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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为贵

奶油草莓蛋糕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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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母亲庇护的她,只想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无欲无求。回府之后的她,却变成了大家宠爱的对象。一见钟情的鲜衣怒马少年郎,成了她一辈子的枕边人。

主角:秦苒,赵曜   更新:2023-01-17 12: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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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秦苒,赵曜的其他类型小说《庶女为贵》,由网络作家“奶油草莓蛋糕”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没有母亲庇护的她,只想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无欲无求。回府之后的她,却变成了大家宠爱的对象。一见钟情的鲜衣怒马少年郎,成了她一辈子的枕边人。

《庶女为贵》精彩片段

冬日,官道上的积雪虽已化的差不多了,但路面却愈发泥泞。道路两侧的树也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今日虽然也出了太阳,但是寒意却让人依旧难忍。

一辆简朴马车在道上压出两条长长的辙。

“小姐,这京都虽然热闹,可这里的冬天可比隋城冷多了。”

说话的是梅兰,梅兰穿着一身粉红色长袄,双平髻衬的她被冻的红扑扑的脸蛋愈发可爱,她的手也没闲着,不停的呵着气相互揉搓。

“是呀,真冷呀!”秦苒看着这眼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京都城,缓缓放下布幔。

才朝外面看了一会儿的功夫,她修长的指尖便漫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姑娘,十五年了,今日你终于可以回府了。”李嬷嬷看着秦苒,见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长袄,衣襟上绣着几朵白色兰花,将她本来就白皙的面容映衬的更加耀眼;乌黑的长发盘成垂鬟分肖髻,几绺发丝随着马车的颠簸舞动,让她更添娇媚。

“要不是因为小姐生姑娘时难产,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姑娘又怎么会刚刚出生,便因为那疯和尚的一句话送去了庄子上养活,可怜我的小姐当初为了嫁给老爷还甘愿做妾...”

说着李嬷嬷便不禁红了眼眶。李嬷嬷原本是秦苒娘亲苏氏的贴身丫鬟,秦苒娘亲死后,便一直照顾着秦苒,陪她长大。

“李嬷嬷,我这不是回府了,您快别哭了!我在隋城生活的十五年,多亏有您和梅兰一直陪着我,现如今我只希望这太傅府的日子能有我们在隋城时的一半太平吧!”说着秦苒将手上的帕子递给了李嬷嬷。

只希望,今后在那太傅府后院的生活能井水不犯河水,安稳度日,如此便好。

“谁要是敢欺负了姑娘,我这条老命就算是豁出去了也要给姑娘挣一个安稳!”

李嬷嬷穿着墨蓝色且微微泛白的长袄,盘了个简单的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根细细的银簪。

微胖的脸颊,看上去和蔼可亲,但说这话的声音却是字字铿锵。

“小姐,快把汤婆子抱上,我刚换上的”。

梅兰笑盈盈的将汤婆子递给了秦苒。

递完汤婆子,梅兰将身子往面前的炭盆靠了靠,马车中间的炭盆上温着一壶茶水,还有些许早上路过集市时买的油酥饼。

梅兰看着这油亮亮的饼子入了神。

“莫不是眼馋了。”秦苒打趣道。

梅兰是秦苒五岁时,李嬷嬷从庄子外买来的,梅兰父母死的早,小小年纪便被哥哥嫂子卖给了人牙子,李嬷嬷带梅兰回来时她才三岁。

梅兰和秦苒从小一起长大。在秦苒心里她与梅兰是主仆,也是朋友、更是姐妹。

“你可别将这饼子看穿了,看穿了可就不顶饱了!”

“小姐你就会取笑我!”

李嬷嬷和秦苒看着红了脸的梅兰,不禁大笑了起来。

“姑娘再休息一下吧,马上就到太傅府了。”

赶了好几天的路,李嬷嬷看着秦苒消瘦的脸庞,有些心疼。

“嗯。”

太傅府前厅

“这三姑娘怎么还没到,大家伙可就等她一个人呢。”

“老夫人和老爷都还没着急,柳姨娘要是等不及你就回你的芳桂院去歇着。”

赵雅茹出身高贵,听见这柳姨娘开口就觉得厌烦。

柳姨娘原本是秦府远房穷亲戚的女儿,不料双亲在来京都投奔秦府的路上因病相继去世。

要不是当初在府里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有几分过世苏氏的样子,秦太傅是断然不会看上她的。

“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怕隋城路途遥远,三姑娘一个女子,不安全,这才说错了话,望夫人见谅。”

知道的是给三姑娘接风洗尘,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你大婚呢。

柳桂兰看着眼前的赵雅茹,见她穿着抢眼的大红色对襟袄子绣着金丝牡丹。柳姨娘嘴里虽然陪着不是,心里却暗自嘲讽起赵雅茹来。

“给我闭嘴,明礼人呢?”

听到秦太傅略带怒气的询问声,柳姨娘只好讪讪的低下了头。

“明礼他,他估摸着还在温书呢,今天欧先生讲了不少...”

赵雅茹听了这话,随即撇了个白眼,就那浪荡子能温哪门子的书?

“小姐、夫人,太傅府到了。”车夫边说边放下马凳。

听了车夫的话,秦苒拉开布幔,透过布幔,只见朱漆大门的顶端高悬着黑色金丝楠木的牌匾,上面苍劲有力的提着三个大字“太傅府”,府门口的两座比人还要高的石狮子更显得威风凛凛,好不气派!

眼前的这一幕让她有些恍惚。

“小姐,我们终于到啦!”

梅兰赶忙将提前收好的细软挎在身上,先一步下了车,刚站稳便看见李嬷嬷出了马车。

“嬷嬷慢些。”梅兰边说着,边扶了上去。

秦苒是最后一个下车的。

“姑娘别冻着。”

李嬷嬷将白色的披风围在秦苒身上,又顺手将些银两给了那车夫。

车夫接了银钱笑嘻嘻地道了谢,拉着马车走了。

“还是嬷嬷对我最好。”秦苒俏皮地看着李嬷嬷。

“想必这就是三姑娘吧。”

秦苒收起笑意,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老妇人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妇人走近对着秦苒弯腰行礼,又继续说道:“老奴是老夫人派来在此恭候姑娘的,姑娘请随我来,老夫人正在前厅等您用晚膳呢。”

秦苒也拂了拂身子,回了礼。

“请问嬷嬷如何称呼。”

“老奴姓荣,原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荣嬷嬷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虽然知晓她从小在庄子上长大,但她身上却透着一股空谷幽兰的气质,在这贵女众多的京都之中,也是罕见。

“烦请荣嬷嬷带路。”

听了这话,荣嬷嬷这才回过神来。

“三小姐随我来吧,三小姐您的居所在西院,夫人已经吩咐下人们打扫过一番了,按照之前派人去给您量的尺寸,春夏秋冬的换洗衣服也已经放到您院里了。”

“李嬷嬷,梅兰你们就先去西院子里等我吧。”

“是!”

听了秦苒的话,李嬷嬷和梅兰拂了拂身子,便向西院子走去。

西院原本就是秦苒娘亲苏氏的居所,不知道是近乡情怯还是怎么了,原本在前面带路的李嬷嬷越走越慢。

“嬷嬷你怎么了,是不是许久没回,不认识路了?”梅兰疑惑道。

“是太久没回了,这路应该是没错的。快走吧,天快黑了,我们要在小姐回来前把屋子再拾掇一下。”

李嬷嬷边说着边加快了脚步。

“是。”

梅兰也快步跟上前去。

跟着荣嬷嬷,走了好一会,秦苒只觉双腿酸胀,心里想着:这太傅府可真大,这路虽然平坦,还不如庄子的路好走呢。

毕竟庄子才几步地呢。

“到了,姑娘随我进来吧。”

荣嬷嬷笑兮兮地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秦苒,随即跨过脚下的石门槛,朝里大声道“老夫人、老爷、夫人、姨娘,三小姐到了。”

“见过祖母、父亲、母亲、姨娘。”

秦苒逐一行礼。

虽然从小在庄子上,可该会的礼仪李嬷嬷也都是细心教导的。

“起来吧,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这洪亮的声音从坐在前厅主位上响起,秦苒轻轻抬起了头。原来这就是她的祖母,见她带着镶嵌着红宝石的抹额,两鬓斑白,双眼却炯炯有神。

“三姑娘生的真漂亮,这容貌在这京都之中都是屈指可数了。”

柳姨娘说完便笑着看向赵雅茹。看你以后还要不要一天到晚把你女儿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回来就好,奔波了一路,先用膳吧。”

秦太傅瞧着他从未见过的女儿和苏氏长得八九分相似,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温柔贤惠、知书达理的苏氏的身影。

十五年了,秦苒终于见到了她的父亲,看着眼前的男人,秦苒的内心却异常平静。

“好了老爷,今天是个好日子,三姑娘既然回来了,老爷也就放心了,大家都快入席吧!”

赵雅茹招揽着下人赶紧把菜送上来。

“三姑娘饿坏了吧,你就赶快坐在老夫人身边吧,陪老夫人多说说体己话儿,轩哥儿和蔓姐儿都去他们外祖母家玩了,好几天了,家里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

秦苒看着眼前这位说话夫人,她的“母亲”,赵雅茹。她原是平阳王府养在嫡母身边的庶女,待字闺中时和她的嫡姐最为交好,她的嫡姐现如今更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三丫头可曾读过什么书!”

听见秦老夫人的问话,大家伙纷纷朝着秦苒看去。

“回祖母的话,只读过些《女训》。”

秦苒如实回答道,毕竟在庄子上首先要吃饱穿暖,赶针线活计都赶不完,哪里有空看什么圣贤大道理,最多闲暇时看两眼话本子消遣消遣。

“不打紧,女孩子家读书什么的都不重要,听闻你女红了得,有这一样也就够了。”看着老太太面色不对,赵雅茹赶紧打个圆场.

“是呀,老夫人,夫人说的对,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柳姨娘帮腔地跟了句。

“你是我太傅府的姑娘,书读地少了些,以后走出去了,怕是要被旁人笑话的。你先休息几日,过几日便和哥儿、姐儿一起去听欧先生的课吧。”思索片刻片刻,秦老太太便下了“旨意”。

“还是母亲想的周到,过几日苒姐儿就去听课吧。”

秦太傅对于秦老夫人这个决定十分赞同,秦苒毕竟是太傅府的姑娘,太傅府的脸面不能丢。

“欧先生虽是家里的教书先生,但他比轩哥儿只大两岁,小小年纪便已博古通今、学富五车。京都欧家是百年书香世家,虽从不曾有人入仕,但许多学子都想到欧家求学。民间更是有,得欧家指点胜读十年书的传言。当初皇后娘娘觉得轩哥儿聪慧,这才求得圣上恩典,点了欧先生给秦家儿女指点一番,你去听课也会颇有受益。”

听着秦太傅说这话时眉飞色舞,语气之中尽是骄傲,赵雅茹也不禁上扬了嘴角。

要不是自己和皇后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姐妹更胜的情谊,秦家哪里有这样的荣耀。

“是,女儿知道了。”秦苒应了声。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晚宴终于结束了。

谢天谢地!秦苒在心里嘀咕着。

“荣嬷嬷,你亲自送三姑娘回院子!”

