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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后她母仪天下了

岚风听雪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身世多变偏执邪魅男主×身世坎坷娇弱白花女主他是锦衣卫时,林檎婉硬着头皮贴贴他。要亲亲,要抱抱,要举高高!今日拐了脚倒他怀中,明日头疼要上他马车,做尽了逾越之事。他是九皇子时,她嘘寒问暖,好话说尽,嘴如抹了蜜一般不辞辛苦任劳任怨照顾他。正待他想入非非,谁知对方搓搓小手笑眯眯看着他:“报酬!”一切都是为了钱!一朝皇朝颠覆,隐藏在暗中的魑魅魍魉齐刷刷跳了出来。她紧紧抱着他的大腿求保护,他眸中暗潮汹涌,捏了她的下巴:“求人得付出代价。”她咬咬牙应了!哪料到尘埃落定之后她反悔了,连夜裹了资产溜之大吉!深山老林之中,巨流瀑布之下,他在水中掐着她的脖子,猩红着眼笑道:“你当我是何人,用时百般殷勤,弃时如那敝屣,真想挖出你的心看一看,它到底有多硬。...

主角:   更新:2022-11-15 02: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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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替嫁后她母仪天下了》,由网络作家“岚风听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身世多变偏执邪魅男主×身世坎坷娇弱白花女主他是锦衣卫时,林檎婉硬着头皮贴贴他。要亲亲,要抱抱,要举高高!今日拐了脚倒他怀中,明日头疼要上他马车,做尽了逾越之事。他是九皇子时,她嘘寒问暖,好话说尽,嘴如抹了蜜一般不辞辛苦任劳任怨照顾他。正待他想入非非,谁知对方搓搓小手笑眯眯看着他:“报酬!”一切都是为了钱!一朝皇朝颠覆,隐藏在暗中的魑魅魍魉齐刷刷跳了出来。她紧紧抱着他的大腿求保护,他眸中暗潮汹涌,捏了她的下巴:“求人得付出代价。”她咬咬牙应了!哪料到尘埃落定之后她反悔了,连夜裹了资产溜之大吉!深山老林之中,巨流瀑布之下,他在水中掐着她的脖子,猩红着眼笑道:“你当我是何人,用时百般殷勤,弃时如那敝屣,真想挖出你的心看一看,它到底有多硬。...

《替嫁后她母仪天下了》精彩片段

明月清风夜,虫鸟啼声不绝,重重青盖下,千娇照水。

日间暖意融了冬日留下的最后一处积雪,啪嗒啪嗒的自瓦片,自桥头,自假山落下,滚入泥中,青石,湖中,热闹非凡。

今年的梅月似比往年要暖和些,往年这时节还冻得人要盖三层棉被,今年盖上两层竟有些热了。

缩在露着白花花棉絮的粗布被子中,林檎婉重重的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疲惫的眼睛。

躺在旁边的麝月凑了过来,压着嗓子关切道:“小姐,可是冷了,不如凑奴婢近一些,奴婢可暖和了。”

“只是白日站了一天累了,今年比往年暖和不少,麝月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丫头想也没想就回答道:“自然是好的,往年梅月可没这么暖和呢。”

林檎婉低低一笑,那笑声好似还带了些自嘲的意味:“既然你说好,那便好吧。”

说罢她翻了个身,长长的打了个哈欠,声音慵懒软绵:“快些睡吧,明日是爹娘的出殡之日,若是起的晚了,哪怕二叔母饶了你我,荣昌院子那位又岂能饶我二人”。

麝月低低的哦了一声,赶忙翻过身阖上了眼,没多久便响起了平稳的呼吸声。

林檎婉裹着棉被只余一双透亮双眸在外,眸中思绪万千,最终化为一声重重叹息。

她翻身,一张带着些许稚嫩的小脸便闯入视线。

微微一笑,这丫头可比她睡眠好多了,说睡便睡,真好。

窗外明月高悬,很是亮堂,林檎婉心头烦躁不安,实在无心睡眠,便坐起身子透过破碎的窗纸打量屋外的景致。

身边小丫头的呼吸声忽有忽无,时间流逝,她竟也安心不少。

从她记事起,身边人便欺她辱她,明明爹爹健在,却视她为无,任由继母姐妹欺凌她,虐打她,忆起过往,她好似都快忘了他的模样。

按理说本就亲情稀薄,无爱只余恨,可为何人死,她竟会感到难受。

她应该庆幸的,无了他与那狠毒肖氏,她的日子终会好上一些。

冷风自破烂窗纸而入,冻得林檎婉打了个哆嗦,心头一丝痛意也随这冷风消失的无影无踪。

赶忙缩进了被子中,在心头狠狠地唾了自己一口:林檎婉,你赶紧收起你这毫无用处的良善之心,他非你爹,肖氏也非你娘,你娘死在了你足月时,而那所谓的爹也在你足月那日与你娘一同死了,今日躺在棺木中的二人明日便会化为尘土,以后莫要在想了。

至此,林檎婉终是想开了,困意也铺天盖地袭来,眼一阖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天都未亮,屋门便被砸的哐哐乱响。

林檎婉从梦中惊醒,便听门外有人在喊:“喂!我说里边的人呢!死了吗!赶紧开门!开门!”

“小姐。”

麝月也被砸门声吵醒有些害怕的拉了拉林檎婉的衣袖。

林檎婉擒眉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没事,然后起身把一边的袄子披上,这天气还冷着,脚上布鞋冻得如同冰水中浸泡过一般,刺骨的寒。

她眸中满是厌恶,昨夜本就没睡好做了一宿噩梦,这后半夜终于睡安稳了却被人如此扰了好梦搁谁谁也受不了。

哐哐哐!

又是一阵猛烈的砸门声,力气之大让得房梁簌簌的落下一层黑灰。

门外之人极其不耐烦的大吼着:“里边儿的人呢!死了不成!如此动静竟还不开门。”

嘎吱……

林檎婉应声拉开房门,当看见门外的人后,赶紧遮掩住眼底的厌恶之色,漏出一副日弱不禁风之态。

一张娇小俏脸似霜冻过的白莲,苍白却幽美,如瀑黑丝倾泄而下在寒风中飘飘摇摇更显羸弱,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却难掩颜色。

门口刚儿还凶态毕露的婆子被这一幕惊的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这当真是那个药罐子五小姐?明明未施粉黛,却有如此病娇之美,她以前怎未发现?

林檎婉哪儿知道门口恶婆子为何突然呆愣下来,只是门口实在是冷,不愿意与她大眼瞪小眼,便没好气的道:“李婆子一早儿来砸我屋门,难不成是来让我瞧你发呆的?二叔母竟已讨厌我至此了吗”

一番冷嘲热讽的话也是拉回了走神的李婆子,一回神她便警惕的望向林檎婉,心头暗暗留了个心眼儿,面上恢复了一如往初的尖酸刻薄,嘴皮子一翻就道:“夫人良善,五小姐还是管住嘴莫要乱说的好。”

说着,李婆子一把推开挡住门的林檎婉进了屋子,麝月早在她二人说话时就已穿戴好规规矩矩的低头站在床边。

“哎哟。”一声痛呼传来,麝月听到动静,一抬头便见到林檎婉撞倒在门上,着急大吼一声冲了过去。

“小姐。”

林檎婉身子羸弱,刚刚李婆子那一推劲大,使得她踉跄几步重重的砸在了门上,可是痛死她了。

李婆子嫌恶的斜瞥了她二人一眼,心头冷叱麝月的大惊小怪,四下打量了一番屋子,眼中嫌恶之色更重:“老奴可是没使劲,要怪就怪你是个病秧子,站不住脚。”

麝月小心翼翼扶起林檎婉,满眼心疼:“小姐,可有撞到哪里?疼不疼?”

