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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有花,农家生活发发发

与或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一朝穿越,家徒四壁,爹娘不在,奶奶偏心,二婶刻薄,还有四岁的弟弟要养活。别人穿越金手指,她却带了个花花世界?且看苏青儿如何翻身农奴把家当!

主角:   更新:2022-11-17 09: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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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手里有花,农家生活发发发》,由网络作家“与或”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朝穿越,家徒四壁,爹娘不在,奶奶偏心,二婶刻薄,还有四岁的弟弟要养活。别人穿越金手指,她却带了个花花世界?且看苏青儿如何翻身农奴把家当!

《手里有花,农家生活发发发》精彩片段

今晚的床格外的硬,还很冷,苏青竹想翻身,却被一个冷颤打醒,奇怪了!家里的床几时变得这么……不等苏青竹仔细分辨,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一跳。

“阿姐,你终于醒了!”

安哥儿来不及抹干净脸上的泪,起身就要去给姐姐倒水。

苏青竹傻眼了!她不是在参加校园活动吗?正和同学们野外寻宝呢,而她刚好发现一株奇异的小白花,怎么就……

“阿姐,”安哥儿端着水的手用力捂着破损的碗,“捂热一点再喝。”

看到眼前孩子的发型服饰,暗惊:她这是穿越了?苏青竹掀开潮湿冰冷的破旧薄被,破锣嗓从喉咙里冒出来,还把自己吓了一跳,“你是?”

“阿姐我是小安呀!你不认得我了吗?”

安哥儿吓傻了,猛地放下手中的碗,拦住姐姐的去路,生怕她再次想不开要跳河。

“小安?”

一阵头痛袭来,苏青竹摇摇晃晃的跌坐回床上,她捂住头,发热得厉害,还有一段属于原主的记忆袭来。

原来她叫苏青儿,和弟弟安哥儿是长房的遗孤,弟弟出生前父亲跌落山崖坠亡,母亲生完弟弟难产而死,而她,被奶奶和婶婶商量着卖给了吴员外家的嫡长子,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要不是她不小心偷听到两人的谈话,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家里人卖了,还得替吴家病秧子留后,一想到孤儿寡母的后半生,苏青儿便铁了心要重新“投胎”去了,只愿来生别做苦命人。

结果“便宜”了她这个父母健在但各自安家的“孤苦人士”,但是这个家也太难了!灰黑的土墙房,桌子都没一个,弟弟原本坐着的小板凳还瘸了一条腿,用石块垫着。

“阿姐,阿姐?”

安哥儿挥手打断了姐姐的愣神,苏青竹,哦不,现在是苏青儿的她连忙握住弟弟的手,触感粗糙,一看就是平时经常干活留下的茧子和龟裂。

“渴。”

苏青儿尽量少用冒烟的嗓子,虽然字不多,但眼神里怜悯让安哥儿有些无措,但下意识的就把碗端了过来。

苏青儿小口地喝着,冰凉的水格外刺激,但也让发热的她感觉清爽了一些。

天还未亮,苏青儿让弟弟去睡,她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索性闭上了眼睛。

安哥儿知道姐姐不喜欢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温柔或许是自己看差了,但姐姐似乎冷静了不少,他也和衣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四岁的弟弟,十二岁的姐姐,她们之间不仅仅是年龄的隔阂,还有苏青儿对弟弟“害死”母亲的怨恨,但如今的她,却已不是“她”。

苏青儿摒除杂念,现在最重要的两个问题是:第一、解除婚约,第二、吃饱穿暖。

嫁是不可能嫁的,别说富人家的病秧子,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她也不能为了生存而出卖自己。

秋天到了,寒冬还会远吗?一想到饥寒交迫的自己还得带着弟弟到本就不富裕的外公家“打秋风”,她就一百个不愿意。

受尽舅母的白眼嘲讽不说,若是带不了吃的回来,恐怕还要挨骂挨揍。

俗称打秋风。

还有三日时间,头昏脑胀的苏青儿又睡了过去。

朦胧中闻到一阵花香,眼前迷雾重重,苏青儿抬手挥了挥,勉强看清眼前的景致,意外的是真的有花。

还是她记忆中的小白花,原本以为发现新物种,没想到离奇的穿越了。

不过这里的花朵儿比印象中的大一些,花瓣也厚实不少,香味越发明显,腹中空空的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饿傻了,抬手摘了一片莹润雪白的花瓣往嘴里送……

意外的香甜,喉咙的干涸褪去,蒙尘的脑袋似乎也清明了许多。

“砰”的一声巨响,苏青儿吓得睁开眼睛,正对上婶婶嫌恶的眼睛。

“没死就起来把药喝了!,真是个扫把星,赔钱货!”

这碗汤药可是费了她十几文钱,要不是怕大后日吴家来了交不出货,她才不会管这贱妮子的死活。

苏青儿虽然感觉精神不少,但烧还没完全退,药再苦再黑也得喝下去。

“没死就去干活!”

婶婶刚出声就对上苏青儿寒光一样射过来的眼神,吓了一跳,张嘴要骂人却听对方一字一顿的开口了。

“二婶若想提前送我上路,便随意使唤吧。”

苏青儿掖了掖被角,继续说道:“不过下一次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了……”

“贱丫头你……”

“下一次我一定先割了脉染红这身旧衣,再往梁上一吊,日日夜夜来找婶婶聊心事,诉诉冤屈。”

苏青儿抬高了声线,沙哑的破锣嗓尚未复原,听着就有点冤死鬼的不甘。

杨凤英骇了一跳,但她从未在口舌上吃过亏,大嗓门拔高了给自己壮胆:“死丫头你少吓唬老娘,老……”

“对了,死之前我可是会给吴家送上一封信,告知他家我真正的生辰八字。”

苏青儿的话彻底将杨凤英吓傻了,她结结巴巴的问了句:“你究竟想怎样?”

为了满足吴家的要求,杨凤英可是将她的年纪往上报了几年。

吴家要的是七月初七的辰时女子不错,但苏青儿才十二岁……还不到嫁人生子的年纪,杨凤英也是怕有个万一,拿不到银子。

“不怎样,我饿了,”苏青儿的肚子适时的叫了起来,不等杨凤英说话,苏青儿接着道:“要大白米煮粥,还要两个鸡蛋。今日就先这样。”

杨凤英张大嘴巴,要死咯!这谁家的大小姐啊!

“婶婶可是拿了吴家十两银子,多少鸡蛋白米不用我替您换算吧。”

苏青儿看她还要说话,不耐烦的打断道:“那就饿死我,再赔吴员外三倍银子,看人家肯不肯放过苏家老小一条生路吧。”

杨凤英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但终究怕多过气,抬脚骂骂咧咧地走了。

苏青儿这才想起弟弟铁定到山上拔野菜去了,到如今正是秋日,这里的人就认识那么几种野菜,他能找着什么呢?


叹了一口气,却见弟弟回来了,一脸懵逼的接过杨凤英递过来的米和蛋。

“姐……”

“没事,咱们煮个白米粥喝。”

虽然是灰不溜秋的陈米,还有米虫和沙子,也已经比往日的“猪食”好许多了。

姐弟俩经常因为“偷懒”被迫“分家”,不能吃公中的粮食,所以也会自己开个火,煮点野菜黑面糊糊,就连这些发黑的灰面也是邻家的婶子看不过眼施舍的。

安哥儿抢着生火煮粥,姐姐却让他坐下来歇一会,安哥儿想帮忙,又怕惹姐姐不高兴,听话得好像一只鹌鹑。

苏青儿煮了半碗米,看得弟弟瞪大眼睛,又蒸了个蛋羹,没有油盐,但已经足够让安哥儿咽口水了。

但他不准备吃,都留给姐姐养身体,小脑袋里还万分感激婶婶送来粮食。

蛋蒸好了,粥还没好,苏青儿将蛋羹端出来凉着,把剩下的米和一个鸡蛋藏好。

“傻愣子干啥?过来吃了它。”

苏青儿招呼弟弟,安哥儿连连摆手,苏青儿拉过他,小声说道:“姐姐烧着呢,不能吃鸡蛋。”

安哥儿将信将疑的接过碗,暖暖的,香香的,整个人都沉浸在姐姐的温柔和美食的诱惑里。

“慢慢吃,待会一起喝粥,喝了粥姐姐就会好起来的。”顿了顿,苏青儿补充一句:“都会好起来的。”

待到两人喝了粥,安哥儿正感慨这辈子都没这么饱足过,却见姐姐变了脸色。

“姐……”

苏青儿摆摆手,原来刚才肚子里的咕噜不仅仅是饿,还是闹肚子?完了完了!她不想如厕啊……

记忆中的旱厕让她头皮发麻,臭是小事,木柴堆的“墙壁”还有稀稀疏疏的漏洞,吹风着凉是小事,就怕让人给看了去,私密性那叫一个没有!