听到老夫人这话,大家都楞了一下。秦苒也不例外,听李嬷嬷的口吻,老夫人是从来不管后院的事情的。

“是,老夫人,老奴知道了。”

“多谢祖母。父亲,母亲,姨娘我先回屋了。”

秦苒一一拜别后,跟着荣嬷嬷往西院走去。

荣嬷嬷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秦苒紧跟在后,在廊灯映照下的太傅府让秦苒有些不知是真是假,回家的感觉让秦苒有些不知所措。

“回家”秦苒想着这两个字眼突然有些愣住,这哪里是她的家,这是太傅府,她只是回府而已。

“三小姐,前面就是你的院子了。”

秦苒顺着荣嬷嬷手指的方向看了去,只见两个身影快步向她走来。

“小姐你回来了。”

梅兰远远地看见秦苒的身影,便立马迎了上来。

“那我就送到这里了,三姑娘快些回吧。”

“多谢嬷嬷,嬷嬷慢走。”

荣嬷嬷行了礼,转身走了。

“老夫人向来不管后院的事,今日派荣嬷嬷迎送姑娘,估摸是想给姑娘立威呢。”见荣嬷嬷走远,刚刚走过来的李嬷嬷小声说道。

“小姐,老夫人还有老爷、夫人对你还好吗?”秦苒第一次回府,梅兰不免有些担心。

“姑娘,夜深露重快些回屋吧!”李嬷嬷担心地紧着眉。

“外头凉,咱们先进屋吧。”秦苒看了眼梅兰,示意她在前带路。

“诶!”梅兰懂了秦苒的意思,向前一步带路了。

隔墙有耳,头一天回府,还是小心为好。

游廊尽头,穿过一扇石拱门便到了西院了。石拱门上挂着黑色金丝楠木板,在廊灯的映照下透出“云瑶院”三个烫金大字。

李嬷嬷推开门,屋子里点了烛火,灯火通明。

最先映入秦苒眼帘的便是屋子中间那雕花的檀木桌椅,时不时还能闻到散发着的淡淡香气,桌面上摆着雅致的天青色茶具。

靠着左手窗边放着的是一张花梨木的书案,案上笔墨纸砚件件不少。进门右手边是梳妆台,红漆的梳妆台上雕着梅花样式,桌面铜镜映照出秦苒被冻的有些泛红的脸蛋,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显地楚楚动人,往里去便是秦苒休息的床榻了,高床软枕,锦绣缎被样样齐全。

秦苒环顾四周,太傅府的奢华和隋城比起来,说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不足为奇。

“今日,祖母对我很是关心,叫我过几日和府上的哥儿、姐儿一起去听欧先生教学。”

“欧先生?难道是那书香世家的欧先生?”李嬷嬷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是。”看着李嬷嬷惊讶的样子,秦苒不禁弯了嘴角。

“那就好,那就好,原先在庄子上靠着府里每月给的那点银钱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亏得姑娘聪慧,我们干些针线活计赚了些钱才勉强度日,日子艰难才没能让姑娘多习些书。姑娘受了这么多苦,今日老夫人能为姑娘着想,却总算是苦尽甘来了。”李嬷嬷叹了一口气。

“嬷嬷,苒苒从未觉得在庄子上吃了什么苦,您和梅兰待我细致周全,只要我们在一块儿我就心满意足了。”

在秦苒心里,李嬷嬷和梅兰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和亲人在一起,无论在哪,甘之如饴。

“小姐,梅兰也想一辈子待在小姐身边,哪里也不去!”

“天色晚了,您快些休息吧!”

梅兰边说着,边走到床榻边,将床铺理好。

“那姑娘休息一会儿,我去打些热水来。”

才一会儿的功夫,李嬷嬷便带着院子里的两个粗使丫鬟拎着净身的热水进来了。

秦苒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洗去一身奔波的疲惫。

刚沾上软榻便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或许是在隋城早起赶绣活习惯了,秦苒早早便已起床了。

穿戴好的秦苒,准备前往秦老夫人的瞻园请安。

刚想出门,便远远看见荣嬷嬷嘴角噙着笑意往这里走来。

“嬷嬷早安。”待荣嬷嬷走近,秦苒笑脸相迎。

“三姑娘快快请起,快别客气了,如此,当真是折煞老奴了。”

荣嬷嬷笑容满面地看着眼前客客气气的秦苒,不禁对这姑娘的好感又加深了许多,伸出双手扶起了秦苒。

“这是老夫人派我给您送来的几只珠钗,三姑娘看着可合眼?”听完荣嬷嬷的话,身后端着托盘的婢女走上前来,将托盘递给了站在秦苒身后侧的梅兰。

梅兰接过托盘,看着这精美绝伦的珠钗,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式,不由得愣了神。

“多谢祖母,这些珠钗苒苒十分喜欢,劳祖母费心了。”秦苒嘴角上扬,话里都带着喜爱。

“您喜欢就成,那我这就回禀了老夫人去。”荣嬷嬷说着转身便要走,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来。

“三姑娘可是要去瞻园请安。”

“正是。”

“那就不必了,我们这太傅府和其他的府邸不同,我们老夫人向来喜静,早就发话了,小辈们无需日日晨昏定省,只要每逢初一、十五还有中秋、年三十儿这些个日子去了便成,这十多年来从未变过。”荣嬷嬷笑着继续说道,“老爷和夫人也都是遵着老夫人的意思的。”

“苒苒知道了,多谢嬷嬷告知。”

“那老奴就不打扰姑娘了。”荣嬷嬷转身向院子外走去。

“嬷嬷慢走。”

秦苒目送着带着丫鬟离开的荣嬷嬷。

见荣嬷嬷走远,梅兰便将托盘放到秦苒的梳妆台上。

“小姐,这三只珠钗真美啊。”

梅兰惊叹道,看着这些珠钗,又转头看向秦苒。只见秦苒今日穿着水红色的短袄,淡黄绫棉裙,清新淡雅。

要是小姐带上其中任何一支,都会更加惹眼吧!

“是啊,真漂亮!”

秦苒的指尖慢慢从鎏金银簪、云纹金簪、白玉柳叶簪上划过,这三只钗子是她活了十五年,从未曾见过的样式,从未。

但是不管是她头上的木簪子,还是梳妆台上的漂亮的珠钗,全是身外物。

秦苒从未在乎这些。住在哪里,穿带些什么,她都不在意,她在乎是陪伴,是尊重,是爱。

“你可将那些个珠钗,亲自送到三姑娘手上了。”

“老夫人放心,您吩咐奴婢的差事,奴婢不敢怠慢。”

荣嬷嬷看着眼前年过花甲,但声音依旧如洪钟一般的秦老夫人,敬意之情油然而生。

“三姑娘可还喜欢。”

“回老夫人的话,三姑娘很是喜欢。”

“嗯!随我去佛堂吧。”

荣嬷嬷每日都要随着秦老夫人礼佛一个时辰,今日也不例外。

“姑娘快来用早膳吧。”荣嬷嬷刚走李嬷嬷便拎着厨房刚刚送来的食盒进了屋。

热气腾腾的小米粥 、晶莹剔透的三鲜水晶包子、软乎乎的红豆饼子、香气飘飘的冬笋玉兰片被李嬷嬷铺上了桌。

“哇!小姐,这太傅府的吃食不仅闻着香喷喷的,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嬷嬷,梅兰,你们也坐下,一起用些吧。”

听了秦苒的话,梅兰十分开心,脸带笑意。刚想坐下便被李嬷嬷拎了起来。

“姑娘万万不可,礼不可废,这可是是太傅府,和庄子上不一样,这不合规矩。”

“梅兰去把门关起吧。”

“是,小姐。”

“快都坐吧,现在没外人,可用不着什么劳什子规矩!”

梅兰刚把门关上就听到秦苒略带假意生气的声音。

“是是是!谢谢我的好小姐!”

梅兰说完便拉着李嬷嬷一同坐了下来。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吃了起来。

冬日,天黑的很快。刚刚用过午饭,梅兰便匆匆的往管事婆子那里赶去。

“请问刘嬷嬷在吗?”

见无人回应,梅兰急忙敲了敲门。“刘嬷嬷你在吗?”

“谁啊?催什么催,催魂呢?”

刘嬷嬷开了门,站在门内,白了一眼梅兰这张陌生的脸。

“嬷嬷好,我是三姑娘的贴身丫鬟,想着冬日的晚上有些冷,想领些炭。”

“没有了,你来晚了,刚刚柳姨娘派人把府里剩下的炭都给领走了。”

“一点儿都没有吗?我们只要一点儿就行。”

“没有。”刘嬷嬷看上去有些不耐烦,便“哐”的一声将门给关了。

看着这紧闭的大门,梅兰气的面色铁青,说不上话来。不知如何是好的她,只能强压着心中的怒气回西院去。

吃了闭门羹的梅兰刚一进屋,便看到坐在花梨木书案后看着窗外入神的秦苒。

“小姐,你在看什么呢。”

“梅兰,李嬷嬷说这里原是我母亲住的院子,若是我的母亲还在这世上,大抵我会在这里,在母亲的身边长大吧!”

“小姐,你是不是想夫人了。”

秦苒小的时候,李嬷嬷偶尔也会带着她去集市赶集,那时看见父母陪伴在侧的孩童,她的确会羡慕。可是,十五年了,现在的她早已习惯了。

没有母亲在身边,她比同龄人更加知道,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谨言慎行。

“梅兰,你不是去领炭火的吗?”

李嬷嬷拎着加满水的紫砂壶走了进来,看见两手空空的梅兰,一脸疑惑。

“可别提了,那管事婆子一点炭火星子都没给我,说是柳姨娘前脚将炭都领走了。”梅兰越想越气。

“这个老婆子,明明是看我们刚到府上好欺负,今日先委屈姑娘了,明日我去会会她!”敢欺负到姑娘头上,李嬷嬷第一个不答应。

“请问三小姐在吗?”

第三章 苏氏遗物

门外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这屋内“怒火中烧”的景象,梅兰听见声音忙去应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位年近半百的男子。

“请问您是?”梅兰看着眼前的男子。

“鄙人是秦府的管家。”

“请问管家找我何事?”

听到管家是找自己的,秦苒走到门口,对着管家拂了拂身子。

“三姑娘安好,老爷,夫人明早请您共用早膳。”

“我知晓了,明早我定准时到,劳烦管家跑这一趟。”

“三姑娘客气了,这是鄙人分内之事。”

管家说完,作了揖,便往秦太傅书房的方向去了。

翌日清晨。

李嬷嬷将衣橱里桃红撒花袄拿了出来,“小姐这件怎么样?您第一次和老爷、夫人用早膳,可要穿的漂亮些。”

“一切听从嬷嬷吩咐,嬷嬷觉得行就肯定行。”

秦苒看着忙碌的李嬷嬷,露出淡淡的笑着,顺势伸开双手让梅兰将衣物给她穿戴好。

其实,相比起去和许久不见的“父亲”“母亲”一起吃早膳,秦苒更愿意和眼前的两个人一起吃。

“小姐,你穿这身真好看。”梅兰看着稍作打扮的秦苒,不禁感慨。

“你这丫头,今日是吃了糖果子吗?”

秦苒捏了捏梅兰圆圆的脸蛋,走出了屋子。跟着早就等在门外的小厮,向春晖院的方向去了。

绕过游廊,穿过亭台,终于到了。

“哎呀,三姑娘来了,老奴是夫人是贴身嬷嬷,依着夫人的吩咐,特意在院外等候。”

“陆嬷嬷好。”

秦苒早上来时,李嬷嬷便告诉自己,夫人的贴身嬷嬷只有一个,姓陆。

陆嬷嬷听到秦苒的问候,脸上露出一抹惊讶,但很快便消散了。

“外面还是有些凉呢,姑娘快随我进来吧。”陆嬷嬷笑着将秦苒领进了春晖院。

刚一进屋子,一阵热气扑面而来,这春晖园可真暖和!。

“给父亲、母亲请安,父亲、母亲安好。”

秦苒来不及多感慨,便向坐在主位上看书的秦太傅和站在一侧的赵氏请安。

“三姑娘来啦,外面凉,快来坐下,喝点热粥暖暖身子!”

