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月光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平芜尽处见春山

平芜尽处见春山

西城二里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肃国百年基业因为两代帝王的奢靡消磨差点毁于一旦,最不被看好的被贬王爷从小被算到天命所归,凭借自己的精心谋划和多人相助成功登帝。拥有血脉奇特可解百毒的苗族少女立春,在肃华被陷害中蛊之时与他相遇,二人互相救赎。在一切都相安无事的第十年,因为一桩灭门案件牵扯到了前朝肃华登基的秘闻,在皇帝解决对自己不利的所有问题时,一切伤害都接踵而至。帝王者终是残忍无情、孤家寡人。

主角:立春,肃华   更新:2023-01-03 10:25: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立春,肃华的其他类型小说《平芜尽处见春山》,由网络作家“西城二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肃国百年基业因为两代帝王的奢靡消磨差点毁于一旦,最不被看好的被贬王爷从小被算到天命所归,凭借自己的精心谋划和多人相助成功登帝。拥有血脉奇特可解百毒的苗族少女立春,在肃华被陷害中蛊之时与他相遇,二人互相救赎。在一切都相安无事的第十年,因为一桩灭门案件牵扯到了前朝肃华登基的秘闻,在皇帝解决对自己不利的所有问题时,一切伤害都接踵而至。帝王者终是残忍无情、孤家寡人。

《平芜尽处见春山》精彩片段

宵禁了的平遥城十分静谧,灯火星星点点三五丈近的地方看不清人脸。呼呼两声房顶上接连窜过去两个黑影,二人都轻功了得,脚点瓦片借力听不到什么动静。

他们你追我逐停在了一家很是气派的院墙屋顶。

“呼~我说这位大哥,你是牛皮糖转世吗?一点不给人活路啊?”

戴着面具的追逐者没有理会他,他看人家不答话继续打哈哈:“今夜月色如此美丽,不如你我停下歇歇顺便赏…”小哥这话还没说完,后人拔剑直接一个直刺冲向小哥。

“好么,不但粘人还很暴躁,简直是牛皮爆爆糖!”他一个利落的躲避,抬手起势跟立春过招,“好一个心狠的人儿,欺负我一个赤手空拳没刀没枪的英俊美少年!小爷不跟你玩了,先走一步!”随着话音转身扬了一把白烟,脚底抹油般跑远了。

立春挡了下眼睛定了定神,再往他跑的方向看去已经不见人影了。

她回头看脚下,这是吏部大卿刘忠的府邸。温如沐春确实会挑地方,量准了她一个人,碍于身份又不方便大张旗鼓的,在官员府邸最合适制造骚乱和逃跑了。

夜已深,刘府内安静祥和。看着人追不上了,立春就不急不躁的踩在屋檐上俯视院子。从这个角度正好看得到有几房间灯还亮着,也不知道她睡了没有。

之前宫里曾设宴大庆新肃十年,邀请了各大官员的亲眷进宫赴宴。每次皇上外出或者宫内举办大型活动,为了保护卫皇上的安全都会抽调一部分暗卫的精锐作为隐秘护卫贴身保护。暗部一但公开出现,必定戴统一的全脸面具,着统一的衣服和发髻。那天她守了肃华一整个白天,滴米未进。

直到晚宴后跟武卫禁军换班才稍微放松了一下,想着能好好大吃一顿,伸了个大懒腰松松筋骨,晃晃悠悠的走出明极殿。

抬头望去,宫墙内外的天空烟花漫布、此起彼伏,令人感动欣慰。全平遥城都在为此庆祝欢呼,百姓们为这几年国泰民安的好日子而开心,就算隔着高高的宫墙,她也能感觉到大家对美好生活的祝愿和期盼。

正感慨着,突然听到有声音喊她,立春侧头看,是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姑娘。她矮矮圆圆昂着小头,冲立春奶奶的说:“哥哥,你们好英俊啊,我长大了也要这么穿。”

立春噗的笑了,想必这十年之后又多一个离经叛道的小姑娘。

“我想找你们玩,可娘亲父亲都不让我同你们讲话,说你们在干正事不能被打扰。”说完,小姑娘从兜里拿出一块手绢包好的糕点递给她:“这个给你,宴席上最好吃的糕点。母亲看我喜欢吃,就没吃给我装起来了,你辛苦了给你吃。”

她心里一热,蹲下来摸了摸小女孩儿的头:“心领了,这是你母亲特意给你留的,好好收着。”

“哇~哥哥说话声音好温柔好好听。”

“你能带我去高点的地方吗嘛?我想看烟火,可是只能看到一点点。”小姑娘又昂着头踮起脚尖,指了指天上此起彼伏瞬间消逝的美丽烟花,试着看的更高更远。

她面具下的眉眼弯了弯,抱着小姑娘飞到了旁边最高偏殿的房顶。两个人就这么坐着看烟花聊天,待了好一会儿。原来她是吏部大卿刘忠的小女儿。直到宴席快结束立春才把她送回殿门口交给她父母。

立春这样的人很难交到单纯的朋友了,这一面之缘让她记住了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此时所在的府邸就是这小女娘的家。

“快一年没见了,不知道长多大了。”立春暗自低语,看了一会便回去复命了。

蓬莱阁内。

蓬莱阁是平遥城最大的酒楼茶肆之一,也是暗部的秘密联络地点之一。平日里一楼二楼十分热闹,三楼和地下却有非常玄机,守卫森严,寻常客人是不得进的。闻喜是蓬莱阁的二老板,也是暗部的尖子。

“回来啦?”闻喜一边给立春拉凳子,一边倒水。

“跑了正常,这个温如沐不好搞。”闻喜瞅瞅她一脸没有表情就知道了情况,安慰道:“接他活儿的人已经换了好几拨了,这人功夫很好,轻功更是出类拔萃。”

“你要不自己去吧。”她坐着擦了擦手,喝了一口茶。

闻喜环顾一周,看大家都在忙,便悄悄地跑到立春旁边坐下咬耳朵说道:“我去了啊。我上次差点就抓到他了,这不是他跟我唠嗑趁我不备,撒了一把毒烟,把我呛的鼻涕眼泪整整流了两天才缓过来,面子都给丢完了。这不是看你得空请你帮帮忙嘛,毕竟玩毒迷烟,这种把戏你是祖宗。”

立春吸了吸鼻子看向闻喜:”毒烟?~哥,你闻闻是我身上的这个味儿么?”

闻喜扇了扇鼻子略带调侃的说:“妹啊,你进来我就觉得熏眼睛了,不敢问啊。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吧?~“立春转了转杯子眼神复杂的盯着他:“这根本不是毒烟,是石灰加香料粉混的...”

闻喜缓缓挪开立春旁边,站远了清了清嗓子叉着腰骂道:“妈的,我说怎么那么呛呢,没有技术含量的下三滥招数!”

她保持微笑捏紧了拳头,咬着牙一字一字:“别、跟、我、说、石灰和毒药、你、辨、不、出、来...”

闻喜连连摆手作揖喊道:“哎哎哎,春宝,你冷静。我真的以为是毒烟,你信我!信我啊!”

“赔我衣服。”

“赔!赔两件!!不,五件。。。!”


