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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死病娇惊坐起,炮灰竟是我自己

猫三娘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妘雀穿书成反派大佬的妹妹。腿疾+失心疯+炮灰人设,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什么呢?她的死,作为小说开篇,是她兄长黑化的导火索。更大的问题是什么呢?在眼前这场宫宴过后,她就要迎来落水身亡的BE结局啦!妘雀:老天爷,听我说谢谢你……穿书炮灰只想苟命,奈何被终级反派追杀到天涯海角。被追杀后,腿不残了,脑不梗了,收了小弟,拜了师父,搞了事业,金手指也集齐了嘿。妘雀:身披马甲,偷偷开挂,然后惊艳所有反……反派呢,反派怎么下线了?我又是什么时候成了团宠小妹?

主角:   更新:2022-11-19 11: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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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垂死病娇惊坐起,炮灰竟是我自己》,由网络作家“猫三娘”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妘雀穿书成反派大佬的妹妹。腿疾+失心疯+炮灰人设,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什么呢?她的死,作为小说开篇,是她兄长黑化的导火索。更大的问题是什么呢?在眼前这场宫宴过后,她就要迎来落水身亡的BE结局啦!妘雀:老天爷,听我说谢谢你……穿书炮灰只想苟命,奈何被终级反派追杀到天涯海角。被追杀后,腿不残了,脑不梗了,收了小弟,拜了师父,搞了事业,金手指也集齐了嘿。妘雀:身披马甲,偷偷开挂,然后惊艳所有反……反派呢,反派怎么下线了?我又是什么时候成了团宠小妹?

《垂死病娇惊坐起,炮灰竟是我自己》精彩片段

再度睁眼时,妘雀穿到了一本书里——《安好传奇》。

这是一本大女主小说,讲述女主角安好,在平复北境叛乱后成为王后,与男主创下盛世的故事。

而妘雀附体的妘娘子,她的兄长是引发叛乱的大反派。

反派妹妹的设定,跟眼前的问题比起来,简直小菜一碟。

问题是什么呢?

妘娘子的死,作为小说的开篇,是她兄长黑化的导火索。

更大的问题是什么呢?

当妘雀回过神来,她已经在王宫的赏春宴上。而宴会过后,她会意外落水,引发旧疾,最终在兄长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

妘雀:老天爷,听我说谢谢你……

事情要从一个平平无奇的午睡说起,妘雀睡得正香,忽然感到有人拍她的脸颊。

一定是护士小姐姐,妘雀心道。

她想赖会床,于是蹭了蹭那只手撒娇。

“狗崽子,快起来!”尖锐的声音劈头盖脸而来,震耳欲聋,刺得人心尖发颤。

妘雀吓了一大跳,赶忙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卧房,而眼前正站着一位满脸不耐烦的美艳女子。

女子见她醒来,一把将她抱起,娴熟地将她安放在一旁的座椅上。

“你……”妘雀惊呆了,正想询问对方是谁,被女子厉声打断。

“磨蹭什么,还不赶紧洗脸?”

妘雀这才看见面前的木架上,放着一盆热水。

但她不打算听话照做,因为现在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诡异。她在医院病床上睡着,却在陌生的地方醒来,还被一个陌生人吼来吼去,怎么看都像是自己被绑架了!

“你是谁,这是哪,为什么要绑架我?”妘雀浑身戒备着问道。

“我说妘娘子,你这又是闹哪出?要不是赶着赴宴,定要好好收拾你一顿!”女子不满地瞪了妘雀一眼,捞起水里的脸巾,手脚粗重地给妘雀抹了把脸。

忽而她又停了下来,自言自语道:“难道早上撞了头,更傻了,认不得人了?”

话是这么说,但女子看起来浑不在意。

撞了头?妘雀抬手摸了摸脑袋,上头确实裹了块布,但“妘娘子”、“赴宴”这些她就听不懂了。

“你叫我妘娘子?”妘雀满脸莫名地问道。

美艳女子一身宫女装,勉强还能理解为cosplay,但关键是现在谁还用“娘子”来称呼人,互联网新梗吗?

女子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嘲讽道:“不是你还能有谁,不光腿废了,脑子也废了,就是个半疯半傻的狗崽子。”

女子粗俗的叫骂声传入耳中,妘雀听着听着,忽觉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一连串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

待她消化了这段记忆,自己已被女子梳洗穿戴整齐,正坐在一个装着两个车轱辘的椅子上。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把椅子唤作辘椅,与轮椅功能相近。

脑海中还有许多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安好、子昭、子央、妘鹰……

这些原本只是《安好传奇》里的角色,如今竟然都成了有血有肉、真实存在的人。

思及此,她猛地抬头,视线在四周来回扫视。

这里是殷都王宫,小说设定在殷商,史上的第二个王朝,比不上后代华丽,但王宫的亭台楼阁,依旧给人雄伟壮阔之感。

眼前的景象,让妘雀不得不认清事实——她穿书了!

昨晚《安好传奇》完结,她守着点看完结局,还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的书评。

今早她又心满意足地重温了一遍小说,然后午睡醒来,就变成了与她同姓的妘娘子——一个开局即死的炮灰。

“未来会按小说剧情开展吗?”妘雀彻底慌了,开始努力回忆开篇的内容。

原主出身北境妘部,因为患有腿疾,从六岁起便到了殷都疗养,住在王宫。传言她久病缠身,脑子就不正常了,常把后宫搅得鸡犬不宁,因此名声极差。

直到成年,原主的腿疾也没疗养好,原主的兄长就准备来接她回北境。但在兄长抵达殷都前,原主因意外落水,引发旧疾,昏迷不醒,而后在兄长面前嗝屁。

兄长调查她落水真相,揭开了原主十二年的悲惨经历:在王宫遭受虐待而患上失心疯,又在赏春宴后被害落水,最终不幸身亡。

满腔悲愤的他,将原主的尸首带回北境安葬。从此,兄长黑化成大反派,开始密谋造反。

“不妙啊,记忆中原主今年要举办成年礼,怕是离死期不远了!”妘雀喃喃自语。

原主患有腿疾,要是真如剧情那般落水,肯定没得救。

但她并不嫌弃这具病体,甚至觉得有几分亲切,因为她与妘娘子同病相怜。

妘雀天生残疾,被父母遗弃,在福利院长大。

她原本没有名字,院长是古神话爱好者,就给她取了上古姓氏:妘姓。庭前又恰有麻雀飞落,“妘雀”这个名字就定下来了。

妘雀十八岁考上大学,刚报完到,病情恶化进了医院,胸部以下全部瘫痪。

她比书中的妘娘子更惨,能动的只剩下手和头。就这样,她的人生禁锢在了病房。

唯独在看小说的时候,她能忘却自己的病体,体验别人不一样的人生。

或许,从“妘雀”变成“妘娘子”,她反而能找到活着的意义,实现人生的完美逆袭。况且作为小说的头号粉丝,她对剧情烂熟于心,一定能帮这个小炮灰逆风翻盘!

然而,她的雄心壮志,在下一秒被彻头彻尾泼了凉水。

“赏春宴就要开始了,你就老实坐在末席,别闹幺蛾子,否则有你好受的!”

女子恶狠狠地小声威胁着,将她抱起放在宴席座位上,垂首退了出去。

赏春宴?听到这三个字,妘雀瞬时瞪大了双眼!

妈耶,赏春宴后就是妘娘子落水的剧情,赶得这么急吗?

莫非她不是穿书,而是参加了绝望人生半日体验游?

不不不不不,离落水还有时间,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毕竟,华夏有句至理名言——来都来了!

根据小说后续交代,妘娘子身亡的幕后黑手是男主的母亲——王后姒氏,她要置妘娘子于死地,正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妘娘子虽然举止疯癫,说话颠三倒四,但她能认得清几个人,尤其是她的心上人。

好死不死,她的心上人是男主。

男主十岁便随少师在河城居住,每年只回殷都一趟,但回回都要上演“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的戏码。

被一个狂搓辘椅的疯女人追着跑,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难怪男主避之如蛇蝎。


今年成年了更不得了,妘娘子扬言要嫁给男主……

这可犯了王后的大忌,任谁也不想自己儿子娶个疯瘸子。

王后最担心的是,这个疯女人一旦回到北境,她的心思就藏不住了。妘部又日渐强盛,万一妘部请求联姻,王上恐怕会为大局着想,答允这门婚事。

她笃定儿子是要继承王位之人,怎肯让他娶一个疯瘸子?所以王后决定,赶在妘娘子回北境前,将她解决掉。

但王后天性狡黠,向来不会亲自动手。她的计划是借刀杀人,找来同样心悦儿子的杜家娘子,诱使其将妘娘子踢下水。

妘娘子“意外”落水身亡,妘部即便追查,也只会查到杜家,王后大可坐享其成。

“我现在去告诉王后,绝对不敢肖想男主,还来得及吗?”妘雀欲哭无泪。

可此话若出,王后必定怀疑她之前是装疯卖傻,她只会死得更快。

因为原主撞破了王后残害后宫的秘密,能活到现在,全靠失心疯。

不得不说,原主的死因,还蛮丰富的……进退两难,横竖难逃一死,小炮灰的人设,真是太令人绝望了!

