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类型连载
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徐泱泱以市理科状元考上了北大,她力气大,生的又聪明,虽然是孤儿,但她是很多长辈都会喜欢的小姑娘。但自从她辞去知名风投公司的工作做起了遗物整理师后,原本对她特别满意的男朋友妈妈对她一下子有意见起来。“你要是不把这个工作给辞了,你就跟我儿子分手。”“我们家不接受这种不伦不类,晦气的工作。”徐泱泱干脆分手了,后来,她遇到了全世界最好的余令。
主角: 更新:2022-11-15 05:32:00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余中有泱泱》,由网络作家“春不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徐泱泱以市理科状元考上了北大,她力气大,生的又聪明,虽然是孤儿,但她是很多长辈都会喜欢的小姑娘。但自从她辞去知名风投公司的工作做起了遗物整理师后,原本对她特别满意的男朋友妈妈对她一下子有意见起来。“你要是不把这个工作给辞了,你就跟我儿子分手。”“我们家不接受这种不伦不类,晦气的工作。”徐泱泱干脆分手了,后来,她遇到了全世界最好的余令。
当有人独自死去时,我的工作就开始了。
——遗物整理师。
北城,正是盛夏,闷热无风,阳光穿透树叶倾洒着三三两两的碎金子,落在高耸入云的大厦,马路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聒噪的蝉鸣,
云台区,午饭期间,街上很多来吃午饭的下班人士,徐泱泱从对面过来,进了一家兰州拉面面馆。
她到店里的时候,面馆很多客人,但还剩下一空桌。
徐泱泱白T恤牛仔裤,普通的打扮,但配上那张精致的瓜子脸,普通的着装高级起来。长发扎成马尾,不算很高,但身段比例好,肤色冷白,扑面而来的一股清冷感。
她经常会被误以为是学生,但是她已经大学毕业工作三年又五个月。
起初是在北城最为知名的风投公司上班的,但五个月前辞职了。
现在的工作比较特殊。
面馆里空调不太制冷,风扇吹得呼呼响,徐泱泱扫码点了一份牛肉面和一支豆奶,就感觉到有一股汗味飘来,她抬起头,跟前站了一个陌生男人。
“美女,可以加个微信吗?”
“可以。”
征得徐泱泱地同意后,陌生男人嘴裂到了耳根,连忙拿出手机:“我扫你。”
徐泱泱点开二维码。
对方扫码后,出现了徐泱泱的微信号的信息,微信名是:天下人间遗物整理工作室。
???
男人的表情微妙地起了变化,这微信名……他在犹豫要不要选择添加。
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愿意加微信的美女,怎么这个微信名那么的古怪。
“不加吗?”徐泱泱问得耿直。
“不了吧。”
这个微信名给他的感觉凉飕飕的,不太妙,遗物整理师,压根儿没听说过的职业。
“哦。”徐泱泱没再搭理他。
男人:……就不挽留一下吗?他有点后悔了。
徐泱泱便低头玩起了手机,她微信里有人找。
是男朋友周然的母亲陈女士给她发了语音:“下午空出时间来,我们谈谈你工作的问题。”
语气是很冰冷,严肃的,甚至是听出了浓重的嫌弃。
徐泱泱便想起她没从风投公司辞职前,男朋友的母亲对她热情亲切,嘘寒问暖,到处跟别人炫耀自己是北大毕业,在北城最有名气的风投公司上班。
对比现在,反差特别大。
但徐泱泱并不在乎她的看法,只回复了三个字:没时间。
两分钟后,周然的语音电话就打了过来。
这时,面馆里忽而散发出一股很浓的煤气味儿,面馆老板捂嘴往外跑:“快离开!着火了!”
察觉到不对劲的客人已经起身撒腿就往外跑,剩下的客人在老板的吆喝下也纷纷离开。
徐泱泱没理会这条语音,第一反应也不是逃跑,而是下意识地问老板:“灭火器放在哪里?”
一股浓烟伴随着浓重的煤气味儿散发出来,不捂住口鼻是很容易中毒晕过去的。
此时,对面餐馆的女人都在看一桌吃饭的三个男人,也有一颗蠢蠢欲动加微信的心,特别是其中留着很短的短发,沉默不语的低头吃饭,喝水的时候,才会抬起头来,或者偶尔跟同伴说话。
他脸部轮廓硬朗英气,眉骨突出,鼻梁很挺,嘴唇是上唇偏薄,下唇偏厚,是那种你一看到他,会被他存在感极其强烈的浅粉唇率先吸引到,皮肤不白,他并不是薄唇,穿着黑色T恤,一身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在风扇的吹动下若隐若现,是别人眼中的行走的芳心纵火犯。
“队长,你身后侧的女人一直在看你,长得挺好看的。”
“专心吃饭。”余令回。
他嗓音不温不淡,但磁性清润的嗓音不会让人产生距离感。
“老大,你也老大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找个老婆啊?”他们消防员难找老婆,但余队这样的大帅哥,多的是女人喜欢。
“有喜欢合适的再说。”余令说完,便听到外面嚷嚷着火之类的,抬起头,看到对面面馆黑烟滚滚,立马放下筷子,二话不说地抡起墙角的灭火器朝对面面馆奔去,同桌的两个同事紧随其后。
他们是消防员,遇到火灾事故,负责灭火救人是他们的职业。
余令才进去,就看到一个体型纤瘦的女人单手拎着还冒火的煤气罐从里面奔出来,煤气罐在她手里,就像是拎着空瓶子那么轻松简单,步履飞快,像一阵风掠过他身边。
这是余令当消防员的这些年里,第一次见到身子骨纤细,骨架特别小,却力大无穷的女孩。
在经过余令身边的时候,她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他低头一看,是一副蓝牙耳机,他弯腰捡起。
徐泱泱出到门外,大喊:“老板,灭火器……”
已经紧随其后的余令开口:“站远点!”
闻声,徐泱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但发现身边站着的人不是面馆老板,而是一个身材挺拔高大,五官端正的陌生男人,手臂线条的肌肉结实,是她会羡慕的二头肌。
下一秒,白色的粉末喷出来将余火扑灭。
老板没有跟出来,他吸入了不少煤气,加上过度紧张,晕在了里面。
很快,他被一个男人给扶了出来,平躺放下来后,拨打120电话。
余令把煤气罐的火扑灭以后,又扭头回到了店里。
厨房的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他问在检查厨房情况的同伴:“陈嘉,还有问题吗?”
“检查完了,这面馆通风不到位,环境潮湿,油烟管道的油垢没有定期清理,遇到高温后就着火了,好在的是灭火及时,煤气罐搬离及时,没有引起爆炸。”
余令环顾四周,只觉得通风不到位,厨房里又格外潮湿,他点点头:“分头再检查一遍。”
“是,队长。”
徐泱泱从他们有条不紊地行动看就知道他们是消防员,午饭她是吃不成了,拍了拍身上的白色粉末,悄然离去。
余令出来时,原本是想把捡到的耳机还回去,只是再出来时,已经不见那抹纤细的身影。
等她上了计程车,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蓝牙耳机,但掏了一个空,她清秀的细眉微微蹙起。
等她返回去找的时候,那几个消防员已经离开了,看热闹的群众纷纷散去,而她的耳机也没找着·····
没能找回耳机的徐泱泱有点闷闷不乐,那是她斥巨资刚买不久的耳机,她很喜欢。
午后的炎热盛夏闷热得让人窒息,徐泱泱手机响起,是阿南打来的电话,语气淌着暴躁:“有活找,姐你去哪了?”