然而人有三急……

安哥儿看着姐姐匆匆忙忙跑去茅厕,摸摸自己的肚子,没事呀!琢磨一阵后心里难过起来,姐姐一定是很久没吃到白米粥了,肚子不习惯呢。

他是男子汉,姐姐是姑娘家,肠胃弱。

苏青儿和大多数人一样,拉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米田共,黑不溜秋的稀糊糊,什么鬼?

奇异的是,拉完之后感觉整个人通体舒畅,难道那不是个梦?吃了花还能排泄废物?

“小白花啊小白花,把我带到这你可要负责到底。”

回来的路上苏青儿一个分神,又看见了空间里的花儿,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了。

安哥儿满脸担忧的站在自家门口,看着拐角处走回来的姐姐,欲言又止。

“别担心,粥还在……”

呃,苏青儿很想问自己在说什么,又没头没脑的补充一句:“晚上继续吃。”

安哥儿见姐姐精神不少,心里头也高兴,“婶婶给了米,咱们要不要……”

不用猜就知道傻弟弟想分点粥感谢人家。

“不必,她们说不定正吃香的喝辣的,你这时送些粥水过去不是碍人眼吗?”

苏青儿点点弟弟的小鼻子,安哥儿脸一红,这么亲昵的动作姐姐从未对自己做过。

“那……”

“走,咱们去山里走一趟。”

安哥儿来不及反应,已经被姐姐牵着跑起来,赶紧顺手提个篮子。

“安仔,姐姐大难不死,以后一定视你为至亲,唯一的亲人那种,其他人都不重要。姐姐一定会护着你的,明白吗?”

到了无人处,苏青儿放慢脚步,握紧弟弟的手,神色无比认真地说道。

安哥儿闻言红了眼眶,苏青儿心疼,又深感对不起弟弟,虽然并非她本人冷落了他,但心疼和愧疚这种情绪无法阻挡。

“男儿有泪不轻弹,咱们还得去山上扫荡呢,打起精神来。”

苏青儿拍拍弟弟的肩膀,抹干净他脸上的眼泪,看着弟弟晒得黑红的脸,不由得想到自己……

算了算了,现在不是爱美的时候,等到婶婶发现她没了死志,一定会苛刻姐弟俩的。

前几日下了一场秋雨,苏青儿打算带着弟弟采蘑菇,还记得“前世”去乡下舅舅家,最爱做的事就是下河捞鱼和山上捡菌子。

下河这事肯定是甭想了,一是天气凉,二是她昨日刚被人从河里打捞起来。

“姐!这个不行!”

安哥儿被姐姐手里的鲜艳蘑菇吓坏了,这吃了可是要人命的。

苏青儿手里的蘑菇差点给弟弟打掉,赶紧夺了篮子装起来,一边笑着安慰弟弟:“不是所有的红伞伞白杆杆都有毒的,放心,姐心里有数。”

安哥儿还是很害怕,但姐姐已经猫腰钻进林子了,他不得不快步跟上,顺便捡些柴火。

秋日里虽然有蒲公英等野菜,但苏青儿今日只打算捡菌子。

眼看蘑菇装不下了,弟弟也抱了一堆柴火。

苏青儿坐下来喘口气,顺便欣赏风景,结果安哥儿从她背上扒下来几条毛毛虫,吓得她够呛。

这玩意虽然不要命,但摸了手又痒又疼,可遭罪了!

“姐你怕毛虫?”

安哥儿有点意外,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带了几分讨好。

“对啊,姐姐可怕毛虫了,还好有安仔保护姐姐。”

苏青儿假装害怕的摇晃脑袋,头不疼了,退烧药起了作用,加上那碗白米粥,清清淡淡最适合发烧的人。只是体力还是不支。

“安哥儿要快点长大,以后要到镇上做工养活姐姐。”

保护什么的安哥儿不懂,但吃饱穿暖是他最大的心愿。

苏青儿心头一暖,“走吧,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穷苦的农村人不吃午饭,但苏青儿看着自己和弟弟骨瘦如柴的样子,哪里还考虑那么多,一顿也不能落下。

安哥儿看了一眼鲜艳的蘑菇,还是有些担忧,但姐姐摘了野果喂到他嘴里,酸甜滋味立刻让他忘了这茬。

杨凤英叉着腰站在堂屋门口,铜锣眼死瞪着姐弟俩的篮子。

村子里的人不敢乱采蘑菇,怕中毒,除了香菇,其他都不敢吃,这会看到五颜六色的菌子,杨凤英心里那个火。

苏青儿晃了晃篮子,问道:“婶婶要吃蘑菇?”


“家里有粮就有老鼠,我可得准备点吃食迎接它们。”

苏青儿一语双关,杨凤英张嘴要骂人,突然想到什么,跑回大屋告状去了。

苏青儿无所畏惧,牵了弟弟去烧火。

“死丫头,你是想毒死咱们这一大家子还是咋的?啊?”

苏老太一把年纪嗓门震天响,人未到声先至。

“奶奶,我这病号饭也没打算厚着脸皮孝敬您,怎么就毒死全家了?”

苏青儿一脸无辜。

先前听儿媳说死丫头嘴皮子厉害了她还不信,这会看着好像是那么回事,立刻吼了出来:“你这是病人的样子吗?瞅着比谁精神头都足。”

死丫头不仅能犟嘴了,眼睛也敢瞪人了,苏老太的权威不容挑衅,立刻就要找扫帚打人。

“婶,我奶这是要打吴家未过门的儿媳妇?”

苏青儿挽起袖子,露出旧伤痕,“也不知吴家会不会嫌弃。”

斜靠着门看热闹的杨凤英闻言连忙拉了自家婆母,“娘,别跟这种死过的人计较,晦气!”

苏老太听到这话也觉得诡异,瞬间没了兴致,管她作甚?三天就要泼出去的水。

再说这屋子阴恻恻的,要是真让这死丫头从地府带了什么脏东西回来,可就要了她老命了。

“没死就去洗衣服!”

苏老太临走前不忘分配活计。

“河边吗?我可不敢去,那河里好像有手手脚脚,专拉人下水。”

苏青儿扬声答道,吓得苏老太一个趔趄,差点栽了跟头,身边的二儿媳给她狠狠掐了一把才勉强站稳。

杨凤英吃痛尖叫出声,也埋怨婆婆多事,这种时候还提那事儿干啥?怪吓人的。

苏青儿吓跑了人,麻利的洗了菌子撕扯下锅,然后抬脚往大屋那边走去。

“婶,油盐没有,嘴淡的很。”

杨凤英突然感觉惹了个饿死鬼,但她一看到苏青儿这张黄里透着惨白的脸就有点隔应,加上她这张瘦得凹陷的脸上越发凸显的眼睛,活似不给她油盐就会上来咬你一口似的。

以前苏青儿唯唯诺诺的,成天低着头,杨凤英从没这样认真看过她的脸,现在越看越吓人。

“婶?”