正愁肠百结间,一位女子在她身旁的席位落座。妘雀不经意间瞄见她,目光瞬时就被她全然吸引。

容颜清丽,风姿绰约,浑身散发着不同寻常的英气,如空谷幽兰般让人不敢亵渎。

姐姐好飒!想贴贴!

等等,这位御姐好像在哪见过?妘雀搜索着原主记忆,迅速找到了对应的人名:安好。

这不正是女主吗!妘雀登时两眼放光。

安好之所以能从一个贵族养女,成长为女将军,甚至当上王后,除了拥有正直善良的品性外,最重要的就是她有——金手指。

其中一个金手指,就是天生巨力!若有她在,别说杜娘子,就是所有贵女一齐上阵,也不一定能把她们推下水。

更何况,总所周知,小说里的主角都是拥有不死光环的。只要跟女主在一起,炮灰的生存机率也能直线飙升,妘雀决定一试。

妘雀为自己量身定制了第一个目标:抱女主大腿,逃过死劫。

“安好,安好。”妘雀焦急地小声呼唤着。

但鉴于妘娘子往日的疯癫表现,安好相当自觉地屏蔽了她,开启闭目养神模式。

忽然,周围响起高高低低的惊呼议论声,而后安好感觉到身侧有个不明物体接近。

她疑惑着睁开双眼,就看见妘娘子匍伏在地上,正蠕动着向她爬来。

妘雀大概能猜到自己现在的模样,要是放在夜里,她能本色出演贞子。

但炮灰的命也是命,为了活下来,她必须抱上女主大腿!

“……” 安好无语地别过头,长叹了口气。

妘娘子得了失心疯,是贵族间心知肚明的秘密。

若非安好是养女,地位低,只能坐在末席,而末席只剩这一个位置,她也不会坐在妘娘子身边。

看看,又开始作妖了!

周围的贵女和侍婢,皆对着妘雀指指点点,全当看笑话,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良心作祟,安好利索地起身,行至妘雀身旁,直接一个俯身,将她公主抱了起来。

太轻了……是安好唯一的感觉,她天生巨力,一手拎一个成年男性都不成问题,但妘娘子轻若鸿毛,家中十岁幼弟恐怕都比她压手些吧?

妘雀此刻只觉得受宠若惊,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在女主怀里哎!她痴痴地望向安好的脸,多么英姿飒爽,精致的五官简直在发光。

作为女主书粉,此刻的甜蜜不要太上头,她的心要离家出走啦啦啦!

“咳咳。”安好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两声。

妘雀回过神来,顿时想起接近女主只是第一步,她的自救大业才刚刚开始。

只见她屏住呼吸,那双黑葡萄般的眼睛,瞬时蓄满的泪水,像只淋雨后的小猫一般,楚楚可怜地问道:“安好,你今天能一直陪着我吗?寸步不离的那种。”

安好闻言脚步顿了顿,神情莫测地看了眼怀中的女子,而后干脆置若罔闻,继续抱着她往席位走去。

见对方没有回应,妘雀有些心急,莫非自己表现得不够惹人怜爱?但转念一想,与其乞求女主帮助,不如与她做交易,毕竟自己可是手握剧本的人!

“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我日后必定会助你,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妘雀满脸自信,宛如引诱白雪公主吃下毒苹果的女巫。

安好闻言神色极其复杂,像极了一口吞了鸡蛋被噎住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艰难开口道:“妘娘子,你病情加重了?”

妘雀:……病重你个仙人板板!

妘雀只想以头抢地,小说中百试百灵的套路,竟然在女主这里遭遇了滑铁卢。

她绝对不承认是自己的洗脑能力太差!

等等,女主说什么,病情加重?脑海中灵光乍现,原主得知王后秘辛时,本应该被杀,能逃过一劫,全靠失心疯。

但因为病得不够重,纠缠男主,才导致自己再度踏入死局。所以,她需要做的就是——加重失心疯,让王后彻底安心!

福至心灵,妘雀目光灼灼地抬眸,望向正俯身将她放下的女主。

安好被这眼神盯得心慌,迟疑着问道:“妘……娘子?”

妘雀缓缓抬起双臂,一把搂住安好的脖颈儿,用自己最大的音量向安好深情告白。

“安郎,从此我心中便只有你一人,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宫殿中寂静一片,众人瞪大了双眼,目光齐刷刷向末席投来。

“安郎,想你不止现在,念你不止朝夕,思你不止昼夜,恋你不止春秋,爱你不止岁年。在你怀里,是我最大的幸福!”

妘雀深情款款,土味骚话挥洒自如。安好闻言大脑当机,当场石化。

“噗嗤……”不知是哪位女娘没忍住,笑出了声,瞬时如燎原之火一般,引得哄堂大笑。

连平日里最讲究礼数的那几位贵女,也个个抿着嘴闷笑不已。

就在这时,内侍的声音传了进来。

“王后驾到,子央郡主到。”

众人忙敛了笑意,跪伏在地,齐声请安道:“王后金安,郡主贵安。”

王后仪态端庄,目不斜视地踱步而入,郡主则怯生生地跟随其后。

在上首落座后,王后正欲令众人起身,却瞥见末席处似有异样。定睛一看,安家六娘子正勉力跪着,脖颈上却多了个四仰八叉的人型挂件。

妘雀:很抱歉以这种姿势认识你。


“怎么回事?”王后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一位嬷嬷急忙密步行至王后近前,附耳将方才的情形一五一十禀报了。

王后听罢挑了挑眉,狐疑地盯着人型挂件看了片刻,终是道了声:“免礼。”

“喏。”众人起身入座,等待着宴席开始。

只有安好尴尬异常,她想回到自己的位置,奈何妘雀扒拉着她不放。她又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怕扰乱了宴会。

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

若放在平时,王后定会当场把这两个不懂事的贵女撵出去。但妘娘子是她特意命人请来的,为了今日的好戏,她筹谋已久,若是现在把人撵出去,岂不是半途而废?

左右妘娘子也活不过今天了……王后轻笑了声,冲着末席抬了抬下巴,嬷嬷会意挥了挥手,示意两位侍婢上前帮忙。

“妘娘子,快松手。”侍婢们边拉扯着,边小声劝道。

妘雀见状,继续着她的深情演出:“安郎,我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们这些坏人,休想分开我们!”

奈何妘雀无法以一敌二,最终被迫与她的“安郎”分开,安好更是落荒而逃。

两位侍婢刚想走开,妘雀又如贞子一般,朝安好的方向蠕动前行。侍婢没了法子,一左一右坐在妘雀身旁,将她禁锢在席位上。

然而,就这么点小挫折,怎能阻止现代人的行为艺术呢?

只见妘雀犹如可云附体,惊惧地舞着双臂,开始胡言乱语。

“你们是谁,你们要做什么,是不是想偷走我的安郎?”

“是我错,是我坏,是我不好,你们不要分开我与安郎!”

“安郎在哪,我的安郎,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贵女们纷纷低头闷笑,虽然王后在场,她们这般有些失礼,但她们真的憋不住啊。

王后扶额,摆了摆手妥协道:“罢了,既然妘娘子这般离不得安六娘子,就让她们坐一处吧。”

侍婢们听着吩咐,忙将妘雀挪到安好身边,再将两处席位拼到了一处。

人型挂件心愿得逞,如狗皮膏药一般,黏在了安好身侧。

“开席!”一声令下,乐师们开始奏乐,一道道珍馐佳肴端上桌,宴席立时热闹了起来。

今日的赏春宴,旨在给刚及笄的子央郡主,挑选十位伴读,一同进入太学宫习学。

世家贵族的嫡女们皆有机会,此时她们终于忆起了此行的目的,开始争先恐后地向王后和郡主献殷勤。

各种彩虹屁吹得天花乱坠,各色奇珍异宝如流水般进献。

但这些皆与妘雀无关,她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安郎”。

“安郎,我把对你的爱,赋予蓝天,云彩嫁给了天空;我把对你的爱,赋予大地,花朵嫁给了绿草;现在我把爱收回还给你,你是否愿意娶我?”

