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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鹤也知寒云冷

久谙归心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北萧朝,皇帝善于权谋,想要励精图治,制度严苛,法不容情,百姓哀怨不已,北境瓿夷族人、氐族人,南境狄波族人……频繁对边界侵扰,百姓受战争之扰,叫苦不迭,流离失所……内忧外患,朝廷缺乏可用之人,各皇子争权夺利,后宫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各自争宠夺位……皇帝疲于政事,身体每况日下,而诸多皇子里并无担当大任者,为稳固王朝江山,只能有待时机……皇帝猝然长逝,宫内宫外乱作一团,势力分崩离析,人心涣散,诸多事情尚未化解……皇子斗权,皇女远嫁和亲,明争暗斗……………

主角:李纡 萧煦,萧蕴 萧昀   更新:2023-02-03 00: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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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纡 萧煦,萧蕴 萧昀的其他类型小说《孤鹤也知寒云冷》,由网络作家“久谙归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北萧朝,皇帝善于权谋,想要励精图治,制度严苛,法不容情,百姓哀怨不已,北境瓿夷族人、氐族人,南境狄波族人……频繁对边界侵扰,百姓受战争之扰,叫苦不迭,流离失所……内忧外患,朝廷缺乏可用之人,各皇子争权夺利,后宫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各自争宠夺位……皇帝疲于政事,身体每况日下,而诸多皇子里并无担当大任者,为稳固王朝江山,只能有待时机……皇帝猝然长逝,宫内宫外乱作一团,势力分崩离析,人心涣散,诸多事情尚未化解……皇子斗权,皇女远嫁和亲,明争暗斗……………

《孤鹤也知寒云冷》精彩片段

入秋,夕阳下宝塔松笔挺在红瓦屋后,残荷败尽,偶尔三两只水鹭点点水,晃晃身子;麻雀们在电线上叽叽喳喳地叫,互相应和;大雁在天空排好了队,秩序井然……天色渐晚,在思绪混乱被整理清晰后,外界逐渐安静下来,进入梦乡……

梦里看到依稀一个衣着打扮不同寻常的女人,房间里好几扇屏风,陈设略简单了些,转过视角看到抽开的檀木盒子装满金银钗环,心里暗暗沉思思:“这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王妃安好,娘娘该用晚膳了吧!”一个杏眼桃腮的小姑娘恭恭敬敬行礼道。

“咳…咳……好,本宫知道了,在房间里布膳,依照从前惯例。”女人清冷的眸子暗了暗,淡淡地敷衍道。王妃在小丫鬟出去后缓缓从榻上起身,随后在一扇打开的窗前坐定,冷风吹过,她拢了拢斗篷…清冷的眉眼处愁云不散,一口气始终郁结心头,根本叹不出口,不发一言,只是一直望窗外梧桐上唰唰落的雨………“王妃娘娘,您该用膳了”一个绿衫小丫鬟跪在地上说道。过了一会,王妃慢慢站起来,拖着步子走了几步,手搭在绿衫小丫鬟的袖子上,主仆一齐往前走…旁边三个小丫鬟跪在地上,低着头…

“娘娘,今日王爷怕是不来和娘娘一道用膳了。”王妃神情淡漠说道:“知道了。”王妃抬了抬手,随手夹了几口……“王爷安好!”外面传来一片扑通声。“妾身给王爷请安。”王妃福了福身子道。“起来吧。”一袭黑袍绣金云银冠束发,神情淡漠的男人说。王爷往后抬抬手,丫鬟们齐齐出了房间。过了一会,王爷长叹一口气后开口道,“纡儿,两年了,有些事你也该放下了。”王妃一双冰冷的眸子慢慢有了活气,眼神里却是藏不住的锋芒,随后开口道,“王爷说的有理。”王妃缓缓起身道,“妾身饱了,先行告退,王爷自便!” “李纡!怪本王平日太过迁就于你了吗?”王爷抓住她的手腕,紧了紧手心。“王爷...自然是...都知道的,为何苦苦拽这棵藤蔓?世间千千万万女子,多少都能在这偌大的府邸容下······”她眼角红了红,扯开了抓紧的手,细心之人可以看到细嫩白净的手腕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好···好啊······势必是要气死本王啊!”他的手抚了抚额,“你说的...别抱任何幻想!” “哪里的花香!不知道这院里只能有梧桐吗?”王爷蹙了蹙眉,扫了扫眼一群颤抖地跪在地上的奴仆。

“奴婢····知道是···红芍···亲眼瞧见她偷偷花浴了!”一身绿衫的婢女说道。

王爷抬了抬手,几个奴仆就将这红芍拖了下去......他又指了指绿衫婢女,“不必在内院伺候了,去后厨协助采买吧。”

“谢王爷!谢王爷恩典!”

“全都下去吧。”他开口道。

几个眼疾手快的奴仆就要靠近桌子,“今日不必撤下!”奴仆俱是手和身子一抖,连连点头说是,接着转身便往外走去......待到奴仆皆散,王爷便去关了房门。

“夫人安心用些吃食吧,每日辛苦的紧呐!”王爷拉了拉李纡的袖角低声说道。

“不妥。”李纡摇了摇头说道。

他扫了扫四周,拿了手边的瓷杯重重往门边摔去,“你便是如此忤逆本王的吗?不将本王放在眼里吗?”

“稍微过了点,算了算了......我先吃,你继续!”

当今北萧皇帝萧奕和洵王萧煦皆为先皇后的所生嫡子,立嫡先立长,先皇对所有子女都不偏不倚,漓王萧安生母早逝,自小便养在先皇后膝下,和两个兄长自幼感情深厚,尤其和洵王胜似亲兄弟,其余的皇子大多因病逝去,少数妄图争权夺位丧命,几个公主皆因战乱被迫和亲远嫁他乡,最后都香消玉殒.......北萧文盛武极衰,且多数主和不主战。

不知是洵王府里哪一处,几个碎嘴婆子聚在一个角落说,“咱们这府里可是奇怪,王爷王妃看起来竟是半点情分也没有,小世子真是可怜,爹不疼娘不关心的。”“你们不知道吗?”“知道什么?”“原来王爷王妃也算相敬如宾,只是王妃娘娘的母家权势太大被皇帝慢慢蚕食,最后分崩离析,而那时王妃尚不知情,直到诞下一个女胎的夜晚,有个产婆管不住嘴被王妃听见了,得知母家人被暗害,罪魁祸首制造证据的…是王爷。”“从那以后,小郡主也在一次疏忽下夭折了,至此以后两人关系一直淡淡的”“不过,也奇怪,这王爷并没有纳妾的心思,与王妃分居倒是一直在书房住,只是日常用膳会和王妃一起。”“你们几个婆子在这嚼什么舌根,没人说过不能妄议主人吗?”“韩公公,老奴们不敢啊…再也不敢了”随后几个家丁模样的,将这几个婆子都拖了下去………洵王府的俸禄赏银甚多,对府中人甚是严加管束,上下奴仆一心恭敬信服主子,管不住嘴的婆子女婢倒是有些,多半都一顿板子后打发了出去,总有些不撞墙头心不死的,只有到了受罚的时候才心生悔意,到那时也未必开的了口了.......

