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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S,我是X傲天的背景板

南巷小卿衣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白夜,末法时代的最强女巫,在触摸到世界的边界后,尝试用时空禁咒突破,一不小心居然把自己炸死了。醒来后,竟成了一个小婴儿!本以为这一世是要成为混吃等死的相府嫡女,没想到自己的退婚未婚夫居然是龙傲天;来到修真界后,听着经常冒出来“我命由我不由天”“莫欺少年穷”台词的师弟,白夜懂了,这又是一个龙傲天。白夜:我只想默默吃瓜,龙傲天们退!退!退!

主角:   更新:2022-11-17 04: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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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SOS,我是X傲天的背景板》,由网络作家“南巷小卿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白夜,末法时代的最强女巫,在触摸到世界的边界后,尝试用时空禁咒突破,一不小心居然把自己炸死了。醒来后,竟成了一个小婴儿!本以为这一世是要成为混吃等死的相府嫡女,没想到自己的退婚未婚夫居然是龙傲天;来到修真界后,听着经常冒出来“我命由我不由天”“莫欺少年穷”台词的师弟,白夜懂了,这又是一个龙傲天。白夜:我只想默默吃瓜,龙傲天们退!退!退!

《SOS,我是X傲天的背景板》精彩片段

传闻,天启国丞相府的嫡女才华横溢,琴画一绝。

传闻,天启国丞相府的嫡女医术高超,可肉白骨。

传闻,天启国丞相府的嫡女清丽出尘,仿若谪仙。

然而事实上,上京城连三岁小儿都知晓的天启国第一美人此时正在自己的院子里削木头。

绿珠看着自家小姐身着便于行动的胡服短装,头发也随意盘在头上,兴冲冲地抱着昨日从灵隐寺死皮赖脸讨来的树干削着,头发上和身上都粘上了木屑,有点欲哭无泪。当木工这种事丝毫不符合自家小姐谪仙的人设,可小姐宝贝这木材得不行,一点也不让下人插手。

“小姐,这要是让其他下人看见了,您的人设就要崩了啊。”

人称天启谪仙的白夜丝毫不慌:“没事,不会有其他人看见的。”

笑话,她可是在自己院子周围设下了警示阵,如果连有人接近都探知不出来,她就枉为当初的至尊女巫的第一人选。

没办法,东方巫师一派真的是太不争气了。她与女巫学校的校长在某种莫名的默契下在地狱之旅的试炼中顺利达成了将地狱与人间分离的合作后,她知道了人间的叛徒居然是东方巫师的长老!就是那个当初派她去西方女巫学校当交换生的老头!白夜有些惭愧,虽然她是凭自己的实力成为至尊女巫的第一候选人,但是也险些成为了糟老头子破坏巫师界的工具。她放弃了至尊女巫的位置,毅然回国整顿东方巫师界。

当然,东方巫师没落不是没有原因的。白夜所在的世界本来就处于魔力日渐稀薄的末法时代,西方女巫好歹还一直传承,虽然很多魔法已经不能使用了,但是相关咒语和资料记载都还齐全。而东方术法是直接断绝传承了,只有蛊巫一派还留有记载,所谓仙家手段也只在传说之中。

都说天才是不甘于寂寞的,在地狱之旅结束后她愈发能感觉到天地间某种制约。于是她开始寻找能够突破的方法——研究时空禁咒,既然这个世界魔力日渐稀薄,那为什么不去其他世界?

然后,她就被炸死了。白夜连死的时候都不明白,理论上她的时空禁咒明明是可行的。

这一炸,不仅把她从魔法世界炸到了古代世界,还把她从一个二十岁的成熟魔法师炸成了刚出生的婴儿。

巧的是,这个小婴儿也被起名为白夜。

显然这个国家不属于她所熟知的任何一个朝代,让白夜兴奋的是,有其他世界存在的想法被证实了!

不过有点遗憾的是,这个世界的魔力含量比她原先在的世界还低,而且能量特别浑浊,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普通人世界。

但是作为天启国丞相唯一的嫡女,更是白相爷唯一的孩子,白夜在这个世界生活的十七年时光只能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爽!

白丞相出生虽然是一个落没世家,但是少年进京便一举夺得状元,更是抱得当时出身于琅琊王氏的第一美人而归,现在上京还流传着当年状元游街,美人掷花的美谈。

白夜曾好奇地问自家爹娘当初是怎么勾搭到一起的,王氏娇羞地瞟了一眼白相爷,“其实我们是在上元节时认识的,主要是你爹长得太帅,我就记住了。”

这么不靠谱?敢情自家娘是个颜控。

白老爹也被夫人的直白羞红了脸,两人又粘糊到一起甜甜蜜蜜了,白夜表示,得,我就不该问起这个话题。

白相爷在天启国可谓是权倾朝野,主要是这皇帝太不靠谱,整天想着求仙问道。所以市井都有流言,当上京白府的嫡女与公主在最繁华的天街遇见,哪怕是最受宠的仙惠公主,都得给白府嫡女让道嘞。

其实白府如今的地位有点危险,不过皇帝醉心问道,也不管这些事就对了。

白夜终于打理好了从灵隐寺讨来的木材,满意得抚摸着棍身,在别人看来这就是平平无奇的烧火棍,但是在她眼里这就是难得的魔杖啊,这可是一百年左右的火烨木!其实在另一个末法时代这种魔杖材料还算得上是比较常见,但是在这个几乎完全是普通人的世界里,这简直是格外难得!

虽然她原先施法早可以脱离魔杖的,但是在这个世界,即使她几乎是从襁褓时期就开始修炼魔力,但是十七年的修炼时光收获并不算大,只能勉强达到她原本水平的百分之一。百分之一的实力听上去有点弱鸡,可是要知道她原先可以说是准法神哎!只要她想,在这个凡人世界横着走还是没问题的。而且有了火烨魔法棒沟通魔力,施法速度只会更快,威力也会更强。

“哎,也不知道小黑是不是也死在了爆炸中。”

小黑是她在一次召唤术中召唤出来的魔龙之灵,最后在她的淫威下“自愿”成为了她的杖灵,现在摸着这根她在异世的第一根魔杖,她难得地伤感起来。

小黑:十七年了,你第一次想起我,我可真是谢谢你。

白夜:胡说,哪是第一次,我经常想念你么么哒。

“小姐,后日便是上林宴,云绣阁新送来了布匹您要去看看吗?”

本来白夜是准备抱着自己的火烨魔杖老婆再亲热一会儿的,一听后日便是上林宴了,她立马跳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木屑。

“走走走,上林宴可是一个宣传我们云绣阁新品的好机会,有钱不赚王八蛋!”

“小姐!”绿珠气急,“您在外可万不该如此!”

“知道啦,知道啦。”

“白小娘子,您看,这些就是云绣阁这一季的新品。这件是用出自河西郑家新出的云锦,二十个织娘耗费整整一个月才能织染出一匹,这次的颜色更是一绝,如烟似雾。”掌柜的老脸笑成一朵菊花,谁不知这上京城第一闺秀便是眼前的谪仙人儿,况且她还是自己背后的大东家。

白夜翻着眼前这件天青烟雨般的衣裙,“这颜色着实不错,但是款式裁剪还是差了点意思,有点落入俗套,可惜了这布匹。”

翻着翻着,一件浅黄绣有银杏叶的衣裙让白夜眼前一亮,“这银杏叶倒是绣得栩栩如生,这从上至下的颜色渐变和叶片交叠倒有点意思。”

“这是新招的陈绣娘制作的衣衫,还有一件搭配的外罩。”

“哦?我看看。”

正当白夜挑选着出席上林宴的衣服时,一个下人急匆匆传来消息。

“今日朝会,圣主新册封了一位国师,老爷似乎与新国师不睦,当场提出反对,被圣主罚跪在德顺门。”

德顺门可是犯了大罪的大臣所跪,这不过是反对册立一个神棍,何至于让堂堂当朝丞相罚跪于此?

“国师?天启建朝以来从未听说过有这职位。”白夜莫名有点烦躁,有种不祥的预感,不过面上还是稳住,“先别告诉母亲,她最近身体不好,不要让她平添忧思,我去看看。”

匆匆换了身衣衫,梳了头,便乘马车向皇宫方向赶去。直到在宫门前下了马车,白夜才后知后觉居然下起了雨。

宫内不得乘车,她只能一个人步行进去,因为被太后和皇后喜爱,想要撮合她与太子,便给了她一块可以自由出入宫门的令牌。

守卫验过令牌便放行了。

如今已经入秋,冷风裹挟着寒雨斜斜地钻进伞下,虽然白夜已经在周身施加了加热魔法,但一股寒意还是止不住地涌上心头。

本来丞相府如今本就是烈火烹油,父亲权柄过大,先前皇帝不在意这些,父亲也足够慎微,倒也相安无事。可如今圣上突然发难,莫不是见弃父亲了?

唯一的变数便是这突然冒出来的神棍,难不成这神棍真有两把刷子,能把皇帝唬住?