妘雀的声音很大,穿透了满堂的阿谀奉承,直达王后耳中,令她手中的酒杯都颤了颤。

太肉麻了……连妘雀自己都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安好这位当事人,更是羞得满脸通红,在妘雀再度开口前,她眼疾手快夹起一块鸡肉,准确无误地塞进妘雀嘴里。

“妘娘子,这道菜味道不错,你尝尝。”

安好仿佛找到了窍门,开启疯狂投喂模式,每当妘雀刚刚张口想要说话,她嘴里就会被安好塞满食物。

谁能拒绝漂亮姐姐的投喂呢?妘雀来者不拒。

很快她便吃撑了,心满意足地抱着安好的手臂,甜言蜜语道:“安郎,你对我真好!牵起你的手,一生跟你走,贫穷富贵不在乎,相扶到老共白头。”

周围的贵女们,个个忍俊不禁。她们坐在末尾席位,被选上的机会本就不大,干脆放弃讨好王后郡主,光明正大地看起了妘娘子的热闹。

安家的两位嫡女,安好名义上的姐妹,坐在靠前的席位,正恼怒异常地盯着末席的闹剧,对两位当事人更是嗤之以鼻。

“不知廉耻,不知礼数,真是给安家丢人!”

王后也观察妘雀好一会了,心中有了猜测,附耳对身旁侍奉的嬷嬷道:“把子昭和长微君请来。”

宴会结束前,王后有意安排昭王子进殿请安,在众位贵女面前露脸。

昭王子就是男主子昭,他为入太学做准备,昨日从河城返回殷都。

原著剧情中,妘娘子在宴会上见到男主后,立即死缠烂打,展现出对他强烈的爱意和执念,引起了杜娘子的醋劲和恨意,这才让小炮灰极速杀青。

不得不说,王后不愧是王后,搞雌竞无人能敌。

朗朗如日月入怀,皎皎如玉树临风,作为原著男主,子昭的外貌必须满分。

果然,当翩翩少年郎立于堂前,所有贵女都被夺去了心魂。

尤其是杜娘子,在宴会前,王后特意召见了她,言语间又是各种暗示,此刻的她已经把自己当成准王妃了。

看见所有贵女都盯着自己的“未婚夫婿”犯花痴,杜娘子心中升起十二分得意。

待到与昭王子成亲之时,这群人得眼红成什么样,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她们羡慕嫉妒到发狂的模样!

杜娘子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嘴角都快弯到后脑勺了。但她又忽然想起,王后曾说妘娘子也对王妃之位有意,她的笑容就僵在了原地。

笑话,一个失心疯,竟敢与我争夫婿,妄想昭王妃之位,真是找死……

思及此,杜娘子直眉瞪目望向末席,却见妘娘子只管跟安六娘子贴贴,眼皮子也不带抬一下!

杜娘子:???

妘雀可不管杜娘子在想什么,她现在正费尽心机,就想与男主撇清关系!

毕竟再俊的人儿,得有命才能欣赏,这点自知之明,想苟命的炮灰还是要有的。

安好早听闻过妘娘子纠缠昭王子的传言,此时却见手臂上的人型挂件对心上人视若无睹,她忍不住小声提醒道:“那可是昭王子。”

言下之意:你心上人来了,快去纠缠他,快放开我啊喂。

妘雀轻哼了声,不屑一顾地回道:“不及安郎之万一。”

安好:……

对于妘雀的无动于衷,王后也颇有些意外,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妘雀,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嫌弃。

她的借刀杀人计划出现了偏差,妘娘子没有当众失态,而杜娘子也没有顺理成章地记恨上妘娘子,枉费她此前大费周章的铺垫。

但王后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她决定让儿子亲自去试探试探。

“昭儿,妘娘子即将返回北境,你借此机会给她敬杯酒,以表对妘部将士坚守北境的敬意。”


听闻是妘娘子,子昭的腿脚下意识抖了抖,但又不能公然驳了母后,只得硬着头皮接过侍婢递过来的酒杯,脚步沉重着往末席走去。

见昭王子要去向妘娘子敬酒,杜娘子妒火中烧,心中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手中方帕也被捏得褶皱不堪。

凭什么让王子给你敬酒,妘部不过是个野蛮的部落,有些军功怎么了,我父亲可是当朝卿大夫,我样样比你尊贵,绝对不可能把昭王子让给你!杜娘子眼中满是阴狠。

见到杜娘子的眼神,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事情又顺着她的计划进行了。

只是末席处,映入子昭眼帘的是,妘娘子与他的心上人安好依偎在一起。

子昭:???

妘雀如临大敌,能否立住重度失心疯的人设,全看这一轮表现了!

只见她点着子昭,嗤笑道:“安郎,那个人样子好怪啊,他好像条……”

“狗”字还未说出口,安好赶紧捂住了妘雀的嘴,虽然她不知道后文是什么,但总觉得会很失礼。

“昭王子见谅,妘娘子的病情……似乎加重了,大约是认不得你了。”安好替妘雀解释道。

子昭闻言,提着的心略松了松,又盯着妘娘子看了好一会儿。

在接收到对方无数个白眼后,子昭有些担忧地转向王后,询问道:“母后,可否请医师为妘娘子诊脉?”

子昭与妘娘子自幼相识,虽然妘娘子疯了后,给他制造了很多麻烦,但他打心底里同情这位儿时玩伴。

杜娘子的眼睛倏然一亮,惊喜之色跃然眼底,心中更是转怒为喜。疯女人不记得昭王子了,无人插足,那王妃之位岂不是她囊中之物?

“昭王子说的是,妘妹妹既然病重了,可得让医师好好诊诊,省得她像先前那般纵性妄为,平白惹人非议!”杜娘子自以为婀娜多姿地站起身,又扭捏着行了个礼,一副夫唱妇随的模样。末了,还不忘风情万种地给昭王子抛了个媚眼。

子昭瞧见,泛起一阵恶寒,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离那位宛如蛇精转世的杜娘子远了些。

王后此时觉得胸闷无比,她并非真属意杜娘子做昭王妃,杜家就杜大夫才能出众些,可惜后继无人,没落是迟早的事,杜娘子又是个冲动无谋的,她怎会瞧得上杜娘子?

不过是想借杜娘子的手除掉那个疯子,才会以王妃之位诱之,现在借刀杀人的计划落空,再感受到杜娘子灼灼野心,王后有些后悔了,只觉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算了,杜娘子之事不急在一时,王后现在更在意妘娘子。这个失心疯究竟是否真放下了子昭,她还得听听医师的诊断。

“本宫正有此意,安六娘子与妘娘子,随本宫去偏殿。”

见王后起身离开,众人忙起身行礼道:“恭送王后。”

安好叹息,再一次将妘雀揽入怀中抱起,追随着王后的脚步离开。

子昭目光紧跟安好,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妘雀有些慌了,原著里王后收拢了位神医,万一神医断定她装疯卖傻,她岂不是要领盒饭了?

不行,她觉得自己还能再努努力。俗话说得好,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神医长微君已在偏殿等候,他远远便听见妘雀与安好的对话。

妘雀:“刚刚地震了吗?”

安好:“……没有。”

妘雀:“那为什么看到你,我心头一震?”

众人:……

长微君嘴角抽了抽,心道:这是个新型病例啊。

众人在偏殿纷纷落座,妘雀谨记人设,拽着安好不肯撒手。侍婢只好搬了把圆凳过来,让安好在妘雀身旁坐下。

王后看够了二人卿卿我我,迫不及待地吩咐道:“长微君,妘娘子的病情你最清楚,你且看看,她今日是怎么了?”

“喏。”长微君应下,他先查看了妘雀头上的创伤,又搭着她的手腕,正襟危坐地诊起脉来。

片刻功夫,长微君的眉头拧到了一块,他正要向妘雀询问,妘雀却抢先一步开了口。

妘雀:“你要不要喝酒?”

长微君:“喝什么酒?”

妘雀:“我与安郎的喜酒!”

众人:……

长微君默然,自觉放弃与妘雀对话,转而向安好询问起妘雀席间的表现,安好尴尬着如实回答。

子昭之前不在宴会现场,此时听着安好的描述,嘴角忍不住有些抽抽。

子昭:昔日追求者,一朝变情敌,那我走?

捻着胡须思量了半刻钟的功夫,长微君才高深莫测地向王后禀报病情。

“回禀王后,妘娘子的病情相对罕见,她在头部受创后,失去了记忆与常识,甚至无法辨别男女,才会称呼安六娘子为安郎,并口出妄言。妘娘子的病情,已经有别于失心疯,而该称之为失魂症。”

“失忆,失魂?”王后反复斟酌着,眼神中透着丝怀疑,但长微君是神医,世上没有人比他医术更高明,他说妘雀是失魂症,王后还是有七八分相信的。

“据祖辈记载,失魂症大多是天生,也有后天意外患病,妘娘子现在就是变回了心智不全的孩子,重新认识世间万物,而她说的那些奇言怪语,约莫是在模仿……咳咳,调情的宫人。”长微君详尽地解释着。

众人闻言皆是满脸古怪,只有子昭着急追问道:“可有办法医治?”

