,学着顾伊月教的姿势和法诀,开始暗自感应周围的灵气。

根据顾伊月所说,常人中能感知灵气者,不足百分之一,能调用灵气者,更是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

白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万分之一的幸运儿,不过既然邪祟都能和自己起交互,那能调用灵气也在情理之中。

随着法诀默念,白清体内的黑色邪祟似乎感受到了不安,在白清的血管中开始剧烈颤抖。

白清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的边缘,皮肤上隆起了一条条触手状的凸起。

红黑色的鲜血从他七窍和全身的毛孔溢出,染红了身上的城卫制服,模样分外骇人。

那东西在阻止自己!牠在害怕!在挣扎!

但白清却没有停止,而是用尽全力,压制体内躁动的邪祟,继续默念法诀。

挣扎愈演愈烈,白清的身体像是一壶烧开的水。

“混账!别给我乱动!”一声低呵爆口而出,白清身上散发出他自己都难以理解的威压,强行镇压住体内躁动不安的邪祟。

暮色渐沉,白清的喉咙已经被鲜血堵得说不出来话了。

但是他一睁眼,白雾从他充血的瞳孔中闪过,眼前的一切都瞬间变得透亮起来,哪怕在夜晚也能清晰视物。

“成了!我成了!”白清心中大喜过望。

再一低头,看见自己身上那惨不忍睹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后怕:“这出血量,按理来说我早该休克了吧……估计不止我的血,还有那东西的血。”

白清脱掉上衣,念头一动,黑色的触手刺破自己肋下的皮肉钻了出来。

都不需要白清默念,只要一个念头,那根黑色的触手就像是白清的第三条手臂一样,开始变换着各种手势。

白清再一睁眼,用望气术直视那根触手。

浓郁的黑色。

如果说望气术下的视野像是曝光后的相片,每个物品都有不同的颜色和细节,那这根邪祟的触手就是这张相片中唯一没有被曝光的物品。

不仅没被曝光,它还被染上了最浓郁,最纯粹的黑色,像是行走在白云间的黑色山羊。

“简直就和黑夜中的火把一样招打啊!”白清叹了口气。

看来在锦衣卫面前,自己可不能随便用出它。

白清脱下身上沾满厚重血迹的衣服,在小院的井水前洗了洗,然后从衣柜里找出一身还算干净的便服,拿上牌子和刀离开了白府。

他先回到城卫的营地,从营地后面骑出了自己的马。

在南唐国,每个城卫都会分配到一匹战马,但是这些战马平时都不允许被私自骑出。

南唐国对战马的管控极其严格,如果发现有人私调战马,轻则二百大板,重则直接杀头。

不过凭借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令牌,白清还是光明正大地从营地中牵出战马,趁着城门未关,朝北疾驰而去。

…………

夜晚,罗嘉城的各种风月场所也开始挂起灯笼。

罗嘉城作为南唐国的二流城市,虽然产业贫瘠,但娱乐项目还是不少的。

这也要多亏了罗城主那位风流倜傥的长子。正是有这位财神爷的大肆挥霍,才养活了罗嘉城这一整条街的声色犬马。

穿着贴胸襦裙的少女站在街角,香肩半露,团扇掩面,看上去别有几分娇羞。

而每当有高头大马的马车经过时,她们又会放下自己矜持,朝着马车娇媚地发出邀请。

迷人的香气从少女们腰上的香囊和鼓鼓的胸口散发出来,路过的男人无论是身无分文的穷苦书生,还是小有黄白的富贾商人,都痴痴沉醉不已。

重新披上外袍,带着斗笠的顾伊月秀眉紧蹙,从一群香艳粉臂中挤过,来到一家店门前。

相较于周围的青楼、酒坊、食馆,这间铺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上通茶室”这四字招牌挂在门檐上,像是坐在一群风月女子中的太监。

顾伊月推开门,门上的铃声轻轻作响。这是西方国传来的小玩意儿,唤作门铃。

茶室内空无一人,只有中央的案前放着一盏刚泡好的茶水。

“北镇抚司,锦衣卫千户,顾伊月,拜会罗嘉城上通茶室!”

