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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年间,人类子嗣艰难。拥有父母资格证的岁禾,走上了位面养崽之路。【六零重生崽崽】:一朝重生,父母没死,团宠也成了扫把星,他成了十里八乡最让人羡慕的崽崽!【替身郡主崽崽】:她娘是郡主母亲的替身,她爹是郡主父亲的替身,她继续做郡主的替身,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然而,她爹娘干翻了郡主爹娘,她躺赢成了公主。【娱乐圈假千金】:莫名其妙成了假千金,被重生真千金逼着上了认亲综艺,结果亲生父母更红更有钱!
主角:岁禾,江黎 更新:2023-01-13 15: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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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岁禾,江黎的其他类型小说《快穿之我养的崽全是炮灰》,由网络作家“鸭薛粉丝汤”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星际年间,人类子嗣艰难。拥有父母资格证的岁禾,走上了位面养崽之路。【六零重生崽崽】:一朝重生,父母没死,团宠也成了扫把星,他成了十里八乡最让人羡慕的崽崽!【替身郡主崽崽】:她娘是郡主母亲的替身,她爹是郡主父亲的替身,她继续做郡主的替身,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然而,她爹娘干翻了郡主爹娘,她躺赢成了公主。【娱乐圈假千金】:莫名其妙成了假千金,被重生真千金逼着上了认亲综艺,结果亲生父母更红更有钱!
星际3033年,联邦太和星,第七军舰。
偌大的实验室中,金属的色泽泛着冰冷的光,岁禾坐在中央垂首流泪。
“怎么办,又失败了,这次宝宝连胚胎都没成……”
这是她第九次向联邦申请配对繁衍,结果都失败了。
在如今的星际,人们由于肆意篡改基因,终于遭到了造物主的反噬,大半的人终生都不可能拥有后代……
她太想有自己的宝宝了。
“我考的父母上岗资格证什么时候才能用上啊。”岁禾郁闷死了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岁禾,符合本系统宿主要求。】
【正在核实宿主上岗资格证。】
岁禾:“……”
种花国,六十年代初,小溪村。
“来人啊,救命啊,江家的俩娃子掉水里啦!”
河边一位穿着灰蓝色大罩衫的妇人,一边跳脚大喊,一边将手中的被单拧成长条抛入水里。
因为这一声大喊,即使正是农忙的早晨,也有不少人闻声往这边赶来。
还在水里扑腾的女幼童幸运地一下子抓住了被单,被岸边的几个人连拖带拽地给拉了上来。
就在几个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那还拽着被单的妇人猛地一拍大腿,“江三家的宝贝疙瘩,刚刚还在水里扑腾呢,现在在哪啊,这是沉下去了?”
村民大多都是朴实人,有些人会水的闻言已经跳了下去。
就在众人都心绪难安时,一道高亢尖锐的嗓音仿若嚎丧一样从身后传来。
“宝啊,我的玉宝啊,你没事吧?”
身材略干瘪,头发却花白了的江老太挤开了人群。
她看见被妇人抱在怀里的女幼童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在泪水鼻涕遍布的脸上,看着有几分怪异。
江老太踉跄了几步,一把将女幼童抱在了怀中,不停地喊着乖啊,宝啊,心肝的。
妇人被江老太的大力拉扯,冲撞得差点整个人都往后倒,虽气恼但也理解江老太的心情,只能郁闷道:“江大婶,你家老三的孩子还在水里呢。”
江老太的声音戛然而止,虽然她最疼爱的是怀中四儿子家的江青玉,但老三家的儿子那也是孙子啊。
“那……舟娃子落水多久了,谁先发现的?”江老太抱着蔫蔫的江青玉,急得原地打转。
妇人是个实诚人,“大婶,是我先发现的……”
江老太立刻就炸了,“你先发现的你怎么不去救他?你还是舟娃子他表姑呢!”
妇人听闻这话简直心梗,不说她本身不会水,她这刚出月子没多久,整个人泡水里那她还不遭一场大罪?
况且她只是出了五服的表姑,她孩子还在等她回去喂奶呢,她这亲奶奶也不在这撒泼,也没见她啥也不顾地跑去救她的亲孙子啊。
“上来了,上来了,这舟娃子原来会水啊,自己游上来了。”
“人上来了,下去救人的都上来吧!”
前方嘈杂声一片,妇人也没空和江老太纠缠了,她赶忙跑过去看江青舟,相比于在江家千娇百宠的江青玉,她还是更喜欢舟娃子。
此时的江青舟趴在石头上喘着粗气,因为呛了水,深呼吸一口就让他呛得咳嗽了起来。
可他还是用力地呼吸,即使感觉呼吸道微微的刺痛,他也依旧如此,不用戴呼吸机就能顺畅呼吸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溺水的感觉不好受,让他感觉整个脑子都是混沌的,周围的人都围着他,又被抱着被子的妇人给驱散了。
“都围在这干啥,快找人去通知大夫,江三家俩口子呢?”
“江三俩口子今天不是去镇上了吗?好像是说江三那工作有着落了。”
这时,江老太也抱着江青玉走到了江青舟身旁。
“舟娃子,你没事吧?”江老太又气又急,“你怎么能带你妹妹到河边玩呢?你会游泳她可不会啊!”
众人闻言都纷纷咋舌,老早就听说了,这江老太对江家老四家的女娃子那是疼在心窝窝上的,不说孙子,就连儿子都靠边站。
瞧这话说的,外人都还知道先叫大夫,亲奶奶这一开口就是质问。
江老太怀中才三岁的江青玉,这回也仿佛才回过神来般,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江老太顿时心疼得不行,也不管还坐在地上刚刚溺水的孙子了,恨不能掏心掏肺来哄孙女开心。
江青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晕沉的脑子才清醒一点,记忆深处,这道声音一直是他难以摆脱的梦魇。
“江青舟,你命格不好,是克父克母的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你能有如今的成就全靠玉宝的福气镇着,玉宝对你多好,你还不知感恩,你有再多的钱还不是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早就让你多让着玉宝了,要不然也不至于一点她的福气都没沾着,你怎么就是不听奶的话呢?你是我亲孙子,我还能害你不成!”
思绪回笼,这段在他临死之际,他的亲奶奶对他的‘劝告’还犹言在耳……
江青舟愣愣地抬眼望向四周,都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眼前这个抱着湿漉漉的被子,眼含担忧看着他的妇人,他再熟悉不过了。
是丽表姑,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真心对他好的人,记忆中她总是偷偷给他塞个鸡蛋或者杂粮饼子,还会叮嘱他吃完了再回家。
众人见江青舟傻愣愣的样子,全然没有了平时的机灵劲儿,不禁都担忧了起来。
“这孩子不会真吓傻了吧?这要让江三两口子知道了那得心疼成啥样啊……”
还别说,江青舟还真是吓得回不过神来,前一刻他还是个植物人,下一秒就在水里扑腾,靠着本能游到了岸边。
等等…他会游泳吗?他记得他到死都没能学会游泳,就仿佛对水有着天然的恐惧。
还有,这是他的手吗?
好小,大概是三四岁孩子的手,好白…还好胖。
手心上还有被沙砾刮出的细小血丝,好似白玉有瑕,看着就让人心疼。
他有这么白胖过吗?
江青舟忍不住看了眼还被江老太抱在怀里的江青玉,怎么感觉他好像比江青玉还要胖一点?
还没等他想出一个所以然来,他整个人就被突然冲进来的女人给抱起来了。
为什么说是冲进来呢,因为来人的速度快得就像是百米冲刺一样,他被抱起来不到两秒,就被女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宝宝,有没有伤到哪?跟妈妈说句话。”
听着女人温柔的声音,她落在自己身上的轻抚都是轻轻柔柔的,仿佛害怕力道大一点就能弄疼他。
妈妈?他有妈妈吗?
