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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县城隍手下当差

零点零距离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十八线小县城的有痣青年楚悯,无意间穿越到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他没有得到金手指,反而得了一条金手线。因为这条金线,他被一条会说人话的黄狗忽悠,开启了自己为冥界打工的旅程。他一边干着冥界临时工,一边还要经营纸扎店……

主角:   更新:2022-11-15 11: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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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他在县城隍手下当差》,由网络作家“零点零距离”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十八线小县城的有痣青年楚悯,无意间穿越到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他没有得到金手指,反而得了一条金手线。因为这条金线,他被一条会说人话的黄狗忽悠,开启了自己为冥界打工的旅程。他一边干着冥界临时工,一边还要经营纸扎店……

《他在县城隍手下当差》精彩片段

今天天气真不错,春阳明媚,气温适宜。

由于不是周末,小公园里游人不多。

楚悯独自靠坐在石椅上,脸色阴沉地捧着手机。

可下一秒,他噗嗤笑出了声。

“啊~~守家,家!快守家!快回来守家?啊……”

是个稚嫩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楚悯无动于衷,直接跑到上路打野猪玩去了。

这帮坑货,一个3—8,一个0—4,一个1—5,哪个大爷带得动?

反正不是楚悯。

他已彻底放弃抵抗。

“Defeat!”

游戏不出意外地输了。

楚悯关掉游戏,一想起刚才小孩痛心疾首的声音,笑容又重新绽放。

那不远处的草地边,坐着两个颜值和身材都相当不错的年轻姑娘,一个劲儿比着剪刀手,玩着自拍。

楚悯也无心细看。

他不是来看小姐姐的。

他是来等人的,而且等了很久。

等一个昵称叫“正直的人”的男人。

二人相约下午两点在这里见面。

可现在都快两点半了,仍是不见人来。

想着对方昨夜凌晨还在加班,楚悯也不好意思催促。

就这样干等着吧。

“叮!”

是消息提示音。

要等的人终于发来消息。

正直的人:十分抱歉,刚扶老太太过马路耽搁了下,最多还有十分钟就到。

语句非常礼貌,态度也十分诚恳。

只是理由未免太过于牵强了吧!

有哪个老太太过马路,要足足耽搁十分钟?

楚悯无奈地叹息,又无奈地回复:没事,只要没有忘带钥匙就好。

正直的人:该死!还真忘带了。

正直的人:小伙子你真乃神人也!你怎么不早说,我都走到半路上了。

楚悯笑了,当场气笑的。

他从没有见到过这么离谱的人。

何止离谱,简直是离谱到家了。

楚悯长吐一口气,很久才缓过来。低头看了眼右手腕上的金线,缓缓打字:没关系,你慢慢去拿,我等你。

这条直直的金线约有两个指骨长,从手腕正中一颗浅痣向后延伸开来。

浅痣是一直都在,但金线却是近两个月突然冒出来的。

人的手腕上怎么有金色的线呢?

他一直想不通。

直到昨天夜里“正直的人”加了他好友,并告诉他,这条金线可不是一般的金线。麻衣神相手相篇说,手有金线,命运相连;天开地合,神通广大。

接着,他又说了些云里雾里的好话,什么“天选之子”、“万中无一”之类的。

这些略显中二的词汇在陌生人间,用极其认真的方式说出来,尬得人脚趾头差点没把鞋底板抠烂。

楚悯只有冷笑。

翻开这人的朋友圈,晒的都是面包甜点、猫狗之类的,并没有找到其本人照片。

乍一看,像是个糕点师,或者开宠物店的,又或许单纯是个江湖神棍。

谁知道呢!

但有一点可以看出,这人绝对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上了年纪的男人。

因为没有年轻人会取“正直的人”这样老土的昵称。

久久没有等到回应,男人又发来消息。

正直的人:在吗?

正直的人:我看了你发的朋友圈,‘我就像一只趴在玻璃上的苍蝇,前途一片光明,却找不到出路’。”

楚悯:然后呢?

正直的人:我觉得你是个人才,不应该就此被埋没。

楚悯口不心想,一句摘抄的网络金句而已,能看出个鬼的人才。

这个男人不像是个骗子,更像是个马屁精。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拍马屁。

他有什么目的呢?

楚悯嗤之以鼻,打字:所以呢?

正直的人:像你这样的人,是绝不会甘于平庸的。不是吗?

正直的人:我可以给你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楚悯:忽悠,接着忽悠。

正直的人: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我。

楚悯:有没有一种可能?

正直的人:什么?

楚悯:是你的骗术太过拙劣、幼稚,恐怕连幼儿园小朋友手上的棒棒糖,都骗不走。

“啊哈哈哈……”楚悯瘫坐在沙发上,发出爽朗的笑声。

正直的人:你以为我在骗你?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干?

楚悯:请继续你的表演。

正直的人: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当时间来到23点整的时候,你会收到一条短信。

正直的人:一条来自本公司的短信。

楚悯不回消息了。

他在等。

等二十三点整。

等着看到底在耍什么鬼把戏?

现在距离二十三点整还有三分钟。

22:59

23:00

“叮!”

果真有一条来自196开头的短信。

短信写着——【冥通人力】现因工作需要,特向社会招收符合条件的工作人员。

经验不限,男女不限。

要求如下:

(1),19——39岁,大专及以上学历。

(2),身体健康,具备良好的沟通能力,开朗乐观,责任心强,具有冒险精神。

薪资待遇:试用期3200,转正后3600。

试用期间包吃包住。

看完短信,楚悯的心跳加快了不少。

倒不是因为那工资,而是【冥通人力】几个大字。

他用手背揉了揉眼,花了整整两分钟盯着“冥通人力”几个字不放。

“冥通人力”,不就是通往冥界的劳务派遣公司吗?

天底下恐怕没有哪家正常公司,会取这么一个晦气的头衔。

如果有,那一定不是正常的公司。

细思极恐!

楚悯心底不禁涌出一阵寒意,配合着幽静的夜,寒意更浓。

正直的人:怎么样,心动了吧?

心动倒是在心动,不过是颤动。

楚悯呆望着右手腕浅金色的细线,呆了很久。

他知道,若不是手上奇怪的金线,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绝不会找上自己。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所谓的实验一定和金线密切相关。

楚悯: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手腕上的金线是怎么回事?什么个意思?

正直的人: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手有金线,命运相连;天开地合,神通广大。

楚悯:不是这个。

楚悯:我想说的是,科学、合理的解释。

正直的人:可以,但解释起来很复杂。

楚悯:有多复杂?

正直的人:要完全解释清楚,需要用到宇宙天文学、量子力学等等高等理论,就算说了你也不一定懂。

楚悯笑了:遇事不决,量子力学是吧!

他觉得男人极不靠谱,刚才还麻衣神相,这会儿硬是整出了量子力学,再说下去,恐怕得轮到外星人出场了。

男人不再回复,像是江湖神棍被拆穿了拙劣的小把戏,灰溜溜走开了。


正直的人不说话,而楚悯则来了兴致,接着打字:在吗?大神。

楚悯:在吗?

楚悯:人呢,跑哪儿去了大神?

半天不见有回复。

正直的人:在的,刚外面撒了泡尿。。

楚悯:求大神解毒,是怎么回事?

楚悯:球球了。

正直的人: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

正直的人:关键是,我现在在值班,等会儿有人要来检查。

楚悯:不是吧,这么晚还在上班?

楚悯:还有人来检查?