现在是新肃十年,就是肃华登基的第十年。

旧肃国建国快三百年,基业厚重。在肃敢登基之时,肃国整体势力经济就从鼎盛开始衰退,这位新皇不但没有励精图治反而骄奢散漫不喜朝政。他在位期间肃朝百年基业如果子生虫般,外面看着光鲜,里面已经开始腐烂。

嫡长子肃鸿益十六岁被立为太子,可肃敢贪于权势迟迟不愿退位。朝野上下皇上、太子、各个皇子之间明争暗斗,结党争权。这些个人的精神头没有放在治理国家、为百姓谋福祉,全用在了无用的党派斗争和贪污享乐上。

这太子四十多了都一直没登基。肃敢大哥年轻时只顾享乐,目光短浅并不想着好好培养继承人,等到快及花甲才清醒了些,看着一年不如一年的国家,想要努力为祖宗基业做些什么的时候,有心无力,一切为时已晚。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已经被祸害了这么久的国家,不做翻天覆地的改变根本无法力挽狂澜。思索良久,这位决定,放弃儿子直接培养孙子。可惜上梁不正下梁歪,孙子辈儿里也没有什么好人呐。

他六十三岁驾崩,死之前矮子里面拔将军,挑挑拣拣把皇位传给了孙儿肃程昊。谁成想挑来挑去,还是挑了个不成器的。

肃程昊之前谨小慎微受欺负,扮猪吃老虎,演的一手温和贤良与世无争。可自他继位就暴露了本性。

他比肃敢过之而无不及,不仅荒淫奢靡,疑心病还颇为厉害,有个十分厉害的皇后原贤宁帮他把持了一半政事。在位期间听从佞臣挑拨,朝政决策皆被宰辅李敬之与其党羽一手把控。把曾经对他不好的连自己父亲在内的叔伯和兄弟抄家虐杀。

整个皇室子孙男丁凋零的差不多了,只剩几个不中用的。其中就有远在黔州的黔王,这也是因为黔王病恹恹的没什么威胁,他就先放着没管,想着过段时间慢慢再收拾也无妨。

那时肃国皇室上下一片乌烟瘴气,国家岌岌可危。可叹的是,肃国曲折的命运并没有安定,肃程昊二十七继位,三十五便身染重病,而这李敬之早已做好自封为皇的各种准备。

没成想皇室一脉终是没有凋零没落,还有有节气和大志之人,他们不忍看皇权落入这等卖弄心机只为争权鱼肉百姓的佞臣手中。被杀害的亲王心腹还有皇室远亲与忠心耿耿的大臣们忍辱负重联与黔王里应外合举兵清君侧。

黔王肃华二十六岁登基肃正肃国,史称新肃。

以上就是民间传说的肃华登帝的过程。

这位新君肃华,也是肃敢的孙子,是肃敢第六个儿子庆王的孩子。他母亲因并不是什么名臣将后所以没有什么身份,是被王爷相中带回庆王府随便做了侍妾的,刚进王府不久便生下了他。

可惜红颜薄命,肃华还小时,这位美人儿便西去了,没过多久庆王也死了。肃敢老头一反常态拧着全世界任性的把肃华接回了宫里,可没过些日子,他就被赶到了肃国最最偏远的黔地封了个小王。

这暗部,是皇上专用的地下组织。

培养精锐死士是每个朝代都会有的。此组织的作用大小和规模通常由当时政权的具体情况来决定。专门负责不便告人的刺杀调查,暗处监察官员和江湖帮派,镇压地方势力为皇上解决潜在危险。

为了维护新的政权修正前朝的腐败与不正风气,前朝官员被换了大半。新朝初期,一切推翻重来,当然也有很多对新朝不满的明刀暗箭。这让这个组织的作用变得十分的重要,他们是皇上稳固政权重要忠诚的部下之一。这个暗卫组织叫做昙花。

暗部精锐有一部分是黔王死侍,从王府里就跟着肃华一起长大的。

负责挑选和训练暗部的人叫做张太行,此人深谙玄门算卦的易术,精通权谋医理,可谓是奇才,帮助肃华盘算策划纵览全局拿下皇位,功不可没。不过若说有功的话,立春闻喜他们也是有份的。

“你先别跑,坐着和我好好说说温如沐。既然这个活我从你这儿接了,就试着给你办妥当。”立春喊住闻喜。

“瞧瞧~整个暗部还得是我春宝!”

闻喜嬉皮着说道:“温如沐这小子是仓央山庄的人,上月进平该是去看望永安侯夫人,这犯的事儿倒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就是散播谣言,你看。”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立春。纸上密密麻麻写着肃华这个皇帝皇位来的有多么不正统,是如何的谋权篡位、杀害手足陷害忠良、大逆不道云云。洋洋洒洒一整篇。

立春都没怎么细看,不以为然的说:“仓央?不应该啊,宋庄主怎么管的手下?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有人散播这样的谣言。皇上当初怎么肃清皇室救国,现在又是怎么勤政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都摆在大家眼前,这种东西怎么会有人信呢?”

“近些年来这种流言就没断过,三人成虎,谣言传多了难免有损圣誉,也不能不管。这次这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条条框框写的详详细细有理有据,跟真的似的。”

闻喜挠挠头:“不过,这并不足以让皇上动怒调用暗部来查。最过分的是,他嚣张的给每个平遥城内的官员要员和富商大家都发了一份,就差进宫摆在清乾殿了。这明摆着是打皇上的脸啊~这不,皇上知道了勃然大怒,把大家收到的信一份不少的收了回去。”

“非得活捉才行!活捉…”他叹气到:“你说,这些江湖人士会的很,弄死了还简单点,非要活的。这温如沐啊就跟泥鳅抹了蜜一样,反跟踪一流。常常是情报回来我们带人去的时候,咱们的人已经被他甩了。”

“我才亲自出马,终于让我逮着跟他打了一次照面。这小子功夫了得,但他不想交手只想跑,搞得我头很大。最近手里还有别的活儿,忙的分不开身,这不...过来拜托你了嘛~”

“知道了,”立春把信叠好放进了袖子里:“信我先拿着,事情完了再给你,怎么说也得给我哥把面子挣回来。”

“就知道你最好了!信可收好了,还得交回去的。”闻喜叮嘱。

“放心吧。”


说话之间,人突然多了起来。饭桌之间人们都聚成了一堆,似乎在谈论什么新鲜事。

“惹惹惹,听说出大事了,吏部大卿刘忠家被灭门了,全家二十几口都没了!连个下人都没放过。”

“真的假的?皇城下边,他好歹也是个二品大员诶。这~”

“说是一个江湖人士干的,这么狠,可能有什么大仇吧?”

“我看说是有嫌疑,好像还没确认凶手。”

“这可是最近几年咱们这儿最大的案子了。”

“啧啧,通缉的告示已经贴出来了。法审司这样干我估摸着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人没跑了,就看什么时候能抓到了。”

“不管是谁吧,这种杀人魔得赶快抓了才行,别伤着其他人。”

“你没看街上府衙巡逻的人都多了好几班,瞅瞅…”

他们继续说着什么,立春却恍惚听不进去了。刘府?那个和她约定勾了小指,要立春答应参加她六岁生日宴的小女娘刘可姝。三月十九,她的生日没几天就到了。

她起身就往酒楼外走去,要去确认这一切。

告示栏上贴着通缉令,温如沐的画像满满一排。确是昨夜与她短暂交手的那个人没错。

《通缉温如沐,临襄人士,师承仓央山庄,武功高强,与三月初三杀害吏部大卿刘忠一家二十二口要案有关,发现其踪迹等报告平遥府或法审司必有重赏》

立春皱了皱眉头觉得不对。

昨晚他们二人追逐了很久,那会已经半夜,耗了那么多体力费心跑了之后又折回来?还独自一人悄无声息的杀了二十几个人,这不合理。

况且从背调和这段时间的表现看来,这温如沐并不像滥杀无辜之辈,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当日入夜后,立春偷偷潜入平遥府的验尸房把刘忠一家的尸体都查看了一遍,果然发现了蹊跷。死者们的伤口有刀伤和剑伤多种,也看得出用武器的手法根本不同,这明显不是一个人作案。

一个一个挨个儿检查着,她抬手停在了一个尸体前。

比起其他尸体这一具占位很少,小小一个躺在中间。立春缓缓掀开了白布,记忆中粉粉嫩嫩的脸和嘴唇已经是青白色了,她身上有一些浅浅的淤青,致命伤在肚子上,一刀从前直接贯穿后背。

立春摸了摸孩子的头挤出一个笑容:“可姝好好睡吧,姐姐尽力去查。若有来世,我们再当好朋友~”

她轻轻盖好可姝,接着检查下一具尸体。

这人应该是可姝的哥哥,看着将将成年的样子,身上多处淤青和刀伤醒目,应该是与凶手有过对抗。脖子上的伤痕引起了她的注意,这处伤口应该是被来回划破坏过。

她看看了伤口淤血,凭着经验断定这确实是人死了之后才划砍的。所有尸体都没有补刀,怎么偏偏这具有?

