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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诡秘天赋,焚尸就能变强

夜天南 著

科幻灵异连载

古往今来,人们崇尚全尸入土,焚尸是对亡者的大不敬,只有那些发生了异变的尸体才会焚烧。焚尸者,称I焚尸匠,是一门极度危险的行当。午夜焚尸,一房一匠,关门落锁,尸体若是凶变,焚尸匠必死无疑。秦河,就在乱世大黎的运河码头,操持着这样一份生计。然而“焚尸奖励”的出现,让他变得百无禁忌。

主角:秦河,徐长寿   更新:2023-01-04 15: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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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秦河,徐长寿的科幻灵异小说《开局诡秘天赋,焚尸就能变强》,由网络作家“夜天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古往今来,人们崇尚全尸入土,焚尸是对亡者的大不敬,只有那些发生了异变的尸体才会焚烧。焚尸者,称I焚尸匠,是一门极度危险的行当。午夜焚尸,一房一匠,关门落锁,尸体若是凶变,焚尸匠必死无疑。秦河,就在乱世大黎的运河码头,操持着这样一份生计。然而“焚尸奖励”的出现,让他变得百无禁忌。

《开局诡秘天赋,焚尸就能变强》精彩片段

深夜,一具尸体在秦河面前静静的烧着,偶尔发出一两声爆裂的声响。

愣神片刻后,乱糟糟的记忆如洪水般袭来,秦河心中顿时住满了一万只羊驼。

竟然……穿越了。

这里是大黎朝京都东城兵马司的焚尸所,自己是一名焚尸匠。

时下朝堂腐败、瘟疫横行,南有流民叛乱赤地千里,北有狄虏入侵屠城掠地,大黎朝风雨飘摇。

和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空不同,这里的混乱、动荡十倍百倍。武者、异人以武犯禁,更有不可言说的妖魔鬼怪食人寝骨。

正道无光,人如草芥。

如果前世的那个时空是人间的话,那这里就是地狱。

焚尸所是大黎朝专门用来处理变尸的场所,古往今来的人都讲究一个全尸入土,焚尸是对亡者的大不敬。只有发生了异变的尸体,才会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处理。

“啊!”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秦河心头一凛,又死一个。

紧随而来的“咯吱咯吱”啃噬声,更是让他头皮发麻。

变尸非比寻常,一个不好就会起尸扑人,非常危险。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个了。

就这,还是焚尸匠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命格硬八字硬的人,若是换做普通人,怕是一天都挨不过去。

焚尸所背靠京城,面向大运河,南来北往,商贾行人如潮,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

溺死的、冤死的、饿死的、殴死的不计其数,死尸若生了怨气,便有尸变的可能。

这样的数量秦河一人自然烧不过来,城东焚尸所一共有十八个焚尸匠。

焚尸房一列排开,一房一匠,焚尸之前关门上锁,若是尸变,匠人必死无疑。

晦气、危险,是焚尸匠处境的写照。

但这行万般不好却有一样,有房住、有饭吃。

秦河本是晋西流民,九死一生流落到京城,被焚尸所的官差摸骨相中,来到这焚尸所,多少流民羡慕都羡慕不来。

若是不干,明天就会被丢回流民堆里活活饿死。

眼前的尸体已经烧的只剩下个人形,扑人是不可能了。

这个乱世,自己又多活了一天。

“孽障,还不速速伏法!”

喝令声响起,这是值班的官差闻声赶到,正在对付起尸的尸体。

乒乒乓乓了好一阵,才归于平静。

不久一个声音喊起:“九号焚尸匠空缺,尽快补录!”

九号。

隔壁的隔壁,自己是七号。

秦河认得九号,一个三十多岁汉子,比自己先来没几天,没想到这么快丢了性命。

秦河打听过,焚尸匠中资格最老的一个人在这里才满半年。

换句话说,半年左右的时间,这里的所有人差不多都会死一遍,然后被新来的焚尸匠替代,周而复始,似乎永远也没有终点。

秦河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只能祈祷自己每一天的运气都足够好。

拉动风箱,焚尸的煤炉烧的通红,焦黑的尸体不一会儿就烧成了一段段,炉火接触到新鲜的“燃料”,窜起的火苗也变成了绿色。

这时,秦河眼前逐渐迷蒙,一块巨大的灰白幕布缓缓垂落,木梆敲击的声响刺透昏黄的灯光,摇曳生姿。

皮影演绎,似幻似真,那是亡者的一生。

亡者是一名书生,父亲是陇川县令,家境还算不错,从小聪慧过人,苦读十载后文章达练。

进京赶考那日,家乡父老十里相送,亡者也是意气风发,只待衣锦还乡光耀门楣。

然而天意不美,第一次赶考书生没中,黯然返乡。又逢其父亲牵涉一桩联名案,被罢官去职,不久郁郁而终。

原先十里相送的“父老”转瞬间变了脸,奚落、嘲讽、挖苦,原先有多热情,后面就有多毒舌。

书生备受打击,折了心气,下笔如神的文章也再难落笔。

幸有一青梅竹马的女子时常劝慰,才令他重新鼓起斗志。

三年后,书生散尽家财再次赴京赶考。

青梅竹马泪洒相别,称已说服父母,无论此次赶考结果如何,还乡之日,便是洞房花烛之时。

两情相悦,依依不舍,十步一回。

可惜,洞房花烛已是一福,金榜题名又是一福,福无双至,书生消受不起。

此去还未达京城,便一命呜呼。

书生先是乘马车赶往运河,再乘舟船入京,船行至通惠,忽遇到大风卷起水龙,舟船沉没,书生不会水,溺毙而亡。

木杆挑动,皮影演尽书生溺水时的挣扎与不甘,沉船周围还似有妖物游弋。

尸体直到三天后才被巡河人捞起,因寻不到身份证明,便拖去一处乱葬岗草草掩埋。

但书生执念未婚娇妻不肯入土,当天晚上又从土里爬了出来,生了尸变。

几经辗转,最后被送到了秦河这,纵有万千不甘,也只能化为灰烬。

幕布升起,书生皮影化作一团虚影没入皮影灯内。灯儿缓缓升起,照亮了一杆巨大的铜秤,秤杆上立着一个黑袍人,如神祇一般俯视。

皮影灯落入秤盘,黑袍人微微抬起。

“灵魂审判时,吾将以审判之秤称重。”黑袍人张金口,眼前的场景如同水纹一般缓缓散去。

秦河抬手一看,手中多了一枚红色的果实。

脑海出现这枚果实的信息:这是一枚来自深渊的果实,它会让你充满力量。

秦河嘴咧开了,一股兴奋流遍全身。

烧尸、灵魂称重、奖励……这不就是传说中穿越的标配——外挂么?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系统还是神迹。

那黑袍人,看着像是传说中的死神,全身上下缩在黑袍里,面容也是一团漆黑。

秦河闻了闻红色果实,一股浓郁的果香窜入肺腑,让他口中生津。

没有犹豫,一口吞吃。

果实在口中化作甘甜,顺着喉咙直入四肢百骸,全身肌肉顿时劈啪作响鼓胀起来。

几息之间,秦河原本瘦弱的身体便大了一圈,就连脸都变得更立体一些了。

“爽!”

秦河忍不住叫了一声。

挥舞了几下拳头,力量增加了一倍不止,恨不得接着再烧一具。

这奖励简直太刺激了,若是靠锻炼,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达到,还必须在吃喝充足的情况下。

可惜暂时是不可能了,焚尸房关门之前送进来几具尸体就烧几具,烧完就要明天才有。

远处传来更夫的更鼓,五更天了。

烧尸的时间被府衙安排在夜里,说是三更半夜之时,亡者的魂魄失去尸身后才能行走去往阴间,否则魂魄逗留,就会发生比尸变更恐怖的灵异事件。

秦河对这些不是很懂,反正府衙是这么说,而且尸体送来的时候都是晚上,白天从来不送。

等灭了炉火,再将骨灰铲进铁桶,天色便已经亮了。

“当!”

“时辰已到,开房门!”

一声锣响,一间接一间焚尸房的大铁门次第打开。

秦河提上骨灰桶,正要踏出房门。

“六号焚尸房空缺!”