正直的人:不说了,有人来了,欲知详情如何。

正直的人:明天下午两点,弯塘河公园不见不散,墨镜为记。

楚悯沉思良久,打字:OK。

约定的下午两点早已过去,已是下午三点整。

楚悯依然没有等到要等的人。

他坐在长椅上,看着手上的墨镜,心情复杂——失落中带点期待,既希望人能来,又觉得不来也挺好。

世上之事,大多是矛盾的。

人亦如此。

墨镜是他上午斥资五块钱在两元店买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派得上用场。

公园的游人已少了许多。

那两个漂亮的小姐姐也已不见了踪影。

没有小姐姐看,一个人独坐多少是有些无聊。

于是,他伸了伸懒腰。

“叮!”

正直的人发来消息:我到了,你在哪?

楚悯眼前一亮,腾地起身四周扫了扫。

公园不大,一眼就能扫空,并没有一个带墨镜的人。

楚悯:我就在公园,没看见你。

正直的人:我看见你了。

楚悯:你在哪?

正直的人:看左手边。

楚悯急忙左转。

是一个妇女推着婴儿车缓步走来,却没有约定的标记——墨镜。

正直的人:抱歉,说错了,是右边。

“左右不分,真是个人才!”楚悯暗骂了句,朝右转了回去。

可右边并没有人。

人没有,倒冒出条带着蛤蟆镜的黄狗,蹲坐在椅子上,目视前方一动也不动。

黄狗本身看上去和普通的田园狗没什么不同。

不同的是,它长鼻上跨着个蛤蟆镜,脖子上戴着个挂着四种电子产品的项圈,活像特种兵的战术腰带。

“该不会是你吧?”楚悯开玩笑说。

黄狗吧唧两下吐着长舌的嘴,“没错,是我。”

看它的嘴型,倒像是在开口说话的样子。

可是狗怎么说人话呢?

狗不会说话,也许是有人通过项圈搞恶作剧。

楚悯俯身盯着项圈上一个小玩意看了又看,就差上手摸了。

这个支起根天线的小玩意四四方方一块,指示灯闪烁着绿光,很像是个通话器。

“别看了,就是个普通的对讲机。”黄狗忽然开口。

“呃!”楚悯怪叫一声,整个人猛地一抖,差点没把手里的手机抖落。

看他吓得不轻,黄狗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怕什么?胆子这么小,以后怎么干大事?”

楚悯瞪着眼又往后退了一大步。

黄狗说:“你怕什么,我又不咬你。”

楚悯干咳两声,整张脸因为诧异而扭曲着,小声问:“你……你会说人话?”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还会学狗叫呢!”黄狗一点不以为然。

它说的好像不无道理。

楚悯一时无言反驳。转念一想,鹦鹉、八哥会说人话,狗难道还比上鸟么?

再说对方是条狗,最起码不用担心有被噶腰子的风险。

他不敢靠它太近,小声问:“你……你真的是‘正直的人’?”

“不错,正是在下。”它抬起一只前爪做出握手的姿势,“鄙人黄天霸,你也可以叫我黄哥。”

它表情严肃,语气认真,一点不像玩笑话。

楚悯只有苦笑。

出于礼貌,他极不情愿地伸出手和它握了握,“我叫楚悯,我看还是叫你大黄比较合适。”

黄狗点头,“随便你。”

楚悯看看了四周,阳光是如此的明媚,鸟叫声是那样的动听,微风吹拂过面颊,是那么的舒爽……

都没毛病啊!

所有的感觉都在告诉他,这不是在做梦。

黄狗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嘶~”楚悯倒吸一口凉气,揉了揉眼,“你先别说话,让我一个静静,让我好好想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叮!”

是“正直的人”发来消息。

正直的人:就是我,你不要再疑神疑鬼的了。

正直的人:麻溜的,商量正事要紧。

看到信息,看到从昨晚聊到现在的“发信人”,楚悯困惑极了。

于是他问:“你又没手,又没手机,你怎么给我发的消息?”

大黄说:“你应该听说过,狗能听到人耳听不到的低频音吧?”

“略知一二。”楚悯微微点头。

“那我能发出人耳听不到的低频音,转化成文字再发给你,这很合理吧?”

楚悯愣住。

这样一解释,的确让事情变得合理起来。

“说真的,你是人,我是狗。”大黄说,“以你的智慧,你该不会以为我能欺骗得了你吧?”

楚悯想了想,觉得在理。

他已彻底认清了现实,放弃了抵抗。

黄狗就是“正直的人”,“正直的人”就是黄狗,且是条会说人话的黄狗。

不管事情是多么的难以置信,可事实摆在眼前,铁证如山,真的假不了。

不管是梦境还是臆想,都与现实差异巨大,只有精神病人才有可能混淆不清。

楚悯绝不是神经病。

至少现在看上去还算心智健全。

“来,坐下来说话。”黄狗前爪在椅子上扒拉了两下。

楚悯说:“不用了,我还是离你远一点好。”

“你放一万个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楚悯无奈地说:“你出去十里八乡的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正常和狗说话的人?”

“这有何难?和狗亲嘴的都能找出不少。”

楚悯看着它,眼睛里交织着痛苦、无奈,“你牛!在下五体投地,甘拜下风,任由你宰割。”

他说着坐了下去,靠在椅背上,呆望着头顶的树叶

“这才对嘛,人总得认清现实嘛。”黄狗说,“对了,我们先前的谈话进行到哪里了?”

楚悯一脸生无可恋地说:“你说,你就是‘正直的人’。”


黄狗清了清嗓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就是‘爱蟑螂人士’吧?”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楚悯有点尴尬,想不到网上的昵称在现实中被人叫出来,竟是这般羞耻。

“不好意思,电影看多了,里面都是这个流程。”

“你找我什么事?”楚悯立刻改口,“不!你是做什么的?”

“冥通人力资源服务有限公司,高级工作人员。”

“好吧。友善地提醒你,我可是穷得裤衩子都买不起的人,休想骗到一分钱。”

“我们非但不要你的钱,反而给你钱。”

“给我钱?”楚悯一下正坐起来,盯着它的侧脸,眼睛里重新有了光。

他本来只为搞清楚手上的金线是怎么回事,可一说到钱,思路瞬间跟着被拐带过去。

大黄说:“现在没有,上班就有。”

楚悯问:“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

“劳务派遣。”

“派到什么地方?”

“县……”大黄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出了另两个字,“城隍”。

县城隍?

城隍庙?

本县西郊的确是有一座城隍庙。

大黄说:“本地城隍庙最近在招收临时工,你有没有兴趣啊?”

楚悯目光一凝,首先想到庙里的清洁工作,扫扫地,擦擦玻璃什么的。

活倒是个轻松的活儿。

这样的活儿在本地请个老大妈老大爷,千把块工资就能打发了,为何却开出三千多的月薪请个年轻人?

楚悯想不明白。

大黄说,城隍庙招的可不是什么清洁工,而是个实实在在的工作人员,俗话叫阴差。

阴差?

楚悯懂。

他本身就在纸扎店干了五年,对着冥界从土地到酆都十殿阎君那一套略知一二。

“哦。”楚悯点点头,“那你们要多少介绍费?”

“一分钱不要。”

说到不要钱,楚悯紧皱起了眉头。

因为有句话叫:“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就像有些商超里,专门有人拉人免费洗脸、免费抽奖之类的,所谓的免费,很多都是幌子,背后是各种陷阱。

大黄似看穿了他的心思,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手腕上为什么会有金线?”

