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花开的天籁

男女主角分别是黎昀夕,凌佑星的其他类型小说《听，花开的天籁》，由网络作家“「禾夕」”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黎昀夕一直以为是自己前20多年积攒的人品才换来那1%可能都不到的相遇，却不知凌佑星早在4年前就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并一下记住了与他名字缩写完全一样的她。那天，女生的笑容就像冬日里一抹和煦的暖阳照进了他的心里。他花了整整4年的时间，直到再次见到她时，才明白，原来自己早已对她一见钟情。“学长，我可以喜欢你吗？”“跟我在一起，压力可是会很大的，怕不怕？”“不怕。”“昀夕，嫁给我吧。”“学长，你真是太犯规了！”

《听，花开的天籁》精彩片段

“医生！医生！120急救！”

一道刺耳的鸣笛音伴着忽明忽暗的警示灯突然划破静谧的夜空，救护车门被打开，担架上的病人被急救人员火速抬下车推进了急诊大厅。

“这边这边！跟我来！病人什么情况？”当班医生听闻，第一时间从值班室冲了出来，执手接过病历表单询问。

“家属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反应了，我们到场评估无自主呼吸，瞳孔固定，光反消失，颈动脉搏动未及。”

“小张，快，心肺复苏！通知小李紧急气管插管，肾上腺素1mg静推……”参与抢救的医务人员快速反应进了抢救室，门也在下一秒被即刻关上。

门外，一个急救人员正在同急诊护士交接相关情况，旁边站着一对中年夫妇，眼角有哭过的痕迹，眼神有些呆滞，这会儿看不清表情。

黎昀夕刚从值班室换好衣服出来便遇上了这一幕，从病人下车到抢救人员到位，全程不超过3分钟。她单肩背着包，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了22:30，距离她准点下班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同服务台的护士姐姐打了声招呼准备往外走。

一个略显可爱又稚嫩的身影在这个时候闯入了她的视野里。

小女孩一步两回头地四处张望着，右手手背上还贴着输液贴，表情紧张又严肃，身旁没有大人，想来应该是在寻人。

黎昀夕快步走过去叫住了她，顺势蹲下身子同她平视，语气放缓。“小妹妹，你在找谁？”

“我在找我哥哥，他去取药了。”肥嘟嘟的小脸带着稚气，水灵的大眼睛看了看她，眨眨眼，“我等了一会儿没看到他，就走出来了。”

她往身后指了指输液大厅，中间夹杂了两声咳嗽，应是感冒发烧挂了水，之后被要求在那里等着的。

黎昀夕心领神会，“哥哥是不是让你在挂水的地方等他不要乱跑？”

小女孩点点头。

黎昀夕四处看了看，这会儿的急诊大厅虽不至于人潮涌动，但也不乏来去匆匆的患者家属，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姐姐在这里陪你等吧，你哥哥应该不会去太久。”

小女孩歪着头想了想，许是觉得有人陪着会有安全感，于是点点头，听话地跟在黎昀夕身旁，小眼神这看那看，带着新奇又带点胆怯。

不多时，抢救室的门被打开，许是医生同家属说了什么，大厅内顷刻间响起悲怆的哭喊声。黎昀夕心下一惊，眼神随着声音看过去，抢救室大门敞开，家属早已冲了进去，里面的情况看不明晰，但也已经能猜到结果了。

其实，在急救人员汇报病人情况的时候，她便已经猜到了会是这个结局。但是作为医务人员，即使明知结果，不到最后一刻也绝不能放弃，因为他们是病人家属们剩下的最后一丝希望了。

哪怕，机会渺茫。

不过，小女孩显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小脸蛋上隐隐透着一副想哭的表情。黎昀夕连忙伸出手来轻轻捂住了她的耳朵，一边安慰着：“不怕不怕，哥哥马上回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不远处有急匆匆的脚步声靠近，隐约听见那人叫了一句“凌筱雅，你怎么跑出来了！”语气里透着不悦，但更多的是焦急。

“哥哥！”小女孩有些惊魂未定，转头看清来人后立马小跑两步过去。

黎昀夕侧头看过去，来人身形挺拔，步履坚定，额前的刘海不长不短，恰好在眉眼处投下一丝阴影。她缓缓站起来身来原地活动两下，注意到男人投来的眼神，轻点了下头。

男人低头似是对着女孩说了几句，随后牵过小女孩的手走近，黎昀夕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黑亮有神，眸底闪着微光，眉宇间透着淡淡的疏离，鼻梁以下被黑色口罩全部遮盖着，但下颌线条分明，感觉会是一张好看的脸。

至少会是一张干净的脸，黎昀夕暗暗腹诽。

“姐姐，刚才谢谢你，这就是我哥哥。”小女孩面露喜色地跟她打着招呼，伸手指了指身旁，但不知为何，黎昀夕竟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炫耀？

她浅笑着摆摆手，“不用谢，既然等到了，那就跟你哥哥早点回去吧，很晚了，外面冷。”

男人抬眸看向她，眼神交汇后隐隐透了些暖意，“麻烦你了，谢谢。”

话不多，语气也极其稀松平淡，除了微敛着眸的神态，男人周身的气息都略显凉薄。

可是，黎昀夕却不由得一愣。

这个声音，像极了他——

那个她在二次元默默喜欢了四年多的配音界大神。

她略有犹疑地盯着男人仔细看了两眼，许是目光过于专注，引起了对方的注意。男人似乎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却仍是客气地询问：“有事？”

反应过来的黎昀夕略带歉意地摇了摇头，“抱歉，觉得你的声音很像一个人，许是我唐突了。”

男人也不恼，微微点头致意，转头看向小女孩，“把口罩戴起来，跟姐姐说再见。”

小女孩听话地从口袋里掏出了被她小心折好的卡通口罩，摊开后重新戴上，刚要开口，似是又想到什么，歪着头问：“姐姐也感冒了吗？为什么戴着口罩呢？”

黎昀夕看着她，想了想指了指身后的诊疗区说：“姐姐刚下班，忘记摘了。”

随后，也没管小女孩听没听明白，随手拿下口罩叠起来，摇摇手，“快回去吧，夜深了，寒气重。”

再见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身后却隐隐传来了同事的声音，“昀夕，你还在啊，太好了，幸好你没走远！”

黎昀夕回过身，看清来人后带着探询的语气回道：“怎么了？”

“我家里临时有点事，老师这边人手又不太够，能不能帮我顶个后夜，就是有点辛苦你了。”

“通宵啊……”今天可真是一个特别的日子，黎昀夕喃喃。

男人见对方有事，也不再过多打搅，牵着小女孩往急诊外走去。

黎昀夕转头的时候刚好瞥见男人走远的背影，挺拔却不厚重，清冷中还带着点孤傲，出门的一刹那似乎不经意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但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后。

黎昀夕歪头想了几秒，或许是自己的错觉，便也不再纠结，重新把口罩戴回去，听着同事喋喋的吐槽跟着进了更衣室。

户外无风，静谧的夜空看不见月亮，零星有几颗星星若隐若现。

走到停车场，男人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了锁，打开车门后将小女孩抱进了车里，随后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委身坐进去。

“哥哥，你有没有发现，姐姐的背包上有一个和家里一模一样的挂坠。”小女孩满脸的好奇，扒着座椅从后排探过身子凑到前面。

男人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随后转头，目光泠泠地看着她，“凌筱雅，坐好。”

小女孩自知无趣地吐了吐舌，但还是听话地坐了回去。

男人自然地摘下口罩，露出了棱角分明的下颌，隐在刘海下的目光闪烁着不太明朗的光，完美的侧脸线条在这黑夜里显得冷峻清幽。

他怎么会不认得，那个挂坠，是他宣布退圈之后粉丝自制的一款限量版应援物，当时委托他人辗转送了一份到他手上，他很珍惜。

想来，应该是他的粉丝了，嘴角不经意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好巧。

一晚上跟着带教老师接了两个车祸急救病人，整个后夜几乎可以说没怎么合眼，好不容易坚持到早交班结束，黎昀夕终于能无所顾忌地回学校了，只是整个人显得有些浑浑噩噩。

算算天数，这应该是最后一个在急诊实习的日子了，嗯，过得挺充实的，黎昀夕心想。

往地铁站走的路上，她顺手在早餐店买了两个包子一路啃着吃。目光流离在身旁路过的风景，车水马龙的街头处处是来去匆匆的过客。

黎昀夕不禁又想起了昨晚一面之缘的那个男人，那个连声音都像极了他的人。

她随手打开手机微博，轻车熟路地从特别关注的分组里点进他的主页，果不其然，他的动态还停留在一年前退圈后收到粉丝应援物的那条微博，当时晒了一张图片，配文：

感谢你们的厚爱，愿彼此在各自的世界一如既往地精彩。——辰司

她默默叹了口气，暗笑自己的一厢情愿。二次元的那个他，又岂是她这种普通人说偶遇就能偶遇的，如果有，那一定是花光了这辈子所有的运气，才能换来那百分之一都不到的可能性吧。

黎昀夕顺手点开辰司的超话打卡签到，随后发了一条动态：

昨晚遇见了一个人，他的声音好像你，可惜我应该没有那个运气能遇见你吧。

她想了想，还是顺手艾特了辰司，反正对方一年多没有出现了，每天艾特本尊的微博不计其数，粉丝们也从不期盼有任何回应，或许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一个念想吧，就好比他还能看到一般。

发完微博，看了眼不到15%的电量，黎昀夕自觉地收起手机低头进了地铁口。此时仍是早高峰的时间点，地铁站内来往的人特别多，她跟着队伍缓缓前行进了通道，在等车的时候找了个相对空闲的小角落发呆。

可是，她越是犯困，脑海里越是清晰地出现昨晚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和那几乎九成相似的声音。

黎昀夕暗叹了口气，跟着人群踏上了回校的列车。周围不乏赶着上班的工作人士，三两成群，有低头刷手机的，也有互相聊天讨论的，耳膜充斥着太多嘈杂的声音，她忽然有些后悔没能带个充电宝在包里。不然，还能有他的声音解救一下这困乏的时间。