她仔细的翻开伤口观察研究,是橙花十字,暗卫特供的暗器。

橙花十字在发动内里催动使其快速旋转的情况下会打开十字镖上的四个小尖刺,尖刺上面抹了秘制的药。这药会随着人的血液快速行运周身,使人麻痹晕厥。后来的这刀是为了掩盖橙花十字的特殊伤口去制造的假伤,不是暗卫绝迹看不出来这是什么。

朝廷要员的灭门案竟然跟暗部扯上了关系,如果不是有人栽赃给暗部,那一定就是皇命。若真是圣旨,也就不必再查了。

立春只需弄清楚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皇上授意即可。她作为从小一直跟在肃华身边的人,无条件的相信和支持肃华,皇上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可确认这是不是暗部所为,本身就有一定的难度。暗部的任务每次都是单独分配到个人头上去办的,领队再挑人组队去完成。

任务有绝密,一级,二级之分。昙花暗卫有死规矩,接任务不问因由只管执行。一级以上任务不可告知执行者外的其他人。所以在暗部里,大家有各自要忙的事并且不互相知晓互不干扰。若非上面指定要合作执行,成员之间是不知道对方要去做什么和过去做了什么的。

暗部分支复杂,完全没有线索的她要想从暗卫中打听这个,就像大海捞针,不如去皇上哪里旁敲侧击的问问,心里多少能有点数。


立春明面上的身份是肃华御膳的女官,官职不大,可很轻松。

她必须要能够随意进出宫,皇上就给了她一块牌子,宫门进出自由还可以在御膳房胡吃海喝,这是肃华给她的特权。肃华作为堂堂新肃的王,为什么看对立春这么特别,这是有原因的。

黔地贫瘠天险,都是山川湖壑很难通行。当地人久居深山都蛮夷未太开化。路不通,无法互通有无,就无法更好的发展,干什么都不方便。

肃华入黔地之后,黔王府放宽政策、建路修桥、收编散乱部族村寨、交给当地人民更好的耕田和作业、提供了教育他们学习先进的事物,帮助了很多人。

在他的带领下,让黔地各部落村寨的少数民族不再固步自封,接受了中原的人们,和他们友好的生活。

正是由于黔州太过偏远,这样崇山多河与世隔绝般的生活,造就了他们特殊的生活习性和部落族群,使得外面的人不太了解他们。

他们除了与中原人生活方式和风俗不同以外,当地的苗族还有一种神奇的天赐秘术,很是玄妙,这就是巫蛊之术。

这巫蛊之术,能治病救人回天有力,也能炼制毒蛊控人的身体思想,使人肉身溃烂生病或产生恐怖的幻觉痛苦而亡。

在肃华做黔王的第七年,也就是他十八岁的时候中了一种奇怪的蛊毒。当地最厉害的巫医连同医术高超的张太行用尽各种办法去除毒素也没能成功。

这毒不发作时还好,发作时可谓痛苦不堪,缓过来要很久。他们研制了很多的药也只能勉强稍稍控制。这让正值壮年的肃华大部分时间都病恹恹的没有生气。也是这段时间,让他的雄图大业有所搁置,这给了他心灵和身体的双重打击。

一切事情的转机就是立春被带回王府。

立春父亲是当地很有名的巫医,也是紫树寨族长的弟弟。他从小异于旁人,对治病解毒之术很是痴迷,研究蛊和医术方面都极具天赋,就连母亲也是当地巫医世家。

她父亲虽不养蛊,但从小养各种毒虫毒草,以自己制毒解毒成功为乐。夫妻二人为了配比毒药解药,常常主动让山里的剧毒虫蛇蚁咬伤、吃毒果毒草。一边记录毒发过程和毒性,一边研制解毒奇药。

这二位帮助了很多进山被毒物伤到的村民,十里八乡其他寨子的疑难杂症也找他们看,所以在这一片十分有名,大家也都很尊敬他们。

不知道是不是父母都是中各种毒又治好了的原因,立春出生后,体质便与常人不同。不仅从未生过什么病,经常把玩父亲的各种的毒虫。被咬了之后,没有痛苦的症状甚至也不用吃解药。再厉害的毒也就是昏睡几天吐吐拉拉就好大半了。

名声大的连其他部族的都知道。族里的人都叫她小神仙,说这孩子是天赐神迹要好好培养,将来必成大器,当个族长祭祀什么的也说不定。

可人怕出名猪怕壮。世上哪有父母不为孩子着想的。谁都没想到这族长目光短浅,小人之心如此狠毒。

族长家里有几个男孩,都比立春大几岁,还特意叫他们下山和会中原文化的老师学习上课,付出这么多心思培养,肯定是要他们将来继承族长位置的。

随着立春父母解毒救人的好名声越来越大,大家又这么喜欢她,让她再这么长大可还得了?

于是乎,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族长借家宴把立春父母喊了出来,留她一个人在家。命手下人把立春堵着嘴绑住手脚拖到了山林里要让她自生自灭。

不知该说族长手下办事不力还是说这女孩儿命大,这一幕正巧被打猎的百郦族人们发现,把她救了下来。他们问清楚状况以后,就把立春被送了回去。

由于她父母为了方便抓虫炼药,并没有和没有住在苗寨里和大家一起,而是寻了个偏一点的地方自己修了院子。所以大家都一致以为是她们家单家独院,被什么人贩子盯上了,才会导致立春被绑的。

大家叮嘱家里注意些,就也就没再多调查什么。

立春并没有没有多说,等族人们走了,父母把她安顿之后,才把事实说了出来。那些人虽然都蒙了脸,但她一眼认出了好几个族长的心腹。

她的父母诧异不敢相信,但是他们十分信任自己的孩子,既然她如此肯定,一定是看清楚了。二人本来就有意下山去,于是在商量了一下之后,简单的收拾了些钱,除了自己辛苦研究的毒理医理抄本之外的什么都没带,隔日就打算带着立春下山去。

不管怎么说,他们离开了,立春就安全了。

再说了,城里有王府、有衙门、有官兵、他们起码能保护自己的安全,要是城里也行不通,就一家三口远走高飞,正好出去见见世面看看外头的广阔世界。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在寨子里一手遮天的人为保住自己的名誉和位置,杀人未遂这种事怎么能没有后手。下山的必经之路上族长早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族长带人把他们团团围住拖倒了林子里。

“弟弟,你何必呢,我只是想着把娃娃搞得傻一点,这样我就安心了,本来就没打算要她命的。现在倒好,你们这一跑,不是在逼我嘛?”族长吸了一口旱烟把烟吐向了立春母亲:“黎妹啊,你看看,让你当初别嫁给这个满脑子药啊毒啊什么的人,现在连自己的娃儿都保不住。”

立春母亲护着孩子苦苦哀求:“哥,你要是害怕立春影响孩子们的前途,没关系,我们两个带她远走高飞,保证你再也见不到我们,行吗?”