但是这神棍跟自家有恩怨吗?还有那些对丞相府的地位虎视眈眈的人们……

想着想着,白夜的思绪愈发飘远,直到眼前出现佝偻着跪在德顺门前的那道身影。

皇帝老儿居然罚父亲在这连接内外宫、人来人往的德顺门跪两个时辰,白夜对自己的老父亲心疼的不行。

上辈子她是个孤儿,父亲在她没出身时就抛弃了母亲,母亲也在她五岁时就匆匆离世。这辈子白父白母对她的疼爱让她感觉上天这辈子就是来弥补她前世缺失的父母爱护,所以她绝看不得父亲受这般屈辱。

德顺门六面红漆铜钉的大门恢宏气派,官员来来去去,可谁也没敢把一丝目光投向跪着的那道身影。

从来都是意气风发,背脊挺直的父亲如今竟像是老了十岁,那象征着百官之首的玄紫朝服也被秋雨无情地淋湿,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佝偻着跪地,显得无比狼狈。

白夜眼眶就湿了,自己的父亲年少成名,以状元之身入朝为官,后来更是平步青云,何时受过这等委屈!白夜快走几步——

“爹——”

白庭恍惚间似乎听到了自家宝贝女儿的声音,抬头便见到自家女儿俏生生地立在秋雨之中,稍长的披肩末端已被雨水浸湿。

他赶紧板起脸呵道:“小夜,赶紧回去!”

“我不!爹,你在此受苦,女儿岂能坐视不理?”

说罢,白夜走到白庭身边,也跟着跪下,“爹,我身为丞相嫡女,圣主罚我白氏,白夜岂有退避之理?要罚,白夜便跟着一起受罚!”

天青烟雨般的云锦浸染污雨,他的娇娇女向来都是家里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她合该是金庭玉堂之上的人儿,怎能与这脏污为伍?

白庭眼眶蓦地红了:

“小夜——”

话未完,又咽了回去,目光直直向前,不甘与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他清俊的脸上。

“爹?”

白夜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去——

只见有一道人影踏过长长的玉阶,穿过重重的执戟侍卫,手执一柄水墨油纸伞。宽袍长袖,徐徐而来,近到能看见伞柄上的轻烟缭绕,近到能看见他穿的——

素纱单衣。

在已入清秋,人均早已添衣的情形下,这人居然还穿着单衣!?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大饼?

白夜露出了和白父同样复杂的神情看着逐渐走近的郎君,淦,居然有人比她还能装逼?!

白夜感觉这人应该是有点小手段的,至少在这寒秋中仍能穿着单衣以及伞柄处的轻烟有点像是皇帝老儿追寻的仙家手段。想必这位应该就是所谓的国师大人了吧。

当然,如果白夜想要装这个逼用魔法也能轻易做到。

只不过前十七年她从未听说过天启朝有什么能人异士,一直藏着掖着罢了。

从跪着的视角,她只能看到走来的神棍玉雕般的下巴和漂亮的下颌线。

“你便是白夜?”

郎君的声音很好听,如潺潺流水激玉击缶。

玛德,这神棍声音真的不错,如果不是跪着,白夜倒是很乐意欣赏这声音,毕竟她是个声控本控。

但是她现在是跪着的那个,而且这个人居然还在她面前装逼!这白夜能忍?

“你又是何人?”白夜睁着一双水眸抬头看去,端起她谪仙人的架子,捍卫上京谪仙的名号迫在眉睫!

天青色的衣摆虽然已沾染污渍,但穿着它的主人背脊挺直,濛濛烟雨中墨发随风轻扬,琉璃般的浅色眸子仿佛看透这世间红尘。

白夜:面不能丢!

这抬头不看倒不要紧,一看便感受到了一些异样——

有精神力压制她的视线!

可白夜又是何许人,论神魂修炼,她可是几乎到达法神境界的人,这点压制在她面前都不够看的。

她无谓地看向这个臭神棍的脸——耶?这人这么好看的吗?清俊如玉的面庞,墨如点漆的凤眼,端的是冰雕玉琢,好一派红尘谪仙。

这人,好像有点眼熟……但是一时间白夜也想不起此人是谁。

神棍看到白夜神情丝毫没有变化,目光大咧咧地审视他,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她居然没有受到他的压制吗?

白庭强撑着身体,将女儿挡在身后:

“宫玉祈,从前种种,错不在小女,若你有怨,冲老夫一人来!”

“怨?”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神棍语气似有疑惑,但极为浅淡;白夜则是不解。但前者只是轻轻一撇后者,“不过如此”,一声轻叹随风散去,人影也才瞬息间远去。

白夜:感觉这人怎么阴阳怪气。

“爹,这怨是?”白夜提问之余握住了老爹的手,将暖意传了过去,实际上是套了一层加热魔法。

“这是多年前的旧事了,不提也罢。”

“宫祈玉……莫非是小的时候爷爷提过的那桩娃娃亲?”

“正是。可那宫氏小儿如今居然被圣主封为国师,如今是我天启的上上客。”

“可是怨又是何来?不过是爷爷提的娃娃亲,玩笑又如何能当真?”

白庭有些无奈,“是爹,当初这小子就拿块破玉佩上门提亲,宫家那些年本来就落魄了,更何况这孩子的爹早早就没了,他那娘估计是在府里被磋磨得受不住了,也去了。这种情况爹怎么可能同意这桩婚事!虽然上一辈老爷子和宫家老爷子有过命的交情,后来宫家落魄,你出生后老爷子还是坚持定了娃娃亲,甚至交换了信物,但是爹舍不得你嫁过去吃苦啊。”

“所以……你当众悔婚,还把他赶了出去?甚至不会还把他毒打了一顿吧?”不会吧,难道她竟是狗血剧情当事人?

“额,其实我倒没有动手,只不过当时看热闹的一些公子哥让家丁一拥而上,但是我当时在气头上,就没制止……”白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罕见的有些心虚。

emmmm,这剧情听起来有点耳熟啊。她这不就是大男主爽文里经典的炮灰退婚未婚妻人设吗?!


“算了,往事多说无益。”白夜拍了拍老爹的肩,“就算他有些神通,你女儿也藏了一手。”

白庭向来知道自家女儿有些神异之处,比如那可肉白骨的医术,但是这又如何跟真正的仙家手段相提并论呢?

他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惊异地发现,又跪了这么好半天,身上一点都不冷了,而且亵衣完全干透,还被人贴心地烘暖了。

“小夜这——”

“嘘。”白夜伸出葱指,抵在唇上,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一会儿回家再说。”

接下来的罚跪时间里,白庭可以感觉到原本长时间跪地加上被冷雨一激,有点隐隐发痛的关节,也被一股暖流悄然治愈。现在他根本像是跪坐在家中软垫上,而不是跪在冰冷的宫道上。

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不过他硬生生憋住了,毕竟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罚跪时间结束,两个人其实啥事没有,实际体验跟在家中手谈一下午没什么区别,本来白夜是想装一装狼狈之相的,但是一想到皇帝这些年来求神摆仙的作派,心思向来玲珑的她岂会想不通态度突变的原因。索性干脆不装了,守卫来领两人出宫时,白夜旁若无人地施了小小的烘干术和清洁术,顿时父女二人又是清清爽爽地样子,听到身后两道震惊的倒吸声,白夜满意地勾了勾唇。

回到家中,母亲果然焦急地在正厅等候,父女俩并不是想象中狼狈不堪,反而像是跟休沐日出门逛了一趟街一样,干爽整洁,一点都看不出来像是在秋雨中罚跪了两个时辰的样子。看到此,白母愣住了,脸上的泪痕还没来得及拭去。

白父见此,又心疼地上前宽慰妻子了好一番。至于原本白夜以为要解释好久的她的神通是如何来的,结果她用当初解释医术那一套梦中老爷爷传授的说辞,爹娘居然完全不带怀疑地相信了!甚至白父还得意地捻了捻美须,像是某种猜想得到证实一般:“果然我女儿是天命之女,那梦中老者教授完医术后又教给了小夜一些神通。那臭小子都能走狗屎运成了仙家,我女儿怎么可能还不如那小子?”

白夜:您可别说了,人家说不定才是真正的气运之子,那长相气度,放在小说里不就是妥妥的主角相吗?