不等秦太傅发话,赵雅茹便拉着秦苒坐下来。陆嬷嬷顺势将刚刚盛好的米粥轻放在秦苒面前。

“多谢母亲。”秦苒着看向赵氏,眼中含笑。

赵雅茹虽然有一儿一女,但看着眼前从未见过、满脸笑意的秦苒喊自己“母亲”。一时间还愣是有些不知所措。

赵雅茹本就是养在嫡母身边庶女,虽然泼辣,但绝对不是心肠歹毒的人,苏氏和柳氏进门时她虽不愿,后院的弯弯绕绕她虽也知道,但是身为高门贵女,她是不屑用那些腌臜的手段的。

“老爷你也快来入座吧。”

秦太傅听到赵雅茹的唤声,放下了书,也一同入了座。

“苒姐儿,上月我在信里同你说的你可有什么想法。”赵雅茹一脸期待的看着秦苒。

“母亲,上月我从未收到您任何信件。”

“可我明明夹在每月给你送去的银钱匣子里了。”

秦苒一脸吃惊:“可我上月也,未曾收到过银钱匣子。”

“什么?”秦太傅和赵雅茹惊讶的一口同声道。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在太傅府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连我太傅府的银子也敢偷。”秦太傅面色铁青,脖子上的青筋都依稀可见。

“老爷您要的画来了。”听见门外的喊声,秦太傅才稍稍平息了心中的怒火。

“拿进来吧。”在秦太傅的吩咐下,带着画卷的管家应声而入。

“打开吧。”看着这画卷,秦太傅的语气平缓了下来。

泛黄的画卷被徐徐打开,一幅梧桐花图映入眼帘。梧桐树在日光的照耀下,伸出长长的枝丫,生机勃勃;树枝上簇簇梧桐花更是比肩绽放,姿态各异,栩栩如生。

“这画可真美啊!”

作画的人心中大抵觉得非常幸福吧,不然该如何作出这么美的画?

“这幅画是你母亲苏氏当年亲手画的,我珍爱多年,现在将它送与你,还有这半壁玉佩,”秦太傅一边说着一边将怀里的半壁玉佩拿了出来递到秦苒面前,“这是你母亲生前贴身佩戴之物,也一并给你,留个念想。”

“多谢父亲。”秦苒双手接过玉佩和画卷,一股暖流荡漾在心中。

当她小心翼翼卷起画卷时看到右下一行小字:怀胎六月,作于西院,苏瑶。

看着母亲的字,她原本平淡的内心,突然泛起涟漪。

从前知不可提亡母名讳,只知道姓苏。

原来她母亲叫苏瑶。

“父亲、母亲,可是在信中有事吩咐女儿?”秦苒收好画卷和玉佩,水汪汪的眼睛看向秦太傅和赵雅茹,眼中满是疑惑。

秦太傅看着刚刚回府的女儿,愣了愣。

“没什么,这件事年后再说吧。”

“是的,不打紧,老爷,苒姐儿先用饭吧。”赵雅茹看出秦太傅的迟疑,体贴的说道。

“刘嬷嬷,在屋内吗?”

话音刚落,李嬷嬷一阵“哐哐哐”地敲打着刘嬷嬷的房门。

“今天又是谁啊?真是能折腾。”

刘嬷嬷怒气冲冲的打开了门,一脸不耐烦地看向了面前这位陌生的老妇。

“我是三姑娘院里,我来领炭。”

李嬷嬷知道昨日梅兰吃了闭门羹,看着这刘嬷嬷也是没给好脸色。

“没有了。”

一听见刘嬷嬷这敷衍了事的话,李嬷嬷推开了站在屋内的刘嬷嬷,直接冲进了屋子。看着屋子里的炭盆里冒着火星子,将这屋子烧暖呼呼的,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是说没炭吗?这是什么东西?”李嬷嬷指着炭火盆,怒气冲冲的问着刘嬷嬷。

“这、这、这是......”

刘嬷嬷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

“今日我就要到老爷、夫人院子里说道说道,你这刁妇自己这里用着炭火盆子,姑娘的屋子里居然还没有你这婆子屋子里暖和,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过得比府里的姑娘还要舒服。”

说着,李嬷嬷拽起刘嬷嬷的胳膊就往外拖。

看见怒气冲冲的李嬷嬷拖着自己,刘嬷嬷慌了神,赶忙求饶。

“好姐姐,好姐姐,我知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这府里的炭确实是不多了,但是还剩点儿,我这都拿给你,求您饶过我这一回吧。”

听了这话,李嬷嬷甩开了刘嬷嬷的手。她深知在这宅子里,做人留一线,日后才方便。

刘嬷嬷见状立马跑到了一旁的小仓库门外,颤颤抖抖地从怀里拿出一把铜钥匙,开了门,走了进去。

不过一会儿,刘嬷嬷便抱着五六斤的炭出来了。

“好姐姐,就这么多了,下回,下回我要是知道是三姑娘屋子

里缺炭,我肯定提前就给您留下...”刘嬷嬷抱着炭,惊魂未定地看着李嬷嬷。

“那就多谢了,如此我便先回院子了!”

李嬷嬷半信半疑地看着面前“诚恳”的刘嬷嬷,接过了炭,掂了掂,转身离开了。

“这三姑娘院子里,还有个不好惹的。”

刘嬷嬷看着走远的李嬷嬷,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用过早膳。拜别了秦太傅和赵雅茹,秦苒独自带着画和玉佩往西院走去。

秦苒前脚刚走,秦太傅立马喊管家进了屋。

“老爷有何吩咐?”

“你去将上个月送到庄子上丢失的银子找出来。”

“是!”

秦苒抱着画卷若有所思,慢悠悠的朝着西院走,冷风时不时吹起她的发丝。

空气中虽然还有些寒意,但怀里的半壁玉佩让她觉得有些暖意。

“大哥哥你真真无趣的很,好不容易去外祖母那里,你竟讨来些不值钱的画本子,真是没劲!”

突然,一声少女的娇俏声打破了秦苒的思绪,娇俏的声音越来越近。

“大哥哥你得学学我,东海的珠子,西洋的锦缎那么多好东西外祖母可都给我了。”

一抬头,秦苒就看到了抱着一箱子“好东西”的少女和拎着两摞书的男子站在了她一尺前。

“你是谁啊,为什么会在我府里?”

看着从未见过的秦苒,女子疑惑地上前质问。

“妹妹,休得无礼。”男子轻声喝了那女子一句,转头看向秦苒,思索片刻:“你肯定便是母亲前几日说要归来的三妹妹吧。”

看着眼前面容有些相似的两人,秦苒立马反应过来,这便是李嬷嬷口中说的,赵雅茹所出的龙凤胎兄妹秦明轩和秦蔓。

“大哥哥,二姐姐安好。”秦苒对着眼前的两人,双腿微屈行了礼。

“三妹妹快别多礼,是我们贪玩忘记给你接风洗尘了,对不住了。”

男子放下手里的书摞,扶起秦苒。

“你就是秦苒?”

女子抱着箱子看着秦苒。“你长得虽然不错,但是品味着实差劲,你看你头上这木簪子,可真是丑到家了,一看就是乡下来的,真是给我们太傅府丢人。”

秦苒施施然地摸着头上的木簪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眼前的抱着箱子的女子。价值不菲的金镶玉镯子在她手上熠熠生辉,头上的珐琅彩花卉簪子衬得她的小脸明媚可爱。

少女说着便将怀里的箱子放在地上,双手不停地在里面翻动,过了好一会,终于掏出了一个蓝水晶的簪子。

“诺,拿着。”女子说着便递了过去。

“不不不,二姐姐,祖母早前已经派人送过我几根簪子了。”

无功不受禄,秦苒赶忙推辞。

“你拿着吧,她屋子里的珠钗多的已经摆不下了,你快些帮她分担分担。”男子将女子手中的珠钗接过来,硬是塞到秦苒手上。

“大哥哥就知道取笑我,快些走吧,别让母亲等急了。”

女子嘟着嘴,抱起箱子就小跑起来,男子拎起书立马追了上去,只在风中留下一句,“三妹妹改日再聚!”

秦苒看着两个急匆匆远去背影不禁笑出声来。

笑里有她未发觉的羡慕。

秦苒刚进西院,就听到李嬷嬷和梅兰两人爽朗的笑声。

“可真是太解气!李嬷嬷,你是不知,昨日我可憋屈了。”

“怎么解气了?”

秦苒推开门,走进屋子,看着坐在檀木椅子上开怀大笑的两人。

“小姐,你回来啦,你可是不知道,今天李嬷嬷要到了足足五六斤重的炭,更是将那管事婆子刘嬷嬷给骂了一顿,光是听嬷嬷说着这些,我心里便觉得痛快。”

“怪不得这屋子里这么暖和!今日嬷嬷为我出头去了?”秦苒笑脸盈盈地看着李嬷嬷。

“姑娘可别笑话老奴了,外面凉,快先坐下,喝杯水暖暖身子吧。”

李嬷嬷站起身来,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待秦苒接过水杯,李嬷嬷顺手将屋门给关上了。

“嬷嬷你也快给我细细讲讲。”

秦苒的好奇心再也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

不一会儿,此起彼伏、如银铃般的笑声在西院荡漾开来。

在太傅府的日子虽然不必赶针线活,但是却没有在隋城的日子过得充实。百无聊赖的日子,日复一日,秦苒觉得有些无趣,随即决定明日便去听课了。

“小姐,你当真决定好明日去听课啦?”梅兰听了秦苒的决定有些不可思议。

“是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长长见识,听说欧先生学富五车,我去学个一辆车来,说不定我日后能做个女大诗人呢。”秦苒自信满满地看着梅兰。

梅兰憋着嘴,想笑又不敢笑。想到秦苒从小看画本子津津有味,看书倒头就睡的性子,还学一车呢,学个一本估摸着都难。

第二日很快就到了,平时早睡早起的秦苒,今日愣是起晚了。

第五章 冲撞了贵公子

“梅兰,快快随我出门。”着急忙慌的秦苒刚刚穿戴好,便拉着梅兰往院外跑去。

“姑娘早膳到了,先用有些吧。”刚刚进屋的李嬷嬷,来不及将食盒里的早点拿出来,便看着火急火燎的两人跑了出去。

“嬷嬷,我和梅兰就不吃了,听课要迟到了,赶不及了。”

看着两人跑远的背影,李嬷嬷笑着摇了摇头,

穿过花园走廊,便快到求知堂了。

眼看着胜利就在远方,秦苒加快了步伐。

“诶呦。”

一路小跑的秦苒,没看得清拐角的石坎,一头撞向前去,踉跄之中只觉的被人拉了一把,跌入那人怀中。

“小姐你没事吧。”被秦苒甩在身后的梅兰连忙小跑向前扶起秦苒。

“你这姑娘怎么风风火火、冒冒失失的,撞到我家少爷了还不快赔礼道歉。”

听到面前传来小厮略带着急的责怪声,刚刚站稳的秦苒捂着被撞疼的额头,抬起眼,看了去。

只见一位身穿月牙色白锦袍,身形消瘦,面色苍白的男子站在秦苒面前。他虽看起来纤弱,但容颜俊逸,身材修长,手中的折扇,腰间的玉佩,让他看起来更加温文尔雅。

“多谢公子相救,冲撞了公子还请见谅。”秦苒为刚刚的事情感到抱歉。

“无碍,姑娘许有急事?”男子温和地询问。

“诶呀,糟了。公子今日之事是我鲁莽了,冲撞了您,下次若有缘再见,定当好生向您赔不是。”秦苒说完,急匆匆地带着梅兰往求知堂跑去。

男子看着匆匆跑远的两人,不禁扬起了嘴角。

“少爷,我们再不走就迟到了。”站在一旁的小厮小声地提醒到。

“走吧。”

带着小厮,男子朝着秦苒跑远的方向走了过去。

“终于到了。”看着求知堂的木匾,秦苒松了一口气。

“见过大哥哥、二姐姐。”秦苒刚刚走进求知堂便看见秦明轩和秦蔓二人,见他俩早已坐在并排座位上了。秦苒行了礼,默默地坐在了秦蔓后侧的座位上。

梅兰则很有眼力劲,看到堂后有哥儿、姐儿的小厮还有婢女,便往里走了去。

“连刚进府的三妹妹都来了,明礼怎么还未到。”秦明轩对自己这个不爱诗词歌赋,只爱风花雪月的庶弟有些无奈。

“大哥哥莫不是昨日画本子看的太晚,不曾睡好,忘记了我们这四弟但凡听课,十有九回都是姗姗来迟的。”秦蔓把玩着手上的毛笔,朝着秦明轩悠悠地说道。

“二姐姐,可不带这么编排我的,我这回可没来迟呢。”一声慵懒的声音从堂外穿来。

话音刚落,秦苒便看见一位脸上噙着一抹放纵不拘的笑容的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长相俊朗,神态散漫。只见他穿着一身绿色长袍,腰间挂着的大红色香囊格外亮眼。

“这香囊又是哪位佳人相送的呀?”秦蔓看着这大红色的香囊,脸上尽显嫌弃。

这土包子香囊,人家有脸送就算了,你还有脸戴。

“不管是哪位佳人,都没有眼前这位佳人的半分风姿。”秦苒还未回过神来,便看见秦明礼站在了自己面前,嘴角噙着笑意看着自己。

“不知佳人可曾婚配?”