岁禾也没打算在此地纠缠,蹭了蹭孩子的额头,果断决定先带孩子去村医那儿。
被蹭懵的江青舟,就这么被貌似是妈妈的女人抱着,身后的江老太气急大喊,“你们俩没看到你侄女也落水了啊,看大夫带上玉宝啊。”
只可惜,岁禾是江家的奇葩,对江老太的话是置若罔闻,气得原地跳脚。
一直到两母子从村里那儿回来时,江青舟整个人还是半懵状态。
这倒不是他傻或者接受能力弱,而是他死的时候是九零年,死前还在病床上躺了五年,完全没有被后世的各种穿越重生的文学作品荼毒。
接收了一辈子唯物主义教育的他,对重生这词很陌生,只觉得是庄生梦蝶,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江家,村里为数不多的砖瓦房,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但一切都是陌生的,怀抱是陌生的,温暖也是陌生的。
江青舟强忍着羞耻,被岁禾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被岁禾拿着毛巾囫囵地擦干净,整个被套进绵软暖和的衣服里,又被塞进被窝才算完事。
许是见他一直不说话,女人脸上难掩担忧。
“宝宝是不是吓坏了,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没,没事。“江青舟见女人担忧不已,还是开了口,软糯的童音都挺得有几分艰涩。
岁禾坐在床边,轻抚了下江青舟的额头,柔声道:“宝宝要是累了就睡一下,睡醒了妈妈给你做鸡蛋羹吃。”
闻言,江青舟缓缓闭上了眼睛,倒不是他听话,只是他需要时间来整理一下纷乱的记忆。
见江青舟睡着了,岁禾慈和的眼神像染了墨,一下子就低了好几度,随后便轻手轻脚地走出了门。
出门就见江家一大家子都在客厅坐着,江老太端着一个搪瓷杯子,杯子里溢出氤氲的热气,和淡淡的麦乳精的味道,正小心翼翼地哄着江青玉喝,一张老脸心疼得皱成了菊花。
而此刻抱着江青玉的妇人,就是江家老四的媳妇,她同样是一脸心疼地看像怀里的宝贝疙瘩。
柔美的侧脸仿佛带了柔光特效,乌黑的墨发用绣花手绢绾着,颇有几分秀雅,一点乡土味都没有。
用村民们的话来说,就是看起来像吃公粮的城里人。
没错,这江四媳妇林晚是城里来的知青。
见岁禾出来,首先朝两人发难的是一直老实沉闷的江家老大江卫国,这也是被江老太洗脑,不惜一切宠团宠江青玉的一员。
“老三家的,你家舟娃子怎么回事?怎么能带着玉宝去河边呢?”
一旁的江老二江卫民的眼珠子转了下,余光瞟了眼死盯着岁禾的江老太,连忙附和。
“对啊老三,玉宝最听话了,平时连井边都不去的,怎么今天跟舟娃带一块就落水了呢?她可不是你家舟娃,不会水!”
“玉宝可是老四唯一的血脉啊,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都怕他半夜来找我们!”
老二媳妇和江老二是一丘之貉,她的眼珠子还往门口处拴着的半旧自行车上看,恨不能将眼珠子扣了粘上去。
这老三家的怎么去了一趟镇上,就弄了辆自行车回来?
岁禾可不会和它们打马虎眼,她是出了名的‘一根筋轴到底’!
舟宝似乎是真受到惊吓了,什么都不肯说,本来她还只是想弄清事情原委,但她这还没开口问呢,屎盆子就往她儿子头上扣了。
呵呵,那她还客气什么?
“舟宝也是我和卫礼唯一的血脉啊,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不用等我们到地下,我现在就找你们……”
岁禾话还没有说完,江老太手中的搪瓷杯就往桌上一磕,“姜岁禾,你什么意思,跑老娘这兴师问罪来了?”
江老太一插腰,就拿出了滚刀肉的架势,“玉宝那么怕水,定是舟娃带她到河边的,他一个做哥哥的都不知道看好妹妹,亏得玉宝对他那么好,有颗糖都想着分他半颗……”
说着,江老太又开始叨叨江青玉对江青舟又多好,仿佛江青舟就合该给她当小厮似的。
起初,岁禾这些言论还会觉得颠覆三观,他们儿子只比江青玉大两个月,在江老太眼里,就好像天生欠了江青玉似的。
岁禾不想胡搅蛮缠,她转头看向正抓着林晚头发玩,神情还有些颓靡的江青玉,轻声问道:“玉宝,告诉三伯娘,你和舟舟怎么会跑到河边去?家里没有人吗?”
这话问出,岁禾的三个妯娌,以及江老太脸色都不太好看。
因为岁禾和江卫礼今天要去镇上,那是昨天就报备过的,那今天带孩子的就应该是没去上工的人。
偏偏,江老太到村口和人唠嗑去了,老大家的回了一趟娘家,至于林晚,也跑镇上去了,除了江老太谁也不知道她去干嘛,那么看孩子的理应是老二媳妇。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老二媳妇李大翠。
李大翠脖子瑟缩了下,“我……我这不是听大队里说赵打虎打了一只野猪,想着去看看能不能分肉,我当时吩咐了玉宝和舟娃不能去河边玩的!”
她越说越小声,“我们村的孩子不都是这样四处撒欢的嘛?哪有不错眼盯着的!”
这时,江青玉好似也被林晚安抚了,清泠泠的眼睛看着岁禾,整个粉粉嫩嫩,像早春打出来的软白糯米糕,看着让人心头发软。
“三伯娘,舟哥哥说河里有鱼。”
这话也甜丝丝的,可岁禾听着怎么觉得那么奇怪呢?
她岁禾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小孩就信她的一面之词,她早早就教会了孩子游泳,可也一直叮嘱过他不能到河边玩耍,她更相信她的儿子。
“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是没吃过鱼咋地,馋成这样,还带累了玉宝!”江老太像是揪住了岁禾的小辫子。
“这就是你教的孩子,还不让我插手,我看你教得有多好,又懒又馋的,小心享福享早咯!”
岁禾后退了两步,免得被江老太的唾沫给溅到。
这话就说过了,村里人都觉得,人一生的福气有限的,所以才有先苦后甜,苦尽甘来一说,这福享早了,不就是说舟舟以后没福气吗?
刚说完江老太自己都抿了抿嘴,眼里有心虚,大概是自己都觉得自己说过了,只是她为人刻薄惯了,嘴是刹不住的。
岁禾没理会江老太,顺着江青玉的话继续问,“你的意思是你舟哥哥说河里有鱼,然后他带你下河捉鱼对吗?”
闻言,江青玉好似被吓到的鹌鹑一样,小嘴一扁,抓住林晚的衣襟就往她怀里躲。
岁·老巫婆·禾:“……”幼崽真是难以沟通呢!
林晚朝岁禾笑了笑,“不过是孩子不懂事儿罢了,既然两个孩子都没事,这次就当个教训算了。”
岁禾呵呵,刚刚不说,把锅甩到她崽崽身上就说不计较了,可真是善解人意呢!
岁禾木着脸,表情特别认真,“那不行,别人懂不懂事我不知道,但我们家舟舟肯定懂事!”
岁禾的话音刚落,果然最先炸起来的是江老太,就连一直好脾气的林晚都神色不悦。
江老太暴跳如雷,“你这话的意思是我的玉宝不懂事?”
好巧不巧,江老三江卫礼刚好回来了,他听闻儿子落水,塞了钱让工厂采买的偷偷开车送他回来的,这半只脚才踏进门就听到了他娘的质问。
“老三,你是不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就任由你媳妇跟我顶嘴?”