楚悯当然不知,否则也不会来了。

“实话和你说吧!你这叫命犯地煞孤星。”

楚悯冷笑,“如此说来,我是不是注定孤独终老了?”

“不是,那叫天煞孤星。你这是地煞孤星,命格完全不同。”

“哦,是吗?地煞孤星是个什么样的命格?”

大黄解释说,“地煞孤星命”是指人在特殊的条件下,和宇宙产生某种特殊的联系。

一旦建立这种联系,意味着可以自由吸收宇宙的能量,达到强化自身的目的。

这种命理是一种极富传奇色彩的命理,在古代许多传说中都有其影子。像齐天大圣孙悟空,就是“地煞孤星命”。

可以说,如果孙悟空不是凭借“地煞孤星命”的加持,就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七十二变”、“金筋铁骨”、“力大无穷”等神技。

他更不可能与六大魔王称兄道弟,独霸一方。

看着黄狗一本正经地说着,楚悯快要憋不住笑了,问:“孙悟空能学会这些神技,难道不是因为小说作者的设定吗?”

“作者的设定当然是重要因素。”大黄说,“但取决定性因素的还是其本身的命格,就像一坨烂泥,你是永远也糊不上墙的。”

它接着说:“孙悟空这个例子太过遥远,我再给你举个近一点的,大明首富沈万三听说过吧?”

楚悯点头。

大黄问:“沈万山能从一穷二白成为一国首富,凭的是什么?”

楚悯笑说:“因为他有一个聚宝盆。”

大黄点头,“你知不知道这个聚宝盆是怎么来的?”

“好像是刘伯温送的。”

“没错。可你有没有想过,天下有这么多人,为什么刘伯温偏偏要送给沈万三?”

楚悯心中暗笑,假装问:“莫非沈万三也是地煞孤星命?手上也有一条金线?”

“不错,他是地煞孤星命,手上也有金线。若非如此,他沈万山再大的能耐,也绝驾驭不了聚宝盆的神力。”

楚悯苦笑,心想:要不是读过两年书,今天还真有可能给忽悠瘸了。

黄狗目视远方,感叹:“传说的确让人难以置信,但绝不是空穴来风,都是有迹可循的。”

它感叹完后盯着楚悯问:“现在你相信了吧?”

楚悯缓缓摇头。

“唉!”大黄无奈地叹息,“那奥特曼打小怪兽、金刚大战哥斯拉,你信不信呢?”

“我信。”楚悯点头。

“超人、蜘蛛侠,你信不信呢?”

“我信。”

“这我就搞不明白了,外国的你什么都信,本土的你怎么就不信呢?”

楚悯无奈,只好说:“刚开始还稍稍有点怀疑,经过黄大哥你的精~~心教导,现在坚信不疑。”

“很好。”大黄说,“做人呐,一定要思想觉悟高,脑子要灵活,才能出人头地,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你明白吗?”

“明白!”

“真拿你没办法。你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金鳞绝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楚悯一直抿着嘴角,笑容没有停过。这话更是说到他心坎上去了,笑容变得真诚且热烈,眼睛里充满了喜悦。

人都是这样的,好听的话语无论多么地荒唐,说得多了,总会动摇内心坚持的理性。

他挠挠前额,问:“如此说来,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大黄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以你现在的身份,在整个县城、云州是没有用武之地的。你真正的舞台,在冥界。我希望你能善用你身体内的那股血脉,毕竟是万中无一的,可遇不可求的。”

在冥界?

楚悯神色变得凝重,皱眉问,“你到底是谁?”

“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是‘冥通人力服务有限公司’高级工作人员。”大黄有些不耐烦地说。

“不,你不是。至少不是一般工作人员。”

大黄一怔,看着楚悯,缓缓开口:“没想到我隐藏得这么深,还是被你看穿了。”

楚悯也怔住,想不到它居然这么能装。

大黄神气地说:“其实我的主要工作不是招聘这一块,而是主要负责公司的安全保卫。”

楚悯看着它,点点头,“这一点,从你的外表可以看得出来。”

他忽地又问:“你一个安保人员,还负责招聘?”

“公司最近人手不够,能者多劳嘛。再说,像我这样的高级工作人员身兼多职,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合情合理的事情。你说呢?”

楚悯只得缓缓点头。

不管有没有这什么回事,反正点头绝没有错。


楚悯沉默,交叉在胸前的双手抱得很高。

大黄的话太过玄乎,可细想之下,似乎又全都在情理之中。

他的人就像是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

大黄很快就吹起了一阵风,“你肯定听说过,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再说,你有被狗欺骗过吗?”

楚悯没有回答,只是斜着眼直愣愣看着它。

大黄也转过头来,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怎么,你有被狗欺骗过?”

楚悯摇了摇头,“目前为止,还没有。”

“那不就得了。难道一只狗说的话,还不够让你感到放心么?”

是啊,狗说的话能让人放心么?

楚悯不知道。

他深吸口气,说:“这件事我回去考虑一下再答复你。”

“可以,不过要快,好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的。”

楚悯皱眉想了想,“明天吧,最迟明天晚上给你答复。”

它关于“金线”的解释,尽是些胡扯,并不太令人满意。

楚悯是很年轻,可毕竟是个正常人,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江湖险恶,不得不提防。

可话说回来,一条会说人话的狗,事情绝不简单。

也许真是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也说不定。

当然,前提是黄狗说的话都是真的。

…………

县城西郊的一条僻静的小巷里,有一间卖香烛纸扎的铺子。

铺子老板是个爱笑的老头,名叫许传耀,今年五十有七。头发虽不多,身子骨却还硬朗。

他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打麻将,而且是别人一说三缺一,卷帘门一拉就走的那种。

现在卷帘门是拉下来的,不用想,肯定又跑哪儿打麻将去了。

楚悯无奈。

他自从五年前穿越到这里来时,身上没有一丝没有,很像是终结者穿越时空的场面……

那是一个下着大雪的深夜。

许传耀打完麻将回来,正准备拉门休息,就听见外面一阵“呲啦啦”好似电流声的一阵声响,并伴有耀眼的火光闪现。

他出门一看,就看见一个浑身一丝不挂的年轻男子躺在雪地中。

周围的雪已被高温融化,要拿走了人,就剩下个案发现场似的人形雪坑。

人看上去红光满面,胸口还在规律地起伏着,就像是一个在温暖的被窝里熟睡的人。

许传耀不明白怎么回事,赶紧将其抱回屋内,放在椅子上,裹上一床棉被,又开了电热扇烘烤。

两个小时后,这个年轻人才微微睁眼。

也仅仅是睁眼。

他整个人跟个傻子般咿咿呀呀话都说不清楚,只剩两个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不止是说话,连抬下手臂都做不到,更别提走路吃饭了。

完全跟个婴儿一样。

他就是楚悯。

一开始许传耀还以为他是网瘾少年出门被人打劫,反抗之余被殴打所致。

细想之下不对劲,他身上没有一点外伤,怎么也不像是被殴打所致。

难道是被家人抛弃的?

可哪家人狠心得抛弃子女时,会将他身上所有的衣物拔掉?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显然不是。

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深夜出现在这里?