幸好，医院离学校不远，只熬了五站路的时间，黎昀夕便逃也似地离开了喧嚣的车厢。

回到寝室，同宿舍的严筠刚好准备出门，彼此打了照面寒暄两句，一个火急火燎地走了，一个把包一扔躺在床上闭上眼便沉沉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黎昀夕被一个电话吵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翻了个身接起来：“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黎昀夕同学吗？”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我是，请问您哪位？”

“你好，这边是S市立医院急诊科，电话来是想通知你下午3点可以到主任办公室领取实习结业手册了。”

话音刚落，黎昀夕不由得一下清醒过来，忙不迭回应：“好的好的，谢谢老师。”

挂了电话，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后知后觉地看一眼时间，才发现自己这一睡居然直接睡到了中午。她起身收拾洗漱了一番，等外卖的间隙把微博打开刷了刷新鲜事。突然看到一小时前网友小落给她发来的私信：

听说辰司回S市了，说不定你遇见的真是他呢[惊喜]！！！

黎昀夕把这条私信反复看了5遍，内心从震惊到惊喜再到归于平静，最后淡定地回复说：你也说了只是“听说”，而且以我20多年的人生运势来看，也许真的只是像罢了[挥手]。

虽然她私心里真的希望可以遇见他，但是她也明白理想与现实间的差距是真实存在的，她早就过了那个爱做梦的年纪了，踏踏实实过日子准备毕业答辩和求职才是她现下的首要奋斗目标。

简单吃过午饭，黎昀夕看了眼外面明媚的阳光，顺手从衣柜里拿了件棉质的鹅黄色衬衣裙换上，披散的长发也被收拾一番束在脑后，侧面有几缕碎发肆意落下，休闲又不失俏皮。

女生对着镜子简单看了两眼，心里对这一身朴素整洁的打扮甚是满意，于是拎着包就出了门。

今天是周末，相比于往常病人要少一些，急诊大厅偶有三两人影走过，对比门诊的喧闹，这里显得安静多了。

黎昀夕赶到的时候，分诊台护士告诉她主任在办公室。于是她按着指示寻到了目的地，隐约听见里面有传来说话声，她顿了顿轻叩两声，听到应声后推门进去。

下一秒，一张精致而俊秀的脸最先映入她的眼。那人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在听到声音的同时投来目光，澄澈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礼貌地点了点头。

“是昀夕啊。”另一侧，鬓角有少许银丝且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在看清来人后开了口。

黎昀夕的思绪被这声音打断，才自觉地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对方，脸上挂起笑容：“凌老师，您回来啦。”

凌盛海淡笑着应了一声，“上午刚回来，听说你昨天替别人值了个通宵，还好吗？”

“挺好的，睡一觉就满血复活了。”黎昀夕如实回答着，却在话音落下的时候隐隐听见身旁的男人那微不可闻的一丝轻笑？

是她这句回答有什么有趣的点被他get到了吗？她也没仔细探究，跟凌盛海寒暄几句便自觉地接过了自己的实习手册。

“凌老师，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啦。”黎昀夕刚想退出去，下一秒就又被叫住，她转头看到老师递过来的一张择优推荐表，一时间满脸不解。

“昀夕，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吗？”凌盛海接收到她的疑惑后主动找她聊起来。

“暂时还没什么想法。”黎昀夕诚实地摇摇头。

“那你要不要考虑留在我们医院？”

“哎？”黎昀夕有些错愕地抬头，“我的专业留在这边合适吗？”

凌盛海笑笑说：“我又没说让你留急诊，只是先来问问你的意见。按理说你的专业对口的肯定是疾控、卫监、检验检疫这块，但是医院里其实也是需要像你这个专业的人员，比如说院感、公共卫生这两个科室。”

他扶了一把眼镜接着说，“我们这边每年实习结束会有1-2个推优的名额报给上面，如果你有意向，可以把这张表格拿去填好后交到科教处，上面会根据你实习期的表现，结合你在校的成绩进行考量，当然有必要的话还会附加一些测试、面试等环节，综合评定后最终决定你是否能留下。”

“当然，如果你有其他想法或者有中意的求职方向了，那我也不会强人所难，所以一切决定权在你。”

黎昀夕有些纠结地歪头想了想，“凌老师，这个……有时限吗？最迟什么时候要交？”

“嗯……最好是这两天吧，毕竟你们实习也结束了，过两天是不是就要回去准备毕业答辩了。”凌盛海说着，随手翻看了下桌上的日历，“不出意外的话，你们的答辩我应该会参加。”

黎昀夕稍作思考还是决定先收下表格，等回头同家里人商量下再定。她同凌盛海聊了几句便先行告辞，临走时不忘同一旁的男人颔首致意。

男人的目光清浅地掠过她的眼眸，眼角略有上扬地回抱以一个微笑。

霎时，黎昀夕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带着致命的诱惑。

这张脸，这个笑容，加之他的声音，这整个人简直太妖孽了。

退出办公室后，黎昀夕又去同其他几位带教老师打了招呼，谢过他们这段时间以来的传授与照顾，随后又同几位护士姐姐简短聊了几句，才心满意足地走出了急诊大厅。

原本高挂着的艳阳这会儿已经西下，带有暖意的黄昏衬得整片天空分外的好看。黎昀夕正准备折步往大门口走去，身后传来那熟悉的声音，透着不紧不慢的语调，带着点并不张扬的随性。

“黎昀夕？”

女生缓缓转过身来，眼睛定定地注视着来人，面上虽瞧不出情绪，但眼神里满是耐人寻味的期冀。

男人迈着轻便的步子走过来，黑亮的眸底闪着星光，狭长的眼尾勾起一个并不明显的弧度，注意到女生眼里的探询，微微一笑，“你好，我叫凌佑星。”

也不知是痴迷于他的“美色”，还是贪恋于他蛊惑人心的声音，黎昀夕竟也没多问一句，就傻傻跟着男人上了车，等扣上安全带才恍然发觉自己居然就这么顺从地跟着他走了？

还是一个只见了两面，连话都没说上五句的陌生人？！

一旁的男人似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黑亮的眼底漾起浓浓的笑意，“怎么，上车了，才开始紧张？”

黎昀夕刚想反驳两句，转头看到他那几乎无懈可击的脸，和周身散发出来让人想逃离又想靠近的气场，纠结一番只好弱弱地回答，“嗯，好像有点晚了。”

凌佑星低声笑了起来，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女生也不像初见时那般文弱，他的视线再次落到女生背包上的那个挂坠，认真看了几眼，似是觉得不太礼貌，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是S大12届毕业生凌佑星。”

黎昀夕蓦地一怔，思维慢了半拍，才有些恍惚地抬眸看了看他：“学长，我记得你的名字。”

凌佑星，那个被所有老师都誉为学习榜样的人，那个常年高居光荣榜第一、在各种讲座上都能见到的名字……那个曾经感觉离自己很遥远的奋斗目标，如今竟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还出人意料地和她对话了。

黎昀夕当下觉得一定是前20多年积攒的人品为自己换来了这一份大礼。

“嗯？记得我的名字？”他的声音沉沉却带着磁性，像是拨片一丝丝波动着女生的心弦。

黎昀夕乖巧地点点头，而后又像是想到什么，补充了两句，“我跟学长刚好差了5届，所以没能见到你。”

言下之意，我记得你的名字，但我不曾见过你，所以没有认出你，不能怪我。

凌佑星沉吟片刻，没再继续跟她探讨这个问题，松开手刹后发动车子，“回学校吗？我送你。”

“好，谢谢学长。”黎昀夕见他不再接话，自觉地谢过，然后略绷着肩正襟危坐。

余光注意到女生的拘束，凌佑星嘴角微扬，“不用那么紧张，随意点就行。”

“哦。”黎昀夕从善如流，微微松了下肩膀，正准备拿出手机来看时间，严筠的电话便是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而铃声——则是辰司那为数不多翻唱曲目中的一首《江山雪》。

男人扶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滞，眉宇间的痕迹一闪而过，又立刻趋于平淡，神态自若恍如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黎昀夕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接起电话，“喂，严筠，怎么啦？”

“昀夕，出来吃饭吗？陆洋学长回来了，请客吃饭，你也一起来吧。”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很兴奋。

黎昀夕歪头想了半天，“哪个学长啊？”

“……”对方有些无语地沉默几秒后又重新开口，“黎大小姐，就是曾经外科打结输给你，不服气叫嚣着再比过的那个男生。”

黎昀夕蹙眉想了会儿，印象中好像是有过这么一段经历，“记不得是谁了，不想去。”

严筠似是被她一噎，“大小姐，我知道这世间所有男生都不如你家辰司，入不了你的眼，但人家盛情相邀，你是不是多少给点面子啊？”

黎昀夕内心挣扎着想拒绝，一是她与对方确实不熟，二是现如今坐在别人车里，人家好心相送已是恩赐，哪能再麻烦别人绕道，万一不顺路呢？

许是听见了电话里的内容，凌佑星侧头看了看身边的女生，文静白皙的面容，就差把纠结两字直接写在脸上了，一时觉得有趣，“不想去？”

女生转过头来看着他，点点头。

“我去！大小姐，你身边坐着谁啊，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电话那头的严筠听见了男人的声音，同混二次元的她，对声音的敏感性丝毫不亚于黎昀夕。

黎昀夕猛地一惊，忙捂住手机说：“是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凑巧碰上，所以我就不去了，你俩去吃吧。”说完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草草就把电话挂了，这一番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倒是把正等红灯的凌佑星看乐了。

女生注意到身边人投来的目光，先是抬头看一眼路况，然后转头看向对方，男人的眼角似是挂着玩味的笑，目光对视后轻轻然来了一句，“高中同学？”

黎昀夕一时语塞，脸皮薄的她一下子就红了耳根，连忙摆手，“学长对不起，我胡诌的，你别介意。”