“魂魄缺失,无可逆转,更何况她本就失心疯。眼下只能让她最信任的安六娘子,重新教导她行为规矩,但是她这儿……”长微君点了点脑袋,继续道,“会停留在稚童年龄,永远无法像常人一般行事。”

失忆弱智这个突如其来的人设,简直让妘雀……欣喜若狂!神医不愧是顶流的业务水准,说得这般严丝合缝,正衬了自己心意,真想给他发个大红包。

“倒是听说过,有天生痴傻之人,没想到还能后天形成。”子昭唏嘘不已。

王后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心中有了新的计划。若这个疯子死在王宫,王室难免遭人微词,若是死在宫外,就与王室全无干系了。

她决定顺水推舟,假装遗憾地对安好托付道:“安六娘子,既然长微君都如此说了,妘娘子返回北境前,只能交由你来照拂了。”

“喏。”安好应下,头大如斗,有种即将无痛当娘的错觉。

妘雀心中却乐开了花,她成功改写了剧情,第一个目标【抱女主大腿,逃过死劫】达成。

尤其是她还离开了王宫,想到不用再和恶毒王后斗智斗勇,她简直喜出望外,仿佛看到了咸鱼躺平的人生在向她招手!

但俗话说得好,乐极生悲。

回安府的马车刚到门口,王后的懿旨和一车的赏赐就到了。

除了交代安家照顾好妘娘子外,还顺带捎来一个人——莲儿,骂她狗崽子的那位美婢。

依照原主记忆,莲儿因有几分姿色,为王后不喜,被打发来照顾原主,对原主非打即骂,还偷走了她所有值钱的财物,典型的恶奴设定。

让莲儿跟随她入安府,妘雀大约能猜到王后的心思:王后没有全然相信长微君的诊断,还在犹豫要不要杀她。

若是杀,就让莲儿动手,安家成为背锅侠。

若是不杀,莲儿也可以随时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王后的心眼蔫儿坏,妘雀在心中啐了她一口。

纵观原著,最大的反派其实就是王后。

原主的悲惨过往也与王后息息相关,但妘雀半点没有找王后复仇的冲动。

为什么呢?

《小鱼儿与花无缺》里的江玉燕是公认最厉害的反派,杀得剧名成了幸存者名单。

妘雀认为,王后姒氏与江玉燕不相上下——因为原著整个角色列表都跟她有仇。


不信?我们来采访下原著角色。

男主:王后虽然是我娘,但杀了养育我长大的姜夫人,我恨她!

女主:王后害死了我祖母和师父,我恨她!

男二:王后为了权势,害死了我全家,我恨她!

女二:王后杀了我母妃,还逼迫我嫁给她侄子,我恨她!

反派:王后害死了我们珍爱之人,我们都恨她!

……

王后: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然而这个拉满仇恨值的终极反派,她竟然到小说结局都没死。

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她嫁了个正邪不分的老公。王上是一个极其看重王室颜面的人,王室犯错,他只会掩饰,绝对不会惩罚。

这就阻断了大伙儿正当的报仇途径,真是大夜弥天呐。正道走不通了,只能走邪魔歪道。

他们要想搞些小手段杀死王后吧,王后身边有各种能人异士,分分钟反杀。

于是所有人都明白了,要想向王后复仇,起步价就是造反。

然而,造反苦的是人民群众呐。

最终男女主放下了仇恨,解决了坚持造反的角色,带领百姓走向盛世。

王后呢?被剥夺了权势,怀揣着一颗“忏悔”的心,顶着太后的名位,安享晚年。

在存活这点上,她甚至秒杀了江玉燕。

就这?就这?就这?什么破结局,这可气坏了广大书迷。

小说完结当晚,直接将评分从9.5刷到了7.5,甚至把#安好传奇 烂尾#顶上了热搜。

妘雀也没少做贡献,写的千字吐槽书评还成了话题精选。

当时有个热门讨论:如果能穿书,你会向王后复仇吗?

嘴炮王者们大概制定了上百种复仇方案,而妘雀默默选了不会。

妘雀:自认缺了点“与天斗,其乐无穷”的精神,又多了些“等花谢,随波逐流”的气质。

网友:像你这样的怂包,穿书活不过三章!

回想至此,妘雀苦笑连连,她真穿书了,真如网友预言,活成了怂包,一个身娇体残兼弱智的怂包。

怂包怎敢走复仇爽文路线呢?妘雀相当有自知之明。

思绪乱飞间,妘雀已经进了安府。

对于妘娘子的到来,安家女眷原本是有些恼的。奈何王后给的赏赐太多,安家也就没有异议了。

安大夫人的态度是,眼不见为净。她将妘娘子完全丢给了安好,带着两个嫡女,心满意足地挑看赏赐去了。

在妘雀死皮赖脸的纠缠下,女主答应与她同住一间卧房。

妘雀:这该死的宠溺,越撩越上头。

妘雀的行李除了辘椅,只剩两件象征性的首饰和几条衣裙。

简单收拾过后,就到了沐浴就寝的时辰。

莲儿出宫前得了王后赏赐,此时心情无比舒畅。她挂着伪善的笑容,和侍婢阿初一起,给妘雀洗着热水浴。

“妘娘子真可怜,瘦得只剩皮包骨,还浑身都是伤,也不知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阿初怜悯地感慨着。

妘雀趁机使坏,将水泼向莲儿,嬉笑道:“恶婆娘,恶婆娘!”

阿初看向莲儿的目光微变,恶婆娘可不是什么好话,难道妘娘子是在暗示什么?

莲儿面色僵住,期期艾艾地解释道:“妘娘子好动,呆不住,早上一错眼的功夫,椅子就翻了,碰着了头。她还爱摔东西,乱冲乱撞,身上的伤都是她自己弄的。”

妘雀:你不当厨子可惜了,甩锅甩得那么厉害。

阿初将信将疑地点着头,这事算是暂时揭过。

莲儿松了口气,暗自瞪了妘雀好几眼,心里想着得好好教训教训她,不然可能会误了王后的计划。

待妘雀沐浴完回房,女主亲自帮她绞干头发,看着她喝过药,直到她躺进被窝里,女主才放心地转去沐浴。

妘雀倍感幸福之余,发现原主有个小说中未提过的弱点——黑暗恐惧症。

当原主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整个人会出现强烈恐惧情绪,并且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冒冷汗,眼前浮现幻象,严重时会窒息。

她刚才只是看了眼漆黑的长廊,身体都止不住颤抖。

所以妘雀敢肯定,这具身体仍然保留了对黑暗的恐惧。

记忆中,原主最害怕的惩罚就是关小黑屋,无论她如何哀求,莲儿都不为所动。直到她即将窒息,莲儿才会志得意满地放她出来。

妘雀:触景生情,你可就一下占了两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

房门忽然被推开一条缝,莲儿一只脚踏入房内,警惕地打量了一圈,见四下无人后,悄悄入内将门掩上。

她走到床榻边,正巧与妘雀四目相对。

“狗崽子,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乱说话,我就弄死你!”莲儿恶狠狠威胁道。

妘雀:瞧她那张嘴,跟抹了开塞露似的,老往外喷。

但凡聪明点,也不会想着来威胁一个弱智。既然来都来了,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归,妘雀暗笑。

只见妘雀放声大哭,对着莲儿就是一顿张牙舞爪,给她脸上挠了好几道血痕。

“狗东西,什么玩意,还敢挠我,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莲儿怒发冲冠,嘴上叫骂声连连,一只手就轻松钳制住了妘雀,另一手扬起就想挥两巴掌。

“住手!”安好衣衫不整地冲了进来,她发丝上还滴着水,显然是听到哭声就立马赶过来了。

莲儿回过神,这才想起自己身在安府,她悻悻地松开手,尴尬地解释起来。

“妘娘子发病了,我是怕她伤着自己,这才出手制止。”

“恶婆娘!”妘雀龇牙咧嘴地啐了她一口。

“六娘子你看,她把我脸都挠花了,可疼着呢……”莲儿故作柔弱道。

妘雀怒火中烧,她一个身强体健的成人,被挠了还知道叫疼。原主呢?一个疾病缠身的孩子,她是怎么对原主的?非打即骂,还关小黑屋!

平生最恨人虐待小孩,妘雀生活过的福利院里,就有好些被父母虐待过的孩子,那是需要用一生去治愈的心理阴影。

妘雀想想都来气,恨不得立马跳起来跟莲儿大干一场。奈何现实不允许,原主这身体气力太弱,刚就舞了那几下,整个人已经蔫巴了。

行吧,打是打不过了,但你要是比装柔弱,女频书虫绝不认输!

