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月光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罪翁停记

罪翁停记

破洞风衣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电台屠夫,校园鬼杀人,网红的死亡直播,致命雪糕,球星之死,扑朔迷离的凶案背后往往都是人性的未知,看刑警严打如何抽丝剥茧,让一切大白于天下。他叫严打,生于1983年11月11日,警察世家,却一脚将自己从刑警队踹进了派出所。他有句口头禅,”所有的犯罪的人到我们这都必须停,我们是最后一道防线!“

主角:   更新:2022-11-16 11:38: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罪翁停记》,由网络作家“破洞风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电台屠夫,校园鬼杀人,网红的死亡直播,致命雪糕,球星之死,扑朔迷离的凶案背后往往都是人性的未知,看刑警严打如何抽丝剥茧,让一切大白于天下。他叫严打,生于1983年11月11日,警察世家,却一脚将自己从刑警队踹进了派出所。他有句口头禅,”所有的犯罪的人到我们这都必须停,我们是最后一道防线!“

《罪翁停记》精彩片段

上午,人们再一次围在了李富海家,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直到李富海站上了房顶,原本熙攘的人群这才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富海的身上,更准确的说,目光应该都聚焦在了李富海手上,此时的李富海手上正拎着一个塑料桶,就是平时人们用来装酒的那种,看大小,应该是五公斤的。

“李富海,你要干什么?”

人群中传出一声高喝,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声音!

“富海啊,你上房顶干啥?一会儿领导就来了,咋的?请领导上你家房顶喝点啊?哈哈哈!”

人群附和着发出阵阵哄笑。

李富海没有回答,这时,一辆212吉普车在不远处扬着尘土飞奔而来,引擎的轰鸣渐渐清晰,人们的目光不由得从李富海那里转向逐渐驶近的吉普车,那个年代,这玩意算是个稀罕物。

吉普车在李富海家的大门外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男人,挺富态,头发整齐的背在脑袋上,身上的中山装很干净,胸前的口袋别着两支钢笔。

看到这个人,围观的人都十分自觉的闪出一条路,目送着男人走到人群前方。

“李富海,你还记得我吧?前些日子咱们见过的,你还请我喝过你家的茶哩,呵呵!”男人微笑着打个招呼。

不只是李富海,这里所有的人都认识这个男人,男人叫张树春,是囤营子镇的副镇长,囤营子镇这次的拆迁工作是他负责的,为此,他走遍了所有需要拆迁的人家。

“张镇长,你来了也没用,我说过了,我不同意拆迁!”李富海丝毫不给来人面子,似乎对男人的镇长身份也毫无忌惮。

“李富海啊,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我答应你,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我一定尽最大的能力帮你争取,可是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像什么样子?你也不怕乡亲们笑话,赶紧下来,有什么话,咱们好说好商量!”张副镇长扬着头劝说着。

李富海没有搭话,张树春挪动了几步,继续仰起头!

“富海啊,我第一次到你家的时候,咱们不是谈的挺好的吗?再说了,你想想,咱们这边建了厂,第一你能住新房子,这第二,厂子建好以后,还能在厂子里给你安排个工作,这多好的事啊?你放心,富海兄弟,新房子,可你先挑,至于这工作嘛,你也大可以放心,我去跟厂领导说,肯定给你安排一个好活,你赶紧下来,咱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家人想想不是?听话,快点下来!“

李富海不为所动,似乎并不打算卖副镇长这个面子,张树春见自己的话没有什么作用,脸上泛起一丝不悦,朝一旁的人扬了扬手。

“你们去,把他从房上弄下来!“

一旁的人听到副镇长的话,立刻有两个人站出来,走向搭在房檐上的梯子。

“你们站住,别过来!“

李富海怒目圆睁的吼了一声,话音未落,他打开了手上的塑料桶,准备爬梯子的2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看了一眼张树春,却见张树春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

见自己的话没有作用,李富海举起塑料桶从自己头上浇了下去,桶中的液体迅速淋遍了全身,现场的所有人都闻到了浓烈的汽油味!

“李富海,你要干什么?”张树春万没想到,惊呼着连连摆手!

“你们谁敢上来,我就点火!”说着,李富海掏出一支打火机!

那打火机囤营子很多人都见过,以前李富海抽烟时没少显摆,而此时,这支让他平时引以为傲的打火机再次成为了人们瞩目的焦点!

云层之后,太阳闪了出来,似乎也想看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别冲动,千万要冷……”

呼……

张树春的‘静’字还没出口,李富海已经被烈焰包围,发出阵阵惨叫!

“快救人!“张树春被眼前的骇人一幕惊呆了,半晌才发出指令。

人群在短暂沉寂之后乱作一团,纷纷寻找能够灭火的工具,爬上梯子的人试图上前,却被火蛇一次次逼退,没有灭火的家伙,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富海在烈焰中挣扎翻滚,此时的李富海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迟来的水一盆一桶的泼向李富海家的房顶,泛着油花和黑灰的水线从房檐上流下,像极了一串串黑的发亮的珠子!

房顶上,李富海变成了人形焦炭,摆出一副活人根本模仿不出来的姿势,早已分辨不出模样,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

“啊……“

伴着一声惊呼,一个男人猛然从床上坐起,此时的他已然大汗淋漓,大口的喘着气。

男人平复了许久,侧身从床上下来,缓缓走到窗边,没有开灯,却抬手打开了窗户,望着无尽的夜色,双眼发直。

窗边的白纱帘被徐来的晚风吹得翩翩起舞,而男人却像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

二十多年了,这样的梦几乎伴随了他这二十多年的每一个夜晚,每一次他的梦都是到这里戛然而止。

曾经男人曾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每次从梦中惊醒的时候,他分明能够闻到那种焦糊味,那种难以描述的焦糊味!

这个梦困扰了他二十多年,梦境中的内容绝大部分是他听来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并不能确定梦境中的一切究竟是不是事实,但能够肯定的是,棺材是真的,坟头也是真的,眼泪更是真的。

因为出了人命,原本打算在囤营子建的淀粉厂最终更改了规划,李富海家连同周围的邻居都被排除在了这次拆迁的范围,不用说,尽管李富海死了,但在这几户邻居的口中,李富海的名字前总是被冠以‘该死的’三个字。

原来的淀粉厂现在已经是家上市公司了,而每每听到这家公司的名字,都印证了男人梦境的真实!

男人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放下水杯,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

“我明天就回去了。”

男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出去!

凌晨,夜依旧深沉,主宰一般将整座城市都拥在怀里,月光皎洁,这主宰仿佛俏皮的闭上了一只眼睛!


“有些心境,无法表达,有些情愫,不为人知,生活有时就是这样,再苦再累,我们都想自我承受,宁愿遍体鳞伤也不愿意去诉说,因为你觉得你的难,你的苦,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各位听众朋友们,晚上好,这里是海达广播电台,调频102.3兆赫,海达城市广播,我是你们的老朋友一涵,又到了每天的‘一涵夜话’时间,感谢各位听众每晚十点三十分的准时守候。”

播音室里,嗓音甜美的主持人吕一涵播报了节目的开场白,声音通过电波传到了城市的各个角落!

现在听广播的人少了很多,听众多半是出租车司机,还有少部分上了年纪的人,可能是习惯,他们手里还有那种小型的收音机。

主持人吕一涵甜美的嗓音本就吸引了很多听众,几次电台主持人见面会之后,吕一涵那青春靓丽的容貌更是为其收获了大批的粉丝,很快,‘一涵夜话’成了电台热度最高的节目。

导播接进来几通电话,有的是家庭矛盾,有的是抱怨命运不公,有的是求而不得,诸如此类,对此吕一涵早已司空见惯,认真倾听,耐心劝解。

“好的,感谢这位听众朋友的分享,让我们接听下一个电话。”

吕一涵礼貌的挂断上一通电话,继续接听了新的来电。

“这位朋友,请问怎么称呼?”吕一涵礼貌的询问道。

“我姓屠,屠夫的屠!“

一个男人的声音,短短几个字,却让人感觉异常冰冷。

吕一涵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是海达本地的一个座机号码。

“屠先生,很高兴接听您的来电,请问您有什么要和一涵分享的吗?一涵很荣幸倾听您的心声!“

吕一涵保持着一个优秀主持人的职业素养,声音仍是那么的甜美。

“我杀人了!“

那冰冷的声音从耳麦中传出,让吕一涵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屠先生,您说什么?“吕一涵迅速平复了一下,装作没听清。

“他是第一个,但不是最后一个!”

