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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重生后和摄政王成了甜宠cp

月岚初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重生+甜宠+cp感满满]前世,姜念一心爱慕五皇子沈玄感,最终却换得一场毒杀一念之间,今生还魂,她竟回到当初拒绝摄政王求亲当场?!重临前世众叛亲离,引发无尽悲剧的转折点,姜念毅然投入摄政王怀抱——抱紧皇叔小蛮腰,求亲求抱求举高,QAQ姜念本来只想抱住大腿,可等她回过神来,和摄政王的甜宠cp已经被全京城嗑疯了!

主角:姜念,沈归鸿   更新:2022-12-12 21: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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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姜念,沈归鸿的其他类型小说《惊!重生后和摄政王成了甜宠cp》,由网络作家“月岚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重生+甜宠+cp感满满]前世,姜念一心爱慕五皇子沈玄感,最终却换得一场毒杀一念之间,今生还魂,她竟回到当初拒绝摄政王求亲当场?!重临前世众叛亲离,引发无尽悲剧的转折点,姜念毅然投入摄政王怀抱——抱紧皇叔小蛮腰,求亲求抱求举高,QAQ姜念本来只想抱住大腿,可等她回过神来,和摄政王的甜宠cp已经被全京城嗑疯了!

《惊!重生后和摄政王成了甜宠cp》精彩片段

五皇子府,冷阁。

废妃姜念看着镜中的自己,苦涩地牵起一边嘴角,笑声却是嘶哑干涩的。

被柳香梦灌下哑药之后,她就只能发出几种含混不清的声音了。

其实,就算她还有从前那娇软可人的婉转音色,也唤不回沈玄感的怜惜。

区区翰林学士之女,纵有无双艳色,又哪里敌得过沈玄感心中的江山?

菱花镜里,姜念的泪珠不住滚落,那副瘦弱的身躯不住咳嗽着,泪花合着唇边的鲜血一同溅落前襟,绽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彼岸花。

当年,为了与沈玄感在一起,她不惜与家人决裂,冒着得罪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的风险执意拒婚。

可在沈玄感眼中,她不过是用以笼络身为丞相的外祖父的工具而已。

为了通过姜家结交外祖父,沈玄感逼她在街上拦住家人,一一磕头认错赔罪。

父母不肯见她,沈玄感便要她在寒冬腊月跪在姜府门前三天三夜。

最终,她的父母还是不忍见她命丧当场,打开了府门。

沈玄感如愿通过她结交了丞相府,代价则是她寒气入骨伤及根本,再也无法有孕。

从此,姜念缠绵病榻,再也没能离开自己的房间半步,直到三年前被沈玄感强行迁入冷阁。

嫁给沈玄感不过八年,花信之年的姜念,便已两鬓斑白,容色不复。

姜念本以为是自己当年受寒,此后一直缠绵病榻之故,直到昨日皇子妃之位被废,经由柳香梦之口,她才知道真相。

原来,是柳香梦入府之后,利用二人从前的姐妹之情,明面上送给她各自礼物,暗地里却给她下了毒。

而沈玄感明知如此,却还是听之任之。

当外祖父卸任,丞相的位置被交到柳香梦的父亲手中后,姜念和姜家便不过是秋后的团扇,褪色的旧衣,让沈玄感避之唯恐不及。

如今姜念已然孑然一身,命数也走到了尽头。

意识迷蒙之际,耳畔似乎听到谁急切的呼声,姜念试图朝声音来处伸出手去,却只能在半空无力地垂下。

终究,只剩一室寂寥。

……

“王爷,时辰已到,王妃该上路了——王爷,您这是!”

灵堂之内一片素白,沈归鸿自三日前便一直守在灵前,直到这时才缓缓起身。

他一席素袍,面色沉静,不着悲喜,然而三日前还是乌黑的发鬓,此时已然霜白。

见此情景,侍卫长张了张口,竟不知从何劝解。

情到深处无怨尤,王爷能以羽林卫兵权,换回姜家姑娘的灵柩,以及五皇子的和离书,便足见用情至深。

这等深情,岂是他们外人三两句话能够开解的?

侍卫长的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倘若当初姜家姑娘愿意与王爷共结连理,也不会落得花信之年便黯然离世的结局吧!

沈归鸿面上仍无悲喜,只是淡淡道:

“继续吧。”

一声令下,姜念的棺椁从摄政王府离开,她以五皇子废妃的身份离世,却将以摄政王妃的身份,葬入皇陵,待他百年之后,合于一室。

沈归鸿只是站在原地,目送灵柩离开,并未追上去。

不是他不想追过去,而是他此刻并没有半分力气。

在守灵的三日之内,沈归鸿将多年修炼的寒冰内力毫无保留地输送到姜念的躯体里,保她百岁尸身不朽。

青丝转瞬华发,亦是周身内力枯竭所致。

斯人已去,此后余生,不过是等待与她相逢的一个契机罢了。

空荡荡的灵堂里,只余一声轻叹。

“念念,你我此生,也算共白头了吧?”

……

额头传来一丝刺痛,姜念猛然回神,面前的柳香梦正说到高兴处:

“念念你放心,姜伯父和姜伯母只是一时气急而已,那些话都当不得真,父母和子女哪有隔夜仇呢?”

“再说了,京中人人皆知摄政王沈归鸿暴戾乖张,念念你温柔细腻,和他哪里是良配?”

“只要你按照我教你的话去说,保证让沈归鸿哑口无言,乖乖退婚!”

姜念听得心头火起,忍不住想要反驳,却听见自己娇滴滴地开口:

“多谢柳姐姐,若不是你,我只怕真要嫁入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府中了。”

柳香梦微微一笑,拉住姜念的手:

“傻念念,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姐妹的,姐姐怎么忍心见你跳入火坑呢?”

感受到柳香梦的触感,姜念恶心得恨不得立刻甩开,但此时的她已然意识到问题所在——

她重生回了拒绝沈归鸿求亲的当日,但却控制不了自己的一举一动!

倘若真是如此,她不是还要走上前世的老路?

姜念此时心急如焚,但她并没有半分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柳香梦一起到了约见沈归鸿的杨堤之上。

今日是四月初七,正黄道吉日,也是摄政王沈归鸿要向京城第一美人、姜家小姐姜念求亲之日。

早在半个月前,求亲一事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人人都怀着好奇,要看看摄政王求亲是怎么个轰动,这京城第一美人又是怎么个美法。

而姜念把求亲之地定在杨堤,也不是什么秘密。

因此,这日杨堤之上到处都是人,全都是来围观摄政王求亲的。

按照大楚的婚俗,结亲除了要有父母的同意,还必须要双方新人都对对方满意才可以。

因此在下聘之前,男方都会在一个公共场合,以诗句向女方求亲。

如果女方同意,便以诗句应和,若不同意,便要当众回绝。

前世,柳香梦不知从何处抄来了沈归鸿求亲的诗句,并教给了姜念回绝的方式,因此在沈归鸿求亲当日,姜念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的求亲。

她也曾担忧过沈归鸿会报复,但沈归鸿在得知她的心意之后,反而选择了放手,从此再未出现在她的眼前。

姜念心中凄楚,今日是她与沈归鸿的最后一面,可是如果这么发展下去,她仍要辜负他一番心意。

拒绝求亲之后,姜念不仅与沈归鸿不复相见,也与家人决裂,从此后直到出嫁,她都一直住在柳家,连花轿都是从柳家出门的。

亲者痛仇者快的事,难道她还要再做一次?

姜念眼睁睁看着沈归鸿在杨堤上铺满了提亲用的聘礼,那漆成红色的箱笼逶迤十里,一眼都望不到头。

听到了沈归鸿说出了求亲的诗句:“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卿别!”

也听见了自己回绝的话语,字字戳心:

“古有咏絮之词,道是雪如柳絮因风起,今日杨花弥漫,恰是王爷诗中夏雨雪之时,而杨堤外楚江渺远,水天一色之处,恰是天地相合,如此看来,你我的亲事……”

正在姜念内心绝望之际,她忽然觉得一阵恍惚,再回过神,忽然发现自己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而面前,沈归鸿正不安地看着她,小心道:

“你我的亲事,怎么了?”

姜念哑然,早不回魂晚不回魂,怎么偏偏在她说完了那些伤人的话之后!


姜念回过神来,面对沈归鸿的目光,陡然间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有多久没有被人这样珍视过了?

然而,此时杨堤之上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都等着她开口,无论如何,她都要给个答复的。

就在姜念愣神之际,袖子忽然被人扯了扯。

她侧过眸瞧了一眼,是柳香梦等得不耐烦,才牵她的袖子催她快些。

姜念拧眉,忽然心头火起。

前世遂了柳香梦的愿,把自己一辈子都赔了进去。

这辈子她偏要反其道而行,气死柳香梦!