似乎是越说越气,她一屁股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一只手把桌面拍得砰砰响。
不说吓了江青玉一跳,岁禾还担心她吵到她家舟舟睡觉。
“江三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弟在的时候,对你多好,他是家里最有本事的人,这个家里大半都是他撑起来的,他走了,他是烈士,你就这样对待他唯一的血脉,你简直没有良心!反了天了,老头子,你睁眼看看吧,你儿子个个都忤逆不孝,你熬死了也要救的儿子是个白眼狼,最心疼我的老幺走了……真是挖我的心啊~~”
江老太一唱三叹,哭腔说来就来,岁禾和江卫礼两人是肯定不在乎的,这些话这两年以来,耳朵都快听得起茧子了。
但这些话对江卫国和江卫民的感触可深了,一戳一个准。
江老头十多年前就去世了,江家几兄弟还真是江老太一手带大的,可谓恩重如山。
至于江家老四江卫义,那确实是众人眼中江老太最本事的儿子,从小就很得她的心,以前在家的时候就会些打猎的本事,家里的肉食来源除了年底分肉就是他猎来的。
后来,江卫义去当兵,每个月寄工资回来,虽说钱都被老太太攥着,这些年也估计花在了玉宝小公主身上,但家里出了一个当兵的,还是营长,哪怕现在是烈士,都对这个家庭带来了不少好处。
整个村的人都对江老太和林晚还有江青玉都宽容几分,就是因为她们是烈士家属。
江卫民站起身,指着岁禾,眼睛却看向江卫礼,瞪得像铜铃一样。
“老三,你要是管教不好你婆娘,你哥我就替你收拾了,我们家就没有儿媳妇蹬鼻子上脸的!”
江卫礼垂下的眼眸遮住了眼底的冷光,“二哥,我为小弟唯一的血脉搭上了一条腿,难不成还要我搭上媳妇,我这个瘸子现在可不好找老婆。”
他语气毫无波澜,依旧是以往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样子,但不知为何,在场的人都感觉如芒在背。
不说江卫民,就是江老太和林晚都是一副被掐住了脖子的模样。
江老三跛掉的右腿,是这个家谁也不愿提起的话题,也是江三性情变了的诱因。
江老太一颗心揪了起来,思绪也跟着飘远。
那一年,村子里已经陆陆续续饿死了人,那些饿死的人瘦得像枯柴,但脖子和肚子大得出奇,那些尸体的死状让她夜不能寐。
那时的江家真的无米下锅,在部队的老四又牺牲了,江三家还有个吃奶的娃娃,眼见就要养不活了……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到了仙境,她没文化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她就觉得那是仙人才住的地方。
果然有个仙人告诉她,明天,她会有个仙女转世的孙女出生,她会给江家带来莫大的福运,和滔天的富贵。
第二天,老四媳妇就给她生了个孙女,久旱的小溪村迎来了久违的甘露,瓢泼大雨淋湿龟裂的土地,也湿了所有人的眼眶,一道彩虹就这么挂在了江家的上空,像是上天的恩赐。
随后而来的是江家难以言表的好运气,她身体上一直以来的毛病,偏头疼、风湿之类的,再也没有发作过,新养的鸡开始一天下两三个鸡蛋。
老四家的要喂奶,她为了孙女去捞鱼,结果大冬天的,那鱼好像不要钱一样往鱼笼里钻,她背着玉宝上山挖野菜,那兔子自个往树上撞死咯,仿佛就害怕她捉不到……
诸如此类的事儿多不胜数,江家的日子好过了起来。
至于江三的一条腿,那是两年前的事儿,当时玉宝闹着要吃肉丸子,她想着,只要是玉宝要吃的东西,老天爷保准会给她弄来,大冬天的她老胳膊老腿的也没法上山了,便让江三跑一趟。
肉是找到了,江三找到了一只被咬死的傻狍子。
偏偏他运气差,回去的时候掉入了猎户挖的洞,右腿摔断了还被竹签给贯穿了,加上失血过多又冻了半天,即使花了大钱去县里的医院治,也没能治好。
至那儿之后,老三两口子都像换了一个人。
老三成了个半废人。
他那本来就轴的媳妇,更轴了,有时候比她还滚刀肉。
有一次因为她截留了她娘家给舟娃的半罐麦乳精,就拿着斧头把她个柜子给劈了,这件事儿闹得族老都来了。
即使所有的族老都责怪江三两口子不孝,但他们是真不大在乎。
但江老太是真的觉得江三的腿那是他自个儿的命,要是没有玉宝的福气罩着,指不定就丧命了。
那些年,谁家没死过人啊,像他们一家都整整齐齐的,那都是玉宝的功劳!
“你腿成了这样,最心痛的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可这能怪玉宝吗?那山里那么多坑洞,那些猎户都是做了记号的,你眼神怎么就这么不好,我上了这么多次山,也没见我老婆子眼瞎的往里面跳!你现在翻这些旧帐想说什么,是不是认为我欠了你的?!”
岁禾再一次被震惊,一时都忘了反应,她见识少,这世上竟有如此刻薄,专戳儿子伤口的母亲。
江卫民很会看眼色,“是啊,老三,这怎么能怪玉宝呢?都是你命不好!”
趴在门框上偷听的江青舟垂眸,听闻‘命不好’三字,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攥起了手,指甲刮过了门框。
岁禾和江卫礼都听到了声音,转头看过去,就见江青舟推开了门,小短腿吧嗒吧嗒地朝他们走来。
江卫礼上前一步,一把抱起了江青舟小朋友,谁都没发现他肉团一样的身子僵了下,身上的每一块奶膘都写着抗拒。
“宝宝,是吵醒你了吗?”岁禾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江青舟耳朵红了,看起来粉嫩粉嫩的,不自在地往他爸肩窝那儿躲。
江老太见这一家三口在那儿亲热,把她的话当耳旁风,气就不打一处来。
“舟娃这不是没事吗?玉宝还受了惊吓呢?她是早产儿,魂最轻,受了这么大罪,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还好意思嚷嚷!你们两口子要是那么闲,就把猪圈给掏干净咯!”
岁禾都想捂住江青舟的耳朵,江老太的声音实在是太聒噪了。
但江青舟软嫩的手,抓住了她的手,圆圆的眼睛雾蒙蒙地看了眼江青玉,又看向江老太,“奶奶,好多鱼往玉妹妹身上扑,好多好多,她说想喝鱼汤,让我去抓鱼。”
岁禾挑眉,纷纷看向众人,此时他们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纷呈啊。
“说什么呢你,这么小年纪就谎话连篇,什么鱼往玉宝身上蹦,你咋不说鱼自己烤熟了往你嘴里塞!”江老太第一个反驳。
江青舟闻言,小嘴也扁,小脑袋就埋他爸怀里了。
岁禾总感觉他这个动作有点熟悉,但还没想出来他学的谁,就听林晚道:“对啊,舟宝,婶婶知道落水这事不是你的错,但是小孩子是不能撒谎的哦!”