不等吕一涵继续发问,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吕一涵有些愣神,助理在一旁赶忙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吕一涵迅速做出了反应!

“热线电话我们先接到这里,进一段广告,广告之后马上回来!”

吕一涵抬手在控制台上推上去一个开关,关掉耳麦,抬头求助似的看了一眼播音室外的导播,导播此时也在看着她。

导播摆了摆手,通过耳麦告诉吕一涵不要受热线电话的影响,继续直播节目,很快,节目播音完毕,似乎后半段的吕一涵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辛苦了,一涵!”导播微笑着给吕一涵递上了水杯。

“姐,那电话没事吧?”吕一涵有些心里没底的询问道。

导播笑了笑,说道:“没事,可能就是恶作剧或者骚扰电话,现在这种无聊的人很多,反正都有来电号码,一会儿我让交通台的同事把情况反应给警察,他们平时联系的多,让他们去处理吧,是罚款是拘留的就不归我们管了。”

吕一涵听到导播的话,礼貌的回了一个微笑,似乎一场闹剧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谢幕了!

午夜,天空飘起了小雨,结束了工作的吕一涵走出了海达广电中心的大楼,她没有开车,因为她持有的是国外的驾驶证,如果在国内开车,她需要换证,可是一直忙于工作的她根本没有时间来处理这件事,看着每天拥堵的街道,她索性将这事搁置了。

来到路边,吕一涵摆了摆手,不远处的出租车立刻驶了过来!

每天晚上,都会有几辆出租车在这里趴活,当然,这些出租车司机不光是在这趴活,他们更是在等待能和那些美女主持人独处的机会。

吕一涵优雅的上了车,司机早就认出了她,难掩心中的激动,不时从后视镜瞄两眼坐在后排的吕一涵!

“你是‘一涵夜话’的那个主持人吕一涵吧?”司机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道。

“嗯。”吕一涵礼貌的回复了一声。

听到吕一涵回复了自己,这可把司机激动得不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平复片刻,司机继续说道:“自从您的节目开播,我每天都听,您主持的太好了!”

“哦,是吗?那谢谢您的支持!”吕一涵微笑着回道。

“今天节目我也听了,哎,吕小姐,您说今天打你们电话说他杀人了那个,是真的吗?”司机有些好奇的问道。

“师傅,您觉得是真的吗?”

这是吕一涵自从主持节目以来第一次接到这样的电话,因此对于司机的问题似乎也产生了些兴趣。

“我感觉是假的,早些年我刚开出租车那会儿,每天有热线电话的广播节目都能接到这样的骚扰电话,我觉得啊,这人就是闲的,这么跟你说吧,要真是杀人犯,还给你们广播打电话?咋的?生怕警察抓不着他啊?看到那个了吗?”

出租车正巧经过一处道路摄像头,司机抬手向上指了指,吕一涵也跟着抬头看了看。

“这都是高清的,这么说吧,就这摄像头,我今天比昨天少了几根头发它都能拍的清清楚楚,拍个人还不小菜一碟?”司机一只手比划着说道!

吕一涵笑了笑,她知道这司机说的很是夸张,男人嘛,总是愿意把一些事吹嘘得夸大几分。

“再者说了,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大家都一门心思的搞钱,谁还有那个闲心杀人啊?吕小姐,你别说杀人了,现在就连打架斗殴都少了很多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司机故作神秘的问道。

吕一涵摇了摇头,饶有兴致的看着正在开车的司机,问道:“现在警察管的严了,治安好了?”

“哈哈哈……”司机听到吕一涵的话,大笑起来。

吕一涵不解的问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司机缓缓收起笑声,回道:“刚才我不是说了吗?现在的人都一门心思的搞钱,谁还有那工夫打架啊?有这个时间,人家还得关心能增加多少收入呢,还有,你说现在好勇斗狠的有啥意义?打赢了,赔钱,打输了,住院,还可能自己掏医药费,所以你说现在谁还打架啊?就算现在街面上发生点啥矛盾的,俩人都不用劝,那是互相赔礼互相道歉,赶紧就各忙各的去了。”

“呵呵,师傅,你说的还真挺有道理啊?有机会我跟台里建议一下,给您这样的司机师傅做一期节目!”吕一涵微笑道。

司机听到这话,连连摆手,“算了吧,咱可上不了台面,再说了,有这个时间,您说我能多跑多少趟活呢,是不?”

吕一涵微笑着点了点头,很快,出租车到达了目的地,吕一涵道谢之后走进自己居住的小区!


地处海达市城北区的城郊派出所,一如既往的忙碌着,这里属于海达市城乡结合地带,居住密度大,外来人口多,因此这个所照比全市其他的派出所要更忙碌一些。

派出所的二楼最东边的一间屋子,几乎每天这里都会发出争吵声,当然,派出所的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因为那里是派出所的调解室。

今天的调解室里坐着几个人,当事双方分坐左右,负责调解的民警坐在双方中间。

从当事双方的状态来看,坐在民警左边的应该是受伤的一方,坐在几人中间的是个男孩,大约十三四岁,穿着海达三十六中的校服,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男孩右边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应该是男孩的母亲,男孩左边坐着一个男人,三十多岁,硕大的脑袋剃个平头,满脸横肉,不时拍桌怒视,指点着对面的人。

民警右边的三人与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个大人中间坐着的是一个同样穿着三十六中校服的男孩,深埋在胸前的脑袋仍在用力的垂着,侧脸能看得见有几处青紫,一左一右坐着一男一女,从穿着来看,应该是普通的务工人员。

“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你们要不给我们个满意的交代,我们绝对不善罢甘休,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郝二柱是什么人?敢动我外甥?”

啪……

叫郝二柱的男人拍案而起,指着对面的三人怒喝。

负责调解的民警瞥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签字笔拍在桌上,喝道:“坐下,郝二柱,注意态度,你们今天是到我这调解的!“

“咋的?调解咋的?现在是我外甥被打了,我们属于被害人,我告诉你,我可懂法!“郝二柱冷笑一声坐了回去。

“郝二柱,就你还懂法?你自己进所里多少趟了?咋的?光荣啊?“民警板着脸鄙夷的说道。

郝二柱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道:“我说王警官,我进来多少趟跟今天这事没关系吧?再说了,我这叫久病成医,派出所这里的道道儿我门清,你也别吓我,我郝二柱好歹也是街面上混的,今天这事要不能让我们满意,今天就谁也别想好!“

调解民警看郝二柱这幅无赖相还真是头疼,这个郝二柱也是派出所的常客,不过他虽然长的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但他还是很聪明的,每次都是前脚进派出所,后脚就有人把事扛了,他自己翻到一推六二五,摘了个干干净净。

今天之所以来调解,其实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两个初中生打架,本来是郝二柱的外甥张琦打人家,结果脚滑摔了一跤,头磕在了马路牙子上,出了血,而打架之前张琦特地选了个没有监控的地方,这下头破了,还真说不清了,郝二柱还去医院给外甥做了检查,拿出了个轻微脑震荡的检查结果。