凌佑星也没计较，收回视线看向前方，没等对方再开口说什么，打了一把方向盘继续行路。

黎昀夕讪讪地靠回座椅，想着再说点什么补救一下自己的形象，却在下一秒听见男人开口说，“我知道一家烧烤店味道不错，要不要去尝尝？”

“哎？”黎昀夕下意识侧头看向他，对方的视线一直专注地看着路况，可嘴角扬起的弧度却又真实地存在，好像心情还不错？

“学长这是在邀请我吗？”她耐着性子问。

“嗯，赏脸吗，高中同学？”他故意把尾音拉长了三分，好看的眉眼蕴在笑意里，好像春日里的桃花，开在和风旭日下，也开在了她的心上。

“好的，学长。”她一秒妥协。

没多久路程，他们便到了凌佑星所说的烧烤店。烧烤店的老板似乎和他认识，他们俩一进门，脸上就挂起笑容，“今天还是老样子吗？要不要换点新花样？”

这句话，是对凌佑星说的。

他看向她，像是在询问。女生摇摇头，“我不挑食。”

“不用，还是老样子就好。”

一瓶果汁，两个杯，一碟蔬菜，三盘肉串……好像，很接地气？

“以前大学时候常来这边吃，所以和老板熟。这家店的肉很新鲜，可以放心吃。”凌佑星拿起一串递给她，“想吃什么自己拿，不够还可以加。”

女生也没拒绝，顺手接了过去，“我以为学长会点啤酒配烧烤。”她指了指一边的果汁。

“嗯，绝配，但……你会开车吗？”

“不会。”黎昀夕咬着肉串，不太清晰地回应了一句。

之后老板过来搭讪了几句，大概是说他好久没来了，聊了点近况。黎昀夕就这么边吃边听他说话，精致的侧脸线条在他柔和的目光里显得出奇的分明，那股强烈的重合感又加深了一些。

举手投足，眉目之间，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公子，温润如冰，高雅至极。

不知是她的意念过于强烈，还是她的目光灼灼逼人，烧烤店的老板没聊多久，便也识趣地走开了。

凌佑星把视线转向女生，明明目光如炬，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想来或许女生脸薄，思虑再三要不还是由他先开这个口吧。

“有话想问我？”

黎昀夕眨眨眼，有些无辜，又有些克制，“有……也没有。”

“那便问。”

黎昀夕内心的边鼓敲了好一会儿，终是抬头看向他，勇敢地开口：“学长，你是辰司吗？”

她屏息静气地等着男人的反应，可对方却似乎并不着急回答。

凌佑星静静地看着女生，简单干净的装束，不施粉黛的脸颊隐约透着点红，嘴唇微抿着，许是有些心虚。水灵的眼睛澄澈明亮，眼底隐着情绪，生怕让人瞧出。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眼神专注而认真，就在对方想要放弃寻求答案的时候轻启唇齿。

“是我。”

晚上的大学生活区有交通管制，一般外来车辆进不去，凌佑星只能驱车把女生送到校门口处放下。

黎昀夕谢过他晚上的邀请，下车后转身又趴在车门上，一脸信誓旦旦，“谢谢学长送我回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你是辰司的。”

凌佑星偏头看了她两眼，眼眸微闪像是在思考什么，而后再次注意到她背包上晃动着的挂坠，沉吟片刻，“这个坠子，是你自己做的？”

黎昀夕顺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背包上，不由点点头，带一点害羞，“嗯，第一次做不太熟练，但是很开心你能收下。”

“谢谢，我很喜欢。”凌佑星微微颔首，带笑的眼眸里汇聚着点点星光，“回去吧，注意安全。”

“学长再见。”黎昀夕微笑着挥了挥手，看着车辆走远后才转身往宿舍走去。吹着晚风走在路上，她抬头看一眼墨蓝色的天，万里无云，弯弯的月亮悬在夜空中，周围散落着几颗星星明明灭灭，看来明天也会是个好天气，她想。

回到宿舍，室友严筠还没回来，黎昀夕趁着空闲把屋子收拾了一番，一顿洗漱后早早地就爬上了床。

她很自然地打开微博，先去辰司的超话里转了一圈，给相熟的几个网友点赞留评后，退回了主页，而后目光落在私信界面上小落最后发来的那一句“这可说不定，万一被苹果砸到了呢[滑稽]”，一时感慨：

是啊，就这么突然被从天而降的苹果砸到了呢。

黎昀夕不自觉地伸手戳戳头，下一秒就被自己逗乐了。她回想了下刚刚过去的几个小时，实在是用“魔幻”也不足以形容她还未抚平的内心。于是借着激动的心情，在自己主页上发了一条微博：

原来人品真的可以一点一滴积攒起来，去换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花心]，我又开始相信人生了[幸福]。

微博发出去没多久，就有朋友在下面评论留言：

“L姐这是中彩票了吗？中了多少？晒出来瞧瞧[坏笑]。”

“嗯？小L莫非遇见心上人了？这么兴奋[滑稽]。”

“我赌一包辣条，心上人+1[坏笑]”

“我赌五包辣条。心上人+10086[偷笑]”

……

黎昀夕暗叹这帮人捕风捉影的能力太强，再次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没在超话里发布，要不然以她们按图索骥式的理解，指不定就会演变成一场血雨腥风式地“拷问”。

这厢正想着，消息通知有一条新私信进来，黎昀夕点进去刚看一眼，差点把手机直接扔了出去。

消息界面里最上面一条，赫然显示着“辰司”两个字：“方便把微信告诉我吗？”

方便！太方便了好吗！

可是，转念一想，消失了一年多的人，怎么突然间就上线了，而且一出现就来找她要微信？

今天刚确定对方三次元身份，这会儿难不成自己也掉马了？黎昀夕有点不可置信，按理说她从未在他面前暴露过任何二次元相关信息，不应该这么快掉马啊……

于是她强行按捺住内心的疑惑，佯装云淡风轻地矜持回复道：

“辰司大大，你是被盗号了吗？”

对方几乎预见性地秒回一句：“没有。”

不消片刻，又发来一句：“我还是习惯听你叫学长。”

黎昀夕的大脑在看到这句话后宕机了半分钟，又强行开机。

果然掉马了T.T……

“学长，那个我能问一下，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吗？”

“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太能吊人胃口了！

黎昀夕虽有十万分之好奇想找对方问问清楚，但出于尊重，还是克制地回复说：“好的学长，18***3，这是我的手机号，也是我的微信号[可爱]。”

果然，发过去没多久，微信就推送了一条新好友申请过来，对方的头像是一片星辰，名字仅一个“星”字，倒也挺符合他的气质。

黎昀夕不假思索地点了同意，打开对话框想了又想，该以什么样的开场白来打招呼。

“学长你好”？不行不行，太官方了。

“学长，有什么事吗”？不行不行，太虚伪了。

“学长，你到家了吗”？不行不行，太越界了。

……

黎昀夕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出一个既能符合她淡定从容的风范，又不矫揉做作的开场白。然而在她冥思苦想做着头脑风暴的时候，对方却先她一步发了过来。

星：有空吗？

黎昀夕盯着这几个字想了想，实诚地回复道：“有，学长。”

星：聊聊？

昀夕：学长想聊什么？

星：聊聊你的职业规划吧。

黎昀夕一时错愕，修长的手指滞在空中迟迟没有动作，“职业规划”四个大字清晰地印在她眼里，既高深又严肃，她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回答。

星：想不想听听我的意见？

凌佑星似乎看出了她迟迟不回的犹豫，竟开解似地引导下去。

黎昀夕想了想，回了一个“好”字，看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的状态持续了大约半分钟后，随即便收到了他的意见。

星：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属意的单位和方向，如果还没有，不妨听听我的想法。

星：疾控和医院，虽是两个方向，却也无法完全分割开。两个部门，各有千秋，自然也各有利弊。疾控这条线你肯定已经了解过，那么我们来聊聊医院。

星：我们专业留在医院，职位主要集中在院感和预防保健这两个部门，有的医院也称之为公共卫生，相比较于临床，我们的工作压力相对较小，没有夜班，当然值班除外。

星：留在医院相较于疾控最大的优势，在于职称晋升，尤其是高级职称。等到了这个阶段你就会明白，中级升副高，不单单是考试加论文的个人事情，还要看单位的评定。而每个单位每年评定高级职称是有一定的专业比例的，可想而知，疾控到处是预防医学专业，而医院遍地是临床医学，我们身处哪里更容易晋升，你一定就能看明白了。

星：虽然工作内容的专业性没有疾控那么强，但是每年接受疾控培训督查的也是这两个部门，与疾控之间的纽带可以说是不可或缺的。

星：因为今天下午看到你拿不定主意在发愁，和凌叔叔简单聊了下，他觉得你留在医院的前途很广，可以值得一试。

星：当然，以上只是我的个人愚见，如果你有更好的想法或选择，听从你的内心就好。

黎昀夕认认真真的一字一句看过来，内心从刚开始的忐忑到后来渐渐安定下来，胸口处有一股冲动涌过。她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可以一直被所有老师捧在手心，奉为标杆。

他真的有自己所没有的眼界，兼具能力与双商并存。他浅显易懂地替她把框架铺设好，让她能一目了然的同时又兼顾到了她的情绪，小心地收起锋芒。

这样的人，真的没有人不喜欢吧，她发自内心的感慨。

她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谢谢学长，我一定会认真考虑的，谢谢你”，在看到对方发来的一句“晚安”后，给父母打了一个电话。

黎昀夕的父母一向开明，又善解人意，他们没有过多地参与她对未来的规划，一切以她的主意为准，只要她喜欢就好。于是出于对学长兼本命的信任，她决定明天去把表格交了，至于能不能留下，一切随缘吧。

挂完电话不到一刻钟，严筠风风火火地就回到了寝室。黎昀夕还没来得及问她晚上的约会进展，她倒是直接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眼神里满是读不懂的戏谑与兴奋。