夜深人静里,清辉映于的池里,几尾鱼受惊似的拍打水面,王府内有些静得出奇了,几个黑衣蒙面人轻轻在屋檐上掠过,腰间都配了炳长剑,正要往内院去....王府内暗藏的几个高手几个呼吸内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几个刺客………王府又恢复了宁静,萧煦一向吩咐不会留下活口,死士活与死,嘴里撬出来的话都不可全信,也不必握了谁的把柄,既然有了行动必然有迹可循,其实也不必深思都知道和宫里逃不开联系,有些事情要解决必然是要一针见血,而不是拖着时间去慢慢磨的。


休沐日,正午太阳当头,王府书房内,“今日皇兄在宫中设宴,四哥可去?四嫂也一同去?”,银冠束发紫袍袖口绣金丝,眉眼含笑的男子打趣道。“嗯,四哥不比六弟姬妾如云,怕是赴宴也要挑一挑…”萧煦抬了抬眼,淡淡地说道。

“前段时间听佑禾说,四嫂身体不大好,最近可康复?”,萧安道。

“嗯,这两年病情反复,前段时间病情加重,最近缓和了,只是心病难医…”萧煦垂了垂眼,摇头道。

“那件事确实……换做是我,我也走不出来。有空我多让佑禾来叨扰四嫂…”萧安道。

“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上所看到的那么简单,背后牵扯到势力树大根深,想要彻底铲除,怕是要花很多时间,不过,也有些眉目了,待搜集证据,等待时机,再行动手。”萧煦攥紧了茶杯,眼神黯淡道。

萧安也收起了调笑的心思,微微颔首……

凤梧轩内,“今日赴宴,娘娘想挑哪一件?”杏儿道。“湖蓝色银线绣金云的那件,梳往常的发髻,镂空兰花珠钗,还有皇后娘娘赏的珊瑚海棠并蒂攒银丝簪,贵妃娘娘赏的白玉珰……”王妃道。

“四嫂好。”门外还未见到人,就传来声音。

随后,着一身青烟紫绣海棠,戴金镶玉项圈,行走之时仿若步步升莲,一颦一笑让人陶醉的美人缓缓走来“佑禾?今日赴宴可是又要让人眼羡了,六弟真是慧眼识珠,倘若我是男子,也是要争一争的。”王妃道。

“哪里的话,姐姐的美貌和才华,怕是城里的所有大家闺秀都比不上呢。”

“你一贯会哄人开心。”

“怎会,妹妹说的可是字字句句都真切无半分假。”

日暮时分,四人乘车驾,一干婢女公公随行,进宫赴宴…

甘泉宫内,帝后先行入座,四人行礼问候过后入席。

“今日家宴,不必拘谨。”皇帝道。

“近日四弟妹身体可好了?”姜后略担忧问道。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妾一向病情反复无常,最近已经缓和多了。”四王妃恭敬地回道。

“许久不见四弟妹,倒是未见半分病弱,反而是气色不错,人也更美了呢?”崔贵妃抚了抚鬓角,抬了抬桃花眼扫了扫姜后,又仔细打量了李纡一番说道。

“多谢贵妃娘娘…咳…咳咳”“妾失态了!”李纡道。

“这六王妃可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啊,真是个妙人,以后常进我宫里坐坐陪本宫说说话。”崔贵妃又看向六王妃微微一笑道。

“多谢贵妃娘娘。”六王妃道。

—————一阵悠扬的琴声起,随后琵琶声等……诸多乐官一齐弹奏着…随后白衣银线的水袖率先映入眼帘,青丝如瀑,肤如凝脂,扶风腰,看着楚楚动人的女子出现……她的舞姿确是异于自身,不同寻常。

一舞毕,“臣妾给皇上请安!”女子行礼道。“嗯,入座吧。”皇帝平淡地扫了一眼道。

随即入座,“莹竹妹妹上次受伤,可有一段日子没出门了,如今都好全啦?”姜后温柔地注视着女子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已然好了。”陆莹竹恭敬地答道。

“郑妃妹妹,自从有孕后便极少见到了,如今三四月稳固了,要更加当心才是啊!吟华大些女孩倒也懂事不必过多担心,越儿正是顽皮的时候,本宫实在是对你担忧的很呐,不如先让他在我宫里待些时日,日后等妹妹诞育皇嗣再接回宫中可好?”姜沅勾起嘴角,看向郑妃说道。

“多谢娘娘体恤,越儿能得皇后娘娘照拂自是十分高兴的,只怕娘娘不要嫌他顽皮才好呢!”

崔贵妃冷冷扫了眼皇后,随后微笑地看着左边的赵妃,“芙兰妹妹啊,听说也怀孕月余了,去年不慎让那不长眼的奴才让妹妹误食了许多桃仁导致小产,甚是可恨!只可惜那奴才至死不肯说背后唆使之人。”

“宫里两位妃嫔有孕自然要更加谨慎了,可不容出任何差错了,本宫即日便让御膳院和御药院严格看顾药食,否则出事了本宫也难辞其咎啊!”姜后蹙了眉说道。

随后,一个婢女在郑妃耳边说了句话后微微变了变脸色,“陛下,越儿身体有些不适,臣妾先行回宫照看,先行告退!”

郑妃有只白毛狗,甚是珍爱,只是白毛狗过于顽皮,整日串于各个角落,让人找起来十分费力,一群奴才和婢女实在搜寻无果,便来禀报了主子,郑妃借口越儿身体不适,而后才离殿去寻狗。

最后在花园的一角找到了这只白毛狗,郑妃失而复得地蹭了蹭白毛狗,不一会,小腹便剧痛不已,乘轿撵回宫中后已然小产了.......

帝后提前结束宴席和妃嫔一齐赶到了郑妃宫中,在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萧奕震怒,“把那只白毛的小东西提出去......至于郑妃,如此不顾及龙胎安危,念其刚刚小产,罚闭门思过半年!”

“郑妃妹妹虽然不当心了些,可绝不是那不小心谨慎之人啊,据臣妾所知,郑妃妹妹一直养着这白毛狗,从未出过此事,只怕是.......只怕是背后有人暗害啊!”姜后连忙替郑妃向皇帝求情道。

萧奕阖了阖眼,一脸遗憾,“依皇后所言是何人所为?”