“你们要是莫名其妙的凭空消失,寨子里人的会怎么想?我的闲言碎语本来就不少,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咱们两家只能留一家。”村长拍拍立春父亲的脸直盯盯的看着他:“别走了,俗话说得好,落叶归根。再说了,我也舍不得黎妹啊,是吧?”身边一堆人跟着笑。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立春父亲冲出来挡在她们母女前气愤的说道。

“哎呦,这么多年第一次看你硬气一回。”族长使劲的拍了几下立春父亲的脸哈哈大笑。

“去见爹妈吧,替我在下面好好孝顺他两。立春嘛,你放心,我已经给她找了个好去处,她这一身的本事可别浪费。至于黎妹,回去就填了我的房,吃香的喝辣的,她们娘俩你就都不用担心了。”

“哈哈哈哈~”众人又笑。

“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立春父亲话还没说完就被绑起来封住了嘴。

族长带人把他们一家三口套上麻袋抄小路绑了回去。

立春在麻袋里被磕的到处是伤。

逃跑没用,躲起来没用、求饶没用,挣扎没用。他们一家三口就像任人宰割的羔羊。人不能光只顾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要有脑子有权衡,懂人性才行。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没有力量的人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自己身边在意的人。要强大,这是立春从这个时候就深深明白的道理。

回到寨子里,他们把立春关到了一间地下的小破屋子里锁了起来。她的父母被带回了离寨子二里远的自己家。

她父亲的手脚都被死死地绑在了柱子上,嘴巴也被封住了。母亲则绑着手跪坐在一旁。

屋内只有他们三个人,族长疯狗一样压抑的情绪好像在此刻一下子喷涌了出来:“虽然我是你哥,但是从小所有人都夸你虹哥儿聪明懂事。连我坐上族长之位的时候爹都跟我说,要不是你性子温软只爱钻研巫医毒蛊之术不爱这些,根本都轮不到我。”

他一下子爆发:“我真的忍很久了,你知道在你身上我受到了多少的比较和打压吗?从小的屈辱我得还啊,不然你就这么死了,我不会甘心也永远出不了这口气!”

哥哥为什么有这种想法,什么时候在他心里自己变成了这种人,虹哥儿根本不能理解。

他很后悔自己的任性和自我,他不管任何人的去做自己的事,不知道体谅观察亲人,甚至不知道人心难测。

族长说完这番积压已久的心里话之后,缓缓走到立春母亲旁边,一把把她拖到虹哥儿面前:“你是知道我喜欢黎妹才非要跟她结婚的吧?”

虹哥儿使劲的摇头,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不认没关系,谁说不和她结婚就不能跟她好了?还没看过你老婆和别人吧~你死之前我让你看看,这样咱们三个都爽快爽快!”族长大笑着像一头兽性大发的野兽,脖子和眼睛通红,嘴里满是淫词秽语。

他眼神夹杂着混乱,祈求,害怕,后悔,还有对自己天真的质问和耻笑,对妻子女儿的愧疚。手指甲仿佛要把手掌抠穿一般的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去制止。脖子和脸上的青筋混杂着已经通红的肤色,眼泪不停地流。

族长扯着立春母亲的头发二话不说就开始扒衣服。

封住了嘴巴和绑着手的美丽女人眼含热泪的看了一眼她的男人,毅然决然的一头撞在了墙上。血顺着墙壁缓缓流下,女人也倒在了地上再无动静。

“真烈呀,哈哈哈。”族长走过去看了看女人满是血的头:“不动弹了更方便,我趁热。”就在虹哥儿面前,族长强了立春母亲不知道是不是尸体的身体。

虹哥儿的眼神从之前的挣扎愤怒变得毫无生气和光泽。他空洞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并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夜晚的一场大火,把立春的家连同他的父母都烧了个干净。

等寨子里的人反应过来去救火的时候,人已经烧黑了。后来大家都说是他们夫妻煮药,结果不小心着火了,晚上睡着了没发现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立春则失踪不见了。

族长派人去报官,连带着村民们一起找了几日,没找到也就放弃了。

他们那儿的地方风俗,据说活着被烧死的人意味着不祥,所以也没有给他们夫妻俩下葬,尸体囫囵的包起来双双被丢到了山里。

村民们十分惋惜,觉得有疑点也就是茶余饭后谈资罢了。事不关己谁也不想惹麻烦,也就没人出头去报官或者继续调查。

一天天过去,大家忙于自己的生活,什么事都会渐渐淡忘,寨子里一切将会如常。可对于立春来说却并不是这样。

在父母死去的当天,她就被送到了另一个更强的部族,百郦。

黔地山脉绵延不绝,每隔一个地域都有自己的部族寨子,除了苗族之外还有土家、布依、白族等等很多民族一起生活。

在中原派兵驻扎之后,各部族被慢慢收归统编,归朝廷统一管理。可一些部族他们习惯了自己做主各自为王。虽然民生发展比之前好了,可地头蛇山大王做惯了,一下子归难免有人心中不服。这百郦就是其中之一,他们蜗居山林偷偷铸造武器训练自己的士兵,企图与朝廷抗衡妄想偷偷地称霸一方。

那日上山打猎救了立春的就是百郦部的族长,这个部族要比紫树寨要大得多。他们相隔两座山,平日里从没机会打交道。

当时族长下令要把立春丢远一点,手下几个愣是翻了一座山,正巧就把她扔到了百郦狩猎的范围之内。

他知道了立春被丢在山里的其中缘由之后,准备做好人把她送了回去。可当他知道这小女孩是十里八乡传说的那个神医之女的时候,心里的小算盘早已经打响。他并没有马上带人回去,而是主动找到立春的族长,以把此事告知所有人做要挟,又给了丰厚的食物和钱,软硬兼施的说明了想要带走立春的来意。

对于立春族长来说,这其实是一箭双雕的好事,他是无法同百郦抗衡的,既然这件事被他们知道了,用立春换他的平安和名誉还能拿到一笔钱,何乐而不为?于是乎欣然答应。

可怜这小姑娘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百郦部族买立春的原因是要拿她的血去做噱头。他们要借着这孩子的一点名气添油加醋的宣传,捞一笔钱,购置军火兵器什么的。

一堆人群策群力集思广益,把故事编的神乎其神。说是族里有神女,神女的血做药引可解百毒,生病的人喝了也强身健体。

人多嘴杂,在拥有巫术和信仰传说的民族之间,这种事就像带了加成一样更加具有吸引力和神秘色彩。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好多人慕名而来。本来是编出来虚假宣传骗人的胡话,想着捞一把就完事儿,可没成想神奇的事居然发生了。

立春的血居然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管用的。山上不小心被毒虫蛇蚁咬到的人,中了些毒蛊长时间不好饱受折磨的人,在药里放一些立春的血,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吃了之后感觉真的会好很多。

这下可好,无心插柳柳成荫。百郦都没想到,本打算骗完就跑,结果误打误撞的发现了立春这个招财树,她变成了真宝贝。

族长舒服、被“神血”治疗的人舒服、百郦更是舒服。所有人都为此感到开心,可没人想到她,那样一个小孩子正被关在屋子里忍受着非人的折磨。

又是一个地下室,一米单薄幽微的光束从唯一的小窗户里透出来,灰尘在微光里纠缠、撕扯、漂浮。。。

铁笼子被打开,立春的手脚和脖子也都被链锁着。她头发散乱、衣着不整、宛如牲口一般。一个人正用刀子划着她的手掌,她缩成一团颤抖着身体并没有挣扎,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傀儡,平静看着血顺着皮肤纹理滴进杯子。

她不是没有挣扎逃跑过,可换来的是一次次更大的伤口和拳打脚踢。如今听话的话,起码他们每天还会让她出笼子活动一会儿。

“我父母呢?”取血的人给她敷药包扎指头的时候,她忽然出声问道。

快一个月了,她到底在哪儿?自己的父母怎么样了?她看到人就问,却根本没有人回答她。

今天来的这个人她认得,是之前救他的人之一。那个时候因为害怕又没力气,眼前的这个年轻叔叔背了她很久,翻山越岭的,一路上嘘寒问暖让她十分感谢。

“死了,说是被烧死的,其实就是被你们族长给杀了。”放血的人没什么表情却并不隐瞒。

“那我呢?”她继续平静的问。

“爹妈死了这么冷漠啊,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人看向立春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一些讶异。

她虽然小,但是从所有事情开始到现在,已经把最差的结果预料到了。她是个小孩儿,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自然也什么都做不了。恐惧愤恨的眼泪在这非人的一个月里早就流干了,她好像已经失去了希望和情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她没有接话继续问:“那我呢?这是在哪儿?”