“行了,行了,既然来调解,就听我说,郝二柱,你说说你们的要求吧?“民警开口问道。

郝二柱白了一眼对面的人,开口道:“行,那我今天就给警察叔叔个面子,一口价五十万,今天这事就算了了!“

“啥?五十万?你咋不去抢呢?“一直埋着头的初中生一听对方报出的价码,猛地抬起了头,”我再说一遍,不是我打的他,是他打我,他自己摔的!“

说话的男生叫陈一安,挺老实的一个孩子,也正是因为老实,平时没少挨欺负。

“自己摔的?我告诉你,小子,现在可有好几个同学都证明就是你打的,你看看,你看看,我外甥这头上的伤,这能是自己摔的?“郝二柱指着张琦头上的纱布说道。

“就是他自己摔的,那几个同学都是他带来的,肯定帮着他说话!“陈一安气愤的说道。

“安子,你闭嘴!“

陈一安身旁的男人突然开口,吼出这句话,可能有些气血上涌,满脸通红。

“那个,郝大哥,我是安子的父亲,我叫陈峰。“

“我管你陈风陈雨的呢?再说你管谁叫大哥?谁是你大哥?别套近乎,咱有事说事,五十万,这事就了了!“郝二柱满脸不屑的说道。

调解室隔壁的房间,一个男人从沙发上缓缓睁开眼睛,脸上写满了不悦,显然,隔壁的争吵声搅了他的美梦。

男人并没有起身,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继续听着隔壁的声音。

“我说,郝二柱,你有没有个调解的态度?就这点小伤要五十万?你穷疯了啊?“调解民警有些看不过去,愤愤不平的说道。

“哎,王警官,你这就不对了,什么叫我穷疯了?我告诉你说,就我郝二柱这三字摆在街面上,不值个百八十万的都算我郝二柱白混,我跟你说,三五十万在我眼里还真不算钱。还有,你这什么叫小伤?我跟你说,我外甥,这个脑子可是要考名牌大学的,他这一下子,要是这大学上不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王警官,你这可有点偏袒的意思啊?你要再这样,我就不接受调解,我还得上督察处告你!“郝二柱肆无忌惮的指着调解民警说道。

“行,五十万,就五十万,我们卖了房子也赔你!“陈峰拍着大腿说道。

“啥?卖房子?爸,咱卖了房子你和我妈住哪去啊?祸是我惹的,我一个人担着,赔偿一分钱都没有,要不你们就把我抓进去吧,是蹲监狱还是枪毙我都认了!”陈一安眼圈通红,说着双拳紧握着放到了桌面上。

“你小子胡说个啥?你要是进去了,我和你妈这辈子还活个啥?我俩拼死拼活的为个啥?你个瘪犊子!”说着,陈峰一巴掌重重拍在了儿子的背上。

“呦,挺热闹啊?干啥呢?吵吵巴火的?“

刚刚在隔壁办公室睡觉的男人走了进来,笑嘻嘻的看着郝二柱问道。

郝二柱闻声抬头看去,看清来人的容貌,顿时萎了下去。

“打,打,打哥,你咋来了呢?“郝二柱怯懦的说道!

“老王,啥事啊?“来人并没有理会郝二柱,转头看着调解民警问道。

“那个,打哥,小孩打架,来调解一下,谈一下赔偿!“

王警官走到来人身旁轻声回复,来人听完又是笑了笑,轻轻拍了拍王警官的肩膀。

“来,你出来!“来人指着郝二柱,勾了勾手!


“打哥,怎么把您也给惊动了?”

郝二柱极度谦卑,点头哈腰的似乎是在讨好眼前这个被他称为‘打哥’的男人。

看着郝二柱递上的烟,男人并没有接,白了对方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烟,尽管郝二柱的一支烟足够买他的这一盒。

嘶……

男人吐出一口烟,眼皮微抬,开口道:“咋回事啊?”

郝二柱微微一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磨磨唧唧的,赶紧说!”男人似乎满是不悦。

“那个打哥,是这样的,屋里坐着那小子把我外甥给打了,你看,脑袋差点开瓢了,医生说是脑震荡,打哥,你不知道,我这外甥将来可是要考重点大学的。”郝二柱指着调解室内的外甥说道。

“得得得,你快给我打住吧,就你们家,还重点大学?你家有那个基因吗?”男人吞吐着烟雾鄙夷的说道。

“是是是,不说那个,打哥,我郝二柱好歹也是混街面的,这外甥让人打了,我这个当舅的咋的也得给讨个说法吧?”郝二柱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

“哦,讨说法,讨说法就要人家五十万?咋的,你外甥脑袋瓜子镶金边了啊?”男人朝调解室扬了扬下巴说道。

郝二柱有些愣神,迟疑片刻之后,开口说道:“既然打哥都出面了,那这么的,给五千块钱,出个医药费就得了!”

男人看着郝二柱,微微一笑,拍了拍郝二柱的肩膀,说道:“没想到我严打这么大面子呢啊?五十万一下就变五千了啊?”

郝二柱连忙赔笑道:“打哥您这怎么话说的呢,在咱们海达,谁不知道您啊,道上都说,海达的鬼见了打哥都得让着三分!”

“别扯犊子,哪个道上啊?”男人突然收起笑容,满脸严肃的看着郝二柱。

郝二柱看到男人的表情,顿时紧张了起来,怔在那里不敢答话。

二人对视片刻,男人嘴角微动,笑了笑,拍了拍郝二柱的肩膀,“行啊,既然柱哥这么敞亮,那我也不能再难为你,带钱了吗?”

郝二柱连忙从腋下拿过手包,拉开拉链,“带了,打哥您要用多少?”

男人掐灭了手上的烟头,随口道:“五千啊!不是你刚才说的吗?”

“啥?打哥,你意思是让我给他们五千啊?”郝二柱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看了看郝二柱,缓缓开口道:“你们咋回事你们自己清楚,还非要我挑明了吗?我告诉你,编造事实索要钱财,这是敲诈勒索,怎么,想带着你外甥一起蹲监狱去啊?你也知道我原来是干啥的,我要是带着你外甥到法医中心一趟,他脑袋上的伤是怎么造成的,你觉得我会查不出来吗?再者说,你外甥在学校什么名声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在城郊所四年了,还用我多说什么吗?”

郝二柱没有答话,沉默片刻,从手包里掏出一沓钱,“那个打哥,不好意思啊,给您添麻烦了。”

男人朝调解室的门摆了摆手,郝二柱识相的立刻返回了调解室。

看着郝二柱判若两人的变化,负责调解的民警有些纳闷,然而陈峰一家更是疑惑不解,更意外的是张琦和他母亲,想要说什么,但郝二柱在家里是有绝对的话语权的,两个人只能默默的看着他一人的表演。

在郝二柱的威吓下,张琦承认了自己摔伤的事实,也承认打了陈一安,陈峰一家本就老实,加上陈一安伤的也不重,接受了五千块钱的赔偿,表示不再追究。

双方签好了调解书,离开了调解室,这让负责调解的王警官长舒了一口气。

出门找到那个被郝二柱称为‘打哥’的男人,掏出烟毕恭毕敬的递上一支。

“打哥,感谢,感谢啊!要不是你出手,这货得墨迹死我,啥也不说了,还是感谢啊!”