“你怎么吃个饭回来这么兴奋的，被表白了？开始谈恋爱了？”

严筠没去在意女生话里的玩笑，挑了挑眉，笑道：“听说我们黎大小姐积攒了二十多年的人品换了个惊喜？让我猜一猜……你是不是遇上辰司了？”

黎昀夕表情一滞，本想否认的话一时堵在喉咙里，说不得又咽不下去。

严筠将她的表情变化一览无遗地看在眼里，眼角上扬得分明，笑意渐浓。

“昀夕，苟富贵，勿相忘！”

在严筠的软磨硬泡下，黎昀夕不得已把遇见凌佑星的前因后果说了个大概，而至于自己掉马的事情只是随口一句带过，毕竟连她本人都不知道具体内情，也就没办法多解释什么。

八卦完室友的二次元奇遇，严筠满足地拍了拍手，微眯了眯眼，带着张扬的笑意看向她，“昀夕，学长该不会对你有意思吧！”

黎昀夕一噎，“严大小姐，造谣可是犯法的。”

严筠笑着摇了摇头，“啧啧，你这个恋爱小白，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不信咱们走着瞧，看我说得准不准。”

黎昀夕斜睨了她一眼以示抗议后，便不再跟她继续这个话题。“实习结束了，下周就答辩了，好好准备准备吧，严小姐。”

“是了是了。”对方敷衍地回应。

黎昀夕也没再管她，收拾收拾东西也就睡了。第二天，她把表格填好以后，趁着午休前交到了科教处主任手里，主任姓杨，戴着一副老花镜，跟她对了对名字后只点头说了一句“等通知”，想来也是习以为常了。

凌佑星自那天晚上找她聊了规划以后便没有再主动联系过她，黎昀夕也不敢随便叨扰。她时常会打开对方的朋友圈看一看，可惜留给她的只有一行冷酷无情的字：

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这天她又一次朋友圈碰壁后，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暗笑自己跟个暗恋的小女生似的成天单相思。她开始在心里不断默念“黎昀夕，你要摆正好自己的心态，你不过是个小粉丝，仅仅只是个粉丝而已，一定一定别多想”来给自己洗脑，终于在默念第63遍的时候，自我感觉正常多了。

于是她又回到了遇见凌佑星之前的状态，整理着自己的毕业论文，看看书，偶尔跟着严筠刷刷剧，日子倒也过得闲适。

毕业答辩那天，黎昀夕早早地起了床，洗漱完毕后稍稍捯饬了下自己，虽然她所谓的“捯饬”仅限于涂个隔离、修个眉毛、画了点淡淡的口红。

严筠在一旁刷着牙，歪头欣赏着她所谓的打扮，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这张脸送给你真是白瞎了”。

黎昀夕有些无语地看她一眼，又自我怀疑式地照了照镜子，“不是挺好的吗？哪儿差了？”

严筠把嘴里的漱口水吐出后，略带嫌弃地说：“你怕是对‘化妆打扮’有什么误解吧。”

“有吗？”黎昀夕反问，在看到对方不想再多说的表情后，撇撇嘴去换衣服了。

白色衬衣加藏青色西装，这是院里要求答辩的服饰标配，黎昀夕换好后拿出一双跟不太高的黑色皮鞋换上，拎上单肩包倚在门口：“严小姐，友情提醒下，按照你现在的速度，我们大概只够喝一口西北风当早餐了。”

正对着镜子化妆的女生白了她一眼，一副“你懂什么”的表情，“你先去食堂帮我买两个菜包打了包等我吧。”

黎昀夕笑着摇摇头，“遵命。”

下了楼，她与同专业的其他同学打了招呼，便径直去食堂打早饭。吃饭间隙，她听到邻桌隔壁班的同学在讨论一会儿答辩的注意事项。由于他们专业人数较多，早前就有通知按照班级分别安排了三个教室进行论文答辩。

想起上周凌盛海说过会参加他们的毕业答辩，也不知道哪个班级有这份荣幸能得他亲临。说起来黎昀夕对凌盛海的好感，一是来源于专业课上的生动解说，二是来源于实习前期他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虽说她不是临床医学专业的学生，但是凌盛海并没有因为她的专业不对口而区别对待，反而很认真地告诉她了许多临床上的要点和注意事项，这让她受益匪浅。

待她咬下最后一口生煎包的时候，严筠终于是姗姗来迟，在看清女生餐盘里残留的半个包子后一脸哀怨，“我也想吃生煎包！”

黎昀夕伸手指了指一边打包好的青菜香菇包，“你自己点的，在这里。”

严筠忿忿地拿过包子咬了一口，边嚼边说：“可恶，嘴里的菜包瞬间不香了。”

黎昀夕淡笑着收拾完最后的食物，起身端起餐盘往回收处走去，“走吧大小姐，掐着点到可不太好。”

严筠生无可恋地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许是想到辛苦化的妆容不能花，吃得格外淑女。

黎昀夕走出几步回头看了她一眼，被她那一脸纠结的吃相逗乐了，她强行压下了想出言调侃她的冲动，催了她一句就继续往教室走去。

两人按着班级找到教室的时候，同班同学差不多到了有二分之一。黎昀夕往前排看了一眼，好在点评席一排还没有老师到场，暗暗松下一口气。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正准备找位子坐下，第四排正中央有人挥手冲他们打招呼。黎昀夕抬眸望过去，莫子文正打着手势让他们坐过去，似乎是特意为她俩留的位置。

还没等她有什么表示，严筠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就往那里去，惊得黎昀夕忙说，“我还是坐后面去吧，方便摸鱼。”

严筠头也没回地说：“坐哪儿不是摸鱼，没区别。”

最后，黎昀夕只好别扭地跟着过去，也不知是不是女生有意为之，临了还跟她换了换位置。于是她迫于无奈只能挨着莫子文坐下，男生满面春风地和她打招呼，她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随意应了一声。

“昀夕，你早饭吃了吗？我这边还有一盒牛奶，你拿着喝吧。”莫子文没看出女生的敷衍，兴致高昂地凑上来问。

“不用了，我吃过了，谢谢。”

“对了昀夕，你之前说的最喜欢听的那个声音叫什么名字呀？”男生继续叨扰。

“他退圈了。”黎昀夕淡淡地开口，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她是个喜欢将二次元和三次元分清楚的人，既不喜欢三次元的人知道她二次元的事情，也不愿将二次元的情绪带入三次元。在她认为，二次元的世界属于她自己的个人隐私，若非亲密无间，她是万不会将它随意拿出来与人分享的。

所以当男生猝不及防地过问她的秘密时，内心反感的情绪又添了一层。

“这样啊……那太可惜了。”莫子文没注意到女生的克制，小声嘀咕着，他隐下了后半句没说完的话，想了想又问，“那现在你还有在听剧吗？”

女生刚要矢口否认，一旁的严筠似是听见动静凑了过来，“你们在聊啥？聊剧吗？聊剧找我呀！”

黎昀夕如获大赦般松了口气，侧头感受到身边人投来的饶有深意的目光，悄悄比了“谢谢”的口型，另一侧的男生自是没注意到。

“昀夕很久没听剧了，你找她还不如找我聊，我知道的比她多多了，想听什么风格的，姐姐我随口就能报上一大堆。”

莫子文看了眼黎昀夕，似有什么话欲言又止，但又不好对另一个女生视若无睹，便也客气地聊了几句。

黎昀夕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他俩聊着，忽然间感觉到前排周围传来一阵阵小声地议论。她抬头看过去，只见从门口走进来三位同院系的老师，而紧随其后还跟着一个人，戴着金丝边眼镜，光洁的白色衬衣，搭配笔挺的西装裤，利落的短发微遮额头，黑亮的眸子显得整个人精神奕奕。

不知为什么，再见凌佑星，配着这一身打扮，黎昀夕内心蹦出来的第一个词竟然是“斯文败类”？

一旁的严筠似乎也注意到了动静，直起身子看过去，然后秒回头看向她，在注意到女生默契的眼神后低头靠近，“他怎么会过来？”

黎昀夕扫了她一眼，一脸“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的表情。严筠讪讪地收回视线，眼神再度看过去，嘴里不自觉喃喃，“在这种人间极品身边生存，压力一定很大。”

黎昀夕听闻，在心里默许地点了点头，而后眼眸微抬，一时竟和男生投来的目光交汇，那一瞬间，黎昀夕觉察到对方的嘴角似乎不经意间微扬了一点点弧度？

他对自己笑了……

黎昀夕再次没出息地低下了头。

“同学们，我们今天的答辩因为专业人数多的原因，分了三个场地进行，每个场地有四位老师点评打分。最后的优秀毕业论文会根据每位同学答辩的实际得分来排名，取前十五位颁发优秀证书。”讲台上，系主任熊寅认真地做着开场白。

“首先我来简单介绍下本场答辩的评委老师，孙老师、林老师还有我想必大家都很熟悉，平日上课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不细说了。另外一位大家可能比较眼生，但是对他的名字一定不陌生。他是我们系12届的本科毕业生凌佑星，今年刚刚在燕京医科大学获得博士学位。”

“天呐，是凌佑星学长！”

“博士学位啊……他真的太厉害了！”

“我突然无比庆幸我今天在这里做答辩……”

“天了噜，学长这是要回来任职了吗？老师，我可以申请延期毕业吗……”

……

下面的学生在听见“凌佑星”的名字后开始了此起彼伏地讨论，而他本人似乎一直处变不惊，面上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在熊主任介绍完后起身致意了一下，随即重新坐了回去，仿佛周遭的一切和他毫无关系。

“就我们这个专业，他还能坚持读完博士，也是挺少见的。”一旁的莫子文支起手肘撑着头，不置可否地评价了一句。

黎昀夕听不出他话里是褒是贬，也就不便反驳什么。从她这个位置看过去，刚好能清楚地欣赏到他精致分明的侧脸线条。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偶尔的一举一动，眼角的一颦一笑生动而清晰地映在她的眼底，烙印在她内心深处早已萌芽的花蕊中。