“没事。”林檎婉只觉腰间生疼,可怕麝月担心,终是忍耐的摇摇头朝她漏出一抹笑容。

麝月眼泪扑簌往下掉着,咬着唇抽泣:“都是奴婢不好,没有保护好小姐。”

“怎能怪你……”林檎婉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李婆子,眼中凝着恨意,用只有她与麝月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要怪,就怪这李婆子才是。”

李婆子自然是没有听见这话,打量完屋子见全是些不值钱的玩意,也知无油水可捞,面上除了嫌恶又带上了凶狠:“行了,演什么主仆情深的戏码,赶紧穿衣裳跟我走,真是晦气,一大早儿起来便领了个如此活计,真真惹了一身污秽。”

她边说还边拍打着身上的衣裳,好像这屋子中有何物附在她身上一般,要把它拍打下去。

拍打至门口她再次回头,脸上的横肉抽了两抽,恶狠狠的剐了林檎婉一眼:“赶紧的,若是耽搁了老婆子我拿赏赐,看我如何惩治你。”

“你!”麝月忍不住想上去与她争执一番。

林檎婉却一把拉住了她,忍住腰间疼痛拉她便往屋子里走。

李婆子本都想要如何发作麝月了,没曾想林檎婉把人拉走了,得逞的冷笑一声,跟她斗,也不瞧瞧自己的斤两,不知好歹的死丫头。


“小姐,这李婆子太过分了,小姐好歹是林家正儿八经的主子,她一个婆子竟敢如此口无遮拦。”

屏风后,麝月伺候着林檎婉更衣,嘴中抱怨着。

林檎婉未做声,只是“嘘”了一声,示意她莫要说了。

麝月心头怨气难平,可也知她与自家小姐的处境,还是乖乖闭了嘴。

林檎婉摸了摸麝月脑袋,算是安抚了,知晓她心中有气,可如今除了忍耐别无她法,麝月跟了她这么久,定是懂她意思的。

李婆子一大早儿来找她本就有怨在心,本以为可以捞点油水,谁知莫说油水了,就是连口热茶都喝不着,早早就瞧她二人不顺眼了,如此情况下撞到刀口上,她们两块肉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如今她爹娘已亡,二房掌家,这李婆子又是她二叔母的狗腿子,事出,这偏心向谁根本不需要多加思考,轻则麝月被发卖,重则她二人被塞给七老八十的员外做通房都是可能的。

所以,没有十足把握,她岂能赌上她与麝月的身家性命。

只是……

林檎婉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她这人记仇的很,这李婆子最好别再招惹她,否则她定是不会饶了她。

二人淅淅索索在屋中收拾着,李婆子端着手在门口等着,本以为收拾一下费不了多少时间,却不曾想半盏茶过了屋里也没动静。

又过了片刻,门口喝了一肚子冷风还没等到林檎婉的李婆子终是爆发了,一脚踏进屋中,朝着梳妆台前的林檎婉就是一顿辱骂:“你个贱蹄子,收拾如此久,我瞧你就是存心欺负我老婆子,果然跟你那个贱货娘一般心机深沉,待回去禀告给夫人,定要让夫人好好鞭打你个痛快才是。”

林檎婉却无甚动静,甚至未曾分给她一个眼神,麝月缓缓把最后一支银钗子插进她发间轻声道:“好了小姐。”

话音刚落,还不待林檎婉反应,一双大手便直接抽走了她发间那支银钗子,林檎婉眉头一跳。

李婆子神色得意的打量着手中银钗,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钗子颜色不错,我瞧着你戴着也是浪费如此好物,为了等你老婆子我可是受了半天的冻,便是补偿了,收拾好了?那便走吧。”

“你还给小姐,这是姨娘留给小姐的物件,你不能拿。”麝月不乐意,急了伸手就要去夺。

未曾想银钗子未夺到,却惹来响亮的一巴掌,麝月躲闪不及,硬是挨了李婆子结结实实的一巴掌,脸直接被扇到了一边,嘴角鲜血直流。

“你个贱蹄子也敢乱叫唤!”

似是不解气,李婆子抬手还想再给她一巴掌,却不曾想手在半空却被拦住了。

“你!敢拦我。”

林檎婉抓着李婆子的胳膊,皮笑肉不笑道:“钗子不是什么值钱物件,李婆子若是喜欢送你便是,小丫头不懂事,得个教训便是了,时辰不早了,还是快些去灵堂吧,否则耽误了正事二叔母定不会只惩治我一人吧。”

一把抽回手,瞧到那成色不错的银钗子,李婆子终是收了火气,怒瞪了麝月一眼:“也罢,见此钗子的份上,就饶了你个贱蹄子。”

“收拾好了,赶紧与我去灵堂,夫人定是等急了。”

“婆子请前面带路。”林檎婉柔声笑道,只是那笑……恨不能活剐了面前之人。

林檎婉怎么说也是林府小姐,如此低声下气伏低做小李婆子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得了好处还有如此待遇,便快快把刚才的不愉快抛之脑外,得意的前头带路。

她身后的林檎婉与麝月相互搀扶着,当看到麝月肿成小山一般的侧脸,林檎婉心头冷笑,这个梁子终是结下了啊。

林檎婉居住的院子是整个林府最偏僻的院子,甚至比牲畜住的院子还要往后一些,若是说出去定是无人相信的,可事实偏偏如此。

所以从院子走到灵堂,花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当林檎婉一行人到达灵堂时,灵堂里早就已经跪满了人。

李婆子扔下二人急匆匆就去交差去了,林檎婉也是自觉的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跪好。

在林家,她的存在感极低,所以哪怕她姗姗来迟也无人在意,她那二叔母一大早叫李婆子去砸她房门无非是给她一个下马威罢了,想必不止她,恐怕大房一脉小姐们的院子今天早晨都不安宁。

她昨夜还担忧睡过头,现在想来真是杞人忧天了,她那二叔母怎可能让她安稳睡到太阳升起呢。

灵堂中哭声震天动地,她那二叔母跪在最前方,身子哭的一抽一抽的,拿着帕子擦着眼角,林檎婉觉得好笑,她这装模作样的跟真的一样。

她身旁站着的女子也是低垂着头,背影娇弱时不时抽泣两声,杨柳细腰,仪态优雅,光是瞧背影都知晓此人容貌定是绝色,是个不可多得的佳人。

林容音,她的堂姐,在整个林家,除了老夫人,她便是最有声望那一位,否则也不能众人跪着,偏偏她站着,林家的丫鬟婆子都想进她的院子伺候,毕竟说出去那可是特别有面子的事。

她是整个无锡鼎鼎大名的才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师承昭晖林野先生门下,这两年才学成归来。

生有一副倾城容貌,只要是见过她的男子无一不为她倾心,这两年林家的门槛都因她踏破了好几次。

但听闻她那二叔母早早就有把她送进宫的打算,所以哪怕身世再好的公子登门,也是婉言谢绝了。

从小到大身娇肉贵养着她,供着她,莫要说跪着,若是可以,她那二叔母恨不得替她这堂姐走路,睡觉,以免伤了她宝贝女儿吹弹可破的肌肤。

当然,这是她道听途说,许是不怀好意之人胡乱传播也说不准,但不论如何说,同为林家小姐,她与她这位堂姐的差距很大,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定也是如此。

收回视线,林檎婉垂下眼帘,不再去想这些个与她无关的事,佯装成一副伤心模样,实则脑子中却在思索今晚的丧宴美食。

今日是她爹娘出殡的日子,她爹生前作为县丞,不论如何说也是有些人脉关系的,想必今夜的丧宴不会太差,她定要把握住机会好好的大吃一顿,否则过了这一村,还不知猴年马月才有下一店呢。


浑浑噩噩不知跪了多久,灵堂那些人哭的林檎婉心烦意乱,脑子里都是嗡嗡嗡的声音,就在她快忍不住想借口出恭开溜时,她那二叔母终于演够了戏,摇摇晃晃站起了身。

“娘,小心些。”林容音声音宛若百灵鸟一般提醒着,轻轻搀扶住陈氏。

陈氏欣慰的点了点头:“无妨,伤心过度罢了,缓一下便好。”

虚伪!

听着二人对话的林檎婉心头冒出这两个字,谁不知大房死了,最大的受益者便是二房,伤心过度?依她看是开心过度才是。

“爹爹怎还没来?”

林容音转过身来,柳眉微动,一双含水眼眸带着疑惑往门口张望。

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好一个绝世美人儿。

林檎婉垂目,她这位堂姐每次瞧着都让人自行愧惭,同是林家小姐,却天壤之别。

“你爹定是与许知州商讨你大伯父大伯母遇害之事呢,耐心等等吧。”

林容音点头随即忧心道:“诸位堂姐堂妹定是渴了,紫苏,安排人去沏点茶,给诸位堂姐堂妹解解渴。”

紫苏刚要应谁知陈氏却阴阳怪气叫道:“慢着。”

紫苏抬起的脚顿时放了下来,有些不明所以,林容音也有些疑惑看向自家娘亲:“娘,怎么了?”