不过终究是劳累了一天了,其他事情都明日再说吧,她现在急需要睡觉补充精神力。

第二日,待白夜起床用餐后,白父早就上朝去了,看见母亲一个人唉声叹气,白夜宽慰道:“其实母亲不必为父亲的处境过于忧心。”

“嗐,小夜你也知道,我们白家权柄过重,朝中妒忌你父亲大有人在,加上圣上这突然向你父亲发难……”

白夜思忖了一番,还是决定等白父回来一起商讨目前处境,不过还是道:“母亲毕竟还有我呢,保白家性命无忧还是没问题的。”

说罢,白夜又转移了话题,谈起了云绣阁最近的新品,免得白母加重忧思对身体不好。

这次白父倒是按时下朝回府,一回府里,白父便跟白夜母女二人发起牢骚:“哼,这些人倒是会见风使舵,不管我上奏什么,总有人跳出来给我使绊子。”

“正常,京中妒忌我们白家权势的人本来就多。”白夜淡然的声音稍稍平复了白父在朝会上积攒的火气,但是更让白父郁闷了:“不就是一个神棍吗?圣上何至于割裂他与我多年的情谊啊……”

“是,父亲您与圣上早年相识,更是他当年殿试钦点的状元郎,当年就深受圣上信任。但是,您想想近些年……”白夜话锋一转,“传闻有凤鸾国以鸾鸟为王,自诩神凰后裔。其下有一得力干将白鹤统领其他鸟兽,日子倒也算安逸。”

“可有一日,国中来了一只神鸟凤凰,是真正的神凰后裔。但白鹤早年曾在凤凰化羽前得罪过它……鸾鸟欲化凰,便想将这白鹤当做祭品献给凤凰讨它欢心。而白鹤平日风光过盛,早惹了鸾鸟忌惮,鸟兽嫉妒,于是便处处受到排挤。”

“所以,您猜,如果白鹤听之任之,会是什么下场呢?”

白父神情逐渐凝重,若鸾鸟是当今圣上,白鹤是他自己,那么这神鸟凤凰……呵呵,宫玉祈……

“鸾鹤之隙,鸟兽之乱,追本溯源是这凤凰之由。那么——擒贼先擒王,除掉这凤凰!”

“这凤凰乃天道眷顾者,且白鹤之女虽也有些神力,但除掉凤凰恐是有心而力不足。”

开玩笑呢老爹!如果急吼吼上去暗杀宫玉祈,不就是小说里妥妥的炮灰行为吗?

“那依小夜之见呢?”

白夜微微一笑:“神鸟凤凰突然回到故土,可观其态度似乎并非简单寻仇,弄清其目的是其一。”

“其二,杀不得神鸟,何不怀柔,尝试化敌为友的可能性?”

“青鸾欲攀神鸟登天,那白鹤未尝不可?若是此事能成,白鹤一族便可——”

“脱凡登仙。”

自昨日一面,白夜当时便感知到对方身上的能量波动,但是这种波动是白夜此前从未见识过的,绝非和白夜同源的魔力!

如果能顺着宫玉祈这个线索找到这种能量的修炼之法……

如果此前从未接触过宫玉祈,或许白夜可能还会在这凡人世界安心享这平凡富贵,毕竟这具身体的魔力资质是一点都不输于另一个世界的她,可修炼十七年也只能施展一些小魔法。

按照已知信息,宫玉祈三年前应该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凡人,可短短三年便可追上,甚至超出她的实力。这说明——

这个世界应该是存在更适宜修行之地的!甚至,说不定有通往其他界面的通道!

想到这里,白夜便不禁激动起来,甚至肩膀都不自主微微颤抖。要知道,突破法神境界,证明时空禁术的可行性,是她上辈子穷尽一生都在追寻的东西!

“小夜,这事事关白家百年大计,还需从长计议,你倒不必牺牲自己。”

看着白父一脸心痛不舍的神情,白夜便知道父亲想歪了,解释到:“关系到不必发展至那个阶段,女儿也不打算如此,只是解除当年误会,能以友相称便再好不过。”


上林宴当日,丞相府。

大清早白夜便被侍女们拉扯起来梳妆,绿珠早就摩拳擦掌,想要全力展示近些日子她新研究出来的妆发。

“小姐,你看这凝云堕仙髻如何?”

“嗯嗯,美极了,绿珠真棒。”白夜一边眼睛都不带睁一下赞美着,一边止不住地呵欠。

“哼,小姐你这敷衍得太明显了!”绿珠气恼得跺了跺脚,不过被自家小姐摇了摇手臂便被轻易顺了毛。“今日小姐是打算带这点翠鎏金钗还是玲珑金丝缠珠钗?”

“嗯,感觉好像都不太搭,而且今日首饰便不要太复杂华贵,素净一些便可。”

父亲前日才被圣上责罚过,如今上林宴暂且先低调朴素一些。

白夜便在妆奁里开始翻找,“咦,这个是?”

这是一支黄色玉髓簪,不过这簪头的材质却是罕见的金水菩提,金光透明渐变至温润浅黄,整支簪子浑然一体。只是这簪子的款式却是有些老旧了,像是有些年头了。

摩挲着这支簪子,白夜突然回想起着簪子的来历,这是三年前她外出游历归京时捡到的一个伤痕累累的少年赠予她的谢礼。当时那少年肋骨断了三根,连腿也被打折了一条,若不是恰巧碰见了她,估计这少年恐怕是要落下残疾。

她本是不愿收的,可拗不过那少年,他说:“这簪子是我娘的遗物。今日欠姑娘的恩情,以此为凭证,他日待我还了恩情我再取走。”

当年那少年虽面黄肌瘦,但是一双眸子却黑亮得摄人,不知怎的,这双本被白夜抛却在记忆长河里的眼睛却与前日惊鸿一眼的那双淡漠凤眸重合起来。

“原来他竟是他……”白夜呢喃道。

思忖片刻,白夜决定还是簪这支簪子。听闻此次上林宴,宫玉祈也受邀参加了,或许这是一个解除白家与他之间的嫌隙的好机会。

绿珠细细地用螺子黛帮她描好了眉,白夜取出近来他名下美人坊新研发的口脂用专门的小刷子蘸取了一些点缀在唇上,此时原本不点任何妆容便清丽无双的容颜更盛了几分。

白夜细细地端详着镜中的妆容,“不够,还是过于素了一些。”首饰的素净是不再高调炫富,但是妆容不能太素了,此次上林宴肯定会有往日便看不惯她的小姐找她麻烦,绝对不能输了气势。

思及此,白夜取出细细的笔蘸了些金粉调制的液体开始描绘起银杏叶状的花钿,再以朱笔勾勒点缀。

“绿珠,你看这妆面如何?”

美人盈盈回望,琉璃般的浅色眸子在阳光的斜射下水光潋滟,只是简单地描眉点唇,搭配精巧新颖的花钿,若是天下颜色共十分,有七分都被白夜独占了去,剩下三分惠泽世人。

“美,美极了……”绿珠被这容光摄得呆愣了片刻,“哇,小姐,您今儿个真的太美了!”

侍女粉荷捧着前日白夜看中的那套银杏刺绣的裙装进了门,笑道:“估计今日之后,小姐这花钿样式又要成为京中潮流了。”

“就是要引领上京潮流,不然你们家小姐我怎么赚钱啊。”

是了,上京女子们最爱去的地方便是售卖妆品的丽人坊和售卖服装布匹的云绣阁,这些都是白夜旗下最吸金的产业。

粉荷和绿珠帮助白夜穿戴好衣裙和外罩衫后,白夜便出门跟白父白母汇合。

“今日宴会恐怕不是好宴,你们母女俩可要务必当心。”

“爹,我晓得的。”

官家女眷宴会上那些事,不过是言语暗讽,唇枪舌战。

既来之,则安之。

马车轱辘驶出永安巷,向上林宴举办地——位于上京西郊的白果园驶去。

白果园占地千顷,是天启国开国皇帝为讨妻子欢心亲自种下的一片银杏林,经过数百年皇家不断地维护、扩建,到如今园内曲水流觞、亭台楼阁,甚至还设有跑马蹴鞠之地。近二十年来更是有神异之处,银杏林常年保持叶片金黄之态,灿烂而耀眼。

还未到跟前,便可看见香车宝马挤挤挨挨停在道路两旁,随处可见着华衣美服之人。道路两旁的观赏松柏早已悬挂五色丝绦、镂花铜铃,风一吹,丝绦轻扬,传来幽幽铃声。

“今年的上林宴似乎格外热闹。”

白夜轻笑一声,“那自是必然,毕竟我们新上任的国师大人可是受邀参加了。”

绿珠皱了皱眉,“小姐,我们可要递上拜帖通传?”

“不必。”白夜悠然自得地沏了一壶香茶,就着凤梨酥,这美味让白夜不禁享受地眯起了眼。“圣上对父亲的态度大变,前日发生的事估计早已传遍京中官吏勋贵,上行下效,我们又何必自取其辱?”

“既然别人等着,那我们也等着就行。”

“哟,这不是丞相府嫡女白夜吗?”突然一道尖利的声音从旁边马车响起。

透过百叶窗结构设计的紫竹帘看去,原来是兵部李侍郎家的三小姐。

“李三小姐。”

白夜淡淡回了一声,以示礼貌。当时京中有传闻自己内定为太子妃时,这李家三小姐便处处刁难,只不过大部分时候她都懒得理会,偶尔对方做的过分了才会连本带利刺回去。

“难得见到白大小姐与我等一起等候,刚好我车上有美人坊新出的养颜花茶,白小姐可愿前来共饮?”

“不劳烦三小姐了。”美人坊都是她的,养颜花茶家里多的是。

“这李三小姐可真没教养。”绿珠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她不明摆着讥讽白家地位不比从前吗?”