姜念深吸一口气,酝酿好情绪,委屈道:

“婚事,被王爷这样一说,岂不是成了随时可以解除?”

说着说着,姜念心头的委屈涌了上来。

这么多年受过的苦,对自己识人不清的恨,对沈归鸿一番心意的愧一齐涌上,泪珠不由得自双颊滚落:

“哪有人求亲,还给自己留这样的后路的?”

“王爷莫非是打算等有了新欢之后,就把念念抛到脑后去了?”

一时间,杨堤上下鸦雀无声。

其他人是被姜念落泪的美貌镇住,唯有柳香梦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她和姜念可不是这么说好的!

沈归鸿怔了一瞬,手忙脚乱地掏出自己的丝帕,给姜念拭泪,一边在心里记了沈玄感一笔。

出的什么破主意,还找了这首破诗,让念念难过!

“念念别哭,你不喜欢这诗,孤王换一首就是,你喜欢哪一首,孤就用哪一首。”

姜念低着头拭泪,眼角瞥见柳香梦不住给她使眼色,心下更气。

不想看她和沈归鸿好是吧?她偏要这么干!

气死你气死你!

姜念心里有了主意,忽然抬起嫩葱一般的软指,轻轻抵住沈归鸿的唇:

“王爷既然要与念念求亲,往后余生便不再是孤家寡人了,怎么还能如往日一般称孤道寡呢?”

沈归鸿轻轻握住姜念的小手,眼里满是心上人,连姜念身后柳香梦死人一般的脸色都没注意到:

“那念念说,想要孤王——想要我自称什么?”

姜念思索片刻,心思微动:

“既然王爷要向念念求亲,往后您就是念念的夫婿了,不能惦记别人,也不可以被别人惦记,要把念念挂在嘴上,记在心上。”

“既然这样,就请王爷自称——念念的夫婿。”

“要是您做得到,念念就答应您的求亲。”

姜念说完,在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她这样无理取闹的要求,恐怕沈归鸿不会答应,如此一来,世人只会觉得是她不懂事,让摄政王无法接受,两人的婚事才会告吹的。

虽然重生一世,她不想再走上前世的老路,但沈归鸿何许人也,她前世负他深情,今生更无颜坦然接受他的好。

或许,相忘于江湖,才是最适合他们的归宿。

姜念正在出神,忽然听见沈归鸿含笑的声音:“好。”

???

姜念吓了一跳,不由得抬起头来,惊讶道:“王爷?”

沈归鸿唇畔却是止不住的笑意,他拉住姜念的手,扭头吩咐侍卫:

“没听见姑娘说什么吗?还不快把聘礼整理好,再去挑选一个吉日,别耽误念念的夫婿提亲!”

姜念:……

救命,她现在把话收回还来得及吗?

围观的人哄笑者有之,歆羡者有之,嫌弃者有之,唯独柳香梦面如死灰,满脸不可置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来时明明与姜念说好了,要拒绝沈归鸿的求亲的。

怎么眨眼之间,姜念就改主意了,还和沈归鸿柔情蜜意,诉起衷肠来?

她本想找姜念说个明白,却见沈归鸿朝姜念说了什么,姜念点了点头,就直接上了摄政王府的马车,毫不犹豫地把她一个人扔在了杨堤上。

姜府门前。

姜念扶着沈归鸿的手下了车,还不等她开口,就听沈归鸿笑道:

“喏,念念的夫婿这就去准备提亲啦。”

……姜念臊得满脸通红,提着裙子没命地跑进府里去了。

一旁的侍卫长轻咳一声,上前问道:“王爷,那咱们现在?”

沈归鸿目送姜念进府,面上的清浅笑意敛起,低声吩咐:

“去查查,跟在念念身边的那个姑娘是什么身份。”

虽然,姜念能答应求亲,是沈归鸿喜出望外之事。

但沈归鸿不瞎,自然注意到,姜念在应许他的求亲之前,看了好几眼身后的女子。

而那女子,也在不停地给姜念使眼色。

沈归鸿固然倾慕姜念,但绝不希望她是在别人的威逼利诱之下,才应允与自己的婚事。

如果姜念不是心甘情愿,那他情愿放手。

……

姜府里,姜念刚回到后堂,就被自家老父亲提着荆条撵得满府乱窜:

“救命啊!杀人啦!娘亲救人啊!”

姜念那身为丞相府大小姐的娘亲抓了把瓜子儿,倚在门前嗑得正欢,头不抬眼不睁:

“活该!谁叫你不听你爹的话,成天柳姐姐长柳姐姐短的,居然还敢私自逃家去柳家住!”

“要不是念在你是亲生骨肉的份上,这会儿早把你的皮都揭了!”

姜念眼圈一红,若不是身后还有穷追不舍的老父亲,真想好好儿扑到母亲怀里大哭一场。

是她蠢钝,才会在赔上一生之后,才意识到究竟谁才是对她好的人!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辜负对她好的人了。

姜念忽然住了步子,转过身去,将双手直直地伸向自家爹爹,闭上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一人做事一人当,是念念做错了事,就该受罚,爹爹你打吧!”

姜学士吓了一跳,自家闺女几时这么懂事了?

他气哼哼地“哼”了一声,将荆条高高举过头顶,做了半天心理准备,却没能下得去手。

——要是下得去手,还能把姜念宠成这样?

这会儿,姜念的大哥姜悉已经从兵部应卯归来,见状不由得笑道:

“别说,爹爹今日进步不少,打人的姿势都比往常逼真许多。”

“大哥!”

瞧见姜悉,姜念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与愧疚,径自扑进了姜悉的怀里。

整个姜家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大哥了!

前世姜念拒婚沈归鸿,又私自许婚沈玄感之后,爹娘一气之下不再理会她,但也并未到绝情的地步。

会在几年后狠心把她丢在雪地里三天三夜,其实是另有原因的。

原因,就是大哥姜悉。


在她嫁给沈玄感之后,大哥姜悉放心不下,居然辞去了兵部的职务,成了沈玄感的一名侍卫。

而在她成婚的第二年,沈玄感请命去边关带兵,姜悉随同护送前往,却为了给沈玄感挡箭,中毒身亡。

事后姜念才知道,虽然大哥中的是毒箭,但如果救治及时,也不会伤及性命。

是沈玄感急功近利,不舍得放弃眼前的几乎到手的功劳,强令大军继续追击。

结果,他们一头扎进了敌人的包围,整整五天才得以脱身,耽误了姜悉的救治时间,才害得姜悉毒发身亡。

大哥当时已经与自家表妹、丞相府长房的三姑娘赵怜雪定了亲,只等这次出征归来就要成亲。

他牺牲的消息传来,赵怜雪也在相府殉情身亡。

父母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与姜念恩断义绝,拒绝她进入大哥的灵堂。

姜念思及此处,不由得泪盈于睫,在姜悉怀里抽噎起来。

姜悉不明所以,连忙掏出帕子给姜念拭泪,一面不赞同地看向姜学士:

“爹是做了什么,怎么把念念吓成这个样子!”

姜学士也吓了一跳,在心里暗自寻思,他没真打着姜念啊,怎么把闺女吓成这样了?

他心里有些心虚,老脸一红,不好对着儿女发作,只能看向妻子,哼声:

“慈母多败儿,都是你把她惯坏了!”

说这话,姜夫人可就不爱听了:

“老不羞,说的什么鬼话,也不知道是谁嘴上叫着要教训不长进的小崽子,教训了这么多年,也没见抽一下!”

姜学士脸上一红,以手握拳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我……本官乃是正人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

姜夫人哼笑一声:“德行!”

略顿了顿,又有些疑惑地看向姜念:“话又说回来,你今儿怎么转了性子,居然跑回家里来了?”

摄政王沈归鸿请人前来议亲的时候,老两口虽然意外,但也觉得摄政王是姜念的良配。

姜念性子绵软,心思单纯,必得有一个强势正派的夫君依靠,将来才能平安顺遂一生。

如果一旦遇到对她别有所图的人,恐怕会被算计得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虽然外人眼中,摄政王沈归鸿杀人不眨眼,但姜学士与沈归鸿同朝为官多年,对他的脾性也有所了解。

沈归鸿虽然脾气冷漠,看似无情,也有皇族中人的孤傲。

但也正因如此,他才不屑于玩弄什么诡谲手段,尤其是不会以下三滥的手段算计妇孺。

而且,以沈归鸿的身份,要得到什么样的女子都易如反掌,但他却愿意以公开求亲的方式,征求姜念的意见,这就足以证明他珍视姜念。

如果姜念真的在人前公然拒亲,沈归鸿便是想要私下里做些什么,也是做不到的。

天下悠悠之口,哪有那么容易堵住?

