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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成蝶前夜

发表时间: 2022-11-13

盛夏的西境,炎热是每一个人心头的梦魇,走两步便会湿透劳保服,热风一吹便会干在身上,再走两步,汗又会下来,一个上午,衣服上就会形成白色的汗渍。

与之不同的是在办公室里,空调呼呼作响,但气氛却很诡异,三个技术人员正讨论热烈。

“一个本科生对价值几千万的设备进行改造,这风险太大了。”一个技术工程师说道。

“我认为具体参数没问题,但这个改造团队未免太儿戏了,就两个人,都不是一个工种。”另一个技术工程师扶了扶眼镜,将改造图纸放下。

第三个技术工程师说道:“领导,我觉得目前我们有这个能力改造,但因为赶时间而拿出的图纸,本身可能就存在问题。大检修不是出风头的时候,一切如果以恢复生产为主,那就应该交给供货商来完成维护方案呀。”

厂长没有说话,说道:“那各位认为这个改造方案本身有没有问题?”

“我需要看看他对整个设备的了解程度,另外还需要改造时的条件以及所需要零件,还有维修方案的具体步骤。”

“我需要详细的故障排除方案,以及解决问题的可操作性。”

“如果是常用设备,那么改造就改造了,可是精密设备的改造不是一蹴而就的。”第三个技术工程师说道,“我认为改造问题没有那么简单。这可能需要反复论证的。”

厂长点点头,说道:“那我如果让他把你们需要的图纸和方案全部整理出来,你们还觉得不合适吗?”

......

门外站着一个人,他穿着劳保服,安全帽放在一旁的地上,他紧紧地靠在墙上,这门关着,却挡不住声音,里面发生的一切他听得一清二楚。他紧紧地咬着牙,手里抱着的图纸也不自觉地用力了几分。他就是我们的主人公:李小白。

门开了,三个技术工程师很快地走了出来,迎面正撞见了李小白,两个人戴上安全帽什么话都没说便离开了,另一个技术工程师只是对他笑了笑,说道:“你的方案还需要商榷,不过年轻人勇气可嘉。”

看着第三个技术工程师离开,李小白,推开了厂长办公室的门。

“哟!李小白呀,这么快就把图纸和方案全部弄好了?”

李小白脸色有些发白,说道:“这些我们团队早就做好了,之前只是提出了这个议题。”

“好样儿的!年轻人就该大胆创新,不过万事不可操之过急!还需要论证。”厂长的话耐人寻味。

李小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他不知道是该把图纸放下还是带走,厂长也看出了他的窘迫,说道:“把图纸放下吧,回去等消息。”

出了办公楼,烈日让他有些晕眩,他长出一口气,他已经很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心思全部在改造设备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厂长办公室的,但回到了车间,他看到被拆卸下来的巨大设备,心思又活络了过来。

这时,一个同样穿着劳保服,戴着安全帽的女孩子走了过来,她叫霓裳,白皙的脸上带着一丝愁容,她说道:“小白,我觉得你的方案问题很大,我昨晚反复研究了你的设想,我觉得很大几率失败。”

李小白走到了设备前一桌子的图纸上,说道:“那你有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我和厂家的人也聊过,他们的工程师认为理论可行。不仅仅这一点,我还有设计院的参数表......”

“不!你没理解我的意思。”霓裳走了过来,拉了拉他的胳膊,说道,“我认为最大的问题在于知识体系,你不是焊工,也不是车工,就包括你所谓车一个精确到误差在微米的零件,目前我们都做不到,一旦打开设备,任何一环出了问题,直接影响到的是厂子的开工。”

李小白揉着太阳穴,说道:“那就使用替代品,要不就得找解决办法。”

霓裳却是摇着头说道:“来得及吗?还有五天!”

李小白一拍桌子,站起了身,却是一阵眩晕,他昏了过去,倒在了一桌子的图纸中,图纸满天飞,好像是无数的白鸽。

李小白感觉自己没了负担,灵魂飞出了身体,而意识穿过了层层的时空,回到了一切开始的那一天。

那是2018年的7月21日,毕业前夕,西南石油大学石油化工专业的宿舍里,同寝室的好友每人买了一套西装,正在镜子前左看右看。

“小白,你觉得我这一身装备去双选,要是个女面试官,会不会给多加点印象分啊?”舍友问道。

李小白刚打球回来,将臭球鞋一脱,躺在床上,说道:“嗯!你需要去做个头发,还有穿西装没有穿白色袜子的。”

“哦?是这样吗?谢谢我兄弟,我去忙了。”舍友似乎发现了人生中很大缺陷一般,急吼吼地出门,临出门却又在门口伸着脑袋,说道,“小白,你也差不多该买西装了吧?你一米八几的个头,穿上西装,那绝对万人迷,别说女面试官,就是男面试官也要把你留住。”

李小白嘿嘿一笑,说道:“你快去吧,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没想着去让人面试我,我打算去找我自己想要的工作。”

李小白说完,正要对舍友再说什么,却发现舍友已经消失在了楼道中。

他想起了昨天父亲的电话:“小白,毕业了就回来吧,咱们这儿的石化公司也在招人,你这个专业我去问了,对口的很呐,如果面试上了,我也好照顾你,将来给你看个孩子什么的,你也省心不是?”

这本是好意,但李小白却烦得不得了,父亲窝囊,一辈子石油工人,退休了还穿着个厂服背着手满城市地转悠,你说都不是工人了,不穿点好的,丢不掉的石油劳保服,按父亲的话说,这衣服皮实,不容易穿坏。

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看不上,一个一辈子没离开过西境的男人,眼界永远都是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永远不会抬头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这是二十一世纪了,对于一个飞机都没坐过的老男人,自然没话说。

更可气的是当年报专业,也是父亲帮他挑的,那会儿小,不懂,毕业了,都没发觉石油化工专业好在哪儿,他就应该去大公司,指点江山,改变世界。

——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