苏青儿走近些,还没多说两句就见杨凤英飞快的开了油罐子。

没想到这么顺利,两勺油加一小把盐,还得了一个没有残缺的碗,用来装油。

安哥儿添了柴火,看到姐姐带回来的油盐整个都有点不敢相信,好像做梦似的,盐多金贵呀!奶最舍不得买这东西了。

蘑菇汤越来越香了,就算真的有毒他也管不了了。

安哥儿想:做个饱死鬼也不错,还有姐姐陪伴,起码不用孤零零一人活在这世间。

苏青儿不知弟弟小脑袋千回百转,加了点油盐,剩下的继续藏好,省得婶婶气不过回来偷。

蘑菇汤好了,苏青儿热了热中午吃剩的米粥,感叹早上两人都怕对方吃不饱,才剩下这些。

“先吃着,以后再想办法。”

看到弟弟小口小口的喝着,一脸舍不得的样子,苏青儿给他打气,虽然她也没有把握,但两人再瘦下去就要冻死在冬天了。

“嗯嗯。”

安哥儿喝了半碗米粥,看到姐姐给他添了不少蘑菇,神情温和,似乎真的不是想毒死全家,安心不少。

蘑菇鲜甜,还有好久不见的油星子,姐弟俩都吃得很满足。

苏青竹从未吃过这样的苦,最惨也是连吃三天泡面,但是苏青儿不一样,她的肠胃非常“干涸”,这下可算让蘑菇汤滋养了。

“好吃吧?”

苏青儿见还有剩,又给弟弟添了点。

“太美味了!吃完我再去捡。”

安哥儿兴奋得很,神色间多了些孩子气,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的。

“不急不急。”

苏青儿摆摆手,蘑菇还很多呢!现在需要的是蛋白质。

真是个大难题啊!

安哥儿以为姐姐累了,主动收了碗,要扶姐姐去休息。

苏青儿乖乖地躺下,她的确需要“休息”。

意念一转,苏青儿进入自带的空间,琢磨着找点吃的,但看来看去,除了迷雾那边进不去,空间里就只有小白花。

病体还没恢复,她决定再吃一片花瓣试试,看看它是否有其他功效,结果一样,除了神清气爽就没别的了。

有点坑啊!越神,别人穿越都带金手指,我就带点精气神?

过了一会,更坑爹的事情出现了,苏青儿肚子开始咕噜,想拉肚子不说,还有点饿?!

再次排出废物,苏青儿忍着饥饿看了看天色,秋风秋雨又要来了,阴沉沉的。

安哥儿不知道何时跑了出去,冒雨捡了许多蘑菇回来。

苏青儿哭笑不得,还好雨势不大,但还是让弟弟去烤火,喝热水。

开始分拣蘑菇,得空了再告诉弟弟怎么辨认无毒的,不认识的菌子宁可不要也不能冒险。

安哥儿烤干自己,又神秘兮兮的走过来,递给姐姐一个热乎乎的东西。

烫得苏青儿吹了吹,定睛一看,竟然是三个烤熟的鸟蛋。

“石窝里竟然有鸟蛋,不过只有三个。”

安哥儿满脸期待的等着姐姐表扬自己。

苏青儿肚子里的馋虫给勾起来了,但还是嘱咐弟弟不可以爬太高,不能去悬崖边,却见弟弟红了眼,以为是自己太过严厉。

转念一想,他们的爹爹……好吧,是她嘴快了。

“安哥儿是个有福的,这是老天爷派神鸟送咱们的呢。”

苏青儿剥了鸟蛋,喂到弟弟嘴里。

安哥儿立刻忘了哭,咀嚼起来,还不忘示意姐姐也吃。

他不敢张嘴说话,怕神鸟蛋掉了,就是掉了点碎末子也够他心疼的。

苏青儿也吃了一个,味道真的太好了!比前世吃的鹌鹑蛋好吃一百倍。

安哥儿幸福得眯了眯眼,“要是天天有鸟蛋吃就好了!”

“有鸡蛋也不错。”

苏青儿将最后一个鸟蛋分成两半,一人一半,没办法,她要是全给弟弟他肯定不吃。

安哥儿推辞不了,和姐姐一起分吃了鸟蛋,幸福感更加满溢。

吃个半饱烦恼又来了,胃里有了食物支撑,心里还是空荡荡没个依靠——要怎样才能解除婚约呢?

苏青儿感觉自己好像得了桩“冥婚”,嫁过去就等着丈夫死。


就这么走神间,二婶丢了盆脏衣服到门口,许是不敢磋磨苏青儿这颗发狠的摇钱树,只能吆喝苏家安干活。

安哥儿不想让姐姐再操心,一脸这事我干惯了小菜一碟的表情。

苏青儿大无语,拉了一把弟弟,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在安哥儿愣神的当下,自己端了盆到河边去。

安哥儿大惊,追上去不远不近的跟着姐姐,姐姐主意正,他不敢违背,但又怕姐姐“失足”掉下河。

苏青儿也不说破弟弟多余的担心,而是随意将盆里的衣服打湿水,再拧干装起来。

“姐,这样真的行吗?”

安哥儿左右看看,好巧不巧的,隔壁婶子正走过来。

“青丫头?”

“花大婶。”

苏青儿怕被邻居笑话,连忙虚弱地咳嗽几声,但花家婶子显然不关心衣服洗得干不干净,而是关切地望着苏青儿,询问她身子骨咋样。

苏青儿挺感动的,若不是花家婶子隔三差五补贴些米面,姐弟俩哪能活到现在?

“婶婶别担心,我这身子骨虽然单薄,但命硬,老天爷不收。”

苏青儿半开玩笑的握住花家婶子伸过来的手,心里暗道:真是“远”亲不如近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得空了来婶子家坐,唉,你那事儿我也听说了,好赖是员外家……”

花家婶子想说怎么也比家里吃得饱穿得暖,又觉得这话像是挑拨别人家孩子和长辈离心,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那是,那是。”

苏青儿略显敷衍,内心也知道嫁过去虽然是下下策,但在外人眼里却是比在苏家强上千倍万倍。

说不准还有人羡慕呢!

两人寒暄几句,花家婶子忙活去了,苏青儿“洗”完衣服,决定带着弟弟琢磨下渔具。

“鱼竿不好,属于休闲娱乐,太慢了!若是能做个鱼笼就好了!”

嫌弃归嫌弃,鱼竿也是没有的。

苦于没有材料,苏青儿觉得自己的动手能力可能也没有强大到编竹笼的地步,索性将这个想法搁置了。

“姐姐想吃鱼吗?”

安哥儿挠挠头,的确很难,下河摸鱼也不该是这个季节。

再者,他太矮小了,轻易也不能下河。

“安仔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鱼营养,还能变聪明。”

苏青儿抬手摸摸弟弟的大脑门,看着他瘦弱得好似萝卜头的模样,心疼得紧。

这可是她两辈子唯一的弟弟,也是最亲近的亲人。

“安仔吃了鸡蛋,还吃了蘑菇和鸟蛋,不饿的。”

安哥儿内心被姐姐的关怀填满了,幸福得小脸发红。

“明日还得再上一次山。”

蘑菇足够了,苏青儿打算看看还有什么可用食材,正所谓靠山吃山。

苏家人懒散,人丁也不旺,二叔做了木工后越发没人种地了,都倚靠着他吃饭呢。

“好!”

安哥儿对大山也充满了希望,尤其是山神爷爷送了他三个鸟蛋后。

苏青儿端了木盆,却见一个畏畏缩缩的男人从小道旁走过来,心头一紧,难不成遇到坏人了?

待到近了,那人抬起头,才发现是花家大牛哥。

花大牛听闻苏青儿要嫁人了,这才意识到邻家小妹妹长大了,虽然看着还是矮黑瘦,但有了男女之防。

“大牛哥有事?”