许传耀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

第二天早上,楚悯醒来时已恢复了许多,能慢慢走动了。

第三天早上,他已能熟练使用碗筷,吃喝拉撒自己全能解决。

第四天早上,他已能健步如飞。

但他始终和失了智一样,话不能说,什么也不懂。

许传耀也想过把他送到有关机构去,但看他恢复得这么快,指不定哪天就恢复了记忆,自行离去。

今天等明天,明天等后天……

这一等就是两年。

两年的朝夕相处下来,哪怕是一个心如铁石的人,也会被温暖。

况且许传耀并不是那样的人。

他在这座城市无依无靠,有了楚悯的陪伴,生活一下子变得有意义了许多。

楚悯恢复了记忆,很快接受了穿越的事实。

他没有告诉许传耀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人,那样一来,必将闹得满城风雨。

那时候他将不纯粹是一个人了,而是成了比外星人还要稀罕的物种。

什么这样议论那样采访自不必说,指不定还会被关进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进行相关的研究工作。

那种场面,想想都刺激到让人难以接受。

所以,他选择了隐瞒。只说自己之前的记忆大部分已遗失,很多事情完全想不起来了。

许传耀也不深究。

他在店里住下,并且拜了许传耀为师,学习了些摸骨看相、风水命理、奇门异术之类的。

虽说涉猎的范围极广,却无一精通,都是些皮毛。

许传耀本身也不精通这些,可一个开香烛纸扎店铺的,什么都不会也不好忽悠顾客。

没有顾客就没有收入,没有收入生活就难以为继。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生活难以为继,就算乞丐也会努力生活。

许传耀早年间的确学习过一些道法,不过近年来不思进取,都忘得差不多了。

凭借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师徒二人的生活也过得有滋有味,又何必费心费力去研究那些有的无的呢?

加上有了楚悯看店,他更是醉心于研究麻将无法自拔,每天沉浸在老女人的欢声笑语中,岂不快哉,美哉?

开了门,楚悯百无聊赖,于是拿出手机在网络上疯狂搜索关键词——地煞孤星。

很可惜,搜出来的尽是“天煞孤星”和一些算命看相、风水命理之类大师的广告。

一连好几页都是乱七八糟的“大师”广告,差点没把人肺给气炸。

再搜“冥通人力”。

搜索出来的是些民间传说、神魔怪谈类的信息,并不具备参考价值。

但就在他准备放弃之时,网页最底端出现了关键字“冥通人力”。

网页资料显示,本城是有一家公司叫“冥通人力资源服务有限公司”,注册资本10万元。

今天是2023年3月9号,公司成立于2022年12月12日。

一家成立三个月不到的公司,很少有资料流出实属情理之中。

如此来看,黄狗的话并非空口无凭。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条小小的金线,竟牵扯出什么“天选之子”、“地煞孤星”、“幽冥地府”之类,玄之又玄的东西。

他更想不到,和在网上和自己聊得火热的,竟然是一条狗。

一条会说人话的狗。


楚悯闲来无事,翻开自己不久前在社交网站上发布的求助信息,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回复。

网络上汇聚着各方人才,各路大神,要想找到答案应该不会太难。

帖子的标题为:人在茅坑,刚出厕所。请问人的右手腕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条金线?急!!!在线等。

评论区是有许多回复,但完全是些开刷的。

“聪明的卤蛋”评论说:这是体内重金属含量超标,是要开席的节奏啊!我坐小孩那桌,谁都不许跟我抢(狗头保命)。

“精神科主治大夫”评论说:恭喜这位道友结成金丹,若他日渡劫飞升,万望提前告知一声,我等也好准备瓜子花生、矿泉水前来吃瓜。

有的说:金线金线,金主财。楼猪这明显是要发大财的节奏啊!

总的来说,尽是些沙雕回复,没有一条有建设性意见。

评论区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网友们很欢乐,但身在其中的楚悯完全get不到点上。

只觉得他们吵闹。

楚悯猜测,就是这一帖子,引起了大黄的注意,使它联系上了自己。

他蹲在门槛上,重重吐了口气,才使得胸中郁闷舒缓了许多。

此时日已西沉。

这条背阴的小巷清清冷冷,一个行人没有。

只有风,不知疲倦在穿梭,摇动树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如果不是一个闲得慌的人,绝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而楚悯恰好是这样一个人。

余光中他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寻常人绝对看不到的身影,很淡,很诡异。

这样的身影只出现在日落后的阴凉处和黑夜中。

世上有一个传说,枉死的人如果得不到本地土地城隍开具的酆都路引,那它连走上黄泉路的资格都没有。

生命本就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最不应该被舍弃的东西。

它会一直在世间漂游浪荡,东躲西藏,直至魂飞魄散。

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叫鲁青冈,就是一个枉死的人。

它脸色苍白,双眼无神,瘦得差不多就剩一张皮了,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皱得不成样子的老式衬衫。

它浑身散发着一种病态,一副要死要死的样子。

但熟悉它的人都叫它“撸精光”。

一个人的名字也许会错,但外号绝错不了。

它的确好赌,身上一有钱就输得精光,生前如此,死后亦是如此。

楚悯看见了它,但正眼都不想给一个。

它正是来找他的。

它拱了拱手,用着十分凄惨且无力的语气说:“悯哥,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楚悯叹息,看都不想看它一眼,“我不是上个月才烧了500亿给你吗,是不是又输光了?”

“没有啊。你知道的嘛,那500亿面额虽大,但实际就值50个铜板,50块钱能干什么呢?现在物价这么贵,你又不是不知道。”

楚悯缓缓阖起眼睑,咬了咬牙关,“大哥,你要搞清楚一点,我家不是开银行的。你一没钱就来找我,一没钱就来找我,你当我是盖总啊,是世界首富啊?”

鲁青冈说:“要不你再烧5000亿给我,算上之前欠9500亿,凑个整数,一万亿,好记一点。”

楚悯笑了。

气笑的。

鲁青冈又说:“你放一万个心,等家人过年烧钱来,我一定连本带利还上。”

“大哥!你是我大哥。你每次来都有不一样借钱的理由,今天肚子疼、明天屁股疼,现在又叫肚子饿。你这样,让我很难相信你。”

“悯哥,你是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游魂,家里人不管,冥界也不管。想要活下去,很不容易的。”

它说的这句话倒是事实。

楚悯无奈地摇摇头,起身到屋内拿了三炷香到路边点燃。

鲁青冈开心地不得了,趴在路边贪婪地吮吸着香气。

香在自由燃烧时不会烧得很快,但旁边有游魂吮吸时就会烧得很快了。

鲁青冈吸完了三炷香,倒回来说:“悯哥再借我点钱吧,求求了。”

楚悯不说话。

鲁青冈又嬉笑说:“这样吧,我介绍我表妹给你。我表妹长得非常漂亮,身材更是没得说,女人见了她也会心动,更别提男人了。”

楚悯不为所动,“你赶紧走吧,等会儿师父回来就不会像我一样对你这么客气了。”

“唉。”它无奈叹息,“为什么做个鬼都这么难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

许传耀哼着小曲,笑容满面地走来了,一看见鲁青冈就问:“撸精光,你来还钱来了?”

“我……”鲁青冈吞吞吐吐地说,“钱暂时没有,过年,过年一定。”

“不还钱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您老人家身体可好。”

“好得很。”许传耀说,“我听说最近开放了一批到枉死城的路票,9999个铜板一张。”

他掐起指头算了一下,“换算成冥通银行正版冥币,也就是将近十万个亿。你凑够了钱没有啊?”