陈氏把灵堂众人打量一番,然后朝自己的心腹婆子使了个眼色,那些婆子猴精猴精的,立马明白了意思,一个个走上前把跪在前方的两个哥儿还有一个姐儿接走了。

陈氏这才继续道:“霞姐儿,思姐儿,你们两个是大哥大嫂最亲的孩子,按规矩,出殡之日,奔丧儿女不能饮,不能食,莫要说二叔母苛待你们,确实是规矩,你们两是最孝顺的,可明白二叔母苦心?”

林惠霞与林惠思早早就被拉来这灵堂哭丧,一口饭都没吃,又哭了如此久早就口干舌燥精疲力竭了,可陈氏的话说的如此明白,她二人又岂能不懂其中含义,只擦了擦泪,跪坐在地以帕掩面气若游丝回着:“侄女自是懂得。”

得了她二人回答陈氏甚是满意的点点头,突然想起来还漏了一个,于是她视线便挪到了林檎婉身上,彼时的林檎婉立马捂着肚子在地上翻滚。

“啊,我肚子好疼,肚子好痛,啊,我肚子。”她额头冷汗直冒,痛苦的在地上翻滚不停,哪怕陈氏怀疑她装的却也挑不出错处。

麝月也是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急急叫唤:“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可是昨日馊饭惹得祸?”

整个灵堂除了林家人还有外系宗亲在场,这话说的陈氏皱眉垮脸,立马道:“既然不舒服,且下去休息吧,既在如此期间身子不舒坦,想必也是大哥大嫂不想瞧见你,你今日便不用跟着奔丧了。”

林檎婉哎哟哎哟的还在地上翻滚,陈氏那眉头拧的都能夹死一个蚊子,满眼都是厌恶,就差立马发作出来了,林容音瞧此忙吩咐婆子:“还瞧什么,没瞧着堂妹不舒服吗,还不快快扶堂妹去后院休息。”

那些个婆子这才七手八脚的抬了林檎婉健步如飞跑了。

“真是没用的东西。”陈氏一挥袖,坐在了太师椅上,这贱蹄子存心给她不痛快呢。

林惠霞与林惠思眼睁睁瞧着林檎婉被抬下去,眼中满是羡慕,可也不敢显露太过,转头陈氏一句“没用的东西”一语双关的骂唤使得她二人立马隐了眼中神色,缩起脖子做乖巧状。

“哎哟,哎哟。”后院里,老远便能听见林檎婉的叫唤声。

那些个抬着她的婆子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专挑石头路走,颠簸的她浑身难受,终是在拐了个弯后林檎婉大叫自己要出恭让那些婆子放她下来。

可那些婆子就是不放,还说要把她送到恭房去。

林檎婉四下一瞧,好家伙这处走到恭房那还不得把她颠簸散架了,于是又叫唤她肚子难受的紧,想要放屁。

终于一听这话,那些婆子嫌恶的放下了她。

“五小姐,你且快些放,放完老奴们再抬你去恭房。”

林檎婉捂着肚子一副马上憋不住的急切样子:“不行了不行了,我忍不住了,我忍不住了。”叫唤着就往假山后跑。

那些婆子立马想追过去,麝月忙拦住她们:“我家小姐去假山后方便一下,诸位婆子难不成还想观摩不成,我给诸位说我家小姐昨夜吃了馊饭,那味道……一言难尽啊。”

她一说,那些婆子就已经能想象到那场景味道,于是又是嫌恶又是恶心的捂住口鼻。

麝月趁胜追击:“诸位婆子不如先回吧,近日家中诸事繁多,不如趁这空档前去休息一会儿,待我家小姐出恭完后奴婢便扶她回院子休息,不劳烦诸位婆子,我们定不会乱跑的,诸位意下如何?”

那些个婆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赞同之色,然后一婆子站出来朝麝月凶道:“那我们便回去朝夫人复命去了,今日府中贵人良多,若是乱跑冲撞了贵人,小心你的小命。”

“婆子放心,我们定乖乖回院子去。”

得了保证,那些婆子不放心的瞧了一眼假山后,这才转身走了。

见人走远,麝月提起裙摆忙往假山后跑去。

林檎婉伸出脑袋贼溜溜的左顾右探:“走了?”

“走了。”

拍了拍手上泥灰,林檎婉双手叉腰深深吸了口气:“呼,终于从那地逃出来了,哭的我头疼。”

“小姐,咋门现在干嘛去啊,那些婆子说今日府中来了不少贵客,咋门乱跑万一惹祸怎么办啊?”

“你难不成想回去饿肚子啊,本以为今日丧宴能饱餐一顿,可听我那二叔母的意思,竟要让我们不吃不喝一整天,我可不想饿着肚子睡觉。”

反正她那二叔母张口闭口只有霞姐儿,思姐儿,绝口不提她,她还呆在那干什么。

说着林檎婉四下张望了一番,一指不远处的院子:“咋门就去那处。”

麝月一瞧她手指的方向,冷汗立马冒了出来:“小姐,那是……夫人,夫人的院子。”


“我去的就是她的院子。”林檎婉抬脚就走:“今日前院宴席忙得很,你没瞧到我那二叔母守门的王婆子都在灵堂站着吗,直到晚上,她院子里都不可能有人的,你我二人去偷点糕点吃吃,顺带欣赏欣赏我那二叔母雅安院的景色。”

说罢林檎婉抬脚就走,麝月觉得不妥可最终还是乖乖跟了上去。

雅安院中,景色宜人,两道黑影自屋顶掠过,眨眼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主子,这便是陈氏所居的院子,属下已查看过一番了,没有可疑之物。”

屋中,黑衣人面罩遮面,只余一双眼睛裸漏在外,手握成拳,浑身煞气弥漫,满是警惕观察着四周。

不远处,一男子背对着他,与黑衣人不同,此人一身玄色锦袍,金边玉带贵不可言,墨色发丝用玄玉发冠束起,宽背窄腰身姿挺拔,轩然霞举如琼枝一树,单是背影都知此人定是不简单。

手拂过架上宝瓶,低沉清冷嗓音响起:“此院以前由谁居住?”

“以前也是由陈氏居住,无她人住过。”

“继续查,东西必与林家脱不了干系。”

黑衣人眸光一闪:“是。”

拿过架子上的白玉青花瓷瓶,男子在手中掂量一下,然后只见他挽起袖子,伸手进去摸索一番,在出来时手中已多了一封信。

“主子,这是……”

黑衣人有些诧异,这些物件他都是搜过一番的,未曾见过这封信啊。

“你来时这信还不曾在这。”男子把信揣进怀中,突然神色一凝:“有人来了。”

二人立马往窗户而去,谁知窗子外却传来响动,未曾犹豫玄袍男子立马跃上房梁,而黑衣人则隐入床榻后,二人皆是暗暗观察着窗户处的情况。

很快窗子被推开,一张苍白娇俏小脸伸了进来,眼珠子咕噜噜转动两圈,然后漏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她那古灵精怪的模样让得梁上之人不动声色挑了挑眉。

“我就说没人吧。”她翻身进屋,得意的笑笑,然后又去拽外面的麝月。

麝月费劲爬进屋子,心惊胆战的腿都在发抖,这当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这若是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啊。

“小姐,我们还是走吧,万一有人来了……。”

“怕什么,你可见这偌大院子有人?”林檎婉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前院忙成一锅粥了,咋门又不干什么,吃点糕点就走,不会被发现的。”

说着她便一屁股坐到了茶案边上,伸手取了块枣泥酥塞进了嘴里。

香甜酥脆,入口清香,林檎婉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抬起袖子就往袖子中塞了几块:“好吃,这个好吃。“忙招呼麝月:“快来,别傻站着啊。”

麝月努力压住心头害怕,挪了过去,林檎婉把盘中剩余的枣泥糕酥一股脑全塞进她手中,嘴里鼓鼓囊囊的含糊不清对她道:“赶紧吃,吃不完全带走。”

麝月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了,香甜的糕点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心一铁也不害怕了,拿起枣泥酥就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林檎婉漏出一抹欣慰笑容,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嘴,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灌进肚子,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子。

吃饱喝足她便四下转悠起来,麝月依旧坐在茶案前吃着,嘴里塞的满满的,只余一双大眼睛随着林檎婉的移动转动。

床榻后的黑衣人听到脚步声接近,手不自觉摸上腰间暗器,只待人靠近他便给她个痛快。

林檎婉自然不知自个的小命危在旦夕,还悠然自得的乱转着,突然一个物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前往床榻边的脚步一顿,往妆奁处去了,堪堪救了自己一条命。

妆奁台上摆着一个碧绿镯子,通体翠绿,光辉流转,就是它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啧啧,如此宝物,就这么放在这里。”

林檎婉啧啧两声,取过镯子抬起来透过光观察着,只是她这一抬头,便发现了一些东西,她心头一跳,却不动声色的继续察看镯子。

直到把镯子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这才不舍的放下,嘴中还念念有词:“可惜啊,是个宝贝不假,却是个有瑕疵的。”

放下镯子,她又把妆奁台上其余物件都摸了个遍,每摸一件都要稀罕半天,最后才意犹未尽的收了目光回到了茶案。

麝月早早就吃完了,也不敢乱动,乖乖的坐在茶案边等着她。

“可是吃饱了?”