可是偏偏,姜念却对沈归鸿毫无好感。

如果姜念真的是不喜欢沈归鸿这个人,老两口倒也不会为难女儿。

可最让姜家人生气的是,姜念对沈归鸿的反感,几乎都是被她那个“闺中密友”柳香梦挑唆的!

提到柳家人,姜学士是一肚子嫌弃。

柳香梦的父亲是翰林院掌故,早在赴任第一天就跑到翰林院跟他套近乎,然而话里话外,都是希望他向赵丞相引荐一下自己。

被拒绝之后还不死心,又让女儿柳香梦跟姜念搞好关系。

也不知道柳香梦给姜念灌了什么迷魂药,姜念连父母的话都不听了,一门心思听柳香梦的。

甚至,为了跟沈归鸿划清界限,姜念居然偷偷跑出家门,住进了柳家宅院。

姜家老两口都快被她气死了。

如果柳家人有心,抓住这件事张扬一下,姜念的名声就算是毁了。

毕竟,柳香梦也不是没有兄弟。

但不知为何,姜念今天又转了脾气,居然撇下柳香梦,自己一个人回家来了,而且一见面就跟父母道了歉。

姜学士撵得姜念满院子乱跑的时候,姜夫人抽空向侍女打听了一下,意外得知,姜念居然是坐摄政王的马车回来的。

——太阳打北边出来了?

姜悉想的却没有父母那么多,姜念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从小被他疼宠到大,拒婚这事儿,全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是支持姜念的,他觉得就算沈归鸿是良配,但念念不喜欢,那就应该拒亲。

姜念逃家之后,丞相府来人打听过情况,还是姜悉帮忙遮掩。

宠妹妹到这种没底线地步的他,当然不会跟姜念唱反调:

“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要是没有,我就带念念进屋了。”

“今儿回家路上碰见有人卖极好的野鸭子,我买了两只,已经交代厨房煨上,再过一会儿就好了。”

姜学士“哼”了一声,算是把这页揭了过去:

“吃饭吧!”

这会儿,屋子里已经摆上桌子,安排好菜肴了,姜夫人落座之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姜念回来之后,姜学士激动之下,连一句话都还没问,就抄起家法要“明正典刑”了。

仓促之下,也就忘了最重要的那件事。

今日就是摄政王求亲的日子了,姜念是应了还是没应?

这般想着,姜夫人拉了拉姜念的手:

“念念,今儿那事,你……是个什么态度?”

虽然问出了口,但姜夫人自己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姜念对沈归鸿的态度,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也看在眼里。

坐摄政王府的马车回来,也代表不了什么,也许是沈归鸿为了表示自己不介意,主动要求的呢?

姜夫人一提起,姜念不由得想到了当时的场景,又想到沈归鸿自称“念念的夫婿”那一幕,登时满脸通红,一声也不肯吭,只是低着头扒饭。

而她这幅害羞到极点的样子,却被一家人想当然地理解为心虚。

姜学士举着筷子叹了口气,无奈地在心里宽慰自己。

儿孙自有儿孙福,既然姜念已经拒绝了摄政王,那就算了吧,大不了自己去求求岳丈,再帮忙相看相看就是。

反正姜念也有京中第一美人的称谓,总不会嫁不出去的。

……

第二天下了朝,姜学士红着张老脸回到家里,一言不发地拿起了家法,直奔姜念而去。

姜念万没想到今儿梅开二度,老父亲又要动大刑,吓得连忙往姜夫人身后躲:

“娘,你看爹爹!哪有这样秋后算账的!”

姜学士怒吼一声:“谁跟你秋后算账,明明算的是今天的新账!”

天知道他今天上朝时心里有愧,还想躲着点沈归鸿,谁知道早朝刚开始,沈归鸿一句“念念的夫婿有本启奏”,差点把他的老心脏都吓飞了!

满朝文武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大伙儿满脑子都是“念念的夫婿”,连皇上说话都没心思听了!

不过讲道理,皇上好像也不是很想讲话的样子……

下朝后才从同僚那里听说了前因后果,姜学士眼前直发黑。

摄政王的一世英名,就这么被他的宝贝闺女给毁了。

总之怎么想都是姜念的错!

姜学士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努力大义灭亲,给摄政王一个交代!


最终,姜学士还是没能朝自己的女儿下手。

虽然他哪次也没能假戏真做,但还是把心虚的姜念吓哭了。

亲闺女一边打着哭嗝儿,一边抽抽噎噎地说了经过。

她只想让沈归鸿知难而退,谁知道他会迎难而上?

这下,骑虎难下的变成了姜念了。

不过这样一来,姜家夫妻俩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放下了。

他们一直不太理解,姜念怎么突然之间就转了性子。

跟柳香梦分道扬镳不说,还答应了沈归鸿的求亲。

原来是姜念本想拒绝,却误打误撞答应了婚事,这当然会让柳香梦不高兴。

毕竟,柳香梦始终在努力阻止这场婚事。

虽然姜念的动机有问题,但既然事情已经如此,姜家夫妻俩也只能听之任之。

往好了想一想,沈归鸿能答应这样的条件,还不顾颜面自称“念念的夫婿”,也是出于对姜念的倾慕。

再说了,人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做长辈的在中间也不好掺和不是?

唯有姜悉忧心忡忡,总担心妹妹是被摄政王哄骗了去。

姜念性情单纯,从小也没见过那些腌臜手段,沈归鸿却是出了名的诡计多端,杀人不眨眼,万一是他诱使姜念做出这样的承诺的呢?

姜悉嘴上没说,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这个妹夫,他得再去查考查考。

柳家。

柳掌故下朝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对柳香梦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

“蠢货!你不是说那姜小娘子对你是言听计从吗?”

“为何你让她拒婚,她却答应了摄政王的婚事!”

柳掌故气得面色发青:“而且,居然还让摄政王如此死心塌地!”

天知道他在早朝时听到摄政王自称“念念的夫婿”时,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姜家小娘子绝对不能嫁给摄政王,这会坏了五皇子的大事!

当今圣上有五名皇子,除去早夭的四皇子外,活到成年的还有四个?

这里面,五皇子沈玄感并没有什么优势。

其他几位皇子的生母都是非富即贵,唯有沈玄感是宫婢所生。

也正因如此,在择妃一事上,沈玄感并没有多大的选择权,身份地位高贵的人,也不会选择跟他结亲。

柳家早已倒向沈玄感,但那倒也不是因为柳掌故有多么看得起沈玄感。

只是因为,其他皇子对他不屑一顾,而沈玄感为了拉拢他,提出将来会让柳香梦做他的皇后。

柳掌故虽然没有什么后台,却很有野心,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他跑去结交过姜学士,想要藉此攀上赵丞相,但是失败了,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想想别的办法。

沈玄感虽然如今不显山不露水,却有很深的心机,柳掌故想要为前途搏一搏,两人于是一拍即合。

以沈玄感的身份地位,赵丞相家的嫡女他是想都别想,庶女又实在配不上他皇子的身份。

更何况,赵丞相本没有与皇子结亲的意思,他的几个孙女,定亲的对象都不过是公侯人家。

赵家的姑娘不行,那就只能曲线救国。

沈玄感和柳掌故一合计,盯上了赵家的表小姐——姜念。

姜念的父亲不过是翰林院学士,上朝的时候都站在末位,地位并不高。

如果沈玄感向姜家提亲,倒也算说得过去。

姜念毕竟是嫡女,又有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声,沈玄感想娶她,也是合情合理。

就在沈玄感琢磨着要求亲的时候,突然听说了他的皇叔沈归鸿想要向姜家求亲的消息。

如果沈归鸿求亲成功,沈玄感就彻底没了结交丞相府的指望。

没有后台也没有实力的沈玄感,只依靠柳家,又哪里能斗得过其他几个出身显赫的皇子?

所以,沈玄感才会要求柳香梦,尽力挑唆姜念与沈归鸿的婚事。

毕竟柳香梦与姜念并非近日才结识,二人早就是闺中密友了。

柳香梦也算不负所望,至少在昨日之前,她都做得很不错。

甚至,还成功挑唆姜念逃家,到了自己家来居住。

要不是沈玄感留着姜念还有用,柳家甚至可以出手,直接毁了姜念的名声。

可是谁又能想到,姜念居然答应了沈归鸿的求亲,打了沈玄感和柳家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柳家已经骑虎难下,他们早就向沈玄感报过喜,现在出了岔子,沈玄感的怒气自然也是针对他们的。

虽然,沈玄感在皇子中地位不高。

但对于柳家来说,依旧是难以抗衡的。

如果沈玄感真的因此记恨柳家,他完全有能力让柳家吃不了兜着走!