顾伊月清冷的声音在茶室中回响。

过了片刻,一个男人从旁边的帷帘中探出头来。

“原来是顾大人啊!”男人嬉皮笑脸地拱手迎了上来,“我还以为是讨债的呢,吓死我了!”


“顾大人,第一次来啊?”男人笑眯眯地给顾伊月端上一壶上好的龙井,清沁的茶香弥漫。

顾伊月接过对方倒好的茶水,回道:“前些日子刚升千户,今日来罗嘉城办案,特来拜访。”

虽然话说得挺客气的,但听顾伊月的语气,可丝毫没有“特来拜访”的感觉,反倒像是干部下乡莅临指导似的。

男人倒是客气,坐在椅子上连连摆手:“说什么拜访不拜访,我们上通茶室和你们北镇抚司本来就是一家人,搞那么生分干嘛。”

男人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刘万绅,两年前刚接手罗嘉城的上通茶室!”

顾伊月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听说刘先生曾出使过西方诸国?”

刘万绅笑了笑:“谈不上出使,只不过奉上面的命,去西边几个国家游山玩水一圈罢了。用那边的话说,就是公费旅游。”

“在西方国家,我还有个名字叫西塞罗。”

刘万绅是个健谈的人,开始对自己那几年的西方游历侃侃而谈,描述了不少当地有趣的风俗,引人入胜。

顾伊月捧着茶盏,静静地听着这个中年男人山高海阔的见闻,时不时地附和两句,心中更多的却是观察。

上通茶室作为一个以茶业为掩护的情报组织,其在民间信息篡取之深远,和官家镇抚司遥相对应,堪称“民家镇抚司”。

出于立场原因,很多锦衣卫不方便深入的地方,上通茶室反而可以来去自如。

因此上通茶室和镇抚司之间一直存在一种微妙的关系,既是大力合作,又在互相提防。

上通茶室担心镇抚司随便找个由头剿杀自己,镇抚司也担心上通茶室会不会权能过大。

为了缓和两个组织之间那若隐若现的紧张氛围,这几年上通茶室开始把精力重心开始偏向那遥远的西方诸国。

这也让镇抚司那几个老东西松了一口气。

眼前这位刘万绅,就是上通茶室的第一批留学生。

顾伊月心中回想起锦衣卫调查出来的,关于这位刘老板的情报。

刘万绅的爱好很广泛,喜欢吟诵诗词歌赋,对茶叶酒水也颇有研究,更是写得一手好字。

不过他最热衷的还是赌博。虽然赌技不精,但在赌桌上出手十分阔绰。

上通茶室作为一个情报组织,虽然茶业只是为其掩护,但商业规模依旧是整个大夏王朝冠绝一等的。

大夏国喜酒,同样也尚茶。以罗嘉城的上通茶室为例,每年至少都有百万白银进账。

除去交予组织的大头,刘万绅每年的收入也是盆满钵满。

不过这些钱十有八九都被他扔到赌桌上,血本无归。

顾伊月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人菜瘾大的赌徒,是怎么成为上通茶室的老板的。

不过她也仅仅只是疑惑罢了。作为锦衣卫,她可没必要把过多的精力放在同伴身上。

比起刘万绅,还不如多关注一下那个小城卫呢。

“好了刘老板,闲聊就到此为止吧。”顾伊月打断道,“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干嘛的吧?”

刘万绅被打断,也没有丝毫不快,而是早有准备地掏出一叠卷宗。

“你调查的方向是对的,那个小城卫确实有问题。”年过四十的男人盘腿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说道,“当然,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

顾伊月翻开卷宗,看见上面详细记录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相较于白清那没头没尾的主观描述,这份卷宗上面的内容全部都是以第三人称写下的,甚至还配有手绘的图案。

顾伊月翻看着面前的卷宗,越看越心惊,不由地问道:“这个……你是怎么拿到了?”

刘万绅脸上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上通茶室,无所不知!”

顾伊月皱眉:“别和我打马虎眼!我要确认这份卷宗的真实性!”

“好吧好吧,”刘万绅耸耸肩,对于这位新晋千户的执着,他明显是早有预料,“既然顾大人这么想知道,那这份情报,就当做我给顾大人的见面礼吧。”

“老许,进来!”