“被卖了,现在你就是百郦的奴隶。每隔几日都会有人来取你的一点血。放心,不会要你命的。只要你乖乖的,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有的是。”

原来是这样啊,她看着自己小小的手脚被包的满满当当,旧伤结痂,新伤在疼。可她却好像已经无所谓了,父母都不在了,自己也随便吧。这些人爱怎样怎样好了,她只想赶快去找妈妈。从那天起立春没在张嘴说过话。

百郦的人很聪明,他们害怕这颗招财树会很快死掉,取血都很小心很有分寸。并且给她最好的饭菜食物补充营养。就这样,立春像个工具一样被关在密室反复取血。第三个月的时候,她开始迷迷糊糊,没有力气也不爱不动弹,好吃的饭菜也吃不太下去了,再这么下去,她一定会死的。

“割开手腕放吧,这一点一点的不够。”

“她还是个娃娃,真的会死的。”

“没事的,割浅点不就行了,你看她这样也差不多也快了,死了就都白瞎,就这一次,一次就够回本儿了!”

一直迷迷糊糊的她忽然听到一些声音。不知道是两个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进到小屋,打开笼子把她拖了出来,粗暴的拽着她的手弄得很疼。她本能的被这俩的粗暴凶悍吓到,时隔好久,嘶哑力竭的喊出了声:“救~命。。。”

“她会说话?靠!怎么能叫唤!?”两人被喊声吓得慌张的捂住立春的嘴,她挣扎撕咬用尽最后的力气,感觉就要呼吸不上来了。

“这小疯子力气还挺大,把嘴堵上,不能被发现了!”

来不及了,喊叫声引来了人。

立春本来就没有力气,贫血再被这么折腾一下,半昏睡在地上,迷迷糊糊听到了缘由。

大概就是她的血卖的很贵,所有人都觉得快不行了,这几个人提议一次多放点,免得死了浪费。族长没同意,这些人便自己悄悄进来了。

愚蠢而又贪婪的人类啊,她就这样缓缓昏睡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她开始害怕了,求生好像是刻在身体里的本能。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她的想法。如果可以,她想活着,如果可以,她要做一个厉害的人,给自己和父母去讨个公道。


要么说立春和肃华是有点命中注定的意思在的。

在立春决定假装听话示归顺,希望得到自由伺机跑路的时候,因缘和合,没过几日就因为百郦擅自佣兵和制造武器被发现,使得黔王府出兵收缴平乱。

整个百郦部族都被查的底儿掉,官兵们在搜查的时候,在密室里发现了被包成粽子的立春。知道缘由之后,便把她带回城里交给了张太行。

黔王府里,立春慢慢醒来,仿佛躺在了云朵上。比起之前天天睡笼子地板,这里就舒服的像是上天了一样。

整洁气派的房间、宽大的床和温暖有香味的被子,这一切都是她梦里的场景。她掐掐自己的脸,难道自己经解脱了?并没有。

在王府的日子,所有人都对她都特别好,她甚至还有丫鬟可以用。

张太行作为长辈一样,常常带她出去玩,还介绍王府里的各种人和新鲜东西给她认识,和蔼的就像自己的亲叔父一般。要不是父母离开,自己时不时还回想起之前被关起来的阴影,她此刻会幸福的不像话。

东花园内,张太行向坐在轮椅上的肃华递了一个手炉:“王爷,那小姑娘养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观察试探之后,老夫认为确实可以一试。”

饱受蛊毒摧残的肃华,整个人都变得寡淡,消瘦凹陷的脸颊呈现淡淡的灰白色。他半眯着眼睛,任凭长长的睫毛盖住卧蚕:“那去办吧。”

“是。”

给肃华下毒的人,是一直跟着他长大兄弟一样的玩伴侍从,这损招就是他那亲爱的皇帝表哥肃程昊安排的。

这位“好兄弟”在给肃华下毒之后就自尽了,临死前给肃华写了一份长长的自白信。大部分篇幅是道歉和情感倾诉。最后才说明了是当朝皇上拿自己父母兄弟为要挟让他做事,还提醒了王府里还有他不知道的奸细在暗处盯着,让肃华以后的衣食住行都要小心。

他呢,碍于家人性命被逼无奈的做出了如此背信弃义的事,深自己罪孽深重无法逃脱,这就引咎自尽了。

值得一说的好消息是,他毒量下的很少。死前把剩下的大半瓶子毒药留下并且告知了毒药来历。如此一来就方便他们追查寻找解药了,到最后也算帮了肃华一点忙。

通过这剩下的毒药,巫医判断出了这是一种蛇蛊。

蛊毒与普通毒药不同,制作十分艰难。要把各种毒草毒虫放在密闭的空间,根据需要放七七四十九天,九九八十一天,甚至一年。

这段时间里,蛊师需要每天去蛊盅前虔诚祷告与其建立连接,不然蛊成不认主就有可能误伤蛊师。如若时间到了打开蛊盅,其中只有一个生命体活下来就视为蛊成,有一个以上活着或者都死了的便视为不成。

所以成功培养一个蛊是十分困难的,哪怕很厉害的蛊道师也是碰运气。大蛊更是十分稀少贵重,一般不会随意使用。

蛊成之后会蛊会与蛊师建立契约,二者同心。蛊要以各种不同的方式汲取养分生存,蛊师便要想尽办法找它需要的东西去供养它,这样的大蛊可谓是邪术。

下蛊分形神两说,形就是毒液毒汁,神是摄人心魄下降头,蛊就是精神攻击加物理攻击,已经超脱于物质世界的理解范畴了。

中蛊的人非专业人士,药石难救。去看病问药的时候,他们检查身体与常人无异,可一旦但发作将会精神崩溃十分痛苦。

人性如此,为了金钱利益,很多心术不正之人愿意付出很多的时间精力去培养钻研这些邪术去害人。也有巫医和一部分蛊道师是蛊道中良善正道一派。如遇到十分厉害的蛊,除了特别懂的巫医或阴阳先生去克制解法,再就只有蛊死方才可解。

比如蛇蛊蝎蛊发作时会全身疼痛难忍、虱蛊发作全身会特别痒、一些中了虫蛊的人因为痒的太难受把自己活活挠死也是有的、金蝉蛊要以不间断的金银财宝去供奉...等等...不同的蛊有各式各样不同的作用。

前面说过,比起难以修炼的高强的术法,把蛊杀死是最好的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可由于蛊师与蛊早已两体一命共生共养,毒蛊若出事自己必遭不同程度的反噬。一般在下蛊成功之后,蛊师就会带着蛊藏匿别处以防被伤。找不到他们,解毒便成了难事。

巫蛊术在苗疆湘西普遍存在,由于复杂又不被人察觉,供养也很费力气和金钱,真正精专此术者并不多,大多数人只略懂皮毛,养得出大蛊的更是寥寥无几。

使用此术的大部分都是有权有钱的人,他们用它搞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所以在历朝历代一个政权稳定后,包括诅咒下降头蛊毒在内的一切巫蛊之术都会被全面封禁。只留下个别高级的蛊道师隐于江湖,必要时为皇室秘密使用。

肃华中的这蛇蛊就是被精血贡品供养的大蛊。但好在他中的只是毒液,未曾用蛊体给他下咒。不过虽如此,这大蛇蛊毒液的毒性也是非常强的,有很大的伤害和致幻作用。

事已至此,早知道早治疗总归是好的。一边派人调查寻找蛇蛊踪迹,一边张太行和巫医根据肃华身体的反应调整用药。陆陆续续吃了好些个月却总是收效不大。

眼看着折腾了半年,在肃华的身体到了崩坏边缘再也扛不起的时候,天上掉下个春妹妹。


其实从立春来到王府当日就被取了血融到肃华的药里。他吃了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太短,还是这毒比较厉害的问题,当下并没有什么显著疗效。所以巫医决定拿立春来做实验赌一把,他给立春也下了与肃华一样的毒。