苏青儿搞不懂他在纠结什么,一时忍不住问出声。

“我娘有事走不开,让我送吃的来。”

花大牛摸出两个烤地瓜,这东西可金贵了,也不知他老娘是不是活菩萨转世,竟然舍得将它送人。

“替我谢谢婶子,麻烦你跑一趟。”

苏青儿当然看得出花大牛对自己没什么企图,甚至有点嫌弃。

安哥儿毕竟小,烤红薯的滋味他已经馋很久了,听说那可是人间美味。

待花大牛跑远,苏青儿拉着弟弟到僻静处,立刻分了个大的给弟弟。

安哥儿小心翼翼地撕开地瓜皮,被那黄得好似要流油的地瓜肉惊艳了。

“慢慢吃,别噎到。”

看到弟弟咬了一大口心满意足的模样,苏青儿也觉得地瓜香甜不少,没想到穷人的生活这么容易被满足。

两人吃了烤地瓜,长舒一口气,饱腹感一等一的好!

“人生就像吃地瓜……不知什么时候会放屁。”

苏青儿有感而发,高声朗诵起来,惹得弟弟前仰后合,还很应景的打了个嗝儿。

两人对视一眼,又是笑不停。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衣服拿回去免不了要挨骂。

苏青儿理直气壮:“二婶可真是为难人,清水洗衣服还想去油污。”

杨凤英一噎,很快又找回了自信,“谁家不是这么洗的?你以为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还能用上什么胰子熏香吗?”

“二婶这话就不对了,衣服是您的,您可是咱们苏家未来的女主人,也是富哥儿和贵哥儿的娘亲,怎么就不能享受高门大户的待遇了?”

苏青儿一本正经的捧杀,杨凤英看她表情认真,似乎说得天经地义,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继续骂还是考虑下这件事的可能性。

趁着她回不过神,苏青儿晾好衣服回屋了。

杨凤英脚下生风的回到主屋,去找婆婆说些贴心话。

苏老太一听儿媳想要胰子,还要送富哥儿和贵哥儿到县里读书,裤腰带一紧,她这是做的什么春秋大梦?

“要死咯,青天白日的净想那些有的没的,老娘还没死,你就要动我的棺材本!”

老太太拍拍胸口,继续吼道:“读书?你看村子里有几个读书人?谁家不是卯足了劲求个丰衣足食?”

杨凤英看不惯眼皮子浅的老妇人,但如今还是不是自己掌家的时候,只能耐着性子说:“娘糊涂了?”

话音未落就挨了一下子,是老太婆的烟杆子,杨凤英连忙求饶。

“娘别急,先听我说嘛,那吴员外家随手就给了十两银子的定钱,事成之后还不翻个几番吗?”

“咱可不能让苏家子孙世世代代做泥腿子,等那丫头嫁过去,就让吴家想办法给富哥儿、贵哥儿进书院读书,考取功名,不也是给姻亲脸上贴金吗?他们能不愿意?”


苏老太听着儿媳的话,好似醍醐灌顶,脑子里的那点儿小火苗逐渐明朗起来,“还真是这个理。”

杨凤英听到婆婆的夸赞,得意得鼻子哼哼,“娘不是说咱家就我这个媳妇主意正吗?先前还不信人。”

“是是是,你就是咱们苏家的女先生,满脑子都是路子。”

不说两人如何吵吵闹闹的开始,亲亲热热的畅想未来,苏青儿这边已经炒了蘑菇,煮了野菜汤。

两人下午加了餐,这会就不动用最后一个鸡蛋和为数不多的米了。

素油已经霍霍完了,安哥儿吃得很香,炒蘑菇很好吃,野菜蘑菇汤也比平日美味,因为两人不用像从前那样,将最好的交到公中,只留下些老菜帮子。

次日姐弟俩早早上山,苏青儿意外收获一堆鲜嫩木耳,大山里果然多的是宝贝,就是要细心寻找。

就在两人快要泄气时,苏青儿发现一株熟悉的植物,赶紧扒拉起来,用扁平的石块刨土。

“姐,这是什么?”

安哥儿没找到鸟蛋,正失落,看到姐姐挖“野草”,凑过来帮忙。

“野葛根,发达了!”

苏青儿好歹是植物学系的,虽然没有毕业,掌握的知识不算丰富,但最近吃了小白花,脑子灵活,发现之前看过的图册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现代人都把葛根当成宝,说什么丰胸养生之类的,现在她只知道这玩意能吃!

“好大呀!用来烤地瓜?”

安哥儿看到姐姐挖出一个巨大的“红薯”,不禁兴奋起来。

“这可比地瓜宝贝。”

苏青儿很高兴,要是加上大骨棒子炖一锅,还不得香死人。

可惜没有。

不是红薯安哥儿有点失望,但转念一想有吃的,还是很高兴。

两人有了收获,卯足劲继续寻找。

野葛再没发现,倒是让苏青儿找到几根细长的山药。

“阿姐,这个吃不得。”

安哥儿见过这东西,村里人也想试试能不能吃,结果扒了皮整只手又痛又痒。

“信不信姐?”

苏青儿眨眨眼,安哥儿愣神,阿姐这么调皮他还不太习惯,而且这两日阿姐好像没有之前黑了,好似换了个人。

不过他喜欢现在的姐姐,傻傻地点头。

苏青儿揉揉弟弟的小脑袋,用树叶盖着篮子,上面放几了木耳遮掩。

看弟弟的表情就知道村里人还不会吃这两种食物,或者是吃不到。

两人爬起来就上山了,这会回去正好吃个早午饭。

苏青儿煮了木耳蘑菇汤,两人垫垫肚子,火上炖着山药。

山药能补气,还能饱腹,各种好处数不过来。葛根先留着。

苏青儿尝试给弟弟的水里加了少许小白花的汁液。

饱满多汁的花瓣,吃了能排毒,能让大脑灵光,唯一的不足是吃了它容易饿,所以暂时不能多吃。

安哥儿喝了“加料”的水,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苏青儿特意询问了,安哥儿没有闹肚子,只是正常如厕。

肚子咕噜几声,安哥儿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这么快又饿了?

苏青儿笑嘻嘻的揭开盖子,假装咽了咽口水,“真香呀!”

安哥儿连忙点头,他也闻到了。

大火煮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山药已经软烂了,有些甚至融化到汤里。

可惜没有排骨,苏青儿终于懂得什么叫“三月不知肉味”,太馋肉了!

安哥儿捧着碗,小小的喝了一口,幸福得眯了眯眼。

最后一点盐也霍霍完了,苏青儿喝着汤,开始担心下一顿。

清汤寡水的米粥?葛根?最后一个鸡蛋,唉……

西屋这边开了火,杨凤英是知道的,但她现在没功夫从姐弟嘴里夺食,倒不是怕,而是今日苏老太大发慈悲,买了肥肉回来炒。

瘦肉虽好,但没有油,肥肉吃着才过瘾,虽然被苏老太炸了不少猪肉收起来,还是很美味!

杨凤英吃得满嘴流油,当然没空找姐弟俩麻烦。也不会想着那是出卖苏青儿的银两换来的,分点吃食给两人。

拍门声响起,杨凤英吓了一大跳,真是不经念,说曹操曹操就到。

苏青儿开门见山地说要油盐,都是值钱的东西,但比肉还是差得多,杨凤英怕她狮子大开口,赶紧给了小半碗素油一勺子粗盐。

苏青儿当然闻到肉味了,但也不打算闹,拿了东西想趁机要点米面什么的,已经被房门隔绝在外。

西屋原本是分给大房的,爹娘走了二婶就霸占了他们的房间,用来堆放杂物,以后给她的大儿子做婚房,只留了最小的一间给姐弟俩同住。

最好的屋子当然是老太太的。

这个家几乎没有苏青儿姐弟俩能随便踏足的地方,除了她俩的小房间和阿爹在世时搭的破旧小厨房。

爹娘也不是“开小灶”,而是每次惹了苏老太或者二房不快就只能自己吃自己的,没个小厨房不方便。

日子过得飞快,苏青儿意外发现眼神越来越好,别说前世的近视“不治而愈”,如今十里开外的叶脉都能看清几分。

愁的是出嫁的日子到了,吴家的马车天不亮就来了,苏青儿赶紧拉住狗腿子一样的二婶。

“干啥?”

杨凤英三角眼一瞪,不知这死丫头又想使什么幺蛾子。

“我离开的日子,若是弟弟吃不饱穿不暖,干活损了手脚,奶和你别想捞到吴家半点好处!”