柳掌故越想越气,不由得举起手给了柳香梦一个耳光: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柳香梦被父亲打倒在地,眼底划过一丝恨意,又很快遮掩下去。

她抹了抹眼泪,抬头道:

“父亲息怒,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再过几天,就是定国公府举办的赏花宴会了,姜念答应过要去的,她应该不会食言,请父亲给女儿一个机会,让女儿找她问个明白,看看是否有补救的可能!”

“最好是如此!”

柳掌故冷笑一声,目光中透出一丝冷厉:

“倘若做不到,你这‘嫡女’的身份,只怕就也当到头了!”

柳香梦没再说话,只是低下了头,眼里划过一丝屈辱。

……

“定国公府的赏花宴?娘,我去不合适吧!”

已经调整好心态的姜念听姜夫人提及赏花宴,不由得脸上一红,连忙推脱。

定国公夫人办的这赏花宴,乃是为了给自家儿子相看媳妇。

她这已经有了婚约的,还去凑个什么热闹?

况且,柳香梦也会去赏花宴,姜念一想到她就闹心,根本不想与她打照面。

姜夫人还没说话,姜悉倒是未语面先红:

“念念,你这不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吗……”

姜念先是一怔,忽然反应过来,登时满脸笑意,揶揄道:

“哦,原来是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想拿我作个筏子!”

她固然是没必要去赏花宴,可是自家的亲亲表妹、赵家的长房三姑娘赵怜雪是要去的!

赏花宴主要邀请的是女子,只有姜念去了,姜悉才能以兄长的身份陪伴前去不是?

姜念因着前世之事,对姜悉和赵怜雪是满心愧意,一想到能给二人牵线搭桥,连会见到柳香梦也不甚在意了:

“去!必须去!谁不去谁不是人!”

姜家老两口:???

姜夫人:“放的什么猪屁!”


四月十五日,便是定国公府举行赏花宴的日子。

姜念这日早早地打扮好了自己,上身选了一件水粉色叠珠罗蝴蝶袖交领衫,下面则是一条天水碧色洒金满池娇月华留仙裙,外面挽着素色垂珠披帛。

一头如瀑青丝,绾成了朝云近香髻。

发髻下满饰珠翠,更有一支翡翠为叶、琉璃为枝、宝石为花、黄金为蕊的海棠垂珠步摇,显得贵气非常。

然而再多的妆饰,在姜念的绝色容貌面前,也是黯然失色。

和京中其他贵女不同,姜念素来不喜脂粉味儿。

她只用面脂浅浅地调和了一些珍珠粉,薄薄地敷在面上,让肌肤莹润一些。

然后,再将那玫瑰花汁和着樱桃汁子、配了上等甲煎调成的胭脂膏子拿来,在唇上一抹,让唇更红润一些便罢了。

但即便如此,镜中的姜念仍是眉横巫云,眸敛秋水,面如初霜,唇似衔樱。

一颦一笑之间,都是说不出的千万般风情。

就连伺候她梳洗的丫鬟丸丸,也忍不住赞美道:

“小姐真是太美了!别说是男人,就是大雄宝殿里的诸天神佛塑像,见了小姐也是要思凡的!”

姜念正往耳畔带着红宝石镶的耳坠子,闻言嗔怪地看了丸丸一眼:

“瞎说什么!”

丸丸嘿嘿一笑,又溜到姜念身边:

“小姐现在就这么美,不知道出嫁那天,开了脸之后,又得美成什么模样呢!”

所谓开脸,就是出嫁的新娘在上妆之前,请人将脸上的眉毛等毛发剃去。

从此以后,女子便可以用眉黛画眉了。

这也是区分已婚和未婚女子的方式。

按照大楚的习俗,未嫁女子是不能够开脸的。

自然,也不能画眉。

因此,未嫁女子的眉毛都是自然生长的,比不上出阁妇人的眉型规整。

不过,丸丸看了看姜念的容貌,又在心里泛起嘀咕。

姑娘的眉形天然便好看,颜色又不逊于螺黛。

这么想来,也许开脸对姑娘的美貌影响并不大呢。

姜念红着脸看了她一眼,嗔道:

“再胡说就打嘴巴了!”

这话纯粹是吓唬人了。

就像姜学士天天嚷着动家法,却从未打过儿女一样,姜念也成天叫着掌嘴,却从未打过丫鬟一巴掌。

这方面,父女俩出奇地一致。

因此丸丸并不怕,仍旧是嘻嘻地笑着:

“小姐到时候出嫁,可千万要带着丸丸,您的容貌,丸丸看一辈子也不会腻!”

姜念气结,索性从椅子上站起来,去戳丸丸的腮:

“还治不了你了!”

丸丸连忙笑着躲避,主仆俩玩闹了一会儿,直到姜悉派人来请姜念才停。

临出发前,姜夫人嘱咐姜家兄妹:

“今儿姑娘们都去了定国公府,丞相府怪空的,我回去陪你们外祖母和舅母们说说话。”

“等宴会散了,记得来丞相府接我。”

姜念抿着唇笑,却不应话,而是推了推姜悉,让他答话。

姜夫人此去,陪人说话是假,给姜悉议亲才是真的。

虽然,以姜悉六品职方司主事的身份,跟相府小姐有些不般配。

但赵怜雪乃是庶出,本就不能与嫡女相比。

而且,现在姜家又与摄政王府有了亲戚,姜夫人也有了回去说亲的底气。

姜悉脸色涨得通红,半晌才讷讷地点了点头。

……

定国公府。

和兄长一同到了定国公府门前,姜念出示请帖后,定国公世子妃很快便迎上前来:

“往日只听说姜家小姐是京中第一美人,可惜缘悭一面。”

“今儿见了本尊,才知道什么叫闻名不如见面!”

姜念笑了笑,她和定国公世子妃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不过,这却是对方第一次以礼相待。

她知道,对方这是给沈归鸿面子。

“世子妃谬赞,那都是外人以讹传讹罢了。”

“正所谓‘红让桃花青让柳’,各花入各眼,哪有什么第一第二之分?”

“譬如在世子爷眼中,这京城第一美人,自然便是世子妃了,旁的人都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世子妃被她逗得开怀一笑,虽然明知是客气话,但被美人夸好看,还是让她很是开心:

“姜姑娘姓氏是辣的,小嘴儿倒是甜得紧,难怪这么可人儿疼呢!”

世子妃说完,看了看姜念,想到这两天听说的传闻,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人比人气死人哪!

摄政王这几天“念念的夫婿”不离口,不仅在私下里这么喊,上朝也是照喊不误。

消息传开之后,有人坐不住了。

具体来说,是有些官员府中的夫人们。

她们也如法炮制,要求夫君大人效仿摄政王,在上朝时自称为“某某的夫婿”。

有些妻管严,或是夫妻恩爱的,认为既然摄政王都没觉得丢人,自己这点颜面也算不得什么。

于是,也就真的效仿起来。

官员们搞了这么一出之后,皇上坐不住了。

这倒不是皇上听不下去了。

其实这种秀恩爱的事,他本来也不好管。

而且,带头的是沈归鸿,皇上要想刹住这股子“歪风邪气”,得先管管他。

可沈归鸿要是能服管,就不是百无禁忌的摄政王了!

皇上忍不了,背后另有原因。

——后宫里的妃子也有样学样,闹起来了!

尤其是皇后,为着这事,居然跟他动了手!

简直岂有此理,无法无天了!

皇上被后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甚至还罢了一天早朝。

这些事,别人自然无从得知。

定国公位高权重,女儿又是贵妃,因此听说了。

世子妃虽然自认识大体,不会对着丈夫提这种要求,但也难免羡慕。

姜念现在还没过门,摄政王就已经对她言听计从。

这要是过了门,还不把她宠上天去?

世子妃感慨了一番之后,拉着姜念的手,亲自领着姜家兄妹到了内园:

“姜姑娘和姜公子请自便,若有什么不周不到的地方,只管吩咐周围的丫鬟们就是。”

“本妃还另有要事,就不多陪了。”

姜念朝世子妃行了礼,等人走后,看着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姜悉,不由得抿着唇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随手拦住某个丫鬟:

“请问丞相府的姑娘们现在何处?”