午饭时间到了,忙碌了一上午的警员们也终于有了片刻休息的时间。

城郊派出所食堂里,此时人声鼎沸,饭香四溢,与一屋子的制服相比,坐在角落一身便装的男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远处的一张四人桌,四张年轻的面孔正吃着饭,其中三人肩上一拐的简章以及胸前警号上的X,印证了他们的身份,他们是海达警官学院大四的学生,刚来城郊派出所实习的,而那个三级警司的肩章的,则是所长安排带三个实习生的民警。

“哎,师兄,那人谁啊?这所里连所长都天天穿制服,怎么就他天天穿个便装啊?”一个实习生好奇的问道。

听到他的话,另外两名实习生转头看向他目光所至的方向,脸上也写满了好奇。

“你们这学怎么上的?连他都不知道?听过‘严打‘这个名字吗?”民警一边嚼着饭一边说道。

三个实习生听到民警的话,差点把饭喷出来。

“啥?他就是严打?”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你们小点声,大惊小怪的!”民警擦了擦嘴说道。

三人不时看向正在吃饭的严打,瞟两眼就立刻回头,似乎是怕被严打发现。

严打的名字可以说在海达警官学院无人不知,很多侦查系的学生都立志成为严打那样的刑警,就连治安系,刑事技术系,甚至警务技战术的特警班都把他当成偶像。

“师兄,严打不是刑警队的副队长吗?怎么到城郊派出所来了啊?为啥我们都来好几天,从来没见他在办公区出现过啊?”一名实习生不解的问道。

“好几天?好几天算什么?我都来三年了,也就在食堂能碰见几回,打哥的传说啊,向来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民警毫不避讳眼里洋溢的崇拜。

“三年?师兄,你是不是太夸张了?在派出所三年不上办公区,那他在这干啥啊?而且在派出所上班,警服都穿啊?”另一个实习生问道。

“打哥还用穿警服?就‘打哥’这两字,在咱们海达,那就等于警察!你们说就打哥这样的传奇人物,咱们杨所敢随便使唤他吗?我告诉你们,打哥那是咱们所的秘密武器,就这么说吧,咱们城郊所有任何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要打哥出面,那就都不叫事了,知道打哥是因为啥调咱们这的吗?”民警瞥了一眼那个不起眼的角落,故作神秘的看着三个实习生问道。

“怎么回事?”三人立刻来了兴致,餐盘中的饭菜都不香了。


陆续有人吃完了午饭,餐盘回收处的架子上渐渐丰满了起来,原本人声鼎沸的食堂逐渐降低了音量。

“你们听说过四年前八二零案吗?”民警呷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水,对着三个实习生问道。

三个警校的学生自然清楚,所谓八二零是一组专案代号,一般比较重大的案子侦办负责人都会以案发时间作为专案代号,显然,民警口中的八二零案应该是发生在四年前的八月二十号。

“四年前啊?那我们还没来上学呢?师兄,难道打哥来城郊所跟那个案子有关系?”其中一个实习生问道。

民警恍然的笑了笑,说道:“我把这茬给忘了,不过四年前我也是刚从咱们学校毕业不久,那时候打哥就已经是市局刑大一队的副大队长了,那年八月二十号,海达出了个碎尸案,听说一大队连轴转了半个月,锁定了凶手,你们不知道,就在抓捕嫌疑人的现场,还有个已经被肢解一半的尸体呢!当天抓捕是打哥带队去的,被害人是个小姑娘,好像刚二十来岁,那个惨啊,听说当时打哥就怒了,一脚,朝着嫌疑人这里就踹过去了。”

一边说着,民警一边比量着自己肋骨的位置。

“啊?打哥这么猛吗?那后来呢?”三个实习生饶有兴致的追问。

“肋骨折了三根,据说其中一根断骨差点就扎肺子上了,万幸没出人命。那小子本来还想告打哥,心想着反正也是难逃一死,怎么着也得把打哥拖下水,结果在看守所里,同监的人听说他要告打哥,就给他收拾了,再后来,这小子直到行刑都没敢再提过告打哥的事。”民警满脸自豪,像是在诉说自己的丰功伟绩一般。

“打哥到底什么路子啊?怎么抓进去的犯人还能这么帮他啊?”一个实习生满是不解的问道。

“犯人咋了?我告诉你们说,别看这么些年打哥送进去那么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那对打哥没有不服的,甚至一度在里头,被打哥抓进去的人,那都等高人一等。”民警轻声说道。

“真牛!要我说,当警察就得当打哥这样的。”一个实习生艳羡不已的说道。

“那师兄,打哥的事领导后来怎么处理了啊?”另一个实习生好奇的问道。

啪!

坐他对面的实习生照头一记爆栗。

“你笨啊,这不因为这事给发配到城郊所来了吗?是吧,师兄?”

民警一怔,那实习生突然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我跟你们说,这也就是打哥,这要是换了别人,脱警服都是轻的。”民警又喝了口水说道。

“师兄,你的意思是上头保他了呗?”一个实习生食指向上指了指,轻声问道。

民警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打哥这事一来确实是事出有因,虽然是犯了错误,不过好在嫌疑人后来不追究了,再一个,你们知道打哥他爸是谁吗?”

“谁啊?”三个实习生的脑袋兴奋不已的凑到了一起。

“海达警界三剑客听过没?”民警反问道。

“严正义,齐骆滨,还有何局!”一个实习生脱口而出。

民警笑了笑,说道:“小子,行啊!”

“师兄,我们仨都是侦查系的,咱侦查系实用案例分析有一半都写这三人的,哪个警校学生能不知道啊?”那实习生回道。

“嗯,那你们知道,严正义是谁吗?”民警环视三人问道。

三个实习生恍然,“哦……“

“哦个屁,你们以为是因为严老的关系领导才保的打哥吗?我跟你们说,严老当时就跟局领导表态,一定要处分打哥,本来局领导还想让打哥留在刑警队,可是严老说打哥的错误很严重,根本不配做刑警,要求局领导必须严肃处理,所以,打哥就从刑警队到咱们这来了。”民警有些不甘的说道。

三个实习生有些意犹未尽,还想让师兄多讲讲,民警看了看时间,摆摆手不再继续,三人只得悻悻的跟着师兄离开了食堂。

午休过后,派出所再次忙碌了起来,作为市局的派出单位,忙碌对这里来说才是该有的样子,基层民警,一直都是苦逼的存在,每天伴随他们的,都是焦头烂额。

下午,所长杨林正忙着自己的工作,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接完了电话,杨所长在便签纸上写了几个字,攥着便签纸来到了办公区,看到忙碌的场景不由得皱起眉头。

碰巧经过的指导员魏正平看到杨所长的表情,意识到有事,停住脚步。

“杨所,怎么了?有事啊?”

杨林的脸上泛着愁容,略显无奈的说道:“刚才分局打电话,昨天电台接到了个骚扰电话,通过来电号码查到是我们辖区的,让我们派两个人去一趟。”

“抓回来啊?”魏正平试探着问道。

杨林摆了摆手,开口道:“打骚扰电话抓啥啊?就上门教育教育得了,谁闲着呢?跑一趟!”

魏正平环视一圈,有些为难的说道:“杨所,中午的时候辖区工地打架斗殴,外勤都出去了,家里你看,这哪有人手啊?”

杨林无奈的叹了口气,刚要开口,却见严打正从二楼下来!

“哎,严打!”杨林立刻叫住了他。

“杨所,忙啊?”严打并没有打算停留,应付着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往外走。

杨林连忙上前拉住了他,“哪去?有事找你!”

严打见走不脱,只好停住脚步,讪笑着问道:“领导要给我安排什么任务啊?”

看着严打的样子,杨林颇感无奈,当初自己实在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但是没有办法,副局长亲自把人送到了所里,他再不想接收也得把人留下。

可是人留下是留下了,但这工作安排上却又让杨林和魏正平犯了难,干内勤吧,他坐不住凳子,干外勤吧,又怕他截留案子不往分局报,索性就让他什么都不干,除非遇到什么所长和指导员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才会让严打出马。

今天的事是个例外,本来上门教育训诫这种小事着实不用严打这样的人物出面,可是此时此刻,派出所实在没有人可派了。

“你警服在办公室吗?”杨林上下打量了一下严打,轻声问道。

严打还是那副讪笑,“杨所,我这都四年没穿了,放家里了!咋了?啥事啊?还得穿警服啊?”

杨林再次陷入了无奈,可是上头下了指令,自己也不敢耽误,抬手将自己写的便签纸递给了严打,开口道:“小事,这人往电台打骚扰电话,分局让我们处理一下,也就是上门教育教育,不过你没穿警服,执法记录仪拍下来,万一有领导查,这不好看啊?”