苏青儿的话差点点燃了杨凤英,但她转念一想,以后臭丫头就是吴家少奶奶了,惹了她占不到便宜呢。

“多大点事,婶子记得呢!”

杨凤英满口答应,赶紧迎上吴大管家。

吴大管家正眼都没看杨凤英一眼,只是让苏青儿赶紧上马车。

苏青儿看到几个孔武有力的轿夫,还有旁边穿着艳丽的婆子……媒婆?知道逃不过,老老实实地上去了。

路途遥远,马车比轿子方便,苏青儿暗地里这么一想,身后传来弟弟的哭喊声。

不是让他在屋子里别出来吗?苏青儿特地早起给弟弟做了蒸水蛋,看着他吃完才出门的。

弟弟的哭声逐渐听不见,也可能是被二婶捂了嘴,苏青儿没有回头看,怕自己也跟着流泪,实际上她已经鼻酸得厉害。


到了镇上,苏青儿听话的从马车换到了花轿上,吴大管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果然,都是想攀高枝的,前几日听说还宁死不屈呢,现在还不是被吴家雄厚的实力折服了?!

苏青儿不做他想,一心闭目养神,实际大脑飞速旋转。

到了吴家,忍着乘坐轿子的不适下了轿,苏青儿被抬到一处房门前,发现吴家并没有张灯结彩。

兴许是低调行事,只想留个后,根本没打算让她这个乡下妹做吴家长媳。

其实苏青儿只猜对了一半,吴家是打算等她肚子里有“货”了再告知亲戚朋友,但也不会真正让她有长媳的权利地位。

“好好服侍大少爷。”

有婆子冷脸警告,不等苏青儿回应,房门开了,正是吴家老爷和夫人。

吴员外打量着苏青儿,不满之情溢于言表,倒是吴夫人很热络,抹了抹眼角迎上来。

俨然慈母样,只是她未免年轻了点。

苏青儿猜测对方是继室,但也和她没多大关系。

“哎哟,可算是来了,吴家要有后了。”

吴夫人想要抓住苏青儿,又嫌她脏,再次抹了抹不存在的泪水,叮嘱道:“可得给咱吴家添个大胖小子啊!”

屋内传来咳嗽声,吴夫人拉了心浮气躁的吴员外,小声哄着携手离去。

吴员外内心焦躁啊!这么干瘪的身材能生儿子吗?面黄肌瘦跟逃荒队拉出来的似的。

可是夫人一口一句“刘半仙说的错不了”,想要吴家有后,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否则儿子也活不过这个冬天。

苏青儿被婆子推进房门,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差点以为见了鬼!

吴家大公子虽然没有她瘦,但整个人就跟丢了魂的白无常似的——惨白,且无人气,还凶神恶煞的!

“吴大公子……”

“滚出去!”

一个茶杯,一声怒吼,苏青儿一愣,然后麻溜地滚了。

显然吴家不会让她顺利走人,“容嬷嬷”一样的婆子流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吩咐人带苏青儿去梳洗。

嫌她丑?呵呵了,也不看看她家公子什么鬼样!

苏青儿:“带我去见吴老爷,我有法子,但需要他帮忙。”

婆子显然不信,苏青儿冷脸:“难道你们根本不想救人?”

这顶帽子婆子不想戴,干脆去请示老爷。

吴员外正喝着茶,旁边伺候的是吴夫人。

苏青儿开门见山地说道:“想必二位也知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

吴夫人大惊,以为要坏事,正要喊人将她带下去,又听苏青儿缓缓开口:“之所以能死而复生,正是有了天大的际遇。”

吴员外内心咯噔一下,隐隐觉得小丫头气度不凡,寻常泥腿子见到财力雄厚的吴家大老爷竟然半点不害怕,索性信了她几分。

吴夫人张了张嘴,又被苏青儿打断,“天机不可泄露,还请员外屏退左右。”

吴夫人:!!!

“故弄什么玄虚!你一个乡下丫头……”

“你先出去。”

吴员外开口,吴夫人只能不甘心的退出去。

苏青儿走近几步,用两人可听见的音量说道:“落水后我梦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神仙,他手里有个拂尘……”

太上老君?吴员外自动脑补,听得更加认真。

“老神仙说了,吴家大公子将会是我今生的贵人,他乃是九天上神下凡历练,此生注定不会顺畅。”

“那他可有法子救我儿?”

吴员外激动得站起来。

“老神仙说了,凡人不可干涉上神历练,但大公子身份尊贵,王母娘娘不忍让他受尽苦楚,特派我来帮忙。”

顿了顿,苏青儿为难地说道:“能不能延年益寿我不知道,但老神仙给了天上的灵泉。”

“在哪儿?”

吴员外越发激动,难不成儿子是天上的皇子?天啊菩萨!

“您别激动,让丫鬟给少爷送茶水就是。”

苏青儿用唇形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

吴员外会意,连忙让信得过的丫鬟端茶进来。

苏青儿故作神秘的小声念了几句“咒语”,将空间里的花瓣挤出汁液滴到茶水里。

丫鬟离去,两人不可能大眼瞪小眼的干等着,苏青儿干脆提出要吃饭,更衣。

好久没洗澡了,但肚子太饿,还是先吃!

吴员外当然不会吝啬,而且适才他亲眼见到凭空出现的几滴“灵泉水”,还闻到了清香呢!

苏青儿离开时正遇到门口满脸恼火的吴夫人,那眼神好似看狐狸精似的。

呃……苏青儿加快脚步,溜了。

任凭吴夫人怎么旁敲侧击,吴员外就是不肯泄露天机,只说晚些时候要去看儿子。

吴夫人气结,原本水火不容的两父子,凭那丫头几句话就父慈子孝了?

苏青儿看着眼前的蒜苗炒回锅肉,晶莹剔透的白米饭,外加一条卤鸡腿,整个人都馋坏了。

这些对于大富人家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一个三天不见肉的人来说简直是太正点了!

不对,这个身体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肉!

简直无法形容的美味啊!

那婆子还是嫌弃苏青儿,但老爷吩咐了别怠慢,她就将厨房里现有的食材随便凑了两样,果然那乡下丫头吃得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其实苏青儿吃饭速度虽快,也不至于毫无形象,只是和大家闺秀没法比而已。

肉足饭饱后,苏青儿打算消消食再洗澡,暂时走不了,就给自己最大限度的谋福利。

她这身真是太脏太臭了,这两天鼻子灵光不少,自己都能熏到自己。

很快,有丫鬟喜形于色的跑过来,说大老爷有请。

“少爷怎样了?”

苏青儿边走边问,那丫鬟高兴的答她:“少爷肯用饭了,还用了不少。”

苏青儿会意,但到了正院,又被请去吴大少爷的屋子。

“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法子,再给我下药的话让你活不过明天!”

吴大少爷开口就是威胁,有点破败的嗓子低吼道。

“别人都是求生,你却求死?!”

苏青儿也怒了,这人一会满眼死气,一会咄咄逼人,根本就是自己不想活也不让别人活。

“不要以为哄了我爹就……”


“你想死没人拦着,可别人千方百计的活着碍着你事了?”

吴大少爷嘴慢一步,抢不过她,气得咳嗽几声,估计是被口水呛到了。

“我十四年没吃过饱饭,十岁阿爹打猎摔死,我娘难产身亡,弟弟如今四岁,没爹没娘,不也苟延残喘着,你凭什么觉得这个世界你最苦!谁都欠你的?”

苏青儿说到这里,眼圈红了,不知是气的还是心疼的。

“出去!”

吴大少爷下了逐客令,但没有再喊打喊杀,他的确没想过,有人过得比他还惨。

尽管同情心不多,但失去母亲的滋味,他感同身受。

苏青儿转身,倔强的挺直腰板,抹了抹不存在的泪,这戏精附体的结尾,是为了激发对方更多的愧疚感。

显然,吴大少爷没有这玩意,但他发现脑中清明了不少,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错误。

到底是毒药还是灵丹妙药?也许那乡下姑娘真是想救自己。

苏青儿问丫鬟拿了套干净的衣服换洗,显然对方没准备,只能给她丫鬟服,苏青儿当然不介意,这可比她身上满是补丁的粗布麻衣好多了!