岁禾心里冷笑,她明白林晚为什么急于辩解,虽然江老太整天把江青玉是个福气包这样的话挂在嘴边,江家也确实时不时有几顿荤腥,日子也好过不少,但江家的其他人没觉得这些都是江青玉带来的,只觉得是江老太疼老四的闺女,故意这么说的。
可舟娃也不是个会撒谎的孩子啊。
这不说就不往那方面想,现在想来,老四媳妇有一手做鱼丸的好手艺,玉宝每次嚷嚷着要吃的时候,江老太或者是老四家的,总能拎好几条大鱼回来……
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江青玉,眼里闪着讳莫如深的光,这架势让林晚不自觉地抱紧了怀中的江青玉。
岁禾不想和这些人扯皮,她就是想知道两个小家伙为什么会落水,知道了就不再纠缠,因为相比于和偏心眼的人讲道理,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娘,今天有好些人落水救咱家两孩子,我们家不是那不知恩的人,该给人登门道谢的……”
岁禾话还没有说完,江老太就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乡里乡亲的,本来就应该救!我们家是烈士家庭!不就下水游个泳吗?平常也没见他们少下河!要谢你就自己去谢,你要想给人白送东西,你回你娘家要去!少打家里东西的注意。”
江老太心里窝火,她一听这话头就知道,就知道这姜岁禾要拿家里的东西做谢礼,给自己做人情。
“四弟妹,你也这么认为吗?”岁禾看向林晚。
林晚被岁禾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她自然也是感谢救了她孩子的村民,送点谢礼本就应该。
但江老太显然不这么想,她要是认同了岁禾,那就是当众驳了江老太的面子,江老太此人,把自己在这个家的权威看得比命还重。
林晚被江老太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但她只是思量了一会儿,就选择了和江老太站在统一战线。
至于感谢救了她女儿的人,她可以另外找时间道谢,谢礼她自己也拿得出手,用不着像老三两口子一样,盯着家里的三瓜俩枣。
“娘说的对,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但感谢也是应该的,前几天娘不是阉了一坛酱菜吗?娘做酱菜的手艺那是整个小溪村闻名的,一家送一的当谢礼就可以了。”林晚笑道。
江老太抿了抿嘴,要她说,这点酱菜都不该给,但想到林晚是江青玉的母亲,也就不下她面子了。
“对!带点酱菜去就行了,少打肿脸充胖子!也別一天天眼皮子浅的就盯着家里的东西!”江老太一双老眼盯着岁禾,不屑道。
岁禾都要气笑了,她直接转身就往厨房走。
江老太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又想起了老三媳妇拎着刀就把柜子给劈了的狠劲儿……
“你……姜岁禾你想干什么?”
不理会身后的叫喊,岁禾一进厨房,就拎起灶台上的框子,准备拿家里一些鸡蛋做谢礼,毕竟今天耽误了不少人上工,要知道现在是秋收的农忙时期。
江卫礼也抱着江青舟跟着进了厨房,身后还有叫骂不止的江老太,以及她的爪牙,大房二房一家。
江青舟愣愣地看着岁禾麻利地打开柜子,拿出了二十多枚鸡蛋。
江老太像被人挖了心肝一样,声音都变调了。
但却没有如他想象那般,奶奶会一棍子敲上去,就像对大伯母和二伯母一样,反而是说出了让他震惊的话……
“做谢礼需要那么多鸡蛋吗?一家送一个不就行了吗?你作死啊,你知道现在粮食多金贵吗?你以为咱家是地主啊……老三啊,你这媳妇你还管不管了?”
江青舟怔愣在他爸臂弯上,在家有绝对权威的江老太就这样妥协了?还松口给出了一个鸡蛋?
要知道下水救他的有五人,加上他表姑,那至少要给出六个鸡蛋。
江家的鸡蛋是村里最多的,现在还没有到割那啥尾巴的时候,家里养了八只母鸡,每只一天至少两个蛋,可即便如此,江老太除了给江青玉,都不舍得给其他的孙子孙女吃,说是要留着卖钱。
岁禾一共捡了二十五颗鸡蛋才能收手,江老太已经不跳脚了,因为她眼都红得快滴血了。
不说江老太,就是老大媳妇周芬都嘟囔道:“这也太多了吧?二十好几的鸡蛋,搁前几年灾荒,那都是救命粮……”
岁禾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每家送两个,一共十二个,剩下的给舟舟补身子。”
江老太好悬一口气没有上来,“他都胖成个球了还要补?再说了他受什么惊吓了,就要补十几个鸡蛋?地主家的少爷都没有他能霍霍!”
岁禾皱眉,“娘,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得注意影响,再说了,舟舟受点惊吓我给他吃点鸡蛋就地主少爷,那玉宝该是高门小姐了。”
林晚闻言,眸色冷了下,“三嫂,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若说这个家里,林晚最讨厌的人是谁,那非老三两口子莫属,这两人性子太左,江三更是将他的腿伤算在了她女儿的头上,这算什么道理?
她女儿才是江家的救命恩人,若没有她的锦鲤运,江家人能平安度过那三年?早饿死了。
江青舟垂下了眼眸,胖嘟嘟的脸看着有几分委屈。
“妈妈,奶说蛋蛋是鸡妈妈特地下给玉妹妹吃的,是玉妹妹出生了,咱家的鸡才一天下两三个蛋的,我们不能拿……”
三岁半的江青舟说话尤为利索,说完他还怯怯地看向了江老太,之后又跟鸵鸟一样躲在了他爸怀里。
岁禾和江卫礼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双方眼底的疑惑。
怎么感觉崽崽有点奇怪?说话茶里茶气的,这是在下蛆吧?!
江老太果然又炸了,气得恨不能缝上江青舟的破嘴。
“你咧咧什么呢?舟娃子你脑子泡水里泡傻了吧?什么鸡特地给玉宝下蛋,你咋不说老天下粮票砸你头上?我让你玉妹妹吃鸡蛋是因为她是早产儿,从小就没了爹,你这小小年纪鬼心眼多,还见不得你妹妹好!不说你,就是你老子都欠着你四叔的,他治腿的钱还是玉宝他爸的抚恤金……”
江卫礼轻拍了怀里的儿子,“娘,你这话说过了,况且,我治腿用的钱一共65块,这两年来我早就还给家里了。”
江老太没骂爽就被打断了,本想将炮口对准顶嘴的江三,但对上他冷淡的眸子,又想到如今家里主要的经济来源还得靠这个儿子,不由地心梗了一下。
岁禾在打量着所有人的神色。
林晚就不用说了,一贯风轻云淡的脸都绷不住了。其余人虽然脸色各异,但岁禾也大概知道他们的想法,不得不说,崽崽下的蛆还是很成功的。
往常江老太虽然总将玉宝是个小福星之类的话挂在嘴边,但她从来不说具体体现在哪儿,顶多唠叨唠叨玉宝一出生就结束了干旱云云,可今天江青舟的一番‘点播’,就像一点水滴入了江家其余人心底的油锅。
最为精明的江老二,眼珠子不受控制地往江青玉身上瞟。
岁禾不管这些人心里打什么算盘,她得教育好崽崽。
“舟舟,家里的鸡是家中公用的钱买的,平时喂养都是你伯母和你青草姐姐,就连你三个哥哥也经常捉虫回来喂鸡吃,咱们舟舟也会抓蚯蚓给鸡妈妈加餐,这是咱家的鸡,没有专为谁下蛋的道理,鸡蛋大家都可以吃。”
这本该是很寻常的话,也是很寻常的道理,却让江青舟的心瞬间酸软,酸软得想要落泪。
上辈子,他和村尾的李爷爷学打猎,学设陷阱,大冬天爬上山去挖陷阱,他穿的衣服,棉都是结块的,手脚都是冻疮,冷得不敢烤火,一上炕就痒到骨头里,脸上都是干裂的细小的伤口,风一吹就钻心的疼。
就这样,他好不容易猎到三只野鸡和两只野兔,他想偷偷卖了换钱,他想读书,因为舅舅说如果人不知道干什么,觉得生命没有意义,那就去读书,总不会有错的。
可奶奶告诉他,“你能猎到这么多东西,那肯定是因为玉宝的福气,要不然你那么多人挖陷阱,怎么就让你捡了漏?”
江卫礼低头看着将脸埋在自己肩窝的儿子,感受到肩膀处的濡湿,不由一愣。
崽崽这是哭了?
岁禾感受到了儿子情绪的不对,刚想询问,就听江青玉甜甜的声音道:“蛋蛋就是为我下的,奶说都是我的,要留着卖钱给我买皮鞋!”