“来云台区沙河街道接我。”
徐泱泱辞去风投的工作之后,做起了遗物整理师,这是专门替死去的人收拾遗物,整理房间的职业,国内做这个职业的寥寥无几,在韩国日本倒挺常见。
找她干活的通常是物业房东,警察,死者家属。
一辆银色小货车停在路边,徐泱泱打开车门,影子一晃,钻了进去。
阿南戴着黑色鸭舌帽,发色却是引领时尚潮流的雾霾蓝,他比徐泱泱小五岁,高中没毕业就不念书了。
天下人间遗物整理工作室,原本是阿南父亲的产业,但是他把这个工作室给了只是邻居的徐泱泱继承。
阿南没有去过死亡现场,会跟着做遗物整理纯属是被逼的,他如果不好好上班,他不仅继承不了老头留下来的遗产,还要被逐出家门。
黑色面包车停在嘉园小区地下停车场,物业恭候多时,在看到徐泱泱跟阿南后,他目光充斥着打量,一个清瘦精致的女孩,比他见过的明星分毫不差,一个年轻时尚的男人,嘴里嚼着口香糖,他们是有多想不开,年纪轻轻干这行饭吃。
“你们能行?”
“行。”
“好吧,房间是903,这是钥匙。”
徐泱泱问:“遗物整理好后留下的重要物品会转交给死者家属,死者家属的联系方式你这有吗?”
“他父母说是很早就死了,倒是有个女朋友,原本两人是住一块的,但女孩父亲半个月前来闹,说自己不会把女儿交给他这么差劲没用的男人,当天以死相逼,就把那女孩带走了。”
当初闹得动静太大,又是周日,整栋楼的租客都有所耳闻。
物业大叔轻哼一句:“是我我也不会把女儿交给那样品行恶劣的家伙,但凡人品好点,也不至于死了七天才被发现,他的东西全送去太平殡仪馆烧掉得了。”
徐泱泱没有附和什么。
死者为大。
不管死者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外人来评头论足。
阿南拿过钥匙:“六点后我们会归还钥匙。”
物业大叔不太放心:“六点后我上去检查,不打扫干净我可会扣钱的。”
这口气听着让阿南很不舒服:“要不你亲自盯着?”
“我没那么闲。”物业大爷不太自在,撂完话转身离开。
徐泱泱则是打开后备箱,拎起两个扁平又笨重的黑色箱子。
这小区比较老旧,楼梯口乌漆麻黑,楼道口卫生清洁不怎么样,墙壁上贴着不少公告,电梯上升时晃动得厉害。
徐泱泱看着电梯上的红色数字跳停在了九楼。
电梯门一打开,她鼻腔就嗅到了一股死臭味儿,那个味的源头是从903房间弥漫出来,很冲,令人作呕。
阿南捏住口鼻,他开始想吐:“怎么这么臭?”
“人死了一周能不臭吗?你以后死了没人收尸也会这样。”徐泱泱声线清冷。
阿南:“……”
903门前,门被泼满红色油漆,上面写着去死吧,死人渣的字。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阿南想,这个男人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被人唾弃到这种地步。
徐泱泱放下黑色箱子,她打开其中一个,从里面拿出两支香,一个轻便携带的香炉,点燃后插在上面:“打扰了。”
她抬头,对阿南道:“开门。”
阿南开门的时候手是抖的,明明夏天闷热,门咔嚓地一声开了,露出一丝门缝,他莫名觉得背脊发凉。
他观察徐泱泱的表情,发现她面色平静,习以为常。
“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
“这可是死亡现场,你就不怕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个世上,最不干净的只有人心。
“里面的确很不干净,需要我打扫。”徐泱泱戴上防毒面具,防菌服,手套,脚套,“穿戴好防护工具,跟我进去。”
玄关口摆放着男人的皮鞋,瞧着挺破旧,她抬手摸到墙壁上的开灯按钮。
黑暗的房间亮起光线,这间公寓是一房一厅的。
客厅沙发铺着柔软的毯子,墙壁上挂着壁画,桌子上有一束干枯掉的粉色玫瑰花,地上全是酒瓶子,还有男人揉成一团的名片。
死者叫李嘉伟,曾是xx公司销售部经理,三十岁。
阿南拿过那张名片,看着上面那张人像照片,啧啧道:“难怪名声那么臭,人人喊打,我记得他,一个月前,他被微博一个媒体号揭发当众辱骂路边卖花小女孩,把人家骂哭了上过热搜,被网友骂的可惨了,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啊。”
徐泱泱微微蹙了蹙眉:“少废话,干活儿。”
李嘉伟是死在床上的,那张铺着蓝色床单的大床上,有他遗留下来的痕迹。
床套上,有一个深浅变化,被晕染成黑色的人形痕迹。
人在死后1个小时,身体会开始降温,并变得僵硬。死亡30小时后,由于体内存在大量细菌,会开始分解内脏,而腐烂产生大量气体,会充斥在腹部。
在一周左右,人体各种组织会被细菌和蛆虫消耗得所剩无几,身体开始漏出白骨,随后最多只需一个月,尸体就可以完全腐烂了。
流出来的体液在被褥上留下清晰的痕迹,阿南站在门口,看到被褥上的人印,顿时汗毛竖起,胃部开始痉挛。
被褥看起来又湿又重,还有蛆在上面蠕动,苍蝇盘旋。
阿南转身跑出去,推开阳台的门,不停地干呕。
这哪里是人干的活儿?这不比清洁阿姨清理生活垃圾还要恶心?
有听说高才生出家当和尚的,就没见过徐泱泱这种放弃大好前途,来干这种脏活累活的奇葩,图什么呢?
徐泱泱开始进行全方位杀毒,杀完毒后,拿出一个纸箱,几个黑色垃圾袋,从死者房间开始进行收拾。
墙壁上贴满了许多照片,有他跟女朋友的,有去孤儿院当志愿者,流浪狗救助中心兼职等等一些照片。
照片里的李嘉伟,笑容满面,眼里有光。
一个不善良的人是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去做这些事。
这样的人,为什么成为别人眼中的社会,人人谩骂的恶徒?
徐泱泱拿出手机搜索了关于李嘉伟生前骂哭路边卖花小女孩的新闻,她看到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不过才十岁出头小女孩本来是在跟路人推销卖花,只是无人搭理,身影消瘦,瞧着挺可怜的。
李嘉伟从对面马路过来,一把抢过她的花篮扔在了地上,脸色沉的可怕数落:“你不好好上学跑来这里卖什么花?你的花值几个钱?还有,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几岁,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赶紧给我滚·····”
视频戛然而止。
评论区全是谩骂。
然而,这个卖花小女孩,徐泱泱在照片墙上也看到她了,有好几张,李嘉伟跟她的合照。
他们是认识的,并且关系很好。
视频里,李嘉伟大概是关心则乱。
后续,必然不是视频呈现的样子。
徐泱泱能够料想到这个新闻一出,他成为众矢之矢,他接下来的人生开始偏离轨道。
先是工作被解雇,女朋友父亲对他本就有偏见,这下形象彻底败坏,被棒打鸳鸯,他为了挣钱,应该是一天跑两份工作,白天当外卖员,晚上在便利店上晚班。
这一切,是有迹可循,他的桌子上放有他被解雇后他要走劳动仲裁的合同,整栋楼的租客都知道女朋友父亲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椅子上的黑色背包里放着美团外卖和便利店上班的外套。
离世的原因是心肌梗死,他并没有交代任何遗言就离开了这个世界上。
徐泱泱把墙壁上贴着的照片统统取下来收进了纸箱里。
阿南干呕完之后脸都白了,他站在主卧门口,是一点进去的欲望都没有。
徐泱泱开口:“拿个黑色垃圾袋进来。”
阿南去拿黑色垃圾袋,他小心翼翼地放轻了步伐,尽管鞋子都套了脚套,他依然害怕会不会踩到虫子,蛆之类的恶心玩意,“姐,给。”
“把袋子撑开。”
“哦。”
阿南照做后,只见徐泱泱先是把枕头扔进了袋子里,而后是堆叠在一块的被子,被子扯动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落。
徐泱泱目光落向地板上的黑色锦盒,她捡起来,打开看了一眼,是一枚铂金钻戒,而后,她郑重其事地放进了收纳箱里。
李嘉伟生前,应该是想跟女朋友求婚。
桌子上面还放有一盒水彩笔,水彩笔像是买给小孩子的礼物,这一套少说几百块钱,用了粉色蕾丝带绑成蝴蝶结。
上面有一张贺卡,里面写着:恭喜我们乐乐又长大了一岁,好好学习,不准再逃课出去卖花,哥哥挣钱一点都不辛苦,真想报答我,等你长大了再说。
卧室里,关于李嘉伟的生活用品其实不多,他自己过得很拮据,只放了半个收纳箱,卧室里,大多数都是他女朋友的东西。
护肤品,首饰,衣服。
属于另一个人的物品,徐泱泱统统用了另一个纸箱装起来。
很快,房间里的床垫,也被阿南搬了出去。
六点不到,物业大叔就上来检查出租房的卫生工作,不管是卧室,还是客厅,打扫得干干净净,该搬走的东西一样不落,就连那股臭味也几乎闻不到了,只有淡淡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毕竟是死过人的地方,物业大叔有点迷信,怕多待一会就会倒霉,被鬼缠身,不敢多待,见没有什么问题,他结清剩下尾款就走了。
真是够累人的,还是大夏天,气温快高大四十度,干一会儿活衣服就闷汗了,更别说他们还穿了一层防护服,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他怀疑自己快要中暑了。
花了二十分钟,阿南已经把所有不需要的东西搬到了停车场的小货车。
903门口,徐泱泱手握着门把,目光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沉默片刻,缓缓关上门。
-
阿南负责把那些遗物送去殡仪馆随尸体火化一起烧掉,徐泱泱则是去了一趟花都区的福利院。
在车里的时候,她才抽出时间看手机。
下午整理遗物的时候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有十几通未接电话,是周然打来的。
徐泱泱拨了回去。
那头秒接。
周然充满质问的声音闯入:“你知不知道我妈对你有多失望?多生气?”