“臣妾...臣妾不知道,但定与嫉恨郑妃妹妹身怀龙胎的小人逃不了联系,必有踪迹可循!”姜后摇了摇头,神情悲痛地说道。

而后,也并未查出有何人在背后暗害郑妃的任何证据,皇帝下令:自此,宫内在不许出现任何一只狗。

夜宴在此事突发后匆匆结束,宫内的人都是些成了精的千年狐狸,指不定三言两语使下多少绊子,一不小心就到了风口上,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偏不倚礼数周全才能少涉及一些危险,众人也都七七八八听到了郑妃宫里发生的事,也各自借口回府了。


转眼快要到踏青的日子了,李氏家族父母兄弟皆流放于他乡,李纡虽嫁夫从夫,可在家人流离他乡时,身为女儿也要替家人聊表心意,祭祖不可怠慢。这大概是李纡和父亲书信来往所表达的意思了。看到父亲熟悉的字迹,李纡心里十分酸涩,“家里人有如此遭遇我也只能看在眼里,不知父母兄妹身体如何啊?”

夜半,雾浓之时,于凤梧轩窗外,萧煦一身绛紫云锦,利落地翻窗入室,盯看了看李纡一动不动的背影好一会.......

此时四下安静,“今年情况特殊,纡儿,怕是祭祖难以顺利,路途中可能有刺客会对你下手,昀儿就暂时让他去六弟那里,也放心,我陪你回顿丘祭祖。”萧煦拉着李纡的袖角,低声说。

“阿煦,你要是一同去只怕是目标更大,我反而不安全,况且昀儿我着实放心不下,此次我打算暗里提前几天去,虽说车程与祭祖时间有十余天,左不过最多半月,我定能回,只用对外说旧病复发,免了那些人的叨扰,也自然是无人得知我去何处,府里人多眼杂,我只带杏桃和杏花两人一同去便是了,小厮四个都是身手好的,而且还有邬琮暗中保护,不必担心,明日天黑后扮商人采买出城,想必无错处。”李纡道。

“只是时间也未免太久…”萧煦喃喃道,随即紧紧握住李纡的手....

“活于帝王世家,儿女情长不过是过眼云烟,多少王朝更迭,你也应当懂得.....更何况两情若是久长时,尤岂在朝朝暮暮?如今朝堂之上,各方势力还需要制衡,所以,我出这趟门并非只是单纯去祭祖,你是明白的,一切只待...时机...”李纡长叹道。

两人相视已是了然,并未再继续说下去。

——漓王府内

云遮金乌,雾隐及第。沁园里,及第花满树,池水映着一抹倩影正抚琴,琴声悠扬,穿透及第林,素雅清淡,琴如其人,柳叶青黛桃花面,唇若丹霞皓齿明眸。一曲终,“茹妹妹,琴艺当真是一绝,让人置身于世外,内心平静安宁,妙哉!”徐佑禾夸赞颜茹道。“谢王妃姐姐,妹妹愧不敢当,不过雕虫小技而已。”颜茹道。“听着如此好的琴音,本妃也想动一动身子了!”

和着颜茹的琴声,徐佑禾的袖摆晃了晃,两人对视点头以后...耳朵里就充斥着那绝妙的琴音,眼睛里倒映着细软的腰肢,白玉似的柔荑,裙摆的晃动像是一群花丛里飞出的蝶,也沉醉于一张似芍药娇艳又似芙蕖清淡又似觉无词可配如此绝色,一曲毕一舞停,余下二人对此赞不绝口......

“前段时日里,应下予各位姐姐的绣帕,已经好了,王妃姐姐的绣帕上是余容,茹姐姐的是及第,方宁姐姐则是乌园,而妹妹的帕子上绣了玉玲珑,诸位姐姐看看可有不妥之处?"苏思凝将帕子分别递了出去道。

“甚好!”“甚好!”“甚好!”三人同时说道。

“外界可是传言本王内宅不宁,你们几个倒是如此闲情雅致,甚是欣慰啊!看来本王要是再纳几位美人,也不必担心咯?”萧安走到及第树下看着她们调笑道。

“王爷安好!多几位好相处的妹妹,只要王爷高兴,我们自然是愿意的,只怕王爷身体有恙呢!”徐佑禾道。

“爱妃口齿倒是越发伶俐了,定是平时本王过于娇宠了。”萧安冷冷笑道。

“王爷惯会欺负王妃姐姐,怕是不想再吃妾做的膳食了!”姚方宁道。

“王爷也不需要香囊,出去和洵王殿下炫耀了?”苏思凝道。

“王爷自然也不愿听琴了?”颜茹道。

“好好好,真拿你们没办法!”萧安摇摇头无奈说道。

萧安肆意洒脱惯了,无心争权夺利,对于外面的百姓官员如何得以为他纨绔凶恶,家宅也不安宁都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不与他人过多做口舌之辩,毕竟相信你的不必言语自然信,不相信的可以编造出一万个理由来反驳于你。舒心的日子捏在自己手里想如何便如何,自己的性命在皇帝手里,生杀只在一念之间.......

星漫野,月似钩,夜色融融。凤梧轩内的梧桐随风轻轻晃了晃...

趁夜色笼罩下,李纡简单地带上了一些行李,几个贴身奴仆跟着,扮做商人采买模样乘马车往城门去。

大街上行人交织,车马方才能通行,商贩与采买人言谈举止分寸得当,酒肆也热闹的紧,那勾栏瓦舍里更不必说了,世俗里谁人都逃不过七情六欲,北萧朝的法度也只是不让人做那些过分违背伦理纲常的事罢了。

李纡心中也是诸事交织很是烦闷,路途上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在远处等着,只愿路途平安,心愿顺遂…....

“杏桃,我吩咐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李纡看向杏桃道。

“娘娘放心,已经办妥了。”杏桃点点头道。

“路途还长,前面住所都让人先去全部打点了,我看这一路上未必太平,跟他们说不该参与的少掺和,小心为上,切记管好自己的嘴,否则惹了祸事,本宫也保全不了你们。”李纡道。

李纡不是那喜欢凑些热闹泛滥同情于人的女子,若是实在过不了眼的事才会偷偷去尽力帮一把,不是她不够良善,而是她不愿浪费许多时间给那不必要之人,她并非无所不能的天仙善佛,不求他人如何感恩戴德,只求不愧于自己的心。她和萧煦自成亲以来表面示人的就是针尖与麦芒相对,实则私下与表面大不相同,只不过是为了隐藏,皇室中人向来都是妻妾成群,而不够和睦的关系,明面暗地里都减去了不少被安插眼线的机会,李氏一族的衰落更是让宫内高枕无忧了......