白夜拍了拍绿珠安抚了一下小姑娘,可那李三小姐像是被她的拒绝激怒了,柳眉一竖讥讽道:“此时不吃,说不定过几日连差都没得吃了。”

白夜轻笑:“哦,是吗?那届时还希望李三小姐能如今日一般慷慨,赠一杯香茶为故人送行。”

李三小姐一噎,这女人怎么如今还能这样悠然自得。往日她仗着白家权势,在京中这一代闺秀独占鳌头,自己本就有诸多不甘。如今白家地位岌岌可危,她居然还能坦然处之,真是更加恼人。

不过一想到今日可是要宣布太子与胡家嫡女订亲一事,前几日还内定这白夜为太子妃,如今说翻脸就翻脸,圣上对白家的态度可见一斑。


看到李三小姐脸色变换,白夜心底不由地嗤笑,这人简直都把心思写在脸上。不就是今天宣布胡小姐做太子妃吗,且不论她根本不在意太子妃之位,这三小姐用他人之风光嗤笑白家地位的下降也真是可笑之极。即使不是她白夜做太子妃,也轮不到李家三小姐。

与这种人置气真的是浪费生命,白夜正准备合上百叶窗帘,便听到一阵吸气声。

“是宫大国师!”

她好奇地卷起窗帘看去,只见远远的天边雪白的马儿腾云驾雾,拉着一辆极为华贵的车座。莲花状的底座搭配上好的蛟丝珍珠垂帘,在阳光下折射出粼粼波光,纱帘下隐隐有一道人影端坐其中。

“真不愧是仙家手段哪!”

“国师乃真仙人也!”

地上正在道路中等待的人们抬头痴痴望着空中飞过的车驾,直至它飘入百果园,落入那辉煌精巧的园中建筑间。

“有趣,竟是找了个替身替代本尊来参加宴席。”白夜的精神力一扫便知道以这么高调的方式出席宴会的只是个普通凡人罢了。

进入百果园,白夜便告别了父母,因为年长者和小辈们是分开设宴的。所以,上林宴也有了另一层含义,就是京中官宦勋贵子弟的相亲宴。

白夜的精神力如蛛网一般向园内四周探索,她甚至可以感知到此时坐在年长席里的假国师。

突然,某一方向的精神力像是被刺了一下。白夜微不可见地蹙眉,支开引路的侍女,白夜转变方向向精神力探测出现异常的方向走去。

反正宴会还没开始,提早去也不过是打嘴仗,实在没意思。

宴席设在白果湖的东侧凉亭里,大多精美的建筑也都在东侧,西侧倒是鲜少有人去,而异常发生的方向则是西侧。

现在是清秋时节,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日子,这白果湖倒是奇特,从东往西走去,温暖明丽的湖光景致竟逐渐向雾气袅袅,寒蝉霜挂转变。越是往西走,气温越是接近深秋。这里人烟稀少,绚烂夺目的金色银杏在此处也多半粘霜挂露,颇有一番萧瑟之感,不过更令人惊叹的是这里居然有一棵雷击木!

这树估计有上千岁的年头,几个人都难以合抱主干,从中间应该曾是被雷生生劈开大半,焦黑的痕迹依然未能被完全遮盖,神奇的是这焦木之上,那后来新生的枝桠竟是愈发繁茂,层层叠叠的金黄叶片,有种向死而生的意味。

白夜久久凝视着这雷击木,神魂像是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研究时空禁法的她死后又成为了白夜、地狱之行身体从生至死再由死复生……甚至她不由地追溯起年少之时学习复苏术时第一次成功将一只小兔子起死回生时的欢欣……

这是一种白夜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奇特感受,在这个世界许久没能再增进的魔力境界也隐隐有了松动。

像是被某种莫名的吸引力牵引一般,白夜不由自主地将手抚在那雷击木上,令人惊喜的是在这浊世之中这雷击木上竟是残存了不少比较纯净的魔力!她的神识像是缺水的海绵一样贪婪地汲取着雷击木上残存的魔力,竟是要原地突破!

正当白夜沉浸在那玄妙的冥想之中的时候,谁曾想这树上居然就坐着一个人!

不是说白夜是个粗心之人,一来这顿悟来得突然,二来白夜的精神力确实是没探查出来这树上还有人。

自从宫玉祈返回这凡人界,此世的混浊超出了他的想象,灵力简直稀缺得可怜,唯有这雷击木上还可勉强让他打坐修炼,这雷击木残存的雷意还可助他淬炼自己的雷灵根。于是这段时间,他经常遛进百果园来这雷击木修炼。

方才他修炼的时候,竟察觉到有种被窥探的感觉,他不想惹麻烦,干脆用了自家老祖宗的隐匿法宝隔绝窥探。同时,他也很好奇,难道这凡人界也有其他道友来此吗?

没想到,来者居然是她——他曾经名义上的未婚妻。

那日他就见过这个少女,那抹天青色的身姿不像是这凡人界之人,让他惊讶的是明明是凡人之躯的少女居然能够抗住他的剑意。

他天生剑体,又修的是无情剑道,通身自有剑意溢出,如果不刻意收敛,凡人根本不可能可以直接直视他。

现在白夜的行为更是让他惊异,“她这是……在顿悟?”宫玉祈有些不解,不管怎么看,这少女都是一个凡人,甚至是无窍之体,根本没有修炼的可能!

可能是因为魔力与灵力属于完全不同的能量,宫玉祈根本感受不到白夜身上的魔力波动,在他看来白夜分明是一个凡人。

阳光穿过层层叶片的间隙,投射出点点光斑,满地的银杏叶与少女的外衫相得益彰,一时间竟分不清这叶究竟是从少女的衣衫上零落,还是从树上飘零。

少女肌肤莹白如玉,精致的五官不施半点脂粉,双眼紧闭,颤动的眼睫似是蝴蝶翅膀轻颤,青黛色的远山眉与鸦色的秀发相得益彰,额间的花钿让她的容颜更盛几分。

几个喝了些薄酒,在园中相伴闲逛的惊中纨绔偶然闯入此地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

极美的少女伸着纤纤玉手轻抚在那歪脖树上,投射的光斑散落在她的发间、眉宇,似是迷失在人间的林中仙子。

一时间他们不由地看呆了,几乎忘记了呼吸,生怕惊扰到了仙子。

不过很快就有人认出来了“这不是丞相府嫡女吗?”。

“白大小姐莫不是被其他贵女挤兑,一个人溜到这里偷偷抹眼泪吧?”为首的静安侯世子嬉皮笑脸地调笑着。

若是放在以往,这些纨绔是万万不敢如此对待白家小姐的,只敢私底下偷偷臆想,毕竟她可是内定的未来太子妃,是他们这些人摘不到、摸不着的天上月。

可如今,这上京凡事稍微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不知道这白家成为了圣上的眼中钉,这太子妃也轮不到白家嫡女了。这四下又恰好无人,若是发生点什么……

可少女像是对这些话置若罔闻,连半分眼神都不愿分给他们,这份高傲真的是好想毁掉啊。

静安侯世子对于自己的话居然被无视感到有些恼怒:“呵,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可装的。如果你聪明点,委身小爷,我倒可以考虑考虑纳你为小妾,日后白家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也不用跟着去受苦。”

“就是,世子爷在这个时候肯纳你为妾都是抬举你了,别不识好歹!”那些跟班纷纷应和。

见白夜还是丝毫没有动静,静安侯世子恶向胆边生:“行啊白夜,软的不吃非得来硬的是吧。这附近连下人都没有,小爷我今个就是办了你又能如何?”

“大家都上,把这不识好歹的女人给小爷按住!”


三四个青壮男子向白夜袭来,眼看就要推搡到她,突然,平地无故起了一阵风,吹起地上的枝叶狠狠抽在这些纨绔的脸上。

与此同时,地上突然生出一些藤蔓紧紧缠住他们的脚,又由于刚才后退的惯性,这几个人结结实实跌了个屁股墩。

只见少女缓缓睁开双眼,一双宛若琉璃的浅色眸子折射着光斑,似是神女降世。

幸好她突破前顺手设下禁制,虽然此处人烟稀少,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不就刚好逮到?

不过她只是设了一个简单的藤蔓禁制,刚才那阵风又是怎么回事?

“妖,妖女!”纨绔世子吓得腿直哆嗦,想要逃,但是地上的藤蔓紧紧缠绕他的脚踝,半点都动弹不得。

“我是人还是妖,你又有何资格评判?”白夜冷冷地睨视着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你们是人,却比魔鬼还可怕。”

此时一股骚味飘散在空气中,定睛一看,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居然是被吓尿了。

白夜嫌恶地皱了皱眉,“滚吧,你们这副样子真是给你们祖上蒙羞,尤其是你,静安侯世子,你的祖父还是战神将军,没想到才传了三代居然变成这个样子,真的是有辱武将世家的门楣。”

白夜松开了禁制,那些人便连滚带爬地逃了。

“藏身的朋友,何不现身一叙?”白夜轻笑着把玩银杏叶,“无论如何,方才谢谢你出手。”

少女绽开了一抹诚挚的笑意,仿佛新雪初霁。

“你为何就这样轻易放他们走?”树上有一青衣男子现身,相貌却是平平无奇,不过——

白夜望向那双墨如点漆的凤眸,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原来是他。虽是遮掩了那出众的相貌,但是伪装功夫还不到家啊,这双一眼难忘的眼睛让你露了馅。

不过白夜并不打算揭穿对方的身份,既然要玩扮演游戏,那她何不奉陪到底?