丫鬟恭恭敬敬地行礼,接着给她指了个方向:

“奴婢刚才路过玫瑰花圃,瞧见姑娘们在那儿,不知这会儿还在不在。”

姜念道了谢,连忙拉上姜悉:

“快,等会儿赶不及了!”

兄妹俩沿着丫鬟指的方向一路走过去,终于在玫瑰花圃不远处,瞧见了赵家的姑娘们。

姜念正要打招呼,忽然瞧见花圃后面,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追了过来。

他快走两步,拦在姑娘们前面,笑嘻嘻地开口:

“几位小娘子,何必如此生分呢?”

“今日在此相见,也算天赐良缘,不知在下能否得知这位小娘子芳名?”

而被他搭讪的,恰恰就是长房的三姑娘,赵怜雪!

姜念脸色一沉,正要上前开口,忽见身侧一个黑影闪过。

下一瞬,搭讪之人便被姜悉拧着胳膊,按在了一旁的树上:

“别自作多情了!”

“人家根本不想搭理你,看不出来吗!”


那搭讪之人虽然身体被制住,嘴上可是不饶人: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小爷动手,知道小爷是谁吗!区区一个六品官,敢跟小爷作对?”

“识相的,就快把小爷放开,不然小爷带人灭了你家满门!”

今日虽是赏花宴会,但姜悉只有半日休沐的时间,下午还得抽空去兵部应卯,因此干脆穿着官服前来。

所以,才会被人一语道破官阶。

姜悉却不管那个,厉声道:

“管你是谁,也没有这般放肆的道理!”

正在这时,姜念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大声道:

“兄长且慢动手,他是平南侯世子!”

提到平南侯府,赵家姐妹们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惊诧和不安。

尤其是大小姐赵怜瑛,脸都隐隐发绿了。

——平南侯府世子卫子晋,正是赵怜瑛正在议亲的未婚夫!

怪只怪平南侯最近不在家,平南侯世子又是庶出,侯夫人才懒得给他张罗求亲仪式。

结果,卫子晋和赵怜瑛议亲已经快两个月了,双方还是没有互相见过面。

姜念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她连忙上前几步,给姜悉使了个眼色:

“这不是平南侯世子吗?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姜悉神色微沉,但还是按照姜念的意思,将人放开。

卫子晋在重获自由的一瞬,就想要转身反击,但却被姜悉的气势给镇住了,没敢动手。

他身量还不足七尺,姜悉却接近八尺,又是个练家子,筋骨强劲。

卫子晋身旁没有小厮帮衬,气势也矮了一截,只能从别的方面找回面子。

他恶狠狠地看了出声的姜念一眼,下一瞬却愣住了,连话里的敌意都减了几分:

“你刚才说,什么一家人?”

姜念笑着走到赵怜雪身边,将她挡在身后,却自然地拉住了赵怜瑛的手:

“世子爷方才拦住的,恰是丞相府长房的大小姐,这不是歪打正着了吗?”

赵怜雪惊魂未定,不由得往姜念身后缩了缩,下意识地看向姜悉。

接触到姜悉担忧的目光,勉强朝他笑了笑。

赵怜瑛这会儿脸上也不大好看,但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只能先把面子上的事做足:

“见过世子爷。”

卫子晋看了赵怜瑛一眼,却是兴致缺缺。

赵怜瑛的母亲是相府长房长媳,也是礼部尚书的女儿,出身高贵,但是姿色平平。

而赵怜瑛随了母亲,也只是中人之姿。

这等容貌,实在难以勾起卫子晋的兴致。

倒是她的两个庶妹,赵怜霜和赵怜雪都十分美艳动人。

卫子晋的目光从赵怜瑛身上移开,落到姜念身上,眼底划过一丝趣味:

“这位小娘子倒是有些意思。”

“你是谁家的女娘,如何既认得我,又认得她们?”

平南侯府在京里亲戚不少,赵丞相家在京里也有许多亲戚,但是和两边都是通家之好的,却并不多。

姜念正要开口,自己却忽然愣了一下。

她是怎么认识卫子晋的?

卫子晋跟赵怜瑛的婚事,大约是在三年后举办的。

沈玄感去了,姜念却没去。

那时候她和姜家、丞相府的关系正是冰点,哪敢踏入这样的地方。

可既然如此,她怎么会认识卫子晋的?

这会儿,卫子晋已经向前走了两步。

他趁机打量了姜念几眼,眼底划过一抹惊艳,眯眼:

“小娘子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莫非是倾慕小爷已久,偷偷躲在暗处观察过?”

姜念脸色微变,还不等开口,忽然听身后有人冷冷道:

“凭你,也配说这话?”

卫子晋神色瞬间阴沉!

他正要开口,看清了来人的面目之后,脸色顿时青了。

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拱手施礼:

“小侄见过摄政王!”

虽然平南侯儿子都满地跑了,沈归鸿还没成亲,但是辈分摆在这里,卫子晋还是得自称侄儿。

既然沈归鸿出现在这里,被他护着的小娘子容貌又惊为天人,那就不做第二人想了——

京城第一美人,姜念!

沈归鸿淡淡扫了一眼卫子晋:

“平南侯不过给皇上办了几日差事,家中子嗣便如此放肆,可见平日管教得不够。”

“既然如此,这差事平南侯也不必办了,回家哄孩子吧。”

一句话吓得卫子晋三魂没了七魄,要是他爹知道,差事丢了是因为他得罪了摄政王,不把他的皮揭了才怪!

无奈之下,卫子晋也只能低头认怂:

“王爷言重了,都是误会,误会!”

“小侄只是遇见了自己的未婚妻,想要逗她一笑,没想到却引起了这样的误会!”

说完,卫子晋连忙看向赵怜瑛:

“是我唐突了瑛娘,在这儿给瑛娘赔个不是。”

“瑛娘,看在王爷的份上,就别同我计较了吧!”

沈归鸿垂了眸,寒声:

“看来,平南侯似是没教导过你,怎样才称得上是赔罪。”

他话音未落,便是一指罡风拂去,卫子晋只觉得膝盖如同碎裂一般,不由得惨叫一声:

“啊!!!”

剧痛之下,卫子晋直接跪在了赵怜瑛面前!

赵怜瑛眼底划过一丝快意,深吸一口气:

“世子爷知错就好,还望您以后谨言慎行,莫要丢了平南侯府的颜面。”

卫子晋脸色直发绿,里子面子都丢了,他也不愿再丢人现眼,咬着牙站起身来,逃命似的离开了。

等他离开,赵怜雪这才长舒一口气,从姜念的背后站了出来:

“可真是吓死我了,没想到大姐夫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赵怜瑛捏着帕子的手攥得死紧,冷笑:

“这才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赵怜霜却不以为然,笑道:

“这有什么的?男子三妻四妾的多着呢,也不独大姐夫一人。”

“就连爹爹也是如此,不然我和三妹是怎么来的?”

赵怜雪脸色微变,看了赵怜霜一眼,神色复杂起来。

难道怜霜以为,姨娘现在的日子很幸福吗?

亦或是,身为庶出的子女很幸福?

别人家不知道,但是赵家的庶出子女,跟嫡子嫡女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赵丞相这一辈子,总共有三子三女。

其中,嫡出的子女名字从采从人,比如赵家姐妹的父亲赵采仑、姜夫人赵采今。

而庶出的子女,名字却是从采从草。

比如二老爷赵采节,还有入贤王府为妾的三姑奶奶赵采菱。

名字,代表了地位。

在赵家,嫡出的子女才能活出个人样,庶出的却卑微如草芥。

而到了这一辈,大姐赵怜瑛名字从玉,她和怜霜却是从雨。

一个贵如珍宝,另一个却转瞬即逝。

美玉人人称羡,霜雪旦夕之间,这之间的差异,难道怜霜真的感受不到?

赵怜雪心情复杂,正在这时,却忽然听见姜悉淡淡道:

“怜霜这话也不尽然,比如我爹,他身边就没有妾室。”

赵怜霜脸上划过一丝讪讪,勉强笑道:

“表哥这个例子未免也太夸张,把个圣人抬出来了,像大姑父那样痴心的,世上能有几个呢?”