值班官差的声音再次响起。


六号也死了。

加上九号,焚尸所昨晚一下死了两个焚尸匠。

九号死的时候发出了惨叫,所以马上被发现。

六号死的却是无声无息,直到打开房门才发现的他无头尸身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本应该化为灰烬的变尸破开房顶逃遁,不知去向,连着六号的头颅也不见了。

幸存的十六个焚尸匠烟熏火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害怕、庆幸或者其它的。

也没有人说话,焚尸匠就是一份拿命换馒头吃的贱业,地位和处境连城里的夜香夫都不如,绝大多数都是流民出身。

流民见过最多的,就是尸体。

早已麻木。

没过多久,三个身穿飞鱼服的厂差来到六号焚尸房,追踪逃遁的变尸。

但这已经和秦河这些焚尸匠没有丝毫关系了。

逃遁的变尸无论抓没抓住,都不会再回这焚尸所。

包括九号房被值班官差擒住的变尸,也会送到别的地方进行处理。

焚尸匠们排着队交了骨灰,每人领了十五文铜钱,这是一天的饭钱。

骨灰有主的,家人领走,无主的,倒进运河。

书生的身份除了秦河无人知晓,自然不会有人领,秦河想了想,对值班官差道:“官爷,这桶骨灰能否交给小的处理。”

徐长寿奇怪的看了秦河一眼,不耐烦的挥挥手算是同意了。

他没心思去管秦河要这桶无用的骨灰干什么,反正是无主的,心头正烦闷。

昨夜死了两个焚尸匠,跑了一具变尸。

焚尸匠死了可以再招,可那变尸要是惹出什么大乱子,焚尸所这边肯定要吃挂落。

半年前就跑过一具变尸,第二天晚上袭击了一支商队,整支商队十三人无一生还。若是普通行商也就算了,偏偏被袭击的是魏王的商队。

魏王是谁,大黎当今的九千岁,宫闱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皇儿爷的最倚重的左膀右臂。

魏王有多生气没人知道,反正一板子打下来,东城兵马司从上到下被撸了一半,当值的四个官差被丢进诏狱,再没了消息。

自己能进焚尸所谋这份公差,还是那事出的缺。

哪曾想才半年,相同的事就出在自己值班的当口上。

“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啊。”徐长寿暗暗祈祷。

……

秦河提着书生的骨灰一路朝城外走,来到一处偏僻所在,挖坑把骨灰埋了。

剥了一根树枝当墓碑,刻上字:陇川书生刘承基之墓。

既然是溺死在水里,骨灰就别再入水了。

潦潦草草,堂堂县令之子就这样葬下了。

一同埋葬的还有他的满腹经纶,他的爱恨情仇,他的金榜题名。

世间少了一个人,但又好像,什么也没少。

……

重新回到焚尸所附近,太阳已经升起。

沉寂了一夜的漕运码头热闹起来。

大运河从天边蜿蜒而至,连着大黎朝的心脏和南方的富庶的鱼米之地,满载着粮食、兵饷、税赋、丝绸、棉花、瓷器、煤炭、木料还有数不尽的客货北上,支撑着大黎朝对北方摇摇欲坠的统治。

脚行力夫如蚂蚁搬家一般将一件件货物卸船装船。

他们喊着口令,踩着上下弹跳的桥木,货物压弯了腰却依然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岸上无数客商讨价还价,人声鼎沸,好生热闹。

一群流民涌到脚行外等待挑选,想卖一把力气换口吃的,脚行小把头捂着鼻子,满脸厌弃,指着旁边两百斤的大石锁道:“把石锁举起来就可以留下,举不起来的赶紧走。”

流民看了看石锁,纷纷摇头,骨瘦如柴的他们,哪里有力气举那两百斤的石锁。

有人不依不饶,立刻便招来一顿毒打,小把头背后可是站着四五个脚行的打手。

流民见状,只得纷纷离去。

“一帮柴火,没一个顶事的,呸。”小把头唾了一口,转身正要走,一个声音响起:“我试试。”

转过身,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穿着粗布麻衣的青年不知何时站在了石锁旁边,弯下腰“嚯”的一声,便将石锁举过了头顶。

小把头眼前一亮,终于来了个顶事的。

昨天卸货翻了一根桥木,死了两个力夫,正缺人手。

“还不错,留下吧。”

“工钱多少?”青年问。

“一天五文,早上稀的,晌午干的。”

“太少,不干。”

“还嫌少,也不去打听打听,一天两顿还有五文工钱的,除了我三通脚行还有谁?你想要多少?”

“十五文。”

青年咧嘴一笑,不等一脸错愕的小把头反应过来,扔下石锁一溜烟跑了。

气的小把头在后面跳脚大骂。

……

秦河对自己的变化很满意。

若是以前有这份力气,也不至于成了一名焚尸匠。

不过现在,就是给一个官老爷做他都不会挪地方了。

十五文钱全部花光,从早市摊带回去了八个杂面馒头,两个烧饼。

至于味道就甭提了,杂面馒头又黑又硬,里面竟是些麦麸、谷皮、树皮草根之类的,味道发苦,烧饼也差不多,只不过加了点盐。

但好在,能吃饱。

回到焚尸房睡了一天,晚上吃完剩下的馒头,“当”的一声锣响,值班官差分配完尸体,关门上锁,焚尸匠们一天的工作开始了。

分给秦河的是一具横死的尸体,心口被捅了个对穿,胳膊被砍断了,浑身烂泥。

胸口有三个烫字:三江帮

看样子,应该是漕帮的一名打手,死后不知是生了怨还是执念,从土里爬出来了。

大运河是天下钱粮货物的黄金水道,整个大黎朝都盯着漕运带来的财利,结党结派、吏社横行,各自有各的爪牙和势力。

脚行、漕帮、车马帮、牙行各自划地为王,打架斗殴那是家常便饭。

最开始往往是你瞅啥,瞅你咋地,然后开始比划,逐步升级,最后变成两个帮派集体互殴,官府的衙役要么不来,来了也是混在人堆里看戏,保不齐还能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来。

哎哟,这一刀牛逼!

唉唉唉,踢下面可不是爷们啊!

那个谁,你用力啊!

如此种种,等过足了眼瘾,他们再去收个尸,事儿就算完,过两天接着来。

检查了一下没别的问题,秦河披上麻衣,戴上孝布,又弄来清水,开始洗尸。

焚尸匠有焚尸匠的规矩,焚尸之前必须披麻戴孝,将尸体清理干净,若是残缺,还得找东西补上,告一声:爷行去路不用愁,往生极乐富贵有,三火净身您莫怪,免得虫儿把您害,小匠披麻又戴布,为您更衣好上路,三清台上您躺好,莫让时辰过了卯。

话的意思就是我都披麻戴孝给您净身了,行行好别害我,害我你就误了投胎的时辰,极乐往生就没了。

有用没用不知道,反正就是这么个规矩。

秦河先把尸体洗干净,又用针线把尸体前后两个窟窿和手臂缝上,穿戴整齐后,将尸体转移到焚尸炉。

火油引燃煤堆,再鼓进空气,很快便熊熊燃烧起来。

刺鼻的硫磺味夹杂着尸臭,很难闻。


炉火持续了大概半个时辰,尸体焦化。

安全过关。

灰白幕布缓缓落下,皮影戏演绎,秦河看到了亡者的一生。

亡者名叫赵四,鲁地莱城人,年轻时虽然游手好闲,但人还不算坏,家里有间包子铺,勉强养得起他这个懒儿。

可好景不长,赵四家的铺子被地痞无赖盯上,今天一泡屎尿泼在刚蒸好的包子上,明天有人碰瓷说赵四家的包子有毒,后天面房起了火。

时间稍长,赵四家的铺子就给生生搅黄了,还欠下不少债,告官也是无用,父母被生生气死。

赵四恨不过,提着一把尖刀,把地痞无赖扎了个透心凉,逃亡到了京城。

本被贼人所害,可赵四最终却活成了他最痛恨的人的样子。

来到京城后,他很快就花光了仅有的一点盘缠,流落街头。

时逢三江漕帮招募船手,赵四便加入了,因为手上有过人命,比一般的人更加凶狠,不久就在三江漕帮崭露头角,由船手升级成了打手。后来又依葫芦画瓢,用相同的手段为漕帮赚下了几间不错的铺子,得到了漕帮杠头的赏识,成了打手小头目。

有了些地位后,赵四买了一个流民女子一间瓦房,算是置了个家。

然而亡命之徒,岂有成家享福之理。

没多久这些年得罪的仇家找上门,趁着他酒醉,一刀捅了个透心凉,和他曾经捅死的仇家竟是一模一样的死法。

影灯摄魂,审判称重,黑袍人开金口:我们痛恨的不是不公,而是为什么承受不公的是自己。

水纹散去,秦河脑海多了一本书,《无影手》,注解:当您专心致志的时候,您的手速将快到不可思议。

秦河眉头一扬,看着像本技能书?