洗干净后果然神清气爽,苏青儿累了一天,也不认床,进了客房倒头就睡。

次日,竟然有丫鬟送来了清粥小菜做早餐,还搭配了几个肉包子。

苏青儿吃了一个肉包,喝完了粥,剩下两个包子想要带回去给弟弟,可是她还不知道能不能离开。

趁没人守着自己,苏青儿试着将包子放进空间,没有油纸包,只能暂时用手帕包着。

当真能放进去,苏青儿大喜!以后藏东西就方便了。

很快,吴家大公子又来请。

苏青儿以为他想喝“灵泉水”,没想到竟然是找自己谈判。

“你继续假装帮我医治,对外泄露半句的话,不仅你要死,你全家都逃不了。”

吴大少爷热衷威胁人的脾气看来是改不了了,苏青儿点头,表示自己也有条件。

“你没有资格谈……”

“我想回家一趟。”

苏青儿怒目而视。

吴大少爷果然不允,看她瘦得凹陷的脸颊,显得双眼更加大而明亮,目赤得快喷火了,又改口道:“明日!”

苏青儿只能答应。

她太抢手了,刚出吴家少爷的房门,又被吴家大老爷请过去。

这次吴夫人也在,笑着轻拍老爷的肩膀,“二狗今日看着精神头不错,看来这丫头是娶对了。”

苏青儿扯嘴,二狗?娶她?立即开口道:“夫人误会了,小女子尚未到谈婚论嫁的年纪。”

此话一出,上面的两人变了脸色,吴老爷瞪着身边的女人,不是说调查过了吗?身家清白,生辰八字正好。

“浑说什么呢!”

吴夫人想要先声夺人,可苏青儿一脸无辜的模样,她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这样干瘦矮小的丫头,说十岁都有人信,年满十五真的太夸张了!

该死的!吴夫人心里骂咧咧,嘴里委屈得很:“都怪我心急,老爷……”

“好了好了!”

吴老爷不耐烦地摆摆手,他另有打算,年龄不到正好。

“夫人请放心,苏家那边我会去说的,走这一趟也不是为了高攀吴家,只是因缘际会,救人一命罢了。”

嫁人神马的,哪有救命恩人来得实在?简直干净利落好吧!

苏青儿很有自知之明的样子让吴老爷倍感舒心,倒是吴夫人黑了脸。

那怎么行,计划全被打乱了!吴夫人不甘心,原本按计划吴二狗同新妇圆房后就可以麻溜地死去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三两句变成了救命恩人?

到底怎么回事儿?

“好孩子,你先回房歇着。”

吴老爷开口给了苏青儿便利,后者脚下生风的走了,留下敢怒不敢言的吴夫人独自面对“审判”。

苏青儿回到客房,听说吴家少爷想喝茶,心中一动,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按吩咐亲自送过去。

“灵泉水呢?”

吴大少爷喝了水,鼻子一皱,香气没了,味也不对。

“昨儿个喝完了。”

苏青儿很“无辜”,狗男人!鼻子挺灵嘛,难怪叫二狗。

“哼!”

冷哼一声,吴二狗也没咬着这件事不放,调理身子这件事急不来,他虽没大病,却也因忧思过重,茶饭不思伤了根本。

“明日速去速回。”

说着就要赶人。

“大少爷,您要做什么都好,拘着我干嘛?”

苏青儿心下警惕,质问出声。

“看你机灵,让你做大丫鬟,还委屈你了?”

吴二狗难得好脾气的解释。

“委屈……”

杀人的眼刀子射过来,苏青儿赶紧换个语气,“我弟弟在家,没我活不了。让我回去照顾他,您这边用得上的话可以派人来接。”

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至关重要,更不想卷入豪门战争中,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尽力谈判。

“好!”

吴二狗自认为从不强人所难,更遑论一个山野丫头,待会要是哭鼻子的话可就烦人了。

“能不能……”

挟恩以报这种事,原本苏青儿做不出来,但是人在屋檐下。

“要多少?”

吴二狗皱眉。

苏青儿做惊恐状:“这身衣服我不能穿,想着能不能拿些旧衣服回去,给弟弟做几身……”

“行了行了,想要什么问小翠拿。”

小翠是他的人,听到公子拔高声音立刻推门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给她些银两,吃的穿的你看着办。”

吴二狗一声令下,苏青儿感激涕零,但对方很嫌弃,她就收起了表演。

一共得了二十两银子,还有一堆小翠闲置的旧衣,以及白米细面各一袋,约莫十来斤的样子。

其实苏青儿想说自己提得动,二十斤也成,但是不好意思开口,倒是询问小翠能不能给自己换一两银子的碎钱。

小翠很是大方的给她添了三十文钱,二十个铜板。

苏青儿高兴得差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但怕对方受不了只能道谢。

小翠很少见到这样喜形于色的丫头,大宅里的都是人精,会算计,她这样的,倒让自己想起儿时的玩伴,不禁也缓和了脸色,给她拿了几个肉包子路上吃。


苏青儿满载而归,推却了吴家的马车,准备买点粮油调味,还有肉!必须要有肉!

走到无人处,苏青儿将吴家给的东西全部丢进空间,只留了些银钱。

苏青儿先是给弟弟买了件成衣,灰色的布料耐脏,加了棉很厚实,棉衣棉裤是为了过冬,不能省。

鞋子也买了一双,弟弟的脚趾头天天在外面“遛弯”。

她自己就穿小翠的旧衣,能省则省。

小翠的衣服不算旧,可能是她难得有机会穿自己的衣服,都是穿吴府发放的丫鬟“制服”,索性拿了好几件厚实的给自己。

苏青儿当然不会觉得这是别人穿不着的就不觉得感激,小翠是用了心挑的,特地选了颜色不那么鲜艳的,且秋冬季的厚衣服。

买了三斤粗粮,一斤灰面,十个鸡蛋,两斤肥肉,两斤猪肝,棒骨还是舍不得买,因为成衣花了不少银两,以后还得准备过冬的棉被。

又买了半斤粗盐,精盐贵得吓人,二两银子一斤!还不如吃肉呢,苏青儿暗地里合计:一斤猪肉才二十文钱,听说私盐也要一两半银子呢。

任凭苏青儿精打细算,还是花了将近八两银子。

苏青儿回到苏家,正看到村口眼泪汪汪蹲在树下的安哥儿,心里一揪,嘲他挥挥手。

安哥儿看到姐姐,高兴了一阵就拉垮了小脸。

“这孩子!”

苏青儿猜他以为看到了幻觉,干脆扬声叫了他的名字。

只有姐姐会叫自己“安仔”,安哥儿高兴坏了,爬起来扑过去抱着姐姐的大腿,大哭起来。

他压抑坏了,苏青儿安抚地轻拍他的背,等他情绪稳定一些,低声说道:“看姐姐给你带了什么?”

接着好像变戏法一样拿出肉包子,安哥儿一愣,抬手擦了鼻涕眼泪,咬了一口大包子。

啊!真香!

苏青儿牵着弟弟走到村口的大石头下坐着,安哥儿这才想起姐姐可能没吃,剩下一半递给她,说是自己吃饱了。

苏青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抬手一挥,“大包一个,大包两个!多吃点!”

安哥儿很高兴,看姐姐穿了新衣服,人也没受委屈的模样,放下心来,幸福的品尝肉包子,这应该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东西了吧。

“我长大以后挣了银钱,要天天吃肉包子!”

安哥儿连吃两个大包子,吃饱了,开始畅想未来。

苏青儿也吃了一个肉包,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可能是她吃过更精细的。

笑着捏捏弟弟的小脸,温柔且坚定地道:“阿姐会让安仔吃饱的,不止大包子。”

“姐夫对你好吗?”