出城门倒是意外的顺利,并没有过多盘查。


三两天路途奔波倒是无事烦扰,只是离京城越远,路上形形色色的人更多了,饥民也是……路途风光更没有那些个闲情逸致去看了。

快到安阳了,倒是出了一桩新鲜事。

衣衫褴褛的老者拄着拐杖和衣着光鲜亮丽的青年公子坐在路边乞讨,倒是未见如此奇事。

“路过的老爷夫人…少爷小姐,行行好…给几个赏钱吧!”老者嗓子沙哑道。

过路的人倒是鲜少不搭理的,顺手扔几个在脚边也就是了,没几个人去搭话。

李纡暗暗沉思,倒是奇了,怎么看也不像是乞丐,为何如此行径?不同寻常,要提高警惕了。

到了安阳,李纡进城后进了客栈。

客栈里客人满座,都七嘴八舌说着,见李纡几人进来,有些客人也往他们一行人身上打量着。

几个呷着肉喝着酒的青年公子交谈道…

“天高皇帝远,你小心说话,不然得罪了人,你可知道什么下场?”

“自然自然,那城外的…不用说了…估计过几天又要被换个法子…”

“那几个也算不得什么角色,主要是…背后的势力…”

“难道是…漓王?听说漓王贪恋美色……真是误国误民啊!”

“慎言慎言,不要妄加猜测了,那岂是我们能随便说的?小心掉脑袋!”

“客官您几位是住店还是打尖儿?”店小二道。

“住店,再把你们店里招牌菜饭给我们送上去。”

“好嘞,客官您几位请上楼上雅间!”

路途实在无聊,现如今安阳城只怕是实力交错纵深,背后定有皇室势力,恐怕没那么简单.....

楼上这几间房背靠大街,李纡将窗子稍稍支开一点便一览无余。这街上并不冷清,贩夫走卒不少,约莫两个时辰,正午时分街上大致上已经干干净净,偶有几个佝偻老妪也被年轻力壮的拽着跑,腿脚不便的便背着。这条街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是硬说有的话,去勾栏瓦舍?正午时分谁人这么胆大妄为让百姓放下生计活回家?安阳城无非几处势力屈指罢了,城南安阳知州余霖,这位知州倒是没什么功过而言的,倒是他家有个女儿虽谈不上倾国倾城但是还是有几分姿色,琴棋书画尚可,管家倒是有些本事,不是绣花枕头之辈,因此这位余今娴颇得崔贵妃青眼,皇帝指婚嫁于大皇子萧恪为侧妃两年有余,已有一女尚未足岁........城南势力最深的是安阳知府章渝怀,是个玲珑剔透的,和皇室倒是未结姻亲,但其子章蕴之早慧,母家的舅舅郑闻是姜家极富盛名的门客,而郑妃则是章蕴之的姨娘......其中盘根错节的势力,如若想撼动便是蚍蜉撼树,但剜其根源的话便可以树倒猢狲散......城北是两位皇商,富庶人家也不可小觑,其中一位徐家长女佑禾美貌可称国色便是漓王妃,其他两个妹妹倒是远不及长姐,徐家家风甚严,徐润只有一位妻室,夫妻恩爱广为佳话;另一位恰恰与之相反,卢升妻妾儿女成群,长子卢士名文武双全,相貌朴素。其余三子顽劣成性,时常去那勾栏瓦舍厮混,六个女儿倒是不俗于一般女子,只是各个脾性古怪好舞刀弄剑,除此之外毫无其他,想必和弟弟卢石这位安远将军有关,卢石一心于争取功名无心于娶妻,一身武艺只传于几个侄女,如此行事只因幼年其父对其母动辄打骂罢了......卢石不过只想让几个侄女外嫁不为人欺而已。

一阵敲门声后,小二说,"姑娘,饭菜已备齐!”几个利落的小二把菜饭放置桌上,“好,先下去吧。“杏桃道。脚步声渐远,”夫人用饭吧!“杏桃道,李纡刚落座准备用膳之际,外面混乱马蹄声传进来,李纡给杏桃使了个眼色,接着她便走到窗前盯着窗外,两路人马各自东西而来,人数多且互不让路,自东边的,以囚车装的正是城外那两人,为首的虽笑着但笑容狠厉,是个相貌一般手持长鞭的年轻公子;自西边来的,几辆马车里不知是何人,为首的着一袭白衣书生意气的公子,脸色冷峻。”这不是.....章家那个庶子......什么于之吗?“笑着的先开口道,”余公子,在下身负皇后娘娘之命,送这些女子进京,要务在身劳烦余公子让道......"章于之道,“哈哈哈哈,你这个庶子让我给你让道你也配啊!”余今术捧腹道。章于之只是淡淡勾起嘴角道,“嫡庶无碍,能有所为,即便是庶子又何妨?若碌碌无为,是嫡子也是秀玉其外败絮其中而已。”“不愧是章家人,嘴皮子功夫真是伶俐,只是不知武功如何,今日倒想领教一番。”余今术道,随后从马背上腾跃而起,长鞭甩向章于之,章于之旁的男子拔剑堪堪挡住,”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书生罢了,罢了,看在皇后娘娘面上,今日就让你先过吧。“余今术收回长鞭后,翻身上马抬抬手后道。这时中间空出的路上刚好让章家车马过,只有马蹄声入耳。余今术待车马过后,便将囚笼里二人放出用麻绳捆住腰分别拴在马后,随后两名壮实的随从驾马往前奔,只一瞬,二人已被拖在地,不过两盏茶功夫,地上已有血迹,年迈的早已昏迷。”真是不中用啊,得罪我,能有好下场?生不如死罢了.......“余今术喃喃道。随后二人被扔在囚笼里,余今术抬抬头,头顶的窗子依稀能窥见一人——青衫白花?”女子啊,如此胆大,倒是有趣。“余今术心想。”你们先去将这二人按规矩先医治再扔进牢房,其余的照旧,吴楼带两人跟我。“余今术吩咐道。“是,公子!”黑袍剑客道。

杏桃是个心细的,当下便与李纡说了个明明白白。李纡皱皱眉头,暗暗想道,“祸事人为,避无可避啊!”说完后,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入耳,“杏桃,开门吧。”


杏桃方才开门,四人倒是没有动手,只是剑拔弩张的样子,为首的正是楼下的狠厉公子——余今术。杏桃虽内心颤了颤怕是祸事临门了,却依旧神色如常,只是脸色略微苍白了些。

余今术冷冷扫了扫面前的这个女子道,“这位姑娘想必不是安阳人氏吧?可知非礼勿视勿看勿听?未必太无礼数可言!”