不管,学了再说。

心念一动,脑海里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知识,了解了双手所有的穴位,知晓了一些特殊的发力技巧,就连手骨都在劈啪作响的重新构造。

几分钟后,技能学习完成。

找东西试一下,地上的一根竹管。

手握在竹管上,技能发动,只见手瞬间化作虚影,在竹管快速的撸了起来。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竹管就摩擦的冒出了烟,眼看着有着火的趋势。

秦河颇感新奇,钻木取火也没自己快啊。

“噗!”

结果竹管还真的就着火了。

秦河急忙停下,发现手竟然不酸不烫,简直绝了。

但冷静下来之后又不禁纠结,这技能,有啥用?

难不成真用来钻木取火?

摇摇头,秦河把这个技能丢在一边。

……

此后一连四天,秦河又安全的烧了四具尸体。

一共给了一颗来自深渊的果实,一颗金创丸,一本镇尸九器,一本酸奶制作技术。

怎么说呢,有用的没用的一起来。

深渊的果实再次给秦河增加了不少力气,但没有第一次多,大概涨了两成左右。

金创丸是疗伤的药,具体药效没说明白,也还行。

酸奶制作技术秦河就不知道怎么吐槽了,自己又不开酸奶店,有啥用?

不过本着艺多不压身的想法,秦河还是学了,反正也不耽误啥。

最有用的,就数那本镇尸九器了。

上面记载了专门用来镇尸的九种器物的制作方法,有多大用信息没介绍,但外挂给的东西,肯定有用。

这就足够了,焚尸匠最怕的就是尸变。

毫无疑问这是秦河烧的六具尸体中给的最实用的奖励。

秦河发现,影灯摄魂称重的时候,亡者的过往越是精彩,经历越是异于常人,称的重量就越重,给的奖励就越好。

最典型的对比就是镇尸九器和酸奶技术所烧的尸体。

一个是走南闯北半辈子的行脚商,一个瘫痪在床的先天残儿。

皮影戏对比十分明显,行脚商的人生叫一个惊险刺激,天残儿就除了屋顶就没别的了。

再说那镇尸九器,分别是:糯米、符、墨线、金针、黑驴蹄、马儿铃、摄魄灯、镇尸丹、往生印。

这九样东西,从前往后排,一样比一样厉害,尤其是后四样,那是家传,子子孙孙能凭借吃饭的家伙事儿,轻易不给外人现的宝贝。

就是前四样也不简单。

就说最简单的糯米吧,那不是什么糯米都有用的,必须得是阳春就发芽的糯米,吸饱了天地阳气,再用秘法保其芽儿不烂,待到惊蛰再入土生长。

一株苗可能就产那么十几粒,镇尸的时候一把撒出去就没了。

还有那符,朱砂得拿银子买,铜板买不起,一笔下去怕是半个月饭钱不见,画符的纸就更贵了,得用金银烫印。轻易动用不得,那是保命的东西。

城东焚尸所就有四张符,官差值班时每人身上放一张,值完了班还得还回去。

墨线也是一样,那线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线都能用,必须得是火蚕的丝制作,再让木匠用上半辈子,横直竖拉,聚纳刚正之气,才能用。

这要说起来,就镇尸的材料来说,反倒是排在第四的金针更加方便。

所谓金针,并不是金子做的针,金子太软,不适合做针器,它指的是金属。

只要是金属的针就可以。

那就有人会奇怪了,如此这般,金针凭啥排第四啊?

镇尸金针,难的不是材料,而是制针的手艺。

就这么说吧,你得把一篇有三百八十个符箓的名叫《祥瑞符箓》的镇尸文刻到一根钉子上去,每一个符箓的笔划差不多和字差不多,一笔一划决不能有丝毫失误,差毫厘那么一点就得重来。

至于钉子的大小,你可以把钉子做的跟锄头把那么大,只要镇尸的时候能捅进去。

但有一点,尸变的尸体硬皮,最次的也硬的跟木头一样。

知道了吧。

材料是便宜,问题是没地儿寻能做这玩意的人。

但对秦河来说,这就完全不是问题了。

秦河技能一学,制作全套镇尸九器的法子就无师自通了。

外挂么,咱也不知道,别问,问就是神奇。

一大早秦河交了骨灰领了十五个铜板就直奔铁匠铺,花十个子儿从铁匠铺里买了两百根铁钉。

回到焚尸房大门一关,磨锋利了一根铁钉,再把剩下的铁钉用火烫一下,就开始雕刻。

一笔一划本是艰难,这一天下来,秦河就是不吃不喝不睡怕是也雕不了几根。

可耐不住他有无影手啊。

当您专心致志的时候,您的手速将快到不可思议。

刷刷刷……秦河那叫一个快。

半分钟就雕完一根,一个时辰两百根齐活。

再用破布缝了个针袋往腰间一挂。

呵,就像条弹链一样,那叫一个长。

有道是“时来天地皆同力”,秦河这边镇尸钉刚刚做好,焚尸所那边就运来了一具特殊的尸体。


这事儿还得从前些天跑掉的那具变尸开始说起。

变尸无声无息咬死了六号,接手的追踪的厂差追出去没多远,就丢了线索,查探半天,一无所获。

厂差一看,得嘞,打道回府。

反正每年跑掉的变尸没有二十也有十五。

跑了就跑了,变尸是从焚尸所跑的,出了什么事该焚尸所倒霉,追踪了这老半天回去也能交差了。

厂差走了,徐长寿急了。

这徐长寿何许人?

就是秦河找要书生骨灰自行处置的那个值班官差,当晚有四个官差当值,他是其中之一。

要说这徐长寿,祖上也算是阔过,富了两代,到他父亲那一代就不怎么行了。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也有三千钉。

徐长寿从小过活的还行,干过不少事,可就是不怎么成,干啥都是半吊子。

刚开始读书,写写算算会,可要说去考功名,差的有点远。

然后去学武,学的吧也还马马虎虎,三两个普通人还真不是他对手,可这也就到头了。

又去谋一份营生,跟一个叔叔做买卖,折腾了好些年,你要说亏吧,没亏,赚吧,反正都到肚子里去了,家里一个子没多。

这人一晃就二十啷当岁了,耽搁了好些年也没把媳妇娶回来。

可你要说折腾那么些年他什么收获都没有,也不对。

他交了好些个朋友,也爱交朋友。

朋友多了消息就灵通,半年前和一个朋友喝酒,打听到东城焚尸所跑了一具变尸,说是变尸袭击了魏千岁的一支商队,魏千岁一板子打下来,东城兵马司从上到下给撸了一半,四个当值的官差更是直接给抓进了诏狱,其中一个官差的候补居然是空的。

这里得说说大黎朝的官场了。

大黎朝从开朝起,就一代代的封王爷,世袭罔替的那种,导致现在大黎朝遍地都是肥的流油的王爷,朝廷都穷的要当裤子了。

可大黎朝世袭罔替的不只有王爷,还有胥吏。

所谓胥吏,就是围绕官老爷旁边的师爷、差役、小吏等具体办事的那些人。

皇儿爷圣旨一下,谁谁谁去哪上任,官到了地方如果是个光杆,那就什么事也办不了,他必须依靠一帮熟悉政务、知晓风土人情的人去办事,才能当成这个官。

衙署除了带品的官员,其他的都属于胥吏。焚尸所的官差也是。

胥吏世袭罔替,父传子,子传孙,世代吃官粮,没有儿子可以传给兄弟,连兄弟都没有,堂亲也行。

所以胥吏出缺的情况并不常见。

徐长寿一听来了心思。

自己干啥都是半吊水,要是能端上一碗官饭,不敢说光耀门楣,至少算是活出个人样来了。

没墨迹,借着酒劲当即回家凑了些银子,另寻一个朋友带路,买饭碗去了。

许是他去得早,嘿,这一买真就买上了。

顺利补缺,焚尸所当差的走起。

半年的时间过去,徐长寿觉的一切还挺好。

直到前些天焚尸所跑了一具变尸。

他才发现,这地方运气不好的话,会倒大霉。

前任四个官差的下场就摆在眼巴跟前,一想到这他就有些寝食难安,皇城脚下,谁知道那变尸扑的是谁啊,搞不好就是皇亲国戚。

越想他心里越犯嘀咕,于是寻另外三个同伴合计合计该怎么办。

结果寻人的时候就听三个人躲在角落里嘀嘀咕咕。

一个说跑了变尸不好办,搞不好要出事。

另一个说怕个屁,出了事有徐长寿顶。

第三个说的更是明白,曹师爷安排徐长寿来这焚尸所,就是用来顶缸的,免得出了事折了自己人。

自己人?