生得这样好看的人，还有那勾人心动的嗓音，想来上天真是偏爱他太多太多了。黎昀夕心想着，目光顺着他的侧颜从眉角渐渐滑落至喉结，盯着看了几秒后，脸不自觉红了起来。

“昀夕，你怎么了？发烧了吗？”一旁的莫子文注意到她不自然的脸色，不由得上前关切。

“咳咳……没有没有，我没事。”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小孩，黎昀夕惊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忙摆摆手，捂着嘴从一边的包里拿出水来灌了两口。

莫子文狐疑地皱了皱眉，毫不见外地伸手替女生拍了拍背。缓过来的女生微微侧身往旁边躲了躲，摇头示意她没事，并谢过他的好意。

严筠瞧了瞧她一脸的慌张，又顺着她先前的目光投过去，像是明白了什么，坏笑着低头凑过去，“花痴的时候被发现了？”

黎昀夕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角余光似乎感受到前排某人不经意间的注视，可等她把视线转过去的时候，凌佑星仍是一脸风轻云淡地认真听着台上同学的答辩，时而低头在纸上记着什么。

是自己的错觉吗？

黎昀夕也不再继续纠结，低头复习了一遍自己的论文，又拿出手机回看了一遍自己汇报的PPT，确认准备无误后就开始旁听其他同学的论文答辩。

只不过，左耳进右耳出，眼神依然流连在那个人身上。

大约过去了一个小时左右，终于轮到黎昀夕上台了。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还觉得挺淡定的她，在经过凌佑星身边的时候突然紧张了起来，插上U盘后找到汇报的文件，手指微抖着竟始终打不开。

凌佑星在台下注意到女生染红的耳根和微抿着唇的样子，心尖好像有什么情绪拂过，痒痒的，大约是动了恻隐之心，他柔声安慰说：“别紧张，慢慢来。”

“天呐……学长的声音好好听啊！”

“我的妈！这个低音炮苏死我算了！”

“啊……我也想被学长安慰，55555……”

……

底下一片低低浅浅的议论声涌动，黎昀夕微愣着看了看他，注意到他略一挑眉的动作后，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抱歉，老师。”

她急速调整好心态，打开文件后开始了自己的论文答辩。许是因他的一句鼓励，整个答辩过程竟意料之外的顺利，几乎连一个疙瘩停顿都没有。

汇报结束后，老师们照例问了她几个问题，诸如“哨点监测的定义是什么”，“暗娼人群的概念”，以及“如何确定目标人群”等，黎昀夕从容不迫地回答了每一个问题，在看到熊主任点头示意她答辩结束后才默默松了口气。

下台时，她偷偷瞥一眼凌佑星，许是接收到了她的“心电感应”，对方抬眸和她对视了几秒，轻启唇齿比了一个“不错”的口型，带着肯定的眼神。黎昀夕十分受用地开心起来，而早前还纠结于在本命面前丢脸了的挫败感顷刻间一扫而空。

她是真的很没出息，在凌佑星面前。

但她甘之如饴，甘愿为他一人堕落。

之后剩下的同学一个接一个答辩完了各自的论文，系主任简单总结了两句就宣布解散。大部分同学作鸟兽散地出了教室，也有少部分胆大的女生偷偷等在走廊上，只为多看两眼那出现在传说中的“学长”本尊。

莫子文本想约黎昀夕一道去吃饭，奈何严筠同其他女生一样，拉着她堵在了教室门口，誓要等到学长出来才肯作罢，于是万花丛中的他成了那一抹不太和谐的“绿”。

教室里，凌佑星同几位老师交换了一下意见，并将各自的分数汇总后简单做了个排名。当他发现暂列第一的是黎昀夕的论文后，嘴角不自觉地勾勒出一个寡淡的微笑。他整理好材料准备同老师们一道离开教室，余光瞥见门缝处若隐若现攒动着的身影，嘴角的弧度悄悄收起，眼神淡薄，周身的气息又回到了“生人勿近”的冷淡。

走廊上，在莫子文第十一遍催促严筠离开时，教室门被打开，里面的人依次走出，而因为身边人的聒噪，黎昀夕只来得及看见那人的背影愈行愈远，还是一如既往透着凉薄与疏离。

她真的很想上前跟他打个招呼，哪怕只说上一句话也好。

想说，学长，好久不见。

可是，明明上周才见过。

下一秒，迟钝如她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对他那一份不一样的情愫不知在何时早已滋生开来——她喜欢他，不仅仅只限于声音。

耳边，又一次传来莫子文锲而不舍地询问，“昀夕，既然答辩结束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小吃街新开了一家不错的日料，去尝尝吗？”

“日料？”另一边，严筠带着惊喜的声音靠过来，“要去要去，好久没吃日料了，刚好去试试正不正宗。”

黎昀夕皱了皱眉，有些莫名的抵触，“我就不去了，你俩去吧。”

“昀夕，你下午不是没事了吗？就一起去呗，刚好难得。”莫子文赶紧好言挽留。

原本因为严筠横插一脚地加入进来有些不悦，但在听到女生拒绝的表态后，忽然特别希望严筠能再助攻一把，把她留下。

是，他喜欢黎昀夕，从大一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可是女生似乎对他一直没有好感，无论任何时候任何邀请，女生都以各种理由一一拒绝了。

马上就毕业了，他想再努力一次。

一旁的严筠注意到男生投去的求助眼神，心领神会地挽过女生的手臂劝说，“哎呀昀夕，要不就去试试吧，反正你也没事，就当陪我去试菜品啦。”

黎昀夕的内心有几百万分的不情愿，却又苦于一时编不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这边正僵持着，前面忽然传来一道及时的声音，带着些许凉意。

“黎昀夕——”

女生抬头看过去，本已经走远的凌佑星不知何故又折了回来，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定定地站着，脸上全无表情，可眼神里却透着淡淡的温柔。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在彼此眼神交汇后施施然开口，“你不是要去找凌老师请教些医学上的问题？”

黎昀夕一怔，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帮自己解围？于是强装镇定地回答，“是，谢谢学长提醒，我这就过去。”说完，转头抱歉地看着严筠和莫子文，“不好意思啊，我真的有事，你们俩去吧。”

话音刚落，也没管莫子文是不是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就逃也似地小跑两步到了凌佑星面前，点头致意后跟着他往办公室走去。

莫子文张了张口，终是没有出声叫住她。待周围人尽数散去后，他略一敛眸看了看女生消失的方向，垂眸问，“严筠，昀夕和那个学长是什么关系？”

严筠转头看了看他，脸上的落寞一览无遗，她歪头回想了下黎昀夕见学长时的各种眼神和小动作，不嫌事大地说：“你看不出来吗？昀夕喜欢学长。”

莫子文抬眸看她，眼神里藏着一抹情绪，“多久了？”

“快五年了吧。”严筠认真地回答。

“已经这么久了吗……”莫子文喃喃，感觉自己的情绪在这一刻低落到了尘埃里，遍寻不见。

可是，他喜欢她，也快五年了。

凌佑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而复返，明明是受凌盛海所托，替他去参加一下毕业班的论文答辩，好巧不巧分在了女生所在的班级。原本任务完成他便可以功成身退，却在出门时瞥见了混在人群里的她，还有她身边的男生。

那个打从他一进门，就注意到的男生——因为对方的眼神里，满满的只有黎昀夕。

他觉得有些扎眼。

女生今天画了淡妆，上台的时候给了他眼前一亮的感觉。他专注地留意了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所以女生内心的小九九他能看出七八分。

她初看他时的紧张，羞怯；他宽慰她后的坦然，从容；她回答提问时的自信，镇定；还有她离场时的欣悦，窃喜……

凌佑星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将一个女生所有的情绪收入眼里，好像只要是关于她的事情，一切的按部就班通通失去了意义。

他留恋于女生在她面前所展现的全部姿态，他不想有第二个人对她抱有觊觎。

他不喜欢围在她身边的那个男生，所以在走出几步后又折返回来借口将她带走。

黎昀夕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心里既感恩又忐忑。她抬头看了眼前面的男生，挺拔的身形带着一抹绝尘隔世的孤寂，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联想到严筠的那句“在这种人间极品身边生存，压力一定很大”，又悻悻地咽了回去。

许是心事想得过于专注，黎昀夕没注意到前面的人早已停下步子转过身看她，一个不留神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对方身上有种沁鼻的薄荷香，淡淡的，很好闻。

“唔……”黎昀夕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后退一步站稳，“对不起啊学长，我没注意。”

凌佑星微低着眸看她，眉宇间因那小小的碰撞拧起一点褶皱，眼神里透着些茫然，整个人虽迷糊倒也怪可爱的。他眼角微扬，眸底染着笑意，“在想什么想得这么专注，连路都不看了。”

黎昀夕抬头看他，却不想一眼跌进了那双好看的瞳孔里，“学长……你的眼睛生得真好看。”

她本意其实是想谢谢他论文答辩时的鼓励，可美色当前，理智赶不上绝尘的内心，所以当她脱口而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明显看到男人的表情微微一怔。

凌佑星确实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一句夸赞说愣了，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在女生回过神的羞赧里微微俯下身子凑近她，嘴角带了点坏笑，“怎么，喜欢我？”

黎昀夕被他陡然靠近的动作看呆了，在近距离欣赏了他的容颜后诚实地点点头。

“嗯，喜欢。”

“有多喜欢？”

“一开始只是喜欢你的声音，所以只要是你配的剧，哪怕只有简短的几句话也可以来回听上好多遍。”黎昀夕想了想，既然已经开了口，也没办法撤回了，索性一次性说个清楚，只是声音有些心虚。

“那个时候我对自己的专业很迷茫，因为不是首选志愿，大一第一个学期过得有些混。寒假时候在网上接触到了广播剧，听的第一部剧刚好是你配的《孤僧行》。老实说，正是这部剧让我重新端正了态度来对待自己这个专业，而对你声音的喜欢也一发不可收拾。”