严打接过便签纸,看了一眼上面记录的地址,嘴角微动,略显鄙夷的一笑,环视一圈,指着三个警校实习生,“让他们跟我去吧,正好给娃娃上一课。”


杨林和魏正平看了看三个实习生,又互视一眼。

魏正平有些担忧的说:“带三个学生,能行吗?“

杨林看了看严打,又看了看那三个实习生,心中产生了跟魏正平一样的看法。

严打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我说二位领导,不就是上门训诫吗?这点事都干不好,那他们这四年学不是白上了?以后怎么成新鲜血液补充警力啊?放心吧,我们去去就回!“

沉默片刻,杨林将那三个实习生叫了过来。

“你们三个跟严打去一趟,完事就赶紧回来!”杨林看着三人说道。

三个实习生做梦都没想到,中午还在听师兄讲述传奇人物,仅仅一个多小时之后竟然要和主人公一起去执行任务,三人顿时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啪!

“保证完成任务!“

三人齐齐立正敬礼,昂首挺胸,一副壮士出征的豪迈。

严打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好笑,拍了拍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实习生,“收了吧,走了!“

三人跟着严打走出办公楼,下午两点多,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

严打一手遮目,瞥了一眼耀眼的烈日,又看了看院里的停车场,所有的机动车都不在院里,只有一辆电动巡逻车,除了车前印着‘治安巡逻’和蓝白相间的涂装,这车跟动物园的观光电瓶车没什么区别。白色的塑料车篷晒的有些发黄,没有车门,小的只有两排座位,不过也还能坐下他们四个人。

“走!上车!”严打说着自顾上了电瓶车。

“打哥,咱们就开这个去啊?”一个实习生有些失落的问道。

“这车咋了?我告诉你们,别说是这个车,就是滑板车,只要在我们手里,那也是警用装备!嫌车破啊?那就腿儿着吧!”严打说着扭了一下一直插在车上的钥匙。

三个实习生听到严打的话,连忙蹿上了电瓶车,本就脆弱的电瓶车上了四个壮汉,车身不堪重负似的降低了许多。

一辆慢悠悠的电瓶巡逻车,一个下巴尽是胡茬的中年男人,三个有些略显稚嫩却都穿着警服的年轻人,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半个小时之后,巡逻车停在了一栋居民楼下,三个实习生跟着严打下了车。

见车钥匙没拔,原本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实习生连忙拔了下来,严打的余光看到了这一幕,嘴角微动,并没说什么。

所长杨林给严打的便签纸上写着新吉街33号4单元202,严打确认了一下楼宇门上的号码,摆了下手。

三人跟着严打上了二楼,来到202门外,严打朝一个实习生扬了扬下巴,实习生会意,立刻上前敲起了门。

敲了半天,屋里并没有人回应,实习生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转头对严打说道:“打哥,家里应该有人,电视还开着呢!”

严打走上前,拍了拍门!

“开门,我们派出所的!”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严打摆了摆手,说道:“屋里开着电视也不一定就有人在家,先回吧!”

三个实习生不由得有些失落,悻悻的走下楼梯,严打看着三人,微微摇头笑了笑,刚走下两节台阶,突然他猛地停住了脚步,转身返回到防盗门前。

三个实习生见状也立刻返了回来,站在严打身后,看着严打像警犬一样沿着门缝翕动着鼻翼。

“打哥,怎么了?”一个实习生好奇的问道。

严打挺起身,满脸警惕,回道:“屋里有血腥味,可能有情况,得进去看看!”

三个实习生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其中一个身材壮硕的实习生将身前的同学扒到一旁,退后两步,高喝道:“躲开!我来!”

话音未落,那实习生仿如坦克一般朝防盗门冲了过去,就在即将与防盗门亲密接触的一刹那,严打一把将他推到了一边,一个踉跄,那实习生撞到了墙上!

“你是不是彪?”严打看着眼前这个体壮如牛的实习生笑道。

另外两个实习生看着这一幕也是笑的不行,都忘了扶住险些摔倒的同伴。

严打指着防盗门说道:“这门是朝外开的,咋的,你想连门框一起干下去啊?还有,如果里面是凶案现场,你这一下,门上的痕迹物证不都被你破坏了?还有一样,万一里面什么事都没有,门撞坏了,你赔我赔啊?”

准备撞门的实习生羞臊得满脸通红,拍了拍手扶墙时粘的灰,退到了一旁。

“打哥,那咋办?咱给领导打电话吧?”一个实习生提议道。

严打微微一笑,说道:“这点小事就别麻烦领导了!”

说着,严打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曲别针,简单掰了两下,蹲在门前,将曲别针插进了钥匙孔,只两下,防盗门便开了一道缝。

三个实习生见到这一幕,难掩心中的激动,脸上也尽是艳羡之色。

然而,片刻后,三人又失落了,防盗门上竟然还挂着安全链,门缝虽然开大了些,但是由于那根安全链的限制,人还是进不去。

严打依旧蹲在地上,此时血腥味更浓了,多年的刑警经验告诉严打,这是人血的味道,屋里肯定有情况。

一根安全链并不能难住严打,但是他却不敢有下一步的动作,开锁前,严打有把握不破坏门上的任何痕迹,但是这根安全链他却不能保证。

思索片刻,严打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顺着门缝伸进了门里,拍了一张照片,手机拿出来之后,严打愣住了,虽然照片只拍到了客厅的一角,但能够看到,客厅的有一个人背对着门口坐在椅子上,身下一滩殷红。

严打的心莫名的躁动了起来,三个实习生意识到不对,凑了上来,看到了严打手机上的照片,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

思索片刻,严打给所长杨林打去了电话,告知了现场的情况,杨林听完严打的汇报,一再嘱咐他不要轻举妄动。

严打苦笑着收起了手机,转头对三个实习生说道:“保护现场,等刑大吧!”

说完,严打自顾下了台阶,走到楼梯转角处,点了一根烟。


严打跟杨所汇报的是命案,杨所立刻上报,很快,命案转给了市局刑侦支队一大队队长齐继。

命案是刑警们最为敏感的字眼,更何况,一大队已经很久没接到命案任务了。

二十分钟不到,刑警一大队的一众刑警就在队长齐继的带领下来到了案发现场,随行的还有法医中心的法医秦时月。

齐继看到严打,又看了看门口的三个实习生,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严打也没说话,只是看着齐继的背影,目送他上了楼,一大队的人陆续上来,看到严打那张熟悉的脸,似乎都有些尴尬,原本严打是一大队的副队长,换做以前,一定是严打带着他们出现场,可是今天,这局面似乎他们谁都不曾想到。

严打倒是一脸的无所谓,若无其事的跟来人打了招呼,法医秦时月看了看严打,礼貌的颔首一笑,拎着勘查箱上了楼。

仔细勘查拍照之后,防盗门上的安全链被取下,刑警们穿戴齐整之后进入了房间,严打上了两级台阶,忽然停下脚步,无奈苦笑一声,退了回去。

二十多分钟之后,队长齐继从门里走了出来,看了看门外的实习生,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走下楼梯,来到严打面前。

没有寒暄,没有叙旧,齐继直截了当地询问了他们来现场之前的情况,严打完完整整的叙述了经过。

“辛苦了!”齐继听完严打的汇报,道了声辛苦。

严打欲言又止,摆了摆手,齐继微微一笑,转身返回,刚抬起警戒线,严打叫住了他。

“齐队,里面什么情况?”严打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问道!

齐继背对着严打,露出一丝不容察觉的笑意,回道:“死了,舌头没了!”

“哦!”