“嘤嘤,疼……”妘雀红着眼眶,向安好撒娇。

安好立刻心软了,刚听阿初说妘娘子干瘦如柴,还伤痕累累,她就觉得心酸。方才莲儿那副凶狠模样,她若没及时赶到,妘娘子肯定会挨打,再添新伤。

可想而知,妘娘子在宫里过得有多委屈。

思及此,安好心疼更甚,拉起妘雀的手,看到她手臂都被掐红了,就心里来气。

“莲儿,你被妘娘子伤了,我自会给你请医师。但你若敢伤妘娘子半分,我定不会轻饶!你是王后钦赐之人,若再没轻没重,小心传出闲话,坏了王后的名声,到时可没人保你。”

莲儿咬了咬牙,闷声应下:“六娘子教训得是。”

“安郎,我不叫妘娘子,她叫我狗崽子、狗东西。”妘雀指着莲儿,用最天真烂漫的语气火上浇油。


莲儿闻言冷汗直下,忙出声辩解道:“妘娘子,你听错了……”

“够了!这儿不用你伺候了,还不退下?”安好目光不善地瞪了莲儿一眼。

“喏。”莲儿暗自恼怒地退了出去。

在原著中,安好从未对下人严词厉色过,此番教训莲儿,必是真心怜她,妘雀心里泛起股暖意。

安好:为何有种为母则刚的错觉?

待莲儿离开,阿初进了屋,服侍安好收拾妥当,正要熄灭油灯。

妘雀想着身体恐暗,连忙出声制止:“安郎,留盏灯,我要一睁眼就能看清你的脸。”

阿初首次听到妘娘子说骚话,憋笑憋得有些难受。

安好似乎已经免疫妘雀的交流方式,对阿初摆了摆手,示意她留灯出去。

“妘娘子,你今日说要助我成为最尊贵的女人,究竟有何深意?”虽然在宫里,安好并未将此话禀给长微君,但她一直记着,有些在意。

“不记得了。”妘雀想不到好的解释,决定装傻充愣。

想起长微君曾说妘娘子会模仿宫人,安好下意识问道:“你是不是在哪听过这话,不自觉地模仿对方?”

不愧是原著女主,逻辑自洽能力满分!妘雀顺势甩锅道:“好像听恶婆娘说过呢。”

恶婆娘,莲儿?没想到她一个小小婢女,志向还挺远大。

妘娘子说的那些骚话,莫非是偷听莲儿跟人调情,学来的?安好这么一想,倒是通了。

“那些学来的话,在别人面前可不能乱说,小心惹祸上身。”安好不放心地叮嘱道。

“好,我以后只跟安郎说。”妘雀调皮应着。

“乖,睡吧。”安好在妘雀身旁躺下,不一会儿就传出平缓的呼吸声。

妘雀假寐着,心里还在盘算着后续的计划。

可以肯定的是,她虽然成功抱上女主大腿,但仍旧不安全。

不提莲儿那颗不定时炸弹,安府接下来会有几件大事发生。

而女主安好会在一个月后被逐出安府,到达人生谷底,然后触底反弹,从此走上变强之路。

但那是后话,就目前而言,妘雀不能在安府久留。

好在,原著中反派兄长将在五日后抵达殷都,离开安府指日可待。

妘雀给自己制定了第二个目标:苟住小命,等待反派大佬来捞。

想着想着,妘雀也陷入了梦乡。

……

水,到处都是水,妘雀依靠本能扑腾着,却始终无法浮出水面。

“还想当王妃,下辈子吧!”恶毒的声音传来,但有水流阻挡,听得并不真切。

妘雀最终耗尽了力气,盯着头顶的光亮,不甘心地往水底沉去。

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而后,上天像感应到了她的心愿,在她即将失去意识之时,有个身影扎进了水里,将她往那片光亮里拽着。

她认识这个人,是安好。但她实在太疲惫了,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

后来的时间,她在黑暗中遨游,偶尔能睁开眼看到光亮,但很快又被黑暗吞噬,她预感到自己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最后一次睁眼,妘雀见到了一位男子,他的面容让人倍感熟悉,令她忍不住想伸手触摸。

但手只伸到了一半,她的眼眸便永远失去了神采。

妘雀的灵魂慢慢抽离,看着满眼猩红的男子接起她滑落的手,俯在她尸体旁哭得撕心裂肺,哭声苦涩而嘶哑,让人听得心酸难耐,胸腔窒闷到无法呼吸。

……

梦醒了。

妘雀梦见了妘娘子之死,最后那一幕令她感受到了锥心刺骨的痛,眼泪不受控制地翻涌而出,将锦枕浸出一大片泪渍。

如果可以,她愿这一幕永不会上演。

最后出现的男子应是原主兄长,他为了给妹妹复仇搭上了一生,最终自刎而亡,可悲可叹。

妘雀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改变反派兄长的结局,不然她对不起这具身体的主人。

小说里原主落水后,之所以没有当场溺毙,正是为安好所救。在兄长调查原主死因过程中,安好也起到了关键作用。

无论是原主还是妘雀,她们都受了安好恩惠。妘雀第二份决心,便是要好好报答安好,她是第一个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人。

用过早膳后,妘雀心情平复。安好想起长微君的嘱托,开始教导妘雀常识。

安好小课堂一:名字与家庭。

“你名唤妘雀,所以我们称呼你为妘娘子,你的父母在北境妘部,你还有位兄长叫妘鹰,过几日他就会来接你回家。”

妘雀震惊,原著从未提过妘娘子的全名,只有“妘娘子之死”、“妘妹之死”,竟然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原主与自己同名同姓。

心头一股奇异的感觉划过,有怜悯、有同情、有庆幸、有悲哀、有愤怒,五味杂陈,稍纵即逝。

“妘娘子?”阿初见她出神,轻声唤了声。

妘雀回过神来,大声嚷嚷道:“我的夫君是安郎!”

阿初捂嘴,咯咯直笑。

安好:……

安好小课堂二:认人。

“我名叫安好,安家养女,姐妹中行六,所以旁人唤我安六娘子。”

安好期待地望向妘雀,点着自己道:“妘娘子,你也叫我安六娘子,如何?”

妘雀扬起灿烂的笑容,甜甜地答道:“好的安郎,没问题安郎!”

安好:……

安好改变策略,点着阿初道:“这是我的贴身侍婢,名唤阿初。”

“阿初!阿初!”妘雀非常给面子。

阿初受宠若惊,忙答道:“见过妘娘子。”

安好眼前一亮,莫非两个字的称呼简单,她才学得更快?

“闺蜜之间,也可不必相互称呼娘子,日后我唤你阿雀,你唤我阿好,如何?”

妘雀鼓掌,表示自己非常喜欢这个称呼,更重要的是女主承认她们是闺蜜了!

没有冤种闺蜜的人生是不完整的,让我来圆满你的人生吧,妘雀心道。

妘雀点着自己:“阿雀!”

妘雀点着阿初:“阿初!”

妘雀点着安好:“安郎!”

安好:……

阿初的脸都快笑抽了,心底对六娘子产生了一丢丢同情。

用过午膳,安好哄着妘雀睡了午觉,只是一觉醒来,安好却不见了踪影。

“安郎,安郎!”妘雀慌张地大叫起来。

阿初听到动静,赶忙推门进来,连声哄道:“司祭请六娘子去趟春官府,她很快就会回来,阿初陪妘娘子去晒晒太阳,好不好?”

妘雀停止了哭闹,只是嘟着嘴,不大高兴的样子。

妘雀:安郎不在的第一分钟,想她。

阿初松了口气,细心地为妘雀穿戴整齐,再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了辘椅上,推着她出了门。

外头天气不错,春光明媚,微风拂煦,妘雀沐浴着阳光,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阿初推着妘雀在安府转了转,恰巧撞见了一幕:莲儿在与一位男子窃窃私语,两人鬼鬼祟祟,看起来神情紧张,像在谋划什么。

莲儿率先瞧见妘雀,示意男子停下,两人对视一眼,反倒朝着妘雀走了过来。

“见过大公子。”阿初请安道。

安家大公子在原著中出现过,贪财好色,造了不少孽,是个又蠢又坏的小角色。

“你是六妹的丫鬟吧,阿娘让你过去一趟。”大公子随意地吩咐着,油腻的眼神围着妘雀打转,一看就在打什么坏主意。


“可六娘子交代奴婢,不得离开妘娘子半步……”阿初十分犹豫。

大公子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就要训斥,莲儿上前一步,接过辘椅劝道:“大夫人的差事要紧,阿初你只管去,妘娘子就交给我了。”

阿初仍有些不放心,大公子忍无可忍,呵斥道:“一个贱婢,主子的话都敢不听了,信不信本公子现在就把你卖了!”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寻大夫人。”阿初瑟缩着福了一礼,一步三回头地转身离开。

大公子一脸得意,目送莲儿推着妘雀回小苑,还得意地吹了声口哨。

妘雀:吃了扑腾蛾子吗,这么能闹腾。

回了卧房,莲儿背对着妘雀倒了杯水,又磨蹭了一会,将水杯递给妘雀,一改往常呼来喝去的态度,温声细语地说道:“妘娘子,喝口水。”

“太高了,阿雀喝不到。”妘雀故作矫情。

莲儿立刻妥协,俯身蹲下,将水杯凑近。在她殷切的目光中,妘雀的嘴唇接近了水杯,只碰触了一瞬,立马弹开。

“烫烫,要呼呼。”妘雀继续矫情。

莲儿咬牙切齿,暗骂道:“若不是怕你发狂误了事,老娘才不伺候你。”

她昨夜挨了训斥后,迫不及待想把王后交代的任务完成,让妘娘子成为人人鄙视的jian货,从此无法翻身!