虽然,姜学士不过是从四品,比柳香梦的父亲柳掌故还矮半品。

但提到他,京里有数不清的女子心驰神往。

倒不是说姜学士年轻时有多么风流倜傥——当然相貌也是不差的,不然也生不出姜念这样,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儿。

但他被人惦记几十年,主要还是因为他痴情。

姜学士与姜夫人成亲近二十载,硬是一个妾室都没有纳过。

如果仅仅是如此也就罢了,但姜学士不仅痴情,他还爱显摆。

只要是姜家夫妻俩出行逛街,必是一个下人不带。

遮阳的绸伞,姜学士亲自给撑;

姜夫人买了东西,姜学士亲自给拎;

如果姜夫人走累了,姜学士便背她回府。

最绝也是最让人无法模仿的,就是他给孩子取名的方式。

姜夫人名唤采今,姜学士就给一双儿女取名姜悉、姜念。

悉字和念字拆开来,便是心上有采今。

这份心思和情意,旁人学也学不来。

然而,姜悉却是坦然,目光遥遥望向赵怜雪:

“旁人之事,不敢左右。但我本人必定效仿父亲,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等发言,不可谓不惊世骇俗。

然而,由姜家人说出口来,却又显得再正常不过。

自卫子晋离开,沈归鸿的目光便移到了姜念身上,闻言眉心微挑,自腰间抽出折扇,在手心一敲:

“本王亦然。”

姜念一怔,下意识地看向沈归鸿,发现对方也在看她,不由得脸上一红,低下头错开了目光,试图转移话题:

“方才多谢王爷解围。”

“无妨。”

沈归鸿满眼都是姜念,面上的笑意也深了几分。

他容貌随母,清冷之中更多一分冶艳,如今带了笑意,一发衬得人眸如朗星,眉目深邃,只消一眼,便足以让多少女子醉死在这份容色之中。

其实,沈归鸿的容貌也堪称京中一绝。

但比容貌更出名的,是他的绝情与凶残。

三年前,沈归鸿曾经下令,将一群犯人捆在马后,再令卫兵纵马飞驰,将犯人绕京城拖行三圈,直至骨碎肉泥为止。

这之后,在不知内情的人眼中,他便成了京中能止小儿夜啼的煞神。

有人说他杀人不眨眼,有人说他喜怒无常,甚至有人说他平生一大爱好是挖人心肝的。

流言越传越凶,沈归鸿的名声也越来越惊悚。

即便容貌再出众,也没人敢多看一眼,更没有姑娘敢嫁他。

前世,姜念也正是因为那些传言,才不敢接近沈归鸿的。

不过此世重活,在她心里,沈归鸿再怎么凶残,也比不过沈玄感。

她把沈玄感放在心上那么多年,就是一块石头,也该被焐热了。

可沈玄感硬是能够对她不闻不问,任由柳香梦将她毒死。

沈归鸿见姜念神色微沉,以为她是因卫子晋不悦,自己的心情也跟着一沉:

“卫侯老来得子,是娇惯了一些。”

“不过,在自家放肆些也还罢了,到了别人家还是这个脾性,可知卫侯管教得不够。”

言下之意,仍是没打算放过平南侯。

赵怜瑛在心底叹了口气,神色难免有几分郁郁。

她今日会来赴宴,一是陪两个庶妹,二也是给平南侯夫人施压。

倘若平南侯府再不举办求亲仪式,赵家姑娘就要琵琶别抱、另寻新欢了。

可是见到卫子晋后,赵怜瑛忽然便生出悔意来。

尤其是,卫子晋还撞见了姜悉和沈归鸿。

虽然姜悉只是六品主事,沈归鸿名声凶残,但两人都将心上人视若珍宝。

——连赵怜雪和姜念这等出身不及她的人,都能够各自觅得真心人,偏偏她这丞相府长房长女,只配嫁给一个人渣!

赵怜瑛思及此处,神色晦暗。

她也得做点什么,至少保住自己相府长房长女的尊严!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议论,似乎是定国公府的二公子和三公子入宴了。

赵怜霜今日前来,为的就是这两位公子,虽然明知以她的身份,还不配嫁入国公府为正妻,但能做个侧室,她也心满意足。

因此,听说二位公子前来,赵怜霜连忙寻了个借口,匆匆向众人告辞。

紧接着,便往人多的方向走去。

赵怜瑛这会平静下来,面对眼前这些刚撞见了她糗态的人,也生出一丝不自在来,笑道:

“听说定国公夫人对花茶一道颇有研究,我去找她请教一下。”

她离开之后,这里便只剩了四人。

姜念看看兄长,再看看赵怜雪,突然觉得自己与沈归鸿站在这里稍显多余。

眼见姜悉没有带赵怜雪离开的念头,姜念只能自己主动。

她扯了扯沈归鸿的衣袖,又指指不远处的荷花池:

“此处人多喧闹,我有些待不惯,王爷能陪我去那边走走吗?”

沈归鸿刚要点头,心头警铃大作的姜悉便站了出来:

“咱们一起去吧。”

姜念一噎,你去了我还过去干嘛?

这哥当的,也太让人操心了!

为了兄长的终身大事,姜念把心一横,直接挽住沈归鸿的手臂:

“兄长真讨厌!我想跟王爷单独走走,你跟过来是要干什么嘛!”

她佯作埋怨地看了姜悉一眼,又看向沈归鸿:

“王爷,咱们快走,不理他了。”

一面说,一面用眼神求着沈归鸿,希望他能配合一下。

沈归鸿自是不会逆了姜念的心意,顺从地任由她拉着自己离开。

姜悉呆在原地,跟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挠了挠头,心下疑惑,怎么有种自家白菜推着野猪远走的感觉……

赵怜雪望着姜念和沈归鸿的背影,眼中划过一丝歆羡。

传闻中的沈归鸿凶残无比,可是这样凶残的人,居然可以如此宠溺地,任由姜念把他拉走。

而她与姜悉青梅竹马,长到这么大了,两人连手都没牵过。

见姜悉还在愣神,赵怜雪面上微微泛起红晕。

她把心一横,决定效仿姜念,也直接挽住姜悉的手:

“快走啦!”

“人家都走了,你我还在这儿杵着干嘛,等兔子啊?”


一冲动成千古恨,为了兄长的终身大事,姜念一狠心拉着沈归鸿离开了原地。

可当她真的和沈归鸿独处,姜念才恍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和沈归鸿说什么。

其实,姜念并不算了解沈归鸿。

前世里,她只是知道,对方从前便倾慕自己,后来也与自家议亲过而已。

等她拒婚之后,两人便再未相见过。

而此世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数,姜念稀里糊涂地,便应下了这门亲事。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如果可以的话,姜念也希望自己能够尽快爱上沈归鸿。

可是现在,经历过沈玄感的背叛与伤害,她实在没有迈出那一步的勇气。

那么多年的磋磨,将她从前沉溺爱情的勇气消磨殆尽。

留下的,是在感情上谨小慎微、殚精竭虑的姜念。

她有多希望别人终成眷属,就有多害怕自己重蹈覆辙。

眼角瞥见一个迎面而来的闺秀,在看到自己身侧的沈归鸿后变了脸色,低下头快步走开,姜念也只能苦笑。

好在,她现在并没有前世那么惧怕沈归鸿。

对于二人的感情来说,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姜念正在出神,忽然听见身侧的沈归鸿温声开口:

“念念,你同柳家那位小姐关系很好?”

听沈归鸿提及柳香梦,姜念猛然回神,本想否认,但想起那日求亲时的场景,还是点了点头:

“尚可,王爷怎么突然提起她来?”

沈归鸿心思微沉,斟酌了一下语言,开口:

“只是有些意外,那柳家姑娘是个有心气儿的,没想到竟能和念念相处融洽。”

他派人去查过柳香梦,得到的结果大出意料。

柳家,居然暗中与五皇子沈玄感有来往。

想到沈玄感在求亲前特地为他送来诗句,以及柳香梦在求亲仪式上的表现,沈归鸿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但,这种事本就很难抓住证据,而且姜念的反应,也跟他得到的消息不同。

因此,沈归鸿无法直接开口,只能暗示姜念。

姜念并没能抓住沈归鸿的暗示,但沈归鸿的话,却与她的心事不谋而合。

凡是认识她的人都知道,柳香梦和她关系匪浅,如果她突然与柳香梦决裂,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被柳香梦借题发挥就不好了。

姜念思及此处,忽然心思一动,有了主意。

她微微蹙起眉头来,柔声道:

“柳姑娘虽是个好的,只是柳家……罢了,还是不说了,我答应过柳姑娘,不告诉别人的。”

沈归鸿眉心一挑,姜念似是知道什么内情。

不过,她既然不想说,沈归鸿也不会强迫,只要姜念能和柳香梦保持距离就行。

此时,二人已经走到了荷花池旁。

姜念假装欣赏风景,却在心里暗骂自己是个傻子!

四月里的荷池,满眼望去全是荷叶,偶有几朵荷花,如今也是菡萏才立。

这看个什么劲儿?

就在姜念暗自后悔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柳香梦的声音:

“念念,终于找到你了!”