“我至今还记得那部剧里你说过这样一句话，‘众人皆知，我疯，我颠，我痴，我狂，却不曾想物转星移，天命人为。臣服已久的脊梁再难直立，你又怎知我命由我是乃天方夜谭？洛英，你不是我，休要妄下定论’。”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偷瞥一眼男人，见对方的脸色没有明显的不耐，便大着胆子继续说，“你退圈的时候，我确实有点难以接受，但是想到你曾经说过，配音只是爱好，你也有自己的生活，网络毕竟是虚拟的世界，谁都要为现实中的理想奔波，所以慢慢地也承认你不会再出现的事实。”

“你退圈以后，我就很少再听剧了，除了偶尔循环几部你之前配过的短剧和剧情歌，也没有再去关注这个圈子的动态。渐渐的，我开始习惯了没有你的日子，直到——那天在医院里遇见你。”

“你当时开口说的那一句话，让我忽然觉得喜欢的那个人好像又回来了，很惊喜，却又不敢相信。”

“因为从来没有设想过，会在真实世界里遇见你，也从不敢有这个妄想，所以既害怕，又忐忑。”

凌佑星低着眉认真倾听着女生的娓娓道来，像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重走了一遍自己这几年来的路，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感动。

原来被人默默喜欢着的感觉，也可以很美好。

他收起嘴角残留的坏笑，眸底散落着星星点点的光，每一片光里都清晰地映照着女生清秀的面容。

“能被你喜欢，我很荣幸。”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听到这句话，黎昀夕有片刻的失神，眼前这个男人，隐在镜片后的眼眸散发着浓浓的暖意，长密的睫毛像两把刷子，随着呼吸轻轻扫过肌肤，仿若万般风韵全在眉梢。

恍惚间，她仿佛透过他，看到了那个孑然一身立于天地间，凭一柄长剑孤身行走于江湖的萧㥉，着一身青色锦袍缓步走来，眸光冷冽，却非凉薄无情。

她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思虑再三，还是犹豫着问，“学长……我可以喜欢你吗？”

凌佑星看着她的眼睛蓦地一颤，“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黎昀夕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因为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那我一定会告诫自己守好该有的分寸。”

凌佑星的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柔软地击中，不疼，带着点酥麻感，事后想来，这大抵就是心动的感觉吧。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女生，从一开始的两人对视，到后来渐渐不敢看他的眼，再到现在彻底低下了眸。那个答辩时游刃有余的女生，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骄傲与自信。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为之舍弃掉所有本应拥有的光环。

“昀夕。”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喊她全名，而是同其他人一样亲密地叫着。

黎昀夕抬头，眼里有些许错愕。

“跟我在一起，压力可是会很大的，怕不怕？”

“什么？”黎昀夕看着他的眼睛，思维一时没转过弯来，而后在他温柔如水的眼神里好像明白了什么，眨眨眼，重拾笑容，“不怕。”

“我会继续努力，争取和你站得一样高，至少不会被你落下太多。”

“这么有信心？那……刚才那个唯唯诺诺不敢看我的人是谁？”

黎昀夕一噎，注意到男人眼里划过的戏谑，努努嘴，“学长，你笑话我。”

凌佑星低声笑起来，细碎的音色散在空气里，连周围的尘埃都变得生动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揉女生的头发，可似乎觉得有些不妥，悬在半空中的手又重新放了下来。

“走吧，陪我去趟教务处，然后去吃饭。”

“哎？学长不去找凌老师吗？”

凌佑星往前走出两步，又侧过身停下来看她，“他今天临时有个手术不在学校，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们的答辩会上？”

“哦。”黎昀夕快步跟上，继续走在男人身后，“我们还以为，你回学校来当老师了呢。”

“我们？”

“嗯，我们班上的同学，刚才熊主任介绍你的时候，大家都有这么猜测。”黎昀夕仔细回想了下大家当时讨论的内容，还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偶尔会回来指导一些实验教学，但不会常驻。”凌佑星简单回答着，“我主要的工作地点还是在市立医院的重点实验室。”

“市立医院？”黎昀夕有些惊喜地想再次确认一遍，在看到男人轻点下颌时，不由自主地雀跃起来，“那我努努力，争取可以留在那里。”

“这样我就能每天见到你了。”她笑得很单纯，也很天真，但在凌佑星看来，这或许就是天使的微笑吧，纯净的犹如一张白纸，却给人无限遐想。

因为这个笑容，让他忽然觉得，这世间也可以如此的明亮，没有一丝瑕疵。

“昀夕。”他转过身子微笑着朝她伸出了手，“过来。”

他看着女生听话地一步步走到自己跟前，从容地牵起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别有太大压力，你很优秀，要对自己有信心。还有——”

凌佑星顿了顿，将两人交握着的手举至女生面前晃了晃，眉眼带笑地望着她，“你现在是我女朋友，理应牵着我，走在我身边。”

“可要记住了。”

世人常说，人的一生中总会有无数个意外降临，比如意外的相逢，意外的相识，以及——意外的相恋。

严筠曾说过，别看黎昀夕这个人业务能力轻松自如，游刃有余，可一换作感情问题，那整个就是一大写的傻白甜。

对于一个二十多年来毫无恋爱史的女生来讲，本就比她多了五年人生阅历的凌佑星要想搞定她——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于是黎昀夕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任由凌佑星牵着，穿过各条教学楼道，接受无数目光洗礼，最后在教导主任审视的目光下，听见身边人掷地有声地介绍说：“黎昀夕，我女朋友。”

什么是安全感？大抵这就是了吧，所以她一本满足。

由于凌佑星有正事要谈，黎昀夕知趣地在门口刷着手机等他。中途收到莫子文发来的微信，问她什么时候结束，想等她一起吃饭。

她简单回了一句“和朋友约好了”，以示谢绝。

她不是不明白男生对她的意思，只是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她不愿给对方错觉，让人造成误会。

不多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凌佑星和教导主任先后出来，互相又闲聊两句家常便提出告辞。临走时，黎昀夕看见教导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对他说，“臭小子，眼光不错。”

这是她入学五年来第一次见教导主任笑。她还以为，这个人天生笑肌僵硬，永远只会绷着一张脸讲话呢。

凌佑星笑着默认了，转身朝女生走来，眉梢上还挂着欣喜的弧度，他自如地把手伸过去，在看到女生害羞地牵住后，甚是满意地领着她往外走。

“午饭想吃什么？”他问。

黎昀夕想了想，“西面转角有一家新开不久的简餐店，味道还不错，学长要不要去试试？”

说完，又带着征询的目光看他，“或者，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我们可以换别的。”

“不用，按照你的口味来就行。不用迁就我，我对吃的没那么讲究。”

“这样啊……”黎昀夕歪着头似是想到了什么鬼点子，笑着问，“那如果是麻辣烫，小龙虾，酸辣粉这些呢？”

凌佑星侧头敛着眸看了看身边的女生，带笑的眼睛里洒满了星光，“我都可以，只要是你喜欢的。”

黎昀夕被他这一句话给羞红了脸，轻咳一声掩饰道：“学长这么会说话，不知道是哪个军师调教有方。”

男人轻声笑了笑，“昀夕，你要知道，有些东西，一旦遇上对的人，你会无师自通的。”

黎昀夕被这一番回答收拾得服服帖帖，便也不再调侃，收起了调皮玩闹的小心思，跟在凌佑星身边安安静静地走着。

到简餐店的时候，店里刚好没有太多人，这也符合黎昀夕的期望，她不希望有太多人注意到凌佑星，她不想他被打扰。

对方从进门起就接到了一个电话，黎昀夕旁听了几句，好像是学术研究方面的一些事，她也不再留意，擅自做主替他点了和自己一样的套餐。

等候的间隙，黎昀夕支起手肘托着下巴看他，男人说话的声音磁性又温柔，就好像地心引力般牢牢牵制住了她的心，无论听多少次，多少时间，哪怕只是一个语气词，一声轻叹，都能让她沉沦。

有一个词怎么说来着？

对，霁月清风。

他给她的感觉，就是这般风雅。

凌佑星在女生良久的注视下终于挂完电话收起了手机，看着女生略显投入的神情，眸底生出宠溺，“怎么，这么久了还没看够？”

女生下意识点点头。

凌佑星淡笑着将餐盘往她面前推了推，“再秀色可餐，也得有食物摄入，快吃吧，不然该凉了。”

“唔。”黎昀夕有点不舍地收起灼灼目光，接受了对方的建议，“这个套餐我吃过几次，味道比较丰富，你试试。”

男人点点头，绅士地将餐具优先递过去。“下午我要回趟医院，有个会要开，晚上会和几个同事讨论一些数据，可能会有点晚。”

黎昀夕听着，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如果有事可以给我发消息，着急的话就打电话，自己好好吃饭。”

“好。”黎昀夕继续点头。

“工作结束后我会及时告诉你，所以你不用担心会找不到我。”

黎昀夕歪着头看了看他，听着他莫名其妙的一通叮嘱，眨眨眼问：“学长，你是在跟我报备行踪吗？”

“嗯，不需要吗？”

女生先是一愣，随后笑着摆摆手，“你有事就去忙好了，不用管我，我可以跟室友一起的，没有关系。”

凌佑星抬起头来看了她良久，忽然放下筷子，眼神里夹杂着笃定和执着，“昀夕，我想让你明白，我愿意跟你分享我的一切，同时也希望你可以不用那么懂事和小心。”

他停了停，继续说，“我知道现在的我，有着你的粉丝滤镜，在你眼里可能我怎么样都很好。但是我也有缺点，也有我做不到的事情。我不希望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后，才给你带来理想与现实的落差。所以我希望你能调整下面对着我的心态，在你面前，我首先是你男朋友，其次才是凌佑星。我也只是一个刚从学校毕业，和你一样即将要步入社会的普通人，并不是什么二次元大神。”