“这位佳人不曾婚配,可你也没机会。”秦蔓戏谑地看着这夯货。

“这是为何?”秦明礼看着秦蔓,眼中满是不解。

“好了,你这泼皮,这几日你是在哪里鬼混,连你进府多日的三姐姐都未曾见过。”秦明轩实在是看不下去,连忙拉着秦明礼坐到他后侧的座位上。

“原来你就是当初那疯和尚口中说的,命格非凡,十五岁前克父克母的三姐姐?”秦明礼眯着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看向秦苒。

克父克母?原来这就是她养在庄子上的原因。每每自己追问,李嬷嬷都搪塞过去,几次之后秦苒便不再问了。听了这话,秦苒心绪不禁有些低落。

“子不语怪力乱神。”温润的声音从堂中突然响起。

秦苒看着原先坐在位置上说闹的三人听见声音齐齐地站了起来,自己也连忙跟着站了起来。

“欧先生好。”秦苒跟着大家鞠躬问好,只觉这声音好像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各位,请坐吧。”

听到先生这话,四人才又坐回到位置上。

坐好的秦苒抬起头便对上一双明若星辰的眼,原来是他。这不就是片刻前自己不小心撞到的白衣公子吗?

“想必你就是秦太傅前几日同我一起品茗时提起的,秦家三姑娘?”欧柏泽看着秦苒,乌黑的眸子带着笑意。

“小女子秦苒,见过先生。”秦苒站起身来,弯着腰朝着欧柏泽行了一礼。

“秦姑娘客气了。”欧柏泽抬起右手,轻点两下,示意秦苒坐下,左手拿起书案上的书本,开始讲授起来。

“好了,今日就讲到这里吧。”

眼见欧先生走出求知堂,秦明礼便立即站了起来,带上小厮往大门走去。可算是结束了,我的小美人儿还等着我用午饭呢。

“大哥哥、三妹妹,今日欧先生下学的早,我们不如去聚香楼尝尝他们新请的厨子的手艺。”秦蔓前几日便听说了,聚香楼新请的厨子手艺堪称一绝,她其实早就想去了,奈何一直没有机会。

秦明轩看着秦苒,见她兴致不佳,估计还是因为秦明礼早前说的那些话让她不高兴了。

“如此也好,三妹妹回府至今还未曾出过府,今日我们带你出去转转,可好?”

从小秦苒便听说京都热闹繁华。软红香土,接袂成帷。儿时的憧憬,让她记忆犹新。

“如此,便劳烦大哥哥和二姐姐了。”

“翠喜,别睡了。快跟上!”秦蔓大喊一声,只见在堂后打盹的丫鬟翠喜连忙站起身来。

京都的街上好不热闹,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秦苒和梅兰看着这街上一个接着一个的商贩,卖冰糖葫芦的,灯笼的,热气腾腾的包子的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


身穿淡黄滚边白底印花长袄的秦苒,穿梭在人群中,格外抢眼,樱桃小嘴在白皙脸蛋的映衬下更显红润,乌黑的发丝挽成双平髻,让原本妩媚的面庞添了些少女的娇俏。

秦蔓看着眼前瞪大双眼、好奇地看着周遭的两人,突然觉得她俩有些可爱。

“冰糖葫芦来四串!”秦明轩喊住了小贩,递上铜钱,接过四串冰糖葫芦,顺势递了秦蔓和翠喜、秦苒和梅兰。

接过冰糖葫芦的两人,吃了起来。不知是因为这糖葫芦太甜还是因为这热闹的气氛,几人相视而笑,眼角都弯成了月牙。

秦苒无从知晓,这一切全被城楼上的男子看尽眼底。

男子一身青色长袄虽不华贵,但难掩他非凡气度。高挺的鼻梁,琥珀色的双眸中映出了她的身影。

“主子,查到了。”不知何时他的身边多了一位双手抱拳,弯腰行礼的男子。

男人收回眼神,寒声道:“讲。”

“边城一带今年连年多雨,夏季又赶上洪涝,百姓不仅颗粒无收,也无家可归。”男子顿了顿继续讲道:“虽然陛下让户部拨了款,派了护国公亲自去赈灾,但百姓冬日还是饥不果腹,是以,有几千流民正在往京都的路上,想寻个生机。”

男子听了这话,思索片刻。

“回军营。”男子冷声道。

“是。”

京都街上的这几人吃着糖葫芦,有说有笑,并肩而行。

“到啦,就是这里。”秦蔓带着丫鬟翠喜在前面带路,秦明轩、秦苒和梅兰紧跟在后。

“小姐,这里可真气派!”梅兰忍不住地赞叹。

只见眼前二层的酒楼,紫红色的漆门在午日阳光的照耀下,泛着亮眼的光芒,门口的两个高耸的石柱子上挂着一对红木匾,匾上题着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对联:下马停车因酒好,美味招来八方客;摘星揽月赞高楼,佳肴香满一店春。

来不及细看,秦苒带着梅兰跟着前头的两人走进了聚香楼。聚香楼里人头攒动,门庭若市。高举着托盘的小二们小跑着在店内来回穿梭。

秦苒跟着几人在大堂找了一张角落的空桌坐了下来。

“小二,点菜!”见久久未曾有人前来招呼,翠喜大声喊道。

不一会儿,一个小二端着茶水走了过来。

“几位客官,需要点点儿什么?”小二一边殷勤地给几人倒着水,一边赔着笑脸,询问道。

“听说你们这儿换了厨子,可有什么新的菜式?”秦蔓对于新菜式十分好奇,肚子里的馋虫早几日前就已饥肠辘辘了。

“最近上了十多道新菜式,其中点名要酒焐鲜蛤、荔枝腰子的客官甚多,几位少爷、小姐可要尝尝。”小二声音洪亮了起来,显然对自家的这俩招牌菜十分自信。

“行,你看着帮我多上几道菜,再来一壶杨梅酒。”

“得嘞。客官稍等,菜马上就来。”听完秦蔓的吩咐,小二麻溜地去备菜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菜便上齐了。

“三妹妹,快尝尝这杨梅酒,这酒是聚香楼的招牌也是京都的特色。只有每年夏季时采最新鲜的杨梅来酿制,来年才能尝到这酸甜可口的味儿。”看着秦苒冻地红彤彤的双手,秦蔓贴心地倒上一杯杨梅酒,给她递了过去。

接过酒杯,秦苒浅浅抿上一口,酸酸甜甜的酒水划过喉咙,直进肚里,顿时觉得身子开始暖了起来。

“大哥哥、二姐姐,这酒当真是不错,你们也快尝尝。”看着两人正瞧着自己,秦苒有些不好意思。

“三妹妹若是喜欢,改日想吃酒便告诉我,我让海良给你买些。”

秦明轩对这个新来的妹妹很是喜欢,就算是让他最最得力的小厮海良去干些买酒的差事,他也是愿意的,只要妹妹高兴。

“大哥哥说这话可真是让人心寒,你莫不是忘记了你除了有个三妹妹,还有一个二妹妹?”秦蔓虽然也喜爱眼前的妹妹,但是受不了秦明轩这么快便忘记自己才是他这十七年来最最疼爱的人。

“你这丫头莫不是吃味了,若是你想吃点儿、喝点儿什么,翠喜早早便跑出府去了,哪里用得上我。”

听到秦明轩的打趣,秦蔓圆圆的大眼瞪了过去,夹起一著鱼块放进了他碗里。

“吃饭都堵不上你这坏嘴。”

秦苒和秦明轩看着面前红着脸、急了眼的秦蔓,不禁笑出了声来。

“柏泽,这几个就是你教的那秦家的子女吗。”坐在二楼雅间,一位身穿墨色锦袍,头上插着白玉簪的男子,悠哉地摇着手中的酒杯,俊朗的面容带着笑意看着大堂一角。

欧柏泽顺着眼前人的目光望去,堂内谈笑风生的几人正举杯畅饮。看见早上撞入他怀中,让他现在都有些生疼的那人儿,笑靥如花,他不禁跟着嘴角上扬。

“听闻秦家三姑娘是庄子上长大的,街巷传言此女其貌不扬,从不出府。今日一见,比起京都第一才女许霜霜的模样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外表的美丽,只是取悦了世人的眼睛而已。”欧柏泽对于这话并不赞同,他向来觉得用外貌评价一个人的做法有些肤浅。

可是不可否认的是,当他对上秦苒那双水汪汪的眼眸时,他从未有过波澜的心,居然有些悸动。

“不说这些,柏泽,你可知道他要回来了。”男子收起笑意,看向欧柏泽。

“前几日,我去边城一带看货,听闻边城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城中原有几千百姓,现如今正往京都来。”男子神色镇定地看着眼前人。

“年关将至,太子殿下忙着给皇上和贵妃娘娘恭贺新禧,怕是未曾察觉。”欧柏泽摇着头。

“我猜想,若是到那时,城中兵力不足,皇上怕是会八百里加急把在衡水一带驻兵的那人召回。”男子喝了一口酒,笃定地说道。

“他也是时候该回来了。”欧柏泽若有所思。

吃饱喝足的几人,随意地走在热闹的京都大街上。

“小姐,你不是最爱吃蜜饯果子吗?听说京都的蜜饯果子也是堪称一绝的。”梅兰一手拉着秦苒,一手指着前面那间人来人往的蜜饯铺子。

“你这小丫头,随手便指了个京都城中最有名的蜜饯铺子,百香居。百香居是京都首富宣家的铺子,味道自是不差的。”

“宣家产业众多,其中这百香居最负盛名。”接着秦蔓的话,秦明轩继续讲道。“他们铺子里梅子姜最受大家喜爱,妹妹可想尝尝?”

秦苒听见秦明轩和秦蔓这样夸赞,不由地好奇起来。

“走吧,我也想尝尝!”秦蔓看出秦苒的犹豫,拉起她便往百香居走 。

“几位少爷、小姐,今日想来点什么?”见穿戴不凡的几人走来,店里的小二立马上前招呼起来。

“小二哥,你可有推荐?”梅兰好奇的问着。

“这位小姐,我们店里的梅子姜在庆国都是无人不知的,这梅子姜,顾名思义是将青梅洗净,用盐腌制几日除以涩味,再用糖腌渍,最后拌上姜丝揉搓,吃起来酸甜爽口,不知小姐们可要试试。”

小二哥如此详尽的讲述,光听起来几人便口中生津。

“就梅子姜吧,给我来三包。”秦苒掏出腰间从隋城带来的,所剩无几的几两银子递给了小二。

接过银钱,小二麻溜地开始打包,不一会几包梅子姜便递到了秦苒手上。

“大哥哥,二姐姐,多谢你们今日带我出府玩乐。这两包果子是我的心意,还请哥哥姐姐不要嫌弃。”

秦苒将两包梅子姜递到秦蔓和秦明轩面前,虽然自己回府时间不长,但是面前的两人对自己的照拂,她是知道的。大哥哥对人有礼谦逊、体贴细致,二姐姐虽是刀子嘴,但却有颗豆腐心。

秦蔓和秦明礼愣了一会,赶忙接过来。

“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你如此客气作甚。”秦蔓对于秦苒突如其来的示好,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三妹妹下次可莫要再客气了。我们快些走吧,再不回去,怕是府里要派人来寻了。”今日出府还未曾向父亲母亲通报一声,秦明轩担心要是他们几个再不回去,怕是免不了一顿训斥了。

回到云瑶院时,已是傍晚。

今日李嬷嬷听说欧先生下学下的早,但迟迟不见秦苒和梅兰归来。在院内等待许久的她,心里有些着急,不停地在院内走来走去,还时不时伸着头向院外张望。

终于看见缓缓走近的二人,李嬷嬷急忙赶上前去。

“我的好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们这是去哪里了?”