“我记得我拒绝了你母亲的邀约。”
“泱泱,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未来?”
徐泱泱微微垂眸,心里有了答案,她没有,她的未来里,没有周然。
周然是她在北大念书时机缘巧合认识的学长,他说对她一见钟情,还追了她三年。
徐泱泱答应做他女朋友的契机是看到他扶一个摔倒在地的老奶奶去了医院,在现在浮躁充满险恶的社会,他还敢这么做,她觉得对方是一个有人情味的人,做男朋友的话,人品方面,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朋友珈蓝曾吐槽过她:“别的女生会找男朋友要么是因为心动,要么是因为寂寞,你倒好,仅仅只是因为他送陌生老奶奶去了医院?徐泱泱,你怎么这么荒唐。”
二十五岁的徐泱泱,迄今为止,没有哪个男人会让她产生荷尔蒙有心跳加速的征兆,她也不寂寞。
荒唐不至于,只是岁数摆在那,徐泱泱认为自己该找个男朋友,周然是众多追求者里让她印象不错的,时机刚好,顺理成章罢了。
徐泱泱想了想:“明天约个时间再谈谈吧。”
挂了电话,车子停在了福利院门口,天色已经黑了。
她捧着礼物下车,进去后,对接待工作人员道:“你好,我找乐乐,我这里有一份礼物需要转送给她。”
“稍等,我去叫乐乐过来。”乐乐的生日的确是快到了,她每年生日,都会有好心人送来生日礼物,接待人员起身。
只是,她去了乐乐的房间,发现她根本不在。
于是,福利院上上下下找了一遍,最后确定她不在福利院里,不知跑去哪了。
上一次也是这样,不在学校上课,不知去哪了,他们到处找人,闹得人心惶惶,差点报警。
这时,院长到她面前:“这位小姐,很抱歉,乐乐不知去哪了,一时半会找不着,你看……”
徐泱泱回:“我陪你们一起找,这礼物,必须亲自送到她手里,那是李嘉伟先生最后一次替她准备的生日礼物。”
天上的月亮不圆,也不够明亮,高高悬挂,被北城繁华热闹地衬得孤寂。
徐泱泱随院长一路去寻人,她骑着小电驴,载着院长,穿梭在各大街道。
院长五十好几,两鬓白发,穿着朴素。她这一路,偷偷擦眼泪擦了好几次。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院长开口了:“徐小姐,真是麻烦你了,还特地把礼物给送过来。”
院长愤怒无力的指责:“嘉伟出了那样的事,好多不明所以的网友不分青红皂白白地骂他,事情根本不是媒体放出来的那样,那个黑心的媒体毁了他一生!”
院长声音又哽咽了:“乐乐是个懂事的孩子,那次一声不吭跑出去卖什么花,也是想挣点钱,分担嘉伟的压力,所以她旷课离开学校,我们都很担心她,特别是嘉伟,把她当亲妹妹来对待,那天晚上找不到人,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在院长的口中,徐泱泱知道李嘉伟生前有多照顾无父无母的乐乐,如果不是他没达到领养要求,他已经把乐乐带到自己身边养。
乐乐现在学画画的钱,也是他赞助的,他还每个月会给她一笔生活费。
除此之外,李嘉伟对福利院的其他孩子也很好,经常送吃的,送穿的,替他们找想想领养孩子的家庭,这些年来,他总共帮助福利院十三个孩子找到了新的家庭,而他自己省吃俭用,一套新西装都舍不得给自己买。
院长他们想过要替李嘉伟澄清,可是发出去的视频和文章,石沉大海。
“这么好的人,命怎么这么苦啊……”院长叹气呢喃。
是啊,怎么这么苦呢。
徐泱泱想。
而李嘉伟去世的消息,白天的时候就在福利院传开了,遗憾的是,没能瞒住乐乐。
现在乐乐不在福利院,极有可能是去找李嘉伟了。
所以,徐泱泱现在他们先赶往李嘉伟生前住的小区。
北城云台区消防救援站,在接到沙河街道群众电话有人要跳楼后,晚间值班的一大队出警,四辆消防车井然有序地从大门开了出去。
嘉园小区楼下,围了不少看客,对着楼上指指点点'楼下,还停了四辆消防车,气垫已经铺开,
“怎么那么多消防车,出什么事了?”有人刚回来,问。
“不知道谁家的小孩要跳楼噢~”
余令作为队长,也是这次出任务的指挥员,负责指挥安排他们进行各方位急救工作措施。
顶楼,余令身穿蓝色消防服,在他身后,还有三位消防员,他的五官挑剔不出任何毛病,线条完美,鼻梁优越,嘴唇淡淡的红。
顶楼灯火不算明亮,他却像是会发光,如同月亮下的清辉,神圣,他声线一改平日里的清冷。
“乐乐,那里很危险,你有什么委屈难过可以跟我说,我帮你解决。”说完,他迈出一步。
“你别过来。”她是坐着的,双脚悬空,眼睛哭得红肿,情绪不稳定。
余令停下动作:“好,我不过去,那你可以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跳楼?”
在余令跟她尝试沟通了十来分钟后,小女孩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我想见哥哥。”
余令问:“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李嘉伟。”
“你记得他的手机号码吗?”
乐乐眼睫毛上有泪珠:“他就住903,你要快点找到他,我有很多话想跟我哥哥说。”
903房没有灯火,无人,余令干脆联系了物业,想从物业那里得到903的租客联系方式。
物业大叔一听,问:“903现在没有住户,她要找的是不是李嘉伟?”