冥通银行不同于其他乱七八糟的银行,是冥界在人间发行货币的最高机构。

其它能发行冥币的银行机构,不过都是挂靠于其下。

不同于其他银行动辄几千亿、几万亿的面额,冥通银行发行的冥币最高面额为一百亿。

那些一字后面数不清个零的冥币虽然看起来很唬人,但真要兑换出来,并不值几个钱。

冥通银行的态度很简单:多少个零你随便印,到底值多少钱,我说了算。

尽管一百亿看起来面额也不小,可这笔钱在冥界的购买力只相当于10块钱在人间的购买力。

现在的鲁青冈分文不巴身,十万亿无疑是个天文数字,苦着脸说:“还没有。”

许传耀说:“那你是不打算去冥界了,就在人间漂游浪荡,直至魂飞魄散?”

“不是的,只是我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钱。”

“没钱就去挣嘛。”

“我也想去啊,可是没有发财的路子啊,劳烦您给指条明路走走。”

“那还不简单,各处土地庙都在招苦力,平时就抬抬轿子,搬点东西什么的。听说工资还不错。”

鲁青冈低头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身躯,苦着脸说:“可是我这副身板,去了别人哪里会要?”

“你不去怎么会知道?难道天上会掉下钱来么?”许传耀无奈地摇头。


鲁青冈没有借到钱,只得灰溜溜走开了。

许传耀看着楚悯说:“悯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整天躲在房间里打游戏。多出去转转,这样才能找到女朋友啊!”

楚悯撇了撇嘴,“我没玩游戏,我在找工作。”

“那你找到了没有?”

“还在洽谈中。”

许传耀叹息,“叫你好好跟为师学习摸骨看相、风水命理,你说那是忽悠人的。”

“我——”

不等楚悯继续说,他插话说:“叫你好好经营店铺,你觉得挣不了几个钱,没前途。你要去见下世面,做什么网吧收银员,饭店传菜员。”

楚悯努努嘴,等他继续教导。

“我看你也别想着哪里工资高,要看哪里的女孩子多,你就去哪里。为师这辈子没什么指望,就望着你早点安个家。”

许传耀又说:“为师年纪大了,说不定哪天就见了阎王。你这个样子,叫为师如何放心得下?”

楚悯忽然感觉心头一紧,眼角似乎有泪水快要渗出。于是咬着牙,嘿嘿笑个不停。

这不是真的笑,是强装的笑,干涩的笑。

他说:“您才58岁,阎王不会收留的。”

“你知道我58了,那就更应该早点安个家。”

楚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调转话锋问他今天打麻将输赢如何?

他说今天运气不错,最后糊了两把杠上花,不输不赢。

楚悯无奈地摇头。

他的答案就很少变过,几乎都是不输不赢。

哪有人打麻将每次都不输不赢的?

老头爱打麻将不说,关键是十有八九都是送菜的份。

这样的“送菜童子”,很难不招街坊邻居的喜爱。

楚悯说:“我说您老都一把年纪了,能不能别老往‘工地上’跑啊?”

“那我去哪里?小兔崽子,一叫你抓紧自己的终身大事,你就扯我打麻将的事。”

“我才23岁,哪有那么着急。对了师父,今天我遇见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我遇到一条会说人话的狗。”

许传耀不说话,紧盯着他,倒吸一口气,喃喃说:“我看你小子红光满面,双眼炯炯有神,也不像是中邪的样子啊。”

他又伸手去探楚悯的额头,“也没有发烧啊,为什么净说些胡话呢?”

“哎呀。”楚悯一把薅开他的手,“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绝无半点虚言。”

“它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它让我去城西城隍庙上班,试用期3200,转正后3600。”

“就这?”

“它还说我是地煞孤星命,乃是万中无一的人才——”

“是天煞孤星命吧。”

“不,就是地煞孤星。”楚悯抬起手臂,指着金线说,“它说这条金线就是代表着地煞孤星命。”

许传耀摩挲着刮得一干二净的下巴说:“你这种情况实属世间罕见,为师翻遍了相书也没有找到类似的记载。”

他闷头想了一阵,问:“那你答应了没有?”

“没有,我想回来征询下你的意见。”

“你说的是地上的城隍庙,”许传耀用手指了指地,压低声音说,“还是地下的城隍庙?”

“地下还有城隍庙?”

“当然有,”

“为什么之前没有听你提起过?”

“你也没问呐。”

楚悯唯有点头,“应该是地下吧,它叫我去当阴差。”

“去,完全可以去。”许传耀想都没想点头,说,“你在城隍庙上班,好好发展,到时候需要采购些什么,一定要从咱们店铺采购。”

楚悯不懂,县城隍庙也要到人间采购物品?

“当然要。”许传耀说,“办公用的纸墨笔砚不是耗材啊?香烛纸钱不是耗材啊?”

他又在抽屉里翻找出一个纸糊的直板手机模型,说:“看见了吗,这是为师昨天晚上研究出来的新手机,到时候你一定帮我推销。”

手机模型四四方方的挺像回事,采用时下最流行的多摄像头设计方案。

整机一共8个摄像头,正面两个,背面6个。

寓意:要发不离8。

楚悯接过手机翻来覆去看了看,表情越发的惊讶,“这破手机烧过去,它,它就成真的、能用的手机了?”

“老实说,并不能。”

“既然不能用,哪个冤大头会买?”

“你不懂我不怪你,这叫排面。女人挎个小包包,男人带个手机,听说这是冥界现在最时髦的形式。”

“哦。”楚悯虽不懂这些形式主义,但大受震撼。

不过也不难理解,为了彰显身份和地位,别个“手机”在身上很正常。

他话锋一转,问:“对了师父,今天晚上吃什么菜?”

“吃……”

不管吃什么,他已暗自下了决心。

决心去“冥通人力”看一看。

但不是一个人去,他不放心。

两天后的下午,楚悯带着自己以前在网吧当网管时认识的好友,谭赛龙,来到了最偏僻的城西郊。

当然,他没说自己是被一条会说人话的狗引荐来的,只说是网上投的简历被人看中,特来面试。

依照大黄发送的定位,楚悯和谭赛龙来到了条小巷里。

槐树街二巷,一条毫不起眼的僻静小巷。

二巷233号,正是大黄给的最终位置。

二人站在门前,傻眼了。

门牌号的的确确是槐树街二巷233号,绝对没有错。

可哪里有一点正规公司该有的样子?

这分明是间濒临倒闭的小发廊。

店面上一截卷帘门斜挎着,灰尘扑扑的陈旧玻璃门上贴着“理发”、“按摩”、“洗头”的字样,大红的字早已不再鲜艳。

店内有着和十年前最普通理发店类似的装修,甚至墙上贴着的照片,也是十年前流行的各种杀马特造型。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刻蚀着岁月的痕迹,好比一个老人脸上深深的皱纹。

这不对头啊这!

卷帘门一拉,还以为进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哩!

楚悯眉头紧皱,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谭赛龙忽然露出坏笑,“你找的工作就是干这个的?”

楚悯眨了眨眼,吐出口气,却是无话可说。

店内一个人没有。

二人也不知道该大胆走进去,还是原路返回?

这时,一位年轻的女孩出现在了店里。


女孩一袭黑色职业装,苗条的身材,如月季花花瓣一般娇嫩的双唇,如白玉兰般温润的脸。

她的五官称不上绝色,但总挂在脸上的微笑,温暖而治愈。

女孩迎着二人的目光走来,没有丝毫的避让,柔声笑问:“你们是来应聘的?”

楚悯点点头,“我们是大黄介绍来的。”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好意思,久等了。楼上请。”

谭赛龙微笑说:“没关系,我们也是刚到。”

说着,他满面笑容地准备迈步而入。

“等一等,你们是什么单位?”楚悯立刻叫住。

他没有被女孩的外表所迷惑,仍保持着最基本的警惕心。

女孩说:“冥通人力啊,你以为呢?”