柳香梦逛了大半个定国公府,才总算找到姜念,还不等她高兴,便瞧见了姜念身后的人,笑容登时僵住了。

姜念和沈归鸿一起转身,看到的便是神色僵硬的柳香梦。

柳香梦稳了稳心神,朝沈归鸿施礼:

“见过摄政王。”

沈归鸿看她一眼,神色淡漠:“何事?”

柳香梦勉强笑道:

“没什么,只是瞧见念念在这里,想来打个招呼。”

姜念如今瞧见柳香梦就浑身不自在,闻言立刻下了逐客令:

“招呼已经打过了,柳姑娘请自便,我和王爷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柳香梦神色更僵,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姜念。

那日在求亲时,姜念对她的无视和嫌弃果然不是装的,可是短短几日内,姜念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从对她言听计从,到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最奇怪的是,在二人从柳家出发去杨堤的路上,一切都还好好儿的!

甚至,就连求亲仪式上,姜念起初对沈归鸿说的话,也都是自己教给她的。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香梦实在想不通,可她不能任由姜念把自己赶走,看了看沈归鸿,索性把心一横:

“王爷,小女有几句话想跟念念说,不知王爷能否回避一下?”

她得弄清这里面的真相,否则无论是柳家还是沈玄感那边,她都没法交代!

沈归鸿神色微沉,却没答话,而是看向姜念。

姜念此时可不想与柳香梦独处,闻言直接瞪了柳香梦一眼:

“柳姑娘这话说得好笑,什么话非急在这一时不可?人家同未婚夫婿在一起,你偏要来搅局,也未免太没眼色了。”

柳香梦被怼得满脸发青,但也不得不厚着脸皮留下:

“念念,姐姐是真有句要紧的话问你,你同王爷相处,也不急在这一时吧?”

姜念这会儿彻底沉了脸色,冷声道:

“好,既然姑娘有要紧的事,那就干脆在这儿说吧,王爷是我的未婚夫,我也没有什么好欺瞒他的!”

柳香梦又噎住了,她要说的话,岂是沈归鸿能听的?

为了弄清真相,柳香梦也算豁出命去了。

她直接看向沈归鸿:

“实不相瞒,当日在王爷求亲之前,念念她一直同我在一处,听她的意思,并没有答应王爷求亲的意思。”

“可为什么,在她与王爷见面之后,就改了主意呢?”

“香梦怀疑,是王爷暗中威胁了念念,才让她做出了不情愿的选择!”

柳香梦说完,摆出一副担心姜念的样子来:

“如果王爷问心无愧,就请留香梦和念念独处,让她对香梦亲口说出真相!”

姜念气结。

她固然不想与柳香梦独处,可看如今的形势,倘若沈归鸿不离开,那就是坐实了柳香梦口中的话。

一个柳香梦还罢了,就怕她身后的柳家和沈玄感活动起来,真的让姜家人以为她被威胁了。

沈归鸿倒是并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倒不如说他本来也没有什么名声可言。

旁人的眼中的他本就是凶残的魔头,多加个逼亲也无所谓。

只要姜念不想,他就不会离开。

但,沈归鸿不在意,不代表姜念不会在意。

自己深陷情伤之中,却答应了沈归鸿的求亲,已使姜念愧对沈归鸿,又怎能让他因自己背上逼婚强娶的名声。

姜念深吸一口气,朝沈归鸿点了点头:

“既然柳姑娘执意如此,就请王爷暂时回避,让念念跟她说个明白。”

沈归鸿点点头,只是临走前轻轻捏了捏姜念的手:

“若有事,就喊一声。”

姜念点头,目送沈归鸿离开,这才看向柳香梦,神色微微冷了下去:

“柳姑娘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柳香梦定了定神,上前两步:

“念念,你为什么会答应……”

“因为我仰慕摄政王。”

姜念坦然与柳香梦对视:“既然王爷喜欢我,我也仰慕他,为何不能与他结亲?”

“你说谎!”柳香梦断然开口。

“那日在马车上,你曾亲口告诉我,不想嫁给沈归鸿这个魔头,为何前后不到一个时辰,你就改了主意?”

“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念深吸一口气,冷笑道:

“我喜欢谁不喜欢谁,没必要先知会你吧?”

“柳姑娘,你管的也太宽了!”

柳香梦愕然,怎么也想不明白,姜念为何会对自己敌意这么大。

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可那日她们二人分开的时间,甚至不超过一刻钟!

沈归鸿到底给姜念灌了什么迷魂药,才让她瞬间就改变了主意?

柳香梦定了定神,柔声道:

“念念,不管你怎么想,姐姐都是希望你好的。”

“摄政王的行事,你不是没听说过,就算你生姐姐的气,也别为了赌气,赔上自己的一辈子啊!”

柳香梦觉得,自己的话已经够诚恳了。

如果不是清楚自己的真实目的,她都快被自己给感动了。

但姜念非但不为所动,甚至反而冷笑起来:

“我的一辈子,就不劳柳姑娘费心了,摄政王行事再乖戾,刀刃也总是对着敌人的。”

“总好过有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面跟你亲厚,背地里给你捅刀!”

姜念越说越气,但想到柳香梦和沈玄感的关系,还是不得不隐忍。

柳香梦不傻,她现在如此低声下气,无非是因为有所图谋,不是因为真的怕了姜家亦或是自己。

说一千道一万,当初逃家的是姜念自己。

现成的把柄,递到了人家手上。

柳香梦是不敢冒着得罪沈归鸿的风险做些什么的,但沈玄感不同。

为了不打草惊蛇,最好的办法,还是浑水摸鱼,让柳香梦以为是自己,抑或是柳家做了什么。

只有这样,柳香梦才会做贼心虚,不敢联系沈玄感。

而要做到这一点,姜念需要利用一下柳家的人。

不过好在,姜念这一世虽然只在柳家住过一天,但前世,她对柳家的人可是太熟悉了。

毕竟,在她嫁入五皇子府之后没多久,柳香梦就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托她办事。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柳家人的事。

姜念抿了抿唇,转瞬之间已为自己选好了两个人选。

柳香梦的大哥柳香山,以及柳家的丫鬟山草。

那日,在马车上的,除了她和柳香梦之外,还有柳香梦的贴身婢女山草和柔丝。

而且,她和柳香梦先后都小憩过一会儿,虽然时间不长,但也足够了。

接下来姜念要做的,就是一步步引导柳香梦,让她顺着自己安排好的思路想下去。

“……念念,你究竟在说什么?”

柳香梦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姜念的怒气不似作假,心思越来越沉了。

她自认了解姜念,知道对方不是无理取闹之人。

姜念性子绵软柔弱,倘若不是气得狠了,不会对她如此冷眼相待。

更重要的是,柳香梦不仅了解姜念,更了解柳家人。

为着沈玄感,柳掌故是不会得罪姜念的,可是其他人就未见得了!

即便是在柳家,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柳掌故与沈玄感的交集的。

知道的人越多,也就意味着,暴露的可能性越大。

尤其是,像自家大哥那样口无遮拦的人。

如果柳香山真的知道了,父亲和五皇子有交情的事,只怕他立刻就会开始满世界炫耀。

可是,不知道的人多了,无意中破坏他们计划的人也会变多。

莫非,是柳家有人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向姜念透露了什么?

姜念轻哼了一声,冷冷道:

“柳姑娘,你们柳家的事儿我不关心,可你千不该万不该,算计到我头上来。”

“倘若那日不是你的丫鬟说漏嘴,只怕此时,我已经被你算进手里去了!”

“你要装疯卖傻,那就自便吧,我不奉陪了。”

“但,请你转告你大哥,他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姜念说完,转身便离开了荷池。

柳香梦听得胆战心惊,连阻拦都忘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在她的记忆里,两个丫鬟并没说什么奇怪的话。

但,她曾在马车中小憩过一会儿,那段时间里,丫鬟们是否跟姜念说了什么,她并不清楚。

柳香梦可以肯定,丫鬟们不知道沈玄感的事。

但,姜念提到了柳香山。

柳香梦拿不准,自己身边的丫鬟,是怎么与柳香山扯上关系的。

她没心思再在宴会上浪费时间,匆匆离开了赏花宴,回家责问两个丫鬟去了。

然而,无论她怎么询问乃至威胁,两个丫鬟都坚称,没和姜念说任何话。

柳香梦都快疯了!

生死关头,两个丫鬟居然要为了柳香山坏她的好事?

看着两个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丫鬟,柳香梦把心一横:

“本姑娘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倘若你们愿意说真话,咱们主仆还有得做。”

“可若你们还是如此固执,那就别怪本姑娘不念旧情了!”