江青玉说话也同样利索,只是这话就让人听着不是那么舒服了,尤其是老大家的大闺女,江青草。
此时江青草不自觉地攥紧了衣摆,刚刚三婶说,养鸡也有她的功劳,家里谁都可以吃鸡蛋,她还很开心的,倒也不是为了吃到鸡蛋,她知道那不可能,鸡蛋都是被奶收着的,就算奶愿意给,她妈也会把鸡蛋给弟弟。
是啊,家里的鸡基本都是她喂的,鸡圈也是她打扫的,为什么奶说鸡蛋都是江青玉的?
林晚有些尴尬,同时心里也警铃大作,不能再把玉宝给江老太带了,这灌输的都是什么?
“玉宝,你三伯娘说得对,鸡蛋是大家的。”
林晚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见女儿不解的眼神和瘪着的小嘴,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江老太看着江青玉的样子,有些心疼,嘴里嘟囔道:“女宝早产,多吃两个鸡蛋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是没良心的,卫义他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是几个鸡蛋能弥补的吗?”
岁禾已经不想听下去了,拎着鸡蛋框子,示意江三跟上,就大步走了出去。
江老太看着那一篮子满满的鸡蛋,眼珠子一转,就朝林晚道:“老四家的,你也跟上去,那些人也救了咱玉宝。”
哼!姜岁禾想拿家里的东西只做她的人情?做梦!
岁禾是听见了江老太的话,回头看了眼跟过来的林晚,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她还不至于这么小气。
登门道谢,江青舟是肯定要去的,他看了眼自己的‘吨位’,思绪有些混乱,怎么也想不到一辈子跟瘦猴子似的他,居然会有这么胖的时候。又看了眼他爸那微跛的腿……
江卫礼走得不快也不慢,因为腿脚不方便,走路一步深一步浅的,可他的怀抱却很稳。
江青舟感受了下屁股墩下有力的臂膀,不自在地动了下,表示自己要下地自己走。
江卫礼也没坚持抱着他,见他想自己走,便把他放了下来。
江青舟跟在岁禾后面,他重生的第一天就再次见证了他这个小婶的鸡贼,也难怪上一世的她过得风生水起,占尽一切便宜。
岁禾带着江青舟向救他的人道谢,并赠送两枚鸡蛋和一把青菜。
村民们还对挨饿的记忆犹新,对粮食有着病态的执着,尤其是鸡蛋,在家家把鸡屁股当银行的时候,可不是谁都舍得留着鸡蛋吃的,毕竟一斤鸡蛋能换几斤粮食呢。
“这乡里乡亲的,大家都会水,这谁家孩子都应该救啊,怎么这么客气呢?”苗婶子嘴上说得客气,可手一点都不含糊,一把接过了,像是怕迟一秒岁禾会舍不得。
岁禾也笑笑,“主要是耽误大家抢收了。”
岁禾说的是真心话,现在种庄稼那都是靠天吃饭,据村里的老人说过两天就要下雨,现在是双抢的最后时期,一点功夫都耽误不得,要知道双抢能把一头驴给累翻,更别说是人了。
“苗奶奶帮我谢谢葛子叔。”江青舟很上道,不用岁禾提醒就甜甜地道谢了。
苗婶子刚被胖嘟嘟的舟舟给萌到,恨不能上手rua一把,就听林晚道:“是啊,真是多谢葛子了,一点东西不值得什么。来,玉宝,你也要谢谢你葛子叔。”
江青舟嘴一瞥,一句话就把这谢礼当作是她自个的了,一如既往的脸皮厚,只是很可惜,从小被江老太灌输自私思想的江青玉却不配合。
“妈妈,蛋蛋,蛋蛋是我的,宝宝不想给别人。”
江青玉带着哭腔,三岁多的她可不懂什么人情往来,她只知道奶说鸡蛋是她的,她不想送给别人。
本来也没有那么执着,反正她永远不会缺鸡蛋吃,这不是刚刚林晚给说教了一通嘛,有小情绪了。
林晚脸上是大写的尴尬,但苗婶子却不在意小孩子的话,说了句赶时间给上工的家人做饭,就转身回屋了。
江青玉见人拿着她的鸡蛋头也不回的走了,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江青舟看着嗷嗷哭的江青玉,心情有些复杂。
按理说他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加上当植物人躺床上的年纪,他该三十岁了,他本不该和三岁的孩子计较,但他就是没有那么豁达。
或许就像江老太说的,他真的小家子气吧。
只是他真的忘不了,他高考的成绩被她男人的表弟给窃取了,他豁出一切只想讨回公道,却被整个江家人给制止。
后来,他偷渡到香江,混迹于码头,豁出了半条命才捞了点钱回来创业。
之后他走私,做倒爷,被黑吃黑的时候甚至连枪子都吃过,差点废了一只胳膊,四天四夜的硬座火车他坐了无数次,现在回忆起来,那股火车上的尿骚味还在鼻尖弥漫。
他和两个好兄弟吃尽了苦,才将他们的电缆公司做大做强,可即便如此,江老太还是整天呢喃着,江青玉果然是旺他们江家,旺她江家子孙。
江老太的言论,即使江青舟听得都快起茧子了,可依旧每次都会觉得难受,名为江青玉的阴影,从他懂事起就一直笼罩着他。
为了摆脱这阴影,他去南方拓展业务,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他去到千里之外,奶奶总不能把他的成就都归结于江青玉了吧。
很可惜,有些人就好像是黏在鞋底的口香糖,阴魂不散一样怎么也蹭不掉。
他为了港城的生意,服低做小当一个港商的舔狗,就要把一块大蛋糕舔到手的时候,这个港商被江青玉给救了,又成了她的功劳……
生意成了之后,他的公司市值大涨,开拓了电子领域,到了可以在港城上市的地步,江老太又是老生常谈……
“你看,我就说江青玉是你的贵人吧,让你对她好点总没有错的,你和玉宝都是我一手带大的,你们俩怎么就不亲呢?”