看着眼前着急地有些慌张的李嬷嬷,秦苒心中泛起一丝愧疚。

“李嬷嬷,我们今日和大公子、二小姐一同去了聚香楼。”

听完梅兰的话,李嬷嬷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嬷嬷,您瞧,我买了梅子姜,我们快回屋尝尝吧。”秦苒像得到了什么宝贝一般,举起手上的一包梅子姜摇了摇,开心的挽着李嬷嬷和梅兰往屋里去。

“小姐,明日便是十五了,可不要忘记了去给老夫人请安。”李嬷嬷提醒道,顺手沏了一杯茶,递给了一口气吃了好几颗梅子姜的秦苒。

“今日回来的路上,大哥哥和二姐姐已经同我说过,明早我们约好,一同前去。”

秦苒回来时,秦蔓便好生提醒过她,明日是她入府的第一次请安,秦蔓怕她不懂规矩,约着她一同前去。

其实,秦苒是最懂规矩的。她入府前就告诉自己,她这一生只要规规矩矩,求个安稳,平平淡淡地活下去就行。不争不抢是她早已习惯的事。

第二日,很快就到了。

看着日头,已经快到昨日和秦蔓约定好的时辰了,秦苒整理好自己的穿戴,独自出了院子,往花园约定的地方走去。

虽然早已是冬日,花园里的景象确是如春日一般。欧石楠、松红梅,还有她叫不出名字的花,在寒冷的冬日里依旧绽放地绚烂。

秦苒坐在花园的亭子里,隔着衣物,摸着胸口的半壁玉佩,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园子里的景象。

若是她的亲生母亲苏氏尚在,或许她从小就会被母亲抱着坐在这亭子里,看着这太傅府里四季如春的景色吧。

她不是贪恋眼前的美景,她只是想有机会贪恋母亲的怀抱。

“秦苒,你在想什么呢?”姗姗来迟的秦蔓,一眼就看到端坐在亭子里,看着花儿发呆的秦苒。

秦苒听到秦蔓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来,走到秦蔓身边。

“快些走吧,再不走怕是连秦明礼都要赶在我们前头了。”见秦苒起身,秦蔓拉着秦苒就往瞻园快步走去。

“二姑娘,三姑娘来啦。”今儿十五,荣嬷嬷按照以往的规矩,在瞻园门口等着来给老夫人请安的哥儿、姐儿。荣嬷嬷远远看见两个纤细的身影,便迎了上去。

“给嬷嬷请安。”秦蔓和秦苒朝着荣嬷嬷浅浅行了一礼。

“两位姑娘客气了,老夫人在屋内等着两位姑娘用早膳呢。”荣嬷嬷脸上带着笑意,说着便带着秦蔓和秦苒往院子里走去。

“两位姐姐,早呀。”两人刚进屋,便听到秦明礼慵懒的声音从红木椅子上传出。

“两位妹妹来啦。”秦明轩也早早到了瞻园,陪着秦老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了。

秦明礼斜靠在红木椅子上,右手上端着冒着热气的湖蓝色茶杯,眼里略带骄傲地睥睨她俩。秦蔓瞧见秦明礼这幅模样,也朝他瞪了一眼。

“给祖母请安,祖母安好。”秦蔓和秦苒,异口同声道。

“好,快起来吧,既然人都到齐了,哥儿、姐儿们快都入座吧。”秦老太太虽然不管后院的事情,但是每每和晚辈们一起用膳,享受天伦之乐,她心中也是十分高兴的。

等到秦老夫人入座之后,秦家几位子女也陆续坐了下来。

“苒姐儿,听闻你昨日去听了欧先生的课,可还习惯?”秦老夫人的问话,让正在埋头用饭的秦苒抬起了头来。

“让祖母挂心了,苒苒还算习惯。欧先生授课详尽细致,课后大哥哥、二姐姐和四弟弟也对我多有照拂。”

秦明礼原以为秦苒会趁机告上他一状,不曾想到反而被秦苒夸赞一番,看着眼前弱不禁风的三姐姐,秦明礼心中有些异样。


“欧先生母亲当初怀欧先生时不慎摔倒,继而早产。所以先生从小便体弱多病,患有喘症。欧先生是欧家独子,欧家请人遍布天下寻找名医,但至都今无法根治。”

秦明轩说这话时,语气中略带唏嘘。欧先生为人耿直,对他来说是良师无疑。

“昨日欧府遣来的人说欧先生是偶感风寒,你们几个,今日谁得了空,便去欧府跑一趟吧。”

自从秦老太爷过世后,秦老太太便深居瞻园,不管外头的事,但却是个明事理的主儿。

欧家家风恭逊,欧家男子从未有过纳妾之举。即使欧柏泽自幼体弱,但是在京都想要嫁入欧府的名门贵女仍旧数不胜数。

这样的府里长大的欧柏泽,在秦老夫人心里,他不仅仅是府里的座上宾,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儿郎。

“回祖母的话,昨日外祖母派人来告知,要我和二妹妹今日去平阳王府论事,想来我和二妹妹今日是不得空了。”秦明轩说完这话,心里有些歉疚。

“祖母,孙儿今日也约了朋友,怕是也去不得了。”秦明礼淡淡地说道。一想到欧先生要休息月余,他的心里便觉得舒适。终于可以不用看那几本劳什子书了!

秦蔓听着秦明礼的话心中满是不屑。就你,还不是约着你那些个狐朋狗友去青楼馆子听曲儿。

秦明礼说完,饭桌上有说有笑的几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祖母,既然大家都有要紧的事,不如让我去吧。”秦苒见眼前几人颇有为难,便自告奋勇起来。

毕竟,就算欧先生不生病,她也应该为了昨日撞到他的事情去当面道歉。秦老夫人思索片刻。终于发话了。

“既然如此,那你便受累跑一趟吧。”说完,秦老夫人便不再多言。

约莫半个时辰,几人安静地用完早膳,拜别了秦老夫人,便各自回院了。

刚回到云瑶院,秦苒便将今日要去欧府探望的事情告诉了李嬷嬷和梅兰。

“今日姑娘未曾去春晖院给老爷、夫人请安吗?”李嬷嬷听秦苒说话的口吻,好像并未去给老爷、夫人请安。

“二姐姐说,今日朝中有急事。父亲早早便上朝去了,母亲那里也就免了我们今日的请安了。”秦苒喝了杯水,缓缓说道。

“小姐,今日去欧府可要备些什么?”梅兰询问着。

今日她俩都是第一次去别的府里拜访,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便是失了太傅府的面子。

“欧先生偶感风寒,姑娘不若带一些汤药吧。”李嬷嬷也帮着秦苒一起出起了主意。

秦苒坐在花梨木案后的圈椅上摇摇头。欧先生自小体弱多病,欧府最不缺的怕就是汤药了。

“梅兰,待用过了午饭,你便同我去一趟百香居吧。”

“是,小姐。”

虽然不知道小姐今日去蜜饯果子铺作甚,但是对于小姐做的任何决定,她都是支持的。

匆匆用完午饭,秦苒便带着梅兰往百香居的方向去了。

“少爷,这是您要的账本。”男子接过小厮送上来的账本,放下手中的水杯,细细地看了起来。

刚过正午,百香居的客人只有零星几个。所以,宣逸凡但凡想来店里查看一番,都会挑这个时间点。

秦苒带着梅兰进了百香居,看见店内仅有一位在招呼客人的小二,便和梅兰自行挑看起来。

“小姐,这也有蜜煎金桔呢。”

隋城地处偏远,且地质奇特,所以能长出的农作物的品种并不多。隋城的深秋和初冬温暖潮湿,于是乎只有金桔长势大好。是以,每年冬日,隋城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卖金桔的小贩。

梅兰贪吃,每每买多,秦苒便会跟着庄子外刘家阿婆教的方法,将买多的金桔做成蜜煎金桔,这样保存起来,可以慢慢吃到年后。

看着这从小吃到大的蜜煎金桔出现在这繁华的京都城中,梅兰觉着有些亲切。

蜜煎金桔,是用米酒煮透,加之以蜂蜜浸泡和熬煮而成的,气味香甜,入口更是酸甜可口。

就买这个!秦苒对于这蜜煎金桔的做法再熟悉不过了,随即便下了决定。

“小二哥,烦请帮我包二两蜜煎金桔。”秦苒找到小二,轻声说道。

店内一隅,正认真看着账本的宣逸凡听见这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的声音,好奇的放下了手中的账本,抬头看去。

“原来是她。”看着眼前穿着湖绿色妆花素面小袄的姑娘,宣逸凡很快便认出她来。

这不就是昨日他和欧柏泽在聚香楼一起吃饭时,看到的秦家三姑娘吗?

“多谢小二哥。”秦苒递过银钱,拎着蜜煎金桔便出了百香居。却不曾察觉,店内的角落里有一个目送她离开的男子。

看着湖绿色的身影越走越远,男子低下了头,拿起账本,继续仔细地看了起来。

走了两条街,终于到欧府了。和太傅府的气派不同,欧府看起来虽然不大,但雕梁画栋,极为雅致。

“小姐,我们就应该座马车来。”走个两条街,梅兰倒是不觉得累,毕竟她小时候为了去镇上吃口糖饼子愣是跟着李嬷嬷走了好几里地。

但是看着眼前纤细、有些微喘的秦苒,梅兰眼中、心中满是不舍。

“两位小哥,这是太傅府的秦三姑娘,今日来拜访欧柏泽欧先生,烦请二位通报一声。”梅兰跑上前去,和欧府门口的小厮说明了来意。

一位小厮看了看梅兰,又看了看站在梅兰身后的秦苒,思索片刻便入府通报去了。

“少爷正在书房,两位姑娘请随我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小厮便回来了。恭敬有礼地将秦苒和梅兰请了进去。

跟着小厮,秦苒和梅兰,一前一后走进了欧府。

欧府内,佳木葱茏、奇花闪灼。亭台楼阁玲珑精致,池馆水廊清幽秀丽。

“二位姑娘,到了。”小厮领着秦苒和梅兰到了书房门口,便先行退了下去。

“咳咳咳...”

秦苒还未来得及敲门,便听到屋内一阵喘声。

“欧先生,小女秦苒,特来拜访。”秦苒站在屋外,轻敲着门说道。

“请进。”听见屋内传来应允的声音。 秦苒推开了书房的门,进了去。

秦苒入门便看见房内书架上满满当当书籍。檀木几上放着一鼎青花缠枝香炉,袅袅云烟从炉中弥漫开来。篱落香的气味,清幽自然,让人仿佛置身于田园一般悠闲。

“见过先生,昨日小女唐突,冲撞了先生,又听闻先生偶感风寒,不知先生今日可好些。”见欧柏泽坐在楠木书案后,秦苒客客气气地朝着他行了一礼。

要是知道昨日她的鲁莽行状,会牵连体弱的欧先生,她是断然不会在府内横冲直撞的。

“秦三姑娘不必客气,生病对我来说,家常便饭而已,劳贵府担心了。”欧柏泽自嘲,要是每次生病都有人来看望,他欧家的门槛怕不是要被踏平了。

“少爷,吃药了。”门口的小厮禀告一声,端着汤药便进来了。

“怎么又是你们俩,你们来作甚。”小厮看见是秦苒和梅兰二人便没了好脾气,还在为昨日两人的莽撞气恼。

“修远,不得无礼。”修远从小跟在欧柏泽身边,是欧柏泽的书童。在修远看来,欧柏泽就是他的榜样,对欧柏泽不仅言听计从,更是照护有加。

听见小厮的责怪,看见面色苍白的先生。秦苒和梅兰低下了头。看欧柏泽皱着眉头吃完了药,秦苒随即将之前包好的蜜煎金桔递了上去。

“先生,良药苦口。这是蜜煎金桔,酸甜爽口,入口回甘,还望先生不要嫌弃。”

欧柏泽有些愣住。“多谢秦姑娘了。”

“那就不打扰先生清净,小女告退了。”