“公子,失礼了,小女子并未听见看见什么。”杏桃道。

“如此伶俐的丫鬟,想必主子不简单。”余今术心想,刚要说,只见一袭素白云锦,相貌清冷,眼神仿若刺骨寒冰的女子出现在眼前。

饶是平日里见过各色女子的余今术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惊,“这般容颜气度的女子,不是那高门贵女便是皇亲贵胄,多半是不好惹上的人物,但是至于是谁.....还真是猜不出。”

“想必姑娘是京城人氏?”余今术问道。

李纡点点头,”我这丫鬟甚爱凑热闹,冒犯公子,还望公子见谅。“言语平静无波澜不卑不亢,余今术眼神向来不错,白衣女子腰间佩玉上赫然写了一个”萧“字,”无妨无妨,贵客远道而来,不知者无罪,只当贵人看了出笑话,在下岂能计较,要务在身,在下先行告退。打搅贵客了!“余今术道。

随后四人便离开了,见人走远了,杏桃关上门,跪下道,”夫人恕罪,奴婢不当心被瞧见了,请夫人责罚!“”罢了,原本也是本妃让你去的,只是还不够当心罢了,下不为例,这次罚俸半月略施小戒!“李纡道。”多谢主子!“杏桃道。

”这个余今术虽然行事狠厉,看似纨绔却是细心谨慎观察入微,倒是小看了这个余家公子。“李纡坐在凳子上手支了支脸心想道。

--------京城内

街市上贩夫走卒虽摩肩接踵了些,却也无甚雅趣,只有那别于其他鸿儒馆门里门外都好生热闹,每隔三五日便会开馆一次,馆长会写三个不同议题,而这三个题或许是当下之事,也或许是过去之事,也或许是未来之事。知过去而鉴当今,借当今而谏未来。不同身份在馆中都是书生身份并且皆为自命名,入馆之后根据不同议题选择不同竹签,然后畅所欲言,言论有馆中几人记载,最为他人称道的言论,会张贴于馆中,大多会散播于市井,运气好的传到官员那里,私下拉拢当门客的也不在少数,这个鸿儒馆表面上是书生言论随意无拘束,暗地里也不少因言语失当被人教训的,更有甚者会丢命的......

”这鸿儒馆今日是何议题啊?“一袭靛青素面袍的年轻公子道。

”一问:“北萧前,历朝历代儒释道对治国之道影响如何?”二问:”北萧当兴文而抑武,还是反其道而行?“三问:”未来应对北境南境侵犯我朝,应采以如何策略?“玄衫公子道。

三个议题回答者倒是均衡,各抒己见争个面红耳赤的书生不在少数,倒不像是鸿儒馆,更像是在战场当兵相见了!第一个议题回答大致上就是异朝异臣异君主,各有益处也各有弊端;第二个议题议论者更加手脚并用了,不过不是打斗,只是据理力争而已,北萧如今文不算是大兴,但文臣终究是比一只手数的过来的武将多的;那第三个议题自然以偏向主和为多数,公主郡主和亲、割划城池、赔金赔银......主战的没几个,文人风骨,高下立见。

争来争去,不过几个不新鲜的答案罢了。饿汉知肚肠饥,饱汉不愁他人饿。若是北萧朝文武并举国力强大,也就用不上这些如那些典籍史书般没有新意的陈旧观念了。

正午时分便已闭馆了,馆中人鱼贯而出,偶有几个走得急狼狈摔倒的,被目睹的人笑话个不停.......

漓王府里,琴音刚止。

”不知这平静的日子还会有多久掀起波澜?“徐佑禾一袭天水碧仙鹤纹锦衫,素手纤纤搭在琴上喃喃道。

”有些风声传来了,倒也无妨,本王做纨绔子弟惯了,一幅沾墨的画,再如何也只能越描越黑,只不过看那绘画之人对这幅画还有多少感情吧,若有则放在角落,若无则丢弃在地,大多如此。“萧安释然一笑道,眸子里黯淡无光。

傍晚时分,宫里便下了诏,萧安还未用完晚膳,便只得匆匆进宫......

“漓王!可知弹劾你的折子在朕面前堆积如山?你自己好好看看!当真是朕平日里过于纵容你这个弟弟了?!你可真叫朕大失所望啊!”萧奕扔了几个折子砸在跪在地上的萧安身上,又拿手指了指萧安愤愤说道。

萧安随手翻看了一个折子,“皇兄,臣弟知罪!自愿放弃手中兵权,只希望陛下能明察秋毫,不被那庸碌无为之人蒙蔽了双眼,祸了江山社稷!”

“你自去你那温柔乡里烂醉如泥,若是再有那些不堪的事写在折子上出现在朕眼前的话...以你的身份自去好好掂量掂量吧!”

“臣弟明白,先行告退。”

“等等!朕听说你还未用晚膳?留在宫里用了晚膳在回府吧,正好许多日未与你下棋了。”

“多谢皇兄,那臣弟就不推辞了。”

“源儿和琰儿最近可还好?”

“承蒙皇兄关心,一切都好。”

“听闻洵王妃又缠绵病榻了,你一向和四弟交好,你可曾知晓?”

“未曾得知,最近平日里盯着源儿和琰儿功课盯着紧些,又加上府内杂事缠身,甚少有机会出府,饶是今日有皇兄召见,方才得知。”

“若是得空,你也该去探望探望,也要去让四弟放宽些心,整日里夫妻不睦,既伤了夫妻间的情分,又让外人看笑话,实在是不像话!”

“臣弟明白,不过皇兄也是知道四哥的脾气秉性的,臣弟也只能尽力而为,至于四哥他们再如何,也只能自己解决,毕竟我只是个外人,哪里掺和得了他们的关系?”

而后萧奕点了点头,不发一言.......


-------安阳城

第二日夜,李纡安排手下人将安阳城查探了一番,大致情况简单书于纸上,将其让暗线派人马传递回京。

”怕是身份已经要被人看破了,事不宜迟,现在启程!杏桃安排下去。“李纡拢了拢细眉道。

杏桃应完后,转头疾步出了房门。

果然如李纡所料,余今术回家便将李纡大致相貌绘于纸上吩咐手下传给余今娴,已两日有余,第三日便能回安阳。

月色朦胧似轻纱,李纡几人已离安阳有些距离了......