江青舟的心被扎个千疮百孔,虽说他心里对江老太不满,可他是她一手带大的,他这么努力,除了不想一辈子当江青玉的垫脚石,还有一个他自己都不想承认的心思……
他想得到奶奶的认可。
整个江家,因为江老太的偏心和林晚的推波助澜,早早就分了家,大伯二伯对他就跟村里的叔伯差不多,加上村里盛传他是克父克母的命格,鲜有小伙伴和他玩耍,他成长的十几年中,除了江老太和江青玉,没有其他人了。
江老太再不好,也养大了他,是他最亲的人,也是在他成为植物人之后一直照顾他的人。
他不奢求江老太能把他和江青玉同等对待,只求能把他当成独立个体对待,而不是江青玉的小厮。
经此一事,江青舟对江青玉的逆反心里达到了顶点,他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林晚的合作。
彼时的林晚已经是鹏城的首富了,她手下涉猎的产业很广,除了房地产,还有酒店、百货、物流这些是她的主营企业,她还涉猎了电子、新能源、通讯等高科技领域。
前者不需要太大的能力,毕竟改革开放处,一切都百废待新,是头猪站在风口上都能飘,可后者是需要专业知识的,林晚对此一无所知,也依旧在这些领域站稳脚跟。
她好似有一双慧眼,总能发掘一些不起眼的鬼才,然后将之收为下属,扩充她的商业版图。
江青舟拒绝林晚倒也不只是因为厌恶,最大的原因,还是他认为林晚她根本管不住她手底下的人中龙凤。
她公司内部管理混乱,股权不明晰,要不是有江青玉的狗屎运在那镇着,早被人瓜分了。
盘子铺得太大,又贪心不足喜欢搞垄断,背地里都不知得罪了多少大佬,他又不像江青玉是老天爷的亲闺女,他要是与虎谋皮,那妥妥是炮灰,他可不想他好不容易打下来基业到最后又给江青玉做养分。
可人算不如天算,在他拒绝林晚的第二天,正准备出发去杭州避一避江老太的喝骂时,他车祸成了植物人。
他还是改变不了送装备的命运,他的资产落到了江老太手中,也就相当于落在了江家四房身上,林晚的公司靠吸他的血躲过了被蚕食的命运。
更恶心的是,江青玉还隔三差五到他的病床前‘慰问’他,告诉他林晚将他的公司经营得多么好,他们一家有多感谢他,感谢到不忍心他在病床上受苦,想让他解脱,安静地离去,早日投胎。
后来还是江老太和他的两个兄弟坚决反对,并包揽了他的医药费,他才没有被拔氧气罐。
让江青舟难以释怀的是,江青玉曾经带着抢占他录取名额的男人来看他。
他听着那男人假惺惺的忏悔,以及江青玉的开解,他恨不能垂死病中惊坐起,咬死这两个不要脸的。
“胜旗哥,你不要自责了,你当时也是为了更快给家人平反,再说你当初也提出了很优渥的补偿条件,你前些日子还资助了他的公司,就是欠他的也还清了。我舟哥哥他是个老实人,他不会怪你的。”
老实人就这么给气死了。
死前江青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没有什么可留恋的,留下的只有不甘……
明明都是江家的子孙,他更听话更努力,也没有做过错事,为什么他要落得如此下场。
他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发现江老太说的没错,江青玉此人是有些邪门,凡是不喜她之人没一个有好下场,巴结讨好得她欢心之人,都过得不错。
大伯一家因为怨恨江老太偏心早早分了家,日子过得清贫。
而二伯一家似乎是看出了端倪,拖家带口‘宠’江青玉,后来一大家子跟在林晚后面捡些边角料,都过得风生水起。
江青舟想,如果有下辈子,他一定要离江青玉远远的,这样的瘟神他真的惹不起。
可老天仿佛在戏弄他,一眨眼,就回到了三岁半。
回忆太憋屈,江青舟圆盘一样的脸都快皱起来了,而他这一系列的表情都被岁禾收入眼底。
江青舟回过神来,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回到了江家,他正被江卫礼放在了炕上,此时他正被两人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看得他小胖身子不由一抖。
岁禾很忧心,感觉崽崽自从落水后就怪怪的,“宝宝你怎么了?”
岁禾伸手摸了摸江青舟的脑袋,想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江青舟本能的想躲避,但见岁禾担忧的眼神,还是生生遏制住了。
“没事啊。”岁禾呢喃了句后叮嘱道:“宝宝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爸爸妈妈。”
说完之后,她让江卫礼照顾孩子,就去厨房给孩子做饭了,折腾了这么久,该饿了。
岁禾出去之后,江卫礼坐到了小肉团身边,清冷的眼眸凝视着他。
江青舟被这极具穿透力的目光看得心肝颤,他该不会是看出什么了吧。
如果真的被发现了他是装傻到底还是坦白?
事实上他多虑了,江卫礼的想法再怎么天马行空,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忽然就重生了,他将对方的变化归咎于这次的落水事件,或许还有他和岁禾不知道的隐情。
“宝宝,爸爸要和你来一场男子汉之间的对话。”
江卫礼每次想套儿子的话的时候都会这样说,傻儿子被岁禾培养得很有‘男子汉’的责任感。
每次听到这句话都觉得他已经和爸爸是一样的大孩子了,有自己的使命了,每次都会提起胸膛,严正以待。
可江青舟却是嘴角一抽,他才不是男子汉,他现在是个宝宝。
“宝宝,你是不是不喜欢你玉妹妹?”
闻言,江青舟愣了,肉嘟嘟的脸蛋都抖了一下。
上辈子,不是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生长在一个屋檐下,即使伪装得再好,也会被人看出端倪。
最先察觉的是小婶林晚,她就曾问自己,为什么不喜欢江青玉。
江青舟不知道怎么回答,江青玉除了有点自我和过分天真,但一个衣食无忧,一生都被爱包围的女孩好像也坏不到哪里去。
她很好运,一群小朋友上山,她总能找到最甜的野果,就是松鼠都朝她扔最饱满的松子,这些她都会和他分享,从不吝啬。
但就是不喜欢她,或许他真的天生反骨吧。
他现在依旧记得林晚那鄙夷的眼神,小小年纪他就读懂了她的眼神,仿佛在chi裸-裸地讽刺他是个白眼狼。
江老太就更直接了,直接抽起扫帚就骂他是白眼狼,说他无父无母,能过得那么自在全靠了四叔一家……
可他明明一点也不自在啊,在夜里他总是辗转反侧,他好像不配拥有好东西,就算有了也仿佛该有一半属于属于江青玉。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或许本该就是这样的,这就是他的命吧。
直到他的大学名额被抢,他才恍然醒悟,去他妈的命!
江青舟忽然抬头看向江卫礼,很用力地回想上辈子记忆里关于父母的记忆,却连零星的片段都没有,整个村子都鲜少有人提起他父母。
但他还是不想撒谎,“对,我不喜欢她。”
江卫礼愣了下,之前舟舟和玉宝玩得挺好的啊,但他想了想,还是尊重孩子的喜好,有时候孩子的认知比大人跟准确。
“好,爸爸知道了,你已经是男子汉了,该学会自己处理人际关系了,只是不喜欢归不喜欢,你可以减少和她的往来,但如果她没有伤害到你,你也不能仅凭喜好去欺负人家,比如你今天的……”
阴阳怪气四个字江卫礼没有说出口,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小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多心机呢?
可江青舟却怔愣在原地,两辈子了……
像既定的事实被推翻,原来在他的爸爸眼中,他讨厌江青玉,是这么一件寻常之事吗?
江卫礼摸了摸他的脑袋,“再跟宝宝说个事,爸爸从临时工转正了,只可惜正式工的岗位的太少,你妈妈没能转正,但爸爸会继续努力的,到时候分房子,咱们一家人就可以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江卫礼也不管这么小的孩子听不听得懂,岁禾说了,喜悦要和孩子分享。
现在的农村户口能找一份正式工作比登天还难,要知道一份工作那是能传家的铁饭碗,有些人宁愿猝死在岗位上都不愿意让出工作,有的人为了一份工作出卖能出卖所有的一切。
好在,他和岁禾帮了竹器厂厂长一点忙,得到了两个临时工的机会。
总算不用北朝黄土面朝天,要知道在农村,就算他们两个有本事衣食无忧,但很多东西过不了明路,那麻烦绝对比好处大。
他一个大男人要是不上工的话绝对会本戳脊梁骨,比较轻省的伙计都被‘土皇帝’把持在手里。
江青舟有被震惊到,他印象中,整个六十年代,整个上溪村,只有大队长的小儿子因为读了高中,又娶了公社书j的肥婆女儿,才捞了一个运输司机的工作,可见这工作有多难得了。
他爸爸居然是在编工人?那应该是整个江家的骄傲才是,怎么前世一点风声都没有?