徐长寿这一听三人对话,好家伙,冷汗都下来了。

当初进来这焚尸所,他就觉的有些蹊跷,没想到中间居然是这么个道道。

曹师爷何许人?东城兵马司的“二老爷”,这片的胥吏都听他的,外人都称他们为“胥吏帮”,除了兵马司的刘大人,就属他说话最管用,压根不缺自己孝敬的那点碎银子。

徐长寿心里是又悔又怕,一闭眼就梦到自己被抓进了诏狱。

按理说变尸会不会扑人两说,就算是扑人了,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大人物。

可徐长寿就是惴惴不安,总感觉要出事。

要说人呐,有时候预感准的惊人。

怕什么来什么,那变尸,真就扑人了。

扑的还是当朝兵部侍郎的侄儿子。

话说半夜,兵部侍郎的侄儿乘轿打从怡红院出来,吃着火锅唱着歌,在一个黑不隆冬的巷子口,突然就被变尸给袭击了。

轿里的人连同两个轿夫,全都死于非命,木头轿子都被撕碎了。

这一幕正好被西城打更的老梆子看见,吓的嗷嚎一嗓子,招来了西城兵马司的衙役。

衙役去了一看,大事不好,兵部侍郎柳大人的侄儿子。

一帮衙役嘀嘀咕咕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可人都死了还能怎么办,通知柳大人吧。

柳大人急忙来到现场一看,嗷嚎一嗓子坐地上了。

东西两城兵马司也知道出事了,吓的是慑慑发抖,兵部侍郎可是当朝三品大员,兵马司的顶头大上司。

尤其是东城兵马司,老梆子一描述,扑人那东西,就是东城焚尸所里跑的那具变尸。

可这整整一天,东城兵马司上下也没等来柳大人的雷霆之怒,直到临天黑。

柳大人出现了,哪儿,东城焚尸所。

来了就一句话:“本官膝下无子,视我侄儿如己出,人遭横祸这是天意我不怨你们,但有一条,我这侄儿的遗骨必须留下。”

兵马司的几位大人一听,感恩戴德,直呼柳大人青天。

周围围了一圈的人,焚尸匠们也都在,看见柳大人的侄儿子面色虽然有些发白,却没有起尸斑,车子动的时候尸身还是软趴趴的,顿时个个后脊背冒凉气。

死而不僵,这已经不是什么变异,而是妥妥的凶尸了。

按规矩应该是交给飞鱼卫那边处理。

可人家柳大人说了,得留尸骨,飞鱼卫那边可是甭管活人进去还是尸体进去,从来不带吐骨头的。

柳大人发了话,那就甭管合不合规矩了,人家只不过是想留下侄儿的遗骨好生安葬,情有可原。

了不起,死一个焚尸匠呗。


兵马司的几位大人发话了,五两银子重赏烧尸,现给。

焚尸匠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答应。

这钱,有命拿没命花。

大人们急了,徐长寿也急了。

这事儿办不好大人们最多丢个官,他徐长寿保不齐就得开刀问斩。

谁让变尸是从他当值的时候跑掉的呢。

可这不合规矩的事,当着侍郎大人的面也不好强逼。

再说了,强逼也不成啊,横竖都是丢命的事,焚尸匠们要是闹起来可就难看了。

就这么僵着的时候,秦河举起手,“大人,我来。”

徐长寿一看 ,大喜过望,这件事大人们出了面,又有人接活,他顶缸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

再看秦河,这小傻子怎么看怎么顺眼。

前些天还找自己要了一桶骨灰,指不定是脑袋有点毛病。

焚尸匠摇摇头,纷纷离去。

没人笑话秦河,这一关他要挺过去了,五两银子就算离开焚尸所也能花一段时间了,指不定就能寻一份生计,搏一把未必就比赖在这焚尸所等死差。

就这么地,秦河领了五两银子,接下了柳大人侄儿子的尸体。

天黑后关门上锁,燃煤起炉,一天工作开始了。

秦河打量这具尸体,嗬,那叫一个好看,唇若涂脂,面如冠玉,剑眉入鬓,一身白绸那是贵气逼人,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伤口在胸,应该是被变尸掏了心肺。

血渍有,但不算多,基本还算干净。

披麻戴孝,秦河先把血渍清理了一下,脱衣缝尸,却发现伤口竟然已愈合大半,眼看就要长痂了。

死尸长肉,大凶。

就在这时,尸体忽然睁开了眼睛,却是一对琥珀一般的竖瞳。

秦河心头一颤,这哪是是什么人啊,妖怪。

尸体见秦河变了脸色,嘿嘿一笑,嘴咧到了耳后根,蛇信吞吐是满嘴獠牙。

“啪啪啪啪!!”

无影手!

一个呼吸的时间,肾上腺素狂飙的秦河就将身上那两百枚镇尸钉拍到了妖怪身上。

妖怪不动了,是不能动了,两百枚镇尸钉,连眼皮都被钉上了,竖瞳中满是不可思议和惊恐。

秦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立刻搬尸上炉,牛皮风箱拉鼓鼓的,猛火焚尸。

来时那个时空的所有电视电影都有一个共同点,动作不够快,废话太多的人最后都死了。

夜长……梦多。

妖怪见秦河动作这么快,心中大呼卧草无情,被烧出了真身,赫然是条巨蛇。

两个时辰后,巨蛇化为焦尸。

灰白幕布缓缓落下,皮影演绎,秦河看到了巨蛇的一生。

它是东北长白山下一个蛇仙家族的子弟,修炼了一百多年成了人身,取名柳沧,被蛇仙长老派往大黎京城,协助一个叫柳长安的人,对外以叔侄相称,没有具体的任务,就是在柳长安需要的时候,动用一些手段助他。

柳沧从深山老林来到大黎京城这繁华之地,很快就迷了眼睛,流连于烟花柳巷,乐不思蜀。

但也没耽误事,百年道行的蛇仙,本事大着,在他的帮助下,柳长安从一个小小的从五品翰林院学士,平步青云,短短四年便升至正三品兵部左侍郎,掌管军机秘要。

昨日,柳沧打从怡红院花魁那出来,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被一只变尸给袭击了,若是平时,它纵然打不过那变尸,也不至于被伤,可那日纵马欢愉又喝了许多酒,反应慢了许多,被变尸给掏了心。

但它并没有死去,而是用秘法护住心脉,假死了一段时间。

回去和柳长安一商量,侄儿子这个身份是不能再用了,这么重的伤没死,惹人怀疑。

两人都是精,三言两语就商量出来了办法。

送焚尸所,从焚尸所走一遭,否则按照正规程序,柳沧是要交由飞鱼卫处理的。

飞鱼卫,那是大黎朝专司处理灵异事件的地方,柳沧若是进了那里,纵然是百年蛇仙也难逃一死,而且一定会被查出蛇仙的身份。

计划很简单,柳沧先去焚尸所,晚上逃走,对外就称是尸变,以后换一个身份再出来。顺带还能吞一个焚尸匠的血肉疗伤,一箭双雕还丝毫不惹人怀疑。

于是乎,就有了傍晚送尸的那一幕。

然而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柳沧遇到了秦河,一个会无影手还做了两百枚镇尸钉的男人。

更作死的是,他居然还想吓唬秦河。

若是趁着秦河错愕的瞬间立刻袭杀,或许还有转机。

然而这世间什么果都有,就是没有“如果”,毫不留情的被两百枚镇尸无情的钉成了刺猬。

影灯摄魂,审判秤重,黑袍人开金口:莽莽山林百年客,贪恋红尘不是仙,悲哉。

这一次,审判之秤高高挑起,待水纹散去。

秦河脑海中多了一部功法:《吃仙功》

注:拥有此法,您可以吃成凡尘仙。

果断学习,这可是功法。

大黎朝那些江湖行走的大侠,个个都修内劲的。

普通点的像焚尸所的官差,高级点像漕帮、脚帮的杠头、帮头,再高级可就是外劲高手了。

外劲高手封疆一域,统领一军不在话下,外劲一放,可穿金裂石,个个都是绝顶高手。

统领关宁铁骑、勇冠九边的大小曹将军就是有名的外劲高手,皇宫大内传闻也有外劲高手守护。

学习功法的时间比秦河想的要短很多,只听嘴里劈啪作响,牙齿一颗接一颗掉落,一口“铜牙铁齿”重新长出,白的晃眼。腹中也在蠕动,造出一副能消融金铁的胃。

吃仙功,不用日日打拳锻体,只需吃饱就能提升功力,端是神奇。

眼下没有吃食,秦河也没办法验证这功法的神奇。

但百年蛇仙换来功法,想必是不差的。

焚尸炉上,蛇尸渐渐化为灰烬。

谁能想到,堂堂大黎朝的兵部左侍郎,竟然是北方来的出马弟子,背后的出马仙是东北大名鼎鼎的蛇仙柳家。

柳沧化成人身后,数次与家族长老出入狄虏金帐,满帐皆是金钱鼠尾。

半年前大黎朝八万兵马在大凌河陷入埋伏,被三万狄虏打的全军覆没,不知道与这位执掌军机的兵部左侍郎,有多大关系。

王朝争霸,终究是少不了妖魔鬼怪的身影。

就连那袭击柳沧的变尸,似乎也并不是随意扑人,而是蓄意袭击。

不过这些事,暂时都与秦河无关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天下兴亡,肉食者谋之。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焚尸匠,啥也不是。


“当!”