白夜歪了歪头,露出调皮的笑:“那不放了他们还能怎样?”

“凭你的本事,消除他们的记忆不难。”从之前白夜肆无忌惮地用精神力探查百果园他就看出,这少女的精神力远超这些凡人,甚至比他都还要强。

“为什么要消除他们的记忆?”白夜怂了怂肩膀,“他们把我传得越神异我才越高兴。”

见宫玉祈有些不解的呆呆的样子,白夜起了逗弄他的心思:“话说你刚才看见我那一手了吧。你觉得,我与最近上京炙手可热的国师大人相比,谁看起来更厉害呀?”

“你想跟他打一架?”那青衣男子凉凉地问道。

“如果能不打当然更好,主要是要让那皇帝老头不敢动我家。”白夜露出不屑地表情,对那不务正业、迫害忠臣的皇帝是相当的唾弃,“一只老癞蛤蟆整天在那蹦哒,如果不是我爹勤勤恳恳维持朝政,谁知道现在还是不是天启国的天下了呢。”

“结果癞蛤蟆想登天,人家仙人都还没说什么,这癞蛤蟆倒是小动作开始了。”

宫玉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他不是很能理解这些朝臣之间的弯弯道道,这次回来也只是想要了却前尘之事,找到突破境界的契机。

他默默地听着少女的絮叨,向来平静无波的心境倒是产生了一丝有趣这种情绪,思忖了一会儿,他只能回道:“天启国的国运至少百年之内还没有尽。”

看着少女气鼓鼓地撇了他一眼,他只感觉女人心海底针,古人诚不欺他。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去赴宴了。”白夜突然感觉这男人是真的呆,太容易把天聊死了。

她话音刚落,结果树上的人又不见了。真的是个大直男!白夜忍不住跺了跺脚,气鼓鼓地快步离开。

回去的路上,白夜碰到了之前引路的侍女,她看起来焦急万分,直到看见白夜安然无恙地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百果园历经数代帝王的扩建修筑,其中的建筑自是集历代建筑审美之大成。白夜很喜欢这次的宴会场地,是建造在湖畔的飞叶亭,里面设有引水的机关,可以玩曲水流觞的游戏。

可惜这雅趣总有不识趣的人打扰——

“哎呦,这不是白夜妹妹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话的正是和安郡主。

和安向来与白夜不对付,因为白夜向来受太后和皇后的喜爱,让和安总是嫉妒地红了眼。

不过现在她只感觉大快人心,因为白夜的太子妃之位没了,而且这白家估计也要衰落喽。

可是这贱蹄子怎么还是这样引人注目?!

和安郡主看着周围的青年才俊,之前他们还都捧着敬着她,白夜这女人一来立马就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她嫉妒地看着走近的少女,莹白如玉的肌肤不染半点脂粉,唇色不点而朱,额间的银杏花钿更是与她的衣裳相得益彰,举手投足之间似是有银杏叶翩然飞舞,宛若谪仙。

和安看着自己华贵无比的衣裙,这么一对比,突然显得俗不可耐。为什么从来都是这样?这白夜绝对是生来克她的!

“妹妹今个儿怎么来得这样晚?”坐在中间席座的胡家嫡女露出关切的神情,她环顾了四周,满怀歉意道,“这亭中好像只有末位有空余了,不知道妹妹能不能坐的惯。”

和安郡主差点忍不住翻白眼,这胡清向来喜欢装模作样,端的一副善解人意的菩萨样,实际上阴起人来毫不手软。

不过看到白夜吃瘪她还是很开心的。

白夜撇了一眼亭中,胡清牢牢把住中间的位置,旁边有一个空位,自然是留给还没到场的太子萧之偃。

这还没正式宣布她胡清是太子妃呢,就急着端起一副宴会女主人的样子。

不过无所谓,白夜温柔地笑道:“坐哪里不是坐呢?我随便坐个位置就好。”

刚好还可以跟宫玉祈套近乎!

白夜坐在同在坐席末端相貌平平的青衣男子身旁,“嗨,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不过你刚才也跑得太快了吧。”白夜有点不满地嗔怪道。

在座的青年大都悄悄留心着角落那块,看见自己的女神居然跟一个相貌并不出众的男子熟络地交谈,恨不得以身代之。

见那男子居然并不怎么搭理女神,他们纷纷向青衣男子投以愤怒的目光。


这曲水流觞确实好玩,白夜懒得自讨没趣,便不再跟宫玉祈单方面尬聊,索性捞酒杯品酒。这白果酒入口醇香回甘,确实是难得的佳酿。

“喏,尝尝。这白果酒可是上林宴特供,往常可是很难喝到。”白夜帮宫玉祈捞了一杯。

宫玉祈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推开了酒杯,“不喝。”颇有些嫌弃的意味。

白夜一噎,这白果酿可是天启国难得的佳酿了,这小子居然还嫌弃?!

“你不喝我喝。”白夜夺过酒杯就要往嘴里倒,但是被一只修长的手拦住。

“别喝,这凡酒杂质太多,不利于修士修行。”

看来宫玉祈是把自己当成修士了啊。

宫玉祈有些疑惑,她像是个凡人,但是又有修士的能力,却似乎并不通修行,怪哉,怪哉。

“太子殿下驾到。”

亭内众人纷纷行礼,白夜碍于礼节也敷衍地装模作样了一番,只有宫玉祈跟个老大爷一样纹丝不动,不过因为在角落,此时也没什么人注意罢了。

“各位不必多礼。”一道温和清润的声音响起,身着杏黄色装饰着金丝绣的银杏叶暗纹的少年步入亭中。

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嘴角永远噙着一分笑意,眉目温和舒朗,琥珀般的瞳孔总是对人投以温柔的目光,凡事和这位太子爷接触过的人无不赞不绝口。

白夜与太子萧之偃作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两世加起来从未见过这种为人处世滴水不漏的人,不管什么时候,他似乎总是能猜出她的心思,简直是无微不至。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

虽然白夜自诩自己已经是尽量尽善尽美了,但还是避免不了有讨厌她的人,可萧之偃真的是个奇人,京中几乎没有讨厌他的人!

胡家嫡女原本想熟络地迎接太子,可一对上那双好看的琥珀眸子,就不由得生出几分娇怯。一想到今日宴会之后,她便是准太子妃了,便更是欣喜得意。不过萧之偃对她虽是态度温和,但莫名有些疏离感。

白夜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场眉眼官司,不料竟被萧之偃抓了个正着,对方满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白夜更多的是幸灾乐祸,作为多年的好友,她再清楚不过这家伙也是极为讨厌指婚这一回事。她倒是无所谓,就算不成亲白府也会高高兴兴地养着她,可萧之偃作为储君,婚姻之事可由不得他做主!

所以估计这胡太子妃萧之偃捏着鼻子也得认。

想到这里,白夜不由得脑补出萧之偃那张雷打不动的笑脸露出苦恼为难的表情,不由得心情愉悦。

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笑颜倒是把她身旁的一个小娘子给看呆了:“白,白小姐,你这般……真美。”

白夜闻声看去,倒是不太面熟的一个小姑娘,不过她向来是不吝于对他人的赞美表示感谢的,“谢谢,你也很可爱。”

小姑娘像是没预料到白夜会搭理她,一时间脸色通红,像个熟透的小苹果。

这个角落发生的小插曲并没有妨碍到宴会的进程,人们的目光都被场中欢快明艳的舞蹈所吸引。

伴随着节奏明快的鼓点乐声,身着异服的舞女急速起舞,翻飞的衣裙与快速回旋的身影宛如纷飞的蓬草。心应弦,手应鼓,正是前不久从西边传来的胡旋舞。

一曲舞罢,“太子殿下,这是从西域传来的胡旋舞。”胡清适时地柔声介绍道。往年的上林宴都是白夜的父亲和某位宗亲王爷一同负责,今年临时换人,新上任的负责人正是胡清的父亲。

“这舞自是精彩,胡大人有心了。”

“这异域的舞如此动人,不过我们天启的舞也不差。”和安郡主咯咯地笑着,眼睛滴溜一转。

“莫不是郡主也想舞上一曲?”众人纷纷起哄道。

“非也,在座的不就有一位上京第一才女吗?我就不上去丢人现眼了。”和安郡主不怀好意地往角落瞄,大家的注意力也都纷纷转向白夜。

白夜一噎,其实她还真不会跳舞。魔法师向来都是深居简出,身体素质差的一批,对身体的协调能力几乎就没怎么开发过,当年魔女学校的校长带她们那批学员去参加特殊能力者集会,她几乎全程都蹲在角落里干饭,跳舞什么的真的不行。

不过她也有别的办法。

白夜随手取下头上的簪子,轻轻敲击了一下酒樽,玉簪与杯的碰撞激越出清脆的声音,同时她偷偷施展了一个可以扩音的小魔法。“今个儿我们欣赏的主题是这满园银杏,欣赏完胡旋舞这新鲜玩意,我再舞一曲岂不是舍本逐末,分了这银杏的光彩?”