安哥儿问出声,吃饱了才想起问这事,小脸微红。

“人小鬼大,你姐夫还不知道在哪里捡……捡石头玩呢,姐姐才多大个人,嫁人还早着呢!”

苏青儿原本想说捡垃圾玩。

“真的?”

这可是今天最好的消息,比大包子还好!安哥儿高兴得手舞足蹈。

“走,回去试试新衣服。”

苏青儿牵着弟弟,神采飞扬,她也能做别人的依靠了,被人依赖的滋味真不错!

村子里的人看到苏青儿都很意外,说回门吧,也不到三日,说让人赶回来了吧,人家穿了一身新,奇怪,太奇怪了!

下意识的,村子里的人就以为苏青儿换了一身新衣,包裹里肯定都是好东西。

收到风的杨凤英掺了苏老太早早等在门口,正张望呢,看到姐弟俩有说有笑的往家里走。

“不过两日的光景,你看那丫头白了几分,肯定抹粉了,还得了厚实的衣裳,也没想着给您置办冬衣……”

杨凤英说个不停,苏老太烟杆子往边上墙角敲了敲,大声呵斥苏青儿姐弟:“要死咯,才两日光景就被人赶回家了?没出息的东西!”

苏青儿无语,捏了捏包裹,警惕地看着两人,她这动作很快引来两人更加狂热的目光。

“我担心弟弟,回来看看他。”

苏青儿怯懦地缩了缩脖子,看热闹的人不少,她不能伶牙俐齿,惹人怀疑。

杨凤英也帮腔:“没规矩的!那吴家是什么人家?嫁了人还这么眼皮子浅,安哥儿在咱们苏家是没饭吃吗?”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这话不是明晃晃的说老苏家苛待长房遗孤吗?

果不其然,苏老太听了这话立刻要去拿扫帚,杨凤英看她没抓住重点,赶紧假装护着苏青儿,实际上去扒拉她手里的包袱,“娘,孩子不懂事,咱们慢慢教。”

苏青儿在杨凤英的拉扯下差点挨了苏老太一扫把,还好她机灵,跳开了,这样二婶就不得不结实地挨了一下,但她来不及骂人,因为包袱拉扯掉了。

散了一地的粗粮,还有两个肉包子。

杨凤英傻眼了!就这?

苏老太:“作死的!”

当家人深知财米油盐贵,立刻就去捡地上的包子,散落的米粮也不放过。

围观的人走近几分,窃窃私语变成了嗡嗡声,苏老太才觉得尴尬,将包子塞给闻讯而来的富哥儿和贵哥儿,大声斥责苏青儿不懂事,私藏粮食。

杨凤英:“吴家就给你这些?”

苏青儿一整个无语住,委委屈屈地答:“吴家给了银钱,我要给弟弟买过冬的棉衣。”

说着拉了一把瑟缩的弟弟,让众人看看他在瑟瑟秋风中露出的大脚趾头,脚踝到小腿处都在“喝”风,裤子明显是几年前的,短了一大截。

其实是二房的富哥儿淘汰下来的旧衣旧裤,富哥儿八岁,贵哥儿六岁,哥哥有好点儿的肯定紧着亲弟弟,不破不烂到不了安哥儿身上。

这时二房两兄弟正吃着包子看苏青儿姐弟俩的笑话,丝毫没把他俩当成自家人。

“你奶还没新棉衣呢,就紧着你自个儿和你亲弟弟,滚回吴家去,让吴家把聘礼送过来!否则……”

“啥?”

苏青儿打断杨凤英的话,怯懦中带着委屈,“我才十二岁,怎么可能嫁给吴家大公子?婶你就算要替我张罗亲事,也不能把我绑了卖给吴家呀!”

“嫁都嫁了,你说这些做什么?”


杨凤英看到同村人眼里的同情和不认同,羞恼起来,很快又蛮横不讲理地呵斥众人:“看什么看?一个个闲出屁了,管别人家私事!”

“吴家大公子已经让高人治好了。”

苏青儿听到弟弟的抽泣声,捡起自己的包裹抱在怀中,冷冷地道。

“什么?”

杨凤英简直不敢相信,她还等着吴家帮自己的两个儿子供书教学呢,这姻亲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走,我们回家。”

苏青儿给弟弟抹了眼泪,不等她动作,苏老太上来就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嘴里还骂了句:“丧门星!”

昨儿个还和儿媳说起官家老太太多么的风光,转眼就成了泡影,这谁能忍!

杨凤英看到退后几步却不肯散去的村人,索性坐在地上撒起泼来。

“天杀的丧门星啊,你弟克死爹娘,你还想气死你奶,累死你二叔二婶啊?好不容易张罗的亲事……”

闻言,安哥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和愧疚,他不想害死爹娘,他不想啊呜呜呜……

“婶这话就不对了,您可真是辛苦!拿了吴家十两银子就逼着不满十二整岁的侄女嫁过去,明知对方病入膏肓,亲侄女嫁过去活该等着守寡,可真是太辛苦您了嘞!”

苏青儿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弟弟,实在没法再扮白莲花,干脆将世人皆知的恶事摆到明面上来。

吃瓜群众原本听了传闻还不敢肯定,现在杨凤英被当众揭穿,那叫一个刺激!

“那吴家可是镇上最富庶的,嫁过去哪里就委屈你了?要不是你二婶给吴家添的都是男孙,轮得到你吗?”

苏老太看儿媳一时接不上话,赶紧出来坐镇。

“是吗?那二婶亲妹子呢?杨家可是一箩筐姑娘,怎么不见她推亲妹子下水?”

苏青儿冷笑,配着半张被老太太打肿的脸,这时候的她笑起来可比哭还叫村人同情,这是遭过多少的罪才能面不改色的承受着?

“就是就是,杨家有五六个闺女呢!”

“待嫁的好像还有三个吧?”

……

围观人群开始议论起来。杨凤英的娘家就在隔壁的杨家村,近得很。

“呸!贱蹄子自作聪明,那吴家要的是七月初七生的闺女,不然轮得到你吗?”

杨凤英爬起来,手指头都快戳上苏青儿的鼻子了。

苏青儿拉着弟弟退后两步,将他护在身后,握了握他的手,然后专心对上杨凤英。

杨凤英以为她要逃,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包袱翻起来,口中念念有词:“那吴家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二十两,如今他家儿子死不去了就想赖账吗?”

苏青儿无语至极,看着她发疯。

显然,包袱里除了粗粮就是粗粮,再多就是一些草纸,杨凤英彻底怒了,对着苏青儿大吼:“你,立刻滚回吴家,把银子要回来,还要补偿咱们家聘礼和退亲的赔偿!”

杨凤英泼辣的样子让围观群众看得膛目结舌,苏青儿当然摇头,说自己不敢去。

杨凤英立刻扑上来要撕扯她,苏青儿护着弟弟,背上挨了几下利爪,还好她穿了小翠给的棉衣,不然背上就要见血了。

“二婶别打了,我不敢去,您要去您自己去!”

苏青儿将弟弟拉到一边,灵活地左闪右闪,吃饱了就是有力气。

杨凤英打不到人,一身肥膘没有规则地乱颤,弄得她出了一身汗,又气又急差点喘不上来气。

“不去就滚出苏家!”

苏老太发话了,杨凤英停下追打,也狗仗人势的吆喝着,叫骂着。

“奶确定要分家?”

苏青儿连忙抓住字眼,正中下怀。

“分家?”

苏老太一愣,杨凤英大喊起来:“分什么分?一个赔钱货,一个丧门星!”

大房的屋子她要用,大房的土地也租出去了,马上就有粮食收。不可能分给他们。

安哥儿再次哭出声。

苏青儿怒目而视:“我爹的死,可能是意外,而我娘,可不是!”

围观人群听到新的八卦,瞬间停止嘀咕,壮着胆子再次走近几分。

平日里苏老太和杨凤英骂街的功力太强,她们轻易不会招惹两人,但今天,有大戏看。

“你……”苏老太指着这个不孝孙女,好似要晕过去。

然而装病这招不好使,杨凤英忘了扶住她,差点让她摔个跟头。

“各位婶子都是晓得的,我爹娘是本分人,平日里就不会讨老人家欢心,我娘自生了我就被家里人挤兑生了赔钱货,好不容易怀上弟弟,猫仔大小的孩子,怎么就难产了呢?”