天蒙蒙亮,一声锣响,焚尸房门次第打开。

焚尸匠们纷纷走出焚尸房,看向七号。

昨夜,那里并未发出惨叫,不知道秦河是否还活着。

徐长寿有些紧张的打开七号房门,却见秦河躺在地上,惊的脖子一缩,心道果然。

正要宣布七号房空缺,却又见秦河胸膛起伏,鼾声正欢。

没死?

徐长寿急忙观察,炉膛只剩余烬,焚过尸,还有铲过骨灰的痕迹。

抬头往上,房顶多了一个窟窿。

旁边的铁桶里是半桶新鲜的骨灰,还冒着热气。

徐长寿迷糊了,尸体应该是焚化了,可这窟窿是什么情况?

拍醒秦河,秦河看见徐长寿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睡着的?”徐长寿问。

秦河迷糊:“不知道啊。”

“尸体烧化了?”

“不知道啊。”

“房顶的窟窿怎么来的?”

“不知道啊。”

徐长寿:“……”

秦河看向焚尸炉,又看向桶里的骨灰,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官爷,昨天晚上,是您替小的烧的尸体吗?”

徐长寿:“……”

一番询问,徐长寿确定,七号房发生了灵异事件。

本来该死的秦河没死,本来该起尸扑人的凶尸烧化了,而且焚尸很可能不是秦河。

具体发生了什么没法追究,秦河一问三不知,问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直到被拍醒。

徐长寿也懒得追究了,反正尸体已经焚化,这件事就算是翻篇了。

天亮后柳大人来了,看见桶里的骨灰脸白的跟抹了石灰一样,在桶里掏弄了两下,嗷嚎一嗓子坐在地上,哭的比死了爹娘还伤心。

一众焚尸匠看的莫名其妙,左侍郎大人昨天送尸体的时候都没哭,咋个今天倒哭起来了?

柳大人缓过来后,在徐长寿指引下来到七号房,看见房顶的窟窿,脸是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跟开了染坊似的,踉踉跄跄的离去。

秦河唇角微微上扬,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多烧几具尸体,可不想被朝中大员给盯上。

莫名袭击柳沧的变尸、莫名出现在焚尸房顶的窟窿,足够把这位柳大人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了。

掂了掂手里的半斤银子,秦河咧嘴一笑,今天可以吃顿好的了。

平常是每天十五文钱管三顿,想要吃饱的话,只能吃杂面馒头,嘴里早就淡出鸟味来了。

唐记酒楼,是焚尸所附近最好的酒楼,两层楼十来张桌子,掌柜的叫唐天魁,酒楼刚刚卸了门板,就见门前站着一人。

粗布麻衣,烟熏火燎,奇怪的是那一口牙倒是白净,嘿嘿一乐冲他说话:“掌柜的,恰饭。”

唐天魁有点摸不清这家伙的路数,要说他是乞丐吧,穿着像,但精气神不像。

大运河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骗吃骗喝的大把,他可不敢什么人都往里面招呼。

再说了,这大清早的谁上酒楼啊,怎么的也得到晌午吧。

“有银子。”

秦河特别上道,从怀里掏出银子给唐天魁看。

唐天魁一看银子不假,立刻换上笑容把秦河往里面迎:“客官想吃点啥?”

“你这有啥,要快点的,饿了。”秦河摸着肚子。

吃仙功到底有多厉害不知道,反正副作用倒是先出来了,饿,饿的前心贴后背的那种。

“哟,客官您今儿来的早了点,我这后厨还没开火,不过后厨昨天剩了半只烧鹅,要不然我让厨子热一热给您端上来?”

秦河一听,烧鹅太行了哇,又点了两碗肉丝面,怕吃不够。

很快半只烧鹅上桌,这是秦河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顿肉,单轮味道和来的那个时空没法比,但架不住饿呀,饿了吃什么都好吃。

半只烧鹅连带两碗面下肚,秦河发现,自己只是感觉肚子稍稍有那么一点点感觉,离吃饱还差得远。

“掌柜的,再来三碗面。”秦河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碗吃完。

还是不够。

再来。

不够。

再来。

不够

再来

……

唐天魁和跑堂的小二都看傻了。

桌子前已经叠起来一摞面碗,二十多碗了。

小二面带惊色,“掌柜的,这人咋这么能吃啊,不会被撑死吗?”

唐天魁也是吃惊不小,但他阅历深些,知晓一些奇闻异事,眼前这位爷,肯定不是一般人。

普通人早就被撑死了,看他那样,貌似还没完。

“去,让后厨接着下,下多了就当咱的早点了。”唐天魁吩咐小二。

小二喜笑颜开,这位客官点的可是肉丝面,几个月没开荤腥了,一会儿偷偷让厨子多下点肉。

足足吃了六十多碗面,秦河终于接到了提示:您喂饱了您的五脏庙,内劲增加五年。

一股七八分左右的饱腹感,取代了之前的饥饿。

“掌柜,结账。”秦河放下筷子。

不是吃不下了,是怕银子不够。

昨晚两百根镇尸钉全用了,今天还得留点钱买钉子。

离开唐记酒楼后,秦河看着手里剩余的半两碎银,有些发愁。

吃仙功的胃口太吓人了,一顿饭吃了四两多银子,还是面食,往后可怎么办?

就是换成杂面馒头也撑不过两天啊。

而且就这还是七八分饱,秦河直觉,硬撑的话自己怕是能吃下一头牛。

不过愁归愁,事儿还得继续办,去了一趟铁匠铺,又买了两百根钉子。

回到焚尸房的时候,泥瓦匠正在补房顶的窟窿,监工的徐长寿心情不错,笑呵呵的和秦河聊了几句,对他来说,一难过去,简直是劫后余生。

泥瓦匠补完了屋顶后,秦河在焚尸房歇了一天,天黑后发现自己居然不饿,看来吃仙功也没那么坑人,吃饱了应该是能顶一段时间的。

“当!”

时辰已到,一声锣响,各个焚尸房关门上锁,焚尸匠们一天的工作,又开始了。

摆在秦河面前的,居然是一具女子的尸体,身穿红衣,不知道什么来头。


女尸容貌姣好,身段盈盈,脸上抹着胭脂水粉,细细闻,还有一股淡淡的体香味。

死因是窒息,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身上干干净净,没有泥土,不是从土里爬出来的,发生了什么异变不得而知。

尸体干净处理起来就方便,只需要擦掉女尸脸上的胭脂水粉就行了。

这也是清理尸体的规矩,焚尸之前,尸体必须恢复原来的面目,否则勾魂的鬼差认错了人可就出大事了。

披麻戴孝,用湿布将女尸的面容清理干净,没了脂粉的增色,女尸恢复了本来面目,脸色有些发灰,这是死后的正常现象。

整体来看,容颜未改,并不是那种卸妆死的类型。

这时候秦河还发现,女尸手上握了一条白色的手绢,拉了拉,很紧。

两手一起用力还是扯不出来,细细打量,是一条苏绣,针脚细密,上面有红色的图案,可惜被手心握住,看不见全貌。

秦河没敢再试了,女尸如此执着这条手绢,想必执念挺深,用强怕是会发生不祥。

没再耽搁,立刻搬尸上炉,鼓风焚尸,这具尸体让他感觉不安。

红衣裹尸,向来就不是祥瑞之兆。

烈焰中,尸体一动不动,并无尸变的征兆。

但秦河还是不放心,摸向旁边的油桶,用瓢摇起来一勺火油浇在女尸上,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尸体,随时准备上镇尸钉。