麝月忙点头:“饱了。”

“那便走吧,我也乏了,此时回去还能睡个回笼觉。”林檎婉打了个哈欠,似是真的困了一般揉了揉眼睛,连麝月都未曾多想,这处实在危险,她早早就想走了,如今自家小姐发了话她首当其冲的冲到窗户边上,急匆匆的爬了出去。

林檎婉紧跟着也爬了出去,然后就听她二人脚步声越来越远,不多时便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床榻后的黑衣人缓缓走了出来,房梁上的男子一个闪跃间只见残影,人便已安稳落地。

“主子,这二人……。”黑衣人做了个杀的手势。

玄袍男子摇头:“不必。”

他转头瞧了一眼那被林檎婉洗劫一空的空碗,刚儿这还放着满满一盘枣泥酥,此刻却只余残渣。

不知想到了什么,男子眼神一冷,问道:“晚上要用的东西可准备齐全?”

“齐了。”

“你先去,切莫失手。”

说完一道劲风掠过,屋中哪里还有男子身影,只有晃动的窗子预示着刚才确实有人出去了。

黑衣人也不在逗留,打量屋子一圈,见到那只余残渣的空碗,思虑一下还是觉得毁尸灭迹为好,免得拔出萝卜带出泥得不偿失,把空碗兜好,见无东西遗漏,也自窗子闪身消失了。

林檎婉拉着麝月一路狂奔,自雅安院出来后还不停的跑,好似身后有恶鬼在追似的,明明已经离雅安院很远了,还是不停。

麝月胳膊被抓的死死的,一路的狂奔使得她上气不接下气,到后面全凭林檎婉拉着跑,否则她早腿软的跪下了,哪里还能跑得动。

“小……小姐……我不行了,我……我跑不动了。”

又跑了一小段路,麝月终于坚持不住了,直接坐在了地上,滩成了一堆烂泥:“不行……,跑不动了……。”

她一瘫软在地,林檎婉也是无法坚持的跪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脾肺好似要炸了一般,嗓子干涉疼痛。

回头看了看身后,雅安院早已瞧不见了,四下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前院出殡的丧乐。

林檎婉贴身衣裳已被汗水打湿,她只觉手脚冰凉,心好似要跳出来,想到刚才在屋中瞧到的人影,她从头到尾凉了个彻底,重重的打了个寒战。


不行,这处还是不安全,她不知晓自己在屋子中是否有露出马脚,可这处离雅安院也不算远,她需得赶紧回到自己院子才行,她的落杏院够远,想必如果那歹人没有察觉的话定是不会往那处去的。

思及此,她立马从地上弹跳起来,此时的疲软双腿与小命哪个重要自然是不用多说的。

地上的麝月还躺着大喘气,林檎婉上前拉她:“快些起来回院子,回去再休息。”

麝月以为自家小姐是担心被夫人的人发现,在地上赖着不想起来:“小姐,咋门已经离夫人院子够远啦,不会被发现的。”

林檎婉知晓若是不放大招这丫头是不可能起来了,于是左右看了一眼,蹲下身凑近麝月耳朵低语了几句。

然后就见滩成一堆泥的麝月像是打了鸡血,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眼睛都放光,哪里还有疲态,根本不需要林檎婉去拉,她反倒拉住林檎婉头也不回的往落杏院跑去。

她二人刚离开没一会,一人便出现在她二人所逗留之处,瞧着地上的脆绿翡翠镯子一双寒眸泛出冷意。

拾起被遗落的镯子,修长手指轻轻摩挲感受着那细致纹路,再抬眼,眸中冷意已变成趣味。

“有意思……”男子轻轻呢喃,望着林檎婉离开的方向浅浅一笑,竟是个喜欢宝物的小东西。

“高大人,原来你在这处啊。”

募得,一男人声音自身后传来,打破这方宁静。

高凤蹙眉,随即又松开,把镯子揣入怀中方才转身。

所来之人手提衣裳下摆,三步并两步好不殷勤,见到高凤满脸堆笑,整脸褶子都压不住他那谄媚模样。

“林家主在找本座?”高凤不喜,面色渐冷。

林别鹤瞧他变了脸色,顿时显得张皇失措,口齿打结,想做一番解释,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面前这位可是残忍狠辣出名的锦衣卫指挥使高凤,皇上身前一顶一的大红人儿,若不是官盐商船出问题,滞留无锡,像如此大人物,他这辈子也是瞧不到的。

今日此人与许知州一同出现时,他双腿都不受控制的往下跪,若不是许知州表示他只是闲来无事随处逛逛,他真以为他林家犯了什么大事,死到临头了。

不过害怕归害怕,此人在朝堂中位高权重,又生的如此一番仪表堂堂,俊美无双,林别鹤早在瞧到他时就打着算盘了,如此好的机会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自古以来英雄爱美人,好巧不巧,美人他家中正好有一个,若是能拿下此人,那他林家从此一飞冲天,不说位及权臣,迁至京都还是使得的。

再大的恐惧在权势跟前皆是渺小如蝼蚁,林别鶴捋直舌头陪笑忙道:“没有没有,高大人千万别误会,高大人能光临寒舍简直使寒舍蓬荜生辉,普光高照八方来财……”

对这种恭维话,高凤已不知听了多少,也最是厌恶,于是不待林别鹤说完话便打断他:“若是无事,本座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奉陪了。”

林别鹤一噎,见人要走,赶紧省了那些没用的废话,急切唤道:“其实不过是小人让内人略备薄酒,乞劳动玉趾,就寒舍小酌,敬邀高指挥使赴宴。”

“哦?”

高凤似有些兴趣,本要走的脚收了回来,转头冷若冰霜瞧着林别鹤突然问了一句:“可有林家小姐?”

“啊?”林别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接着立马瞳孔变大惊喜若狂道:“有的有的,自然是有的。”

只见高凤扯了扯嘴角冷面之上竟显出一丝笑意,林别鹤瞧着,心头大喜,狂喜不止。

他就说,这天下男人怎可能不爱美人,过了今夜,他在这无锡便也是一顶一的权贵之人了,看谁还敢说他踩着他大哥遗骨落井下石。

林檎婉一脚踏进落杏院的大门,随手关门插梢一气呵成,然后又觉不够,忙招呼麝月搬了旁边的大花瓶抵在门后,这才拉着麝月进了屋子。

进了屋子后还把桌子费力推到门后顶住房门,虽然没太大作用,可林檎婉终归觉得如此要安全一些,求个心理安慰,做完这些才放心的大口喘气,浑身虚脱往床榻上一座倒了下去。

麝月本跑了满头大汗,因为狂奔此刻小脸苍白苍白的,但她却无心休息,而是赶忙推攘了一下自家小姐,神色凝重追问:“小姐,你说的可是真的,夫人……夫人房中真的有……有……。”

“有的,我绝对不可能看错。”林檎婉望着床榻上的纱帐漫不经心答着,胸腔起伏不定看样子也是怕极了。

麝月忙翻身上床,擦了把额头冷汗:“那小姐可见到,见到那人模样了?他……他有没有发现端倪啊。”

“那若是……若是发现了,我们岂不是……岂不是……。”

刚擦过的冷汗又自额头滚落,她生性胆子小,林檎婉也知晓,于是在她吓哭的前一秒拉住她的手安抚道:“无事,他定是发现不了的,我表现的很镇定,若是他发现了,我俩定是出不了那间屋子。”

“那……那小姐为何要跑啊。”

林檎婉坐起身来,一张娇俏小脸本就因为体弱多病苍白无比,此时更是无一丝血色,她看向窗子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害怕罢了,毕竟刚才我也无十分把握,可此刻瞧来,是有十分把握那人未发现的。”

听她如此说着麝月心头恐惧这才消失了一些,恐惧消失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好奇,于是她凑上前眼巴巴询问那人的模样与衣着。

林檎婉仔细回想了一下,摩挲着下巴沉着脸一本正经道了句:“那人……长得青面獠牙,凶神恶煞,可使小儿夜啼不止,丑陋不堪,可吓人了!”