平淡,平淡的毫无波澜,齐继有些意外,仍没有回头,抬起警戒线走进了室内。

沉默片刻,严打朝三个实习生招了招手,“咱们撤了,这没咱们什么事了!“

三个实习生不舍的瞄了两眼室内,这个角度什么都看不见。

三人跟着严打下了楼,脸上写满了失落,严打自然也是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自顾来到巡逻车旁,坐到了驾驶座,又点了根烟。

那个拔车钥匙的实习生仍坐到了副驾驶,掏出车钥匙,看了看严打,见严打没有任何反应,拿着钥匙对准钥匙孔,然而钥匙却死活都插不进去了。

实习生鼓捣了半天,另外两个实习生也跟着着急,不一会儿三人头上都冒了汗。

严打依旧自顾自的抽着烟,直到一支烟抽完,钥匙依旧还在那个实习生的手上。

“小子,手快了吧?”严打拍了拍他的肩膀,戏谑的问道。

实习生被严打说的有些尴尬,低头不敢看严打。

“知道为什么所有的车都被开走了,就它剩下了吗?因为它破,你们来所里也有些日子了吧?如果你们能细心观察,一定能够注意到这个情况,这破车钥匙有毛病,拔下来就插不回去,所以一般没人愿意开这车出来,一个是怕它坏,另外一个怕它丢!”严打有些玩世不恭似的笑道。

“啊?打哥?不会吧?这可是警车,警车还怕丢?”坐在后座的一个实习生不解的问道。

“呵呵,不是怕丢车,是怕丢人!”严打笑道,“现在没招了,你们三推车吧!”

片刻后,路上又多了一道风景线,三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推着一辆破旧的巡逻车,车上坐着一个悠闲的中年男人。

回到派出所大院,仍是半个小时之后,严打并没有找杨所长汇报情况,自顾上了二楼,那间只属于他自己的办公室,四年了,那里几乎就是他的家,不知多少个夜晚他都是一个人在那里度过的。

杨所长也没有找他,一个是因为所里事多太忙,另外一个,现场已经被刑大接手,跟他的城郊所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被害人的尸体搬出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楼下的多辆警车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楼内可能发生的情况,见到尸体运下楼,人群立刻骚动起来,若不是警戒线的阻挡,肯定会有好事者凑到近前一探究竟。

法医秦时月向刑警队长齐继简要汇报了初步尸检情况之后跟着法医中心的人先行返回了,负责现场勘查的刑警也都完成自己的工作,除了负责走访的刑警,一行人跟着队长齐继离开了已经封闭好的现场。

城郊派出所二楼的办公室,严打半躺在沙发上,手指夹着的烟已经挂了很长一段烟灰,屋里也是烟雾缭绕。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派出所里也安静了下来,值班室里,三个实习生跟带他们的那个民警绘声绘色的讲述着跟严打出警的情况,手舞足蹈的兴奋不已。

海达市公安局,分管刑侦支队的副局长何长信来到刑警支队一大队的办公区,一大队的刑警们似乎知道何副局长要来,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与案件有关的材料。

“何局!”齐继见领导到来,率先开口打了招呼。

虽然何长信是副局长,但毕竟是整个刑侦支队的主管领导,所以大家还是默契的省去了副字,何长信对称呼倒是并不在意,哪怕曾经严打直接称呼他‘老何’。

“死者付周易,本市人,现年五十六岁,家庭住址和户籍地址都是城北区新吉街33号4单元202室,案发现场就是死者家里,经过法医初步检查,死者死于机械性窒息,不过死者的舌头被利器割去,在现场并没有找到,怀疑是被凶手带走了,另外死亡时间初步推断,是昨晚十点到十一点之间,虽然法医证实他杀,但经过现场勘查,现场门窗完好,没有撬动痕迹,而且死者家的防盗门还从里面挂上了安全链。”

齐继汇报完毕,将整理好的现场勘查报告毕恭毕敬的递给了副局长何长信。

何副局长点了点头,翻了翻勘查报告,“人死了,舌头没了,还是个密室,这案子有点意思啊!报案人谁啊?笔录采完了吗?”

齐继微微一怔,轻声道:“没有报案人,是严打发现的现场,他们所长杨林报上来的情况!”

何长信转头看着齐继,表情明显有些异样,严打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自己的耳朵里了。


严打离开市局刑侦支队之后,刑警一大队似乎瞬间失去了灵魂。整个刑侦支队,一大队一直是王牌的存在,自然高层领导对于一大队抱有极高的期望。

对于一大队的两个主要领导,队长齐继的定位更像是外交部长,不论是与上级领导的沟通,还是横向部门的协同衔接,他都处理的非常好,这也正是他能做队长的主要原因,而副队长严打,更像是一个实干家,对于刑侦工作极具天赋,破案率高,深得信赖。

整个刑侦支队都知道严打的口头禅,“所有的罪恶到我们这都必须停,因为我们是最后一道防线!”

然而恰恰是这种偏执的天赋似乎让严打的大脑也发生了偏移,天赋裹挟着智商打败了他的情商,虽然所有人都被他那超高的刑侦能力折服,但每每与他合作,都是叫苦不迭。

严打离开之后,大案要案几乎都到了二大队的手里,若不是二大队手里有案子,恐怕严打撞见的这起命案也是同样的命运。

对于副局长何长信来说,一大队也好,二大队也罢,都是自己手下的兵,手心手背都是肉,案子都得有人破。

负责走访的刑警陆续返回,所有人都集中到了一大队的会议室,对于案件的分析研判是刑事案件侦办工作中必不可少的环节。

客套寒暄之类的繁文缛节在这种会议上往往都被省略,主管刑侦工作的领导也更喜欢直来直去。

刑警们分别汇报了各自负责工作的详细情况,副局长何长信一直眉头紧锁的听着,大队长齐继也是同样的表情,不过在他心里,更希望此时自己的身旁会坐着那个半瘫似的栽歪在椅子上的人。

没有足迹,没有指纹,没有凶器,除了死者,什么都没有。

“尸检的复检结果怎么样?”队长齐继开口问道。

“死者死于机械性窒息,复检结果与初检一致,死者体内没有发现任何安定或酒精成分,也未检出毒物成分,推断死者死前应该是清醒状态,根据死者脖颈处的勒痕,凶手应该采用了绳索类的工具,经过比对,勒死死者的凶器就是死者家里古董柜里的一根皮鞭,另外,根据死者的出血量,凶手应该是在死者死后割去了死者的舌头,根据死者舌根处的伤痕残留物分析比对,证实割掉死者舌头的,是现场另一个古董柜里放着的一把青铜匕首。凶手在就地取材行凶之后,将凶器都放回了原位,可见凶手是一个心理素质极强的人,不排除有案底或者前科。”

法医秦时月一边说着一边在会议室的投影仪上展示着对应的物证照片。

“死者付周易是本市‘阅古斋’的老板,据说家中收藏了不少文物古董,不过我们在现场古董柜上发现的凶器和其他的摆件,目前无法断定是真正的文物古董还是工艺品。”队长齐继转头看向何副局长,继续说道,“何局,像死者这样的文物贩子,多半是死在同行手里或者是哪个打了眼的买家!”

“那现在案件能够定性吗?”何副局长表情严肃的问道。

“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个付周易的社会关系很复杂,报复杀人的可能性目前还不能排除,另外这个付周易独居,所以家中是否有财物损失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所以入室盗窃或抢劫杀人目前还不能确定也不能排除。”齐继有些歉疚的说道。

“那也就是说,现在情杀,仇杀,财杀都不能确定了?”何副局长看着齐继问道。

齐继微微点了点头。

副局长何长信没再说话,看到法医秦时月似乎还有话要说,便抬手示意她继续。

秦时月操作了一下电脑,幕布上显示了一张照片,照片是死者的一条手臂,秦时月拿着激光笔指示道:“我们对尸体复检时发现了死者右臂大臂位置有脓疮性病变,经过化验,这是一种由霉菌引起的病变,而这种霉菌多存在与具有腐败气体,而且常年无光的密闭空间,结合死者的职业特征,我怀疑死者曾有过盗墓经历。”

“好,综合大家的调查结果,我们已经对案件有了初步的认识,凶手没有给我们留下痕迹物证,那就先从死者的职业交集开始查吧,今天在这里,我想提醒一下各位,过两天省厅会召开工作会议,如果案件能够在会议开始之前取得进展,我想我和厚庭局长在会上应该不至于太难堪!”