火油是焚尸所配的,量很少,焚尸匠们都是很节省,只有遇到感觉很不好的尸体才会用,以求尽快焚化。

然而秦河这时却是瞳孔一缩。

并不是尸体动了,而是他发现,握在女尸手里的手绢……不见了。

女尸手心张开,空空如也。

一股寒意从秦河脚底直冲脑仁,他连忙后退了好几步。

手绢不是被烧化,因为手心没有灰烬,它就是不见了。

秦河手握镇尸钉,手心有些冒汗。

体内刚刚吃出来的五年内劲明显被什么刺激了,来回激荡。

绷紧的后脊背告诉他,自己身后有东西。

秦河无从得知背后那东西是什么,但它没动手,或许是自己的内劲气息,或许是手上的镇尸钉。

这时千万不能回头,否则致命将在一瞬间。

这是比尸变更加诡异的灵异事件,涉及到另一个层次的东西。

接下来的时间对于秦河来说,一分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

紧张之下,时间的流逝感变得不再真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面前的尸体渐渐化为焦炭。

背后的阴气缓缓退却,消失无踪。

秦河大松一口气,缓缓转过身,身后什么也没有,就好像刚才的感觉是错觉一样。

巨大的灰白幕布缓缓垂落,木梆敲击的声响刺透昏黄的灯光。

皮影演绎,似幻似真,那是女尸的一生。

她本是官家子女,自小读书识字,其父官拜都察院右都御史。

四年前,其父与朝中十二名官员联名弹劾当朝魏千岁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祸乱后宫等七大状,企图一举扳倒阉党。

但他们失败了,联名的名官员被关被杀,男族充军,女族充入教司坊。

所谓教司坊,就是大明朝专门供权贵享乐的J院。

戴罪女子进了那,就是进了虎口,唯一的出路就是被某些权贵看上,赎身带出,否则命运将十分悲惨。

女子因读书识字,吹拉弹唱很快便颇具大家之风,才名渐扬,终于在一次舞乐中,被中山王之子徐怀恩看上,赎出了教司坊。

然而等待她的,却并非命运的转折,而是死亡。

进入中山王府后,她过了一段时间衣食无忧如天堂一般的日子,徐怀恩对她恩宠有加。

然而好景并不长,一天女子在仆人的服伺下用完晚餐后,忽然觉的浑身燥热难耐,迷迷糊糊的便与一名幕客发生了苟合。

这一幕正好被徐怀恩撞见,徐怀恩雷霆震怒,当场下令将女子勒死。

一代才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香消玉殒在了豪门大宅里。

女子死后,阴风四起,王府下人认为尸身不祥,便送来了焚尸所。

影灯摄魂,审判称重,黑袍人张金口: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不识人心隔肚皮,纵使才情满腹也枉然。

水纹散去,秦河周身毫光显现,脑海提示:您获得了十年道行。

秦河一喜,这奖励相当不错。

以前和别的焚尸匠聊天,说那些专门与灵异事件打交道的和尚、道士,比的就是道行。

道行具体是什么焚尸匠们也说不清,似乎是与内劲并行的另一个体系,只不过侧重针对妖魔、鬼怪、灵异,能用来伤人,但远没内劲来的那么直接。

十年道行,对付小型的灵异事件已经没有问题了,普通人要到达那水平少说也是十年苦工,还得有高手传带才行。

看来这奖励,确实与所焚的尸体息息相关,灵异事件的奖励,比普通尸体强了一大截。

只是让秦河不明白的是,女子尸身为什么会出现灵异事件,那条消失的手绢,自始至终都没有在皮影戏上演绎出来,着实奇怪。

不过秦河也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想不通就不去想了。

反正奖励已经到手,他现在想做的,就是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现在的实力离自保还差一截。

撸起袖子加油干。

“啊!!”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惨叫从不远处传来。

秦河急忙看向那个方向,安静了些许天,终于又开始死人了。

不知道是哪个焚尸房。

很快值班官差给出了答案。

“二号焚尸房空缺,尽快补录!”

秦河愣了愣。

二号,是东城焚尸所资格最老的焚尸匠,叫马屠子,原来是个杀猪匠,凭借一身煞气在焚尸所熬过半年。

没想到在今晚,还是画上了句号。

……

天亮后,焚尸匠们都聚集到二号房门口,目送裹着黑布的马屠子尸体被抬上运尸车离去。

等看不见了,又散了,就算是道过别了。

三五天内大家还会记得他,因为能在焚尸所撑过半年实在是太少了。

但再过半个月,等大家再提起“马屠子”时,可能就要回忆一下了。


秦河对马屠子并没有什么特别深的印象,因为他来到这焚尸所前前后后才半个月。

这时徐长寿正好提着骨灰桶从二号房里面走出来,骨灰桶还隐约可见热气。

“官爷,这骨灰是?”秦河奇怪。

徐长寿用腰刀敲了敲骨灰桶,“马屠子烧的尸体。”

“那马屠子……”

“天知道他怎么死了,全身都烂了。”徐长寿摇摇头,马屠子算是焚尸所最能干的焚尸匠了,处理过几具比较特殊的尸体,没出什么事。

现在死了,往后挑个得力点的焚尸匠就成问题了。

焚尸所也是讲业绩的,焚尸总出状况,死多少焚尸匠不是问题,但若是尸体跑了惹出乱子,就麻烦了。

就比如上次变尸袭了柳大人侄子那事。

想到这,徐长寿不禁多看了秦河一眼。

好像昨晚一具有些邪门的红衣女尸,就是分配给了这傻子。

嗬,还活着。

好事儿。

徐长寿越发觉的秦河顺眼,问:“早上有吃吗?”

“小的领了铜板就去买馒头。”秦河实诚道。

“铜板留着吧,这顿陪我吃。”

“不,不敢让官爷破费。”秦河愣了一下,急忙摆手。

“废什么话,麻溜的。”徐长寿瞪了秦河一眼,拎着骨灰桶走了。

秦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弄不清楚徐长寿为什么会请他吃饭,这可太意外了。

寻常别说请客吃饭,正眼瞧也没有啊。

其实这事,也不怪不得秦河莫名其妙,原因得分两个方面说,一是徐长寿的性格,二就是最近发生的事儿了。

先说这性格,可能是祖上阔过的原因,徐长寿交朋友,是个另类。

别人交朋友都结交那些对自己有利的,能给带来好处的朋友,最好是有钱有势的那种,但人家徐长寿不是。

他交朋友从不看这些,看啥,心情。

今天心情好,看运河边一打渔的挺好玩,诶,跳上船去跟人学打渔,一回生两回熟,这朋友交上了。

明天看一个街头卖艺的,杂耍呼啦呼啦的特别好玩,诶,凑上去请人家吃饭,交上了。

后天听说胡同口的寡妇豆腐西施受了风寒,大晚上跑上门帮人磨豆腐,被豆腐西施拿扁担打出来,诶,没交上。

就这么一主儿。

爱交朋友,也交了好些个朋友,交朋友纯看心情。

你说这性格好不好,好,为啥,过的快活啊。

但也不好,为啥,交那么多朋友要花钱啊,做了好些年生意全吃吃喝喝,钱上哪去了,交朋友了呗。

徐长寿就觉的秦河这人合眼缘。

先不说前些天烧侍郎侄儿子救了自己一回那事,就说秦河这长相,挺好。

人虽然烟熏火燎黑不溜秋的,跟个乞丐差不多,可精神头足,背挺的笔直,两眼有神,和别的焚尸匠跟行尸走肉似的完全不一样。

徐长寿就喜欢不一样人,不一样的人儿才有趣儿。

这第二,就得说最近发生的事儿了。

原来徐长寿熬了夜都是找另外三个一起值班的官差喝酒吃饭,可自从知道那仨儿是一伙的,指不定哪天就把自己推出去背锅顶罪之后,他没拿刀子攮人就不错了,哪还有心情跟他们凑一起吃喝。

可他偏偏又喜欢吃饭的时候有个伴聊个天啥的,要不然喉咙张不开咽不下去。

左右今天没人,看秦河挺顺眼,得,就他了。

就这么地,两人出了焚尸所来到了运河最热闹的街市。

“官爷,咱吃啥啊?”