“你难不成还能让这叶子翻出个花来?”和安挑衅道,满脸都是“我看你怎么收场”。

“白小姐说得有理,我们今日宴会赏的主角是银杏,再添一支舞反倒不美。”萧之偃温润的声音响起,倒是站出来打了个圆场。

“殿下,若是这银杏能舞一曲倒也是一番切合宴会主题的奇景,臣女也很好奇。”其实胡清不应该这个时候跳出来的,只不过因为萧之偃老是将注意力放在白夜那边,让她很不高兴,急切地想看白夜出丑。

萧之偃终于把目光投向胡清,虽然仍是那副笑意温和的样子,但目光让她不由得心底一颤。

“诸位莫急,如今还需等待一阵东风。”白夜不急不缓地在面前摆了两排各种材质的酒樽,都是刚才喝酒时留下的空杯,顺带还从旁边的小苹果那拿了几个杯子。白夜挨个敲击了一下酒樽,确认音都已经调好。

似是有微风起,轻轻撩拨着美人的乌发,玉簪击樽,原本看似无序地敲击声却伴随着高低音的组合,渐渐形成众人熟知的旋律。

“这是……高祖所谱的《君卿》?”

传说,当年天启高祖与高后便是在一棵银杏树下相识,后来高祖亲手谱乐纪念相识那日,便是这首传世的《君卿》,这首歌后来在高祖一次战败下落不明,军队也士气低落,天启高后便击鼓高歌此曲,成功反击了敌军并找到了高祖。于是这首歌,也渐渐被默认为天启国歌。


“风起扬兮,有佳人兮。叶落舞兮,思佳人兮……”伴随着清越的击樽声,白夜轻轻唱起《君卿》。

众人都不禁安静了下来,连呼吸都逐渐放轻,当专注下来时,连流水声都分外清晰。

歌逐渐到了高潮部分,风也似乎越来越大,忽然,一阵风裹挟着一把把金色的小扇子,钻进了亭子。那些银杏叶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如同一只只翩然的蝴蝶,伴随着歌声舞动。有人想要接住身旁飞舞的叶子,却被灵巧地从指尖溜走了。

众人都被眼前的奇景惊呆了,直到一曲奏罢,风渐渐停歇,银杏叶纷纷扬扬地飘落,少女伸出手接住一片叶漫不经心地捻着叶柄。半晌,只听得少女轻咳一声,人们才纷纷回过神来。

“殿下,此曲此舞如何?”

萧之偃一愣,笑意在眸中缓缓漾开,他对自家青梅的性情自是一清二楚,这是要让他帮忙找回场子,于是毫不吝惜的赞美道:“此曲响遏行云,银杏叶舞更是只应天上有。”

看着胡清和安和完全黑了的脸,白夜心里舒坦多了,她向来不喜欢争斗,奈何对方总是作妖,她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给好兄弟点个赞。

与周遭人不绝的赞美声格格不入,宫玉祈看着那支又被白夜插回发间的玉簪若有所思。

“臭小子,你盯着人家小姐姐作甚?”

识海中风雪茫茫,一白衣老者端坐其中,鹤发童颜,圆滚滚的娃娃脸满是好奇。

“老祖宗不是在闭关吗?”

“多亏了那雷击木,你老祖我恢复得很快。不对,你小子别岔开话题。”娃娃脸老祖气鼓鼓地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贱兮兮地笑了起来,“话说来凡间一趟你小子反而开窍了?当初你走那个劳什子无情道我就极为不同意,天天抱着你那破剑当老婆,照这样下去我们老宫家就要断在你这个不孝子孙这里了。你现在可知道漂亮小姐姐的好处了?当时候赶紧领一个回家,生出个白白净净的小娃娃,咱老宫家也总算是有后了……”

宫玉祈静静地听着自家老祖在识海里唠唠叨叨,干脆合眼养神。

“说话呀!”

“说甚?”

“啧,人家小姐姐找你说话你咋都不带搭理人家的?你这样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注定是得不到小姐姐的芳心的。当初我刚见你时乖乖的多惹人疼爱,怎么越大越不讨喜了……放在老祖宗我那个时代,你就是一条单身狗!一辈子没女朋友没老婆……”

“闭嘴。”

“你居然凶我?嘤嘤嘤……”

“有一说一,这里的小姐姐还挺多的。是相亲会吗?但是不得不说,还是你旁边的小姐姐最好看。”

“她就是那个白家女。”

“啊,退亲的那个白家吗?难怪你对人家无动于衷,看来是当年退亲一事伤你的心了。”小老头脑袋一晃一晃,煞有其事般感慨道。

与事实有所偏差,但他懒得反驳自家老祖的论断。

“山环水抱,藏风聚水……啧啧,这地界……话说祈祈,你真的不打算找个小姐姐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吗?”小老头还是喋喋不休。

“此番前来只是为了却尘缘,何故要多生事端?”

小老头突然沉默了,看着自从修了无情道后愈发冷清的小孙孙,脑海中一道白色的背影隐隐与眼前的小孙孙重合,一时间目光沉沉。

突然,湖中传来一阵巨响,惊得亭中众人纷纷起身看去,竟是那载着皇帝和一众大臣的画舫出了问题!“不好,爹、娘!”饶是白夜也揪心起来。

亭中大多是京中权贵子女,不乏有家里长辈也在那艘画舫上的,见此纷纷向萧之偃告罪,又匆匆赶到湖岸。萧之偃索性带着亭中人一起前往湖岸,并吩咐下人赶紧安排救援事项。

不知怎的,那画舫尾部突然塌陷,整艘船摇摇欲坠。“好好的画舫怎么突然就塌了?”白夜身旁的小苹果急得红了眼。“不要慌,太子殿下已经安排救援的人了。”白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柔声安慰道。而且,再不济,国师大人就在她旁边。

但眼见着船只的塌陷似乎并没有停止,相反,速度越来越快,但救援的小船刚刚划到一半,白夜有点坐不住了,话说这宫玉祈难道真的是铁石心肠吗?

宫玉祈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扯了扯,转头看去,却恰好与那双明澈的琉璃眸子相对,但那双眼睛里多了几分沮丧和慌乱,“我的魔,额法器没带在身上,没办法施展比较大型的法术。你可不可以……”

“莫慌。”他止住了少女未说出口的话。咻——一柄有紫色电光隐隐闪烁的长剑飞了出来,瞬间变宽变大,飞速向湖心靠近。

他的易容术失效了。

湖光山色间,年轻郎君一身雪色长袍流光潋滟,乌发如瀑披散开,风撩起一丝他的长发,遗世而独立,不过一角衣袍却被身旁的少女捏皱些许。

就是这样光风霁月之人,当世人看到他的眼睛,却会明白,这世间种种,于他不过是寂寂荒野,无足轻重。

哪怕是白夜也不由得看呆了,她本就好美人,原本以为她的发小已经是这世间顶顶好看的男子了,未曾想居然还有这般风采之人。

与之相比,她倒成了路边的瓦砾陈土,晦涩无光。

并不是说白夜本身不够美,但是在这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她这具身体的羸弱与浑浊。

“是国师大人!”当即便有人认出来宫玉祈。

“旁边居然是白家女,难道国师与白家和好了?”

“我看不是吧,说不定是白家死皮赖脸缠着国师大人。”

旁边众人议论纷纷,但白夜有些失神:“这便是……真正的修道之人吗?”

只见那飞剑灵巧地穿梭,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掉下来的人影,此时救援船也赶到,不一会儿船上的人都安全获救。

萧之偃抽了抽袖子,“人已救下,松开。”

白夜悻悻地松开手,如果他的易容术没破倒还没那么尴尬,不过她还是正了正神色,正要向宫玉祈作揖道谢时——

那画舫残骸处湖底似突然爆发五彩华光,瞬间光芒骤亮,一道漩涡出现在湖面上方,白夜讶异地看着那漩涡,刚看向宫玉祈,两人便一同被卷入其中。


当白夜恢复意识,发现自己正倒在一间红彤彤的房间里。

婴儿手臂粗的龙凤喜烛正噼里啪啦燃烧,挂着红底金绣的床帷下花生桂圆铺的满满当当。

这居然是一间喜房!