可巧安六娘子午后离府,独留妘娘子一人在府,简直就是天赐良机,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想到这,莲儿得意地笑了,顺着你一时又如何,马上你就要身败名裂,成为妘安两家的耻辱!

莲儿心情愉悦着将水杯放在嘴前,作势要顺着妘雀的话吹跑热气。

妘雀毫无征兆地抬手托起杯底,极其自然地将水送进了她嘴里。

莲儿:???

“恶婆娘,多喝水,对身体好哦。”妘雀笑语盈盈。

“你……”才说了一个字,莲儿就感觉眼前一片模糊,而后软倒在地。

她在水里下了药,药效还挺快。

就知道这个恶婆娘没安好心!妘雀啐了她一口,俯身在她胸前翻找了两下,果然搜出一个小药瓶,里头的药还没用完。

妘雀滚着辘椅的轮子,转到桌边,又倒了杯水,将药粉溶了进去。

安大公子就在苑外,他一直在等莲儿出来报信。等了小半刻钟不见人影,他有些不耐烦了,跺了跺脚决定闯进去。

刚进门,他便瞧见莲儿躺在地上,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怎么回事?”安大公子惊呼。

“恶婆娘睡着了呀。”妘雀一脸天真地回道。

安大公子心道:胸大无脑的蠢货,连个傻子都药不倒……好在是个傻子,看老子霸王硬上弓!

“妘娘子,本公子给你看个好东西。”安大公子一脸坏笑,说着就开始解腰带。

妘雀:拿你当人的时候,你尽量装得像一点。

心中暗骂了千百遍,表面依旧笑靥如花,妘雀递了杯水给他,柔声道:“先喝杯水吧。”

“不错,丑是丑了点,好在会伺候人。”安大公子暗喜,趁机摸了把妘雀的小手,一口将水饮尽。

而后,他倒下了。

“若反派都你俩这智商,我真担心主角无法成才!”妘雀摇着头,甩了甩被摸的手。

这么老套的迷jian桥段,接下来就是有人来撞破,然后闹得沸沸扬扬。

思及此,妘雀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费劲地将两人拉拢了些,然后一脸嫌弃地帮二人拉开外衫。

“好热……”二人忽然嘟囔出声。

妘雀:是我高估了二位的道德底线,竟然在迷药里掺媚药?

行吧,祝你们得偿所愿。

妘雀将药瓶丢在他们身旁,滚着辘椅出了房门,并贴心地帮他们将门掩上。

可巧,妘雀刚到苑门口,安好和阿初结伴而归。

“大夫人仔细问了妘娘子的病情,嘱咐我照顾好她,就让我回来了。”阿初说道。

“大房怎么忽然就开始关心阿雀了?”安好有些不解。

“话里话外热络得很……哎,妘娘子,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两人瞧见孤身一人的妘雀,快步流星到了她身旁。

“阿雀想安郎了!”妘雀抱住安好的手臂蹭了蹭。

安好拿出手帕,为妘雀拭去额头的汗珠,疑惑着询问道:“阿雀在做什么呢,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妘雀想了想,认真答道:“助人为乐。”

助人为乐?二人都没明白妘雀在说什么,只以为她犯糊涂了,没再深究。

“莲儿呢?”阿初环顾了一圈,也没看到莲儿的影子。

“睡觉觉!”妘雀答得热情。

安好挑了挑眉,这个莲儿,未免也太不将阿雀放在眼里了,往后可不能再让她单独伺候阿雀了。

“咱们先回去吧,歇会儿就该用晚膳了。”安好推着妘雀往苑里走。

在路过卧房时,忽然听到里头传来不雅的声响。阿初一脸莫名地推开门,而后限制级画面就出现在眼前,令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啊!”阿初的尖叫声震耳欲聋,贯穿安府。

安好眼睛瞪得溜圆,示意阿初把门掩上,赶紧推着妘雀,转身出了小苑,装出一副刚到门口的样子。

毕竟她们都是未出阁的女娘,若正面撞见这种事,名声可就毁了!

安夫人听到动静,心中暗喜,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就往安好的小苑冲。

妘雀悄然往后退了退,借着安好和阿初的身影,遮掩自己和辘椅。

安夫人兴冲冲进了小苑,一门心思都在当场捉jian上,果真没有瞧见妘雀。

“妘娘子,我好心收留你在安府,你竟然勾引我家大郎!”安夫人听见卧房里的动静,以为事情成了,志在必得地先嚷嚷出声。

妘雀:啧啧,有其子必有其母,遗传学诚不欺我。

安好听见呼声,面色沉了下来,这事竟是冲着阿雀来的。

而后,安夫人命人撞开门,但她期待的场景并未出现。所有人都瞧见的是——大公子与一个美艳婢女纠缠在一起。

众人:不得不说,大白天的,大公子玩挺野嘿!

安夫人见状一口气堵在胸口,当场就晕了过去。

安家两位老爷听见动静,紧随其后赶到现场,看到眼前景象气得跳脚。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他们两个分开!”安二爷羞愤地吼道。

“竖子,家门不幸,把那个竖子拖进祠堂,给老子动家法!”安大爷怒不可遏。

安好看着这场闹剧,心底一片寒凉,转身推着妘雀,往老夫人的祥瑞堂而去。

祥瑞堂中,安老夫人正在喝药,她向来起居从简,堂内伺候的也只有一位老媪。

见到孙女推着辘椅进来,老夫人露出和蔼的笑颜。

“六丫头来啦?这就是妘娘子吧,快过来给我瞧瞧。”

安好并未应声,而是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又重重磕了个响头,哽咽道:“请祖母为孙女做主。”

“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告诉祖母,祖母一定帮你出气。”老夫人脸色微变。


阿初也随主子跪着,闻言声泪俱下地将事情娓娓道来。

“今日大公子以大夫人的名义支开婢女,留莲儿独自伺候妘娘子。大夫人寻婢女细问妘娘子病情,约莫两刻钟后才让婢女离开。回苑子的路上,婢女恰巧遇见外出归来的六娘子。”

安好接过话头道:“是,今日师父命人传信,让孙女去春官府一见。待阿雀午睡后,孙女便出了府。回来遇见阿初,而后便看见阿雀独自等在苑门口,还险些从辘椅上摔下来,惊慌之下,尖叫出声……”

安好刻意掩饰了那声尖叫的由来,然后她递了个眼神给阿初,示意她继续。

“谁知大夫人听见尖叫声,带着一屋子下人,气势汹汹地冲到了六娘子的卧房前。门还没开,她就嚷嚷说……”阿初尴尬着,声音低了下来。

“她嚷嚷什么?你只管照实说。”老夫人拧眉道。

“大夫人说,妘娘子勾引大公子,然后他们把门撞开,里头竟然是大公子与莲儿……在行苟且之事。”阿初羞得把头埋了下去。

“混账东西!”老夫人怒气上头,一旁的老媪连忙上前给老夫人顺气。

“莲儿是王后赐下的宫人,这才一日,就与长兄做出这等事来……是孙女没有约束好下人,没有照顾好阿雀,孙女没脸见人了!”安好掩面而泣。

“六丫头,此事与你何干,这是长房在算计妘娘子。”老夫人一语中的,“顾氏那个蠢货,做了长妇这么多年,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她是没胆子谋划此事,多半是给人当枪使了。”

“来人,去把长房和二房都给我叫过来,还有那个莲儿,我要好好审审。”老夫人一脸怒气地吩咐着。

“喏。”门外的婆子恭声应下,脚步飞快地传达老夫人的吩咐去了。

“六丫头,这事你不便出面,带着妘娘子去后头听着。”老夫人面色稍缓。

“喏。”安好推着妘雀到了后边的暖阁,两处隔着帘子,看不清人影,恰能听得见声音。

妘雀安静地贴着安好,开始回想原著中安家的信息。

十六年前,司祭捡到了个孤女,但她公务繁忙,无暇照顾年幼的孩子。

她与安老夫人是忘年交,便将孩子托付给了安家,由安三爷收养,取名安好。

安好长大后,拜司祭为师,被视为司祭传人,从此安家与司祭密不可分。

三爷夫妇现在外任,整个安府真心疼爱安好的,就剩这位老夫人了。

在原著接下来的剧情中,安老夫人和司祭先后杀青,安好这才被安家扫地出门。

所谓“亲友祭天,法力无边”,这大概就是女主的命运吧。

在妘雀感慨之际,前厅的大戏已经开锣了,妘雀立刻聚精会神,开启听戏模式。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厉声问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安大夫人惊慌地回道。

“不知道?”老夫人气笑了,“门还没开,你就嚷嚷妘娘子勾引大郎,是不是当我老糊涂了,连这点把戏都看不出来?”