旁边的帷帘拉开,一个其貌不扬的老人走进大厅,对二人点头示意。

“你是……罗嘉城的更夫?”顾伊月一眼认出了这个老人。

“是。”更夫老许点点头,“我是罗嘉城的更夫,也是刘大人的线人,负责南巷一带。”

顾伊月敏锐地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她诧异地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刘万绅:“整个罗嘉城的更夫,难不成都是你的眼线?”

“顾大人果然冰雪聪明。”刘万绅笑了笑,“不过你的想象力还是有些贫瘠了。不妨再大胆一点。”

顾伊月深吸一口气。看来上通茶室在罗嘉城埋下的布局,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远。

老许凑到刘万绅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刘万绅点点头,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忙去吧。”

老许默默点头,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刘万绅放下手中的茶盏:“好了顾大人,时候不早了。如果再晚些走,恐怕街坊邻居们就要说闲话了。我一个老鳏自然是无所谓的,要是坏了顾大人的声誉,那我可就罪大恶极了。”

顾伊月有些不理解,怎么对方突然就下逐客令了。

刘万绅转过身,面朝北方,好似自言自语:“你新收的那位下属,似乎天资惊人啊……”

“半个时辰前,北城门回报,有人凭借一块北镇抚司的无字令牌和一把绣春刀,带着一匹快马疾驰而去。”

“去晚的话,你这位千户大人,恐怕又要变回光杆司令了!”

…………

白清在马上颠簸了十几分钟后,终于用望气术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前方邪祟气息浓重,应该就是她说的地方了!”

白清怕邪祟影响到马,所以离得老远就下马,把马藏进路边的小树林中拴好。

随后白清徒步前往,又走了十来分钟后,突然全身感到一阵寒气。

“到了!”白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在他面前,矗立着成百上千块笔直的墓碑。

这是一片坟岗。


虽然来之前白清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是看到这恐怖片般的场景,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在二十四个小时之前,他还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如今他体内流淌着黑色的血,只希望那些邪祟下手能轻一点。

“唉……来都来了!”白清一咬牙,抬脚就往眼前这片阴森的小山岗上走去。

漆黑的坟岗一片寂静,月光透过干枯的树枝,在地上投下诡异可怖的影子。

一有风吹过,周围就会发出稀疏的怪声,像是快死的老人在耳边低语。

白清越往深处走越不对劲,黑暗中似乎有奇怪的目光在打量自己,背后时不时地传来窃窃私语。

这种诡异的“被注视感”越来越强烈,发毛的寒意逐渐从白清的脚底冲到后脑勺。

“切……还挺吓人!”白清心里不惧反怒,当即就开始反击。

“我~们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

嘹亮的红歌在这片幽静的坟岗中回荡,那场景说不出的怪异。

“爱祖国!爱人民!鲜~艳的红领巾~飘扬在前胸……”

白清越唱越高昂,要是放在罗嘉城内,绝对是第二天升堂的时候会被打板子的程度。

一曲唱毕,他还优雅地挥手致礼,做了一个舞台剧艺术家谢幕的动作。

“唉,可惜我的歌喉无人欣赏啊!”白清对自己刚刚的表演很满意,自言自语道,“正所谓高山流水觅知音,稀里糊涂乱弹琴……”

就在他自娱自乐的时候,远处的树影突然开始摇晃。

“嗯?”

白清虽然看上去漫不经心,像是在游山玩水,但其实一直在观察周围的情况。

见前方出现异动,他也是第一时间使用望气术。

下一刻,白色的雾气迷上瞳孔,一排扭曲的枯树出现在他眼前。

每一棵枯树的树干上,都浮凸出一个焦黑的人形。

他们的脸上的表情仿佛定格在死前的一瞬,全都是狰狞恐怖,和干枯的树皮融为一体。

他们的脚是插入地底的树根,他们的四肢是扭曲干枯的树枝。焦黄色的芽从他们痛苦的五官中长出来,显得极其荒诞。

白清的心里猛地一紧。

“为什么这些人全都长在树上?”冷汗从白清的额角滑落,“邪祟?还是妖法?”