“是。”
“李嘉伟一周前不幸去世了。”
余令望向坐在危险边缘的乐乐,她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充斥着希冀。
她应该是知道李嘉伟离开了这个世界所以哭得那么伤心,但是她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
只是,身为孤儿的她对别人的情绪会很敏感,尽管余令没表现出来什么,但她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下来。
“你联系上我哥哥了吗?”乐乐又问。
余令:“联系上了,他在回来路上,你可以下来等他。”
乐乐沉默几秒,眼泪又开始掉了下来,话语里全是自责:“你骗我!我哥哥他死了对不对,都是我不好,是我害哥哥被网友骂,害他丢了工作,女朋友,是我害死了哥哥……”
此时,电瓶车停在楼下了,院长一看到楼顶上的身影,急得像热锅的蚂蚁。
徐泱泱停好车,拿着礼物快步跟了上去。
电梯一直迟迟不下来,院长着急死了,只是,她这个年纪,腿骨关节有毛病,爬楼梯不现实,根本爬不动。
徐泱泱见,反应很快:“周院长,我先走楼梯上去,你在这里等电梯。”
“十五层楼那么高,你是年轻,但是爬上去,也很累的。”
“我体力好,十五楼而已,问题不大。”
院长想了想,便诚恳地拜托:徐小姐,那乐乐就麻烦你了。”
“好。”徐泱泱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她脚步很快,一会儿就听不见了。
顶楼上,气氛僵持更甚,乐乐哭得伤心难过,她自责,懊悔,余令的话,已经听不进去,她望着地面,抽噎了几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尽管已经有其他消防员在下面窗户恭候多时,余令也在第一时间冲了过去,瘦弱的身子向前倾倒的画面还是万分凶险,下面围观的群众不由发出惊恐的抽气声。
这时,徐泱泱的声音穿过黑暗,传到了乐乐耳边:“李嘉伟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你不想知道他给你买了什么吗?你不想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闻声,乐乐睁开了眼睛,她试图重新稳住身子,可是,身子摇摇晃晃,还是掉了下去。
千钧一发间,余令冲上去,本来距离不算远,一把抓住了乐乐的手,在下面,其实有另一名消防员从窗户爬出去,他帮忙托住了乐乐的下半身。
徐泱泱飞快放下礼物上去帮忙,她抓住了乐乐另一只手。
余令开口:“我们一起用力把她拉上来。”
徐泱泱:“行。”
两人合力把乐乐给拉了上来,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余令的手下意识要扶住乐乐的腰,但是,身边的女人显然跟他有一样的想法,手心搭在了他的手背上,温温热热,触感柔软。
他微微抬眸,离得近,他看得清楚,女人的皮肤很白,颈间有细汗,睫毛翘长,黑眸盈盈,瓜子脸,刘海贴在脸颊,身上有一股消毒水味儿,还混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他对她印象挺深刻,毕竟能单手拎煤气罐跑的女人不多,他还捡了她的蓝牙耳机,白天的时候,还思考着捡到的那副蓝牙耳机怎么还给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徐泱泱也认出来面前的男人是白天在面馆里负责帮忙灭火的消防员。
把乐乐放下来,她仍然小声抽泣着,站不稳,腿又软又麻,坐在地上,缩成一团。
徐泱泱不太会安慰人。
她一向话不多,别人会觉得她高冷,不好接触,所以人际关系不太好,朋友不多。
余令拿出纸巾缓缓蹲下,低沉的嗓音在夜色里尤其温柔:
“我知道你因为哥哥的死很难过,很自责,但是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他还活着,肯定不想看到你轻生,对不对?”
乐乐点点头,情绪也稳定下来了,没有再闹。
如果李嘉伟还活着,一定会像上次那样骂她,教育她。
她已经让哥哥失望了一次,不可以再有下次。
她要好好念书,长大,才对得起他的栽培。
乐乐幡然醒悟:“消防员哥哥,你说得对,我以后再也不做傻事了。”
“要说到做到。”余令继续给她擦眼泪。
徐泱泱瞥了他一眼,硬汉下的柔情,大概就是如此吧。
那身橙色制服,背后还印有云台消防四个大字。看着男人挺括的肩膀,她想起一句话:你未必光芒万丈,但身上始终温暖有光。
这时,徐泱泱也缓缓蹲下,把礼物交到了乐乐手里,她看到水彩笔和那封信的时候,哭得更加悲伤难过。
院长到了顶楼之后,难免少不了教育乐乐,教育完之后,便不停地向消防员们还有徐泱泱道谢。徐泱泱在院长跟余令说话的时候,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叫声,忙了一下午,晚饭还没吃,她饥肠辘辘。
就在她寻思着晚饭吃什么的时候,一抹黑影盖了下来,有人站在了她面前。
徐泱泱抬头。
这位消防员同志长得真高。
余令:“明天有时间的话来云台区消防救助站拿你的耳机,报我的名字,余令。”
余令。
徐泱泱心里默念一遍他的名字:“明天不一定有时间。”
余令改口:“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他嗓音又恢复了平常的清冷,仿佛刚才的温柔不过只是别人的幻觉。
徐泱泱点点头,没再跟他交流。她默默离开,在楼下的商店买了一桶泡面,太饿了。
楼下来了许多记者媒体,院长带着乐乐下楼时,记者们纷纷涌上前。
院长牵着乐乐接受了记者们的采访,想趁着这个机会替李嘉伟洗脱冤情,在谈及李嘉伟的时候,两人泪如雨下。
许多人的情绪是复杂的,原来,他们冤枉的是好人。
乐乐泪眼婆娑,面对着镜头,声音清亮:“嘉伟哥哥他是世界上最善良正直的人,你们不要再骂他了。”
此时,余令他们在默默收队,一辆消防车下,陈嘉不禁感慨:“网络舆论真可怕,可怜了这么个老实人,死了真可惜。”
趁还活着,赶紧找个女朋友谈恋爱才行,
余令拧开矿泉水喝,没搭理他。
“那个女人的工作挺特殊的,听说是做遗物整理的,多好看的一小姑娘啊,就是她怎么想要做这行,以后多难找男朋友啊。”陈嘉怪好奇的不行,就跟他们一样,不好找对象。
余令喉结滑动,语气平静:“你怎么知道她没有男朋友?”
“我直觉没有,她在店里吃泡面呢,我纠结要不要去要个微信。”陈嘉蠢蠢欲动。
余令目光落向商店里,灯光眷顾在她身上,她双手捧着一罐可乐,咕噜咕噜喝着,没有一点身为美女的自觉。
喝了大半罐可乐,徐泱泱觉得身心舒畅多了。
余令收回目光:“想去就去。”
“我不敢,要不,等她来找令哥拿耳机的时候,我负责拿给她,到时候我再问她要。”他一脸我真机智的表情。
余令什么也没说。
此时,徐泱泱目光重新望着窗外,记者对乐乐和院长的采访差不多要结束,她忽然瞥见人群中有一个女人捂着嘴,强忍着悲痛,但她的眼睛是红的。
是李嘉伟的女朋友。徐泱泱打开背包,起身出去,穿过闷热的风,穿过喧嚣的街道,穿过密集的人群,停在她面前,摊开手心里的戒指盒。
徐泱泱什么都没说,她心领神会,颤巍巍地伸手,轻轻拿走,并说:“谢谢。”
徐泱泱:“你的东西我分开箱子收拾的,来我工作室拿,或者寄过去都可以看,这是我的名片。”
她接过名片:“我明天过去。”旋即,又说了一声谢谢。
他们这段感情本就是她父母不让他们在一起,迫不得已才分开的,得知男朋友去世的消息,第一反应是不愿接受事实,第一时间回来他们一起住过的地方,这里有许多他们间美好的回忆。
她到楼下,反而望而却步了,因为,看到院长和乐乐的时候,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嘉伟的葬礼是在今晚举行,眼见葬礼快开始了,她们三人是一起离开的。
徐泱泱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猛然想起泡面还泡着,扭头回店里。
-
晚十点,徐泱泱回到家,手里拿着在花鸟市场买的花苗。
她把阳台的盆栽搬下来,把枯萎死掉的杜鹃花苗,月季花苗,玫瑰花苗刨出来,又重新种上绿油油,带花苞的苗。
她每次种花,每次都死,就连生命旺盛的发财树也能养死,明明她每天都浇水,施肥。
谈不上是爱好,只是想找点事情做,她重新换了新的苗,浇上水。
房子里太安静,徐泱泱手机连接蓝牙,音乐响起,她眉目才缓缓舒展。
微信里有周然发来的消息:[明天下午两点,绿茶餐厅见,记得来]
徐泱泱:[嗯。]
天下人间工作室的地址是在云台区远景街道远景大厦10楼1001,这栋大楼比较老旧,很多公司陆续搬迁离开,没几家公司开在这了。
事实上,在下个月20号之前,大厦所有公司的全部搬离,这里需要重新装修建造。
翌日清晨,徐泱泱九点准时到工作室,工作室总共三个人,除了她跟阿南,还有一个前台小妹小花,负责招待客人和看门口的。
“泱泱姐,早呀,有客人。”小花道。
是李嘉伟的女朋友来了。
“你去把昨天收回来编号1020的箱子拿出来。”徐泱泱道。
“好哒。”小花去仓库把箱子搬出来,徐泱泱则是把清单递给她:“确认一下东西有没有遗漏。”
箱子里,是她的衣服,化妆品,鞋子之类的,马克杯上有李嘉伟和她的大头贴,以及,两人的照片。
她眼眶一下子又红了,眼泪落下:“不用了。”
徐泱泱:“节哀顺变,我封箱了。”
“好。”
世事无常,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
那么刻骨铭心的一段感情,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重新开始。
徐泱泱没经历过,她永远不想经历这种痛。
人走后,阿南才顶着鸡窝头来上班,一来窝在沙发上:“姐,我从昨晚到现在什么东西没吃饭。”
“你为什么不吃?”