楚悯说:“可我怎么看着像是间理发店?”

女孩说:“一楼像,二楼就不像了。”

她说得没错。

在二楼的墙上,的确挂着“冥通人力资源服务有限公司”的金属标牌。一个柜台,一个接待区,一个办公区。

办公区的规模不算大,只有两个办公位摆放有电脑,其余办公位空无一物。

整个二楼能看见的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就是刚才那位负责接待的女士。

楚悯和谭赛龙坐在接待区的沙发上,四处打量着,越看越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谭赛龙小声问:“你找的是什么破公司?怎么看起来像是非法组织。”

楚悯嗤之以鼻,“我看是你胆小吧。”

“我胆子小?我看你是不知道社会的险恶。”谭赛龙嗤之以鼻,说,“把你卖进黑工厂算轻的,一不注意,腰子都给你噶了。”

楚悯一脸认真看着他,忽然咧嘴笑了,“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块头大,腰子也大,要噶也是先噶你的?”

“切。”谭赛龙懒得理会。

这时接待女孩端来杯温水,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她对楚悯说:“你跟我来,你的老朋友想见一见你。”

谭赛龙也想跟去,被女孩婉拒了。

楚悯拍了拍他肩膀,“没事的,你就在这里等我就好。”

临了,谭赛龙拍着胸脯大声说:“你谭大哥在这里,有什么事就叫我。”

楚悯笑笑不说话。

在一间不大的办公室中,楚悯见到了自己的老熟人——大黄。

大黄坐在椅子上,前肢趴在桌面,认真在看报,也不开口,连看都不看人一眼。

它一本正经的样子,俨然一副上市公司的老总,正审视着公司财报。

楚悯觉得滑稽,暗笑不已。

过了一会儿。

大黄趴开桌上的报纸说:“坐吧,你至少有三个问题要问。”

楚悯何止有三个问题要问,他心里全是疑问。

如果非要挑一个最最不解的疑问,那就是:为什么好好的一家公司,门面却是一间理发店?

大黄的回答很简单。

它说这恰恰体现了公司领导的高明之处,示人以拙,金玉其中。高端的掩饰,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手段。

做这一行的,暂时并不想招摇过市。

楚悯不置可否,“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外星人?”

“不是。”大黄头也不抬地说,“至于我的身份,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第三个问题,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我想趁韩经理没有回来之前,给你讲一下面试的技巧。”

“什么技巧?”

“我们经理叫韩梅,背后大家都叫她韩老虎。你千万不要被她凶恶的外表吓到,她实际是好人。不生气的时候,还蛮可爱的。”

楚悯点头。

“而且她还有个非常漂亮的秘书,就是刚才去接你们上来的那个女孩,叫彭小容。”

楚悯又点头。

“颜值是不是很高?是不是你中意的类型?”大黄僵硬地冲他眨了眨左眼,“偷偷告诉你,她还没有男朋友哦。”

不曾想楚悯竟是用冰冷的语气反问,“等下面试官要考这个吗?”

“嘿!你这年轻人说话怎么这么刁钻呢?”

“我只是不习惯在背后对人评头论足。”

“你是真的钢,怪不得人家陈小芳不太钟意你。”

楚悯像是突然悟到了什么,冷冷地瞪着它,眼神中疑惑占了三分,剩下的全是愤怒。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瞪我?”大黄不明所以。

楚悯看着它,越看越气,眼神中的愤怒又加了两分,“你怎么知道陈小芳不钟意我?你们是不是一直在偷窥我?”

大黄知道说漏了嘴,忙倒打一耙,“怎么能说偷窥呢?偷窥是非法的事,非法的事能做吗?绝对不能。顺便提醒你一句,诽谤他人也是非法的哦。”

楚悯是好气又好笑,“你难道想说,是街上的流浪狗告诉你的?”

“不是,是我们在对你做背景调查时发现的。”大黄说,“放心,所有调查项目都是经过‘国际联合委员会’,备案特别批准的。”

“可拉倒吧!”楚悯冷哼,“还‘国际联合会’,你怎么不说‘银河系联合帝国’呢!”

“不用,‘国际联合委员会’就有这个权限。”

看着它十分认真的样子,楚悯不生气了,反而开始佩服它。

佩服它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连眼皮都不带眨的。

大黄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气质,像是一个集呆傻、中二、油奸水滑于一身的、饱经世事的男人。

从它无辜的眼神中,能看到些许可怜巴巴的样儿。

从它伶俐的口齿中,能看到市井无赖的油嘴滑舌。

从它外表上看,又极像是个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楚悯感觉自己只要和它聊天,整个人像是失了智,根本想不明白任何一件事。

他甚至觉得它要是一个人,要么被关进精神病院,要么就是一位冉冉升起的“大师”。

大黄说:“你不妨倒过来想想,我们为什么要耗费巨大的人力财力去监视你呢?你又是不是什么大人物。”

楚悯紧缩眼眉,想了想,觉得是个这个道理。

大黄说:“年轻人思想要积极健康,别成天疑神疑鬼的。”

楚悯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又瞥着它。

这次是七分疑惑,三分愤怒。

“又怎么啦?”大黄一脸茫然。


楚悯冷冷说:“那天你说你走到半路忘记带钥匙,可你根本就不用锁门,你是在骗我。”

大黄承认,“那天我有事耽搁了下,我以为这样可以稳住你,你才会在公园等我。”

楚悯直接无语了,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这么说来,你的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

“从宏观上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大黄抬眼望着他,“你懂的,基于本人自身条件的限制,有时候不得不使用些非常规手段。”

“我不懂!”楚悯气愤极了。

一个再好脾性的人,被三番两次当作猴儿一样戏耍,也会生气的。

他并不是一个好脾性的人。

奈何有求于人,不得不再三压制内心的冲动。

大黄说:“意思是,如果我拥有一个美女的外表,完全不用和你搞这些弯弯道道。”

说到美女,楚悯立刻想到那前台接待的彭小容,不禁暗自捏了把汗。若真是她,自己还能保持理智吗?

恐怕很难。

大黄很欣慰,显然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一脸严肃地说:“你还年轻,社会经验不足。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真情总是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它把头侧过去,仰成45°,眼角仿佛有泪光在闪烁。

恰如一位痴情的男人,回忆起自己被无情抛弃的往事。

它有故事,楚悯却没有酒。

没有酒的故事,干涩、乏味。

好比炒了一盘上等的好菜,没有盐放。

楚悯不是来听故事的。

他是来面试的。

面试已经开始。

楚悯端坐在椅子上,稍显拘谨。

对面是位微胖的短发中年女人,戴着一副镜片很厚的眼镜,穿着黑色职业套装,嘴角上总挂着一抹微笑。

这种微笑就像狐狸的笑容一般,让人捉摸不定。

她就是韩梅,韩经理。

韩梅已看完简历,现在正看着楚悯,“你18岁毕业,今年23岁,这5年期间为什么工作经验为零呢?”

楚悯很想说自己本就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个黑户,连身份证都没有,上哪儿找正儿八经的工作去?