更加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白清的存在,这些长着人脸的树竟然开始缓缓扭头,焦黑空洞的眼球死死盯着他。

“额……”干哑的声音从这些树人中发出,它们开始拼命摆动自己的枝干,原本漆黑干硬的树枝瞬间变成长着倒刺的木条。

白清还没有反应过来,后背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整个人都被抽得侧飞出去。

而他面前,是一颗颗张牙舞爪的黑色枯木,挥舞着树枝,像是要把白清拥入怀抱。

白清虽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是做出了反应。

“噌!”

青白的刀刃从腰间抽出,白清借着被抽飞的力道,在空中调整身形,直接一刀刺进面前那棵树人的中心。

黑色的液体从树人的伤口流了出来,像是石油做的血。

趁着受伤树人哀嚎的时候,白清以手中刀刃借力,在树人身上猛地一踏,顺势把刀抽了出来,以一个鹞子翻身的姿势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随着那棵树人惨痛的哀嚎,最终树干上的人形消散,变成了普通树干上枯燥的树皮,再无生机。

但周围却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树影,将落地的白清团团围住。

“这些树人为什么能动啊?”白清随口吐槽一句,拔刀朝前猛冲出去。

之前顾伊月和白清提起过,寻常的武器是无法对邪祟起作用的,只有北镇抚司用秘法锻造的武器可以斩除邪祟。

白色的雾气在眼中翻涌,手中长刀挥舞。

身后不断有树枝疯狂地抽打,在他背上留下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痕。

两条黑色的触手扯破衣服,从白清两侧的肋下钻出。

触手前端卷着一把寒光烁烁的苗刀。

这是之前那个锦衣卫的刀!

白清在离开营地的时候,特意把这把刀带出来。

之前在马上赶路,闲着无聊,他就尝试过让这些触手握刀。

原本白清以为触手作为邪祟,这把专斩邪祟的刀肯定握不住。没想到触手居然可以轻松地攒住刀柄,挥舞起来比自己的手臂还称心。

甚至这些触手扭曲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像一滩深不见底的黑色沼泽,直接把刀“吞”进体内。

白清大喜过望,这样等于他能多出一双手挥刀了。

而且这双手还不用受到人体骨骼的限制,可以随心所欲地朝着任何方向攻击。

两根触手握住了苗刀的刀柄,开始对着身后袭来的树枝挥舞出密不透风的防守和反击。

没有了后顾之忧后,白清的奔跑速度越来越快,两条腿上黑色的青筋暴起,很快就冲出了那些树人的包围圈。

最后一步踏出后,白清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

再回头看去,发现那些焦黑的树人已经悄然退去,视野中仅剩几棵毫无生机的普通枯木。

“原来如此……这些邪祟居然还有领地意识吗?”白清转过头,“那我现在,是闯入了谁的领地了呢?”

脚下的震动回答了他。

泥土开始翻动,一股浓烈的腐臭味直冲鼻腔,差点把白清熏了个大逼斗。

白清赶忙一跃而起,跃到空中的瞬间,一根触手像是发射出去的钩索,紧紧抓住了一棵树。

白清攀附在树上,目光警惕地盯着下面的土地,眼中白雾渐起。

望气术显示,有一只巨大的生物藏在土地下,正在不断地挣扎、蠕动。

下一刻,巨物破土而出,腥臭的气味铺天盖地。

白清这才明白,刚刚闻见的臭味只不过是马桶盖子掀开一道缝而已。

现在马桶大开,里面的屎跳了出来,白清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恶臭。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光是这浓郁的气味都足以造成严重的伤害了。

但对这只邪祟来说,气味还不是它最恐怖的地方。

柔软的外壳,猩红的肉块,粘稠的体液……

在白清眼前的,是一只巨大的“蚌”。

只不过这只蚌体长超过四丈,而且它的两片壳是两块厚重血腥的肌肉组织组成的。

在血肉般的外壳上,白清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跳动的血管,分外狰狞!

而且外表的血肉间还有深浅不一的腐化痕迹,像是老人脸上爬满的老年斑。

白清瞬间明白:这只生物的外壳不是用一个生物的血肉做的,是由很多不同生物的血肉揉在一起组成的!