旁边居然还倒着宫玉祈,不过人还没醒,奇怪的是两人居然都穿着大红的喜服。

她试着去推了推地上的人,但是毫无反应,不过探了鼻息,人还活着就行。

白夜翻了翻床,荞麦芯子的枕头散发着好闻的太阳香气,红绸被面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鸳鸯戏水,不过似乎没什么特殊的东西。

把花生桂圆扫到一旁,白夜去拖地上的宫玉祈,可凭她那缺乏锻炼的小身板哪拖得动,魔法师一般都是居家宅男宅女,身体素质不靠魔法跑个八百都费劲。索性她用意念控物把身高腿长的宫玉祈扔床上了,控太大的东西不行,但挪个人还是没问题。

当宫玉祈醒来时,便发现自己仰躺在床上。“你醒了?”少女的声音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

此时白夜正无情地掐灭了双耳三足雕花铜炉里的香,拍了拍手,取出手帕仔细地擦拭着葱白的指尖。

“如你所见,我们被困在这处秘境里了。”聪明人无需多言,宫玉祈很快就认识到当前两人的处境。

这房间白夜到处转过了,门和窗根本打不开,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床上看着宫玉祈到处找线索。

祥云雕饰的红木多宝阁,雕花镂空的衣柜,甚至是装满女子首饰奁和梳妆台他都查看了一遍,似乎并没有特殊之处。

这张脸从侧面看上去,高挺笔直的鼻梁,薄薄的浅色唇,从眉骨到鼻尖,从唇峰到嘴角,无一不透露出冷淡锐利的气息。

白夜不得不再次感慨这人真是生了一副好相貌。

“嗯哼,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白夜一手托腮,懒洋洋地问道。

“无。”回答还真是简短利落。

“这门窗你用剑可破吗?”

宫玉祈淡淡地看向白夜,“此间压制灵力,我和凡人在这没什么不同。”

压制灵力?白夜不解地蹙眉,可是她的魔力还能正常运转,只不过确实是没有补充的能量,用一点少一点。

白夜此时也面色凝重了些,“看来是不能靠蛮力硬闯出去了。”于是她更为仔细地开始观察起房间,红木多宝阁、燃着可疑香的铜炉、角落里青瓷大肚瓶、墙上新人拜堂挂画……似乎一切都是一个新房里该有的东西,可是又说不上来的古怪。

“等等,不对!”良久,白夜突然出声,宫玉祈也看了过来,竟隐隐有几分期待。

“哪里不对?”

“镜子,一个新房里女子的梳妆饰品、妆粉都齐全,可为何连镜子都没有?这不合理。”

宫玉祈虽然不太理解女子闺房应该是什么样,不过还是对着梳妆台到处敲敲打打了一番,不知是碰到何处,原本光滑的梳妆台居然打开一道缝隙,一面梳妆镜升了起来,随即桌面缝隙变化,仿佛这镜子本就与桌面连为一体。

白夜挑了挑眉,好奇地凑上前。不过镜子中并没有反射出两人的身影,反倒是像在播放一段皮影戏。

白夜一缕长发垂在宫玉祈的手上,有点痒,而且少女身上传来的玉兰清香让宫玉祈有点不自在地悄悄后退了一点。

只见镜中两个身着红袍的皮影反复拜堂的动作,白夜拧了拧眉,“这是何意?”

“大概是要我们模仿镜中人的动作吧。”宫玉祈盯着墙上的画,不知何时画上的两人竟抬起了头,那面孔赫然是白夜与宫玉祈的模样!

白夜眉头不由地狠狠一跳,“必须要照做镜中人的动作吗?”

宫玉祈沉默地看向了不知何时已经燃烧了一半多的龙凤对烛,“待蜡烛燃尽,如果我们未能通过,就会变成镜中皮影。”

“那还等什么,抓紧时间吧。”白夜抓起一旁的红绸和盖头,将红绸一段塞到宫玉祈的手里。

宫玉祈被白夜的动作惊得呆愣了一会儿,抿了抿唇郑重道:“你且放心,当下只是权宜之计,此事只会有你我二人知道。”

“不碍事,活命要紧。”白夜利落地盖上了红盖头,“再说了,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这些。”

宫玉祈愣住了,有些不解白夜的话语,本来还想问些什么,不过时间紧迫,便住了嘴。

在镜中皮影戏再次重放时,两人按照镜中画动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当对拜时,白夜几乎可以感受到两人交缠的气息,好闻的冷香从宫玉祈的身上传来,不由地晃了晃神。

还不待白夜缓过神来,只听得头顶传来宫玉祈的声音:“变了。”

镜中画面变了?

“那我们还得继续演?”白夜欲摘下这碍事的红盖头,想要一看究竟,但手却被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按住了。

“别摘。现在慢慢往前走,坐到床上。”

白夜感觉自己被红绸带着慢慢前进,从盖头下的空隙可以看到来到了床边。

宫玉祈找到一杆喜秤,按照镜中画轻轻挑起红盖头的一角,只见少女也抬眼看来,不知是不是红绸称得,少女素白的脸颊似乎渲染着红晕,显得格外生动。

白夜看着眼前的男人,似乎他格外紧张,拿着喜称的手迟迟没有放下。她不由地开玩笑道:“怎么,国师大人还会有紧张到无所适从的时候?”

宫玉祈这才回过神来,他沉默地放下喜称,又转头看向镜子:“画面又变了。”

此时镜中皮人竟两臂交缠,行合卺礼!与此同时,墙上画中顶着他们二人的脸的人也正在做着类似的动作,只见画中两人相视饮酒,似乎……情意绵绵。

白夜咬了咬唇,那龙凤烛烧的只剩下一小截了,她只得取了一旁金盘中的白玉丹凤玉合卺杯。这……喝个交杯酒倒是不难,难就难在该如何模仿出那情意正浓的氛围。

宫玉祈也发现了画面的关键点,面色更冷了。不过还是乖巧地拿起另一只玉杯,伸出一臂。

啧,哪怕是普通的陌生人,被迫演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也会有些不悦吧。

白夜也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伸出胳膊缠了上去,两人的衣衫不算薄,但是两臂相贴,白夜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衣衫相隔的另一边男人肌腱贲张,如钢筋一般冷硬。


两臂相交,宽大的衣袖与连接玉杯的丝绦纠缠,白夜感觉两人的面孔几乎要贴在一起,抬眼看去,恰好对上了那双眼尾狭长的乌眸,倒映着跳动的烛火,倒也似眼底灼热的情愫。

两辈子加起来白夜都从未与哪个男子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明知是权宜之计,可她感受到两人交缠的呼吸,脸还是有些发热,微微咬了咬后槽牙,“干了。”

两人不约而同互相挪开了眼,随即将酒灌了下去。

忽地室内光影变换,龙凤对烛燃烧也像是加了速,竟是隐隐有天光照进门窗。白夜不由得松了口气,若是这镜子还要让他们演洞房花烛夜,那可就太为难两人了。所幸这镜子也知道非礼勿视,直接跳过了这段。

“看来还有后续。”白夜望向镜子,里面的画面又变了。

原来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之间的情趣,只见那镜中的男子温柔地为女子梳头绾发,并托起女子的脸庞为其描眉上妆,画上的场景也相应变化……

行吧,白夜坐到梳妆台前,快速卸下头上繁重的发冠,之前的一番敲打居然出现了几个暗格,白夜纷纷打开,居然发现了一把造型精美的半月型象牙梳和她的玉簪。

“话说你会绾发吗?”白夜无奈地将梳子递给宫玉祈。

“不会。”宫玉祈皱眉,不过翻看了一下梳子,眉头又舒展了,“这梳子竟是一件灵器。”说罢他便执梳帮少女梳头,说来倒也神奇,当梳子穿过女子柔顺的乌发竟自动绾起了好看的发髻。白夜惊奇地左右照看镜子,这么神奇,难不成是魔法少女变身不成?

她抬手摸了摸梳子,入手细腻温热,插在发间刚好固定头发,也不失装饰作用,其中一角似乎有个奇特的月牙型标识。

“这灵器只有这个作用吗?”

“说来倒也奇怪,这象牙梳的自动绾发功能倒是罕见,不过除了这个作用,里面也只有一道护体灵气,在关键时刻可抵挡一次伤害。”宫玉祈也注意到了那个月牙型标识,“或许是哪位前辈专门做来送给女子的礼物吧。”

宫玉祈看着这标识,心里沉思道,莫不是那位前辈的作品?