见欧柏泽收下果子,便和梅兰行了礼,出府去了。秦苒和梅兰是尚未出阁的女子,呆在欧府太久,怕是会惹人非议的。

欧柏泽坐在书案后,看着这眼前黄澄澄的蜜饯果子出了神。

从小到大,他喝过的汤药比茶水还多,来探望的人送的几乎都是汤药补品,只有她怕他苦,送的是蜜饯。

“欧兄,你在吗?”熟悉的声音让正在出神的欧柏泽向书房门口看了去。

“你怎么来了?”宣逸凡管理着宣家众多商铺,事务繁忙。一连两日见到他,欧柏泽都觉着奇怪。

一进门,宣逸凡便看到书案上的蜜煎金桔。

“巧了,我也带了这果子。”宣逸凡一脸戏谑地看着欧柏泽,知道他甚少吃甜物,所以即使他有着京都最大的蜜饯铺子,他也很少给他带些。

“是秦府送来的。”欧柏泽怕说是秦三姑娘亲自送来的,会被好友问些有的没的,便所幸这样说了。

宣逸凡笑了笑,将自己带来的果子也放在他的书案上,不再追问。

出了欧府的秦苒和梅兰两人,信步走在大街上。京都下午的街道,开始热闹起来。

"小姐,你快看,那边有卖丁香馄饨的。”不管街上有什么好吃的,梅兰一眼就能看到。

“走,今日本小姐请客。”秦苒中午忙着出府,梅兰吃地急,怕是未曾填饱。“来两碗。”秦苒拉着梅兰,坐在馄饨摊前支起的小桌子上。

不过片刻,一位老妇便端上来了两碗馄饨。丁香汤汁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呦,这是哪里来的漂亮姑娘,我怎么从未见过。”

吃完馄饨的秦苒和梅兰二人给好银钱,刚刚准备离开,便被一位穿着贵气,带着两个小厮的微胖男子拦住了去路。

“小姐,怎么办。”梅兰胆小,有些害怕。

“这位公子,请你自重。”秦苒见眼前几人不像善茬,皱起眉头。虽然她也有些害怕,但还是将梅兰护在了身后。

看见面前的美人轻蹙峨眉,有些怒气冲冲,让眼前的男子更想征服了。

“自重?我不知道我有多重,我倒想抱抱看,掂掂你多重!”说完男子便作势要扑过来。

“住手!”刚刚和哥几个听完曲儿的秦明礼,哼着小调儿,在街上闲逛。

远远看见护国公府的嫡子徐开成正带着小厮调戏良家妇女,本想上前,和聚拢的大家伙儿一块儿看个热闹。待他走近,才看清那女子的样貌,居然和自己的“新姐姐”一模一样。

秦明礼来不及思索,赶紧冲了过去。

“秦明礼?你敢打扰本少爷的好事?”徐开成不敢相信,一个小小太傅府的庶子居然敢拦住自己。

“这是我家不久前才回府的三姐姐,甚少出门,还请徐公子给个面子。”秦明礼知道对方的来路,只能陪着笑脸。

“哦?坊间传闻你的三姐姐是个无盐丑女,今日一见,居然是个绝色佳人。可惜是个庶女,改日我便请人到你家说媒,让你这三姐姐给我做个侧夫人吧!”徐开成说完不再纠缠,哈哈大笑着,离开了。

看着男子走远,秦苒仍旧心有余悸。

“三姐姐,我陪你们一同回府吧。”秦明礼见秦苒面色煞白,看起来摇摇欲坠,有些心疼起她来。

秦苒和梅兰缓了缓,跟着秦明礼朝着太傅府去了。

“这徐公子的院子里又多了一个美人喽,可怜这三姑娘喽。”

待秦苒一行人走远,散去的人群中,不知谁人讲道。


冬日的天,黑的可真快。

秦苒和梅兰回到云瑶院时已是傍晚。

“姑娘,怎么去了欧府这么久,到现在才回来?”正在屋内整理书案的李嬷嬷看见秦苒和梅兰二人进了屋子,便走了过去。

“嬷嬷,你可别提了。今日可是倒霉透了,还好遇到了四少爷。”梅兰略带愤懑的语气让李嬷嬷心中一惊。

“到底怎么了,你快同我讲讲。”看见脸色有些沉闷的秦苒,李嬷嬷有些着急。

在梅兰心里,李嬷嬷是母亲一般的存在。对李嬷嬷,梅兰没有任何隐瞒,从小到大亦是如此。

梅兰断断续续地将今日出了欧府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李嬷嬷,语气之中有些后怕。看着眼前李嬷嬷越来越白的脸,梅兰不禁为自己的贪嘴羞愧起来。

“这杀千刀的登徒子,居然还是护国公的公子。想我家姑娘给他做妾,他想的美!”李嬷嬷听完梅兰的话,气不打一处来。

“要是他敢让人上门提亲,我就将那人打出府去。”李嬷嬷一想起那货居然要她们家姑娘做妾,就恨不得立马提着棒子去那护国公府,打死那不要脸的东西。

在李嬷嬷看来,若要她家姑娘嫁去高门贵府做妾,她宁可她家姑娘嫁个普通的良家子弟,做个正头夫人。只要那郎君能一心一意地待她家姑娘。

“嬷嬷,快别生气的。好在今日四弟弟为我出了头,总归是有惊无险。”秦苒扶着气得发抖的李嬷嬷,走到檀木桌子边坐下。

梅兰给坐下的秦苒和李嬷嬷各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自己也坐了下来。坐在檀木椅子上秦苒,看着眼前一左一右、骂骂咧咧的李嬷嬷和梅兰,不禁心里一暖,脸上有了笑意。

“小姐,你还笑的出来。”梅兰朝着秦苒嘟起了嘴。

“三姑娘在吗?”

李嬷嬷听见屋外有人求见,便起身走了过去。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男子,李嬷嬷语气平和下来:“请问这位小哥,找我家姑娘何事?。”

“嬷嬷好,我是大少爷院子里的,我叫海良。”海良一脸笑意,将手上的几本话本子双手递上前去。

秦苒一听是秦明轩院子里来的人,也从屋内走了出来。

“这是我家少爷吩咐我给三姑娘送的话本子。”海良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画本子递到了秦苒面前。待秦苒接过,海良朝着秦苒行了一礼,走出了云瑶院。

秦苒拿着话本子,走进了屋,坐在花梨木书案后,翻看起来。

“居然有《浮云转》。”秦苒看见一堆话本子中,居然有她最喜爱的《浮云转》,心中惊讶极了。

以前在隋城,她是看过这书的,奈何这书有上下两册子,她只看过上册。隋城不是一个富饶之地,唯一的书局没开几年便倒闭了。

秦苒当初因为看不到下册而郁闷了好几日。原以为这辈子都看不上了,今日居然得了全本。

拿着这书,细细地翻看起来。秦苒盈盈一笑,黑樱桃般的眼眸清澈明亮,粉嫩白净的脸上露出浅浅的梨涡,。

李嬷嬷和梅兰看着秦苒津津有味地翻看着新得的话本子,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从屋内出去了。

轻轻带上房门,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了 。

今日又是大雪天。

云瑶院内被皑皑白雪铺了个满。院外,梧桐树上那些光秃秃的树枝也被大雪压地晃来晃去。

一连几日,秦苒都在屋内静静地看话本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求三姑娘可怜我家四郎,救救他吧!”

听见院内的呼喊声,秦苒赶忙放下手中的话本子朝屋外走去。正在收拾屋子的梅兰也跟了上去。

只见柳姨娘一改往日神采飞扬的模样,跌跌撞撞地带着丫鬟蔓芝跑进云瑶院。刚到屋门口,一个踉跄跌坐在雪地上。秦苒看着眼前这一幕,大惊失色。

柳姨娘不顾狼狈,跪坐在地上。丫鬟蔓芝流着泪,见状,也跪在了柳姨娘身后。

“求三姑娘,救救我家四郎吧。”柳姨娘的眼睛哭的红肿,哽咽地说道。

“姨娘快快起来,到底所为何事?”看着面前云鬓横斜,面色憔悴的柳姨娘,秦苒心中为之动容,伸手想要扶起柳姨娘,却被她躲开。

“是四郎贪了姑娘的银钱,但是四郎拿钱只是为了救那卖身葬父的小丫头,求姑娘看在四郎本性不坏的份上,求求姑娘,救救他吧!”柳姨娘跪地不起,嘶哑着说完缘由,又痛哭起来。

她这一生,就这一个儿子,要是秦明礼有什么事,她也活不下去了。

“四弟弟现在身在何处?”秦苒急切地问道。

“我家公子在春晖院!”见柳姨娘哭地发不出声音来,身后的蔓芝急忙回答道。

秦苒听完,顾不上眼前的二人,提起裙摆,立马朝着院外跑去。

“姑娘,外头凉!披个斗篷吧!”梅兰看着穿着单薄的秦苒跑了出去,心中有些着急。

秦苒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头也不回地朝着春晖院的方向赶去了。


秦苒匆匆忙忙地赶到春晖院。

还未进门,便听到秦太傅带着愤怒的声音:“给我狠狠地打,打死这个逆子!居然敢在太傅府偷你姐姐的银钱。”

秦苒听见秦太傅狠厉的声音,急忙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见秦太傅站在趴在长条凳上,被小厮用藤条抽打地血肉模糊的、奄奄一息的秦明礼的面前,秦苒脸色煞白。

“你来做什么?”秦太傅见衣着单薄,面色煞白的秦苒,心里有些不舍,语气平缓下来。

秦苒来不及害怕,跪在地上:“求父亲,饶过四弟弟吧!”说完,便匍匐在了地上。

“求老爷开恩,放过四郎吧!”站在一旁的赵雅茹见状,也跪了下来。

虽然赵雅茹觉得秦明礼不学无术,但是他却从未在外仗着自己的身份为非作歹。看着眼前几度晕厥的秦明礼,赵雅茹心中也是万分不舍。

“求父亲饶过四弟弟吧!”早就跪在地上的秦明轩和秦蔓二人,也异口同声道。

虽然秦蔓和秦明礼向来有口舌之争,但是他们一脉相承,骨子里的情分、从小长大的情谊是割舍不断的。

手持藤条的小厮,见状,停了下来。等着秦太傅发话。

秦太傅看着眼前跪着的几人,不再下令鞭笞秦明礼。心中虽有动容,但是面上仍旧难掩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苒姐儿,这个逆子偷了你的银钱,你还愿意放过他吗?”秦太傅坐回椅子上,看着趴在地上的秦苒问道。

“四弟弟偷了银钱不该,父亲已然狠狠教训过了。望父亲见四弟弟偷拿银钱实属救人心切,情有可原,饶过他吧!”秦苒知晓秦明礼为人散漫随性,但没有坏心。

前几日,她在大街上被护国公那登徒子调戏时,秦明礼大可对她置之不理,可是他没有。

秦太傅听着秦苒的话,看着被自己下令打的连求饶都发不出声的儿子,秦太傅叹了一口气。

“罢了,送他回朝歌院吧!”秦太傅说完,站起身来,出了春晖院,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云瑶院内

“姨娘,喝点水暖暖吧。”梅兰将倒好的水,递到了坐在檀木桌边的柳姨娘手中。又倒了一杯,递给了站在柳姨娘身后的蔓芝。

柳姨娘双眼空洞、心绪不在,接过水杯,放在了檀木桌上:“多谢梅兰姑娘”。

“三姑娘回来了。”听见蔓芝的话音,柳姨娘赶忙站起来,冲了出去。蔓芝也急忙追了上去。

“姨娘,四弟弟已经回了朝歌院了,姨娘快些去看看吧。”秦苒见一脸担忧的柳姨娘,说道。

“多谢三姑娘!”柳姨娘朝着秦苒深深拘了一礼,带着蔓芝急匆匆地向朝歌院赶去。

秦苒看着快步走远的柳姨娘。

这就是母亲的爱吧,为了孩子,一切都是可以放下的。

抱着装的满满当当炭筐的李嬷嬷,笑兮兮地走进屋内。

看见披着斗篷,坐在炭盆边的矮凳上取暖的秦苒,一脸疑惑。“屋子内如此暖和,姑娘怎么在炭盆边取暖?”