“阿娘,顾氏是吓坏了。”安大爷准备为媳妇求情。

“闭嘴!”老夫人一个眼神过去,安大爷立马不敢吱声了。

“君姑……不是我……是莲儿,她说只要这事成了,妘家就得求着咱家结亲,从此大郎便可平步青云……我哪知道那个莲儿心术不正,竟然自己爬上了大郎的床,妄想一步登天,我这是被她骗了!”安大夫人急切地辩解着。

“心术不正,妄想一步登天的人,不光是莲儿,还有你,顾氏!”老夫人点着安大夫人恨恨地骂着,“这是结亲吗,这是结怨!你还得感谢莲儿坏了你的‘好事’,妘家女儿若是被大郎糟蹋了,我们安府谁也别想好过!”

“不过一个痴傻的瘸子,何至于……”安大夫人觉得老夫人小题大做了,若不是看在妘部强盛的份上,她还觉得妘娘子配不上她的好大儿呢。

“蠢货!妘娘子在王宫九年,她父兄就金山银海往宫里送了九年,不管她病情如何,她父母亲人都是真心疼爱她,你这个眼皮浅的妇人,哪能看得到这些?”老夫人勃然大怒。

妘雀怔怔地听着,心中有丝奇妙的感觉划过,接着两行清泪不自觉涌了出来。

原来,原主一直被默默疼爱着,只可惜,从始至终,她都不曾知晓。

“阿雀,你怎么哭了?”安好感觉到衣衫湿了,低头才发现妘雀在落泪。

妘雀回过神来,委屈地撒娇道:“肚肚饿饿。”

阿初闻言忙端了桌上的绿豆糕,小心地投喂妘雀。

“阿娘,顾氏不过一介内宅妇人,目光短浅,才会失了分寸。那个竖子我也已经动了家法,让他在祠堂罚跪。此事到此为止,若是传扬出去,不光安家没脸,妘娘子的名声也不保。”安大爷只想息事宁人。

“兄长所言甚是,善后之事交与我与兄长,阿娘还病着,切莫再动气。”安二爷也跟着劝道。

“善后?你们就光想着封口,也不仔细查查,此事究竟是因莲儿而起,还是莲儿背后的人在算计安家。”老夫人目光如炬。

安大爷与安二爷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闭上了嘴。母亲心细如发,他们一向望尘莫及,也习惯了大事皆由母亲做主。

“莲儿呢?”老夫人没好气地问道。

这时,一个下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哆哆嗦嗦地回道:“禀老夫人,莲儿死了,在柴房,一地的血。”

妘雀乍然听闻莲儿的死讯,心中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反而升起兔死狐悲的焦虑。

按照小说进度,莲儿确实离死期不远了。那么,自己呢?

妘雀紧紧搂着安好的手臂,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女主和她的主角光环了!

“死了?”安大夫人倒吸了口凉气。

老夫人眼神一凝,像是陈述又像是在反问道:“不是你们动的手吧?”

“当然不是,我只是叫他们把人关进了柴房,二弟可以为我作证。”安大爷慌了。

“对,大哥一直跟我在一块儿呢,我们绝对没有下令杀人!”安二爷也很惊恐。

“好了,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们做的。”对于两个儿子的品性,老夫人还是清楚的,“这是杀人灭口,做得如此张扬,就是在警告我们管好自己的嘴……”

事涉妘安两家,还敢在官员宅邸肆无忌惮地杀人,幕后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此事不用再查了,你们约束好下人,若有嫌命长的,莲儿就是他们的下场。”老夫人语气森然。

“儿子这就去办。”大爷和二爷起身,带着惊惧异常的大夫人一同离了祥瑞堂。

“六丫头。”老夫人唤了声,安好听到呼声忙推着妘雀出来。

“这件事你怎么看?”老夫人有意教导孙女。

安好的目光在堂内转了一圈,见除了阿初和老夫人的心腹外,再无旁的下人,放下心来大胆直言。

“此事恐怕与宫中那位难逃干系,从她让莲儿入府,便已经计划好了。”

老夫人满意地点着头,追问道:“你觉得接下来,她会怎么做?”

“接下来?”安好有些诧异,她从未想过此事的后续。

“要预判一个人接下来的举动,便是要看清楚此人的真实目的。”老夫人教导道。

“她想……让妘安两家结亲,不对,祖母方才说过,这是在结怨。”安好愕然地抬起了头。

“没错,她想让妘安两家结怨,从长房被莲儿蛊惑开始,这个因果就种下了,但这不是她的真实目的,只是手段罢了。”老夫人循循善诱。

“阿雀即将返回北境,她在此时生事,莫非是不想让阿雀回去,甚至……”安好惊骇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没错,长房与妘娘子之间,不论是结亲还是结冤,但凡妘娘子出半点差池,安家都百口莫辩,这就是她想要的。”老夫人笃定道。

“阿雀都已经落得如此田地,她怎么还下得了手?”安好下意识地握住妘雀的手。

“三年前,宫里传出妘娘子失心疯的消息,我就猜到会有今天……六丫头,王宫就是片烂泥地,任谁沾染上了都无法全身而退。”老夫人感触颇深。

正啃着绿豆糕的妘雀感慨,姜还是老的辣,老夫人肯定是宅斗的一把好手!安老夫人如果不是早早被毒杀了,有这位祖母在旁指导,安好至少能少奋斗五年。

想到这,妘雀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谁说安老夫人一定得杀青下线呢?

“眼下我们该怎么办?”安好心急如焚。

“保下妘娘子,安府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妘部定会让我们给妘娘子陪葬。”老夫人讳莫如深地叹了口气。

“祖母说的是,我带阿雀去春官府,投奔司祭,那里有官兵把守,总比咱们府上安全些。”安好对莲儿之死心有余悸。

“好!”老夫人眼神一亮,“春官通达天意,王室也不敢随意冒犯春官府,你们呆在那很安全,等到妘部派人接走妘娘子,危机便可解除。”

司祭是春官之首,而春官掌祭祀神权,受百姓敬仰,是朝廷六卿之一。六卿地位仅次于三公,可见位高权重。

事不宜迟,老夫人明面上打发二人去城外庄子小住,实则准备秘密将她们送往春官府。

临行前,妘雀凑近老夫人,压低了声音道:“是药三分毒哦,老夫人可要当心了。”

以安老夫人的智慧,她相信只要提这么一嘴,老夫人必定会起疑心,顺藤摸瓜将下毒之人揪出来。

妘雀这么做的目的,一来是向安好报恩,二来是想测试下人物结局是否能改变。

安老夫人闻言微怔,神情复杂地目送二人离开。

春官府中,司祭对于两人的到来颇感意外,安好简单向师父交代了事情始末。

听罢,司祭未置一词,只是神色古怪地看了眼妘雀,让二人在客舍住下了。

夜里妘雀梦见前世玩过的酷跑类游戏《神M逃亡》,自己坐着辘椅在前面疯狂逃窜,而王后就是身后追杀她的怪物!

眼见着自己就要被王后追上,妘雀惊醒了,出了一身冷汗。

夜还深,屋里依旧留了盏灯,她转头一看,身旁的安好已不见踪影。

就在这时,门外有个黑影接近,从身形来看,是个男人……

是王后派杀手追来了吗,我终究难逃一死吗?妘雀的脸色煞白,鼻尖上冒出一层汗珠,一颗心砰砰直跳,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乱撞。

她极力遏制着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两只手却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作为一个腿疾病患,她能想到的抵御方法太有限了,要想获救,只能祈祷女主赶快回来。

就在这时,男子推门而入,妘雀的心弦也随之紧绷到了极致。

但出乎意料的是,男子并未靠近,反而轻哼一声道:“还不将弓箭放下?”

充满磁性的声音,慵懒而随意,尾音婉转动人,让妘雀的心微微放松,但他在说谁,难道屋里还有别人?