“爸……爸爸,好厉害。”
江青舟不习惯自己软得像棉花糖一样的声音,这声爸爸也叫得心里头酸涩。
江卫礼朝他一笑,这一笑让江青舟惊艳到,这么一看,他爸的颜值可以啊。
不比他那未来的将军小叔差啊,难怪他上辈子长得那么帅那么聪明,肯定是遗传了他爸爸,死那么早真是太亏了。
江青舟忍不住握了下他圆圆的拳头,他这辈子绝对要长命百岁。
江卫礼见儿子满脸的坚定和握拳的姿势,以为他是为自己喝彩,被萌到的他好脾气地拿起了桌上的画册。
“你昨天的作业还没有做,你先做可以吗?,爸爸现在有去大队长家,做一下工作交接。”
江青舟点头,他不知道作业是什么,但看见这精美的册子和一盒水彩笔,他还是愣住了。
这东西在这个年代,对城里的孩子都是奢侈品,拿出去觉得是整个村小朋友羡慕嫉妒的对象,他从来没想过他还曾经拥有过这种东西。
江卫礼走后,江青舟就顺着书签翻开了册子,入眼就是一幅用钢笔画的中国地图,每个省份都清晰地画出来了,旁边是一排苍劲有力的字,走笔游龙,力透纸背。
他忽然想起来,他上辈子靠自己自习考上了大学的时候,村头的李爷爷曾经跟他说过……
你真像你爸爸,人人都说你小叔厉害,要我说你爸要是活着,指定不比他差。
字写的是省份的名字,旁每个省份都标着一种颜色,顾名思义,他的作业就是把地图省份的颜色给填上,是很适合孩子的益智启蒙题。
江青舟又往回翻,很快又看到了一个娟秀细腻的字迹,想来是她妈的,还有很多形象但稚趣的简笔画,有教他认字的,有叫他认动物或者蔬菜,还有教算术的。
期间,还穿插着他‘抽象派’的大作,还有一些颠三倒四,三两个字夹杂着一堆拼音的童言童语,看得他莫名有些羞耻。
但卫和岁禾,每一次都会在这些狗屁不通的话下认真的写评语,认可小孩天马行空的想象,和天真的梦想。
翻看完后,江青舟沉默了会儿,就打开了他的24色奢侈品水彩笔,开始做作业。
原来的他有没有记住这么多省份的位置他不知道,但他走南闯北,这地图他背得滚瓜烂熟。
可他还是很小心地填涂着,生怕一不小心涂出了边界,破坏了这张地图。
涂着涂着,江青舟的眼眶酸涩,他迅速抬起了头,就看见了床头上挂着一幅画,是一幅抽象派的全家福,看着风格就知道是出自他之手。
画里三个人都跟火柴棍似的,色彩是就是所有鲜艳的颜色堆上去,看着辣眼睛。
可裱上去的人很珍惜,用了个简洁但很精细的木质相框,还用了玻璃封起来,要知道现在家家户户的窗户大多还是纸糊的。
眼泪还是啪嗒一声落下,滴落在纸上,晕染了他刚涂上的蓝色,他立刻用手去擦,却擦出了一片斑驳。
江青舟伸手把脸上的眼泪抹掉,却忘记了手上沾染了水彩笔的颜料,弄得自己像个大花猫还不自知。
岁禾一进来就见到儿砸的傻样,玉盘似的脸又红又绿的,不禁哑然失笑。
这孩子刚拿到水彩笔的时候,就经常弄得衣服和脸上都是五颜六色的,后来还觉得不过瘾,还喜欢往他爸脸上画,后来是还是她抱着他,让他看看他爸大冬天给他洗衣服冻得通红的手,他才才停止了这种行为,学会了乖乖用水彩笔。
可随后岁禾又觉得她这样是不是遏制了孩子的创造力?育儿果然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啊!
“怎么又把脸弄脏啦,跟个花猫似的。”
岁禾一边说着,一边将江卫礼给崽崽做的小炕桌拿出来放好,“先吃蛋羹垫垫肚肚,小米粥还在熬着呢。”
江青舟看着眼前这张精致又充满童趣的小炕桌,和岁禾温柔浅笑的脸,好想好想问一句……
上辈子你们都去哪儿了,为什么要丢下他一个人?
见崽崽乖乖吃饭了,岁禾又走出堂屋,准备给他泡一杯牛奶,这奶粉还是她在黑市弄来的,这年代补充点蛋白质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只是刚走出房门,就听到了江老太那破锣嗓子。
“这麦乳精是你能喝的吗?你一个十岁的姑娘了,过几年你都能嫁人了,你还馋成这样,谁要你,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东西,有本事让你老子娘挣去,这是玉宝的东西。”
被骂得江青草头头埋得低低的,整个人背脊僵住。
家里的男劳力都去上工了,留下的只有女眷,偏偏江青草的妈就在一旁看着,低头哄着怀里才五岁大的儿子,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的女儿。
岁禾蹙眉,她实在是理解不了江老太的思想,就算是疼爱江青玉,自己疼爱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拉着别人一起?
以她的角度来看,多疼一点玉宝真的无所谓,毕竟玉宝小小年纪就没有了父亲,江四也确实是这个家的功臣,还是烈士,对烈士的孩子好一点人人有责,但这些都不是江老太作践别人的理由。
“娘,现在天气热,那冲泡好的麦乳精不能久放,玉宝不喝的话就浪费了,给青草喝也没什么,这几天大家都上工,青草在家又是打扫又是做饭,喂猪喂鸡的,也是该补补了。”
岁禾还是没忍住说了句,就一杯麦乳精而已,实在没必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责骂与她,甚至上升到人格侮辱的程度,这样教养出来的孩子怎么能身心健康呢?
江老太憋了一天的火气,这大部分还是岁禾挑起的,嘴巴又吧嗒吧嗒。
“你能耐,你怎么不把你的东西都喂给她,装什么大方。”
她没敢说得太过分,可眼神却盯着岁禾手里的杯子,眼里尽是嘲讽。
“这是我娘家给我儿子的,而且我和卫礼的工资有交家用的,有什么东西也给家里留一份,我记得先前我带了一罐麦乳精回来,娘你的东西留给玉宝我没意见,但我和卫礼给的,是给整个家里的,青草有资格喝!哪个孩子都有资格喝!”岁禾冷冷道。
话落,岁禾就见江青草豁然抬头看向岁禾,眼里蓄满了泪水,她撩起有些脏的衣摆擦了下,这衣服还是她妈的罩衫改的,又老气又全是补丁。
想想江青玉的‘奢侈’,同样都是江家女娃,这落差是个人都受不了。
说起这些也是无奈,虽说江老太为人离谱,但她为了养大几个孩子受尽了苦头也是真的,所以她和江卫礼在物质上还真没亏待过她。
只是她就喜欢把一切物资都攥在手里,家里橱柜的钥匙就是林晚都没有。
有时候她看几个孩子可怜,给些有营养的东西补一补,江老太就在一旁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又是指桑骂槐,又是指使几个孩子干活。
家里最大的孩子就是青草,要不是她和江黎拦着,江老太能让她这个年纪就去上工挣工分去!
江老太被怼得压不住火气了,对岁禾会挥斧头的恐惧也淡忘了。
“瞧你能耐的,家里没分家,你和老三赚的本来就该全部上交,你还觉得你是这个家的功臣,我告诉你,你这样的媳妇要是在别人家,早就被打劈了你,我还没死,这个家轮不到你做主。”
岁禾没有生气,而是将目光转向林晚。
“我和卫礼没有上交全部工资,这不是跟弟妹学的吗?前天我在县里黑市看到了个背影跟弟妹你很像呢,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人旁边还有个男人,那背影也颇为熟悉呢!”
岁禾这话一出,江老太和林晚都齐齐变色,两人几不可察地对视了一眼,江老太就吼道:“瞎说什么呢你!你少给我攀扯有的没的。”
林晚借了女儿的锦鲤运,每次上山都能有不菲的收获,那山都被撸秃了皮咯,她还能找到人参灵芝,手里着实攥了不少钱。
为了东西能过明路,她也和无脑护着江青玉的江老太通了气,反正老太太镇上都没去过几次,好糊弄!