看着脚下蠕动的鲜血肉蚌,白清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一盘张牙舞爪的生猛海鲜,甚至有些无从下手。

反倒是肉蚌先动手了。

巨大的肉壳开始收缩,原本沉寂的地面再次开始躁动。

白清悬挂的那棵枯树被连根拔起。好在白清反应迅速,背上触手猛地一甩,像人猿泰山一样荡到另一棵树上。

白清眼中白雾弥漫,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用望气术看见,这个肉蚌除了裸露在外的巨大肉壳,还有硕大的根部插在土里。

地底还有源源不断的黑气,顺着地底的根系涌入肉蚌之中,慢慢壮大起来。

像是一株贪婪的植物,正在疯狂吸收土地里的养分。

可这里是墓地啊!这里的养分除了尸体腐烂出来的沼气外还有什么?

白清恍然大悟,难怪它表面的肉深一块浅一块,腐烂程度不一样。

因为它就是从不同的尸体上攫取来的!

“这玩意儿到底算是动物还是植物啊……”白清扇了扇鼻子。经过这么一会儿的适应,那冲天的腐臭已经稍微好一点了。

握着苗刀的黑色触手在不断地晃动,似乎很兴奋。

白清瞥了它一眼:“这么激动?那我帮你去打死他啊!”

他朝树上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随后腰部猛然发力,两把刀闪着寒光,像是电风扇的两片扇叶一样旋转而下。

“噗嗤!”

苗刀和绣春刀先后砍入肉蚌中,浓稠腐臭的黑血当场溅射四溢。

看到这令人作呕的场景,白清还有心思吐槽:“还挺多汁……”

下一刻,白清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自己的两把刀被肉蚌死死咬住,拔不出来。

庞大的血肉像是发酵膨胀的面团,开始慢慢变大,甚至裹住了刀柄。

就在血肉触碰到白清的瞬间,白清居然产生了一种冲动。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饿。

他这才回想起来,自己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只吃了两个包子,那两个包子还吐出来了。

这一天下来,他早就已经饥肠辘辘,恨不得现在就去罗嘉城最好的酒楼里饱餐一顿。

“饿……好饿……”紧缩的胃部控制了白清的大脑,他两眼发红,嘴角开始流出唾液,像一只饿了三天的野狗。

周围那阴森的氛围不见了,浓郁的腐臭也消失了。

现在他眼前只剩下食物,无论看到什么,都会抓起来放进嘴里。

白清低下头,看着脚下肥硕的肉块,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笑容。

“肉……吃肉……饿……”

白清蹲下身子,细细地抚摸这脚下的肉蚌,像是在抚摸精美的瓷器。

他伸手从肉蚌中抓起一块散碎的肉块。流脓的血水从他的指缝间流过,他却浑然不觉。

正当他张开嘴咬下去的时候,一阵清越的铃声响起。

“叮铃铃——”

白清从来没听到过这么清脆的铃声,明明音量不大,却比佛堂里的巨钟撞声还要震撼。

白清猛然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往舌尖一咬。

熟悉的疼痛和鲜血的腥甜瞬间充斥整个口腔。

白清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手中正捧着一块令人作呕的破碎腐肉。

他惊慌失措地扔下肉块,在肉蚌上用力一踏,抽刀而起。

脱离危险的白清依旧心有余悸,冷汗唰唰地在背上流淌。

“我刚刚怎么了?幻术?还是邪祟的影响……”

白清的脑袋中迟钝地像是浆糊,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刚刚哪来的铃声?”

白清知道,如果不是那道清脆的铃声荡涤心神,自己恐怕已经着了这肉蚌的道了。

他四下张望,想要找到那个救了自己一命的人。

那人似乎知道白清在寻找她,却没有现身,而是从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密铃儿。

“小锦衣卫,你可不是这肉芝太岁的对手,还是等你那位千户大人来吧!”

“还有,你身体里的那个小东西很可爱,下次可别放出来咯!”