“并且，我很乐意见到你同其他女生一样对自己男朋友有着数不清的要求，会每天问我今天在哪里，做了什么，跟什么人在一起，事无巨细。这样的你，和这样的我，才是处于同一时空的，你明白吗？”

黎昀夕怔怔地听完了他这番发自肺腑的感慨，仔细想了想，打从第一次见面起，她确实一直以小粉丝的身份自居，不敢叨扰，不敢越界，更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即使现如今坐实了自己女朋友的身份，她也不敢妄加揣测这份关系可以维持多久。

她在他面前，始终如一地小心谨慎，他看出了她的患得患失，所以当下挑明。

“学长，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凌佑星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喜欢你的人这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是啊，喜欢他的人这么多，微博里，广场上，随便一刷到处都能看见他的粉丝，而且她相信，他们之中任何一个对他的喜欢都丝毫不亚于自己，为什么偏偏是她？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在三次元遇见并认出了他吗？

如果真是这样，她大概会觉得很失落吧。

可是，她也确实想不出来其他比这更合理的解释了。

男人坐在对面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墨染的眼眸里，黎昀夕能清楚地看见自己映在眸底的轮廓，眉头轻蹙。

凌佑星注视着女生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他知道她一定会问，所以并不觉得意外。他思虑再三，幽幽开口说：“昀夕，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发过一条微博。”

“那是在四年前的一个晚上，我发了第一条与作品毫不相关的微博。”

“你未必光芒万丈，但始终温暖有光。”

黎昀夕点点头，她记得这条微博，那天她们舞蹈队刚好有演出，辰司发微博的消息还是严筠事后跑来告诉她的。

她当时卸妆卸到一半，知道后第一时间就激动地拿着手机反复刷着，虽然知道这是他从他处引用而来的一句话，却也依旧乐此不疲，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赶紧在下面评论说“你就是我们的光[比心]”，只不过一发出去就淹没在了数千条评论的浪潮中了。

“如果我说，当时这句话，是对你说的，你会不会觉得很不可思议。”

“哎？”黎昀夕一时震惊，意料之中地失语。

凌佑星低声笑起来，眼里带着光，眉宇间尽是似水温柔，“好了，更多的留着以后我慢慢再告诉你，现在——”

“听话，赶紧把饭吃了，一会儿送你回去。”

于是，黎昀夕就在他的注视下，心神不宁地吃完了全部食物，干干净净，没有一丁点遗落。

用餐完毕后，在凌佑星义正言辞的“威慑”下，黎昀夕终是放弃了由她来买单的念头。步行至宿舍楼下，她转过身面对男人站好，抬眸看他，“学长，我会虚心听从你的建议，慢慢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你快去忙吧，也要记得好好吃饭。”

“好。”

“如果忙到很晚，可以不用急着告诉我，一定安全到家再回信息。”

“好。”

“到家以后早点休息，熬夜对身体不好。”

“好。”

“那——我就先上去啦，学长再见。”

女生从手心里抽回手冲他摆了摆，凌佑星微微颔首，而后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了转身欲走的她。

“回去以后，记得把专业书拿出来再复习一遍。”

“哎？为什么呀？”黎昀夕一时怔忡。

“如果没猜错，毕业典礼前，你们应该还会有一轮考试，参照执业医师考试的流程，有笔试也有操作技能。”

这句话仿佛晴天霹雳，一下劈在了女生的头顶，“学长，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是认真的吗？”

凌佑星配合地点点头，“不出意外的话，你们今天下午应该就会接到通知了。”

还没来得及从之前的震惊中回神，黎昀夕又再一次陷入了无尽的失落与悲愤中去。

说好的幸福洋溢的毕业季呢……

为什么她看到的只有“学海无涯苦作舟”的苍凉……

医学生真是太难了！

在黎昀夕望穿秋水地等待中，那条“考试通知”终是姗姗来迟地发布了，只不过时间从下午推迟到了傍晚，而系主任美其名曰“为了让大家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时光”，于是全年级所有学生都有了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餐。

黎昀夕一边忍受着严筠锲而不舍地吐槽，一边给凌佑星发微信，告诉他通知的时间不在他的预言范围内。虽然她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但依然没能打败心情，对眼前的食物提不起半分兴趣，于是随意扒拉两口就草草结束了。

可惜了食堂阿姨打得满满的一盆糖醋排骨了。

严筠虽然对“考试”和“系主任”意见很大，但吐槽归吐槽，餐盘里的食物仍是被她消灭地一干二净。她转头瞥见一旁没动多少的排骨，心里不禁忿忿不满，“要我说食堂阿姨真是双标，给你打那么多肉，我才只有两三块，本来也就算了，可你居然都没吃几口，也太浪费食物了。”

黎昀夕一时语塞，“没心情，吃不下了，要不劳烦我们严大小姐好心帮忙解决一下？”

“看在你求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了这盆排骨吧。”她好心情地拿过餐盘，三下五除二地就解决完了剩下的排骨。

“不过不得不说，我们食堂大厨烧的这糖醋排骨是真不错。”严筠吧唧两口后喃喃评论。

黎昀夕略带敷衍地应了一声，感觉到手机有消息提示音，解锁后看了一眼，聊天对话框内，凌佑星的回复跃然屏上：

星：嗯，像是熊老的做派。

她赞同地轻笑一声，把手机收进口袋后跟着严筠一道出了食堂。天边的火烧云已经淡了不少，黄昏下的学生宿舍区稍显热闹，来来往往不少结伴的校友经过，谈笑风生里听到最多的都是对毕业的向往。

“对了昀夕，莫子文今天问到你和学长的关系了。”走在路上，严筠突然说起来。

黎昀夕脚步微滞，“那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当然如实说你喜欢学长呗。”严筠眨眨眼，歪着头看她一眼，“你可别不承认，喜不喜欢，眼神可骗不了人。”

“就好比莫子文喜欢你，明眼人一下就瞧出来了。”

黎昀夕敛起眸，脸色如常，“我知道，可我不喜欢他。”

“那学长呢？”

“嗯，喜欢。”

“哎，这就对了嘛。”严筠甚是满意地笑起来，“那学长呢？学长有没有什么想法？你别说我造谣，我就是觉得他要是对你没意思，才不会无缘无故加你微信跟你探讨职业规划来浪费时间呢。”

“唔……他好像同意了。”

“什么什么！”严筠一时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满脸的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你今天上午表白了？”

“算是吧。”黎昀夕想了想，语气有些不太确定。

“什么叫‘算是吧’？你上午是怎么说的呀？哎呀不行，我们快点回去，你跟我好好说说你俩上午都干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严筠从一开始挽着女生的手臂，到后来几乎是拽着她的胳膊往宿舍赶，生怕赶不及吃上这新鲜的“大瓜”，影响心情。

黎昀夕有些无语地被迫快步走着，走了没几分钟好像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来，她赶紧叫停身边的女生拿出来一看，来电页面赫然显示着“莫子文”的名字。

严筠凑过来瞥了一眼，瞧出了她不太想接的犹豫，不由分说拉着她继续走路，“不想接就不接。”

可是，让两人都没想到的是，对方就在宿舍楼下边打电话边守着，在看到她们出现后，第一时间笑眼盈盈迎上来，“昀夕，严筠，你们回来啦。”

黎昀夕和严筠互相对视一眼，略显尴尬。

“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严筠有些“护犊”似的上前一步。

莫子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来是想问昀夕明天有没有时间一起去自习，不是下周有考试么，结伴一起的话效率会高一些。”

“不用了，我和严筠在宿舍看就行。”黎昀夕出口回绝，“而且现在是期末考高峰期，自习教室供不应求，还是不去占用公共资源了。”

一旁的严筠配合地点点头。

莫子文脸上的笑容一僵，但很快趋于自然，“那你现在有空吗，我请你喝奶茶吧，顺便……有些话想跟你聊聊。”

黎昀夕本想再次推脱，但看到对方似乎并不打算放弃的样子，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了。

即使她拒绝100次，对方也总能提出第101次请求，与其纠缠不清，不如干脆开诚布公地说清楚。

“严筠一起吧，刚好我也有话要和你说。”一旁的女生突然被cue，眼神对视后了然地点点头。

男生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默许地走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聊。

天色渐沉，月亮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夜空，奶茶店的角落里，三个人各怀心事地端坐着。严筠坐在一旁有些无聊，于是兀自撕开吸管，简单利落地戳开封膜深吸一口，眼神来回在男女生之间徘徊一阵，最后将口中的珍珠轻嚼咽下后说：“你们聊你们的，我刷手机，不用管我。”

黎昀夕也不回话，索然地吸了口奶茶，低头摸出手机给凌佑星发微信：

昀夕：学长，会议结束了吗？吃晚饭了吗？

过了大约五分钟，对方发来消息：

星：估计还要一会儿。

星：你吃了？

昀夕：[嗯嗯]

昀夕：在和严筠（我室友）喝奶茶，同学请的。

又过了一会儿，凌佑星简单发来一个“好”字，想到他还在开会，黎昀夕也自觉地不再过多打扰，反正自己的行程也已经“报备”过了，想到这她不自觉莞尔。

莫子文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女生，两颊垂下些许发丝，但并没有遮盖住她的面容，她略低着头不知在跟谁聊天，聊到最后竟露出了不多见的笑容。

莫子文承认，这一刻他是有些嫉妒的，无论对方是男是女。

“昀夕，马上要毕业了，你……打算留在这边吗？还是回自己家？”他决定出言打破这个僵局。

“应该会留在这边。”女生礼貌地回答。

“是嘛。”莫子文突然没来由地欣喜，因为他是本地人，这就意味着即便毕业以后，他仍然有机会可以经常见到她。“那……有目标了吗？”