当日吃完晚饭,立春就毒发了。

她躺在地上扭动着身体,浑身都钻心一样的疼,虚汗浸透了衣服头发,时冷时热坐立难安。

这个情况和肃华发病时的症状很像,只是肃华还会出现幻视、发臆障的症状,立春这边却没有。可见这毒素对立春的伤害确实是小于肃华的,这神血的事或许不是空穴来风。

他们就这样密切关注着立春的动静,三天持续的低烧昏睡,醒了就疼痛难忍。又三天还是一样。就在他们都准备要放弃的时候,巫医把平时配给肃华的药加大剂量喂给立春准备最后一搏。

本来没抱希望的,没想到的是,在立春昏睡了一周后,她好起来了。她的身体慢慢恢复如常,过了一个月都再没有看到她毒发过,立春痊愈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竟然一点点的好了起来,大家都震惊于这个小姑娘带来的惊喜和神奇。

张太行通过这段时间和这个小姑娘的相处了解,使得他看到立春因为此事受苦总是心有愧疚。他还是如之前一般带着她读书玩耍,二人也很有默契的不提中毒这件事,直到巫医确定要为肃华取血的那天。

她接过养身体的补药一饮而尽,打断张太行支支吾吾的铺垫问道:“听他们说王爷身体不好?我能见见他么吗?来王府有些日子了,我从没见过他。”

“你...好吧,我去问问,你先好好休息。”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感觉得出这孩子的聪慧与骨子里的倔强疏离,却没想到她小小年纪体察分析事情能到如此地步。

第二日大早,肃华主动来看了她,这是立春没有想到的。

她自顾自的侧身歪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就听着旁边小路咯咯吱吱,传来悠悠的木轮子滚动的声响,张太行推着轮椅缓缓停在她身边。

“立春,快起来见过王爷。”他轻哼两声示意。

“不打紧。”张太行话音未落,肃华清俊却低沉的气音穿过他儒雅端庄的声线,十分勾人却略显中气不足。

立春侧头而后翻身下椅站定,直愣愣的看着眼前轮椅上的人。

晨间阳光清爽温煦,不骄不魅正打着肃华的脸,连带着轮椅一起镀了金边。

“好好看的一个人,是她见过的人里面最好看的。”立春心想。

她还是个小孩儿,那会子也并无什么审美可言。只觉得好看的紧,她翻遍脑海心间找不到任何能来描绘夸赞眼前这人的仪表身姿,也没有什么优美复杂的辞藻能讲出她此时此刻的怦然。

怎么说呢?肃华大概是继承了父母的所有优点,即便坐着轮椅气色很差,可那样带点憔悴和病态的,是别有一番沁人心脾的英俊和美。他若是身体健壮,肯定又是另外一番雅人深致,气宇不凡。

立春盯着他看一时出神没有反应。

张太行小声提醒道:“要给王爷行礼~”

出了神的她才反应过来跪下磕头:“见过王爷。”

“起来吧。”

这三个字之后,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没再说话。一直等到日头上来了开始晃眼睛肃华才开口:“你要吃糖葫芦吗,我叫人…”

“我的血能救你的命是吗..”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张太行和肃华微微一怔,对视一眼没有多言。

又过了一阵子肃华挤出了一个淡淡的笑:“你本来无辜。只是本王的身体不容再拖了,如今只得辛苦你为我损伤身体。不过本王答应你会将你同自己人一样抚养照料。你有什么要求我也会尽力办到,你看如何?”

立春经历了之前的种种,如何做,自心里有数。

眼前的可是黔州最大的王,若要是想要她的血,大可像百郦人一样把她关起来,对她予取予求,她根本没有半分能力反抗。可如今王爷亲自来说,对一个小孩都如此尊重,可见品格为人该是不差。在王府长大,是目前对她来说最好的选择了。

她偏着头看向肃华:“若不是你们救我,我本就是该受尽折磨或者已经死了的,能治您的病是我的福气。若真如王爷应允的的,读书习武好好长大,如此便感激不尽了…”

如此豁达通透,这番话怎么也不像一个十岁孩子能讲的出来的。

“好,只要本王的身体好转,必定有你锦绣前程。”此时的肃华已经对她另眼相看了。

夜风温温的很舒服,巫医端着药走到肃华房间。

“这就是那药?”

“是,王爷。”

“你们真觉得这样有用么?”

“目前来看这是个办法,不妨一试。”

他接过药碗,面无表情一口气喝下。

“太师傅,这孩子不简单,可以好好培养。”肃华扭头看了看张太行:“她也才刚十岁,跟我进宫那年差不多大~,她好像也并不急着要我们去帮她报仇。我猜,她是想自己去。”

“有意思~”肃华擦擦嘴。

是啊,张太行也觉得这小姑娘特别。关于发生的这一切,立春该是早就有所察觉了。由于父母的原因,她从会跑会跳的时候就玩毒虫毒草了,虽然体质与他人有异,但是毒药的味道性质和中毒后自己身体的变化,她是最明白的。

那日,她明知道那日的食物里毒,可依旧吃了。

立春虽然年纪小,但她不傻。本以为王府是他的救赎,是能给她安全能成为第二个家的时候,现实让他知道了,没有谁是能给自己带来安全的,只有自己才可以。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一个孤儿、一个最底层的庶民,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被接进王府享受这样美好的一切呢?

万事万物皆有原因,她能提供无可取代的的价值,所以她才有资格和王爷说话。

“既然我还有用,既然我能在这王府立住脚,那就好好活着,等我长大了,我要回紫树讨个公道,作恶的人啊,你们等我长大。”

功夫不负有心人,所有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肃华毒发时吃了这药很快就能缓解症状,慢慢的也不像之前那般乏力没精神了,只要没有太剧烈的引动,平日里好的与常人无异。

虽然没好彻底,每天还是要吃各种各样的补药,但是毒发的间隔变得越来越长。从刚开始的七日,到二十日,后面好几个月才不舒服一次。立春取血做药的频率也随着王爷好起来的频率变得越来越少,一切都井然有序的好了起来。

立春则一直跟着张太行学习,每天都泡在王府里的书阁里,整日研究张太行的各种先贤文章,经史子集,玄门八卦,戏话本子什么的。

空了和王府的一些哥哥侍卫们习武操练,不论是一起玩儿的哥哥弟弟还是家丁婆子府里上下也都对她很好。

被幸运关怀包裹的这几年,她慢慢的性情开朗,话也多了起来,算是有在好好的长大了。


秋高气爽,这时候的黔州早晚已经微凉,绵绵细雨衬着黛蓝色的青山绿水有一种沉静古朴的美。现在正是这里舒服时候。

今年是立春进王府的第六个年头,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这几年在王府同小伙伴们都相处得很好,性子也豁达开朗了许多。

这天,她像往常一样收拾着书阁,突然听到一层大厅张太行咳咳两声,眼珠子一转,捧着书拔脚就从楼上跑下来欣喜的喊道:“太师傅!”

立春已经好久没看到张太行了,这段时间所有府里叫的上名字的人都变得特别忙碌,王府人员往来也多了许多,他们该是在做什么很重要的大事。

“慢着点~,王爷叫你。”

“我?”

“对呀,快去吧,在书房。”

“啊?~好。”

立春放下手里的活儿,一路小跑到书房敲了门,进屋恭敬的站定作揖行礼。

“跑什么?”肃华正在处理一桌子的书信,头也不抬的听着她克制的呼吸。

“我~怕您有什么重要的交代。”她稳稳气息回答,有些紧张。

肃华抬抬头盯着她看,立春也不躲闪,眼睛就直挺挺的和他对视然后笑了出来。反倒是肃华看到她笑眼睛跟触电似的躲开回到书桌。

他指了指桌子上自己的腰牌说道:“拿着这个令牌,领一队官兵进山去吧。”

“进山?”立春疑惑:“有事交代给我办?”

“没有,是要你去解决你自己的事。”

她怔了一会子,明白了肃华在说什么,犹豫了一下接过了腰牌。

“那会儿你明明可以要求我替你处置他们给你求个公道的,你没有开口...是想等长大了自己动手?或者是觉得没必要,还是狠不下心?”