“喜烛……快燃尽了。”

宫玉祈接过少女递来的玉簪,他终于有机会近距离观察这支簪子了,摸向簪子的一点,果然,那里刻着米粒大小的“宫”字。

眼前的少女与当年记忆里那纤瘦的身影逐渐重合,没想到居然是她,虽然之前见到这簪子就有猜想,可当猜想逐渐证实,他还是有些恍然。

他郑重地将玉簪插入少女的发髻,这玉梳也倒是会整活,梳的俨然是为人妇的发型。

至于上妆……宫玉祈托起女子的脸,肌肤本就玉白无暇,一双远山眉淡雅灵动,本就是天生的好模样,实在是……有点无从下手。

白夜见宫玉祈迟迟没有动静,无奈地叹了口气,递给他一支黛笔,执住他的手,啧,怎么跟个冰块一样,索性改为牵住他的手腕。

宫玉祈没有反抗,只是随着少女的摆布,执笔从眉头描到眉尾,一条纤细灵巧的远山眉便描好了。白夜松开了手,示意宫玉祈另一条照着画就行了。

只见他玉雕般的指节稳稳执住黛笔,模仿着镜中的人的动作描画,做足了专业的派头,可惜画出来的效果却是弯弯曲曲像条趴在白夜脸上的毛毛虫。

白夜:我严重怀疑你小子是诚心报复我。

看着蜡烛还有一截没烧完,白夜不满地撇了一眼宫玉祈,鼓了鼓腮帮子,见他也是面上讪讪,便得寸进尺,颇有些撒娇的意味:“得重画。”

宫玉祈见对烛还有一些,便擦去了原先的“毛毛虫”,又拿起黛笔认真地描画起来,像极了他平时练剑的架势。

描好眉的那刻,镜中宝光大亮,那龙凤对烛也恰好燃尽,化为一缕烟气飘散。

那镜子竟突然钻出一股黑烟,浮现出一张皮面具,面具上像是小孩子随手涂鸦的五官,显得滑稽而又诡异。

“问世间情为何物……或痴……或妄……大抵是相思枉然。哈哈哈哈哈……可笑,可笑……”只见那人皮面具神情癫狂,又像是在怀念着什么,一股股黑烟从眼睛状的涂鸦流出,像是在悲泣,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面梳妆镜不知何时缩小成巴掌大的精巧铜镜,围绕着白夜转了好几圈,不知为何,白夜能感受到铜镜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这是你的机缘,它欲认你为主。”宫玉祈将铜镜招在手里,递给白夜。

白夜突然福至心灵,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铜镜上,那滴血在滴上去的一瞬,就被镜面吸收了,与此同时,她突然感觉灵台多了些什么,感受到了熟悉的契约力量。这铜镜晃了晃身子,化作一道花纹附着在白夜的掌心。

白夜又开始想念起她的龙骨法杖了。

“你体内居然真的没有灵气……”宫玉祈一手扣住白夜的腕子,像是在感知着什么,白夜顿时汗毛直树,该死,多年来的和平日子让她的警惕心居然降的这么低吗,居然被人拿捏住命门才反应过来。

“奇怪。”宫玉祈有些不解,虽然他有点好奇,不过谁身上还没有点秘密呢,他也不打算深入探究。

“你体内没有灵气,这镜子也只能用来平时照照影,如果遇到杀意,会有一道护体灵气,至少在凡人界旁人伤不得你。”

“至于旁的……罢了,你以后自己便知。”

白夜深思,在上辈子似乎古籍里有关于灵气的一些只言片语,但那也都是传说了,至少她那个时候可没有所谓修灵气的人,不管是西方巫师还是东方巫师,亦或是精灵族之类,修的都是魔力。

她有一种预感,这种灵力的缺失是她当年晋升法神失败的关键!

所以白夜希冀地看向宫玉祈:“请问灵气如何修得?”话语刚一出口,她就不禁想锤自己一拳,怎么会这样大咧咧地问出来,修灵气这种事估计是有什么秘法不得轻易外传的那种。

可能是多年来追寻突破无果终于有了一点线索,让她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白夜见宫玉祈迟迟没有回应,无奈地苦笑道:“罢了,你我之间也并不是多亲近的关系,这种秘法国师大人不愿透露我也能理解的。”


“……并不是我不愿透露…”宫玉祈面色罕见的有些犹疑,“…而是……你是无窍之体,天生不能修炼灵力。”

“无窍……之体……”白夜愣住了,宫玉祈的话并不难理解,在前世的古书上也有记载过窍,也就是说她就是纯粹的凡人之躯,不,甚至比普通的凡人还要糟糕。

既然无窍,又如何修炼吐纳灵力?

白夜脸色惨白,有点失魂落魄,不过还是打起精神来扬起一个笑容:“多谢国师大人提醒,我明白了。”

宫玉祈看着白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息。不过此时墙上的那幅画引起了他的注意,原先绘有两人人像的画卷竟变为一片空白,他取下画卷感应了一番,那画卷竟化为一道流光没入他的手心。

“这是何物?”白夜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一幕。

“是一个小须臾地,或许以后有机缘可以化为大须臾地。”那淡漠的眉眼竟罕见地染上几分喜悦。

白夜:不想多说什么,只能扣个666。

取下那画卷后,画卷原先所在的墙体自动打开一条通道,不过往里看尽头似乎被黑暗吞没,不知去向。

不过当下也没有别的出口了,白夜不禁叹息,但狭窄的通道只能让两人一前一后通过,还是让她有点忐忑。

“拿着。”宫玉祈将之前拜堂用的红绸扯下来一截,其中一端递给了白夜,“我来开路,你跟紧一点。”说罢便进入甬道。

通道里漆黑一片,只见宫玉祈拿出一颗夜明珠似的东西照亮了前路,这路似乎是没有尽头一般,不知走了多久,白夜向来是个体力废,已经有点跟不上宫玉祈的速度了,几乎是被手里的红绸拖着走的。

“嘶,能不能稍微走慢点。”白夜忍不住出了声,脚尖传来一阵阵疼痛,那双漂亮昂贵的珍珠履鞋底磨损有点严重,并且鞋尖的部分摩擦白夜的脚生疼。

前面挺拔的身影走了这么长时间似乎体力毫无消耗,看不出一点疲惫,不过听到白夜的话还是顿住了脚步,冷淡的声音传来:“那就先修整一会儿吧。”

白夜一屁股坐在地上,原先的那双鞋是不能穿了,中看不中用,一丝丝血渍浸湿了鞋子的缎面,像一点点冬梅。

“换上这双。”宫玉祈不知从哪摸出来的一双布靴,还贴心地补充一句,“新的,我没穿过。”

“谢谢,真的是帮大忙了。”白夜麻利地换上布靴,尺寸大了一些,但是不碍事,她扯下一段衣袖将脚腕处扎紧,确保鞋子不会过于活动或者掉下来。

其实白夜也可以使用轻身魔法,但是在这秘境里不能补充魔力,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浪费并不充裕的魔力。

“不过这条甬道有问题,前方我探索不到有尽头。”白夜之前就试着将精神力延伸探索前方,可前方尽头像是有一个黑洞一般,精神力探索到一定长度就如石沉大海一般。

像是印证白夜的话一般,周围空气的温度骤然升高,地面也变得滚烫,白夜不由惊叫了一声,连忙从地上蹦起来。

那张人皮面具拖着黑色烟气般的尾巴又出现了,发出桀桀桀的怪笑:“你们终于发现了,欢迎来到真正的困情之地。”

“究竟什么才能够证明情之一字呢?距离?时间?嘻嘻嘻,不如两个一起来考验吧。”

“在这条甬道中,你们两个必须要一起行动,只能往前,中途不能停留超过半柱香的时间,违反任何一条,你们二人都会瞬间被融化。”

“来证明吧,用时间和距离证明你们的真心。”

白夜真的很想吐槽他们两个之间没什么真心,但是那道黑烟又蓦然消失。两人只得往前继续走,那灼热的空气和地面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漆黑的世界,唯有那颗夜明珠发出柔和明亮的光芒,笔直的通道一成不变,仿佛没有尽头。白夜有点麻木,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远。一天?五天?十天?她有些渴,也有些饿,以及困顿和疲惫,但是很奇妙,这些感觉并没有给她的身体带来实质性的伤害。起码作为凡人之躯,几天没喝水居然没被渴死。原本宫玉祈的储物袋里是存放了一些物资,但是自那人皮面具出现后,无论怎么尝试都打不开了,其他法宝更是如同虚设。更让白夜有些无措的是,她的魔力也完全施展不开了,也就是说,她现在就是一个身体羸弱的凡人!

她意识到这里的时间流动或许和真实世界并不相同,在这里,仿佛时间和空间都没有任何意义。白夜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双腿的存在了,只是机械而又麻木地重复着行走的动作,如果不是宫玉祈一直拉着她,估计就凭白夜这体力,早就……

“还能坚持吗,白夜?”像是感受到身后红绸传来越来越沉重的拉力,宫玉祈微微侧脸问道。

“没事……我还能……”白夜努力地想要睁开眼,可终究是凡人之躯,巨大的困顿和疲惫终于让白夜支撑不住,一个踉跄向前栽去。在她的意识陷入黑暗前,似乎是落入了一个好闻的冷香怀抱,伴随着一道轻轻的叹息。

“休息一会儿吧。”

……

……

不知过了多久,白夜逐渐恢复了意识,映入眼帘的是乌黑的后脑勺,原来她被宫玉祈背在了背上。

“……我昏倒多久了?”

那人像是思索了一会,才回复道:“按照这个地方的时间来算,大概十天。”

“十天?!”白夜瞪大了双眼,“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也许是休息了十天的原因,白夜感觉力气恢复了不少,两人沉默地继续前进。

“国师大人,你说……那个人皮面具说要用时间和距离证明真情,究竟是要多久?”

“不知道。”

又是一片尴尬地沉默,不过白夜也没有心思再找什么话题了,全身心都放在路途。

又不知走了多久,原本白夜已经对这黑暗的甬道麻木时,宫玉祈的声音让她精神一振。

“前面有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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