过了片刻,一身寝衣的安好从屋内的暗角走了出来,手里正握着一把大弓。她睡到半夜,感觉到杀气,便拿起武器躲在暗处,准备伏击。

“见过逐月君。”安好拱手道。

“刺客已经被我杀了,你们最好尽快离开,否则性命难保哟。”逐月君语气淡然,说话间还伸了个懒腰。

斑斑血迹沾染了妩媚的脸庞,将逐月君衬得愈发鬼魅动人。妘雀不由想起原著对逐月君的描写:红绮如花,妖颜如玉。

不仅如此,逐月君武功诡谲,无人能破。更厉害的是他的占星术,能卜算天下大事,世间绝无仅有。

妥妥的外挂人设,然而他行事随心所欲,正反两派受过他恩惠,也吃过他苦头,是个令众人头疼,却深受书迷喜爱的角色。

“敢问逐月君,为何出手相助?”安好谨慎地问道。

逐月君摊了摊手,毫不在意地说道:“只要本君在春官府一日,必会庇护春官,你虽未入仕,但为司祭弟子,姑且能算半个,此番权当是为你出手了。”

安好拱手谢道:“有劳逐月君,安好感念于心。”

“说起来,刺客也是本君招来的。”逐月君眼波流转,慢条斯理地解释起来,“昨日本君夜观星象,一颗自北方升起的异星,潜伏天府星周遭已久,原已暗淡无光,即将陨落,却忽然星光大作,化作天府星的克星。”

妘雀: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号码得了。

“天府星象征王后……如此说来,阿雀会是王后的命中克星?”安好面露诧异。

阿雀如此羸弱,怎可能是王后的克星?若是换个人说出这番话,安好定然不信。但说这话的是逐月君,身为商国第一观星师,他的话从未出错,自然无人敢轻视。

“本君午后进宫,将此事告知了王后,这不刺客就找来了。”逐月君毫不愧疚地继续说着,“小克星可不是春官,本君不会再出手咯,接下来有好几波刺客呢,你们还是赶紧逃命吧。”

妘雀: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前一刻她还是开篇即死的炮灰,后一刻就成了终极反派的克星,这事无人知晓也就罢了,偏偏还捅到了反派面前……

是嫌王后杀她的理由还不够丰富吗,这是要被追杀到天涯海角的节奏?

逐月君,你才是我的克星吧!妘雀内心的小宇宙要暴走了。

“本君今天心情不错,送小克星点见面礼吧。”逐月君旋身,笑靥如花地送上九个字,“北郊栖流舍,或可保命。”

说罢,逐月君脚步轻快着融入夜幕中。


安好思量片刻,决定听从逐月君的提议,趁着夜色带妘雀前往栖流舍。

栖流舍是流民的临时居所,由几间破败的房屋围成的大院子,位于北郊山脚下。

安好翻出两件粗布衣裳,给二人匆匆换上。出发前,她背起妘雀,来到司祭的寝殿——湖心小筑。

殿内还点着灯,二人闯入时,司祭正卧在床榻上,捏着脖颈间的玉缀出神。

“师父,王后派人行刺阿雀,逐月君说去栖流舍或可保命,我们是前来告辞的。”安好急切地交代着。

司祭淡定地点了点头,想到刺客竟然能明目张胆杀进春官府,就忍不住冷笑。

“难怪宗伯连夜将府兵调去看守祭台,原来是在配合王后生事,他竟敢与王后联手,真是愚不可及……”

王上前不久新立了严国舅为宗伯,与司祭官阶相同,名义上是二人共掌春官府,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举意在分走司祭的神权。

今日逐月君从宫里回来后,便将克星之事随口相告,司祭心中已有准备,只是没想到宗伯也会插手进来。看来宗伯投靠了王后,想借助王室之力大权独揽。

“刺客虽死,府外肯定有人盯守,你们从密道出去吧。”司祭按动了床边的开关,密道口随即出现。

“随我来。”密道岔路很多,司祭带着她们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抵达出口。

“沿着这条小径,一个时辰可到北城门附近,届时你们再往北走,就会看到栖流舍。”司祭指了指路。

“多谢师父,待事情结束,弟子再来探望您。”

“去吧。”司祭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喃喃道了句“天意弄人”,这才关了密道转身回去。

此时天已蒙蒙亮,看着安好心事重重地赶路,妘雀心生愧疚。一定是自己穿书的姿势不对,才既没有强健的体魄,又身负被追杀的命运。

如果可以,谁不想做一条洋溢着大海味道的咸鱼呢?

“阿雀,你是不是怕黑?”安好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宁静。

“嗯?”妘雀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难道她露馅了?

“我能感觉到,一到偏暗的地方,你就会忍不住发抖,身体是不会骗人的。”安好细心地分析着,继而哄道,“你别害怕,天马上要大亮了。”

安好真温柔……看小说时,妘雀就很喜欢女主的性格,不怨天、不尤人、有担当。

事实证明,她的眼光不错。既便遇上了自己这样的冤种闺蜜,女主也没有抱怨过。

“安郎,阿雀是不是做错事了?”妘雀问道。

“为何这么想?”安好不解地反问。

“他们都赶我们走……”妘雀声音低落。

从王宫到安府,再到春官府,现在又去栖流舍,她们这两天两夜,说是疲于奔命也不为过。

“阿雀,你没有犯错,不必觉得难过。”安好安慰着她,像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安郎会离开我吗?”妘雀忐忑地追问着。

“怎么会……你兄长在前来殷都的路上了,在把你交给他之前,我都不会丢下你的。”安好认真答道。

妘雀感动地在安好背上蹭了蹭。啊,这该死的安全感,真是叫人欲罢不能。

“安郎,我们认识很久了吗?”妘雀切换到闺蜜话题。原著提到过二人自小相识,但妘雀不确定二人情意如何。

“我们很小就见过,你刚进宫时才六岁,每天都躺在床上,央央觉得你很可怜,经常带我去偷偷看你。”

安好有些怀念地讲起了她们幼时的故事。

“央央就是子央郡主,当时昭王子也住在宫里,他最喜欢看姜夫人收藏的千机图,有一次他看到单兵战车受到启发,命人在椅子上装了车轱辘,为你造出了辘椅。从那之后,我们就经常推着你出来玩。”

正因为辘椅,原主才会对子昭萌生爱意,将他视为深宫之中的救赎。

可惜,男主是女主的,炮灰只是用来推动剧情的工具人,妘雀心塞地想着。

“过了两年,王后回宫,姜夫人意外过世,昭王子去了河城,从那之后,我就很少再见到你了。偶尔进宫探望央央,只知道你与她一起习学礼教,再后来,你就患了脑疾,连礼教也没法学了,宫宴上亦很少露面……”安好颇有些感伤。

妘雀搂紧安好的脖颈,骄傲地宣布道:“阿雀与安郎,青梅竹马!”

安好闻言,原本还忧伤着的脸颊,瞬时绽放笑颜。从阿莲设局到春官府刺杀,她的心一直紧绷着。

此刻,她有些庆幸阿雀变回了孩子,才能保持这般乐观开朗。

两人一替一句,说了一路,把逃亡的氛围生生聊成了春游。

妘雀:佩服自己,多少有点社交牛杂症在身上嘿。

到达栖流舍时,天已经大亮。舍门敞开,流民们进进出出,正忙活着。

“敢问婶子,这里是栖流舍吗?”安好向门口的一位妇人打探道。

妇人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她外袄上有好些补丁,但整个人捯饬得还挺整洁。

“婶子你看,我们姐妹俩方便在这留宿不?”安好试探着问道。

“害,这是公家的地盘,有空地往那一躺就行,没什么不方便的。”妇人大方答道,神情也放松了许多,“刚见着娘子,还以为是天仙下凡呢,看见你妹子,我才敢相信是来借宿的。”

妘雀:谢谢,有被冒犯到。

“多谢嫂子。我叫阿好,妹妹叫阿雀,不知嫂子怎么称呼?”安好很有礼貌地打起招呼来。

“叫我浆婶就行,来,我领你们进去。”妇人愈发热情。

栖流舍就一个四合院,门边有露天的灶台和井口,两面有些小隔间,里头传出接连不断的咳嗽声,正对着大门是个大敞间,人群三三两两席地而卧。

浆婶打量着了妘雀几眼,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家妹子是不是伤着腿了?”

“打小就有的毛病。”安好含糊应着。

“你做阿姐的也不容易,咱们这都是些苦命的孩子。”浆婶感叹了句。

妘雀闻言扫视了一圈,才发现此地只有老弱妇孺和几个身患残疾的孩子。孩子们约莫七八岁,不吵不闹,只是好奇地打量着新来的两位姐姐,模样甚是乖巧懂事。

安好找了个干净的角落,将妘雀倚在墙边放下。

“你们赶了一夜路吧?先休息休息,要是瞌睡啊,铺个茅床,多少能暖和些。”

“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我来帮你铺床吧。”一个右手残疾的小姑娘,用左手递了把茅草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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