两个丫鬟吓得大哭:

“姑娘明鉴,奴婢真的没跟姜姑娘说什么!”

柳香梦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她正要吩咐人用刑,柳掌故却忽然派人来找她:

“伍公子来了,要见姑娘呢。”

柳香梦知道,柳掌故口中的“伍公子”,便是化名“伍君”的五皇子沈玄感了。

她不敢怠慢,便暂缓了拷问丫鬟的计划,跟着传话的丫鬟去了正堂。

柳掌故此时却并不在正堂,整个正堂里,只有端坐主位的沈玄感一人。

沈玄感今年一十八岁,是所有成年皇子中最小的一个。

虽是宫婢所出,然而毕竟长在宫里,仅仅是坐在那里,便已不怒自威。

他的相貌也多随了母亲,眉目精致,姿态高贵。

唯一一点不足,便是目光稍显阴狠,这为他整个人镀上一层危险色彩。

柳香梦从前也见过沈玄感,但今日的沈玄感,让她觉得有些不同。

这位五殿下今日看起来,比往日少了几分锐意,却多了几分冰冷的杀气。

她定了定神,见四周并没有丫鬟,便上前一步,施礼:

“见过五殿下。”

沈玄感的目光落在柳香梦面上,冷冷勾唇:

“起来吧,别来无恙。”

“你的胆子,比从前可大了不少。”

莫非,是他前世的表现,让柳香梦觉得她可以取代姜念了?

这个贱人,真是一点儿甜头都不能给!

前世,他不过是在姜念没有利用价值之后,赏给了柳香梦一个灭口的机会罢了。

没想到,柳香梦竟误解了他的意思。

此世重活,居然还敢私自更改他的计划,让姜念选择了沈归鸿!

沈玄感思及此处,目色森冷了起来:

“柳香梦,你是不是觉得,本殿下选择与柳家结盟,便成了你柳家的傀儡,可以由着你糊弄?”

“本殿下让你拆散婚事,你居然敢让姜念允婚?”

“差事办成这样,连最低贱的奴才都不如,凭你也配惦念皇子妃、乃至皇后之位?”


柳香梦当然无法理解沈玄感话里的含义,只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但即便如此,也足以引起她的恐惧:

“殿下,香梦没有这个意思!香梦只是、只是……”

沈玄感懒得听柳香梦解释,厉声道:

“你只是觉得,姜念不过是个没用的东西,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所以,本殿下也没有必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直接与你成其好事便可以了!”

沈玄感不由分说,给柳香梦的行为定了性:

“痴心妄想!”

他原本还不敢肯定,柳香梦也是重生而来,但看到她的所作所为,心里便已有了猜测。

前世,沈玄感能以姜念的尸身和和离书,换回沈归鸿手中的兵权,对他而言实在是意外之喜。

此时皇上已然病重,皇长子监国多时,即位几乎已成定局。

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筹码,沈玄感决定赌一把,逼宫造反。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所谓病重不过是父皇的幌子,真正的目的只是迫他露出獠牙。

在沈玄感造反的三日之内,原本应该在西北边境的翔龙军,和北部边境的建宁卫一同进京勤王,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事败之时,沈玄感一杯毒酒送走了柳香梦,又举刀自尽。

成王败寇,他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不愿让自己的生命被他人左右。

可万万没想到,他自尽之后,居然会在八年前再次睁开双眼!

沈玄感经历过最初的惶恐之后,便是极度的惊喜!

都说命只有一条,可他居然能有重来的机会!

谁敢说他不是真命天子!

谁还能拦他坐上那个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沈玄感志得意满地为自己谋划开来。

他上一辈子,前九十九步都走得稳妥,只在最后一步急功近利了起来,弄得满盘皆输。

这一辈子,他要走得更稳妥才行。

但很快,沈玄感便发现,重生的显然不止他一个。

而且,也并不是每一个重生的人,都比上一世更有脑子了。

最起码,柳香梦重生之后,比从前蠢了不少。

让她帮忙,帮的全是倒忙。

仗着姜念是个蠢货,居然开始自作聪明起来!

沈玄感觉得,自己有必要跟柳香梦摊牌,让她收敛一些了。

“柳香梦,本殿下是喜欢聪明人不假,但本殿下喜欢的是能够为己所用的聪明人。”

“倘若你再自作聪明,坏了本殿下的大事,别怪本殿下第一个先拿你开刀!”.

沈玄感说完,身子向后倚了过去,好整以暇地看向柳香梦。

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你应该很清楚,本殿下做得出来。”

他的本意是提醒柳香梦,他连姜念都能舍弃,何况是此时的柳香梦?

柳香梦没能理解沈玄感的真意,但对他话里的威胁意味,却是明白得很。

她这会儿也顾不上颜面了,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殿下明鉴,事情的确与香梦无关!”

“香梦原本是按照计划行事的,但,似乎是有人跟姜姑娘说了什么,才让她改了主意!”

为了自保,也为了保住自己的身份,柳香梦顾不上消息还没有得到证实,一股脑都透漏给了沈玄感:

“听姜姑娘的意思,是我大哥不知道跟丫鬟说了什么,丫鬟又不经意透漏给了姜姑娘,这才惹怒了姜姑娘,让她改了主意的!”

沈玄感冷冷道:

“拙劣的借口!”

柳香山那等草包,有什么本事说动姜念!

他不欲再与柳香梦废话,若不是看在柳香梦与姜念有交情,让姜念回心转意还需要她的份上,仅凭她这日的举动,沈玄感便会毫不犹豫取她性命。

前世是他疏忽,见沈归鸿被拒亲后黯然退出,还以为是彻底放弃了姜念。

后来沈归鸿八年未成亲,他也只以为是名声太差,没有女子愿意嫁他。

直到姜念死后,沈玄感才知真相。

这一发现,更笃定了他要娶姜念的决心。

沈玄感对姜念并无过多感情,但沈归鸿有,那么他只要娶了姜念,就能牵制沈归鸿,让沈归鸿为他所用。

前世,他要沈归鸿的兵权,但这显然不足以支持他夺得皇位。

那么这一世,他便挟美人以令修罗,让沈归鸿向他俯首称臣!

沈玄感站起身来,冷道:

“事情是你惹出来的,你自己摆平。”

“距离摄政王正式上姜家提亲,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这婚事给本殿下拆散。”

“倘若做不到,你就抽个时间,给自己择一块风水好一点的墓地!”

他说到此处,瞥了已经吓得瘫坐在地的柳香梦一眼,微笑:

“本殿下的手段,未见得比沈归鸿差到哪里去,这一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柳香梦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连沈玄感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注意。

沈玄感似乎认准了,这件事是她在捣鬼。

会有这样的结果,柳香梦其实也有心理准备。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会被沈玄感如此威胁。

沈玄感居然没有选择责怪整个柳家,而是向她一个人寻仇?

柳香梦咬了咬牙,如果她真的办事不力,要被沈玄感报复,那她死之前,也一定要把整个柳家拉下水!

联想到姜念之前提到柳香山的事儿,柳香梦心里大概有了主意。

事情如果成了呢,她能顺利完成沈玄感的任务;

如果不成,好歹也把柳家拖下了水。

柳香梦回到院子,立刻让人将两个丫鬟关进了柴房,除了她自己以外,不允许她们见任何人,更不许放人出来。

紧接着,去了大哥柳香山的房间。

秋闱将近,柳香山这几天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是准备科举考试,但柳香梦进门的时候,却发现他正搂着一个丫鬟欲行不轨之事。

从那丫鬟泫然欲泣的表情来看,显然是不愿意的,但又无可奈何。

不过柳香梦这一来,柳香山也无法继续,只能悻悻地放走丫鬟,又恶狠狠地看了柳香梦一眼:

“你来干什么!”

柳香梦定了定神,敛起心里的鄙夷与厌恶,笑道:

“扰了兄长的好事,是小妹不对。”

“不过,兄长的眼光,什么时候这么差了?那等庸脂俗粉,也能入哥哥的眼吗?”

柳香山轻哼一声,懒散道:

“外院伺候的丫鬟,姿色都只一般,咱们家平头正脸的丫鬟,都在你和母亲身边伺候呢。”

柳香梦脸色微青,她和柳夫人身边的丫鬟,柳香山居然也能惦记?

这个淫虫入脑的混球!

想到自己的计划,柳香梦不得不按捺住怒火,笑道:

“丫鬟仆妇,到底粗鄙了些,以兄长的身份,难道不应该有一个身份、地位都相当的女人伺候?”

“哦?”

柳香山果然来了兴致,笑着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致地看向柳香梦:

“怎么,你有合适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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