娇俏的女声混着清脆铃声在林中回荡,渐行渐远。

白清茫然地想要找到声音的来源,可惜无功而返。

而那个被称作“肉芝太岁”的巨物,似乎也震慑于铃声的主人,开始重新回到地下。

周围再次变得寂静,除了地上翻开的泥土,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一样。

白清背靠枯树,一动都不敢动。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

这时候他才感到一阵后怕,同时又有些无奈。

白清苦笑一声:“如今的自己还是不够实力啊……”

既然那位神秘人说让自己等,就说明顾伊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吧。

白清长呼一口气,盘腿而坐,眼中的迷雾汇聚成白色的风暴……

…………

顾伊月御剑赶来,在离坟岗一里之外的地方突然停下,目光一凌,踏剑落地。

一匹战马被拴在路边的草地上,正在悠闲地吃着周围的嫩草。

顾伊月认得出,那是罗嘉城的战马,马鞍上有罗嘉城的标志。

那一圈草地都被啃得七七八八,看来被拴在这儿有段时间了。

也就是说,白清进入坟岗已经有一会儿了。

不过真正让顾伊月如临大敌的,是坐在马背上的那个少女。

少女看上去十三四岁,简单的平髻马尾,身着幼女秀裙,面庞稚嫩。

就是这么一个柔弱俏丽的小姑娘,却出现在这荒郊野外,前后数里都没有人烟的地方。

少女侧坐马上,轻快地晃动自己的双腿,憨态可掬。

一对小巧的铃铛挂在她白皙的脚踝上,随着少女晃动,轻快的铃声不绝于耳。

“你是谁?”顾伊月的声音冷若寒冰。

少女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妩媚,看上去竟也有些风情万种。

“顾姐姐好吓人啊~难不成还想用【剑藏】来刺我吗?”

顾伊月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冰冷,眼中还多了一份凝重。

少女娇媚的笑声响起,在月色下显得有些不寒而栗。

“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啦顾姐姐!”

少女起身站在马背上,伸了个懒腰。刚开始发育的躯体在月光下舒展,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罂粟。

“顾姐姐,你新收的小朋友很可爱哦!他在里面等你呢,你快去吧。”

顾伊月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往坟岗的方向瞥了一眼。

再一回头,马背上的少女已经不知所踪了。


阴寒的月光下,顾伊月和白清正在林中逃窜,树影飞快地掠过两人周围。

身后不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们。

无形的压力从身后传来,步步紧逼,迫使他们再次加快脚步。

几分钟前,顾伊月找到白清的时候,后者正在树下打坐。

白清张开眼,看见顾伊月那张清冷的脸,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他才深切地感受到,在这种荒诞怪异的地方,有一个同伴在身旁的感觉太好了。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寒暄两句,顾伊月竟然直接提起他的衣领,拽着他就往前跑。

白清刚想问怎么了,话还没说出口,就感受到身后传来一股阴寒的气息。

有某个极其强大的邪祟在后面!

他立马从地上跳起来,跌跌撞撞地就跟上了顾伊月的步伐。

“那是什么东西?”

白清想回头看一眼,但顾伊月喝止了他。

“别回头!”顾伊月大声喊道,“跟紧我!”

两人在坟岗中一路狂奔,白清紧张地喘不过气来。

跑了十分钟后,身后那恐怖的威压才销声匿迹。

顾伊月停下脚步,紧绷的脸上终于放松了一些。

白清靠在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有余悸地问道:“那是什么恐怖的东西!也是邪祟吗?”

顾伊月点点头:“是这片地域的一只尸族,死了有上百年了。是让这片坟岗成为邪祟之地的罪魁祸首。”

顾伊月刚踏入坟岗的说实话,不知为何竟惊动了这位在坟岗深处沉睡已久的尸族,还引起了对方疯狂的追杀。

顾伊月的实力也并非不敌,但这毕竟是邪祟之地,她担心在这坟岗动手可能会招来更多的麻烦,所以才急忙找到白清,带着他一路逃跑。

“我们的目标就是它吗?”