“我一吃就吐。” 满脑子的蛆虫,和挥之不去的尸臭味,他一想起,又开始反胃了。
徐泱泱:“习惯就好。”她扔了一打的传单给他,“去干活,别偷懒。”
“我错怪那个李嘉伟了,昨天真不该说他,那无良媒体真没良心。”阿南忽视那些传单,转移话题。
小花附和:“对啊,现在的无良媒体太多了,捕风捉影的事都拿出来报道,根本不讲究真实性,把我们当猴耍。”
阿南挠着头:“越想越不舒服,我是不是该买束花去墓地给他道个歉啊?”
小花眨了眨眼睛。
徐泱泱言简意赅:“去,干,活。”
好吧。
他承认他就是不想干活。
阿南想反抗,最后还是不敢,认命地拿起传单往外走。
小花笑着给他加油打气。
万里无云,工作室没有顾客登门拜访,
徐泱泱喝完一杯咖啡,紧随出门,留小花看门口,她继续去找性价比高的写字楼,在下月初,能够把工作室搬迁过去。
一上午看了附近好几栋办公大楼,还是没有看中的,不知不觉还到了跟周然约见的时间。
周六的缘故,绿茶餐厅正热闹着,很多阿姨叔叔在这里喝茶聊天,没空桌,甚至还得排队等号。
徐泱泱一眼便看见周然和他母亲,她上前拉开椅子落座:“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不等周然说什么,周母神色不满:“也不知道来之前有没有去过什么晦气的地方。”
周母话一出,话里行间嫌弃味十足。
徐泱泱自离开投行后,几乎没有跟她往来过,上一次见面,是她听周然说我辞掉投行工作,在没有提前打招呼的情况下跑过来劝说。
当时周母表现得还是百般体贴,笑脸迎人,但劝说无果后再到今日看见她尖酸刻薄的面孔,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翻脸不认人。
“妈,你别这么说。”周然给她妈使了一个眼神,他看向徐泱泱,“我妈她就是气你不把她的话放心里,所以才口不择言。”
“难道不是我已经不符合阿姨心目中理想儿媳的条件吗?”徐泱泱一向是有话直说。
这一反问,让周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事实如此,他爸妈的确反对不同意。
周然酝酿片刻:“泱泱,我妈还是很喜欢你的,希望你能理解她的心情,毕竟泱泱你现在的工作的确很难让人理解和支持。”
徐泱泱听言,对他浅浅笑了笑。
周然看到这个笑容,又愣神了下。
徐泱泱很少会笑,她身上有独特的清冷感,边界感很强,她一直是从容冷静,克制理性,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牵引她的情绪,她聪明,不管做什么游刃有余。
她的能力,外貌,在周然看来足以跟他匹敌,恰巧他对她有好感,他欣赏她,所以花费心思追她。
“你原来的工作很好,以你的能力,明年就有机会晋升,我原本计划明年跟你求婚给你一个家,但你没跟我商量就做了什么遗物整理,我一家人都接受不了,为了我,为了我们的未来,你能不能好好考虑重新做回投行?”周然握住了徐泱泱的手。
徐泱泱跟他在一起半年,还是不太习惯和他肢体接触。
她默默抽回手:“抱歉,我现在厌倦了投行。”
周然:“别的也可以,只要不是遗物整理。”
“我并没觉得遗物整理有什么不好。”徐泱泱话还没有说完,她想,既然两人观念不一致,周然无法支持理解她,那他们好聚好散。
但是,周母怒然站起来:“你要是不把这份工作辞了你就跟我儿子分手,我们家不接受这种不伦不类,晦气的工作。”
要是医生,法医,她还能接受,什么遗物整理,一点前途也没有,还摸死人的东西,脏得要死。
茶餐厅四周全是叔叔阿姨,一嗅到八卦的气息,周围十几双眼睛纷纷投落。
徐泱泱看向周然:“我觉得我们三观不合,还是分手吧。”
周母没想到徐泱泱这么硬气,分了也好,自家儿子可以找个更优秀的。
周然有点犹豫,他没想到徐泱泱分手分得这么干脆,好像他在她心里一点地位都没有,但还是:“好,我同意分手,只希望你别后悔。”
“我不会后悔。”
周然:“……”
周母便阴阳怪气:“像我儿子这么优秀的条件,你以后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她傲慢地斜眼看,蔑视满满。
这时,就有隔壁桌一个阿姨站起来:“不知道的人听了你这话还以为你儿子是什么富二代,名人,特别优秀呢!”
周母别过头,正想怼回去,见见对方手戴价值不菲的玉镯,桌子上放着的LV手袋包,打扮得时尚靓丽,同行的人也是高知识分子的打扮,但没想到对方是个多管闲事的。
“我们说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泱泱哪点不比你儿子好,心地善良,长得又好看。”余青蓝继续发力:“不用打灯笼,我可以把我剑桥博士毕业,今年30岁,建筑师,目前有三辆车五套房,存款千万的大儿子介绍给泱泱,泱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支持。”
周母脸色铁青,被气的,这人纯纯打她的脸,能不生气吗?
徐泱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熟人。
余青蓝是她一个月前在殡仪馆认识的,她来出席朋友葬礼,这阿姨哭得太猛崴了脚,是她送去的医院,看得医生。
余青蓝就说要感谢她。
感谢的方式是介绍对象。
当时徐泱泱以有男朋友为由拒绝了她。
于是,余青蓝就把徐泱泱拉到了她那桌坐下。
周然和周母哪还有心思喝下午茶,提前走了。
余青蓝给她倒茶,嘘寒问暖,还把她介绍给了她朋友。
“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我在阿春葬礼遇到的那个小姑娘,是做遗物整理的。”
“这个职业在韩国日本很常见啊,没想到我们国家也有人做了,挺好的。”
“我还以为什么工作呢,这一点也不晦气,小姑娘坚持初心,你又不是为了别人而活的。”
少一些偏见,多一些理解。
正好是徐泱泱需要的。
正因为如此,她才不喜欢原来的工作,她觉得遇到的人或事都太冰冷了。
她不喜欢。
人都是要死的,为死人服务的工作,是神圣的。
余青蓝还让徐泱泱把明信片给她们。
毫无疑问,这是她遇见过最热心肠的阿姨。
她太感谢她了。
吃了一顿下午茶,加了微信好友,徐泱泱才得以从餐厅里离开。
徐泱泱不太会应对过于热情的好心人。
三点多,空气闷热,无风,仿佛要把人类给晒晕才甘心。
她站在楼下。
一对男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女人拿着手机在聊天,身穿棕色T恤的男人想要抢手机查看,女人不肯,男人一巴掌扇了过去。
女人下意识躲避,满脸惊恐,男人抓住她的头发,又猛扇了几个耳光上去。
“贱人,手机不敢给我看,是不是背着我找男人?敢给我戴绿帽,我打死你!”