何副局长说完起身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一众面色凝重的刑警,常规的刑案侦办工作自不必领导提点,但何副局长后半段的话让会议室内的每一个人都压力陡增。

月夜,城市的灯光很亮,亮的让人感受不到与白天的差别。

城北区新吉街33号,有几户人家没有亮灯,其中就包括发生命案的4单元202室,严打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的徘徊在楼下,他已经来了快三个小时了。

能够通往33号的大小道路他都来回走了几遍,天眼,商铺摄像头,小区监控,他都摸清了位置,甚至哪个摄像头少了根螺丝他都一清二楚。

最后一趟,他终于确定了一条能够完全避开所有摄像头的路线,虽然他没有查过这些摄像头拍下的内容,但严打可以肯定,凶手能够将现场布置成密室,那么自然不会让监控拍下自己的身影,那么自己最后确定的路线,一定就是凶手进出现场的唯一路径。

严打走走停停,不时折返回来,他感觉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好像有双眼睛在某处一直盯着自己,环视四周,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远处,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安静的停在车位上,车内确实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严打,那人在微光下只露出满是胡茬的下巴,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33号楼内的灯又熄灭了一些,严打驻足仰首,片刻后,一声叹息。

看着严打的背影,面包车上的人向椅背靠了过去,意犹未尽的将双手叠在脑后,收回目光,转向33号楼的楼宇门。

离开新吉街,严打并没有回派出所,打了一辆车,来到了海达市广电中心。

每天晚上的‘一涵夜话’节目照例开播了,严打一直等在接待室里,直到直播结束,‘一涵夜话’的导播来到了接待室。

“严警官,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是吴帆,‘一涵夜话’的导播。”女导播吴帆礼貌的致以歉意。

严打笑了笑,“真是抱歉,吴女士,耽误您下班了,是这样的,我是城郊派出所的,下午我们接到分局的指令,调查往你们电台打骚扰电话的!”

严打的话让吴帆有些意外,诧异道:“不过是个骚扰电话而已,您还这么晚专程跑一趟啊?你们警察这也太负责任了!”

“吴小姐过奖了,对我们来说,案子无大小,麻烦吴小姐,能给我提供一下电话录音吗?你们电台直播应该都有留档吧?”严打满脸严肃的问道。

“哦,有的,您稍等,我去给您调一下!”说完,吴帆走出了接待室。

很快,吴帆捧着一部笔记本电脑返了回来!

“这位朋友,请问怎么称呼?“

“我姓屠,屠夫的屠!“

“屠先生,很高兴接听您的来电,请问您有什么要和一涵分享的吗?一涵很荣幸倾听您的心声!“

“我杀人了!“

“屠先生,您说什么?“

“他是第一个,但不是最后一个!”


从电台大楼出来,闷热的空气让刚从空调房出来的严打倍感不适,抬头看看天,好像要下雨了。

严打将拷贝了录音文件的U盘揣进兜里,拦了一辆出租车。

“第一个,不是最后一个!”

坐上出租车上的严打心里仍在回味着这句话,心中隐隐泛出一丝不安,如果这不是死者生前的恶趣味的话,那估计很快就会出现第二个甚至第三个死者。

不安萦绕在严打心头,他却忘了告诉司机自己的目的地。

司机刚要开口询问,车门却被人拉开了!

“不好意思,能拼个车吗?”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嗓音甜美。

出租车司机没有答话,转头看向坐在身后的严打。

严打似乎没有听到,甚至没有注意到有人打开了车门。

“先生,抱歉,能拼个车吗?”女人提高音量再次发问。

“嗯?”严打回过神来,旋即明白了女人的意思,“那这辆车给你吧!“

出租车司机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见严打要下车,提醒道:“后边没有车了!“

“先生,要下雨了,您还是坐着吧,我可以让司机师傅先送你的!“女人说着上了车,坐到一旁。

严打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街道,关上了刚刚打开的车门。

“麻烦师傅,城郊派出所。“严打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拼车的女人,因为城郊派出所与这里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女人并没有告诉司机自己的目的地,毕竟说好先送别人的,听到严打说出的目的地,女人开口问道:“你是来调查骚扰电话的警察?“

严打一愣,狐疑的看着同车的女人。

女人登时会意,解释道:“别误会,我是‘一涵夜话’的主持人吕一涵,导播吴姐跟我说有个警察来调查骚扰电话,我想应该就是你吧?您贵姓啊?“

“我姓严,例行公事,给你们添麻烦了!“严打平静的说道。

听到吕一涵的名字,出租车司机不由得从后视镜瞟了两眼,确实是吕一涵,每天听收音机的他们对于电台主持人还是很熟悉的。

“不过是个骚扰电话,你们还要大半夜的来调查,还真是辛苦啊?“吕一涵满眼敬意的说道。

“没什么,本职工作,吕小姐,电话是您接的是吧?“严打问道。

吕一涵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不过没说几句话,这人也是够无聊的!“

“吕小姐节目上经常接到这种骚扰电话吗?“严打依旧平静的问道。

吕一涵脸上泛起一抹失落之色,戏谑道:“看来严警官不太关注过我的节目啊?“

严打微微一怔,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抱歉啊,我这人平时不怎么听广播!“

看着严打的窘态,吕一涵咯咯的笑了起来,摆了摆手,道:“严警官,我开玩笑的,别那么认真,我的节目是个新节目,开播没多长时间,不过自从这节目开播,这是我第一次接到骚扰电话,开始还有点慌,也不知道节目后半段有没有影响到听众的感官!“

“吕小姐很在意听众的感受吗?”严打问道。

“那当然,听众是我们这个节目生存的基础,如果没有了听众,那我的节目也就没有办下去的意义了!”吕一涵摊开手说道。

“那今天的节目吕小姐有接到这样的电话吗?”严打轻声问道。

吕一涵摇了摇头,说道:“怎么会有那么多无聊的人呢?不过今天倒是有人打电话问昨天节目里那个打电话说自己杀人的到底是真的假的!”

“哦?那你是怎么回复的啊?”严打问道。

“先生,关于那个骚扰电话,我想跟您和广大听众朋友们说,恶意拨打骚扰电话是违法行为,希望大家不要效仿!”

吕一涵用播音腔重复自己在节目上说过的话,说完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严打也笑了笑,他不能将发生命案的事告诉眼前的这个女人,一来案件侦办期间的任何信息如无必要都不能向外人透露,二来,如果告诉了她,恐怕她就笑不出来了。

“严警官,能问您要个联系方式吗?”吕一涵微笑着问道。

“嗯?为什么?”严打迟疑道。

吕一涵眉头微蹙,看着眼前这个略显不修边幅的男人,心中暗想,这也太直男了吧?以前自己都是拒绝给对方联系方式的一方,如今主动问一个男人要联系方式,居然会被问为什么?虽然自己已不如彼时的青春靓丽,但也不至于人老珠黄吧?

稍作停顿,吕一涵解释道:“如果以后我再接到类似这样的骚扰电话,我可以第一时间反馈给你们警方啊?算我主动尽一个好市民的责任!”

“好吧!这是我的警民联系卡,如果有什么情况,您可以随时跟我联系!感谢您的配合!”严打说着递上一张名片样式的警民联系卡。

吕一涵接过,略显失落的微笑,心中对这个不解风情的大直男多少有些不满。

出租车驶到城郊派出所大门口,严打付了车费,与吕一涵道别之后便下了车,出租车也未多做停留,车门关上的瞬间便继续前行了。

雨已经下了起来,严打不由得几个大步跑到了派出所的办公楼门口。

严打轻轻拍了拍玻璃门,值班民警立即出来查看,见是严打,连忙按了一下开门的按钮。

“打哥,回来了啊?”

“嗯,出去走走,打扰了啊!”

“嗨,打哥,说啥呢?吃了没?有包子!”

“不了,走累了,上去了,有事上去喊我!”

“好嘞!”