秦河两手拢在袖子里,亦步亦趋跟在徐长寿后边。

虽然现在他也得了不少本事了,论起来徐长寿都不一定有他厉害,可秦河对徐长寿还是有点忐忑。

没法子,焚尸所的官差虽然是胥吏末流,但手里可是攥着焚尸匠小命,看谁不顺眼就把最难缠的尸体派过去,不出十天,准死。

心里的弯还没转过来。

徐长寿扭过头,嘿嘿这么一乐,说:“胡同口的豆腐脑和豆汁儿味道很好,风景也不错,我请你吃那个。”

秦河不知道他乐什么,但心想豆腐脑豆汁儿压根就不是填肚子的货,吃那玩意儿怕是还得自己掏钱买馒头,便说:“官爷,要不小的就吃杂面馒头算了,我平常就吃那个。”

徐长寿一听不乐意了,嗬,这小傻子瞧不起我还是咋地。

一半树皮一半霉面做的馒头,那是人吃的吗,猪食。

脾气一上来,豆腐不吃了,风景也不看了,今天非得让这傻小子开开眼界。

唐记酒楼走起!

于是,两人又来到了唐记酒楼。

唐记酒楼,就是昨天秦河吃的哪一家。

掌柜唐天魁和店小二正在嗦面呢,老远就看见秦河来了,哟,昨天那位一顿吃了六十几碗面爷又来了。

再一看,这位爷旁边还有一位,是焚尸所的徐爷。

徐爷是唐记酒楼的常客,隔三差五就来这请朋友吃饭。

唐天魁客客气气的把秦徐二人迎进店里,分开落座。

“二位爷,来点啥。”

“老规矩,再来一壶酒。”

“好嘞,那这位爷。”

“我……还是面吧。”秦河犹豫了一下,没敢点别的的。

“面?”

徐长寿一听面皮直抽,来酒楼吃面?

一会儿都让掌柜的看轻喽。

但他也不想多费口舌了,流民出生的小傻子,估计也不会点别的,便对唐天魁道:“面就面吧,分量下的足足的,让他吃饱了。”

“徐爷放心,我昨儿个刚刚进了两担面,保证这位爷能吃饱。”唐天魁一听,像是领了圣旨一样喜笑颜开的去了。

弄的徐长寿愣了老半天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开心。

不一会儿,面上来了。

唐天魁和店小二一起抬上来的。

装面那东西,好家伙,不知道还以为端的的是洗脚水呢。

满满一大盆下着肉丝的面。

徐长寿是惊的是目瞪口呆,还没说话,又听唐天魁一抹额头上的汗,对秦河说:“爷,这盆面您先垫着,我让后厨接着下。”

徐长寿:“……”

“官爷,那小的可就不客气了。”

秦河被食物勾动了吃仙功,肚子饿的咕咕作响,告罪一声,拿起筷子开干。

“呼哧呼哧……”

就跟那龙吸水一样,一大盆面三下两下就被秦河吸进了肚子里,就没见他嚼。

徐长寿呆若木鸡,从小到大他就没见过这样吃东西的。

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一大盆面刚吃完,唐天魁和小二又抬着一盆面上来了。

忙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第二盆吃光

徐长寿:“……”

第三盆吃光

徐长寿:“……”

第四盆吃光

徐长寿:“……”

……

第九盆

第十盆

秦河终于打了个饱嗝,挠了挠头蛮不好意思的看向徐长寿:“官爷见谅,小的饭量比较大,嘿嘿嘿。”


两人吃完,一前一后的出了唐记酒楼。

徐长寿脸上有些肉疼,手里的刀也不见了。

哪去了?

押酒楼了,打死他都想不到,请秦河这傻小子吃顿早餐能吃掉八两银子。

得亏吃的是面,要是吃肉非得把他吃的倾家荡产不可。

“官爷,要不……小的送您回去?”

秦河见徐长寿一脸便秘的样子,怪不好意思的,吃仙功一发作没刹住车。

“不用了,你回去歇着吧,回见。”

徐长寿连忙摆手,好家伙,还送我回去?万一自己那热情的爹再留你吃个午饭,老徐家还过不过了?

“那……官爷您走好,下回咱改吃馒头,馒头便宜。”

徐长寿脚下一个趔趄,走的飞快。

……

清晨的运河码头总是热闹非凡,大黎王朝的民生就算再凋敝,也影响不到这条黄金水道。

秦河摸着肚子慢慢悠悠往回走,一顿早餐又给他增加了五年内劲,加上上次那五年,一共十年内劲。

他很好奇十年是什么水平,看见路旁一个拴牛桩,暗运内劲一巴掌拍在上面。

“嘭!”

碎石飞溅,大腿那么粗的石头桩子,碎成了七八块。

秦河吓了一跳,看了看左右,赶忙捂着脸一溜烟跑了。

牛行掌柜听到声音跑出来不知道咋回事,左看右看发现是拴牛的桩子碎成了一堆石头,气的大骂,“哪个龟孙干的,缺德冒烟呐!”

……

白天的焚尸所,远不如夜里热闹。

官差只剩下一个看大门的,焚尸匠们大多吃完早饭各回各房睡觉养神去了,外人也不会来这晦气的地方,又不养家禽牲畜,所以白天的焚尸所显得格外安静。

三五个焚尸匠靠在墙根下懒洋洋的晒虱子。

增加了十年内劲的秦河丝毫没觉的疲倦,便也走过去一起靠在墙根下。

他们看见秦河,总算是来了一丝生气。

因为早上他们中有人看见,徐长寿领着秦河进了唐记酒楼。

十五文钱一天的伙食只是勉强让焚尸匠们吃饱,像唐记酒楼那样的地方,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

“秦娃子,徐长寿请你吃酒了?”说话的是老梁头,长的干瘦,是焚尸匠中年纪最大的一个,来焚尸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说到酒的时候两眼放光。

“没吃酒。”秦河很实诚的摇头。

“酒楼不吃酒,那吃啥?”

老梁头有些失望的样子,似乎只要秦河吃了酒,便能让他也获得满足。

“肉丝面条。”

“可惜喽,哎哟。”老梁头摇摇头,又躺下了。

“酒有啥好的,肉才是好东西。”焚尸匠刘三斤凑了过来,笑嘻嘻的问:“秦娃子,恁吃的啥肉?”

秦河愣了一下,摇头:“吃太快了,没细瞧。”

“咦,恁吃肉都不看,糟践咧。”刘三斤一脸惋惜。

“进肚子了,不糟践。”秦河拍了拍肚子,咧嘴一笑。

那肉他是真没尝出来是什么肉,这个时空的食材和来的的那个时空大不一样。

别说肉了,连面都不是一个味道。

“秦娃子,你上次不是得了五两银子么,咋个不离开这鬼地方捏?”最后说话的焚尸匠叫李瘸子,一条腿不知道什么原因瘸了,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

“奏是,留在这迟早是个死,出去闯一闯兴许还有条活路。”刘三斤附和。

秦河笑笑,没说话。

现在的焚尸所对他来说,就是一块宝地,怎么可能离开。

给个龙椅也不换啊。

“这个世道人命就像草,哪有什么活路,都是短命的鬼,早死早超生。”老梁头头一仰换了个姿势,小声嘀咕:“早晓得就死在家乡算喽,还能落个落叶归根,现在好了,哪天死了也是孤魂野鬼。”

几个焚尸匠看向老梁头,都没说话了。

他们都是很远的地方来的流民,为了一条活路流落到了异地他乡,到了不过是等死的命。

秦河抬头望了望天,京城已经半年滴雨未下,每日都是艳阳高照,偌大的北方一片肃杀。

运河不缺水,但越来越多的流民预示着世道愈发艰难了,官府衙役每天一大早便推着板车满大街巡,从犄角旮旯抬出一具又一具瘦骨嶙峋的尸体。

等板车装满了,便拖去乱葬岗埋。

秦河虽然不曾经历过逃荒,但前身却留存着逃荒的悲惨记忆。

偌大的秦氏宗族三百多人举族从晋西迁徙,路上遇官兵,死一大半,遇乱军,再死小半,遇盗匪,又死一半,然后是路上饿死、渴死、累死、被人杀了吃肉死……最终到达京城的,就剩他这一根毛。

“额要是有钱,一定好好吃一顿肉,全荤,吃饱了第二天死了都值。”过了许久,刘三斤嘟囔了一句。

“酒才是粮食精,吃肉没有酒,你吃个寂寞。”老梁头反驳。

“你个老酒鬼,有本事就学李瘸子攒铜板买酒去,你又没那个胆。”

“钱损命,那是找死。”

“……”