话落,不出所料的哇的一声,接着哭声响起,旁边的小丫头已经吓得躲进了被子,撅着屁股边哭边颤抖个不停。

林檎婉哈哈哈的捧腹大笑起来,一时间屋中哭声笑声不绝,恐惧氛围顿时荡然无存。


不出林檎婉所料,她那二叔母一直到太阳快落山都未曾派人来唤她前去丧宴,这若不是她聪明白日里去她院子里偷了点吃食,这是要活生生饿她一天不止啊,好狠的心呐。

可怜了她那两位姐姐,想必这会儿还跪在灵堂吧。

窗外夕阳还悬挂在遥远天边,似一颗熟透的柿子美丽而诱人,林檎婉手支下颚,手中诗集垂落在腿上静静欣赏着这绝美景色,虽已看了千遍万遍但每次看还是会让她一眼喜欢。

眉眼低垂,掩住眸中愁色,少女纯净软绵带一丝浓愁的呢喃缓缓响起:

“此处春风多惬意,坐听鸟啼到黄昏,夕阳啊夕阳你是不是也有烦恼呢?”

林檎婉伸出手挡住光晕,透过指缝间的空隙眯眼去瞧红霞满天,感受这宁静又惬意的一刻。

“小姐!”

小丫头扯着嗓子的喊叫声自院子传来,林檎婉无奈收回了手,微微叹气,可惜了这景致。

“小姐,我打听到了,小姐。”

小丫头风风火火冲进屋子,红彤彤的小脸蛋猴屁股似的,又喜庆又可爱,见到林檎婉眼睛放光,一把就扑了过去。

林檎婉瞧她那野丫头的架势打趣道:“怎么,不是今日吓得哭的时候了?”

坐在林檎婉对面的椅子上,麝月赶紧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后不满的撇撇嘴道:“小姐又打趣我。”

“出去疯了半日怎连一杯茶都未讨到,慢些喝,给我留一杯。”

见麝月一杯接一杯的茶不停往肚子灌林檎婉忙抢过茶壶,一晃,果然只剩一杯的量了。

半壶茶进肚,麝月满足的擦了擦嘴,然后神秘的嘿嘿笑了两声,那眼里亮堂堂的,林檎婉狐疑的瞧着她不明白她到底打听到什么了如此表情。

“你为何此表情?难不成你背着我去偷了我二叔母的珠宝不成?”

“哎呀,不是。”麝月半个身子都趴在桌子上凑近林檎婉一直傻笑个不停:“小姐,你猜我今日出去打听到什么了?”

林檎婉眯眼:“什么?”

麝月又是嘿嘿傻笑两声压低声音缓缓道:“我听拾桃院的翠儿说,咋门府内来了一位了不得大人物,小姐你猜是谁?”

林檎婉直接给了她一个脑瓜崩:“你若再卖关子,罚你今夜睡地上。”

麝月委屈巴巴的捂住脑袋,好不可怜的嘟囔:“我今日可是陪那翠儿费了半日的嘴皮子才打听到呢,小姐就知道打人家。”

“你再说信不信我还给你一个。”林檎婉伸手做打人状,吓得麝月立马全盘托出。

“奴婢打听到,锦衣卫指挥使高凤来咱们家了。”一句话吼完麝月立马缩了脑袋,害怕挨打。

“没了?”林檎婉愣住。

麝月点点头:“没了。”

“……”

林檎婉立马兴趣全无,捡起旁边的诗集看起来:“这算哪门子事啊,那高凤又与我们何干,犯得着你如此火急火燎。”

见自家小姐表现的如此淡定麝月不淡定了,也不怕挨打了急切的凑到了她跟前苦口婆心说道:“小姐,这是多好的机会啊,若是那高指挥瞧上了小姐,那小姐岂不是可以摆脱了这林家,在不用受大小姐,三小姐欺凌了,就连二夫人也不敢再给小姐脸色看,不用担忧吃不上饭了,奴婢听说那高指挥使是因为商船滞留无锡这才上我们林家转悠,百年难遇的机会啊小姐,错过了就遇不到了啊。”

麝月急的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而林檎婉却淡然如水,随手翻过一章诗集,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那二叔母,四堂姐哪个像省油的灯,如此人物一来,她们定是把此香饽饽留给她们二房享受的,就算轮一圈,也不可能轮到你家小姐这个庶女。”

说罢怕麝月不死心,林檎婉又补充道:“何况我之前还有大姐三姐,又如何能直接跳过两位姐姐允我先出嫁呢。”

她此话说的句句在理,麝月又怎能不明白,闷闷不乐的坐回了椅子上还不死心说着:“那真的没办法了吗?我听说那高指挥使长得如山间松柏,俊美无双,京中权势极其大,如此人物定是能护小姐一世无忧的。”

林檎婉好笑又感动的摸了摸麝月脑袋:“好啦,他就算俊美无双如九重天的神仙,权势大的能一手遮天又如何,你家小姐又有什么本事能配上他?你可听说过欲胜人者必先自胜,欲论人者必先自论,欲知人者必先自知。败莫败于不自知吗?”

满眼迷茫的麝月抬头:“小姐你说什么圣人……先什么自论?什么鱼人……鱼也能变成人吗?”

“……”

真的是被这小丫头搞的没脾气,林檎婉真想往她头上再给个脑瓜崩,最后硬生生忍住了,只没好气拍了一下她的小脸:“平日里让你多读书你不是嚷嚷头疼就是肚子疼,如今好好的词让你说的四不像,待日后出去千万别说你是我的丫头,丢人。”

揉了揉小脸,麝月也知理亏不好意思的讪笑两声,然后拉住林檎婉的衣袖笑眯眯的瞧着她。

林檎婉被她笑的浑身发毛:“干嘛?”

麝月直接凑到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林檎婉听完一把拽过了袖子,头也不回的往床榻而去扔下两个字:休想!

麝月忙不迭的跟上去,拉住林檎婉的袖子就是一阵软磨硬泡:“小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林檎婉想把袖子拽回来,奈何被攥的太紧,无奈只能放弃,想捂住耳朵不听,可麝月鬼哭狼嚎的声音实在是无孔不入,她闭眼深吸一口气:“闭嘴!”

立马一片寂静。

“你是胆子大了?这种事你都敢想?”一想到麝月的提议,林檎婉便觉一阵心惊胆战,这可不是白日去偷吃食般简单啊。

“你从何打探来的消息?”

麝月立马跪在她脚边:“自然是拾桃院打听来的。”

“那翠儿可信?如此事情她当真能说实话。”

翠儿头点地跟小鸡啄米一般,一而再再而三保证道:“放心吧小姐,那翠儿是我密友,定然不会骗我的,小姐机会只此一次啊,求求你了小姐,小姐……”

“小姐你想啊,咱们又不是要做什么坏事,而且机会难得,小姐难道就不想……”

麝月露出一副色眯眯的神色,朝林檎婉眨了眨眼,骚气无比。

林檎婉吐出一口浊气,真的要被这死丫头气死了,翻了个白眼不去看她那表情,低头仔仔细细思索着。

索性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危险性大是大了些可小心一些也没关系,况且就算真的被发现了大不了守灵三夜,死不了人,林檎婉又看了一眼脚边的麝月,见她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心一软咬牙切齿应了下来:“仅此一次。”

麝月一把抱住她的腰:“小姐最好了,最最最最爱小姐了。”


林檎婉嫌弃的推开她的脑袋,“只许一眼,不论你瞧没瞧到都不许逗留。”

扯着两排整齐的白牙,麝月开心的不停点头。

林檎婉瞧着她那笑容,不知为何就想到了胡同中卖饼孙大娘家的那个傻儿子,见到人就呵呵呵的傻笑,此刻麝月笑的与他一模一样,林檎婉扶额,简直没眼看。

目光投向窗外,夕阳已余残晖,也不知晓她那二叔母此时此刻在做甚,想必正拉着她那四堂姐梳妆打扮呢吧。

碧云轩内暖意融融,惬意不已,明明已至梅月冰雪消融,青草嫩芽破土季节,林家其它小姐的院子里早已停了地龙,晚间冷了也不过是多添几床被子忍一忍,可这碧云轩内地龙却烧的极其旺盛,温暖如春,这林家今时今日小姐地位高低一目了然。

林容音坐于妆奁前,望着铜镜中那张出水芙蓉一般的绝美小脸,芊芊玉手勾着兰花指轻缓抚摸着,双目之中皆是称心满意。

陈氏站于她身后也甚是满意的盯着铜镜中的娇人儿:“娘的茹儿当真美若天仙,玉洁冰清,今夜定是宴席中最耀眼的。”

一句话说完似又想起了什么挥挥手招呼身后的红杉:“去,把我屋子中那块琉璃翡翠暖玉镯子取来。”

“是。”红杉点头退下。

“近日家中丧事不宜着重色,衣裳难免素雅,配那金银宝物也显得俗气,那琉璃翡翠暖玉镯子成色绝佳,也素净,茹儿皓腕白皙细腻,戴上定是美极了。”

林容易抬头,眉目中透着一抹诧异:“那镯子不是娘亲心爱之物吗?”