女人哭喊着:“别打了,我没有——”
他还是一脚把女人踹倒在地。
是越打越起劲,甚至不顾场合。
路人见状,没有一个上前阻止的。
徐泱泱从女人惊恐的表情,下意识害怕的反应,大夏天还披着一件外套,她被打,应该是常态。
她真能忍受这个坏男人的脾气。
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呢?
徐泱泱不理解,一段不幸福的婚姻不应该及时止损吗?
她还是决定上前帮一把,一手将准备踹向女人肚子的男人给推开。
徐泱泱力气大,她用力一推,一百多斤重的男人直接倒在地上,还磕破了头。
徐泱泱低头看着脸被打肿的女人:“要报警吗?”
女人在犹豫和害怕间,还是重重点头,选择了报警。
她真的受不了了,受不了日日夜夜的折磨,身上好不了的累累伤痕……
徐泱泱报警后,是等警察来了才离开的,期间,女人给家里人打了电话。
夜,风清月朗。
云台区消防救援站。
大概九点,除了值班的消防员,他们纷纷躺下了。
消防员的日常,除去出任务,平时生活里一向严以律己。
余令的自律,在消防站里是出了名的,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点半就会放下手机睡觉,老干部作息。
晚上不出任务,他们反而有不少活动,比如跟女朋友(老婆)聊天视频,没女朋友的就打游戏,看电视,相互打打牌,嗑瓜子聊天,余令除了看书还是看书。
晚上九点半,余令洗完澡出来,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长裤,肩膀挺括,肌肉线条富有力量感看起来还不夸张,是专属于东方男性的力量美,水珠从喉结滚落,小麦色的皮肤均匀,长腿笔直。
他拿着毛巾擦拭头发,桌子上,除了书,放有一副蓝牙耳机,以及手机。
余令想起母亲下午微信发过消息给自己,不过,他下午出任务,一直没时间看。
他点开微信,是余女士推送来的一张名片,还有一段语音。
“儿子,这姑娘妈妈特别喜欢,她长得好看,心地又善良,上次妈妈在殡仪馆晕倒就是她送我去的医院,她恢复单身了,千万别错过,赶紧找人家姑娘聊聊,争取把她娶回去做我的儿媳妇。”
余令今年26岁,大哥30岁,他们一直被母亲催婚,希望他们早点结婚,生个孩子让她带。
相亲,余令一向是拒绝的,他工作忙,假期少,尽管很多女生表示不介意这点,但他从未兴起过谈恋爱的念头。
但从母亲的言语里,能感受到她对这个姑娘的喜爱,刚分手,就迫不及待介绍给自己儿子。
余令正要拒绝母亲的好意,不过手指不小心点开了对方名片,头像是一张大头贴,照片上的女人,她没有笑,一脸严肃,巴掌大的瓜子脸,明眸善睐。
这个女人并不陌生,他们前天才见过。
余令犹豫三秒后,正要点击添加对方好友,余女士弹来了电话:“阿令啊,你加小姑娘微信了吗?”
余令反问:“怎么了?”
余青蓝懊恼不已:“妈妈本来是想把泱泱介绍给你大哥的,下午没仔细看,不知道怎么的把泱泱微信推到你这来了,我这不才发现,就赶紧打电话来问问你——”
还没来得及加微信的余令:“……”
“以前我给你推小姑娘微信你都不加,这次你应该也没加吧?”
余令:“加了。”
余青蓝惊呼:“这次你怎么就加了?”
余令:“她是你的恩人就加了。”
仅仅只是这个原因,余令肯定不会主动加,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她了解自己儿子。
余青蓝一听,眉目含笑:“行,看来还是你跟泱泱有缘分,我去跟泱泱解释一下~”
她担心的是,余令平时工作那么忙,追不到泱泱怎么办?
结束通话后,余令向Blue申请添加好友。
五分钟后收到系统提示:您已成功添加对方为好友。
余令迟迟没有发出一句消息。
而徐泱泱接到余青蓝的解释,说原本是打算推荐大儿子给她的,但是点错了,推给了二儿子,二儿子一样优秀,比她大一岁,是消防员。
对她来说,谁加她都没什么区别。提到消防员,她想到了余令,和她的耳机,有时间得去把耳机拿回来。
微信加了以后,余令发了一条消息过去:“谢谢你上次送我母亲去医院。”
对方加她微信,兴许只是想道谢而已,徐泱泱:“不客气。”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徐泱泱早上的生物钟很准时,七点起床,晨跑,她早上会在各大公园派名片,九点到工作室,督促阿南积极干活营业,外出找新的工作室。
下午两点,天下人间遗物整理工作室接到新的委托单子。
委托人是死者的老公。
死者叫何秀莲,25岁,昨晚凌晨十二点在家中割腕自杀,今天委托人中午十二点回家才发现老婆在浴室里自杀。
他想找清洁工帮忙打扫干净卫生,但是没有清洁工愿意接干这份工作,他又不敢自己动手清理,加上老婆死了,遗物需要整理,遂而委托他们。
“阿南,收拾一下,我们二十分钟后。”徐泱泱道。
阿南不情不愿地跟着徐泱泱出门了。
徐泱泱坐车的时候最喜欢听歌,但没有耳机,真不习惯,而阿南放的歌是摇滚DJ,太吵。
快五点,车子停在小区楼下的停车场,徐泱泱拎起箱子,阿南紧随其后,抵达12楼。
徐泱泱摁响门铃。
“来了!”
当门打开的刹那,徐泱泱看到面前顶着乱糟糟头发的男人,脑门上还贴着伤口贴。
屋子里面传来疑似死者母亲的哭声,呜呜咽咽,想不明白女儿为什么那么想不开自杀。
他看到徐泱泱的时候,显然还记得她:“怎么是你?”
徐泱泱看着他的眼神犹如深夜寒潭那般冰冷:“是你委托我们来替你整理亡妻遗物的。”
男人恍然,是他没错。
那个女人在浴室里自杀,弄得到处都是血,让人瘆得慌。
清洁工一看到卫生间,立马就摇头不干。
他更不懂怎么清理干净卫生间那些血迹。
但没想到来人是徐泱泱。
阿南问:“除了收拾干净卫生间,先生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男人回:“把属于她的东西统统打包起来就行了,有干活就干活,别乱说话。”
“我们很有职业操守的,谢谢。”阿南皮笑肉不笑的。
徐泱泱在门口点了一支香,而后,忽略这个男人,拎着工具箱进去了。
客厅沙发上坐着的除了男人的父母还有死者家属。
男人的父母没说话。
死者的父母,大哥,妹妹都在。
他们眼睛红红,接受不了女儿自杀离世的事实,看到徐泱泱和阿南进来没有多余的表情,沉浸在悲伤中。
徐泱泱去了洗手间,门是关着的,她站在门外,鼻子已经嗅到了血的味道,很浓,挥散不去。
徐泱泱想起女人昨天被打时那个害怕恐惧的样子,魔鬼的双手,扼住了她的身体,禁锢了她的灵魂。
她哪里是死于自杀,她是死于恶魔的魔爪之下。
这套房子是复式的,徐泱泱戴上手套,推开门。
这时——
“姐,那我干嘛?”