梅兰走到李嬷嬷跟前,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

李嬷嬷听完,看着手脸冻地通红的秦苒,默默地走出了院子。

不一会,李嬷嬷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青花瓷碗,走了进来。

“姑娘,喝杯姜茶,暖暖吧。”李嬷嬷端着姜茶,走到了秦苒身边。

“多谢嬷嬷!”秦苒接过姜茶。

喝完姜茶,秦苒看着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的李嬷嬷,莞尔一笑。虽然自己没有亲生母亲的照拂,但是还好,她有一个对她无微不至的李嬷嬷。

还好!真好!

好几日的过去了,平静的太傅府恢复如常。

今日是初一,刚刚给祖母、父亲、母亲请过早安的秦苒和秦蔓并肩走在游廊上,有说有笑。

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一起到了云瑶院。

”你知道最近京都发生了大事吗?”秦蔓附在秦苒耳边,轻声说道。

秦苒摇摇头。近日来,柳姨娘隔三差五就让蔓芝送些话本子来。所以她一心只顾着看话本子,根本无暇顾及外头的事。

梅兰将天青色瓷杯里添满水递到了两人跟前,便带着秦蔓的丫鬟翠喜一同退出了屋子,带上了门。

“近日,京都城内涌入许多难民,听说还只是一小部分。京都兵力不够,陛下暴怒,让戍关的五皇子在十日之内赶回来。”秦蔓小声讲道。

“听闻五皇子骁勇善战,百战百胜。大败北国后,便在衡水一带驻兵。这是庆国二十年多年来,衡水当地百姓过得最安稳的时候。”说到这,秦苒不禁有些佩服。

“陛下原本有四个儿子。”秦蔓附在秦苒耳边悄声讲道:“除去太子、五皇子和淑妃所出的年纪尚小的六皇子外,陛下还有一位四皇子。这四皇子原是贵妃次子,太子胞弟。但是他两岁时,一次意外落水失了性命。陛下大怒,下令彻查,随后查出是五皇子生母宸妃的贴身婢女所为。陛下当即下令,毒杀了那婢女。”

“什么?”秦苒惊呼。

宫墙之内,勾心斗角,可怜幼子何其无辜!怪不得五皇子从小便被陛下送去军营历练。

秦苒一时不知自己是心疼那早逝的四皇子,还是无父母庇佑的五皇子。

“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反正这些天你少出门就是了。”吩咐完,秦蔓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秦苒看着秦蔓离开的背影,还沉浸在她刚刚的话语之中。

“想来宫墙之内的事,大抵这辈子都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秦苒摇摇头,走到花梨木案旁,拿话本子,又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十日很快便到了。

秦苒一大早便梳洗完毕,坐在檀木桌边与李嬷嬷、梅兰一同有说有笑的吃着厨房送来的早膳。

“李嬷嬷,你快尝尝这五福饼,味道真是不错!”秦苒说着便将这饼子夹到李嬷嬷的碗里。

“秦苒你在吗?快快随我出门!”秦苒话音刚落,便听到秦蔓在院里着急忙慌地喊她。

“来了来了。”秦苒连忙放下筷子,疾步走了出去。

一见到秦苒,秦蔓便拉着她的手便往大门走去。

“二姐姐,我们去哪?”

“今天是那五皇子回京都的日子,听说那五皇子长的青面獠牙、奇丑无比,但是他的副将仲殊却是英俊潇洒、神勇无比、气度不凡……”

“莫不是你经常和我提起的,太史大人的嫡次子,你的青梅竹马,仲殊。”秦苒戏谑的看着秦蔓。

秦蔓羞红了脸,甩开秦苒的手,快步向前走去。

“好姐姐,我错了,我不该取笑你。”秦苒见状连忙行礼道歉,眼角的笑意却未曾止住。

不一会儿,便到了皇城外。皇城外,围观的人群比肩继踵。

两人在人群之中,艰难地挤上前去。

“快看!在那里,那就是!”秦苒随着秦蔓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坐在马背上的男子身穿铁红色的铠甲,铠甲在飘扬的旌旗下闪着寒光,雕刻般的侧颜更显冷酷。

“你看到了吗?是穿银甲的那个!”

银甲?听了秦蔓的话,秦苒这才回过神来。

“看到了看到了,真威武!”秦苒心虚地说道。

大地上掀起的烟尘跟着急速飞驰、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一起进入了皇城之内,留下原地目送的众人。

看着奔驰而行、渐行渐远的队伍,人群开始逐渐散场。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说了句:“这城中少女的心又要被撩拨喽。”

今日无事,离开皇城的秦苒和秦蔓两人,在街上闲逛。

“走,今日本姑娘带你去见见世面。”秦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高兴拉着秦苒的衣袖。

快步走了片刻,终于到了。金玉楼里人山人海。

金玉楼是京都最大的首饰铺子,有上下两层。是京都首富宣家的产业之一。只是,秦苒没有想到,刚进入这金玉楼,就看到了许多穿戴各异的妙龄女子,比肩接踵。

“今日,宣家进了许多新样式的首饰,这才引得许多城中女子前来挑选。”秦蔓看出来秦苒的“不可思议”,贴心解释道。

“原来如此。”

和满屋细心挑选首饰的女子不同。秦蔓拉着秦苒,直接走到了正在算账的掌柜旁边。

“掌柜的,前两天我和你定的孔雀金簪做好了吗。”秦蔓边说着边将银票从怀里拿出,拍在桌上。

秦蔓一脸骄傲地看着秦苒。这孔雀金簪来头不小,她应该是整个京都城除了三公主外,第一个戴上的人!

“原来是太傅府的小姐,照着您的吩咐,已经打造好了。”掌柜看清眼前人,连忙从台面下拿出一只檀木小盒子,打开盒,一只金簪尾上雕着只栩栩如生的孔雀,孔雀的眼睛更是用蓝宝石镶嵌上去,精美至极。

秦蔓刚想伸手,便被另一只手飞快的将盒子截走。

“你谁啊你,这可是我的簪子,你懂不懂规矩?”

“你什么你。”那女子不屑的看着秦蔓还有秦苒。

“我可是太子妃的贴身婢女,原先那只孔雀金簪是当今三公主出嫁时,三公主的生母德妃特意命人打造的,三公主可是爱不释手。三公主出嫁到北国时可一路都带在头上。这根仿制品既然仿的是皇家之物,应该归皇家人所有。”

这只簪子如此精美,如果带回太子府去,太子妃必定十分高兴,重重有赏。一想到这,这婢女的神色更加骄傲。

秦蔓被这婢女的话气的不轻,若不是顾及自己的身份和脸面,秦蔓真想伸手去撕了那婢女的脸。

虽然她的姨母是当今皇后,但她却不算皇家人。

秦苒看着秦蔓气的说不出话来,涨红了脸,轻轻将秦蔓拉到身后。

“这位姑娘,世人皆知陛下爱民如子,既如子,我们何故不是皇家人?”秦苒不慌不忙,看着面前的女子说道。

不等那位狐假虎威的婢女回答,秦苒继续说道。

“既然是皇家仿制品,根据我朝律例应当登记造册,宣家是京都最大的首饰铺子,难道这规矩能不知?”

听了秦苒这话,掌柜立马从柜子里找出来一本小册子,递到了那婢女面前。

“姑娘,这是登记的文书还请您过目。”

婢女恼羞成怒,气地伸手打掉了掌柜递过来的小册子。

秦苒斜了那女子一眼,缓缓弯下身子,将册子捡了起来。转头看向掌柜:“掌柜的,从古至今,做生意的规矩皆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否?”

“当然!”没等到掌柜的发话,便听到二楼有一声响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屋内的女子全部抬头看去,秦苒也不例外。

一位穿着玄色锦袍,披着一袭纯白狐裘的男子,从楼梯上缓缓地走了下来。

唇边带笑,五官俊美。

“这不是宣家的大公子,宣逸凡嘛。”没等男子走近,屋内常逛金玉楼的女子们便一眼认了出来。

宣逸凡走到秦苒面前,细细打量着眼前身材娇小但遇事沉着的女子。随即摊开左手。

掌柜见状,立马反应过来。连忙从那婢女手上将那小檀木盒子拿了过来,递到了宣逸凡手上。

“给。”宣逸凡接过檀木盒子,递到秦苒、秦蔓二人面前。

“哼。”秦蔓赶忙将小盒子接了过来,朝着那婢女冷哼一声。

婢女眼见抢簪子无望,又被秦苒怼的哑口无言,气的面色惨白。只留下一句:“你们等着。”便灰溜溜的跑了。

皇城内,大殿之上。

穿着明黄色衣袍上绣着沧海龙腾图案的男人坐在龙椅上,单手扶额靠在椅背。

年过半百的他,一脸疲惫之态。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全都不敢出声。身穿红色朝服,站在百官之首的太子赵昀也缄默不言。

“禀报皇上,”一个发色银白的太监匆忙跑进大殿,跪下回禀道:“五皇子在外求见。”

“快宣他进来。”

话音刚落,换上紫色朝服的赵曜快步走了进来:“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福。”

“无需多礼,快起来吧。”

稽首的赵曜缓缓站了起来。

“皇儿想必已知,这京都城内涌入的近三千流民让朕头疼,你可有何办法?”皇上的语气低沉,言语之中颇显无奈。

“禀父皇,据儿臣所知这些流民皆是边城一带涌入,但护国公早在入冬前便已向边城发下三十万赈灾银两,护国公是太子妃之父,想必太子应该已有办法。”赵曜眸中泛这寒光,看向太子赵昀。

“太子你怎么看?”皇上转头看向太子,眼神严肃。

“父皇,护国公多日前便因病告急,不曾出入朝堂,府上更是闭门谢客,儿臣也未曾与他谋面。赈灾内情,儿臣无从知晓,儿臣失察,求父皇恕罪。”太子说完,便跪下来,伏首在大殿之上。

“混账,朕要你们一个个的有何用。”听完太子的“解释”,看着没有一个能想出办法的官员。皇上暴怒,将手边的奏折狠狠地摔了下去。

“父皇息怒。”

“陛下息怒。”

皇上大怒,大殿之上的众人全都俯首跪下。鸦雀无声了片刻,听到一声:“退朝,太子和五皇子留下。”

白发公公说完,朝堂上的众人相继退下,只留下依旧跪在大殿之上的赵昀和赵曜两人。

“都起来吧!”皇帝看着殿下的两人,疲惫的声音响起。

“不如派兵将他们押回边城一带。”沉默许久后,太子赵昀想出了主意。

“混账东西,你以为这些人是犯人吗?派兵押送,你这是办法吗?你这是打皇家的脸面,打朕的脸!”

太子刚刚说完,皇上更加生气,怒不可遏。

“父皇,儿臣以为可以在城北空地之上搭建营帐,先将流民安置妥当。如今国库粮食储备不够,不如让五品以上的大臣打开自家粮库,轮流到城北门楼搭棚施粥,分发米粮。”

赵曜冷冷地看了太子一眼,继续说道:“重中之重,要将那三十万两赈灾银的去向查明,给边城百姓一个交代。”

赵昀心中一惊,看来不除掉这个赵曜是不行了。


当年那乳臭未干便去军营历练的孩子,如今的个头比自己都要高了。皇上看着许久未见的儿子,思索片刻:“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就按你的意思办。”

“是。”

傍晚,太子妃寝室内的哭声,震耳欲聋。

“呜呜呜,太子妃,她们就是打您的脸面,那秦府的小姐说话太难听了。”白天还在嚣张的婢女,现在正跪地上,不停地抽泣,双眼肿如核桃。

“好了,连翘你也别哭了,不过是一根簪子,以后有的是机会处置这俩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太子妃是护国公府的嫡女,向来娇纵蛮横:“要不是碍于如今身份,我早就找人绑了那两个小贱蹄子。”

太子妃恶狠狠的拧着帕子,目露凶光。

......