但他还是说:“因为我之前的工作很普通,阴差之类的工作从来没有做过。”

韩梅用着严肃的口吻说:“恐怕不是做没有做过的问题,而是你的态度问题。”

楚悯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我的态度完全没有问题,从你们的员工接触我以来,直到现在坐在这里为止,我一直被耍得团团转。但我依然保持着绝对真诚、信任的态度。”

韩梅脸色变得凝重,仔细打量了一遍这个年轻人。

忽然,她忍不住笑了。

因为她实在搞不懂,这个年轻人哪里来的自信?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一位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腰板挺得笔直。虽身无一物,依然眼神坚毅,信心百倍,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韩梅说:“你做一下自我介绍。”

一说到自我介绍,楚悯脑海立刻嗡嗡的。

他从来都不擅长做自我介绍,从幼儿园的时候就是这样。

他深吸口气,调整坐姿,“韩经理好,我叫楚悯,今年二十三岁,身高一米七三,家住云州市高塘县神奇南路。”

韩梅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然而并没有。

“就这?没了?”韩梅两手一摊,眼睛睁得很大。

楚悯说:“目前为止,我个人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

“你倒是蛮特立独行的啊。”

“特立独行谈不上,我只是实话实说。有的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这样在社会上是很吃亏的。”韩梅说,“就算你没有,也要摆正态度,明确自己虚心好学,这样用人单位才会看到你身上的潜力。”

楚悯点点头,“我认真了解过贵公司,我看得出来,贵公司招人的必要条件并非这个人有多么丰富的工作经验,多么地能说会道。”

“哦?那我们的条件是什么?”

“身份。”

“什么样的身份?”

“百邪不侵的身份,所谓的命犯地煞孤星。”楚悯说,“这样的人必定是万中无一的,而一个万中无一的身份,比任何精妙的话术都要实在。”

他亮出右手臂的金线,“很明显,我就是这样一个万中无一的人。”

大黄告诉他,这个身份可以让其在这场面试中如鱼得水。工作经验什么的不用写,要把自己表现得非常自信,像个愣头青。

因为愣头青通常都很富有冒险精神。

而本公司恰恰需要的就是富有冒险精神的人。

楚悯竟鬼使神差的信了。

它还说,面对韩梅这样职场经验丰富的老狐狸,一定要要表现得足够真诚、自信。

任何的掩饰都是多余,不管多么无懈可击的谎言,也绝逃过韩梅这个职场老狐狸的双眼。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黄的眼中满是恐惧。

可以看出,它曾经必定撒过一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谎言,却被韩梅毫不留情地拆穿。

楚悯也的确照着它的话在做。

韩梅不禁哑然失笑,“身份固然重要,但态度一样重要。任何一家公司面试,不仅要看身份,也要看他是不是可造之才。”

楚悯只有点头。

“从你的表现上,我看到的是漫不经心、无所谓。”韩梅说,“抱着这样的态度是极其危险的。我们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都应该端正态度。如果事情可以做得更好,那我们为什么不把它做得更好呢?”

一番话下来让楚悯很是羞愧,默默放低了视线。

他不由得暗骂:该死!又上鬼子的当了。这个大黄,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韩梅继续说:“你要知道,我们送一个人到城隍庙去工作,培养一个冥界所需要的人才,是一件非常耗费人力物力的事情。”

“你们不是劳务派遣么?”楚悯很诧异,“为什么你们要耗费人力物力在我身上?”

韩梅整理了下文件,放入抽屉中。

然后,她直视着楚悯说:“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我们公司名义上是劳务派遣,实际上是冥府开办在人间的专门机构。”


楚悯想了想,问:“工作内容是什么?”

“主要负责协同、配合冥界的阴差维持人间的秩序,调查一些超自然事件,总之都是一些非常轻松且愉快的事情。”

楚悯微微点头,口不心想:我信你个鬼。

天底下哪有轻松且愉快就能把钱挣了的工作?

说到阴差,他一点也不吃惊。

他跟着许传耀这些年,也听到过不少关于阴差的传说。

都是些茶余饭后的谈资,难辨真假。

传说人死之后其精气归于天,躯体归于地,魂魄为鬼。

鬼者,归也!去往冥界。

此间纯阴无阳,只悲不喜,只愁不乐,有夜无昼。

鬼去往阴间并非随意可去,需经阴差勾其魂、散其魄,为其引路,经鬼门踏上黄泉路,到酆都城……

这人世间的阴差有冥界上来的,有活人兼职的。

其中冥界的阴差最为世人熟知的无疑是黑白无常两个小神,也是在人间出镜率最高的两个小神。

白无常名叫谢必安,口吐长长的红舌,一脸喜相,头戴一顶高帽,上书“一见发财”四个大字。

黑无常叫范无咎,则是一脸的凶相,长帽上写有“正在捉你”四个字。

这两个神是干什么的呢?

他们乃是专门勾取生人魂魄,协助十殿阎君、各地城隍赏善罚恶的神明。

自从他们被封了神职后,已很少亲自到人间勾魂散魄了。

事实上,冥界设有专司勾魂散魄的部门——“掌勾魂司”。

此司是冥界七十五司之一,是正儿八经的专业部门。

民间传说,当一个人的阳寿将近,阴差就会带着命魂拘票前来拿人。

可阴差拿人也有许多限制,比如说人多聚集的地方比较重,像大白天的,他们也不敢出来。

这时就需要用到活人来走阴差了。

因为他们是活人,对于白天、阳气重的地方就没有那多的限制。

这些人得到上级分发的生人“命魂拘票”,早早便赶往人家,时辰一到,就拿人魂魄,不能早也不能晚。

但这样的人并还不好找,得命硬,得是属阴的,还得胆子大,守得住秘密。

如果你阴差的身份被暴露,那就摊上大麻烦了。

不仅丢了差事不说,死者家属也要上门找你麻烦。

他们可不管冥界生死有命那一套,被逮住一顿打算是轻松的,闹出人命来也不是不可能。

韩梅看着楚悯,看了很久,说:“所以,你觉得自己能不能接受为冥府工作?值不值得我们给你一次机会?”

他抓了抓眉心,问:“有没有生命危险?”

“当然没有。”韩梅想都没想就说,“有生命危险的活儿,也不会让你去干。”

她是笑着说的。

这一笑使她的话听起来很不靠谱的样子。

楚悯立即把眉头紧皱起来,生怕放过一丝可疑的线索。

他想了很久,什么破绽也没有发现。

人都是怕死的,况且三四千的工作也犯不着拼命。

韩梅似看穿了他的心思,“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如果你一切按照规章制度走,绝没有生命危险。”

楚悯点点头,表示认可。

韩梅话锋一转,说:“但是,在你正式入职之前,我们将会对你进行一个小小的实验。”

“什么实验?”楚悯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从抽屉中翻出一个小册子递了过来。

这是一个花哨的册子,和银行里介绍业务的册子差不多。

小册子用卡通的形式,简短描述了此次“小实验”的流程。

事实上,随着现代科技日新月异,使人造光源遍布各地,如:霓虹灯、路灯、射灯等等。

这些灯光大大削弱了夜晚的阴气。

再加上各种无线通讯设备的广泛运用,让天地间充满了电磁信号。

这也会严重阴阴差的灵体。

他们在人间本来就没有实体,被各种电磁波一冲击,缺胳膊少腿那是常事。遇到电磁波强烈的冲击,魂飞魄散都有可能。

冥界为了应对现科技对自己业务产生的重大影响,花费巨资研发了一套用于传输意识的设备,取名“意识超距传输舱”。

设备主要由三个部分组成:

一是负责分离意识的休眠舱。

二是暂时储存意识或灵体、元神的本体模型。

三是高带宽,低延迟的数据传输设备。

意识被分离出来之后,首先注入一个由高分子聚合材料打造的透明人体模型中。

这种人体模型类似于充气人偶的外壳,但更薄,更轻,更透明。能抵御各种人造光线和电磁波的冲击,保证意识或灵体能自由活动。

有了这套设备,便可以取代元神出窍这样高阶的法术,使普通人也可以承担阴差勾魂散魄的工作。

真正降低了活人走阴差的门槛和风险。

可以说是造福冥、人两届的高科技。

看到这里,楚悯拿册子的手是颤抖的。

他一脸的不可思议,愣了好久才问:“这样的科技以我们人类目前的水平都远远无法达到,冥界居然有这样的科技?”