陈氏心疼的搂住她肩膀,满目慈爱:“在娘心中,你才是娘最心爱的,只要娘的茹儿喜爱,娘什么都能给你寻来。

“娘。”林容音糯糯娇唤一声,埋进了陈氏怀中:“能得娘亲如此宠爱,是子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陈氏疼爱的搂住她:“傻孩子,你是娘身上掉下的肉,不疼你疼谁啊。”

又母女情深了片刻,林容音才从陈氏怀中抬头,想起晚间的宴席不经意问道:“娘,那高指挥使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听爹话里行间交代,那高大人似乎不好相与啊。”

陈氏也是皱起了眉头,这事本就发生的突然,她白日里要安排大哥大嫂的后事,还要照顾宾客,根本来不及去瞧一眼那所谓的高指挥使,待她接到晚间要摆宴的消息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时间匆忙她只得赶紧安排人去通知其余小姐,自己则是快快赶往了这处。

所以从头到到尾她也不曾见过人:“能坐上锦衣卫指挥使位置的,又岂可能是好相与的。”

林容音有些害怕的拉住陈氏的手,好看的眉头皱起:“娘,那高大人权大势大,今日又提出林家小姐出席宴席的要求,难不成他……他……。”

她不曾把话说完,可在场众人心头皆是明了话中意思,除了站在林容音身后的贴身丫鬟紫苏面色如常,其余人皆是一副诚惶诚恐模样。

“放心。”陈氏拍了拍她的手:“虽未曾见过那高指挥使,可你爹与我说了,那高大人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又是京都一顶一的权贵之人,若真能瞧上茹儿,那茹儿今后定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是好事。”

“何况,你爹最是心疼你,若这高大人真丑陋不堪,性格古怪,岂能交代把你打扮的惹人心疼一点?定是把你藏的严严实实的,推她人出去顶替了。”

“当真?”林容音美眸流转,似真的有些后怕,眼底都擒了泪珠,差一点就要掉下来,她忙低头有些慌张的掩住自己的眼泪,声音娇滴滴惹人怜爱:“女儿只是害怕,毕竟女儿还想在爹娘膝下多尽孝两年,若那高大人非女儿良人……,娘亲能劝劝爹爹吗?”

陈氏对这个女儿那是打小就疼到骨子里的,莫要说让她受委屈了,平常一点不如意的事都得替她摆平了。

锦衣卫指挥使固然是一等一的权贵,可若那高凤性子古怪,亦容貌丑陋,她决计不会把女儿推入火坑的,这个女儿她可是废了心血培养的,以后若有机会,送入宫中当个贵妃岂不比嫁锦衣卫好百倍,想必她们若是不愿意,那高凤权势再大也不能强取豪夺吧。

“茹儿放心,不论何事,有娘呢。”陈氏信誓旦旦拉着林容音的手宽慰着。

“嗯。”林容音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神色,朝陈氏扯出一抹笑意。

匆忙脚步自屋外传来,红杉取了镯子急急赶回,怕摔着还用锦布裹了好几层:“夫人镯子取来了。”

陈氏取过锦布打开,漏出里边晶莹剔透的翡翠暖玉镯子,那怕没有阳光照耀镯身依旧流光溢彩,璀璀生辉,让得林容音的眼亮了一亮。

拉过林容音白皙手腕,陈氏轻巧把镯子套入了她的皓腕中,看着尺寸与颜色,陈氏很是满意的点点头:“果然,我儿配此镯子,颜色更好了。”

“好了,时辰不早了,快些收拾一下,免得耽误了宴席,为娘先去瞧瞧前面准备的如何了,莫要出了岔子。”

林容音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腕上的镯子:“女儿定会好好珍惜此物的。”

陈氏瞧她如此喜欢也很是欣慰,慈爱的笑了笑,然后走了。

待屋中只剩林容音与自己的贴身丫鬟时,她却收起了刚才温婉的笑意,抬腕看着那翡翠镯子,面露不屑:“不过是瑕疵之物罢了,还当宝贝呢?”

紫苏没有搭话,但她身边的紫珠却忙搭话道:“小姐,这镯子如此漂亮,为何说它有瑕疵啊。”

林容音拿起梳子慢悠悠的梳着自己的秀发:“你短见浅识如那尺泽之鲵,自然是瞧不出来的。”

紫珠笑容凝在脸上,可毫不在意嘿嘿笑了两声奉承道:“奴婢尔等是小姐的鞋底浊尘,自是没有小姐的卓越见识的,但奴婢愿意做小姐一辈子的鞋底浊尘。”

紫苏在一旁听着这话不自然的挑了挑眉,心头暗骂猪一般。

林容音不曾搭理紫珠,眼神看向不动声色的紫苏,目光渐冷冷幽幽笑道:“紫苏,你说紫珠说的可有错?”

紫苏本面无表情,抬头的一瞬间却立马挂上了笑意,脸上皆是赞同谄媚之色:“紫珠姐姐的话自然没有错,奴婢很是赞同,小姐如天上皎月,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皎洁之人,奴婢能有幸伺候小姐那是莫大的荣耀,奴婢愿与紫珠姐姐做小姐的鞋底浊尘,一辈子伺候小姐。”


很是满意紫苏的答复,林容音恢复了笑意,让她二人伺候自己梳妆打扮。

紫珠忙不迭的接过林容音手中木梳,抢了挽发的活计,紫苏也已习惯她如此,默不作声的拿起妆奁上的骡子黛欲给自家小姐描眉。

谁知紫珠阴阳怪气声音传来:“我说紫苏妹妹,这妆奁上如此多的青雀头黛,峨眉青黛你不用,偏偏拿这稀有骡子黛,当心摔了。”

紫苏听她这话先是瞧向林容音,见她不曾反对,于是笑笑,不理紫珠的阴阳怪气,小心拿着骡子黛开始细心描眉,很是细致不敢马虎。

这描眉最忌讳的便是分心,她这若是争了一时的口头之快,眉若画的歪了,受罚的还是她。

见人不理自个,紫珠也觉无趣撇撇嘴心道装什么装啊。

半盏茶后紫苏收了眉黛直起了身子,眼中尽是惊艳:“小姐快瞧瞧,这骡子黛的颜色配小姐果然好看,大少爷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她就算不说,林容音也是瞧到了铜镜中的人儿,柳眉美眸说是世间少有也不过分,她左瞧右瞧对此眉色的喜爱溢于言表:“我不过去信提了一下自己想要这骡子黛,大哥便快马加鞭送来了,不曾想这骡子黛竟真如此细腻,当真是那些粗劣眉黛比不了的,也是大哥有心了。”

“可不是嘛,奴婢刚才就想这骡子黛定是极配小姐的,如此好物,不用就是死物,好物配美人才叫登对,再说了时日长了这螺子黛哪能有如今的细腻之感呢。”

紫苏说着斜着看了一眼紫珠,见她不说话便不经意道:“紫珠姐姐,你说是否?大少爷送来这珍稀骡子黛若是糟了你说可惜不可惜?”

紫珠咬了咬唇,面上有些窘迫:“紫苏妹妹说的是,可这骡子黛毕竟珍贵小心点终是没错的。”

心头嗤笑一声,紫苏笑意和煦:“那是自然的。”

烦她二人聒噪,林容音蹙眉:“发可挽好了?”