值班民警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即便是晚上有什么警情,没有杨所的命令,他们是不敢去麻烦打哥的。

严打上了楼,回到那间只属于他自己的办公室,一间只有桌椅,文件柜和一张旧沙发,大部分时间都烟雾缭绕的办公室。

没有开灯,借着窗外路灯的微光,严打从桌下摸出一桶方便面,撕开包装,拿起桌上的电水壶,空的。

严打随手将方便面扔到了桌上,本来就没什么胃口,犯不着为了一桶高亚硝酸盐的泡面再跑一趟茶水间。

躺在那张皮面皴裂的旧沙发上,雨点拍打着玻璃,下雨的时候,这间办公室总是会生出一股霉味,严打瞪着眼前的一团黑暗,心中莫名有些烦闷!

“我去那干什么?刑大的案子,跟我有什么关系?严打,你已经不是刑警了,别自作多情了行吗?”

叮咚!

手机进来一条微信,是一条好友验证申请,名字是‘一涵’,验证信息是一张笑脸表情。

严打掏出了手机,手机的光亮在黑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严打却并不在意,没有调节亮度,手指一滑,退出了微信界面,按了电源键。

刚要放下手机,忽然又猛地拿起手机,解锁之后打开了手机相册,找到了今天在案发现场拍的那张照片,仔细的端详着。

那人就像尊雕像般坐在那里,歪着头,身下一片殷红,是自杀吗?不,那出血量死不了人,他杀,一定是他杀!

死者是谁?是付周易吗?电话号码的机主是付周易,户籍上登记的户主也是付周易,他是被害人?或者他是嫌疑人?谁杀了他?或者他杀了谁?

为什么要打电话去电台?挑衅吗?

齐继他们都查到什么了?碰上了这种案子,他应该很头疼吧?

许久之后,手机屏幕陷入了黑暗,办公室陷入了黑暗,严打也遁入了这一片黑暗。


三天之后,东江省公安厅每个季度的例行工作会议如期召开。

海达市公安局曹厚庭带着包括何长信在内的几个副局长参加了会议,以往作为省厅重点关注单位,海达市局总是能占据C位,但今天的海达市局却显得有些心里没底,尽可能远的坐到了后面。

会议的前半段还是和以前一样,各地方局领导阶段性工作总结报告,厅长总结发言,可是到了后半段,曹厚庭和何长信就有些如坐针毡了。

以往参会,因为毕会时间晚,所以大家都会在省厅招待所住一晚,其他市局还是照例安排了参会人员的房间,海达市局的几个主要领导却无心下榻,连夜返回了海达。

回到海达之后,何长信将一大队队长齐继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询问了当天的案件调查情况,虽然和他预料的一样,案件几乎毫无进展,但听到齐继的汇报,何长信还是倍感失落。

其实何长信也知道,办案子这种事情急是急不得的,就像中医治病一样,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小齐啊,我知道你们这段时间都很拼命,但是也希望你们能够理解领导的难处,这个季度的工作会议,我们局是唯一一个有命案的,厅里很关注,我们却连续好几天没有什么进展,这让我们局在厅里很丢人啊!”何长信语重心长的说道。

“何局,对不起,是我的责任!如果有必要,我会和宣传处的同事沟通一下,把事往我身上背,一定不会让领导为难。”齐继态度诚恳的说道。

何长信摆了摆手,倒了杯茶放到齐继面前,继续说道:“小齐啊,我今天叫你来不是讨论谁担责任的问题,主要还是案子,你也是老刑侦了,今天会上,张厅长特意跟我们几个强调了多次‘命案必破’,这四个字,你应该知道分量啊!”

齐继握着白瓷茶杯,默不作声。

何长信看了看他,话锋一转,“小齐啊,你挺长时间没去看你爸爸了吧?”

齐继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愧疚的神色,“是啊,最近太忙了!”

何长信缓步走到齐继身旁坐下,“过两天就是你爸爸的忌日了,去看看他,如果我没什么工作安排的话,我和老严可能也会去,这一晃,你爸爸走了快十五年了吧?”

齐继心中隐隐泛起波澜,十五年前,自己刚刚踏进海达警察学院的大门,警服还没领到手里便接到了父亲牺牲的噩耗。

“当年,我们海达三剑客,可以说是市局名号最响的探组了,只不过现在没的没,老的老,未来还得是你们年轻人的!”何长信拍着齐继的肩膀说道。

齐继坚毅的点了点头。

何长信继续说道:“我有个想法,关于付周易的案子,我想给你们找个外援!”

“何局,你说的是严打吧?”齐继直截了当的问道。

何长信笑了笑,点点头说道:“嗯,怎么样?”

齐继有些为难的回道:“何局,当年严打的事,他对我意见挺大的,这时候让他回来帮我,恐怕他……”

齐继欲言又止,何长信会意,拍了拍齐继的肩膀,“放心吧,严打的工作我去做,不过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快速破案,不准打架!哈哈哈!”

从何长信的办公室出来,齐继没有回一大队,直接回了家,自从案发以后,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回过家了。

翌日,市局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城郊派出所也开始了忙碌,海达这座城市从墨夜中醒来,恢复了生机。

忙碌总是让时间过得很快,夜幕低垂之后,繁忙渐消,但喧嚣不止。

严打下班之后又去了一趟新吉街,看到了一大队的车,没做停留,失意返回。

“严打!”

正准备进入派出所大门的严打被一个从车里发出的声音叫住了。

严打转头看向那辆黑色的奥迪车,面露迟疑,却未移动脚步。

“干啥呢?见了领导还敢装不认识啊?”

严打听到这话,只好极不情愿的走了过来,“老……何局!”

“不知道给领导开个车门吗?”车内的何长信面沉似水的说道。

严打的双手插在裤袋里,动了动下巴,仍是极不情愿,但也还是给何长信打开了车门。

“欢迎局领导到城郊派出所指导工作!”

严打阴阳怪气,何长信冷笑一声,一拳打在严打肩头,“你小子,少跟我扯犊子!”

“领导请!”严打装腔作势伸出手比量着着大门的方向。

“不进去了,咱俩走走,我有话跟你说!”

不等严打答话,何长信已经朝过街天桥的方向走了出去。

严打跟奥迪车的司机扬了下手,颔首打个招呼,接着便快步追了上去。

二人来到过街天桥上停了下来,站在天桥上,整个派出所的办公地尽收眼底。

“来这快四年了吧?感觉咋样?”何长信关切的问道。

“舒服!”严打伸了一个懒腰,悠闲自得的说道,“不用出现场,不用抓人,到点就吃,到点就睡,养人呐!”

“注意态度!”何长信嗔怒道,“局领导让你到城郊所来养大爷来了啊?”

“那得感谢局领导,哦,对了,还得感谢我们家老严!”严打自顾点了根烟说道。

何长信看了看严打,叹息道:“唉!我知道,当年的事,你有想法,但是你必须要自我反省,毕竟你确实违反了纪律,至于老严,他这么做其实是为了你好!如果不能让你在这件事上吸取教训,那么未来的某一天,你可能会栽更大的跟头!”

“领导批评的是!我一定认真反省!请问领导今天有什么指示啊?”严打吞吐着烟雾,看得出态度并不诚恳。

“齐继他们手上的案子,你知道吧?我想让你出马,去帮帮他们!有问题吗?”何长信问道。

“没问题,我不去!”严打斩钉截铁的回道。

“你小子胆儿肥了啊?敢直接拒绝领导?”何长信嗔怒道。

“报告何局,我现在是城郊派出所的民警,如果领导想要我调查刑事案件,那麻烦领导给我们所领导发函!”严打煞有介事的敬了个礼。

“别扯犊子!你心里怎么想的我都清楚,那这样吧,我还没吃晚饭呢?到你这了,你不安排我一下吗?”何长信摸着肚子问道。

严打四下看看,回道:“所里食堂都下班了,这周围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店,不够规格接待领导啊!”

何长信又好气又好笑,抬眼看看,指着不远处一家麻辣烫店,说道:“就那家吧,以你的工资,请我吃顿麻辣烫还是没问题的吧?”

“行吧!”严打看了看那家麻辣烫店的霓虹招牌,戏谑道,“没想到你这老头,还喜欢年轻人的东西!”

“少废话,头前带路!”何长信抓过严打的肩头,迫使他快速转过了身。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