“在考虑。”女生的回答总是这么言简意赅。

若不是早就习以为常，莫子文也真的不知该怎么来接话题。

“昀夕。”他在心里踌躇了一番，终究还是决定把心意表达出来，“其实从大一的时候我就一直挺欣赏你的，觉得无论是能力，性格，还是其他方面，你给我的感觉都特别好。虽然我们平日里的交集也不算太多，但是还是想着能不能有这个机会，可以让我们的关系试着更进一步？”

黎昀夕似乎知道他想说这个，把奶茶放在一边看向他，一脸正色，“子文，首先很感谢你这么谬赞我，但其实我的态度还是和之前一样，希望你可以把目光放远一些，不仅仅局限在我身上，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毕业以后你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女生来做你的另一半的。”

她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得清楚明白，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不喜欢他，不希望他们之间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真的……不行吗？”男生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失落的影子。

“子文，你很好，但是那个人不会是我。”黎昀夕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而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咳咳咳……”一旁偷听的严筠被这一句话惊得一口奶茶没下去，呛了起来。

黎昀夕有些无奈地伸手轻拍她的背，“不就喝个奶茶，至于这么着急嘛，又没人和你抢。”

严筠捂着嘴咳了好一阵子才顺下呼吸，接过女生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抱歉，一时不小心，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莫子文的眼神全程停留在黎昀夕身上没有移动过分毫，耳边始终回响着她刚才的那一句“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有些愣神。

已经被捷足先登了吗？

他略有不死心地问了一句，“是凌佑星吗？”

黎昀夕的眉宇间不自觉轻蹙，老实说她不喜欢听他直呼他的名字。毕竟不是同一届，出于礼貌唤一声“学长”应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但她还是将不满的情绪隐了下去，不留痕迹应一声，注意到男生眼里黯下去的光，也就不再过多赘述。

“昀夕，你喜欢他什么？”就在黎昀夕打算告辞时，莫子文开口问道。

她沉吟片刻，敛眸看他，“我喜欢他自有我喜欢他的道理，但我不愿意把它分享出来，抱歉。”

克制有礼，又陡然生出了一抹距离感。

在黎昀夕望穿秋水地等待中，那条“考试通知”终是姗姗来迟地发布了，只不过时间从下午推迟到了傍晚，而系主任美其名曰“为了让大家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时光”，于是全年级所有学生都有了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餐。

黎昀夕一边忍受着严筠锲而不舍地吐槽，一边给凌佑星发微信，告诉他通知的时间不在他的预言范围内。虽然她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但依然没能打败心情，对眼前的食物提不起半分兴趣，于是随意扒拉两口就草草结束了。

可惜了食堂阿姨打得满满的一盆糖醋排骨了。

严筠虽然对“考试”和“系主任”意见很大，但吐槽归吐槽，餐盘里的食物仍是被她消灭地一干二净。她转头瞥见一旁没动多少的排骨，心里不禁忿忿不满，“要我说食堂阿姨真是双标，给你打那么多肉，我才只有两三块，本来也就算了，可你居然都没吃几口，也太浪费食物了。”

黎昀夕一时语塞，“没心情，吃不下了，要不劳烦我们严大小姐好心帮忙解决一下？”

“看在你求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了这盆排骨吧。”她好心情地拿过餐盘，三下五除二地就解决完了剩下的排骨。

“不过不得不说，我们食堂大厨烧的这糖醋排骨是真不错。”严筠吧唧两口后喃喃评论。

黎昀夕略带敷衍地应了一声，感觉到手机有消息提示音，解锁后看了一眼，聊天对话框内，凌佑星的回复跃然屏上：

星：嗯，像是熊老的做派。

她赞同地轻笑一声，把手机收进口袋后跟着严筠一道出了食堂。天边的火烧云已经淡了不少，黄昏下的学生宿舍区稍显热闹，来来往往不少结伴的校友经过，谈笑风生里听到最多的都是对毕业的向往。

“对了昀夕，莫子文今天问到你和学长的关系了。”走在路上，严筠突然说起来。

黎昀夕脚步微滞，“那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当然如实说你喜欢学长呗。”严筠眨眨眼，歪着头看她一眼，“你可别不承认，喜不喜欢，眼神可骗不了人。”

“就好比莫子文喜欢你，明眼人一下就瞧出来了。”

黎昀夕敛起眸，脸色如常，“我知道，可我不喜欢他。”

“那学长呢？”

“嗯，喜欢。”

“哎，这就对了嘛。”严筠甚是满意地笑起来，“那学长呢？学长有没有什么想法？你别说我造谣，我就是觉得他要是对你没意思，才不会无缘无故加你微信跟你探讨职业规划来浪费时间呢。”

“唔……他好像同意了。”

“什么什么！”严筠一时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满脸的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你今天上午表白了？”

“算是吧。”黎昀夕想了想，语气有些不太确定。

“什么叫‘算是吧’？你上午是怎么说的呀？哎呀不行，我们快点回去，你跟我好好说说你俩上午都干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严筠从一开始挽着女生的手臂，到后来几乎是拽着她的胳膊往宿舍赶，生怕赶不及吃上这新鲜的“大瓜”，影响心情。

黎昀夕有些无语地被迫快步走着，走了没几分钟好像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来，她赶紧叫停身边的女生拿出来一看，来电页面赫然显示着“莫子文”的名字。

严筠凑过来瞥了一眼，瞧出了她不太想接的犹豫，不由分说拉着她继续走路，“不想接就不接。”

可是，让两人都没想到的是，对方就在宿舍楼下边打电话边守着，在看到她们出现后，第一时间笑眼盈盈迎上来，“昀夕，严筠，你们回来啦。”

黎昀夕和严筠互相对视一眼，略显尴尬。

“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严筠有些“护犊”似的上前一步。

莫子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来是想问昀夕明天有没有时间一起去自习，不是下周有考试么，结伴一起的话效率会高一些。”

“不用了，我和严筠在宿舍看就行。”黎昀夕出口回绝，“而且现在是期末考高峰期，自习教室供不应求，还是不去占用公共资源了。”

一旁的严筠配合地点点头。

莫子文脸上的笑容一僵，但很快趋于自然，“那你现在有空吗，我请你喝奶茶吧，顺便……有些话想跟你聊聊。”

黎昀夕本想再次推脱，但看到对方似乎并不打算放弃的样子，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了。

即使她拒绝100次，对方也总能提出第101次请求，与其纠缠不清，不如干脆开诚布公地说清楚。

“严筠一起吧，刚好我也有话要和你说。”一旁的女生突然被cue，眼神对视后了然地点点头。

男生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默许地走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聊。

天色渐沉，月亮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夜空，奶茶店的角落里，三个人各怀心事地端坐着。严筠坐在一旁有些无聊，于是兀自撕开吸管，简单利落地戳开封膜深吸一口，眼神来回在男女生之间徘徊一阵，最后将口中的珍珠轻嚼咽下后说：“你们聊你们的，我刷手机，不用管我。”

黎昀夕也不回话，索然地吸了口奶茶，低头摸出手机给凌佑星发微信：

昀夕：学长，会议结束了吗？吃晚饭了吗？

过了大约五分钟，对方发来消息：

星：估计还要一会儿。

星：你吃了？

昀夕：[嗯嗯]

昀夕：在和严筠（我室友）喝奶茶，同学请的。

又过了一会儿，凌佑星简单发来一个“好”字，想到他还在开会，黎昀夕也自觉地不再过多打扰，反正自己的行程也已经“报备”过了，想到这她不自觉莞尔。

莫子文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女生，两颊垂下些许发丝，但并没有遮盖住她的面容，她略低着头不知在跟谁聊天，聊到最后竟露出了不多见的笑容。

莫子文承认，这一刻他是有些嫉妒的，无论对方是男是女。

“昀夕，马上要毕业了，你……打算留在这边吗？还是回自己家？”他决定出言打破这个僵局。

“应该会留在这边。”女生礼貌地回答。

“是嘛。”莫子文突然没来由地欣喜，因为他是本地人，这就意味着即便毕业以后，他仍然有机会可以经常见到她。“那……有目标了吗？”

“在考虑。”女生的回答总是这么言简意赅。

若不是早就习以为常，莫子文也真的不知该怎么来接话题。

“昀夕。”他在心里踌躇了一番，终究还是决定把心意表达出来，“其实从大一的时候我就一直挺欣赏你的，觉得无论是能力，性格，还是其他方面，你给我的感觉都特别好。虽然我们平日里的交集也不算太多，但是还是想着能不能有这个机会，可以让我们的关系试着更进一步？”

黎昀夕似乎知道他想说这个，把奶茶放在一边看向他，一脸正色，“子文，首先很感谢你这么谬赞我，但其实我的态度还是和之前一样，希望你可以把目光放远一些，不仅仅局限在我身上，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毕业以后你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女生来做你的另一半的。”

她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得清楚明白，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不喜欢他，不希望他们之间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真的……不行吗？”男生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失落的影子。

“子文，你很好，但是那个人不会是我。”黎昀夕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而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咳咳咳……”一旁偷听的严筠被这一句话惊得一口奶茶没下去，呛了起来。

黎昀夕有些无奈地伸手轻拍她的背，“不就喝个奶茶，至于这么着急嘛，又没人和你抢。”

严筠捂着嘴咳了好一阵子才顺下呼吸，接过女生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抱歉，一时不小心，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莫子文的眼神全程停留在黎昀夕身上没有移动过分毫，耳边始终回响着她刚才的那一句“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有些愣神。

已经被捷足先登了吗？

他略有不死心地问了一句，“是凌佑星吗？”

黎昀夕的眉宇间不自觉轻蹙，老实说她不喜欢听他直呼他的名字。毕竟不是同一届，出于礼貌唤一声“学长”应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但她还是将不满的情绪隐了下去，不留痕迹应一声，注意到男生眼里黯下去的光，也就不再过多赘述。

“昀夕，你喜欢他什么？”就在黎昀夕打算告辞时，莫子文开口问道。

她沉吟片刻，敛眸看他，“我喜欢他自有我喜欢他的道理，但我不愿意把它分享出来，抱歉。”

克制有礼，又陡然生出了一抹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