紫苏紫珠二人伺候她良久,最是懂得察言观色,听这语气很是不耐,二人难得默契的一同噤声,慌忙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她家这位小姐外边传言温婉达理,实则最是不好相与,若惹了她不顺心小则打骂,重则发卖,心狠手辣的很。

“好了小姐。”紫珠乖巧回道。

林容音起身,从铜镜中瞧了眼身后挽好的秀发,简单的流苏髻,大气又显婉约,一根白玉钗子在脑后固定,正好与她手腕上的翡翠暖玉镯子相搭配,明明是素净无比的搭配,却衬她玉洁冰清,气质清冷,难以接近,还算满意。

“走吧。”她收回视线,端手往外走去,时辰不早了,她对那位高指挥使可是有兴趣的很。

林家堂屋之中,整整齐齐摆放着餐案,餐案之上美酒佳肴一应俱全,主位之上林别鹤边笑边朝门口张望,他旁边还有两张桌案,一张坐着一位老妇人,雍容华贵红光满面,此刻正笑容和煦的跟陈氏说着话,另一边座位之上却空空如也。

眼瞧着堂屋中客人已陆陆续续到齐,最主要的人却没到,林别鹤的额头之上难免生了一层薄汗,担心那位大人物白日里的应承不过是随口一说,他却当了真。

可今日他话都放了出去,来的宾客中也有不少看他笑话之人,若那人真不来,那不止是他,就连林家从今往后都会沦为无锡的笑柄。

感觉到自己儿子的慌张,林老夫人转头不满道:“这是怎么了,瞧你浑身刺挠的样子,可是有什么不舒坦的。”

“母亲你可别打趣儿子了,儿子此时已急的如热锅蚂蚁了。”

听他这样说,林老夫人更是不满了,以为他又随了以前没谱的性子,开口训斥:“何事惹你如此这般,今日场合你莫要跟以前一般没规矩。”

林别鹤本就心烦,闻言此话火气顿时冲上心头,想也没想反驳道:“自从大哥去后,母亲便日日冷脸对我,儿子知晓母亲喜爱大哥,可母亲别忘了,大哥已经死了,林家从此需得靠我撑起来。”

“你!”林老夫人怒目圆睁,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身子,摇晃一下险些摔倒,亏得陈氏手疾眼快扶住了。

倚在陈氏怀里,林老夫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是被气极了,嘴中不停念叨着不孝子,没良心,不孝子,没良心,听的陈氏眉头深皱,瞧了一眼底下窃窃私语的宾客,连忙扶着老夫人下去歇息了。

安抚好老夫人后陈氏这才回到宴席之上,瞧着自家夫君正黑脸灌着酒,暗骂一句没出息的玩意,恨恨的坐下了,也不瞧瞧今日是何场合,也不分轻重的闹这等事,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林老爷说今日邀了宫中贵客,邀尔等一同出席,可这距开席时辰已过了一炷香了,为何还不见那所谓的宫中贵客,莫不是林老爷近日伤心过度,拿我们取乐吧。”

底下宾客有人不满出声,其余受邀而来的人皆纷纷应和。

“就是啊,我们等了如此久,这都不曾见人影,到底是何人如此大的架子,还是林老爷今日自导自演如此一出戏啊。”

“就是!林老爷了要给我们一个说法啊。”

林别鹤有意张口解释,可话到嘴边欲言又止,他今日信誓旦旦说家中有贵客,可如此时辰了都不见人,想来再多的解释都是徒劳的。

他郁闷的又灌了一杯酒进肚,正要开口遣散众人却听百灵鸟声。

“诸位叔叔伯伯莫要急燥,既是大人物自是有架子的,不如就让容音献舞一支打发打发时间如何。”

“茹儿。”林别鹤宛若见到救星,立马清醒过来,忙大声笑道招呼:“对对付!茹儿说的对,诸位,这是林某四女容音,乃是林某最出色的女儿,既然高凤大人被要事缠身无法准时赴宴,不妨就让茹儿给诸位浅舞一支如何。”

林容音一身白衣,腰间锦带衬她杨柳细腰,身姿曼妙,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面上虽戴了面纱遮掩了容貌,可那柳眉星眼精致而水灵,不由让人猜想面纱下得是怎样的倾国倾城容貌,惊的众人皆是傻了眼。

如此绝色美人儿,当真世间难得一见啊,有那反应快的人忙鼓掌叫好:“好,以前只听闻容音姑娘才女之名却无缘相见,不曾想今日一见果然倾国倾城颜色,闭月羞花让人一见倾心啊。”

林容音浅浅一笑,朝说话之人遥遥一拜:“这位想必是王伯伯的令郎王公子吧。”

王益见美人识得自己,兴奋不已,赶忙迎和:“正是,林妹妹如何识得我。”

林容音眼中闪过鄙夷之色,此人好生不要脸,她与他如何就熟的以妹妹称呼了,忍住心头不快敷衍回道:“容音猜测罢了,毕竟王伯伯是无锡有名的布商,王公子身上所穿锦缎可是时下最难得的蜀锦,从上至下如此大的手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所以容音斗胆猜测,不曾想却对了。”


“林妹妹如此冰雪聪明,王某服气。”

林容音扑哧一声掩面笑了出来:“王公子又未曾与小女比试,何来的服气,想来应是佩服才是,王公子是否?”

此话一出,引来堂中一阵哄笑之声,王益自小不学无术,脑袋空空,平日里与他狐朋狗友花天酒地讲的都是些浑话,众人忌惮他家势力都是捧着,何曾说过他一句不是,不成想今日却被一女子当众取笑,脸上羞臊潮红,心头羞愤不已,欲发作可抬眼一瞧到林容音那张出水芙蓉般娇美脸庞,瞬间气愤顿消,心头打起了其它的算盘。

王益折扇轻敲手掌,眼神变幻间面庞之上神色便恢复如初:“父亲自小以经商之道教习王某,毕竟我王家产业可不是靠那些所谓的舞文弄墨得来的,这年头啊,还需有钱才能手握权力,稳坐家主之位,林妹妹您说呢?”

此话深意若听不懂,那林容音便愧对了才女之名了,只是心头再厌恶这王益的锱铢必较,可如他话中深意,大伯父刚死,她爹这林家主的位置坐的摇摇欲坠,林家里里外外确实还需银钱打点,光靠林家家产自是不够的,还需靠生意往来支撑,而王家乃无锡布匹大家,眼下确实得罪不得。

“嗯……呵呵呵。”林容音掩口而笑,银铃般笑声响彻堂中,引众人赞妙也。

她眼眸清澈明亮还带点委屈,声音娇滴滴的娇斥着:“王公子这是不想看容音跳舞了?”

“想!”

王益毫不客气的答应下来,哈哈的大笑两声,坐回了位置上,接着在众人目光注视下他大声吆喝招手换丫鬟倒酒,一小丫鬟过去倒酒时他瞧对方美貌,淫笑一声一把扯过那小丫鬟,吓得那小丫鬟惊声叫唤。

“王公子这是做什么?”林别鹤大惊起身,今日宴席是为邀贵客而设,可不是他王益的酒色糜烂之所,刚才他与茹儿的斗嘴他作为长辈尚且无法插嘴,可这荒唐之举,却是有些目中无人了。

那王益却是骄纵跋扈惯了,刚才又被林容音当众羞辱,如今早把礼仪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此刻美人在怀,美酒在口,莫要说林别鹤了,就算他爹在场也是管不住他,何况今日王老爷因事未到场,这王益更是无法无天了些。

“林老爷,你刚才也听到了,是林妹妹问我想不想看舞,王某最爱这风花雪月之事了,岂有不看之理,何况平日里王某便是如此看那些美人们跳舞的,若无美人相伴,可缺了不少滋味呢。”

这王益锱铢必较,淫猥下流品性使得在场的其他世家人都不自觉远离了些,生怕别人误会自己与他相同。

这些人的动作王益自是看在眼中,可他根本不在乎,他王家权大势大,有的是钱,明日里这些人还不巴巴凑上前来,他端起酒杯强行塞入那小丫鬟手中面貌猥琐笑道:“来美人,喂本公子喝酒,本公子送你金银珠宝。”

“不要!王公子放过奴婢吧。”小丫鬟不从,哭的梨花带雨的,可纵然如此也惹不来那王益半分疼惜,一声巨响,那小丫鬟脸上便硬生生挨了王益一巴掌。

“贱人!你当你是个什么玩意,也敢取笑拒绝本公子,给脸不要嗯?”