“已经出城了?”余今术不可置信道。

“是的...公...子,我们的人没有跟上。”小厮跪在地上颤颤道。

“真是群只知道吃白饭无用之物啊!”余今术一把拎起小厮的衫领,狠狠甩开道。

小厮原是瘦弱,被甩开后撞上木椅,闷哼一声,在地上爬到了余今术脚下连声饶命。

一阵敲门声后,门外传来声音,“公子,京城回信。”

“你先出去领罚!”余今术原本怒火满腔,眼下倒是更加好奇那女子身份,反而冷静了些。

“谢公子!谢公子!谢公子”小厮连磕几下,便出去了。

待余今术看到长姐回信,眼神惊讶于——“洵王妃”三字,心中庆幸不已:幸亏没得罪于王妃,倘若是漓王妃倒也还好,可是洵王妃,洵王可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既得圣上的宠幸,又手握权力,实在是得罪不起。

“夫人,眼下奴婢觉得您的行踪宫里那些狡猾狐狸们肯定都摸清了,只怕是要加紧赶路了……”杏桃皱眉道。

“兵来而将挡水来而土掩。“李纡淡然道。

“山不来就我,我自去见山,师妹,别来无恙!”青衫公子掀开马车帘微笑道,眼角鱼尾深深。

“师兄!出门游历两年,倒是看起来平添了了不少年岁啊?敢问是否已是不惑之年?”李纡道,神色惊讶之余却更欣喜。

“师妹,此次相逢自然是有消息带给你,第一件事便是你李氏家族流放路途上不少年轻晚辈丧命,留存下的……估摸半数,门派众人受伤数不少,经李氏家族叔伯授意,已然让这些晚辈到门派历练改名换姓,你父母兄长安好,只不过年幼的妹妹因路途劳顿,原本身子骨就不好,又缺了大夫医治,已然……已然……”周芜看着李纡攥紧了袖角的手,终究说不下去……

饶是李纡再如何冷静,听后眼角也忍不住划过泪水,“纾儿……她还未…及笄,左不过金钗之年…”她又拽了拽周芜的衣角,又无力垂下素手,转头掀开马车帘望了望似利刃的姮娥,抬手拭了拭眼角,久久沉默未语……而后轻笑了声,“纾儿,最爱天上的望舒了,总说像是装着糕饼的玉盘。”

笑里分不清是苦是甜。

或许是马车上四四方方的布帘后的世界看起来实在是太过狭小,李纡走下马车,双眼通红却未流下一滴泪……周芜盯着她的背影怔怔出神了一会……

“师妹,待到他日手段如此狠辣之人必遭天谴,报应轮流来,不过时机尚未到而已。”

“世人皆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倒不觉得,有仇必报,有恩必还,这才畅快淋漓!在这世上走一遭,我为何要是别人脚下的蝼蚁?只有弱者才会人人欺凌!”

“若此刻有一壶好酒该如何好啊!”

李纡拿了杏桃手里的一块点心,看着刺眼的银辉,胡乱地吃了几口,点心的碎屑撒落在地,“缘来则聚,缘散则离,逝去的不过镜花水月而已……“

第二日,离顿丘城不过几十里路程了,周芜早已离开好几个时辰了。眼前正是她日夜所思的家乡,不过是物是人非的景象了,城外的庄子原来是李家的一处私产,幼年李纡时常跟祖父母避暑时居住,依山傍水,共享天伦,祖母对李纡十分严厉,自小李纡便更乐意跟着祖父,府宅庄子让祖母打理的井井有条,李纡虽觉得这着实枯燥乏味的紧了,却还是耳濡目染了不少。祖父时常带李纡钓鱼、爬树,说鱼竿在自己的手里才能掌控命运,钓到的鱼可以果腹,放走的鱼是积福,随缘也随心;至于爬树,虽大多是顽皮小儿所做之事,但只有爬得高才知道更广阔的风景,才知道脚下的失足危险,就是爬树,也是要有好眼力去选一棵树根抓地深,好攀爬也好下去的好树才算是妙!祖父祖母对于李纡而言,都有很深的念想。

现如今,城外这处庄子被皇室收去倒也未赏赐出去,不过庄子门口已经杂草丛生了,门口不知何处来的几颗废石,上面都是青绿光滑的苔,门口的木牌早已模糊不清,门上的官府封条也已被风雨折磨的泛黄,李纡并未在庄子门口停留下去……

“前面是顿丘了!小姐…娘……夫人,城门的光景都与您出嫁之时大不相同了呢!”杏桃激动说道。

顿丘城,原本李氏家族祖上并非在此处,不过战火纷乱,早在北萧朝以前便举家迁到此处,城里除了李家有权有势外,也就一个赵氏家族可以媲美了。赵氏家族祖上也出过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封王爵,与现如今想比倒算是落寞了不少,赵家男丁甚少,且文不成武不高就,也就嫡女赵芙兰蕙质兰心,通诗书琴画,得先皇太后青睐,赐封为婕妤,而后几年诞下五皇子萧频,皇太后崩逝才进封为妃,自然是让赵氏家族光耀门楣了些。李纡幼时和赵妃玩耍的也算多,不过到后来家门对女子约束多了,就慢慢很少往来了……两个家族的关系也不亲不疏,虽然明面上客客气气的,李纡却知道族人的流放,自然少不了赵家背后的推波助澜,人前人后两幅面容,实在令人生厌!

李纡等人进城以后没过多在街上停留,顿丘知府秦彦是个未及而立之年的青年才俊,从前受过李氏家族的恩惠,勉强算是李纡祖父的半个门生,尚未娶亲,最近才有消息说是下旬与安阳知府唯一的女儿章芩之完婚,才俊美人也算是很般配了,就是章小姐体弱了些……

客栈里的小厮要比安阳城所见到的小厮衣衫还要质朴一下,虽然小厮的面容上粗糙了些,不过人倒是实诚,“客官怕是外地来的,我们这个顿丘城确实是比不上其他地方富庶,但是菜饭应该还是能够满足顾客的口味,我们这个客栈有些年头了,有些简陋,许多角落年久失修,希望客官多多担待!菜饭稍后给您呈上!”

“有心了,杏桃……”李纡扫了眼杏桃,示意给这个小厮点赏银。

杏桃给了些碎银和铜钱放在小厮手上,哪知小厮就拿了几个铜钱,碎银并未收下,“客官,您这几个铜板我收下了,多的我不能收!”

这寻常店家小二倒是上赶着阿谀奉承讨要赏钱,这家倒是不同寻常得很,李纡附耳于杏桃,“你去看看这客栈老板如何,倘若是平常的做派就不必理会;若是也如此实诚可收为己用。”杏桃点了点头,就和小厮一齐走了。

入夜后,杏桃看着李纡点了点头,“夫人,事已妥了。”随后,客栈老板见到李纡扑通跪地,“小姐,可还对老奴有印象?从前承蒙老夫人不弃,做过庄子的管事,那时候年轻啊!跟老爷夫人学了不少本事,后来因为家里的变故不得已离开庄子另谋生路,几年前才回顿丘城原本还想着回庄子做点杂事,可惜李氏一族……实在蒙受冤屈啊!”