“并没有。”韩梅说,“整个传输过程要求的大带宽和低延迟,全套流程所运用的设备和技术,以太阳系目前的科技水平是远远无法达到的,完全依赖于外星文明提供的技术支持。”

“还有外星科技加持?”楚悯更震惊了。

“当然有,只是你没有接触这一行,不知道罢了。”

“说得有道理。”楚悯僵硬地缓缓点头,呆坐在椅子上,跟木头一样。

他多年来积累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犹如一道水库的水坝被瞬间拿走,水很快一泄而空,就剩个库了。

他隐隐约约想起一些事情。

一些网络上流传的,关于1999年的各种神秘传说。

这些传说经常以调侃的方式,出现在各种评论区下。

可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样的事情,却没有一个人说得出个大致的轮廓。

也许,那些看似虚无缥缈的事情,真的有迹可循。

可以肯定的是,1999年绝对发生过超乎常人想象的重大事件。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大黄这样一条黄狗居然说着一口流利的人话,还能在不知不觉中和人在网上聊天。

有了外星科技的加持,瞬间让所有匪夷所思的事情,看上去合情合理起来。


“至于你说关心的,本次实验究竟会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你应该看看这个册子,上面有详细的解答。”

韩梅说着,拿出一个小册子递了过来。

小册子上说,由于“意识超距传输舱”传输的只是意识,人体本身并不会遭受重要伤害。

就算有,也只是轻微的伤害。

伤害来源于人体与意识分离带来的副作用,就像是有的人初次使用VR设备,会头昏目眩的感觉。

道理虽相同,但这个点症状要严重一些。

轻者症状如重度晕车,主要表现为:头痛头昏、浑身乏力、四肢冰凉、呕吐不止、面色苍白等。

更严重的表现为:失眠多梦,短时间的意识混乱,认知缺失等。

册子上还详细例举了十九例人在“意识超距传输舱”实验后出现的各种轻重症状,及后续三个月的跟踪观察。

总体而言,呈可控状态。

韩梅又拿出一本“国际非正常人类研究委员会”颁发的特别证书,证明该项实验符合国际认定标准。

“你大可放心,这样的实验在其他国家早已开展,全都符合国际认证标准。”她补充说。

楚悯看不懂这个证书的真假,也不知道“国际非正常人类研究委员会”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但光听名头,的确有够唬人的。

大量匪夷所思的信息一下灌入楚悯脑海,让他一时间难以消化。

韩梅低头看了眼手表,说:“我现在还有点时间,你有什么问题尽管开口。”

楚悯的确有许多疑问。

但他此刻心乱如麻,也理不出个重要问题来发问。

如果非要说哪个问题最重要,无疑是钱的问题。

过了很久,他才掐着中指指肚问:“如果实验成功,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拿到一点小小的奖金?”

“是的,如果实验顺利完成,是有一点激励奖金。”韩梅说,“前提是,你能坚持做完三个月的试用期。”

“有多少?”

“实验为期三天,每一天激励金是一万。”

3天能挣3万,又不用承担法律风险、生命危险。怎么算也划得来,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楚悯稍加思考就得出结论:大爷的!可以干!

不过,在正式签订合同之前,他必须通过公司严苛的体检。

楚悯迈出房门,眼里满是笑意。

他低头看着手腕的金线,忽然感觉能回忆起的整个世界都已不再真实。

一如夜晚站在水边看水里的倒影。

水中的流云缓缓在飘,月亮很明,夜空幽邃、静谧……

所有的一切看似都和真正的夜空一般无二,彷佛纵身一跃,整个人就会一直向下坠落,坠入幽深的夜空。

谁也不知道这看似通往夜空的地方,是充满光明的天堂,还是漆黑无尽的深渊?

他才迈出房门,大黄立即出现在你面,急切地摇着尾巴问:“怎么样,面试通过了没有?”

楚悯很不想给它好脸色看,谁叫它嘴里没有一句实话,还是礼貌性地说:“不知道,说是等通知。”

“那完蛋了,一般叫你回去等通知的,永远也不会等来通知了。”

大黄瞬间蔫了气,尾巴也不摆了,头也放低了。

楚悯看着它,“怎么了?为什么你看上去比我还要丧气?”

“我可是花费了巨大的心血才找到你这样一个人才,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是朽木不可雕也。”

楚悯嗤之以鼻,懒得反驳。看它蔫了吧唧的样子,心里反而有了一丝快慰。

大黄摇摇头,喃喃说:“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说着,便自顾自离开了。

一个假装面试没通过,竟让它遭受如此大的打击。

至于吗?

楚悯不懂,唯有摇头。

夜色很快降临。

夜色中有雨,淅淅沥沥的细雨。

楚悯靠在弯塘河河边的护栏上,并没有打算离开。

因为他才刚来。

旁边不远处就是弯塘河公园,他就是在那里与大黄初次碰面。

现在那里也已被广场舞小队占领。

他使劲揉了揉双眼,很想理清楚今天下午在冥通人力发生的一切。

但他还没有理出一点头绪来,又被阵阵敲锣打鼓声搅扰了思绪。

是一支穿得花里花哨的老年腰鼓队,一路走一路敲敲打打,好不热闹。

喇叭里高声播放着什么“老板和小姨子卷钱跑路,商场所有的东西一律大减价,通通跳楼大甩卖。买到就是赚到,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楚悯听了一阵,觉得有点好笑。

在老年腰鼓队的最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一个全身湿透的,脸上白得毫无血色的女人。

她非常憔悴,非常拘谨,像是刚从重病房跑出来的一样。

她跟着腰鼓队就走到了这里,然后慢慢走到楚悯身旁不远处,双手放在栏杆上,默默看着小河中的波动的灯影。

这样一个病重的女人,冒着细雨来这里做什么呢?

楚悯不免有些好奇。

他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来,便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脏东西,俗话说的阴阳眼。

可眼前这个女人无论怎么看,也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女人忽然转过头来,就看见楚悯一双眼死死钉在自己身上。

目光交错间,让楚悯不免有些尴尬,忙把视线转移到河面上。

片刻过后,这个女人走了过来。

女人的双手无力地交叉在小腹前,小碎步走得极其诡异。

诡异得似乎只有两个脚板在移动,两个膝盖并得很紧,像是被紧紧粘住迈不开步子一样。

如果不是能看见她两只脚在交替前行,说是一只飘忽忽的幽灵,也不足为怪。

她走到楚悯面前,就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你~~好。”楚悯的脸色已经变了,客气的笑容也忘了,“你,有什么事吗?”

“你……”女人沉吟一阵,还是没有说下去。

楚悯勉强一笑,“你是出什么事了?需不需要我帮你报警?”

“报警?”女人情绪突然变得激动,一把揪住他的手反问,“你报警干什么?”

虽是一只女人的手,但楚悯感受到的却是极其有力的,冰冷、滑腻的手。

这绝不像是人该有的手,倒像是被一条章鱼勒住了手腕。

楚悯试着挣脱,然而并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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