“不,”顾伊月摇摇头,“尸族是比较常见的邪祟,它们对北镇抚司来说没有什么研究价值。”

“我们这次来找的,是黑腕虫。”

“黑腕虫?”白清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就是昨天晚上,你看到的那个!”顾伊月眼神意味深长。“我们叫它黑腕虫,也有些人叫它黑狗。”

白清回想了一下,那一条条团在一起的触手,还真挺像是腕足或者虫子的。

“黑腕虫极善寄生,而且生性残暴。它们会夺取被寄生者的肉身,影响被寄生者的思维,使其变为自己的傀儡。”

“北镇抚司第一次发现它,是在一个农村里,有一只狗被黑腕虫寄生了。一天之后,那个村子就在地图上消失了。”

“黑腕虫刚接触人类的时候,通常都会选择寄生在家畜身上,尤其是狗居多,所以那些人也叫它黑狗。”

“昨天晚上,我们的同僚就是在这片邪祟之地发现了黑腕虫。”

“原本他想在黑腕虫寄生之前将其捕获,没想到却被它逃了。于是锦衣卫只好一路追杀到罗嘉城。”

“可惜,最后不仅没能成功黑腕足,自己还被黑腕足啃食殆尽了。”

白清听到这话,又想起了那段恐怖的回忆,不由地一阵恶心。

不过他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地,想要探得更多情报:“所以这个黑腕虫……是动物?”

顾伊月皱了皱眉,目光复杂地看着白清:“邪祟就是邪祟,何来动物植物之分?你之前遇到的树妖,还有肉芝太岁,不也能随意行动,难道它们都是植物吗?”

白清这才明白,原来在这个世界,邪祟就是一个特殊的物种,说不定连碳基生物都不是,更不能用世间的常理去推断它们。

可自己身体里的这个,似乎和顾伊月说的有些不一样啊。

白清念头一动,体内的黑腕虫就开始蠕动起来,剧烈的皮下快感让白清的肌肉一阵痉挛。

并没有像顾伊月说的样子,肉体被侵占,思维被夺取。

白清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还是自己,只不过多了一个奇妙的器官。

看上去倒像是自己把黑腕虫夺舍了一样……

“看来我果然天赋异禀啊。”

他又装作有些担忧的样子问道:“被黑腕虫附身了还能抢救吗?万一我等下被寄生了,你不会一刀就把我砍了吧?”

顾伊月摇摇头:“当然不会……”

“那就好!”白清松了一口气。

“我有一术独门秘法,可清除邪祟的同时,还能保你全尸。”

“……算了,我们换个话题吧。”

两人在坟岗中慢慢向前,边走边聊。

周围的气氛依旧压抑恐怖,但在白清看来,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至少现在旁边有个人。

不过走了一会儿,白清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事情被他们忽略了……

思考了半晌,白清突然问道:“奇怪,我们跑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没有跑到尽头?”

顾伊月也猛然惊觉,下意识地问道:“我们走了多久?”

白清一直有在计算时间,立马就回道:“从你见到我开始,已经三刻钟了!”

三刻钟,就是四十五分钟。

在踏入坟岗之前,他们都目测过坟岗的大小,就是一个小山坡。

以他们的前进速度,四十五分钟肯定已经跑到山顶,甚至跑出去了才对。

为什么他们还在坟岗里!

两人不约而同地眼中升起白雾,开始用望气术探查四周。

还是和之前一样,视野一片晦暗,空气中漂浮着黑色的迷瘴,远处还有各种树形、人形的黑影。

顾伊月的望气术更精通一些,看得也更清楚。不过她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任何区别,也没有邪祟靠近的影子。

但他们确实是中招了!

顾伊月抿住下唇:“是什么时候……”

白清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起来。

他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黑腕虫正在顺着自己的脊椎慢慢朝上爬。

“它要干什么!”白清面色惨白,身体完全不敢动。

就在黑腕足的触手沿着脊柱,绕过他的脑干,探进大脑的那一瞬,白清忽然产生了明悟。

像是面对一道晦涩的几何题,突然有人给你画了一条清晰的辅助线。

这种“茅塞顿开”,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它是在提醒自己!

白清下意识地喊道:“我们从一开始进入这个坟岗的时候就中招了!”

在他喊完这句话之后,顾伊月也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

下一刻,顾伊月身子一软,当场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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