两人有了利益牵绊,联系就跟紧密,在这个家,林晚几乎没干过粗活。
林晚除了一开始神色不自然,很快就恢复了云淡风轻。
“许是嫂子你看错了,话说嫂子还是少去那种地方为妙,这话在家里说说也罢,要是被人拿了话柄,这投机倒把可是会连累整个家的。”
江老太也跟着附和,“就是,你娘家能弄来那么东西,指定投机倒把也不少吧,你们把腚给老娘擦干净了,省的拖我们林家下水。
江老太这就是威胁了,岁禾眸子冷了冷。
“我哥在运输队工作,东西那都是真金白银弄来的,他疼他唯一的外甥,至于我呢……只是我们厂要教一批货到县里,我跟着去交接,只是交接的地方比较近黑市罢了,我可没去过什么黑市,我男人工作都要转正了,我何必去冒险,这帽子可別往我头上扣!”
所有人都被‘工作转正’这几个字震了下。
老大老二媳妇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嫉妒吧肯定有。
两人做临时工的时候,据说是竹编手艺好,岁禾还给厂里谈了一笔买卖,待遇就很不错了,至少比他们地里刨食的强。
人家娘家哥哥还是有编制的火货车司机,什么好东西都不要钱地送过来。
现在江三又转正了,工人是城镇户口,工资高了不说还有供应粮!
但更多的其实是欣喜,就是江老太把江青玉吹出花来,有天大的福气,他们也没沾到多少,反而家里的粮食还让她一丫头片子可劲的吃!
但老三两口子,是个手里松快的,补贴的家用多不说,岁禾是个良善的,最是心疼孩子,哪怕妯娌之间不少龌蹉,连饭都吃不饱,只能盯着每一粒米算了,可心里还是感激的。
所以说,最根本的不是高兴江三成了正式工人,而是高兴于他们能占的便宜更多了。
这其中尤其是老大媳妇,她生了江青草四年多后才怀了一个儿子,那是他的宝贝疙瘩,发烧不退的时候还是岁禾抱着去的,江老三跛着腿都跟去了。
江老太愣在原地,“这……这就转正了,转正多少钱啊?”
问完这话她心里又是一梗,之前她就有提出过让这两人较多点家用,至于让全交什么的,她是不敢。
自从江青舟小时候快饿死,老三跛了一条腿之后,两口子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要是亏待了他们那崽子,这两人能拼命她都信。
那时,这两口子是交多了钱,但之后就跟绿了眼睛的豺狼一样,就盯着家里的东西。
老三去医院复查问他要钱,一家子还使劲造家里的粮食,肚子就跟无底洞似的,那粮食霍霍得她心肝颤,问就是他们交了多少多少费用,为了养家他们在厂里做牛做马,回家要进补……
江老太也不是没反抗过,可这两人混不吝得让人麻爪,哭也哭了骂也骂了,从前只要一提为了老三那死去的老头子,一诉苦他就就烦,现如今毛用没有。
没良心的东西!养个儿子还不如养块叉烧!
岁禾不想跟他们扯了,她还要给崽崽冲牛奶呢,“也就普通工人的待遇,都是劳动人民,都是为人民服务。”
说着,她又对江青草招了招手,“青草过来,这两天你做了不少家务,还给上工的家人送水送饭的,婶婶要奖励你!”
江青草眼神就是一亮,虽然婶婶经常会偷着给她塞点好吃的,那带着奶香味的绿豆糕,她做梦都还梦见呢,可在大庭广众下说要给她开小灶,还说奖励她,这还是第一次。
她知道奶之后会找她麻烦,可能明天的衣服她要包了,但她还是很开心,开心到像抱着三婶痛哭一场。
很多年以后,她才明白这是一种被肯定的感觉。
甭管她江青玉有天大的福气,她也是有价值的,不是她不配喝那一杯江青玉不要的麦乳精,三婶是认可她的。
岁禾也不管别人是什么想法,牵着江青草的手就到了厨房。
岁禾冲了一杯牛奶给江青草。
牛奶氤氲出袅袅的香气,江青草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好似这香味溢散出去都让她觉得可惜。
岁禾见她把杯子递到了唇边,连忙阻止,“小心烫!”
江青草闻言,又立刻放下了杯子,许是吓到了,杯子磕在灶台的声音有点大,她又看了眼搪瓷杯的底部,见没有磕坏才松口气。
岁禾看着怪不落忍的,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呢?
这时,老大媳妇抱着她的宝贝儿子进来了,一进来眼睛就像钩子一样盯着灶台上的那杯牛奶,还剜了江青草一眼。
江青草被这一眼看得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下意识离她三婶近了点。
周芬被她这举动气到了,“死丫头,你就这么馋?偷喝了麦乳精被你奶劈了一顿,还要喝奶粉?你不知道你弟还小,需要营养吗?你还有没有良心?”
周芬怀中江青全也嚷嚷,“牛奶是我的,赔钱货不配喝。”
岁禾都震惊了,虽然她知道这江老大家这个儿子多少都有点歪,但没想到小小年纪被养成这样。要知道平常老大夫妻上工,都是江青草一边做家务,一边带他的……
简直白眼狼。
岁禾真被气到了,一定要快点搬离这个地方,哪怕要付出代价都无所谓,就算她和江三去上工会将舟舟放到她娘家,那也不行!
至于改造极品?不存在的!
一个人的性格塑造,是人生的沉淀和积累,想改变他的可能其实微乎其微。
斗极品?为什么要花时间跟不值得的人周旋?有这功夫她把自己的日子过得精彩不好吗?
岁禾端起两杯牛奶,施施然朝江青草道:“青草,来我屋里帮我照顾一下舟舟。”
江青草愣愣地跟上,也不管身后江青全的哭闹声和周芬那指桑骂槐的声音。
进门之后,江青草低着头,“三婶,我不喝牛奶也是可以的,给弟弟喝也没什么。”
岁禾一边将托盘放到了将青舟的小炕桌上,一边道:“可我不愿意给你弟弟啊!”
这话又让江青草呆楞在原地,给弟弟吃不是正常的吗?哪家的女孩不是这样过?
隔壁家的红霞姐因为她哥哥要娶媳妇,还被卖给了隔壁村的一个二婚头,红霞姐也只是前一年有怨言,后来回娘家的时候还不是大包小包。
原来这个家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女孩子是赔钱货,不配这世上任何好东西的。
岁禾不知道江青草的万般思绪,见江青舟已经将蛋羹给吃完了,笑道:“宝宝今天胃口这么好啊,还有没有肚肚喝牛奶和小米粥啊?”
说着,她又招呼江青草,“你也过来吃一点。”
见对方似乎不好意思,还摆手拒绝,又补充了一句:“你弟弟他应该吃不完,我做的比较多。”
江青舟看着眼前浓稠鲜滑的小米粥,用筷子搅动一下,还能看见胡萝卜和鲜嫩的鸡丝,看着让人食欲大增,他想说他吃得完,但看见了上辈子早逝的大堂姐,又将话咽了下去。
说起这个大堂姐,也是个可怜人,几乎就是江青玉的对照组,因为是女孩的身份,在江家的待遇比他这个无父无母的更差。
江青草大概会在后年,也就是她十二岁的时候,撺掇大房分家。
那个时候他才五岁半,现在也只有零星的记忆,至于为什么会记到现在,或许是因为她在这个家是个懂得反抗的人。
他还懵懵懂懂受江老太摆布的时候,他却记得了大堂姐反抗奶奶的那句话……
“我也是这个家的姑娘,我每天喂鸡喂猪做饭打扫卫生,有时候还会上工捡牛粪捡麦穗,农闲的时候挖野菜捡野果,我从有记忆起没有一天休息过,我为什么是赔钱货?她江青玉是有福气,可我也不惜的沾她的福气,她给家里带来了好处,可她也享受我的服务,她也吃我爹娘挣来的粮食,我不欠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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