她抬起头沉沉的舒了一口气:“是因为,我有一个好母亲,也或许是我天生就是这样的人。”

“那日族长答应父母说不会杀我,在族长把我与父母分开之前,母亲曾抱着我安抚,她说..”她把头狠狠一低,尽量控制情绪不被发觉,继续说道。

“她说...是我们对不起你,让你跟着这样担惊受怕。乖乖,别害怕。能跑就一定要跑,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还有,不要心里老想着痛苦仇恨,人与人之间都是因缘际会,他人做他的孽,自有一天万劫不复,根本不用你去和他们纠缠。”

“你要做的就是远离恶与坏,一定要做善良的好人。做个能帮助别人不伤害别人的人。满心的报复与恨意会吞噬人的美好,千万不要因为他人的错使得自己变成怪物,那样会很痛苦,阿娘只希望你健康快乐...”

她侧过身子快速的抹了一下眼睛:“哎呦~嗯~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记不太清了。”

肃华半低着头,桌子上的东西一个字没看进去:“那你呢?你怎么想的?”

“也~记不太清了。当时太小了并不理解这些,也想不到报仇,只是觉得害怕和难过。被关起来的那段时间,太难受了,就盼着死,想着死了就能再见到他们了,我就~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

我就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肃华的心抽了一下,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会儿他也是一样啊,只是想留住那个唯一全心全意疼自己的人。可惜的是,造化弄人,他们俩都什么都没留住,他想要的那种唯一真诚的疼爱至少到现在,随着母亲的离开再也不会回来。

“你本也就不是心狠的人,无法自己下手结束,也无法完全任他们作孽。所以你一直在纠结,拖着。要知道杀一个坏人,能救多少好人?”他看着她。

“之前你还小,如今也是该成为独当一面的人了。我知你心,所以来推你一把。其实你并不用在这二者之间担忧纠缠,恶人做恶,那就让律法来惩治。公道永存,否则哪有道理可言。”

“可,我没有什么证据...”

“我说你有,你就有。”

肃华抬头:“立春听命,命你处置六年前紫树寨族长伙同手下谋杀弟弟弟妹一案。”

“...是。”

她隔段时间就会调查打听族长他们的消息。

立春始终是很要强的人,在王府她是很有分寸的的。如今她要的是堂堂正正的指出族长的阴谋,把从前的事情讲的清清楚楚,她要在所有人面前揭穿族长的真面目,让他道歉、认罪、伏法。而不是随意杀掉他们就算了。

出事的时候,她太小了。长大的这些年,记忆随着时间慢慢模糊。没有画像,没有亲人的提及,她其实已经有些记不清父母的模样了。

他们已经不在,杀掉他们也不能让逝去的人回来,更不能还给她一个幸福的家庭和童年。只是这样坏的人必须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更是断断不可任之滥用权利再去伤害打压更多的人,由她来做这个了结,是最合适不过的。

“让闻喜和安泽带队陪你。”肃华看着她问:“怎么样?”

“好。”她应到,有两个哥哥在,她也算是安心了许多。

“别觉得突然。过段时间我们随时会离开这里,所以在此之前把该办的事都办了。别留下什么遗憾。”

立春疑惑的问:“走?要去哪里?”

他看着她勾起沉沉的微笑:“去一个,更好的地方。”


正值一年秋收,这段日子是苗族的过年,也叫苗年。也是肃华特意为她挑的一个好时候。

每年农历十月前后,所有苗族的人们祭祀祖宗神庙,祈求来年丰收。各个部族都要举行盛大的仪式,走村串寨,舞狮,跳芦笙舞,放鞭炮,青年男女提灯对歌,彼此若是中意就连接花带定情。

这段时间是黔州最为热闹和漂亮的时候。

肃华在的这几年,黔地被治理的很好。这个月为了庆祝苗年黔州城内也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街上穿着各色民族服饰的人与中原打扮的人熙熙攘攘一派和谐,不仅有苗族的姑娘,还有布依族、彝族、回族等等其他民族,漂亮的姑娘小伙子们走在路上,斑斓的各色民族服饰配着身上的特质的银饰珠宝,叮当当的十分俏皮。街上随便一幕就如同一幅绝美的风情画一般。

立春身着紧身便装带着一队人马穿过人群,向小时候的家出发。看着这样热闹的景象,脑子里出现断断续续的模糊片段:

小时候这会儿,寨子里的人们都一起忙碌着做吃的,合家团聚。记得每到过年她都特别开心,她是孩子王,大人们都很喜欢她,爱串门嘴又甜,所以每家每户走一遍都能把肚子饱了。到了正经吃饭的时候,她就领着一堆孩子一溜烟的去其他地方玩。

自从父母死后她来到王府,就再没有过过苗年,也再不爱凑热闹了。

就这样走着,蜿蜿盘旋的路程显得很短暂,感觉一下子就到了。他们一队人马整齐的停在路边等着。

“别发呆了,给点劲儿!哥几个给你撑着腰呢。”闻喜骑着马停在她的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围了!”

他一声令下,一队官兵把寨子团团围住,命令村民都集合在寨子里的祭祀大院里,几十号人聚在祭祀的小广场窃窃私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族长弯着腰笑哈哈的作揖:“诶呦,官爷们这兴师动众的这是有什么事?”

“黔王府令,奉命来拿杀人嫌犯。”安泽拿出令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杀人犯?我们这村子里怎么会有杀人犯呢?这大过年的军爷们是不是搞错了。哈哈哈~”族长嬉皮笑脸拿着土烟想要递给他们。

安泽手一挥,避开了族长要去拉扯迎握的手,看向了立春。

她一直在观察族长,眼睛里特别平静。立春离开的时候还很小,这么些年,包括她父母在内这里所有人的脸在她心里已经模糊成为了一种感觉,好像小时候的一切都是上辈子的事了。现在两人赤裸的相对才让她有一些实感,回忆慢慢清晰起来。

“你不记得我了?”她淡淡的开口。

族长抬起头来仔细的端详:“看姑娘的打扮来历想必是身份尊贵,我这山野粗人怎么…怎么...”

他话音慢慢的有些停顿,从客套调成了思索。语气伴随着颤抖的眼珠震惊起来,不愿相信不敢确认。

“我是立春。”立春看到族长已经认出她来,便坦然对着小广场上的族人们大声道。

所有人突然喧闹起来交头接耳。

“立春?”

“诶呀幺妹儿,你还活着呐!”

“都长这么大了~”

议论纷纷之中,有惊讶,有欣慰。

“我回来,是来揭露这个人的罪行的。”她直击主题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提高了声线指向满头虚汗,站在那里哆哆嗦嗦抖个不停的族长。

“七年前,他为了一己私欲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和弟媳,也就是我的父母亲。今天我是来…”她红了眼眶沉默。

“是来法办无良坏人,为死去的冤魂声张正义的!”闻喜看到立春恍惚就接过话来,一脚把族长踹在地上。

唰的一声利刃出鞘,一把寒光透亮的笔直苗刀指向倒地的族长。“来,大声的告诉所有人,你是怎么做恶的。”

“官爷冤枉啊,我怎么可能杀自己的亲弟弟呢,可不能冤枉好人啊!”他跪地求饶胡搅蛮缠的辩解。

“把他手下那几个带上来。”安泽摆手,几个人推推搡搡的被押到了族长身旁。

王爷既然让立春来处置,自然是什么都已经打点安排好了,这些人把当时族长如何指使杀人,让他们一起放火的过程都讲了出来。百郦的人也讲了他们遇到族长要活埋和把立春卖到百郦的经过。

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没有什么物证可考,但是人证俱足,立春作为受害者就好好站在他面前。族长瘫在地上无言以对,寨子里的村民在院子里议论纷纷。

“如此残暴狠心之人,今日官府给你就地正法,大家都来做个见证也做个警示。”闻喜把刀递给立春:“来。”

她接过刀没有说话。

族长的妻子和孩子们一下子奔上前来抱着立春的脚,哭声叫声此起彼伏,苦苦哀求着:“乖乖啊,他是不对,他个该死的。”一边说一边捶打着一旁的老公:“可是你念在他是你伯伯,看在我还有这四个孩子的份儿上,你打他骂他饶他一条狗命吧。”

“妹妹,小时候你和我们关系最好了,你还记得么?”