苏青儿抹了把泪,等围观群众回味下,接着说道:“吃不饱穿不暖呀!妇人生子哪个不是鬼门关走一遭,我娘瘦成那个样子怎么挺得过来?”

这话里话外都在说苏老太苛待人,又暗讽杨凤英争宠厉害,两人这般听着,火气直冲脑壳顶。

苏青儿看到两人还要打人,一遍躲一边哭喊:“奶不想分家,不想把二房的东西还给我们也成,至少……”

“滚!苏家没你们这对丧门星,没你们这种大逆不道的野种!”

苏老太发狠了,骂得格外难听,杨凤英也适时的插上几句。

苏青儿没想到苏老太这么不禁激,竟然闹着要将姐弟俩划出族谱。

她倒是不介意,可弟弟呢?

姐弟俩终究被赶出了院门。

“安仔,你告诉姐姐,你是想继续做苏家的子孙呢?还是只做爹娘的儿子,姐姐的弟弟?”

怕苏家安年龄小听不懂,她又补了句:“阿姐有办法的,你别怕,慢慢想。”

“我要跟着姐姐。”

苏家安扑进姐姐怀里,哭得肝肠寸断,只有姐姐不嫌弃他这个丧门星,只有姐姐疼爱他。

他就只有姐姐一个亲人了。

“好,我们走。”

苏青儿朝着目标前进,村里人自动让道。

“青丫头啊!你别想不开,好好求求你奶,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花大婶是个勤快人,虽然没有从头听到尾,却也刚好听了最激烈那段争吵,很是心疼两姐弟。

“婶子放心,日子再难我也会尽力的。”


苏青儿牵着弟弟,“走,找里正。”

路人闻言,以为她要去告状,让里正主持公道,又是一阵唏嘘。

里正正和老妻闲谈着,说着今年的收成怕是又要不尽人意,突然看到苏青儿姐弟俩,还有几个好事的妇人,心里咯噔一声。

“里正伯伯,我奶说要将我姐弟二人赶出家门,不给二房的任何东西,也不让我弟在苏家族谱上留名。”

苏青儿单刀直入,“您看这合理吗?”

里正听了也是头疼,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家子泼皮赖户,当然了,指的是苏老太和杨凤英。

这事是不讲理法,可是……他惹不起啊!

里正面露难色,“这……”

“里正若是觉得难办,干脆写了字据,让我们姐弟二人脱离苏家管制,我奶和二婶也不能再将咱们姐弟卖出去换银钱,这总不算过份吧?”

话说到这地步,有几分冷硬。苏青儿也不想得罪了人,说到后面声音就带了几分哽咽。

“孩子,不是这个理,唉,你等我同你走一趟。”

里正顾不上老妻那边使眼色,他当然不能让苏家姐弟如此遭人苛待,否则他这个里正还有什么威严?

结果自然是里正陪着走一趟,而苏老太果然装死卖活,杨凤英就哭天喊地撒泼打滚。

任凭他道理再大,也得有人听啊!

里正一个老男人,自然不能跟妇人过分纠缠,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最后一声令下,直接让苏老太把嘴闭上,否则就由他安排分家。

苏老太自然一万个不答应,硬是要赶走苏青儿姐弟俩,还说没要她们赔偿就算好的了,又是苏家安克死爹娘,又是苏青儿不孝,婚事不听安排云云。

苏青儿同情地看了里正一眼,说道:“里正伯伯,让我奶签字画押吧。”

里正也是无语,干脆做主写了文书,让村里人见证,姐弟俩和苏家脱离了关系。

苏老太不给分家,那也不能干涉姐弟俩任何事宜。

至于族谱什么的,苏老太没有再掰扯,里正也懒得提,就当留个后路。

苏老太如愿以偿,儿媳说得对,那两个脱钱货平时干不了什么活,还天煞孤星,走了最好。

里正从苏家出来还想安慰苏青儿两句,却也不知从哪句开始。

“里正伯伯,您看村子里有没有空闲的屋子,可以让我们暂时住下?”

苏青儿牵着弟弟,神情复杂,一方面脱离了管制,一方面担忧没地可去。

好在里正心里有愧,这事也想过要尽力安排。

“去我家说。”

里正习惯了有事同老妻商量,尤其是这种和管家有关的事物。

“家里可没空闲的地方。”

里正姓王,老妻也姓王,王婆子生了一张生人勿近的脸,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开口就是冷冰冰的一句。

“倒是村西那有个闲置的。”

王婆子努努嘴,里正会意,也知道老妻没有故意而为之,的确只有那里还空着,但是……

那是一家子从南方迁来的富人,姓萧,但不知犯了什么事给判了刑,男的斩首,女的流放,听说路上也遭了殃,至今没见过活下来的萧家人。

村中人觉得不吉利,走路都绕道,而且那里本就偏僻无人。

苏青儿踌躇半晌,似是下了决心,“可以,里正伯伯看要多少租金?”

“不急不急,你先住下,若是……若是有其他地方,再说不迟。”

其实里正说这话也心虚,从那家出来的,谁还肯让个屋子给姐弟俩住?再说,他们也惹不起苏老太和杨泼妇啊!

杨泼妇是村里人背地里给杨凤英取的外号。

“好,谢谢里正伯伯。”

苏青儿拉着脸色苍白的弟弟,拜了拜里正。

都这种情况了还这么有礼,里正受之有愧,心里也不好受。

倒是老妻嘴硬心软,抱了床旧棉被出来,递给苏青儿。

苏青儿很感动,又是道谢,正是需要的时候,她没拒绝。

来日方长,他日再回报。

这般下来,天快黑了。

苏青儿扛着棉被,拉着弟弟,两人即刻往村西古井那边的萧家大院走去。

“姐姐?”

安哥儿抬头,千言万语到嘴边,问不出来了。

“安仔别怕,自古只有人吃人,没见过鬼咬人的,都是瞎编的唬人段子。”

苏青儿以为弟弟害怕,出言安慰。

“姐姐在,安仔不怕。”

安哥儿已经喜欢上姐姐对他独有的称呼。

微微沙哑的童音软糯糯的,惹得苏青儿怜爱地握了握他的手,若不是还要扶住肩上的棉被,她都要将弟弟背起来赶路了。

到了萧家大院,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这是个两进的院子,三年没有住人,蜘蛛网和灰尘不可避免。

今天太累了,苏青儿打算先倒腾一下睡觉的地方和厨房,其他的再说吧。

选了离厨房最近的两间房,一是不好一来就霸占主屋,二是方便。

苏青儿随便收拾了一下已经很累,好在屋子内的东西不错,大床柜子都比苏家豪华太多了!

厨房里还有木柴,厨具也有,甚至还有没用完的油盐,但估计坏了不能用了。

苏青儿打了井水让弟弟洗把脸,然后从空间里掏出食材。

杂粮和包子让人霍霍了,苏青儿打算简简单单弄个猪肝粥。

其实已经很精致了!

这么晶莹的白米安哥儿第一次见,米香把他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看到猪肝时更是惊奇!姐姐从哪儿变出来的?

煮出米油的浓粥,猪肝切成片,滚一滚,熬上一会儿加了盐,美味又营养,最是适合长期营养不良的姐弟俩。

两人端着粥,先是暖了手,很快又暖了胃。

安哥儿幸福得把白日里受的委屈都抛之脑后,恨不得连干三大碗,但他要省着点,让姐姐多吃,姐姐太辛苦了!

“今晚没有油水,先这么吃着,明天给安仔做更美味的。”

苏青儿看弟弟明明很喜欢,却只喝了一碗猪肝粥就停下来,以为他又想起难过的事,心里也是酸涩。

“不不,明天还要吃。”

安哥儿指了指锅里剩下的粥,小脸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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