“去把卧室属于何秀莲的东西全都收拾干净,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包括床底,箱子,被子也要检查,看会不会塞有什么东西。”
“行。”阿南这次倒是服从安排,没有排斥。
两人分工合作。
阿南戴上手套,把纸箱跟垃圾袋放在一边,房间墙壁上挂着的婚纱照真是讽刺。
梳妆台上就几瓶快用完的护肤品,化妆品应该许久没动过了,口红跟新的一样,没涂过几次,戒指放在盒子里,许久没有佩戴的样子,首饰不多。
桌子上有一张她和家人的全家福,还有一张穿着舞蹈服拍的艺术照,生前应该是学舞蹈的,何秀莲皆笑得明媚肆意。
阿南属实是想不到,那么阳光爱笑的女孩会选择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
衣柜里的衣服鞋子不多,阿南很快将里面的衣服搬空,衣服里面好像塞了什么东西不小心掉了下来。
阿南低头一看,是折叠藏起来的病历本,总共两本。
此时,卫生间里,徐泱泱站着不动,她望着四周的痕迹,猜想何秀莲在割手腕上的时候有一瞬间是清醒的,她兴许是不想死的,所以想要用纸巾摁住了伤口。
地上也有一摊凝固的血迹,何秀莲的手机掉在浴缸旁边,屏幕上残留血渍,徐泱泱弯腰捡起来。
手机没什么电了,她或许是联系了什么人,或者是听到了什么,但最终选择绝望地在浴缸里放弃了求生欲,任由自己流血致死。
浴缸里的水是血红色,深不见底,徐泱泱能想象到她躺在里面的画面。
她半仰着头望着炽黄的灯,瞳孔焕然,就孤零零地躺在里面,满身伤痕,随着时间流逝,生命走向终点,离开无望窒息的深渊。
徐泱泱把手机对向头顶的光圈,开锁图案随着指印若隐若现,在记住是什么图案后,犹豫片刻,将手机解锁。
何秀莲在九点半的时候,接到了男方母亲的电话,长达五分钟。
她的备忘录里没有留下任何遗言。
不过,渣男许是不放心,特地上来查看,在外面见到她捡起何秀莲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许是担心何秀莲手机里有什么东西,他上前怒喝:“喂,我是让你来收拾的,你碰我老婆手机干什么?”
徐泱泱没有被他的大吼大叫给唬住。
阿南第一时间冲了上去,把人挡在门口,工手册里的内容,他被徐泱泱逼着记住,背得滚瓜烂熟:“我们是很尊重死者的人,查看手机只是想确认她有没有留下遗言,好告知家属而已。”
“我自己会看,叫那个女的把手机给我。”男人脾气暴躁,颐指气使的,已经一脸不耐烦。
脾气这么不好的男人,是怎么娶到老婆的?
有钱是有钱,不过真的会有女人受得了吗?
徐泱泱并不理会他,仔仔细细把手机擦干净放进纸箱里:“我相信她的东西会希望我交给她的父母,而不是你。”
闻言,男人有点心虚,但很快消散。
徐泱泱的话还是激怒到他了。
在他眼里,何秀莲嫁给他,那就是他的人,她活着的时候,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打她,不敢还手,骂不还口,死了以后,她的东西自然地交给自己处理。
要是被女方家人发现什么,必然会找理由索赔。
“把手机给我!”男人一把推开阿南,阿南整个身体撞到墙面。
阿南疼的龇牙咧嘴,他不担心徐泱泱会被欺负。
像这种壮汉,她一手单挑,完全不在话下。
男人冲进了卫生间,卫生间里浓郁的血腥气和骇人的画面让他头皮发麻,他伸手想要掐住徐泱泱的脖子,就像生前,掐住何秀莲那般,通常女人毫无还收之力。
他更享受女人在这种时候露出的恐惧的眼神,他会有异常的满足感。
但手没有掐住对方的脖子,反而,小腿被狠狠地踢了一脚,他表情痛苦不已,徐泱泱一推,他倒进浴缸里,顿时水花四溅。
男人倒在浴缸里,不知是不是想到何秀莲死去的场景,他开始觉得浑身无力,像是有毒蛇缠绕着身躯,无法喘气,顿时头皮发麻,他嘴里是无能的嘶吼和愤怒。
看到他的惨状,阿南舒服了:“姐,这是从衣柜里翻出来的病历本,是何秀莲的。”
徐泱泱接过,打开翻看。
楼上的动静,吸引了楼下的女方父母,哥妹,以及男方的父母。
男人的母亲见自己儿子跌倒在浴缸里,尖叫:“你们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阿南耸肩:“他自己摔的。”
男人母亲不信:“我儿子怎么会无缘无故摔倒?”
阿南继续瞎掰:“听说人死之后怨气太深会徘徊在屋子里,估计是你儿子生前对她做了什么恶毒的事情导致他一进浴室就被报复了。”
“胡说八道什么,这世界上哪有鬼。”男人父亲皱起眉头。
“再说,我儿子能对她做什么恶毒的事情。”男人母亲护犊子不已,“要去死也不去外面死,把我儿子的家弄的乱七八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娶了这么一个晦气玩意回家。”
女方父亲怒喝回去:“当初,可是你儿子求着我女儿嫁给他的,你现在说这种话像样吗?”
男人母亲自知理亏,但也不道歉:“别忘了,你们家还欠着我五十万。”
男方母亲把儿子扶起来:“我们不用你们收拾了,我们自己会搞干净,请你们立刻离开。”
“有的人,还真是比鬼可怕。”徐泱泱并不理会她的驱赶,只是把女方收起来的病历递给了女方的父母:“2019年6月23号,何秀莲被铁棍打至小腿骨折,2019年10月18号,何秀莲被诊断抑郁症,2020年1月5号,她脑袋缝了五针,多处外伤,2020年6月11号,肋骨断裂,耳朵失聪,脑震荡——”
她顿了顿,“因为伤得太严重,所以不得不去医院治疗,但我相信何秀莲被家暴的次数远远不止病历上所看到的这几次,昨天,我亲眼看见她被男人打骂,我上前制止替她报了警,当时,她终于鼓起勇气寻求家人的帮助,你们昨天为什么没有带她回家?没有替她讨回公道?”
“……”
面对徐泱泱的疑惑,昨天下午接了何秀莲电话的何母眼睛似乎更红了些。
当时,女儿在电话里说:“妈,我跟家超在路边发生争执,路人报了警,你能不能来接我?”
女儿嫁给刘家超后,起初说挺好的,说刘家超对她挺好的,他们准备要孩子了,后来,她很少听她说生活过的怎么样。
何秀莲从小就很懂事,不过当初这门婚事,她爸不肯同意,父女俩为此吵了一架,后来被磨的没办法了,也就随她了。
兴许是因为她爸不喜欢刘家超,所以女儿有什么委屈没有往家里说。
何母去了警局后询问什么事,警察一五一十地说了,就说刘家超怀疑何秀莲背着他出轨了,他想查手机,何秀莲不让,所以暴怒之下,动手打了刘家超。
刘家超到了警局后,警察在得到何秀莲同意后给看了手机,她就是正常跟朋友聊天,刘家超在得知误会了何秀莲后,已经跟何秀莲道歉,并且写下了保证书,他保证以后不会再犯错。
一段时间不见,女儿好像又瘦了,心事重重。
她问女儿:“是警察说的这样吗?”
何秀莲反问:“妈,听说我们家跟他家借了五十万,是真的吗?”
何母回:“是问了他们家借了五十万给你哥,你哥去年不是开公司吗,今年项目出了点问题,一直收不回款,就急用借了五十万周转。”
何秀莲哦一声,表情沉默片刻后:“妈,我跟家超没什么事,他跟我道歉了,还写了检讨,我原谅他了。”
“婚姻里,有哪个跟丈夫没吵过架,吵架归吵架,打人肯定是不对的,既然他认识到错误了,就算了。”
只是,她当时压根没想过,事情会那么严重,所以,就那么说了。
身为女人,她感觉到女儿在这段婚姻里应该是过得非常不开心,分明是动了离婚的心思,又听说欠了他们家钱,女儿为什么会知道呢?刘家超跟自己女儿说了什么?
难怪家里的桌子都装上了防贴护角,难怪女儿在送她离开后表情闷闷不乐,抓紧了她的手,舍不得她离开……
那么暴怒无常,对何秀莲拳打脚踢的男人在回家以后会怎么对待她女儿呢?
何母痛心不已,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我的女儿啊,是妈妈对不起你!”
妹妹后悔万分:“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把姐夫打姐姐的事告诉你们,我明明发现了,可是姐夫说他不会再犯,我信了他这个渣男!”