“妹妹!妹妹,求你放过我们!”

“对啊,你小时候还喝过我的奶呢,我把你当亲生女儿带过的,我们是亲人啊!~”族长的老婆嘶吼着。

“所以,这样,就可以随便杀人吗?呵、你该是早就知道他如何作恶的吧?亲人?你们拿我们一家当过亲人吗?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自己亲人的?”她没有理会,提刀立在族长脖子上,他立马吓得屁滚尿流。

她余光瞟了一眼他们只有六七岁的女儿,那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哭的整个人都红彤彤的声音都哑了。

立春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小时候那种父母被伤害无助悲伤的感觉,心有些软了下来,并不愿意让她这么小就体验她承受的痛苦,不忍的收回了视线。

本来就想好了,她来并不是要杀人的,没错,她就是这么样一个人,再怎么样也始终无法狠心要人性命。

“来人呐,把这些人拖开。”安泽一声令下。

“所有村民都散了吧,忙各自的事去。”立春收刀说道:“族长留下,剩下的人去外面守着,我有话和他单独说。”

寨子里的人各怀心思的回了自己的家,闻喜安泽退出了房间站在门外守着。

他们里面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立春并没有杀掉族长,他只挨了两刀,命令官兵把他带到黔州府司接受判罚。

这件事不做,立春就一直在纠结幻想,甚至害怕一切的发生,但就这样做完了,解了自己对自己的心结,好像一切都很简单很顺利又好像心里空了一大块。

在所有的官兵下山都撤走之后,立春独自留下去到曾经住过的地方。那儿现在已经破旧残垣从杂草丛生,找不到一点记忆里的痕迹。她来回的踱步抚摸着破损的墙壁很是伤情。

她待了一会便策马去到寨子里最高的山头,俯瞰着一片绵延不绝的空灵山脉出神,据那些人说,父母的尸体就是从这里丢下去的。

立春下马,朝着大山跪下,给自己的父母磕了一个长头。

她跪的很久,磕的很深,好久都没有抬头。

山里烟雾缭绕,白云回望,梯田像丝带一样融在云雾里翻腾。这个美丽的地方,留下她唯一珍贵少量而又模糊不清的家的回忆的地方。

“阿吉,里阿,对不起。”这些年她从未这样哭过。

路过的山雀儿都停在她拱下去的肩膀上吱吱呀呀,像是在抚慰她一样。

这个长头与立春来说,就是与小时候的过往彻底了断告别了,晦暗的过去已经结束,她可以放下一切,现在做真正的,新的立春了,开始新生活了。


闻喜安泽先行回府,进王府后便事无巨细的向王爷汇报了这次的事,细致到立春的表情都没有放过。

“爷,什么都让你算到了,她就跟那菩萨转世一样,不不不,菩萨看到她都得喊声姐。你别看她平时硬邦邦的嘻嘻哈哈挺有主意,毕竟是个姑娘。”闻喜感叹着:“啧,还是心太软,妇人之仁~”

“可别小看妇人之仁,善良仁心用好了,可为大贤喏。”张太行笑道看向王爷:“这测试她算是通过没有?”

“让她待在暗部打磨打磨吧,暂时不给她干打打杀杀的活计。”肃华喝了口茶:“那些人呢?”

“昂,为民除害嘛,下山之前我一刀一个都嘎了,让他们一家子团团圆圆的都给扔山里了。”闻喜回道。

“孩子呢?”

“一块儿,不差那几个,我的观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斩草得除根。”

“好,你们下去忙各自的事吧,现在正是关键时刻,都别掉链子。”

“是!”

入夜之后,立春来到了肃华门外,驻足好了一阵,才清了清嗓子试探的问道:“王爷,您方便么?”

“进来吧。”

她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又缓缓的关上。

“我都听闻喜他们说了。”

她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今日总是有些费神,毕竟了了一桩这么多年都困扰她的大事。

肃华也不多提什么,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待了一会儿,还是他先开的口:“你来我这儿就是发呆的?”

”哦~不是,”立春反应过来赶紧摆手:“这些年来王府把我养大,这次也是您帮我都顾虑周全了,我是来道谢的。”

“六年了,我现在好好的活着有你的功劳,你不必谢我。”

“不,王爷,没有您我可能早死了吧,一码归一码,总之…谢谢。”

肃华抬头看着立春忍住笑意起身走到立春面前:“在我这里你不必太拘束,都是自己人了。你今年该是十六了吧?”

“是,正好十六。”

“不小了。这些年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你的品行和功夫我都知道,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仅仅给我治病的丫头了,帮我成大事,可愿?”

“当然~王爷与我有恩,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立春自当尽心尽力义不容辞。”她恭敬的下跪表明心意。

“好。”

从此之后,立春便加入了肃华登帝的大计划之中,成为了暗部的正式一员。

此事之时,肃华登帝这件事已经秘密进行了多年,就快要收尾了。

肃华对政治的野心、对人性的研究和把控是极具天赋的。加上张太行这么一个览尽百书,阅人无数的人精指导和辅助,他的心智和盘算远远超出了很多同龄人,甚至于他的长辈。

他很擅长根据每个人不同的性格和需求,去快速准确的判断一个人的优势和弱点。

他太懂人性,自然也能很明显的知道所有人在他身边的原因和目的。这些年来他看了太多,应付了太多,把算计和斗争当做了本能和身体的一部分,王府上下每个人都逃不过肃华的眼睛。

他想要身边能多几个聪明有能力,但又可以不用那么防着的人,立春是个很好的人选。

这几年他一直在观察她,包括张太行也是。

他们是有意培养立春的,这姑娘聪明好学,敬天爱人,幼时虽受尽折磨,可依旧胸怀坦荡正直刚烈。而且她小和府里的人待在一起从没接触过外人,圈子干净,也从没有什么欲望野心。

她对肃华和王府上下心怀感激。加之,肃华蛊毒未清一日就需要立春一日,俩个人有着一层特殊牢又不可破的信任关系,培养她陪在肃华身边可谓再适合不过了。

就这样,立春作为肃华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跟随肃华一路披荆斩棘,应天受命登上皇位。

这就是为什么立春进宫后一直贴身侍奉肃华身边的原因,不过为了保证旁人对肃华不轨,此事秘密有鲜有人知。

仓央山庄内。

庄主宋晋正领完圣旨,气的拍桌瞪眼:“这个傻小子,给人当枪使还把自己擦的亮亮的。”

“如沐虽然有时顽劣,但绝不会是滥杀无辜之人。这更何况还是朝廷官员。”夫人安抚宋晋说。

“我当然知道不是他,愚蠢!他都把头伸那儿了,人家这屎盆子不往他头上扣往哪儿扣?什么乌七八糟的事都报自己的名号!这是我教出来的人?”

“我仓央山庄宋明阳!谁敢拦我?本小姐这就进平找出凶手还仓央和温温的清白!”人还未到声先到,宋晋的小女儿不顾阻止冲进正堂大厅叉着腰喊。

夫人清了清嗓子捂嘴:“确实是你教的~”

“这,诶…”宋晋叹了一声,没好气的坐下喝了口茶顺气。

“爹,皇上要召您进觐见,您得把我带上。”

“你?去了光添乱。”

“不会的爹,温温和我有秘密联系方式,我有办法找到他!而且我好些日子没去过平遥城了,还可以去侯府看看姐姐,我可想她了。”她一下子变脸,娇嗔的拉着宋晋的衣角撒娇,一脸骄纵又天真烂漫:“爹,我绝不骗您,若是有半句虚言生孩子没屁眼!~”

宋晋的嘴角抽了抽,拨开她的手,龙行虎步的出了门边走边骂:“生孩子没屁眼?~我的儿,你可真是大孝子啊~”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