“啊”宴席上的其她女眷皆是受了惊吓,捂着嘴忙躲的远远的。

林容音眼中闪过一抹冷意,袖中玉掌捏的骨节泛白,这人如此这般当真是不把她林家放眼中,她一开始不过一句无心之语他竟记恨在心了,真是个小人。

林容音看向陈氏,可陈氏却朝她摇了摇头,显然是让她别说话的意思,林容音看了眼那被扇的趴在地上的小丫鬟,眉头跳了跳,端手挪开了视线,不过一个丫鬟而已,若是她能平息这王益的怒火便也不算林家白养她一遭。

有看不过眼的人开口指责:“王益,这是林老爷府上,你如此做可是让王老爷蒙羞。”

王益阴测测盯向那人:“孙浩,你家不过开烂铁匠铺子的,卖些废铜烂铁给那些个目不识丁的粗鲁武人,与我王家想比,你算哪根葱!教训我?信不信明日我就让我爹叫人砸了你家铺子,赶你一家人出无锡当那丧家之犬!。”

“你!”孙浩面色铁青,若是平常人如此辱骂,他定是不怕的,可若是王家,他孙家却是不够格,只得收了气焰,不再说话。

屋顶之上,麝月透过揭开的瓦片观察着屋中情形,而林檎婉则坐在一旁兴致勃勃的边看屋中闹剧边啃白日偷来的糕点。

“小姐,这王公子为何如此大的架子,屋中如此多的人都不敢惹他。”

林檎婉往下瞧了一眼,看到她那四堂姐正笔端的站在一旁跟个无事人一般不由冷呲一声。

“整个无锡,除了叶家,便是王家最富有,王家掌控着无锡布料,调料生意,就算以前我爹在时为了利益也不会与王家为敌,一是因为这王家真的有钱有势,二便是因为这王家人瑕疵必报的性子,你瞧这王益便能得知王家人上下品性,不过说几句好话动动嘴皮子的功夫便能得利,谁会傻的去惹麻烦呢。”

麝月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接着立马又趴到洞口去看,结果只听她倒吸一口凉气,惊呼出声,好在她及时捂住了嘴否则底下之人定能听到,一抬头便能发现她二人在屋顶偷看。

“小姐,小姐你快看,那王公子轻……轻薄……。”麝月捂着嘴眼睛睁的大大的,似看到了什么不的了的大事。

林檎婉低头去瞧,也是被吓了一跳,只见那王益不知是否酒性上头,还是刻意为之,抛了怀中小丫鬟竟直接去搂她那四堂姐,抓着她四堂姐的胳膊怎么都不愿意放手嘴中还说些轻薄下流的话,吓得她那倾国倾城的四堂姐眉目紧皱,哆嗦要把手抽回去,可力气太小怎么也抽不出去,一屋子人都乱成了一锅粥,热闹至极。

“想来我这四堂姐也没想到这王益如此无赖下流吧,不过一句话就惹来这些许事。”林檎婉含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这天仙也终是惹了凡间风气,想来今夜过后得大病一场了。


底下闹成一团乱麻,屋顶上的林檎婉却津津有味的啃着糕点看热闹不嫌事大。

说来可笑,今夜明明是林家大房的丧宴,可她瞧着反倒喜庆的很,她也不知道是该替她爹与肖氏感到可悲还是该谴责这二房的所作所为了。

“王益,这是林家不是你王府,你众目睽睽之下调戏音姑娘你当真以为人人怕你王家不成!”

王益转身就啐对方一脸吐沫星子,屋顶的林檎婉顿时做嫌恶状。

世上竟还有如此人物?竟比那乡野村妇还要粗俗无礼,何况还是个男子。

“此人可真恶心。”麝月撇嘴喃喃道。

林檎婉正想回答她,就闻底下传来惊天动地之巨响,直接使得她顾不得说话,忙扒拉麝月挤上去看热闹,生怕错过什么好戏。

只瞧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酒坛子,正中那王益胸膛,那王益胸膛一瞬间凹陷,直直被砸出去三四米,倒在地上呕了几大口鲜血,甚至发不出一声闷哼就被疼晕过去,想也知道那酒坛子的力道之大。

“啊!”林容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跌倒在地,陈氏赶紧三步并两步奔过去抱住了她把她护了起来。

林檎婉捂着嘴瞪着眼睛又惊又怕,那人……

她瞧着那站在正堂门口之人,隐约间似与那一袭黑影重叠,她扒着瓦片想要看清底下之人的容貌可那人似有意不让她看清一般,不论转头还是抬头皆是在她的死角处。

林檎婉心头突突直跳,这么多年死里逃生的直觉告诉她事情不妙,于是她便起身不打算再逗留。

“走,说好只看一眼,我们呆的够久了,该走了。”

“可是小姐。”麝月想说明明人刚到,前面那根本不算啊,可林檎婉根本没打算与她商量说完就直接走了,麝月隐隐觉得不对劲,低头再次瞧了一眼那正堂门口的人,也不敢在逗留小心翼翼把瓦片归位,忙去追林檎婉。

高凤隐在袖中的手把玩着玉镯,听着屋顶上渐渐远去的声音意味深长的冷笑一声:小东西,怪警觉的

林别鹤被那王益气的火冒三丈,却又不敢发作,如今见了高凤那身子骨立马就硬了起来,刚儿那受气的劲儿一扫而空,老泪纵横又惊又喜的大吼了一声高大人,然后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直接奔到高凤跟前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大声致谢,生怕在场众人不知他面前的人是谁。

高大人?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副惊骇之色接下来便哗啦啦跪了一屋子。

林容音本正在陈氏怀中抽泣,一听此人就是那所谓的警衣卫指挥使便立马止了眼泪抬眼去瞧,这一瞧她便在也挪不开眼。

她自认为自己生的漂亮,可她是女子,漂亮本就是形容女子的,可门口之人她第一眼瞧去竟也觉得漂亮,那是一种芸芸众生中百年难遇的美貌。

可美貌之中又不乏男子的阳刚之气,眉眼含笑却冰冷如寒冬腊月,此人危险至极可又吸引人沉沦,林容音只觉耳边有风声吹过,天地万物都寂静下来,此时此刻门口之人是她世界里唯一的人。

“茹儿?茹儿?茹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娘啊。”陈氏瞧怀中女儿一动不动的盯着高凤,叫唤了两声,可怀中之人竟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又忙喊了两声,林容音终是动了,可只见她浑身一抖,眼睛一闭就倒在了陈氏怀中。

“我的茹儿!茹儿!”

陈氏的惊呼声惊动了在场的其他人,高凤在陈氏惶恐的目光中瞧了林容音一眼,只一眼便毫无兴趣的移开了视线:“晕了而已。”

一听这话陈氏心头焦急却不敢显露半分,好在她身边婆子是个机灵的,偷偷安排了人去请大夫。

陈氏眼神救助看向林别鹤,想让他说句话,林别鹤自然是瞧懂了自家夫人的意思,虽然心里打鼓,可关乎爱女性命,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请示高凤的意思。

高凤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得了同意,陈氏是片刻不敢耽误,与一众婆子抬了林容音慌忙退下了。

“高大人实在是林某招待不周,这……这情形也着实不在预料之中,还望高大人大人有大量莫要计较。”望着一屋子狼藉,林别鹤那是懊恼不已,明明大好的机会如今却生生毁了,这王益当真害他太惨。

“无妨。”高凤冷眼扫过满屋子跪着的人,今日这宴席他本就带着“目的”而来,如今“目的”早早的溜之大吉,他也没有逗留的意义:“这饭想来今日是吃不了了,正好本座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了。”

说罢也不管林别鹤的脸黑成锅底,一扫衣袍,转身就消失在暮色中。

他一走,屋子中的人皆是长长松了口气,在看向林别鹤时早没了一开始的气焰,个个慌张的道别然后匆忙离席,生怕晚一步就惹祸上身。

没一大会本热闹的正堂就只剩稀稀两两的几个人,除了林别鹤与躺在不远处不知是死是活的王益,就只剩林家女眷与伺候的丫鬟家丁。

由于白日里高凤的一句话,今夜林别鹤可谓是把家中女眷全叫过来了,这会那些被吓坏的娇小姐们一个个缩在墙角,瞧人都走完了,这才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林惠霞走至林别鹤跟前,福了福身,一张小脸煞白:“叔,叔父,侄女也回院了。”

林别鹤抬头看向她,又转头瞧了瞧剩下的女眷,点点头,今夜之事莫说是她们,连他都未曾料到,“贵人”已走,她们留在此处更添碍眼,摆了摆手:“赶紧回去吧,明儿莫忘了去你们叔母院中请安。”

林惠霞福身,然后领着自己的丫鬟匆忙离去了。

女眷一走,大堂之中当真只剩林别鹤与那半死不活的王益了。

“老爷?这……”老管家上前担忧看了一眼那地上之人。

林别鹤瞧着那王益,长长的叹了口气:“去!去请王家人,让他们把这“登徒子”带走。”

一听这话老管家开心了,吃了一晚上憋屈火气,终于能吐一吐了。

借着高凤的名头,他林家还能怕他王家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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