何父死死盯着刘家超,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大哥得知何秀莲腿骨折是被铁棍打的,恍然大悟,猩红着双眼,握紧拳头,一拳往男人脸上揍了过去。
“我妹妹不能跳舞的原因,根本不是什么被车撞的,是你害了她这辈子都跳不了舞!”
当初他们都很遗憾何秀莲的腿伤,好端端的怎么就被车撞了,她每次过马路都很遵守交通规则,从来不来闯红灯,她的汗水和时间大多数是花在了芭蕾上。
没出车祸之前,她甚至很高兴地和他们分享,她终于进了市里最好的芭蕾舞团。
一个人的梦想被最亲近的人打碎,她的翅膀生生被折断,她怎么可能不抑郁?
大哥抓着男人对他拳打脚踢,恨不得把妹妹这些年在这里受的委屈统统讨回来。
小妹也开始动手,但男人有他父母护着,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不过,男人还是被揍得苦不堪言。
男人母亲口不择言:“她不听话,到处勾搭男人,我儿子打她一下怎么了?既然进了我们家的门,那就是我们刘家人,我儿子想对她怎么样就怎么样!”
何母重重的一巴掌甩了上去:“你有把我女儿当成你的儿媳吗?你那分明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结婚前,你是怎么跟我说的,说一定会把我女儿当成亲闺女一样来对待,你再瞅瞅你这副嘴脸,真是恶心至极。”
再说,她的女儿一直都是好女孩,从不乱搞男女关系,怎么可能到处勾搭男人。
说完,何母被气得胸口痛,捂着胸口眼见着要晕过去,幸好一旁的何父把她扶住,才没摔倒。
男人母亲挨了一巴掌,明显不服气,面目狰狞,说得更过分:“你女儿嫁进来三年屁都没生一个,要是婚前我知道她不能生,我怎么可能让我儿子娶她!”
小妹顶了回去:“我姐姐才没有不能生,明明不能生的是你儿子,是他弱精症,是我姐不嫌弃他,知道了也没有离婚,你这个老巫婆不对我姐感恩戴德,还苛刻她。”
刘母面色难看不已,她儿子怎么可能有弱精症?
她儿子怎么可能有弱精症?她回过头,一瞬间什么明了。
刘家超被指出有弱精症后,有一种秘密被当众揭穿的羞耻和愤怒,男人,特别是事业有成的男人,哪里能接受自己的这种毛病。
他甚至连家人都隐瞒着,甚至让他们误会是何秀莲身体有问题。
“刘家超,你还是男人吗你,你根本不配当男人!”
“你还我女儿啊,还我女儿……”
哭声哀怨,怒骂,充斥在偌大的房间里。
刘父一直默不作声,他不知道该怎么维护自己的儿子。
但刘母还护儿心切:“弱精症又不是一定不能生,只是怀孕的几率比较困难而已,我们家有的是钱,可以找名医治。”
不过,徐泱泱一向擅长补刀:“原本还有八个月你们就能拥有一个孙子或者孙女,但很遗憾的是,就在昨晚,何秀莲肚子里快三个月的孩子,被刘家超一并打流产了。”她看向刘母:“雪上加霜的是,婆婆还对她精神施压了长达五分钟。”
徐泱泱猜测,在怀孕之后,她把抗抑郁的药停了,而昨晚她病情复发,导致一发不可收拾,造就了昨晚的悲惨。
话落,刘父刘母的表情异常的精彩,包括刘家超。
他弱精症,他三十一岁了,极度渴望有个孩子。
可是医生说,他的精子质量很糟糕,怀孕概率只有百分之20。
他昨晚打何秀莲的时候,她哭着说自己怀孕了,让他别打。
他揪住她的头发:“贱女人,想骗我?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不给你教训,你下次是不是就想跟我离婚,把我关进拘留所?”
“不可能,她怀孕为什么不说?”刘母开始崩溃了,尖着嗓音。
“病历上就有她检查报告,不信可以自己看,还有,卫生间洗头台下面的那摊血,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们表情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为什么不说?也许这就是何秀莲对他们家最大的报复。
只是这个代价太大了。
一个来不及出生的小生命,就这么随着母亲死在了恶魔父亲的手里。
阿南虽然才随着徐泱泱接了两个委托单子,但每次都能透过这些遗物去发现人性。
阿南最讨厌的就是对身边重要的人动手的渣男。
男人最了解男人,男人说下次不会再犯错,但大多数不过只是哄哄女人而已,真正会反省的少之又少。
他们会利用女人的心软,利用她们所谓的爱,会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她们的底线,发现她们的底线可以一降再降的时候,就会得寸进尺,越来越过分。
不到六点,徐泱泱和阿南已经把何秀莲的东西都收拾完毕。
何秀莲现在的遗体已经送往了殡仪馆,葬礼还没办。
何家人个个眼睛哭得红肿,徐泱泱把纸箱里属于何秀莲的贵重物品交给了何母。
何母拿起她的手机,手机屏保是她穿舞蹈服,自信漂亮的模样,就像是高贵的天鹅,优雅迷人。
她们在何秀莲的某视频app草稿箱里,翻出了一段她生前录制的几个语音视频。
“爸,我对不起你,当初我就不应该为了他跟你吵架,让你伤心难过,我以为我嫁给了爱情,我会幸福,但这一切全都是他的虚情假意,他让我深刻的认识到,男人的甜言蜜语,是致命的毒药,他毁了我的人生。”
“我真的好想从头再来过啊,可是医生告诉我,我这辈子都跳不了舞了,我真的好难过啊!”视频里的何秀莲哭得梨花带泪。
“他又打我了,我现在每天晚上都失眠睡不着觉,他一碰我我就条件反射,以为他又要打我,我想离婚,可是没有人支持我,她们让我忍忍,说忍忍就过去了,我忍了,可是并没有过去。”
“我怀孕了,我没有告诉他,我知道,如果我跟他说我怀孕了,他肯定不会再打我,但我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孩子要是被他打掉了,渴望有孩子的他一定会后悔万分,他根本不配拥有孩子。”
“鱼儿以后找男朋友,多观察观察他的为人,姐姐就是恋爱脑,明明婚前能感觉到他脾气暴躁,对我多次发过脾气,但又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哄回去,脾气不好的男人千万不能要,多和男方母亲接触接触,哥哥这样的就很好,他对嫂子很尊重,从来不会舍得让她难过。”
……
“我想回家。”
这是她最后一段语音视频,只有四个字。
何家人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秀秀,爸爸妈妈这就带你回家。”
徐泱泱想,如果能及时抽身,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可当局者迷的人,又有几个能彻底清醒?
离开之前,他们对徐泱泱和阿南表示了感谢,如果不是他们,或许他们这辈子都无法知道何秀莲受了什么委屈。
何秀莲的遗物,阿南统统搬到了他们的车上。
何家人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他们一定要替女儿讨回公道,让渣男受到应有的惩罚。
阿南心情被影响到了,回去路上闷闷不乐,他原本是很不屑做这么脏累的工作,但这工作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好。
至少,听到别人一句感谢,还挺满足的。
“姐,这渣男他会后悔吗?”
“会。但他是渣男,永远别指望他有心。”徐泱泱理智又清醒。
“女人千万不能恋爱脑,会倒霉。”阿南道。
徐泱泱瞥了他一眼:“你可以回去跟小花说,我觉得她有点恋爱脑。”
前台小花谈了男朋友,没事的时候就跟对方打游戏。
但是那个男人脾气很不好,输了游戏就发脾气,还责怪小花辅助玩的不好,又不听指挥,甚至还说小花的朋友啥也不是,打的很菜,以后跟他打游戏,别拉这种男性朋友。
小花的朋友有意见,私下吐槽,小花还替她男朋友辩解,维护他,说他脾气就是那样。
对徐泱泱来说,小花简直不要中毒太深。
“行,我回去后教育教育她。”阿南可不希望有悲剧发生在自己身边。
徐泱泱嗯一声,看了眼时间:“待会红绿灯右转,送我去消防救助站。”
章节在线阅读
网友评论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