秦苒和秦蔓开开心心地往太傅府走,不知为何,同时打了个喷嚏。两人相视大笑,继续前行。

刚到太傅府门口,梅兰和翠喜便迎了上来。

“小姐,你们怎么去了皇城外那么久。”梅兰原以为她家小姐和二姑娘去皇城外看看,片刻就归。哪知一去,却让她和翠喜在门口等了那么久。

“梅兰,你可不知,你这柔柔弱弱,天天抱着话本子的小姐,今日可是出尽风头了!”秦蔓一想到今日在金玉楼秦苒帮她抢回簪子的事,脸上颇为骄傲。

看着一脸好奇的梅兰和翠喜二人,秦蔓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

“今日当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这簪子早就被那贱婢抢了去,我要把我小厨房里最好的桂花酿与你尝尝,还有马蹄糕,百合酥……”刚刚讲完,秦蔓便拉着秦苒往自己的梨院走去。

秦苒听着秦蔓讲着她院子里那些如数家珍的吃食,不禁笑弯了眼,任由秦蔓拉着走。

这就是有姐姐的感觉吗?真好!

二人前脚刚进了梨院,翠喜便将秦蔓刚刚念叨的菜式,一个不落地吩咐给梨院小厨房的婆子们。婆子们听完,赶忙张罗起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刚刚被念叨的吃食,便一盘接着一盘地上了桌。

秦蔓喊着秦苒入座。

“三妹妹,快些尝尝,这些可都是我小厨房的藏食,大哥哥想来我都不曾给他尝过。”秦蔓跟献宝一样将面前的菜式都推到秦苒面前。

“是是是,我的好姐姐,妹妹这厢先谢过您了。”

秦苒弯眉浅笑,作势要行礼。

秦蔓连忙拽住秦苒衣角,圆溜溜的眼睛假意向秦苒瞪去:“大晚上的,快别膈应人了!翠喜,给三小姐满上。”

翠喜应了一声,连忙给面前两位小姐的粉彩酒杯都满上了桂花酿。

“好了,你们快下去吧,我与妹妹要说些体己话。”秦蔓说完,翠喜和梅兰便从出了屋子,带上了门。

刚关上门,翠喜便拉着梅兰往小厨房走去。

“梅兰妹妹,我带你去吃些热乎的。”翠喜卖着关子在前面带路。梅兰笑嘻嘻的跟在身后。

酒足饭饱后,微醺的秦苒道别了秦蔓,准备回西院了。

秦苒刚从梨园出来,梅兰便将白色斗篷围了上来:“小姐,天凉,当心身子。”

“若是,喝了二姐姐这么好的酒还能凉了身子,那二姐姐岂不是要笑话我一辈子了。”秦苒想着刚刚秦蔓介绍桂花酿时,神采飞扬的样子,打趣道。

说完和梅兰四眼相对,“噗呲”一声,两人都笑出声来。

一路上欢声笑语的两人,慢悠悠地回到了西院。

李嬷嬷站在云瑶院门口焦急的张望,终于在夜色中等到了这主仆二人。

“姑娘这是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李嬷嬷着急忙慌的赶上去,却闻到一阵酒味:“小姐可是吃酒了?”

“李嬷嬷莫急,小姐是在二小姐院里喝了些桂花酿。”梅兰忙解释道。

李嬷嬷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在府里,要是在外面又遇上些事儿该怎么办!

脸颊泛红的秦苒在李嬷嬷和梅兰的搀扶下进了屋。

刚刚净了手脸,便沉沉睡去,一夜好梦。李嬷嬷将屋里的灯吹灭,和梅兰一同回了耳房……

皇子府

赵曜刚刚回到自己的府邸,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他前厅内的仲殊,琥珀色的眸子中略带不解。

“殿下,你终于回来了。”仲殊看着眉头微皱的赵曜,小跑到他身边。

“你怎么还没回你的太史府。”

“我还不是担心你,怕你被陛下骂,特来宽慰你。”

“说人话。”

仲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才说道:“我不敢回去,我父亲母亲要是知道我偷偷跟着你打了三年的仗,还不剥了我一层皮。”

“哦?”

赵曜挑眉,盯着仲殊上下打量:“我刚好缺个皮袄子。”

仲殊听见赵曜说完,身子只觉得有些冷,头也不回地跑了。

赵曜看着前一秒赖着不走,后一秒跑的飞快的背影,冷峭的脸上,挂上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这个胆小鬼!

“皇子吓唬他作甚,你那说一不二的性子,他能不害怕?”一个老妇走了进来。

“席嬷嬷,三年未见,身子可好些了。”席嬷嬷是赵曜的奶妈,当陛下赐了他皇子府邸时,年纪尚小。宸妃不放心,便叫她跟着来了。

原本,赵曜与她也最是亲厚。

“多谢皇子在边关还念着老奴,时不时托人给我送些珍贵的草药,现在好多了。”咳咳,说完这话,席嬷嬷却忍不住咳了两声。

“殿下,这是梅花酪,您打小最爱吃的,尝尝吧。”说话的婢女穿着红色对襟长袄,头戴金色梅花簪,端着食盘进来了。女子不敢正视,偷偷的打量着赵曜,眉目含情。

“放下吧。带你母亲下去休息。”

“是。”听了赵曜这话,邓莲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搀着席嬷嬷退了下去。

次日清晨

西院耳房内响起李嬷嬷那振聋发聩的声音。

“你说什么?”李嬷嬷气急败坏的看着梅兰。

天杀的!李嬷嬷惊呼一声,连在院子里光秃秃的梧桐树上休息的雀鸟都被吓得飞的老远。

刚刚将小姐昨日顶撞太子妃丫鬟的事情说出来的梅兰,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嬷嬷,小姐醒了。”

听到门外粗使丫鬟说秦苒醒了,李嬷嬷顾不上她的老寒腿连忙往主屋小跑去。


睡眼惺忪的秦苒正眯着眼、斜靠在床榻上醒神。昨日贪杯,让她现在头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才醒神没多久,秦苒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秦苒徐徐睁开眼,只见气喘吁吁的李嬷嬷,小跑着进了屋子。

“李嬷嬷如此着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嬷嬷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很少如此慌张。秦苒见状,立马从榻上坐了起来。

“我的好小姐、好姑娘,梅兰将昨日你给二姑娘出头的事情告诉我了,是真是假?”

李嬷嬷连忙跑到秦苒床边,坐到了床边的鼓凳上,问道。

李嬷嬷还是不敢相信梅兰的话,她家姑娘向来是不爱出风头的,怎会为了一只簪子得罪了太子妃的女婢,太子妃可是以后的皇后娘娘啊!

“是真。”秦苒看着面前照顾她十五载的李嬷嬷,不忍欺瞒。

“那你顶撞的那人,可真是太子妃的贴身丫鬟?”李嬷嬷仍旧不死心。

“据那丫鬟讲的,也是真吧。”李嬷嬷急切的语气让秦苒有些心虚,轻声说道。

李嬷嬷听完,最后的一点希冀也没了。一下子就从凳子上起了身。

“我的好小姐,且不说那是太子妃的丫鬟,起初太子妃还未出阁时她那丫鬟也是个不好相与的。”

李嬷嬷站在原地打转,手里的帕子被她拽的紧紧的。

“太子妃是护国公的嫡女,也是独女。从小被护国公夫妇呵护备至。早些时日,太子和太子妃还未成婚时,就有传闻说……”李嬷嬷不敢往下讲。

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无事,嬷嬷你讲出来便是,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秦苒握住李嬷嬷的手,宽慰着。

“据说,那些个想攀附太子的大臣,往太子府送去的良家女,全都被太子妃和她的丫鬟,卖去了…卖去了妓馆窑子…”

说完,李嬷嬷心有余悸。

“她敢!”娇俏又严厉的声音在屋外响起,秦蔓蹙着眉,快步走到秦苒跟前。

“你不必害怕,这事因我而起。我的姨母是当今皇后,虽然太子是贵妃所出,但按规矩,必竟喊我姨母一声“母亲”。”

秦蔓边说着,边握住了秦苒柔弱无骨的双手,“届时,我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会护你周全。”

李嬷嬷听完这话,心终于能定下些来了。

秦苒回府这么久了,秦蔓对秦苒的照顾,她是看得出来的。

李嬷嬷看着眼前说话的“姐妹”二人,默默地出了院子。

秦苒瞧着面前一脸严肃的秦蔓,现在的她和昨日那面红耳赤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那我就在此谢过我的好姐姐了!”有人“罩着”的感觉真好!秦苒莞尔一笑,坐在床榻上给秦蔓弯腰行了个大礼。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的出。”秦蔓作势要打了上去。

“好姐姐,我错了!有你在,我不怕。”

“诺,这个给你。”看见秦苒赶忙求饶,秦蔓这才放下抬起的手。

说着秦蔓便从怀里的掏出一对珍珠耳坠子递到了秦苒面前。

“给我作甚?”

“还能作甚,还不是我那首饰盒子太小放不下了。”说完这句话,秦蔓有些不好意思。

从来太傅府就她一个姑娘,是众星捧月的那个。现如今,她想对这个妹妹好点,还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水来了。”梅兰端着洗漱的热水,进了屋子。

“那你净面用膳吧,我就先回去了。”不等秦苒开口秦蔓便匆匆地离开了云瑶院。

秦苒刚刚洗漱好,便看见李嬷嬷拎着紫檀两幢小提盒进来。

“姑娘,用早膳吧。”一扫早上的忧心忡忡,李嬷嬷笑脸盈盈地将食盒提了进来。

“今日,夫人交代厨房,特意做了您爱吃的七宝素粥。”李嬷嬷知道,这粥是夫人为了感谢自家姑娘昨天对二姑娘的帮衬,才特意让厨房准备的。

李嬷嬷觉着,只要夫人能记住她家姑娘的好,给姑娘寻个好人家,将来她家姑娘的路就不难走。

七宝素粥,顾名思义,是由七种素食熬煮而成。光是想想其中滋味,就让人垂涎三尺。

“多谢嬷嬷!”秦苒刚接过李嬷嬷递过来的菊花纹小碗,香气便扑鼻而来。

刚刚喝完一碗热粥,翠喜便来了。

“三姑娘安好,我家小姐说大少爷有事相商,今晚想约您一同到梨院吃晚膳。”翠喜恭恭敬敬地把话带到,行了礼,便回了梨院。

今日索然无事,秦苒又拿起书案上的画本子,悠哉地看了起来。

不知不觉,便快要到了去梨院的时辰。

“小姐,你今日可别再喝多了。”梅兰跟着秦苒,朝着梨院的方向赶去。

想起昨日小姐贪杯,自己被李嬷嬷教育了好一会儿,梅兰便忍不住想提醒几句。

“好梅兰,我知道了,今日肯定滴酒不沾,让你耳根子清净清净。”

秦苒知道,梅兰怕自己的贪杯,惹得李嬷嬷不停地念叨。秦苒也不想让李嬷嬷担心,便早早保证。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梨院。

“你可算是来了,菜都快凉了。”秦苒一进屋子,便听到了秦蔓的埋怨。

“是我不好,话本子看入了神,一时忘记时间了。姐姐可莫要生气。”

秦苒略带无辜的双眼看着秦蔓,嘴角带笑。

秦蔓坐在檀木凳子上,笑着瞪了她一眼。

“三妹妹,快些坐下,喝杯热水吧。”冬日的傍晚凉的很,秦明轩贴心地将粉红彩云杯里加满茶水,递了过去。

“今日我本想约着四弟弟一起来,但是刚到朝歌院,便听到了他疼得嗷嗷叫的声音,我就没进屋,不曾喊他同来。”

秦明礼要是知道,自己洪亮的哭声被秦明轩听了去,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出朝歌院了。

“大哥哥,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起今日翠喜的话,说大哥哥有事同她商量。秦苒一头雾水。

“好了好了,吃完再说吧。”

瞧着眼前这两人居然只顾说话。对她花了许多心思,忙活了一下午的饭菜,视而不见!秦蔓有点恼怒。

“如此,大哥哥快吃些这个,这是二姐姐这里独有的水晶羹。”秦苒热情地盛了一碗水晶羹,放在了秦明轩面前。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秦苒。”秦蔓哼了一声,撇过脸去。这个墙头草,居然借花献佛!

“这是姐姐你的。”瞧见气呼呼的秦蔓,秦苒又盛了一碗水晶羹,笑盈盈地递了过去。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看着这么快就懂事了的秦苒,秦蔓瞪了一眼秦明轩,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酒足饭饱后,秦明轩一脸正经地看着眼前两人。

“两位妹妹,明日可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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