李纡内心一阵触动,“管事,有心了,坐下说话吧。那时我还年幼记不得许多事了,现如今…管事可是姓齐?家里头一切可还好?”

“承蒙小姐……王妃娘娘关怀,家中一切都好,老奴齐鸿感怀李家恩情,惟小姐之命是从!”


李纡与齐管事一番安排后,第二日清晨,她便撑了伞和杏桃、两个小厮,冒着细雨如丝出了城往李氏祖坟去,李氏祖坟在城外庄子附近,倒也不废些腿脚,路上有些泥泞了,几人脚上都沾了些污泥。祖坟十里外是一个小村庄,靠农耕谋求生计,甚是清贫,在祖父母坟前李纡说了好一会儿话,离开时终究是仰了仰头不敢回头……

“杏桃,去前头村子里歇歇脚。”

走到村口时,几个孩童身上都沾染了泥土,似是在地上滚过一番的,脸上也都灰扑扑的,嘴角却都没放下,看到李纡几个外来的人就都边跑边喊,“爹娘!村口来外人了!”甚是有趣,只有一个小女孩还在玩地上的泥,玩得尽兴,等到抬头发现几个小伙伴都不见了,才一边跑一边甩了手上的泥,李纡和杏桃不幸中了招,裙摆上零零星星沾了几块泥土,有些狼狈。李纡让两个小厮就守在村口,而她和杏桃跟着小女孩远去的方向走了,虽染污了衣裙,她的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像块糖糕似的,化不开……

“施云师姐!”

一身粗布麻衣,浓眉杏眼,淡笑的嘴角像是弯弯的月牙,白嫩的柔荑,手上拎着一株鲜嫩的绿叶菜,看着李纡,“师妹,日思夜想可算是盼到你来了!”李纡握住施云的手,“怎么样?一切可好啊?”

“好!我很好!有韵儿这个乖女儿整日逗我开心,日子很舒心。”施云看了看小小的身影,眸子里挥散不去的温柔。

“昀儿怎么样?听闻京中时发伤寒。”

“他很好,整日喜欢练些拳脚功夫、骑马射箭,就是静不下心练字,头疼得很……”

“再过一段时日,我便要带着韵儿回门派了,此地长久也并不安全。”

李纡点了点头,看到一身脏污的小韵儿,也不嫌弃,蹲在地上,伸手就要抱小姑娘,不怯生的小姑娘笑了笑就扑进怀抱里,“韵儿,似乎重了不少呢!”

“好漂亮的姨母……娘亲哇。”小韵儿眨了眨眼,认真盯着李纡看了一会说道。

李纡抱了会儿小姑娘,又忍不住和师姐多聊了会,杏桃去门口的绿菜地里晃悠了几圈,没答应下师姐留下用饭,亲了亲小女孩的脸颊便离开了……

“夫人,今晚启程返京?”

李纡点了点头,“下次再回顿丘怕是不知过多少年月了!”

在村里待了约莫也就半个时辰,回顿丘的路也走得轻快了些。等到回客栈时,已经天晴了许久。“都安排妥当了,天色也好,便此时就出发吧!”李纡吩咐道,齐鸿也没有强留,安排好了吃食便看着李纡一行人往城外离去……

许是雨后空气干净些,掩盖了些血腥的气味,李纡的嗅觉自小就比寻常人要灵敏些,此刻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顿丘虽不是富庶之地,但民风十分淳朴,必不会有那些山贼匪盗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的.......如此,若不是冲着我来的,就极有可能是...有人勾结外敌?”眉心有一下没一下地跳着.......

邬琮早察觉到不对劲便提前在几里外的时候,进了树林,挑了棵树轻松跃上,随后就眼见了些持刀的身穿素衣的汉子,在地上的几具尸体俱是当胸而过,血一片片染进了泥土,其中一个女子衣着云锦看着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剩下的几个像是家丁打扮的模样,除了抢走的包袱,也就是女子的头发委实凌乱了些的,细看白嫩的脖颈有些红痕,手指盖缝里混着血的泥,约莫是挣扎了一番的......

“呸,这一看就是富贵小姐,怎么包袱行李都没有了?当真浪费兄弟们一番出力,原以为捡了个大便宜,没想到毛都没捞上一根,这死的不明不白的也不知道是何人,晦气得很呐!”其中一个汉子白了白眼,扫了眼地上的一片狼藉,愤愤地说道。

一队士卒围这处,为首的大喊了声,“把这群贼寇抓了下狱!”

几个持刀的汉子,面面相觑后,立刻扔了刀,“冤枉啊!我们就是过来捞点油水,没有杀人啊!”

“是不是冤屈了你们,进了狱里,知府大人自当查清查明!”

几人正欲押走时,草丛里飞出来几把暗器迅速划破了几个汉子的脖颈,当下便丧了命,士卒立刻往草丛包了去,掀开草丛后只剩几个嘴角渗血,几个士卒摸了摸蒙面人还热乎的身子,无一活口.......

顿丘知府秦彦匆匆赶来,看了看眼前的惨状,搜寻了一番,发现了一块“章”字的令牌,秦彦一阵恍惚,“难道是未过门的妻子?可安阳离此甚远,怎么会........死在此处?”

书信于安阳章家,回信确认是失踪的章小姐无虞,只是秦彦实在是想不出会是何人所为。但又不能草草结案,实在是心烦意乱得很了.......章家自然是需要给一个交待的,因此秦彦亲自去一趟安阳与章家商议,最后让章家小姐以秦彦妻子的身份入了祠堂...章渝怀还是十分认可这个乘龙快婿的,如此两家也算姻亲,互相帮扶,至于往后秦彦是否续弦纳妾也都没什么所谓了。

顿丘赵家府内书房,“什么?连人都死了还娶回秦家,真是做的周全得很啊!”看了余家的信后,赵蒿愤愤不平道。

“你这个逆子,擅做主张和余家那个小子一起做局害了章家那个病怏怏的女儿,当真是没把你爹当回事了?什么时候你爹死了才轮得到你这个臭小子当家作主,你这蠢货给余家当了马前卒,要不是你爹我把那几个杂碎给安排好了,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无恙站在府里吗?我赵颍怎么有你这般愚蠢的儿子,连你姐半分都不如!”赵颍拿着一根木棍进了书房,气的眉毛都竖了,盯着赵蒿骂道。

秦彦将此案了结,这期间秦彦思来想去,不想看到秦章联姻的唯有一个顿丘赵家,至于安阳明摆着的只有余家,章岑之虽体弱多病并非长寿之象,可赵家余家未免做得太过难看了些!