两人又斗起了嘴。

秦河看向李瘸子,攒铜板在焚尸所是一件“很大胆”的事情。

人贱命硬,对焚尸匠来说,钱是破命格的不祥之物。

他们生来就是穷命、天煞命,承不住财,沾了财气就得死。

所以焚尸匠们每天领取的十五个铜板会全部用来换食物,不留一个子,生怕钱伤命格被尸体扑了。

秦河之前也一直遵守这条规矩,每天十五文钱花的精光,他有些好奇,刘瘸子大着胆子攒铜板是想要干什么。

“嘿嘿,俺就觉的吧,到死都没尝过娘们的滋味一辈子算白活,俺打听过咧,老巷口那边五十文钱就可以弄一次,俺一天攒五文钱,十天就够咧。 ”

李瘸子不自然的搓着手,脸上泛起一阵红,嘿嘿笑着。

“还差几天?”秦河问。

李瘸子举起一只手,“五天”。

“快了。”

秦河点点头。

此刻的李瘸子脸上,闪烁着拼了命也要为人类这个物种延续搏一次的光辉,如圣母般纯洁。

老巷口,五十文钱。

秦河默默的记在心里。

……

懒洋洋的度过了一个白天。

临近天黑的时候,待焚烧的尸体又运进了焚尸所。

官差们分配尸体,依次关门上锁,开始了工作。

分配给秦河的尸体是徐长寿送进房的。

徐长寿脸色有些严肃,“今晚小心,烧了这具尸体,明天给你空一天。”

秦河心里微微一突,这句话预示着,尸体不祥。

这也是焚尸所的规矩,遇到一些比较危险的尸体,如果顺利烧化,第二天就可以“轮空”一天。

以前多是马屠子差不多隔个十天半个月有一次轮空。

马屠子这一死,就找到自己这来了。

徐长寿没多说什么,留下尸体锁门离开。

秦河轻呼一口气,缓缓掀开裹尸布,手不由一顿。

好家伙,马屠子。


一张烂的见不到一寸好皮的脸映入秦河眼帘。

要不是身材和衣服能辨认,秦河都不敢认人。

脸上的皮肤全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粒粒如同黄豆大小般的黑疙瘩。

乍一看就像是癞蛤蟆的皮一样,触目惊心。

早上徐长寿提着一桶骨灰说是马屠子烧化的。

也就是说,马屠子并不是被尸体扑死的。

死因成迷。

按照规矩,马屠子的尸体应该是交由飞鱼卫处理,早上运尸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不知为何又打道回府了。

问题很明显,但也很明显的暂时不会有答案。

秦河向来是想得通就想,想不通就放到一边。

两百枚镇尸钉在手,无影手娴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管它什么东西,干就完事儿。

披麻戴孝,先给马屠子清理尸身。

其实也没啥可清理的,脸全烂了,只能凑合着用石灰刷一刷,恢复一下正常的“皮色”,免得阴差勾魂认不出人来。

收拾干净,搬尸上炉,念一通不知道有用还是没用的对尸语:爷行去路不用愁,往生极乐富贵有,三火净身您莫怪,免得虫儿把您害,小匠披麻又戴布,为您更衣好上路,三清台上您躺好,莫让时辰过了卯。

引火燃煤,鼓风焚尸。

“嗬嗬~~”

炉火一起,马屠子忽然张嘴,喉咙里面发出尖啸。

两眼一翻就是一对猩红血眸,尖牙裂口,弹起就要扑人。

“啪!”

迎接它的是闪电般的一个巴掌。

马屠子重重的砸了回去。

一根镇尸钉刺入眉心。

十五年内劲,十年道行加持,刺进去的镇尸钉铭纹泛出红光,令马屠子滋滋滋的冒黑气。

秦河眼皮狂跳,好家伙,这尸体不是一般的凶。

口长獠牙,指生利刃。

钉在眉心的镇尸钉在飞快的消融,变细。

没二话,“啪啪啪啪”无影手发动,一连往凶尸身上拍了五十根镇尸钉才停下。

猥琐发育期,谨慎为上。

一根镇尸钉就压制了这凶尸,五十根下去,尸体彻底不能动弹了。

眸中的猩红缓缓退去,尖牙利嘴一吐,一口绿色的殃气缓缓飘起,被炉火热浪一冲,消散在半空。

所谓殃气,是人死后前呼出的最后一口气,草木沾染必枯,人畜沾染则轻则重病一场,重则一命呜呼。

殃气一吐,就代表人彻底死了。

马屠子尸身凶变,就是这口殃气缠在喉咙里在作怪。

至于原因,那就只能看皮影演绎了。

一切按部就班。

两个时辰后,凶尸彻底化为焦炭。

灰白幕布落下,木杆挑动皮影,演绎着马屠子的一生。

马屠子名叫马五,听名字就知道,出身贫苦,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

父母是地主家的佃农,连他一共生了七个,五个儿两个女。

这么多张嘴,就是风调雨顺的年景也难养,更何况豫地近二十年大涝大旱轮番作孽。

两个姐姐送卖做婢女,四个哥哥饿死了俩。

算起来,还是马屠子的命稍微好一点,早早的过继给一个无子的族亲续作香火。

族亲是个屠夫,马屠子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屠夫。

走村串户,东奔西走,勉勉强强能填饱肚子,遇到大方些的主家,还偶尔能吃上点下水肉,生活比原来的家庭那是强了不少。

就这么地,马屠子跟着继父也就是那族亲杀猪,一杀就是十好几年。

继父对他也还算不错,十来年从牙缝里省了些钱,盖了瓦房,还给他娶了一门媳妇。

但就如同乱世之中的许多无辜一样,当乱世的滔天洪水席卷大地,个人的命运就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浮萍,转瞬间就被覆灭。

马屠子永远也忘不了义军过境的那一晚,浩浩荡荡的火把将天空映照的通红,势如蝗虫,人如恶鬼。

一夜过后,所有能入腹的东西一扫而空,所有能烧的东西全部化作灰烬。

村庄尽毁,马屠子只能像大多数人一样,带着继父和媳妇跟随义军,漫无目的地被裹挟着流向他方。

路途困顿,饥寒交迫,继父病死,媳妇也丢了。

马屠子在路上还遇到了亲生父母一家,但一如原野的轻烟,转瞬间便失散在乱军中。

最终留在马屠子身边的,只剩一把继父家传的杀猪刀。

没多久义军被官军杀的大败,尸横遍野,马屠子侥幸逃得性命,跟着一些逃过荒、有经验的流民一路沿运河北上,来到了京城的粮囤之地,通州码头。

在流民营饿了好几天后,和大多数焚尸匠一样,马屠子通过官差相骨,来到了这焚尸所。

一身煞气外加杀牲无数的杀猪刀,马屠子焚尸日子过的顺风顺水,哪怕是明显异变的尸体都能镇的老老实实。

焚尸所半年的时光对马屠子来说,简直过上了地主老爷才能过的日子,有房住有饭吃,还有大把的闲暇时间。

然而焚尸这碗饭,终究是需要命偿的,从来没有过例外。

皮影演绎来到昨晚,马屠子顺利的烧完尸体,忽觉后脊背有些发凉,本能的扭头往后看。

他看见了一条手绢,上面印着一个红色的獠牙鬼头。

手绢猛的罩在他脸上,红光万千,腥气四溢,紧接着一阵剧痛过后,演绎便戛然而止。

影灯摄魂,审判称重,黑袍人张金口:忙忙碌碌,聚散离愁,多少人间悲喜,转头成空。

水纹散去,秦河脑海中多了一本技能书:飞针术。

注解:飞针穿杨,百发百中。

技能学习,骨骼肌肉一阵噼啪作响,脑海中多了海量的飞针术练习和实战经验,信手一甩,十根铁钉“啪啪啪”成整齐的一字型钉在房梁上,整根没入,震落半屋飞尘。

秦河暗喜,这技能配合金针制作技术和无影手,简直绝配至极。

信手一甩,何止是飞针,简直是暴雨梨花。

以后镇尸就不需要用手去拍了,万一尸身带毒很容易阴沟翻船。

逼格提升一大截,能钉尸也能钉人。

又试了几次,秦河冷静下来。

马屠子,这是替了自己一命。

害死马屠子的手绢,就是昨天女尸手中的那条,背袭的冷意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昨天晚上自己打死没回头,马屠子回头了。

两个选择,两个结局。

如果自己回头了,说不得马屠子今天晚上烧的,就是自己的尸体。

至于死因,是被那血色的鬼头活剥了脸皮,阳气也被吸干了。

马屠子脸上那细密的黑色疙瘩,是皮肤消失后血从血管渗出,外加人很快死去形成的。

秦河也不知道那手绢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女尸手上,最关键的是,女尸的皮影演绎中压根就没出现过它。

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是皮影演绎有漏,还是根本就与女尸无关。

太诡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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