李纡在没有见到所想的麻烦挡在眼前之时,心里悬起的大石安安稳稳落地,对于回京城的路也安心了不少,快到安阳的时候李纡也没想再进城,也觉得耽误时辰,没想到在离安阳还有些路程的小村口看到意想不到的人——余今术。

余今术带着几个奴仆似乎是等了会儿时辰的,一身紫袍的青年眯了眯眼靠着一匹马打了个哈欠,直到看到李纡一行人的车马才有了些精神,站在车马前恭敬跪在地上,“王妃娘娘安好!上次冒犯多有得罪,眼下邀娘娘在安阳小住几天聊表歉意。”

“余家公子免礼,本妃此次出门游玩实在耽误不少时间了,洵王府内杂事怕是堆积如山需要解决,如若下次再至安阳必不忘去府上叨扰!”

“既然王妃娘娘如此说了,在下也不好强留,只是娘娘舟车劳顿,想必未曾用膳,倘若是赶时间便取些吃食吧。”

不知道这余今术葫芦里卖着什么药,“杏桃去跟余家公子取吧。”

杏桃点了点头。

余今术早已安排好了食盒递给了杏桃,随后便离开了。

李纡心中仍是对这余今术突然地讨好感到有些奇怪,却也毫无头绪。直到出了村口,在离顿丘城门口很近的地方,看到那年迈的老者和脸上有些血污的年轻人跪在前面的路口,她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了些。

“请王妃娘娘为草民做主啊!请王妃娘娘搭救我二人性命!”两人一边哭诉,一边重重地磕在地上,甚是悲惨可怜。

李纡只当是没听见似的,让马车继续往前走着,快到那两人面前时,堪堪转了转车轱辘从两人身旁驶过,两人还在惊讶之余,马车已经往前走了几里路了,年迈的伤势当是不轻,浑浊的眼里只是变得灰暗了些,而年轻的则跟着马车跑了起来,也没有顾及划破的衣裳还在淌血的手臂。

而后马车停了下来,杏桃从马车上走下,“这位公子,想必是认错了,这是王妃的马车不错,可是王妃在京中,在下不过是替王府采买的女使,虽在府里有些见到王妃的机会,却实在没有能力来帮公子洗刷冤屈,若是公子当真是要将性命系于我这低微的下人身上,我是万万承受不起的,我有一法,不如公子丢下那年迈的老者追赶我们这马车一路到京城,到时,别说是央求王妃,就是有本事的话陛下也是能见到的,言尽于此公子如何定夺与我无关!”

年轻人原本是听了余家公子和手下人说,洵王府王妃的马车将会路过这顿丘,于是才趁看管他们的人不注意偷偷溜出来的,废了不少气力,如今听了这女使的话,顿时双腿瘫软在地,眼神涣散.......在马车远去后,余今术便拿着鞭子出现在年轻人眼前,鞭子抵在年轻人苍白无力的脸旁,舌头漫不经心抵了下上颚,“你这小子当真是愚笨致极啊,连一个小丫头都能把你唬住,真以为我余家的手下人是吃素的?你带着这老头能一路如此顺利的出城,也不动动脑子,若非是本公子点过头的,你们两个废物能跑这么远?况且.......算了,你们还是继续安心地苟活下去吧!”

年轻人恍然大悟,一番自以为周全的计划不过是被人当了棋子,当真是可笑之极,“公子!公子!在下愿替公子鞍前马后,只求公子看在我父亲年迈放他一条生路!"

看着年轻人发红的眼眶,“想不到你这小子虽蠢笨但却有些孝心,不过放你老父亲一条生路,我可以勉为其难答应你,不过你这么愚笨对本公子毫无用处啊!那不是桩太不划算的买卖?这样,你那老父亲就留在我府上在柴房当一个伙夫,至于你.......先继续像之前那样吧,等什么时候遇到本公子心情好了,再决定你是生是死。”

日落西山后,路开阔些了......

“夫人,我们接下来的路上应当安全些了吧?”杏桃皱了皱眉,仍在想刚刚发生的事,有些愁云难散...

“去时容易,回时怕是比去时更多些危险,不过离京城更近了些,也安心了不少。”她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握了握杏桃的手。

离了安阳百里之外后,一家去时曾路过的客栈门口,一个衣衫破败,脸上沾了些泥土、头发散乱的女子跌坐在地上,被几个褴褛的乞丐不怀好意的盯着,似是猎物一般...见着女子虽狼狈,但看着面容也还算是有些姿色,约莫不过及笄的年纪。李纡也见着走了不少时辰了,便打算再此客栈歇歇脚,也好解解乏早些回到京城,见到这个可怜的女子,不免想起她的妹妹,这天下本就许多不易之人,也算是这女子运气好吧......李纡虽不能替这女子做些什么决定,但让这女子饱腹一顿,在清洗一番面庞换一身干净衣物还是能做到的。

那女子见有人来帮助她,眼睛里顿时流了行热泪,而后在吃饭之时才得知,这女子原是顿丘人士,及笄后被父母亲人许了一户安阳的商贾人家为妻,奈何商贾人家的公子顽劣不堪,不仅偷了她的嫁妆,还让勾栏瓦舍里的小妾登堂入室,最后那个公子不幸死去,小妾却凭着肚子里的子嗣让她被赶出家门,还说她克死丈夫,回顿丘时父母家人也因名声受辱而将这女子逐出家门自生自灭,这一路风尘仆仆,原本也想就此了结此生,却又不甘心,才苟活至今。

听了这女子的苦命遭遇,杏桃也不免内心触动,“姑娘能如此想已然是不同寻常,我虽是一个女婢身份地位,但对姑娘的遭遇很是同情啊!”

李纡虽觉这女子甚是可怜,却也为她这番不同寻常的坚定感到欣赏,只是这世道本就不公,女子要弱于男子很多,要想颠覆这不公是很难以做到的,有钱有势的话做此事只需些机运,而像这个女子的话无疑是螳臂当车,“这位姑娘,倘若你要去为这件事去争个公平,我觉得是可以去尝试的,若是平白无故搭上性命,实在是不值,你可要想清楚了,既然你是顿丘人士,倒也与我异地同乡有些缘分,我为你谋一份生计倒不算什么,只是看你可愿做。”

“得贵人帮助自然不胜荣幸,如若贵人不算为难的话,自然是很好的!”

随后李纡给了这女子一些银子和一封书信,便离开了客栈,女子也离开了客栈........

日以继夜地走了不少路后,李纡终于回了京城王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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